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明末之兴汉》 作者:猪哥老腰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从海外荒岛开始创业的种田文。起步是那样的艰难,鲁若麟发现自己手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才,意外发现青楼女子里居然还有很多文化人,买了!这些女子可比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装清高吗?少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第1章 它怎么也穿越了 碧蓝的大海上波澜不惊,一艘海船张着破旧的风帆在海风下慢慢的随波而行。 这是一艘福船,在大明沿海非常常见。船不大,最多400料的样子。船只比较破旧,一看就知道平时维护得很一般。 船身上有很多刀劈火燎的痕迹,间杂着一些血迹。船员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随意瘫坐在船上的各个角落,双目无神。 鲁若麟站在船头,迎面的海风吹起了他的衣襟和长发,露出了一脸的惆怅和茫然。 这艘船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为了抵抗抢劫的海盗,船员们与海盗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最后侥幸逃脱。作为船老大的鲁若麟在战斗中负伤昏迷,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不过醒过来的鲁若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换成了一个来自后世同名者的灵魂。在昏迷中两个灵魂中的记忆融合,已经分不出彼此,就好像多出了一段人生一样。 现在是大明崇祯六年,自己现在是一名带着兄弟逃出登州水师的船老大,靠在海上走私过活。 船小人少的鲁若麟比不了那些大海商和海匪,只能依靠一个淮安府的地方土豪跑一跑朝鲜,混口饭吃。 庄周梦蝶?还是黄粱一梦?已经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了,鲁若麟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走出眼前的困境。 “大哥,船头风大,你刚好,还是进舱里休息吧。”船副王大海来到鲁若麟身边劝道。 “没事,正好脑袋还有些晕,吹吹风清醒一下。”鲁若麟摇头拒绝了王大海的好意。 王大海见鲁若麟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没有多劝。 两人在船头沉默了一会,鲁若麟开口问道:“大家的状况怎么样?” “不太好。有几个兄弟伤势有点重,如果不能尽快医治,只怕抗不了多久。”王大海声音低沉,脸色也有些黯然。 “走,去看看。”鲁若麟虽然心情也比较沉重,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要是他这个老大都撑不住了,这个队伍很快就会垮掉。 船上虽然有些伤药,但是这些受伤的水手现在身体已经开始发热,明显是伤口感染了,如果不能尽快消炎,很有可能熬不过去。 如果是在后世,几针青霉素下去,就可以安然无恙,但现在是大明崇祯六年,离青霉素的发明还差着几百年呢。 “让人多用冷水擦拭他们的身体,给他们降温。特别是额头和腋下,一刻也不要停。”在没有消炎药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扛了。 看过伤员,鲁若麟又在船上巡视了一圈,让水手们看到他的存在,给水手们提供一点心理支持,提升一下低迷的士气。 作为“海蛇号”的船老大,鲁若麟是这艘船的绝对核心,也是大家信心的源泉,只要他没有事,队伍就不会垮掉。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没事,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这次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你们和船都在,我们绝对可以东山再起,我对你们有信心。” ………… 鲁若麟不停的与水手们交流,脸上一点丧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斗志昂扬,让水手们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了。 恢复了士气的水手们开始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认真的操弄起船只,终于有了一点正常的行船状态。 常年在海上讨生活,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水手们并不是那么弱不禁风。只是这次损失有点大,不但损失了很多值钱的货物,还折了不少兄弟,更重要的是鲁若麟一直昏迷,让水手们有些惶恐和意志消沉。 现在鲁若麟重新理事,大家的担心自然就消散了。 “当当当……”突然船上的了望台传来了急促的示警声,鲁若麟连忙冲上了甲板,只听了望台上传来了水手惊恐的声音:“前面有船!很大的一艘船!” 鲁若麟心脏猛然一紧,这个时候遇到其他船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海蛇号”损毁有些严重,特别是风帆破损了很多,速度比平时起码慢了一半。还有船上的水手也几乎是个个带伤,连操持船只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战斗了。 不敢怠慢的鲁若麟顾不得危险,顺着绳梯麻溜的爬上了桅杆上的了望台。 只见前方一艘孤零零的巨舰耸立在海面上,那块头即使隔得老远也能看到非常庞大。高高耸立的桅杆直插天际,奇怪的是那艘船上的风帆全都收起,完全不是一副航行的模样。 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艘船根本没有在航行,而是慢慢的随着海流在飘荡,很不正常。 除非是进港或者遇到,船帆一般是不会收起的。收帆就意味着失去机动能力,短时间内是很难将帆升起来的,这在大海上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带着心中的疑惑,鲁若麟对下面的水手命令道:“缓慢靠近,随时准备撤离!” 鲁若麟的眼神特别好,看着那艘船始终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就是抓不住。所以他决定再靠近些看看,一旦事情有异,就马上逃走。 等到“海蛇号”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鲁若麟终于看清楚了那艘船的大概面目。 那是一艘与大明福船风格迥异的西式风帆战列舰,而且体型异常庞大,绝对是主力战列舰级别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诡异的是鲁若麟认识这艘战舰,它根本就不是现代的产物,而是来自后世。 “海蛇号”上的水手们心惊胆战的驾着船慢慢向战舰靠近,随时准备着逃跑。不过鲁若麟迟迟没有下命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在距离足够近了之后,战舰的身影在鲁若麟眼里清晰可见,仔细观察了几处细节之后,鲁若麟终于确认,这就是自己熟悉的那一艘。 自己魂穿大明就已经匪夷所思了,这艘战舰又是怎么过来的?鲁若麟实在想不明白。 穿越前的鲁若麟是华夏一家船厂的少东家,这艘战舰是自家船厂应一位中东富豪的要求,按照英国皇家海军的“胜利号”风帆战列舰复刻的。 虽然是复刻,不过只是外观高度相似罢了,战舰的制作材料和工艺,以及里面的设备还是现代的。 穿越前鲁若麟正在这艘完工的船上视察准备工作,因为马上就要进行海试了,为此还特意留在船上住了一晚。 结果一觉醒来,灵魂就来到了大明朝。现在再看到这艘战舰,鲁若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脑子里乱哄哄的,甚至有些激动,船上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虽然从战舰的状态来看可能性不大,但是鲁若麟仍然带着一丝侥幸。 在这个莽荒的时代,灵魂孤独的他对后世的那些同伴们非常的渴望。 带着一丝恐惧、激动,鲁若麟让“海蛇号”靠上了战舰,水手们如临大敌,生怕从战舰中突然冒出来一群敌人。 让手下们待在“海蛇号”上,鲁若麟带着王大海攀爬着上了战舰。 站在空旷的甲板上,鲁若麟大声的呼喊着:“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声音在四周回荡,迟迟没有回应。 鲁若麟和王大海小心翼翼的靠近舱室,没有任何的动静。 比起鲁若麟,王大海更加的紧张。 这艘船上处处透着诡异,与他熟悉的海船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是谁将价值巨万的战舰扔在这里不要的?完全不可思议。 “大哥,小心有鬼啊。我总觉得有点邪门。”王大海眼神不停的在周围扫射,语气有些颤抖的对鲁若麟说道。 “没事,小心点就好了。”鲁若麟现在也不是很清楚状况,虽然他对着艘船很熟悉,但是谁也不知道穿越过来后发生了什么。 熟练的打开船上的照明系统,然后一个个舱室的检查,鲁若麟发现整个船上空无一人,只有当初他们上船时带过来的物资和随身用品。 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来了,而这艘战舰就是给自己这个穿越者的福利。 没有找到同伴的鲁若麟心中有着无限的遗憾和怅然。 看着鲁若麟仿佛回到家中一般,异常熟练的在战舰中穿梭,操弄着一个个奇怪的机关,王大海心中满是恐惧和疑惑。 控制室里,鲁若麟打开了中央电脑,输入密码和指令,检查船只的基本情况,站在一旁的王大海仿佛见了鬼一般。 “大哥,你怎么会这些啊?”王大海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自然是有人教的。等会跟你解释,现在你将弟兄们都叫上来,以后我们就住在这艘船上了。”鲁若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王大海欲言又止,出于对鲁若麟的信任和服从,王大海转身去执行鲁若麟的命令。 等在“海蛇号”上的水手们是度日如年,生怕鲁若麟和王大海有什么闪失,直到王大海出现在战舰的甲板,并扔下了几根绳梯。 “富贵、永胜,没事了。大哥让你们把弟兄们都带上来。”王大海对着“海蛇号”上的二副孙富贵和水手长周永胜大喊道。 终于放下心来的孙富贵和周永胜连忙指挥水手们爬上绳梯,来到了战舰上。 第2章 神棍鲁若麟 爬上战舰的孙富贵和周永胜他们对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惊奇,身边的东西有很多都不认识,他们也不敢随便乱动。 这样一艘巨舰居然如此简单的就被他们占据了,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孙富贵和周永胜有很多疑问想要问王大海,可惜王大海自己的脑袋都是懵的,更不用说为孙富贵他们解释了。 “永胜,你去安排人把广才他们搬到这边来。用吊床抬,一定要小心不要扯开了伤口。”正当大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时,鲁若麟从控制室走了出来,吩咐周永胜将伤员转移到新舰上来。 “好的,大哥。”周永胜得了命令连忙叫了几个人又回到了“海蛇号”上面,将那些伤员们从舱室中抬了出来。 这些伤员个个气若游丝,高烧让他们意识模糊,昏迷不醒,完全任由周永胜他们折腾。 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伤员吊上新舰,鲁若麟马上让他们将伤员抬到了舰上的医疗室。 战舰上设置有单独的医疗室,可以为船员们提供基础的医疗服务,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鲁若麟。 医疗室里常备有各种日常用药,和一些简单的手术器械和耗材,用来治疗这些伤员足够了。 鲁若麟先给每个伤员注射了一针消炎药,再按照伤势的轻重,开始逐个给伤员们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缝合。 穿越前的鲁若麟曾经在海军里当过几年兵,还是驻守海岛的那种,一些简单的治疗手段是受过培训的。毕竟在海岛那样的环境下,很多时候需要靠自己来解决危险。 没有鲁若麟的命令,水手们不敢随意走动,都待在甲板上等待鲁若麟的安排,只有王大海他们几个头目和一些骨干在医疗室里给鲁若麟帮忙。 看着鲁若麟熟练的动作,以及那些完全没有见过的治疗材料和治疗手段,王大海他们心中满是疑惑。只是看鲁若麟忙得飞起,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实在是不方便询问。 甲板上的水手们则要热闹得多。 几个胆子大的水手用手敲了敲脚下的甲板,属于金属的清脆“嗵嗵”声回响在众人耳边,“居然是铁做的!”这是众人心里的第一反应。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的人也开始在甲板上摸索起来,敲击声不断响起,他们发现绝大多数东西都是铁做的,连船壳和桅杆都是的。 “用铁做的船怎么会不沉啊?”有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完全违反了他们的常识。 其他人则是惊骇中带着疑惑,心中的想法只怕也是一样的。 除了船体,船帆和绳索也和他们认识的不一样,完全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而且甲板上还有很多东西根本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比如一些照明的灯具、电动卷扬机之类的,与“海蛇号”上的设备截然不同。 而且最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么大一艘船怎么会没人呢?原来船上的人都去哪里了? “你们说这船会不会是鬼船?”一个水手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让周围的水手全都打了一个冷颤。 “别td瞎说!这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鬼船!”一个水手马上怒喝道,但是眼神却在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大有一个不对就从甲板上跳下海去的架势。 “老人们不是说鬼船都是空无一人在海上四处飘荡,专门引诱过路的人上去杀掉吗?”刚才发话的水手觉得委屈,又多嘴解释了一句。 顿时周边的水手都被吓到了,全都对那个水手怒目而视,但是心中的恐惧却更甚了,怎么感觉越说越像那回事呢? “不会真是鬼船吧?”有个水手忍不住附和道。 “都td闭嘴!太阳这么大,哪个鬼能够扛得住?都别瞎猜了,听老大的安排就是了。”终于水手里的一个头目将大家讲鬼故事的行为喝止了。 看着不敢再瞎说话的水手,头目心中也有些担忧,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将他们喊过来:“你们跟我一起到老大那里去看看要不要帮忙,其他人都待在这里不要到处跑。” 其实这个头目也有点害怕,多找几个人也是为了壮胆。不过比起待在太阳底下的水手们,头目更担心在船舱里的几位老大,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什么也没发生,顺利的来到了医疗室。看到大家全都安然无恙,这个头目也放下心来。 这时鲁若麟正好忙完,对王大海叮嘱道:“安排几个人照顾他们,继续给他们擦拭身体降温,要是他们醒了就过来告诉我。” “好的,大哥。”王大海连忙答应下来。 “兴生,你怎么下来了?”鲁若麟看到突然出现的水手头目,疑惑的问道。 为了防止水手们误操作了船上的什么东西,鲁若麟是命令他们在甲板待命的。 “大哥,兄弟们不是担心你们吗?所以让我下来看看。”白兴生有些讪讪的说道。 “担心我们?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鲁若麟有点疑惑。 白兴生眼珠子向四周瞟了瞟,似乎是在戒备什么,小声的说道:“大家说这条船可能是鬼船。”仿佛生怕被船上的鬼听到一样。 鲁若麟顿时有些无语,不过也不能怪水手们,现在的情况确实非常诡异,至少在他们看来就是这样的。 王大海他们则是心里一突,想到鲁若麟的种种异样,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大哥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念头一旦兴起,王大海他们看向鲁若麟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要把船上的小黑杀了,取点狗血来给鲁若麟驱鬼?这是王大海能够想到的、唯一靠谱的驱鬼办法了。 鲁若麟没有发现王大海他们的异常,对着众人说道:“正好大家都在,我就跟你们说一下这艘船的事情。跟我来吧。” 说完鲁若麟带着几个头目来到了船上的会客厅。 会客厅是按照那位中东富豪的要求装修的,奢华的一逼,简直亮瞎人的眼睛。 波斯手工地毯、硕大的水晶吊灯、真皮沙发组合,茶几上是上好的骨瓷茶具,典型的风格。 四周的墙壁是亮闪闪的金黄色,上面挂着几幅沙漠风情的油画,还有几把阿拉伯弯刀。 靠海的一面则是一整块巨大的钢化玻璃,收起外面的防护层,可以坐在沙发里看无边的海景。 鲁若麟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来,顺便招呼大家都坐下来说话。 只是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坐下。哪怕不懂,就是用眼睛看,大家也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哪里敢随便动。 “大哥,我们站着就可以了。”王大海尴尬的说道。 “叫你们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见鲁若麟面露不快,众人才慢慢的把屁股放在了沙发上。 摸着光洁的沙发,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弄坏了。很快一股柔软的感觉包围了臀部,很多人都是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屁股。 见众人都坐下来了,鲁若麟这才放松的靠在沙发背上,心里酝酿着说词。 在这个知识落后、文盲居多的年代,所有不能理解、不能解释的事情最后大多被归纳到了鬼神的范畴,要不实在无法解释缘由。不管这个说法可信度有多高,但是终归是一个解释。至于很多不可理解的现象,因为那是神鬼的领域,我等凡人不清楚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鲁若麟不可能对自己的手下解释什么是穿越,何况他连自己和战舰是怎么过来的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简单点吧。神鬼之说能够流传几千年,在世人中深入人心,鲁若麟拿来应对世人的猜测,即简单又实用,干嘛不用? “那天受伤昏迷之后,我在梦中遇到了东海龙王。” “那龙王可以探测人、辨明善恶,他那天正好路过那里。因为看我本性善良,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就入我梦中,告诉我天道已乱,令我伸张正义、救助苍生。并赐我法宝神舟,助我一臂之力。” …… 众人听到老大梦到了龙王,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跑海的哪个不信龙王爷,就像做电商的哪个不视杰克马为偶像。 在一阵使劲的忽悠之后,众人都信了,原来老大是得了龙王相助,不但没事,而且还被赐了宝贝,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大哥,这个龙王赐的神舟真是好宝贝啊,我就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对对对,大哥这个神舟还有啥法力啊?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吧。” “是啊,大哥,龙王的宝贝啊,有了这个宝贝我们再也不怕那些狗日的海盗了。” …… 众人马上都变成了好奇宝宝,对这个法宝神舟那是好奇的很。 “这个神舟有很多神奇的法力,不过它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也有很多限制,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还有这个法宝想要真的发挥全部法力,还要弟兄们一起帮忙,到时候我会教你们的。”这些原始水手需要一定的培训才能操作舰上的一些设备。 “没问题,一定听大哥的。”众人的新奇劲早就爆发了,就想看看这法宝神舟有啥威力。 “先别急,你们先去把其他弟兄们安顿一下,要他们听话听安排,免得他们一不小心弄坏了法宝就糟了。然后我带你们去沐浴更衣,一个个都臭的不成样子了,这可是宝贝,千万不能弄脏了。” 第3章 老大变厨子 改变先从卫生开始。 大海上的汉子是真汉子,真正的臭男人,淡水这种资源给人吃都不够,想要拿来洗澡打扮那是要被拿刀劈的。 “大哥,附近没有陆地,我们的淡水也不多了。”看着干净整洁的神舟,再看看自己身上,个个都是脏兮兮的,确实让人有点自卑。 “我自有办法,你们先去安顿弟兄们,顺便把海蛇号上的粮食和物资都搬到这边来。”鲁若麟吩咐道。 很快大哥被龙王所救,并且被龙王赐了法宝的事情传遍了全舰。 众人自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全都精神起来了。跟着一个被神仙眷顾的人,无疑会给人更多的信心。 迷信的威力,有时候真的很强大。 而且大家对这个说法全都深信不疑,否则如何解释这艘大得不像话的船,还有船上各种神奇的东西。除了鬼神可以制造的出来,完全没有其他可能。 然后这些手下被鲁若麟分批安排进行洗澡,看到从花洒里喷出来的涓涓细流,用上芬香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众人从最开始的畏惧、惊讶到欢喜,很多人甚至欢快的唱起了歌。 经常不洗澡的人身上自然会长出那种爱吸血的小动物,以前的鲁若麟自然对此无所谓,但是有了来自后世的灵魂,无论是自己还是手下的身上长满了虱子,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怖,还是赶紧消灭的好。 有的水手就是受不了虱子带来的瘙痒,将自己剃成了大光头。没有了三千烦恼丝,远离虱子的烦恼,还不用经常打理头发,实在是爽的很。 唯一的影响就是不太雅观,毕竟除了和尚,没有人会把自己理成光头,天然秃除外。 鲁若麟也还有点不太适应自己的长头发,不过想到光头实在不好看,便放弃了将头发剃掉的打算。 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神奇组合让每个洗澡的水手都玩性大起,看着搓起来的泡泡,个个在洗浴间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连洗澡的事情都忘记了。 因为人数众多,鲁若麟不得不控制了每个人的洗澡时间,海水淡化系统也满负荷的运转,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个人洗完,大家都披着浴巾,脏衣服则全部扔进了大海。想着上面可能存在的虱子,鲁若麟一点留下的心思都没有。 反正船上还有很多备用的衣服,足够大家穿的了。 船上有一些备用的工作服,是当时上舰的船厂员工带上来的。工作服左胸上绣着繁体的“兴汉”字样,那是鲁若麟家船厂的名字。 天蓝色的工作服用料非常扎实,防水防割,甚至还有一点放火的功能。毕竟造船厂的工作非常危险,各种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质量不好很容易伤到身体。 拿到工作服的水手们非常兴奋,这比他们身上穿的麻布衣服可要高档多了。唯一的麻烦就是样式太古怪了一点,让大家都不太适应。 只见鲁若麟麻利的穿上衣服裤子,系好皮带和口子,整个人精神和气质都提升了不少。大家赶紧照着鲁若麟的方法手忙脚乱的将工作服穿好,其中自然少不了鲁若麟的指点。 看着一身工作服的水手们,鲁若麟恍惚又回到了自家的船厂,可惜物是人非,原本的一群高级技工换成了一群厮杀汉。 水手们本来就不是一群讲究的人,天气热的时候光膀子的不在少数,自然不会在意衣服的样式怪异,好用就行。 “大哥,这衣服穿着真舒服。”王大海摸着身上的衣服,不时的还动动手,动动脚,发现比原来的衣服方便多了。 而且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那种集体荣誉感瞬间提高了不少,大家更像是一家人了。 “这就满足了?船上的好东西多着呢。”鲁若麟不以为意,但并不影响水手们兴高采烈的心情。 “还有啥好东西?”王大海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先别急,找个地方靠岸再说。”这样在海上飘着肯定不行,必须找个地方停靠。 “我去带弟兄们升帆。”听到要开船,王大海连忙准备带人去升船帆。 升帆可是个危险的体力活,不是老手根本玩不转,还有可能会送命。 “不用。”鲁若麟将王大海阻止住,来到了中控室,打开了智能驾驶系统。 先用雷达在周围扫描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最近的小岛屿,设定好航线和驾驶模式,开始执行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船上的风帆开始自动张开,并调整好迎风角度,整个战舰开始加速。 看到战舰在没有人操作的情况下开始升帆起航,王大海他们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虽然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刺激,但是王大海他们依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宝贝啊!不愧是龙王赐下的宝贝!不用人都可以跑。” “你们看那些船帆,怎么这么大,这么多,这跑起来得多快?” “哈哈,这样在海上还有谁追得上咱们?再也不用怕那些海盗了。” “你傻啊,有了这艘船咱们还用怕海盗吗?再遇到了就是咱们干死他们了。” “也是啊。哈哈,以后这片海上咱们谁也不用怕了!” ………… 水手们兴奋的在甲板上评头论足,鲁若麟一刻也不敢松懈的盯着雷达和声呐屏幕,以免发生危险。 虽然智能驾驶系统足够先进,但是鲁若麟还是不放心。 随着风帆被海风吹得越来越鼓,战舰的速度越来越快,速度很快就达到了10节,接近20公里每小时,比普通的福船快了一倍多。 毕竟这是用新技术制作出来的,各方面都进行了优化,比原始的风帆战列舰还要快得多。 其实船上还有备用动力系统,不过储备的燃油不是很多,不能轻易使用。现在船上的能源用的都是储备电力,为了补充电能,鲁若麟将船上的几个风力发电机都打开了。迎着海风,发电机的扇叶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被战舰用缆绳拖着的“海蛇号”此时感觉就要飞起来,完全像是在打水漂,把上面的水手吓得大呼小叫,那叫一个刺激。 这个小岛不大,上面也没有人生存,鲁若麟找了个背风的港湾将战舰抛锚,开始进行修整。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鲁若麟和手下们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大家都感到很饿了。 鲁若麟仔细清点了一下战舰上的食物储备,大米、面粉有几天的储备,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蔬菜和水果。 别的鲁若麟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从其中发现的玉米、红薯和土豆却让他有点意外和惊喜。 这可是穿越者必备的神器,绝对不能随便浪费了,一定要保存好,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价值。 除了这三样,还有辣椒和西红柿,鲁若麟依稀记得好像也是美洲那边的原产物,赶紧收好。以后的麻辣火锅、番茄鸡蛋就全靠它们了。 其他的一些东西就无所谓了,全都拿出来犒劳自己手下的兄弟们。 食物有了,但是怎么做饭却成了难题。 电磁炉、电蒸锅、电烤箱,战舰上所有的厨具都是用电的,不经过专业的培训根本就不会用。原来船上的几个兼职厨子面对这些厨具完全就和瞎子没有什么区别,根本无从下手。 最后主要的做饭工作反而落到了鲁若麟这个老大的身上,那些厨子只能在一旁给鲁若麟打下手。 几十个人的饭菜即使是有专业的厨具,又有手下帮忙,依然将鲁若麟累的不行。 鲁若麟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马上将厨子训练出来,哪有天天给小弟们做饭的老大啊?这完全是乾坤颠倒、主从易位啊,与自己的目标实在太不相符了吧。 “海蛇号”上为了防止火灾,很少生火做熟食,更多的时候是啃大饼、吃咸菜、嚼咸鱼。而且出海后一日两餐基本都是如此,时间长了是人都受不了。 萝卜牛肉汤、梅菜扣肉、糖醋里脊、卤鸭、青椒肉丝(挖籽留种)、番茄鸡蛋(挖籽留种)、洋葱鱿鱼丝,甚至还有水手们最厌恶的咸鱼也进行了再加工,一盆盆的摆在了食堂里。香味扑鼻的食物看得水手们眼睛都直了,口水止不住的就往下流。 丰富的食材,加上各种调料,即使鲁若麟的做饭手艺一般,做出来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菜,仍然让这些水手们吃的舌头都快咬掉了。 餐厅里每个水手的餐盘上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生怕自己拿少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得下去。 王大海和鲁若麟拼了桌,把脑袋埋在食物里猛啃,相当生猛。 “慢点吃,也不怕噎死了。”整个餐厅里除了鲁若麟吃得稍微斯文一点,其他人全都是饿死鬼投胎。 “大哥,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以后我们天天都这样吃行不行?”王大海嘴里装满了食物,还在一个劲的往里塞,偶尔空下来一会也不忘跟鲁若麟提要求。 “天天吃?你来做?没看到老子都快累瘫了。”鲁若麟现在才知道厨子也不是个轻松活,以前炊事班的战友们实在是辛苦了。 王大海一脸的尴尬,讪讪的说道:“这不是不会用那些东西吗?否则哪里能够让大哥去做这些。” “等我把浩子几个带出来就可以脱身了,这几天只怕要美死你们了。”鲁若麟想到还要做几天饭,胃口都没有,连筷子都放下了。“d,当老大当成厨子,我只怕是头一个。” 王大海呵呵的笑着,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上面还卡着一片肉丝。 第4章 战舰太先进了也是问题 饱餐一顿之后,鲁若麟便带着骨干开始熟悉船上的结构和操作要点及要求,力争尽快能够让他们上岗,将自己解放出来。 鲁若麟最先带他们去看的就是战舰上的大炮,整整一百门前装铜炮。 这种炮在后世看来原始落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武器,国家管控的也不是很严格。不光有炮,炮弹也造了不少,唯独没有火药。 想在华夏弄到火药太困难了,也没有必要,船主开回去自然有的是办法配上火药。 所以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这些大炮现在基本是个摆设。 原来海蛇号上有三门小炮,平时拼杀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用,所以海蛇号上有一些火药库存,但是量不大,还不够这些大家伙开几炮的。 如此众多的火炮,需要大量的火药和人员才能形成战斗力,仅凭自己手下的这帮人肯定是不够的,后续必须要增加人员和物资数量,否则再强大的胜利号也就只是个空壳子。 想要痛快的放炮,任重而道远啊。 看到船上的这100门大炮,水手们兴奋得都快尿了。 有了这些利器,以后在海上还怕谁!?不服老子就轰沉你。 膨胀了,完全膨胀了。 王大海他们全都跑到大炮旁边,左摸摸,右瞧瞧,看着那粗大的炮管,放肆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以后在海上看谁还敢惹老子!” “哪些海盗呢?在哪里?快点出来,看爷爷不把你们轰成屎!” “td,老子以后可以在这片海上横着走了!” …… 看着这群已经癫狂的手下,鲁若麟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昨天遇到的海盗袭击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有了大杀器,自然要好好的发泄一下。 等他们逐渐冷静下来,鲁若麟冷静的说道:“瞎想什么呢?想要纵横四海早着呢。大炮虽然好,也要人来用才行啊。不说多的,一门大炮三个人总要把,这船上100门大炮要多少人?起码三百。还有其他地方呢?也要人来操弄吧。咱们才多少人?开船都不够啊。” “即使招来了人,能够和我们一样吗?还要训练吧? “还有最大的问题,咱们这条船上没有火药,这些炮现在就是个摆设。” 鲁若麟的话让水手们彻底冷静下来,嚣张的火焰瞬间就被浇灭了。 “大哥,有了船还怕招不到人?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我相信咱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称霸这片海域的。”王大海依然信心十足。 “说得好!”鲁若麟走到王大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片海域迟早会是咱们的,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招人、训练,壮大自己。当然还要有咱们自己的基地,并且赚到足够的钱粮。 “弟兄们,有没有信心跟我大干一场?”鲁若麟高声发问道。 “有!”水手们相当配合,气势也非常足。 “好!以后的规矩可能会有些改变,不过那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加强大,希望你们能够服从我的命令,跟我一起走下去。” “是!大哥!” 在鲁若麟的计划中,这帮手下是绝对的核心和骨干,但是现在这样宽松的环境可能要改变了。 现在这帮手下最多只能算团伙,想要变大、变强,必须向正规的军队转变。只是现在条件还不允许,无法对他们进行训练和整合,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虽然同样是船,但是战舰和“海蛇号”完全不同,有很多地方都用机器代替了人力,可以省下不少的人手。 对于一群文盲,想要他们理解和明白这些现代化的设备如何运作的,是什么原理那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鲁若麟只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如何做,可以达到那些效果,起到那些帮助就可以了。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需要长期的不断机械性灌输和重复操作,而且每个人负责的事情不能太多,因为太多了他们记不住。 所以基础教育真的很重要,后世华夏能成为世界工厂,大批的知识工人是非常重要的条件,并不是人多就可以的。阿三一样人多,但是他们文盲占了大多数,效率跟华夏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他的手下以后必须要加强教育,至少不能是文盲,一支有知识的专业化队伍所能够爆发出来的能量绝对强过一群文盲无数倍。 好在战舰上的一些核心的设备可以通过中控电脑来进行操作,水手们主要负责一些辅助设备,否则鲁若麟根本不敢交给他们。万一哪个水手不小心打开了通海阀,只怕鲁若麟哭都哭不出来。 一些比较高、精、尖的舱室和部位,鲁若麟并没有带他们参观学习,比如中控室、动力系统舱室等,那些东西现在对他们来说理解上太困难了。 后续有条件的话他会让部分核心人员参与到舰船指挥操作上来,方便在鲁若麟不在时操控战舰。 正在参观的时候,有水手跑过来兴奋的对鲁若麟说道:“大哥!广才哥他们醒了!” 听到伤员们醒了,鲁若麟也是非常高兴,连忙跑到医疗室。 只见几个伤员已经睁开了眼睛在和身边照顾他们的水手说话,还有几个水手可能身体条件差一些,依然在沉睡中。 鲁若麟走到邢广才身边,轻声问道:“广才,感觉怎么样?” 邢广才挣扎着想要起来,被鲁若麟摁住了,有气无力的说道:“大哥,好多了。” “那就好,我去吩咐厨房给你们熬点粥,你们几天没吃东西,应该饿坏了。”鲁若麟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吃些东西恢复下体力,应该就可以很快康复了。 “谢谢大哥!”邢广才听照顾他的水手说了鲁若麟用仙药救他们的事情,对鲁若麟非常感激。 “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我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做呢。”听了鲁若麟的话邢广才更加激动了,连忙点头:“是,大哥。” 鲁若麟顺便检查了一下其他水手的身体情况,基本上烧都退下来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消炎药真的是神药,基本没有抗药性。加上这些水手的身体素质很好,要不然也不可能撑这么久,所以一针见效,都不用浪费宝贵的药物了。 培训比预想的要困难得多,基本上各个岗位都需要鲁若麟的详细讲解和示范才能让这些水手们明白该如何操作。 原本船帆是占用人手最多的操作岗位,但是有了电动系统后,升降帆的工作反而是最轻松的。不过船帆也是有人力的升降系统的,一旦动力系统出现故障就可以用人力来升降。 这套人力升降系统现在的船只要先进得多。卷扬机、滑轮组,加上船帆、绳索都是现代材料制成,结实、轻便,即使风帆面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升降帆的速度比“海蛇号”都要快不少。 这些还是比较简单的,毕竟与原来的船只差别不大。最主要的是船只的操控系统,与原来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那些操控的屏幕和按键,对于王大海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鲁若麟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教王大海他们几个核心的水手们怎么操控战舰,而且是最简单的航行操作。 雷达、声呐、电子地图,每一个东西对王大海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这些东西对于海上航行有多重要就不用多说了。有了这些现代设备的辅助,海上航行将不再危险重重。 战舰的蓄电池储电量还是很大的,加上舰上的几台风力发电机日夜不停的发电,只要不长时间开大功率的设备,电能还是够用的。 船上的辅助动力系统是一台涡轮蒸汽发动机,皮实耐操不挑油的那种,所有可以燃烧的液体它几乎都能用。燃油储量也还有不少,但是用一点少一点,不到万不得已鲁若麟是不会用的。 光是为了教会手下的那些水手学会基本的操作,一些常规性的知识,鲁若麟就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后面还需要通过实际操作来提升熟练度了。 比如不能用手去接触那些带电的设备,不能让设备进水,这些后世最基本的常识,鲁若麟就教了很长的时间。 为了加深他们的印象,鲁若麟非常不人道的让他们尝试了什么叫触电的感觉。 操控室的培训就要复杂得多了,王大海他们三天时间只摸到了一点皮毛。没有鲁若麟在一旁看着,就会乱相百出,只能后续加强练习了。 最令鲁若麟欣慰的就是船上的几位厨子终于出师了,没有鲁若麟也可以独立完成做饭的任务,总数是将鲁若麟从厨房中解脱出来了。 在这期间,鲁若麟偶然发现战舰与以前有些不一样,最主要的体现就是整体机械性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简单的说就是更坚硬、更耐磨了。 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鲁若麟不太明白。不过这是好事情,鲁若麟还在担心设备保养的问题,至少现在难度会降低很多。 这几天鲁若麟一伙还完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为战舰取名。 最开始大家希望命名为海龙号,意喻为海上龙王,听着就威武霸气。但是鲁若麟怕太高调被别人忌讳,思虑再三改为雷霆号,意喻为雷霆之怒,不可抵挡。 第5章 在朝鲜开基地 长时间在海上漂着绝对不是长久之计,现在鲁若麟必须赶紧靠岸,补充物资。而且这次与以往不同,鲁若麟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长久之地,而不是继续做一个无根的浮萍。 本来按照鲁若麟的性子,吃喝玩乐才是他希望过的生活,快快活活的过一生是个非常现实的想法。不过那样的生活在太平年代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个乱世就是一个奢望了。 当然想要躲避这个乱世也很简单,带着这条船,带上自己的亲友和属下,跑到东南亚或者其他无人的地方,过个与世无争的生活也非常容易。 但是随着大航海的发展,整个世界都在欧洲的侵略下受奴役,哪里又有真正的安宁之地。即使自己躲过了欧洲人的屠刀,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不会被清洗、被奴役。 没有真正的力量,没有国家的保护,整个地球都不会有世外桃源。 而且想想明末乱世有多少汉人死在了屠刀之下,错过了大航海时代的华夏民族几百年后的苦难史,鲁若麟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既然老天爷让自己穿越到这个乱世,自己怎么能不为多苦多难的华夏子民做些什么。至少要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能够活的更好,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而不是倒在屠刀下,或者变成一具具饿殍。 也许这个过程会比较艰难,但是自己也不是毫无优势。虽然自己不是什么专家和有丰富科学知识的理工男,但是凭借自己熟知历史发展脉络和科技发展方向,只要找对方向,用对人,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何况自己有这样一艘战舰,天生的就立于不败之地,既然后路无忧,干嘛不搏一把? 男子汉大丈夫,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那样的境界不是一样很爽吗? 想着美好的前景,鲁若麟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qtd小富即安,是时候让世界感受一下华夏龙带来的了。 前途很美好,现实很困难,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在哪里开基地。否则怎么开矿、爆兵、横扫天下? 现在的鲁若麟虽然有一艘超强的战舰,但是还没有形成战斗力,队伍也比较弱小,在那些大势力眼中可能就是一个蝼蚁,所以鲁若麟知道目前自己最大的事情就是建立根据地,发展势力,再寻机扩张。 狗住,不要浪,猥琐发育。明太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不丢人的。 打开电子地图,鲁若麟思考哪里适合自己的初期发展需要。 发展需要人,需要物资,那就决定了不可能放弃与大陆或者其他国家的交流;势力强大的国家或者组织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范围内出现一个不可控的势力,一定会在萌芽的初期就把它扼杀掉。 自己的势力必须得从海上起步,有雷霆号在,自己可进可退,余地很大。 冒然冲到大陆上,仅凭自己手上的这点人手,分分钟被灭个干净;渤海周边是大明和后金的交战区,自己这点人过去还不够塞牙缝;江南及东南沿海那是名门世家及郑龙头的天下,想要建立海上势力那是鸡蛋碰石头。 自己现在力量弱小,要猥琐发育,尽量让那些大势力看不到自己或者忽略自己,等自己有了足够与他们抗衡的力量才能加入争夺地盘人口的游戏。 看来看去,鲁若麟最后选择了朝鲜中部的白翎岛。 这里隔黄海与山东相望,远离后金及明朝的交战区域,相距又都不远,方便获取资源和人口;朝鲜经过后金的几次打击,实力严重被削弱,自身尚且难以自保,这样的离岸小岛更是无法顾及。 加上海盗、倭寇等时常袭扰,朝鲜自身水军实力又比较弱小,只能防守几处要地,很多小岛基本处于放弃状态。只要鲁若麟不大张旗鼓,严重打脸朝鲜王廷,悄悄占据白翎岛也是很有可能的。 因为鲁若麟占据白翎岛是要作为根据地的,在初期阶段与各方势力保持良好的互动状态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武力占领并不代表大规模的杀戮和撕破脸,还是有一些办法让朝鲜方面承认或者默认鲁若麟对白翎岛事实占有的,这需要一番谋划才行。 更主要的是白翎岛面积有47平方公里,有深水港、有良田,水源充足,大小合适,比较符合初期发展的需求,现在就看岛上现存势力和朝鲜王廷对它的重视程度了。 因为长期开展对朝鲜的走私贸易,海蛇号上有一个朝鲜水手,主要工作是做通译,已经合作了2、3年了,算是比较靠谱的。 刚开始的时候鲁若麟并没有让他成为雷霆号的固定水手,而是留守在了海蛇号上面。现在既然决定在朝鲜立足,这个人就有了更高的价值,鲁若麟便吩咐人把他叫了过来。 这个叫金大正的朝鲜人只有20多岁,后金军入侵的时候家乡被毁,亲人被杀,自己也差点饿死。后来机缘巧合下被鲁若麟收留,所以对鲁若麟还是比较忠心的。 鲁若麟在壕无人性的会客间召见了金大正。 金钱也是一种力量,在亮瞎眼的会客间里,金大正愈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整个人坐立不安,畏畏缩缩的。 鲁若麟抽着古巴雪茄,顺手扔给王大海和金大正一人一根。 这些古巴顶级雪茄是按照客户要求置备的,主要用来招待客人,现在都成了鲁若麟的收藏。 初次吸烟的时候很多人都不适应,但是抽烟确实可以排解寂寞,顺便装下13什么的,在鲁若麟的带领下,很快形成了风潮。 于是那些普通的香烟就分发给了那些水手们,顶级的古巴雪茄被鲁若麟当做赏赐来发放,很多人拿到雪茄还舍不得抽。 得益于香烟与雪茄的流行,很多水手甚至说抽多了香烟可以包治百病,更夸张的说可以长生不老。对于这些流言鲁若麟没有澄清,主要是懒得解释,这反而更加彰显了香烟的珍贵。 拿到雪茄的王大海迫不及待的点燃抽了起来。他手上是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对于这样的法宝,只有几个骨干和头目才有,毕竟数量有限。 至于鲁若麟则是牛逼的ziip防风打火机,是他自己以前的收藏。 王大海看到鲁若麟的打火机,满满的羡慕。跟老大的打火法器比起来,就像山沟里的臭丫头与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差距太大了。 但是看到拿着雪茄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金大正,王大海又有了满满的优越感。 是啊,好多小弟们还要用火镰呢。幸福就是对比出来的,王大海此刻有了更深的体会。 顺手帮金大正把雪茄点燃,金大正恭恭敬敬的不断弯腰感谢,眼里对那个一次性打火机满满的羡慕。 不是王大海不注重自己的身份给金大正点烟,实在是此等神器怎能假他人之手,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更保险点。 金大正第一次抽雪茄,肺都没差点咳出来,好在这种情况鲁若麟和王大海见多了,稍微指点了几句,金大正很快就适应了。 三人沉默着抽了会烟,鲁若麟不开口,大家都不敢随意说话。 “大正,你来我们这里搭伙过日子也有三年了吧?”鲁若麟问道。 “马上就三年了。要不是大爷,小的早就饿死了。”金大正连忙正身回答道,这三年来金大正汉语也是说的顺溜无比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是朝鲜人。 “三年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你是朝鲜人,但是我也没把你当外人,还是那句话,好好干,以后的好日子少不了你的。”鲁若麟点头说道。 “大爷的仁义之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对弟兄们更是没得话说,跟着大爷干小的心里也踏实。”金大正马上一通马屁拍上来,说的还不错。 “恩,你们能够明白就好。现在我既然得了龙王赐予的神舟,也不想再寄人篱下喝那点汤水,想要给咱们自己立个码头。你也知道我们在明朝那里有些是非,也没有什么根基,我寻思着在海外找块地立足,思来想去觉得白翎岛或许不错。白翎岛你知道吗?”鲁若麟问道。 “大爷说的可是我朝鲜黄海右道海州牧的白翎岛?”金大正确认道。 “恩,你可了解岛上的情况?” “小时候去过一次,岛上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小。后来听说被一伙海盗给占领了,岛上的岛民也成了海盗的奴隶。朝廷也来围剿过几次,但是海盗们也狡猾,来多了就跑,来少了就打。朝廷后来也没有办法,曾在此地驻扎过水师。只是后来朝廷没钱了,水师也就撤走了,岛民也被带回去了,岛上现在就只剩下海盗了。”金大正作为通译,与本土商人或者势力交流比较多,对周边的一些情况也有些许了解。 “这些海盗实力怎么样?”鲁若麟问道。 “听说是几股海盗共同占据了白翎岛,小的有船2、3艘,大的有5、6艘,岛上海盗总计只怕有上千人,具体多少没有人知道。势力最大的王大彪被共推为首领,经常一起出海抢劫,下手狠辣,通常都是赶尽杀绝,是周边的一大害。” “不过他们还算有自知之明,很少去朝鲜岸上劫掠,而且他们抢的很多货物都是朝鲜的达官贵人在帮忙销赃,所以朝鲜水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家相安无事。”金大正知道的也不多,再具体的情况就要专门打探了。 听了金大正的话,鲁若麟知道想要占岛,看来先得把这般海盗消灭了才行。 第6章 送上门的海盗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鲁若麟带着雷霆号和海蛇号在附近海域修整训练,熟悉船只。 通过这几天的熟悉和锻炼,这些水手逐渐适应了雷霆号上的生活,各种武器装备也在适应之中。那些仓库里的原本准备用来做仪仗的燧发枪也被鲁若麟拿出来给水手们练手,面对这种跨时代的武器,众人都是爱不释手,练的不亦乐乎。 好在原来的库存火药还有一些,用来开炮可能不够,但是发射火枪还是可以的。 这天鲁若麟正准备前往朝鲜交易货物,顺便采购一些急需的物品,打探白翎岛的情况。中控室里突然警报声响起,中控电脑随即发出了语音警报:“发现船只,距离:前方50公里!船只数量四艘。” 雷霆号的中央电脑处理能力强大,已经有一点人工智能的雏形,而且装有语音识别系统,可以接收简单的语音命令。 鲁若麟看了眼雷达,四个小光点显示在雷达屏幕上,一前三后,正在快速移动。雷霆号上的雷达探测距离为100公里,探测范围内的船只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能够在海上跑的除了海上走私的就是海盗,船大壮人胆,以前鲁若麟他们遇到这种情况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现在却想前去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锁定船只,调整航行,全速靠近。”鲁若麟马上下达命令。 “收到!”中控电脑收到语音命令后,立马调整风帆及航向。 鲁若麟则赶紧拿出对讲机联系海蛇号,将这边的情况通知了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 海蛇号现在一直被雷霆号用缆绳拖着一起跑,毕竟海蛇号的速度太慢,有些跟不上。 雷霆号上有十几个对讲机,在这个没有信号污染的环境下,通讯距离大大提高,通话质量也是杠杠的。 有了对讲机,鲁若麟指挥起水手来更加方便了。水手们对这个神奇的宝贝也稀奇得紧,这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啊。 不过鲁若麟对这些对讲机也宝贝得很,这可以坏一个少一个的,只拿出了几个给主要的头目使用,坐镇海蛇号的孙富贵手上就有一个。 就这样,两艘船快速的向雷达上的船只逼近。 一个小时多一点,雷霆号迎头逼近了那四艘船。 通过了望系统,可以明显看到是三艘海盗船在追赶一艘货船,货船上的水手们正在拼命往海里抛洒货物,试图降低载重,加快速度,可惜依然被海盗船慢慢逼近。绝望的气氛弥漫在货船上,渐渐的大多数人开始拿起刀枪,填装好火炮,准备拼死一搏了。 “看来得给他们提个醒,别把我们当空气。”鲁若麟戏谑道。 随即,船上的扩音系统响起了嘹亮的蒸汽汽笛声,声音随着海风传荡开去。 当然,雷霆号没有蒸汽汽笛,这是系统合成的声音,鲁若麟觉得这样的声音才带感。 很快四艘船、两方人马都发现了雷霆号的到来,如同鱼塘里闯进了一条鲨鱼,都惊恐的连忙调整航向进行躲避,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冲谁来的,是敌是友。 海盗孔大强,人称强爷,是白翎岛的三当家。 强爷凭借着手底下的三条船,和白翎岛三当家的身份,道上的朋友都要给几分面子。他的日常就是在白翎岛附近海域抢劫往来船只,杀人越货,日子过得也还逍遥自在。 不过海盗的日子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舒服,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虽然实力强大,也还要辛苦狩猎。运气不好还要挨饿,碰到点子硬的一不小心还会受伤甚至挂掉。 海盗们也是如此,在这个没有雷达的年达,要在大海上发现一艘船是比较困难的,更多的时候是守株待兔和四处游弋。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猎物,运气不好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而且当你发现猎物的时候意味着猎物也发现了你,如果是实力弱小的还会逃跑,毕竟谁也不是傻子,等着让你来杀、来抢。要是碰到实力强大的,说不准谁是海盗谁是猎物呢。 强爷的队伍最近运气就不太好,前些天本来遇到了一艘肥羊,但是最后却被逃脱了,什么都没有捞着,自身还有些损伤,实在是有些亏大了。 后来又在海上晃荡了几天,没有丝毫收货,正当大家受不了要回老巢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落单的猎物。众海盗兴奋的追了一天都没有放弃,再没有收获大家都要喝稀饭啃咸鱼了。 看到那些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货物被那些杀千刀的抛到海里,海盗们的心里都在滴血,发誓等会逮到他们一定要剥皮抽筋才能解恨。 突然一声嘹亮的汽笛声传入耳中,随即海盗船的了望台上传来了示警的呼喊声。 “有大船一艘正在靠近!很大!” 可怜的海蛇号被雷霆号彻底淹没了身影,根本没有出现在海盗了望台的视野中。 只有一艘船还可以应对,海盗们没有降速,而是提高了警惕,保不准是哪个道上的兄弟想来分杯羹,到时候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货船更加绝望,拼命的转向,他们不会觉得海上有自己的朋友正好来救自己。 很快雷霆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庞大的身躯,高耸如云的桅杆,无论是货船还是海盗船都是显得如此渺小,惊呆了的海盗们只能张大了嘴巴,连逃跑都忘记了。 只见雷霆号披荆斩浪如饿虎般扑了过来,海盗们知道不管是不是道上的兄弟想要黑吃黑,反正他们惹不起。 “快!快!转向!转向!”强爷惊醒过来,高呼着让手下赶紧逃跑。 等海盗们调整了航向的时候,雷霆号已经越过了货船,毫不停留的继续冲向了海盗们,只留下海蛇号看管货船。 “孙富贵,孙富贵,立刻看管货船,让他们落帆!不得杀戮无辜,等我干死这帮海盗再来处理!”鲁若麟拿起对讲机高声命令道。 “是,老大。”三当家孙富贵在海蛇号上,手上拿着一个对讲机,高声回答道。 真是神奇的法宝啊,就像老大在眼前一样。左右的手下们也是一脸崇拜的看着用对讲机与老大通话的孙富贵。 “老大的命令听到了吧,马上把炮推出来,火枪都拿出来,逼停货船!”孙富贵下令道。 “是,三爷,您瞧好了。”众人立马行动起来。 很快海蛇号追上了货船,看到海蛇号上推出来的火炮还有密密麻麻的火枪,再望向远去的雷霆号,货船上的众人绝望了。这么强大的海盗怎么打的过,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孙富贵拿起一个扩音器,高声喊道:“这里是海蛇号!这里是海蛇号!我们是鲁若麟鲁老大的船,不是海盗!不是海盗!” “我们保证不会杀害无辜,你们立即落帆!立即落帆!” 这些法器就是神奇,孙富贵听到自己的声音如雷霆般传了出去,货船上的众人也是惊恐不已的样子,嘚瑟的不行,嘴巴硬是停不下来,不停的朝货船喊话。 “掌柜的,鲁若麟的队伍我大概知道一点,这个人比较仁义,在这片海域确实没有干过什么劫掠的勾当,也没有听说滥杀无辜之类的。”货船上的一个水手挤到船老大身边,小声的说道。 船老大也大概知道有鲁若麟这么一个人,也在跑私货,名声也还可以。看着对面的大炮和火枪,还有刚才让人震撼的雷霆号,船老大犹豫了会后吩咐道:“落帆,保持戒备,要是他们要我们的命,那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随着货船落下风帆,速度立马就降了下来,孙富贵也没有贸然靠上去,只是在近处防备着,喊话说道:“我们老大灭了那帮海盗就会回来,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到了这个地步,货船上的众人也只有认命了,只希望孙富贵他们能说话算数。 强爷三艘船见雷霆号舍弃货船直奔自己而来,顿时感觉不好,拼命的拉帆逃命,只要看到雷霆号的体量,他们就没有丝毫战斗的。 只是雷霆号的速度实在比他们快太多,不久就与他们并驾齐驱了。忽然,雷霆号上的火炮盖板打开,密密麻麻的火炮被推出了炮窗,炮口指向海盗们。 海盗们都快吓尿了,他们一艘船上只有几门小炮,更多的时候是靠抡刀片子砍人,或者少数的几杆火枪吓唬人。现在看到雷霆号上几十门火炮对准他们,而且是又粗又大的西洋炮,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其实鲁若麟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开炮,也没有那么多的火药,只是控制着系统让所有大炮伸出了炮管而已,只有几门炮上面有炮手待命,主要还是吓唬海盗们。 看到事不可为,强爷也是当机立断:“打旗语,大家分开跑,逃出一个是一个。” 都是干老了这行的,很快三艘船朝不同的方向跑开,只希望雷霆号追的不是自己,死道友不死贫道,各安天命吧。 第7章 冤家路窄 看到海盗们分散逃跑,鲁若麟毫不犹豫:“全速追击那个最小的船,撞沉它!” 那个最小的海盗船只有200来料,看到雷霆号选择朝自己冲过来,顿时船上众人面如死灰,只能强提起勇气准备拼死一搏。哪知雷霆号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拦腰撞了上去。 以雷霆号的体量和速度,又是钢铁之躯,迅速就将这艘小船压在身下,拦腰撞断,并快速碾压了过去,留下一堆破烂和幸存的海盗漂在海面上,朝另外一艘大船奔去。 看到小船的下场,另外两艘船只恨没有长翅膀可以飞,那是吓得脸都黑了,太暴力了!太残忍了! 被锁定的这艘大船也是满脸的绝望,不知道是该拼命还是投降。最后求生的战胜了恐惧,他们选择了挂白旗投降,并且所有人都跪在甲板上高举双手,希望能留下一命。 雷霆号马上追了上来,看到海盗投降,立马高音喇叭响起:“马上砍断帆索,所有帆索都砍断,否则立马撞沉!” 听到雷霆号上的声音如同雷鸣,海盗们更是惊恐万分,呆了呆后立马拿起斧子砍断了自己船上的帆索,短时间内没有了升帆的可能,海盗船只能在大海上静静的漂流。 见这艘海盗船失去了机动能力,雷霆号立马朝最后也是最大的那艘船追去。 眼见手下并没有为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那艘大船离自己也是越来越近,强爷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虽然强爷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执行的倒是很到位。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惜命,强爷好歹也是统领了2、3百人的小boss,早就没有了热血拼杀的勇气,所以强爷令自己的手下降帆投降了。 在强爷心里,雷霆号没有打官军的旗号,肯定不是官府的,不是官府的就有可能是道上的或者是某家豪强的。道上的和豪强都有收编海盗为己用的传统,只要自己听话点,指不定还能卖身给这个大势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抱着这个侥幸的心理,强爷他们投降的很彻底,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思。任由鲁若麟的手下上船收缴了武器,捆绑了所有人都没有反抗。 鲁若麟将他们集中在甲板上,留下看守人员和掌舵的,由雷霆号拖着往回走。 很快鲁若麟等人就接收了俘虏的两艘海盗船,那艘被撞沉的海盗船附近,还有漂在海上没有喂鱼的海盗也被捞上来俘虏了。 对这些俘虏而言,哪怕会被处死也是以后的事情,要是没有人救他们,他们肯定要喂鱼。所以对雷霆号能把他们捞起来已经是感激万分了,起码还有活命的机会不是。 等到与货船汇合后,海盗们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们看到了海蛇号,认出了是前几天从他们手底下逃走的肥羊。 td,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啊,早知道是这样的厉害角色,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抢他们啊。现在只希望这些大爷门看在他们没有得手的份上饶他们一命了。 货船上的船老大刘望山也是万分警惕的看着雷霆号,要是这帮人翻脸的话他们绝对没有活路。同时心里也是寻思开了,这样的巨舰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好像那些西洋人的船也没有这么大的吧,难道是南边那个郑龙头的船?什么时候鲁若麟与郑龙头牵上线了?郑龙头也开始插手北方贸易了吗? 很快雷霆号上传来了消息,让刘望山过船一叙。刘望山这才稍微放心了点,至少还有谈判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要放多少血才能逃脱性命。 还是那个让人震惊的会客厅,刘望山从登船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一路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光是他看到大片琉璃做的窗户就让他眼皮直跳,他也不敢发问,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在会客厅刘望山见到了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鲁若麟,身边站着几个护卫。 认准正主后,刘望山也不敢多看,连忙拱手见礼:“可是鲁爷当面?鄙人登州威海刘望山多谢鲁爷救命之恩。”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正是鲁若麟。原来是刘掌柜当面,没想到刘掌柜也是登州人啊,我等都是登州出身,可要好好亲近亲近。”鲁若麟起身回礼,并拉着刘望山坐下。 听到鲁若麟也是登州人,熟悉的乡音令刘望山稍微放松了些,好歹有了亲近的借口,而且看鲁若麟的做派也不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早就听说了鲁爷在海上仁义无双,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近,这次也算是鄙人的福气,得鲁爷相救,遇难成祥,三生有幸啊。”刘望山把鲁若麟抬的高高的,真要发难也要顾忌下面子不是,在外面混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何况是这些跑海的。 接下来的气氛就更加融洽了,鲁若麟本来就没有准备把刘望山等人怎么样,刘望山的那点货物也没有放在他心里,黑吃黑也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鲁若麟如果要在海上立足,大陆的资源是非常必需的,留下刘望山这条路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 其实刘望山大约知道点鲁若麟的底细,登州水师叛逃出来的,现在还在被登州水师通缉,后来跑到南边混饭吃去了。不知道怎么如今就发达起来了,如此巨舰也可以操弄了,端是不可小瞧了。 当然那些鲁若麟的黑历史刘望山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不是。 随即刘望山拐弯抹角的询问雷霆号的事情,鲁若麟用从西洋人手里得到的托词应付过去了。 对于雷霆号的来历,鲁若麟对手下都交代过了,毕竟龙王赠宝的事情太过骇人和匪夷所思,在如今自己还比较弱小的阶段容易被人惦记,所以对外的口径统一为从西洋人那里得到的。反正如今西洋人的巨舰也确实是这般模样,看到了最多会惊讶一下,不会联想太多。 刘望山看着眼热,羡慕的想道:“狗日的,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机缘,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巨舰,这大明北海一带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最后鲁若麟询问了下刘望山还剩下什么货物,自己愿意用市价买下来,可惜刘望山当时为了逃命,大部分货物都扔掉了,剩下的一点朝鲜特产实在不是鲁若麟需要的,只是象征性的收下了刘望山的几支高丽老参,当做救他们的谢礼,便放他们离开了。 刘望山离开的时候鲁若麟让他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以后根据地开辟了,少不得要与大陆联系获取人口物资,这条线不能断了。 鲁若麟也坦言自己正在朝鲜找个岛屿立脚,一旦安定下来就通知刘望山互通有无。 刘望山也乐得有个实力强大的海上朋友,赶紧答应下来以后一定来捧场,便在千恩万谢中驾船离开了。 这趟买卖刘望山肯定是亏大了,但好歹命和船保住了,以后还有机会。 送走了刘望山,接下来就是处理海盗孔大强一伙了。 孔大强一伙海盗除了被撞死和淹死在海里的,总共有230多号人,比鲁若麟他们多得多。 鲁若麟的海蛇号本来船就不大,总共只有70来号人,加上前几日战死受伤的,现在只有50几号人能动弹了。面对数量如此多的海盗,一旦弹压不住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必须赶紧处理。 鲁若麟下令将海盗分批送上雷霆号甲板,集中看押起来。 等到海盗们都上了雷霆号,瞧着看押的人手不多,确实有部分海盗蠢蠢欲动,不太安分起来。只不过他们都被捆的不能动弹,周围都是明晃晃的刀枪,只能蹲在甲板上不停的用眼神交流,或者用很小的声音相互通气。 很快鲁若麟来到了俘虏面前,俘虏们也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骚动了起来。 “都不准动!不得出声!哪个敢不听话老子先活劈了他!”王大海立马抽出刀来,大声命令道,看押的水手们也立马把刀和枪都亮了出来,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俘虏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面对众多的俘虏,鲁若麟必须要分化瓦解,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会群起反抗。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会听话,也会拼命。 “你们就是前几天袭击我们的人吧?”鲁若麟冷声问道。 “大爷!大爷!是小的们有眼无珠,请大爷大发慈悲饶了小的们吧。” “大爷,饶命啊!” “大爷,只要大爷肯收留小的,小的一定誓死效忠。” 各种求饶声此起彼伏。 鲁若麟把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盯着鲁若麟的海盗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做海盗嘛,杀人劫货是理所当然。既然是提着脑袋赚富贵,今天你死,明天我活,原本也怨不着谁。你们想要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那就要提起刀子砍别人。我们想要走船赚钱,就要从你们的刀口下抢食吃。大家各行其道,也没必要争辩谁对谁错的,无非是哪个拳头大,哪个就可以活。所以前几天的事情就过去了,只当没发生过。” “我这人虽然没少杀人,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无辜的人、老弱妇孺我是绝对不会杀的。因为我还有良心,我还有人性。而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狼心狗肺、没有人性的畜生,这些披着牲畜皮的人渣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绝对不会手软。” “今天我不会把你们都杀了,那有违我做人的原则,但是,你们中间那些残杀老弱、毫无人性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说出一个该杀的人,我不但饶你们不死,我甚至可以收留你们,给你们一个大富大贵的机会。” “我想你们做了这么多年海盗,不会都是菩萨心肠、好事做尽吧。如果你们不说出该死之人,那你们就都要死,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吧。” 第8章 检举揭发 等了半响,始终没有人出首告发,鲁若麟也知道,畏惧心理始终让众人不敢轻动,所以他要加把火。 “看来你们都是活菩萨,个个手上都干净的很,你们觉得我会相信吗?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那就都下地狱去忏悔吧。” “大家别听他的,他要把咱们都杀了,不想死的弟兄跟他们拼了!”马上有一个人站起来呼喊道。 “砰”的一声枪响,这个带头造反的海盗就被击毙了,又有十几个海盗试图冲破看守的包围跳进海里,以求生路。甚至有几个身藏利刃的割断了捆绑的绳索,试图抢夺兵器。 但是大多数海盗还是不断后退,没有参与进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拼死一搏的勇气的,特别是还有生路的时候。 鲁若麟他们早有预备,燧发枪早就上膛,一阵枪响、刀劈之后,这些造反的海盗都躺在了血泊中。 看到面前的血腥屠杀,终于有人开始开口了。 “大爷,小的招了,小的招了。小的检举孔大强,他乱杀无辜,奸女,老人小孩都不放过,实在是丧尽天良啊。” “是是是,大爷,我们杀人都是孔大强逼的啊,我们也不想的啊。” …… 很快,一些声名狼藉、作恶多端的海盗被检举揭发了出来,除了刚才暴动被杀的,还有很多人都没躲过去,包括孔大强。 刚才就是他煽动底下的人造反,他自己却没有动,侥幸躲过了一劫。面对指控,这些人当然死不承认,不断破口大骂,并且大声威胁。 不过随着一件件事情被这些海盗详细的说出来,什么时候杀的人,杀了多少,怎么杀的,都一一列举出来,让他们无法反驳。 毕竟都是自己人,他们干了什么还不是一清二楚。面对无法摆脱的指控,他们也开始乱咬人,有一些事实比较清楚,算不上诬陷。还供出了一些藏得比较深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在拉垫背的。 对于那些不是以杀人为乐,泯灭人性的海盗,即使杀过人,鲁若麟也没有追究,哪有当海盗没抡过刀子的,真要这样算这些海盗个个都该杀。 看到那些通过检举、或者被证实没有劣迹的海盗被单独分到一边,明显区别对待,海盗之间的揭发更加猛烈了,最后基本上能说的都说了,为了活命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保留。那些被饶恕的海盗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断的拾遗补漏,把这群海盗里面的所有穷凶极恶之徒都供了出来。 这些被供出来的海盗最终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个个面如死灰,不断求饶表忠心。 孔大强更是高呼只要放过自己就将自己藏起来的财物尽数奉上,不过马上被饶恕的海盗里就有人高呼:“大爷,我知道孔大强的财物藏在哪!” 孔大强气得大骂这个人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最后这些罪大恶极的海盗都被捆住手脚,绑上压舱石,统统扔进了海里,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对于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号经过考验的海盗,鲁若麟信守诺言没有处罚他们。 鲁若麟先是好言宽慰,表扬他们虽然身处狼穴,但是尚存良知,还有挽救的机会。然后告诫他们以后一定要服从命令,心怀仁义,这样才能无愧于天地,死后也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初步安抚之后,鲁若麟给他们安排了饮水,并提审了部分海盗,获得了一些白翎岛的情报。 其实这些海盗大多处于下层,日子过得也很辛苦。平时要受头目的欺压凌辱,分赃的时候也只有少数钱财。要是万一伤了、病了,更是很有可能被扔到海里。他们这些基层的海盗大多是被裹胁的良民或者海战的俘虏,干得多、拿得少,除了少数的骨干亲信,其他人都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消耗品。所以他们心中其实也有许多怨恨,只是平时不敢表露出来。 作为白翎岛的底层海盗,其实他们对白翎岛的了解并不充分。 一是海盗的管理非常粗放,就是老大也不知道自己底下海盗的具体数目,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二是海盗们的人员变动很大,死伤、补充,不断的在循环。海盗们对实力的衡量标准就是船,谁的船多,谁的船大,谁就厉害。 据俘虏交代,除了孔大强的船,岛上其他的龙头们加起来还有大船14艘。其中王大彪就有7艘,剩下的二龙头日本人来岛康成4艘,四龙头朝鲜人朴正焕3艘,至于小船就没有人具体统计了。 王大彪的队伍大部分是明人,有少量朝鲜人、日本人;来岛康成的队伍核心是日本来的浪人,手下的水手则是明人和朝鲜人;朴正焕的队伍基本上都是朝鲜人。 平时几个龙头轮流出去做买卖,碰到大买卖也会几家联合起来。特别是应大明豪族邀请假装倭寇的时候,白翎岛这样的组合很受欢迎。 岛上还有海盗们抓来的奴隶和女人,基本都是海上劫掠时没有杀完的,还有在抢劫一些沿海村落时抓来的青壮。这些奴隶里面各色人等都有,有大明人、朝鲜人、日本人,其中明人很多都是在辽东沿海抓来的难民。 这些青壮都被折磨过,通过考验的加入到海盗队伍做补充,没有经过考验或者不适合的就在岛上做奴隶。至于女人的处境就更加悲惨了,不用细说大家也能猜到。 这些海盗还利用奴隶在岛上开辟了大量田地,种些粮食蔬菜,可以满足补给和改善伙食。海盗们主要集中在岛的东南方向,那里有一个天然港口,附近水源也比较充足。旁边还有一个沙串海滩,这种海滩平整结实,就像水泥地一样,足有3公里长、250米宽,这样特别的海滩是白翎岛所独有的。 现在现实的情况是鲁若麟还没有实力攻取白翎岛,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人。现在鲁若麟手底下有四条船了,但是轻重伤员加一起也只有60多人,还有150个俘虏,现在连开船的人手都不足,更不要说开炮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招揽人手,转化俘虏,尽快形成战斗力,要不然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鲁若麟决定先找个地方对俘虏进行整编,因为雷霆号体型太大,目标太明显。靠岸比较难,容易引起朝鲜方面的注意,还是先找了个离岸的小岛驻扎整训比较靠谱。现在朝鲜这边的小岛一般都没人,海盗太猖獗,住岛上没有保障,省了鲁若麟很多功夫。 同时鲁若麟清点了海盗船上的缴获,武器弹药这些并不是很多,粮食也很少,金银财货倒是不少,价值有上万两。主要是因为海盗们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过日子,都喜欢把财产随身携带,船老大也是同样的心理,船上的仓库也放了不少他的财物。至于岛上,听俘虏讲,孔大强在一个树林里也埋了不少财物,他已经交代了大致的地点,到时候拿下白翎岛就可以挖出来。 船队驶到朝鲜海岸附近时,鲁若麟让金大正拿着金银到附近的朝鲜村落购买粮食,萝卜这样易储藏的蔬菜也要多买一些。现在增加了这么多的人手,必须多储备一些粮食。何况长期在海上吃肉食谁都受不了,补充维生素很重要。 现在的村落为了安全都已经搬离了海边,离海岸还有一定距离,而且对海盗也非常警惕,所以金大正一帮人还是比较危险的。他们一行十几人都是全副武装,刀枪带了不少,而且都是比较悍勇的,还带了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系。 鲁若麟也不敢走远,就在附近随时策应,而且少了这十几人,对俘虏的看押也有非常大的影响,想走也走不了。 对于这些俘虏,一味的高压会让他们崩溃,所以得找点事情他们做。但是在船上鲁若麟也不敢彻底放开他们,怎么办?来,让你们这帮土包子开开眼界。大家一起,捆着手看电视。 鲁若麟把休息室里的108寸液晶电视搬到了甲板上,那些俘虏哪见过这种东西,一脑门子疑惑。 鲁若麟直接告诉俘虏们他会用法宝给众人演戏看。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看戏是老百姓最喜欢的活动,不管你是好人坏人,大家都爱这个,主要是没有比这更廉价和大众化的娱乐了。 海盗们自从开启这份职业生涯以来,几乎没有机会看戏了。陆地上去不了,贼窝里没有,所以大家除了喝酒赌钱玩女人,精神世界是极度空虚的。但是看着这个大方块也不像戏台啊,难不成这船上还有戏班子,那可真是见鬼了。 开始前鲁若麟大声命令不许站起来,不许大喊大叫,不许移动,这才打开电视,通过船用无线网把自己电脑里存储的连续剧《精忠岳飞》播放了出来。 看到大方块上出现图像和声音,除了鲁若麟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鲁若麟的手下因为这几天的迷信洗脑,加上雷霆号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多少已经有点适应力了,但仍然为电视里出现的画面吓住了。好多人看到大方块里面出现了人的图像还在说话,以为这是阎罗王收集魂魄的利器,还在大喊救命。 鲁若麟连忙暂停,并且叫看守们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告诉他们这就是看戏的法宝,不是害人的法器,就像看戏一样看着就可以了。众人冷静了一下,缓和了一会心情,开始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大方块。 《精忠岳飞》继续播放。 第9章 电视机太神奇了 岳爷爷的故事在这个时代是流传很广的,他抗击金兵,所向无敌;他治军严谨,秋毫不犯;他忠肝义胆,慷慨赴死。通过流传下来的故事老百姓都知道这个悲情英雄,对他也非常崇拜。特别是现在后金兵肆掠大明,朝廷却无力抵挡的时候。 所以从电视上看到岳飞的故事,这些明朝土着从新奇、震惊到慢慢沉迷。小明哥的帅气在鲁若麟看来有点太出戏的感觉,那种冲天豪气、力挽狂澜被削弱太多。但是在这些明朝土着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已经被这种神奇的法宝呈现出来的历史大剧深深吸引了。唱大戏?唱大戏跟这个比起来那就是狗屎! 所以要想不让人去思考某个问题,那就用另外一个问题去吸引他。显然,这些海盗俘虏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神经细胞去思考生存、逃跑这些人生大事了。说不定是小明哥的演技征服他们呢?反正他们现在听话的很,正在岳爷爷的故事里沉沦。 很快一集放完了,鲁若麟暂停了播放。向俘虏们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岳爷爷的故事?”在沉默了一会后,终于有人说道:“我知道,岳爷爷是杀金狗的!” “岳家军天下无敌!” “岳爷爷是被狗官秦桧害死的!” …… 看来岳飞的故事确实深入人心,连这些大字不识、行凶作恶的海盗都知道,甚至有几个明显看出来是朝鲜人外貌的海盗也知道,看来大明朝的文化输出做的还不错嘛。 “你们都知道岳爷爷是杀金狗的,那你们知道金狗是谁吗?”鲁若麟问道。 “金狗不就是金兵吗?”这些海盗只是从戏文和说书先生那里听来了故事,但是没有人跟他们讲解,他们也不知金兵的来历。 “金狗就是女真人,和现在的鞑子建奴是一个祖宗。”鲁若麟说道。 “金狗还没有被杀光吗?太祖爷和成祖爷怎么没把这些野人杀光啊?留到现在倒成了祸害啊。”海盗们也不是太明白。 “女真人是世代居住在辽东的野人,靠打猎和捕鱼为生,也会种少量的地。他们住山林、穿兽皮,骁勇彪悍,弓马娴熟,个个都是好手。当然他们不会开船,基本都是旱鸭子,掉水里就是个秤砣。”鲁若麟趁机给海盗们做思想改造,树立正确的国家观和民族观。 “哈哈!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有本事到海上来比划比划,爷们让他们有去无回!”听到女真人不善水,这些海盗们顿时高兴起来,老是听别人说女真人如何厉害,看来是没有到海上与他们较量的缘故。大有我辈不出,使竖子成名的蔑视感。 “没有人是啥都会的,你们这样的到了陆地上,女真人可以一个打十个。当然,我们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鲁若麟告诫这些头脑发热的海盗们,不要小看女真人,那都是职业战士,大规模、有组织的抢劫团伙,如今东亚陆地的王者。 “女真人生活的地方山林密布,野兽横行,要想活下来,不狠是不行的,不拼也活不下去。因为环境险恶,很多人都活不过三十岁。所以辽东虽然很大,但是女真人很少。偌大的辽东,也只有几十万女真人。女真人在万历爷的时候还是我们汉人的奴才,怎么到如今可以杀我汉人、淫我妻女、抢我财物,把汉人抓到辽东做牛做马,甚至还打到了京城?” 海盗和鲁若麟的手下都是一脸茫然,因为没人告诉过他们,他们也没有关注过。 “因为后金的老奴努尔哈赤。虽然老奴恶贯满盈,罪该万死,但是他的确是个人物。没有他鞑子还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患,依旧为奴为婢,生死存亡皆由我大明操控。” “老奴是怎么让一盘散沙的女真蛮子变得纵横天下没有敌手的?” “只从鞑子来说,那就是纪律严明、赏罚分明。加上鞑子天生就骁勇善战,老奴又是打老了仗的,才能够翻身把我大明打的没脾气。” “我们汉人不是天生弱小,岳爷爷的岳家军可以把鞑子的祖宗金狗打的尸横遍野,戚爷爷的戚家军也一样可以把横行东南的倭寇打得落花流水,自己毫毛都不少一根,所以关键还是怎么练兵、统兵了。” “好了,先说到这里,大家继续看戏。用心看,看岳爷爷是怎么杀金狗,扬我汉人雄风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思想工作不是旦夕就可以见成效的。 看到鲁若麟和颜悦色,不但没有虐待他们,还给他们讲故事,看大戏,这些俘虏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至少大家不会死了。聪明的人还在思考鲁若麟他们的用意,大多数人则又开始期待神奇的方块盒子放的大戏了。 俘虏的情绪稳定下来,看守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其实鲁若麟他们压力太大了,这些俘虏人数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暴动,即使镇压下来也是两败俱伤。好在这些俘虏不清楚鲁若麟他们的情况,要是知道他们只有这么点人,保不住会起什么心思。 趁着俘虏们沉迷在电视剧中,鲁若麟让人给他们做饭。以前不敢给,是怕他们吃饱喝足有力气造反,现在给了俘虏们活下去的希望,估计也没人愿意冒险造反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些造反的也是因为没有活路了,不得不拼啊。 海盗们也有自己的行业规则,并不是所有的抢劫和火拼中都会赶尽杀绝的。一般都是只诛头目和骨干,至于大多数底层的海盗都是谁赢听谁的,所以核心团队才是整个海盗团伙的灵魂和精华。这些核心团队拼杀的时候出力最大,分赃的时候占的也最多。至于底层的海盗只有残羹剩饭和老大们赏的一些骨头,这点和流寇们是很相似的。 孔大强这伙海盗核心的团队已经都被杀了,因为作恶最多就是他们。 活下来的海盗其实并不排斥投靠一个新老大,鲁若麟明显实力强劲,也没有滥杀无辜,看起来也很好说话,不但给他们讲故事,还可以看大戏。比起孔大强的残暴不仁、喜怒无常,把他们当奴隶一般使唤,这个新老大至少暂时看起来还不错。 真是老板好不好,同行来比较啊。 给俘虏们准备的饭菜其实很简单,毕竟这么多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粗面馍馍,爆炒咸鱼,咸肉汤,咸菜,再加上浓浓的劣质茶水。自己的和缴获的也就是这些东西最多,海盗和水手们平时也就是吃这些东西过活的。 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鲁若麟油盐酱醋、葱姜蒜、辣子酱给足了量。有了它们,食物不光是卖相好,味道更是没得说啊。 要知道海盗们在船上的伙食也是非常简陋的,没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和肉食,只有腌菜。不是咸鱼就是咸肉,还有咸菜。而且开火做饭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就着冷水啃了。而且那些咸鱼咸肉咸菜用的都是劣质食盐,海水直接煮的,带苦味,所以除了填饱肚子,美味可口这种事情就不要想了。 很快第一批饭菜搬到了甲板上,俘虏们终于把目光从电视移到了饭菜上,不是电视不吸引人,实在是肚子确实太饿了。 看到大盆大盆的馍馍,还有油汪汪的爆炒咸鱼,浓浓的肉汤,看着就诱人,闻着就流口水。这样的吃食对这些俘虏来说,别说是在船上,就是上了岸能吃到的机会也很少。所以俘虏都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吞咽口水。 鲁若麟暂停了电视说道:“想来大家也饿了,我给大家准备了些吃食。每个人都有,这是对你们没有作恶的奖励。不但有吃的,而且管饱,就看你的肚皮装不装的下。” “大家人数太多,一批批来吃饭。放心,后面厨房还在做,多的是,不缺你们这一份。” 随即鲁若麟把先前检举最积极的十几个人点了出来,给他们松绑,让他们先吃。 做的好就要奖励,虽然只是个先后顺序,但是效果很好。 那些被第一批点出来吃饭的人明显精神了很多,看向众人的眼神也带有点得意,充满了优越感:看,老子的选择没错吧!这些人自然对新老大也就更加认可了。 船上工作人员用的都是不锈钢的餐具,光可鉴人,当初用这些不锈钢餐具就是因为防摔耐用。当然上等舱室里配的都是高档瓷器和银制餐具,奢华的一逼,那就不是这些俘虏们可以享受的了。 这批人恭恭敬敬的从看守的手里接过餐具,拿到餐具的俘虏们都是一愣,一个大托盘,上面有几个凹格,看模样好像是铁做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怎么用。打饭的水手也知道他们不清楚,心中也有些得意和好笑,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一样的。 “把碗拿好,到旁边去排队打饭。” 这是碗?新老大也太奢侈了吧,这样的好铁居然用来做碗?有胆子大的俘虏把餐盘拿起来敲了敲,金属回声清澈悦耳。 按照看守的安排这批人站成一排,水手们开始给他们打饭。馍馍放了几个,几个格子里面盛满爆炒咸鱼、咸菜,几条萝卜干,还有单独的一大碗咸肉汤。并且告诉他们吃完了可以再来加,旁边的茶水随便喝。 拿到饭菜的俘虏们立马在旁边蹲着吃起来。 怎么说呢?同样的食材,自己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猪食吗?心中不禁对以前船上的厨子怨恨起来。 在现代佐料的加成下,这批俘虏吃到了今生从没有吃到过的美味。红彤彤的辣子咸肉汤让他们吃的只吐舌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满头大汗的把嘴巴塞得鼓鼓的,肚子大的更是已经加了两回饭菜了。 那些还没有开吃的俘虏们更饿了。 第10章 土豪金大正买粮 在众人的热切眼神下,第一批被点出来的俘虏终于吃饱了,现在正蹲在一旁舒服的喝茶,样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很快,鲁若麟将下一批进食的俘虏点了出来,这些俘虏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个别性子比较跳脱的还在不停的叫唤:“爷!爷!点我吧!点我吧!小的也招了的啊!” “急什么,都有,安心待着!”马上有水手过来弹压。 第一批吃完饭的被送了回来,双手又被捆住了,脚就没有捆了。他们也很配合,没有反抗,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能理解,能理解。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怎么样?”马上有俘虏围过来焦急的询问道。 “老子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虽说还是那些吃食,硬是好吃的不得了。这船上的厨子只怕是皇宫里的都比不了啊。”说完那是一脸的满足感,顺便打了一个饱嗝。 “这些爷硬是要得啊,老子跟了孔大强这么些年了,除了挨打就是挨骂,混了几次饱饭?要是这些爷肯收留咱,咱二话不说,这条命就卖他们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这些吃完的俘虏也都是人精,立马开始表忠心。看到鲁若麟微笑的点头,那更是浑身发热,劲头更足的吹捧拉人头了。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都不用鲁若麟开口招降,已经可以主动投靠明主了,主动的和被动能一样吗?以后要重点提拔啊。 “我看八成有戏,又是看大戏,又是赏肉食,真要砍了我们哪需要费这些功夫?直接捆了扔海里不是更省事?” “要是真招我们入伙,我肯定干!看这船,这么大,还有那么多炮,谁干的过啊?我看这边老大也是豪爽的人,指不定以后会是什么好日子呢。” …… 这个时候鲁若麟也没有阻止俘虏们之间的交流,因为他们交流的不再是反抗和逃跑,而是怎么样才能加入到鲁若麟他们的队伍中去,光是这些美食和大戏就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了,后面还会有什么他们也很期待。 另一边金大正带着几个朝鲜老乡和十几个水手走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上。 因为海盗的原因,附近的村子都离岸比较远,但还是有一些通往海边的隐蔽小道,方便煮盐或者捕鱼什么的。金大正观察了一阵就找到了这样的一条小路。 走了几里路之后,金大正发现了一个小村庄。村庄建在地势比较险要的地方,还有一些栅栏石墙作为保护,村子看着就不大,三四十户人家的样子。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结寨自保才能活下去,要不然一股土匪就可以让整个村子鸡犬不留。 等到金大正一伙靠近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立刻响起了钟声,很快在田地里干活的农夫飞快的跑进了村子,然后大门紧闭,一些青壮拿着长枪弓箭什么的站上了墙头,一脸警惕的看着金大正一伙人靠近。 等到离村寨还有100米的时候,金大正让大伙停了下来,自己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口袋往村子走去。 看到金大正一伙的大部队停了下来,只有一个人走过来,村民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虽然自己这边人多而且有地利,但是看那伙人有好几把火枪,自己这边不一定占得到便宜。要是这些大王们要的不多,就舍弃点钱财免灾算了。只是粮食本来就不多,再被勒索一些走,不知道又要饿死几个了。 金大正走到寨门口不远,朝村子里喊话:“村长在不在啊?我们是海上的行商,粮食不够吃了,想向你们买点粮食。”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是不多废话了,直接入主题吧。 站在墙头的一个老头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也是村里的小地主,村子里的地有小半都是他家的,村民大多都是他的族人和佃户。 海上的行商?骗鬼吧。能够在海上跑的就没一个善茬,即可以买卖东西,也可以抢劫杀人。不过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这是小民的生存之道。 “这位壮士,老朽就是这里的村长。小村实在是残破,没有多余的钱粮。但是壮士远道而来,总不能让壮士空手而归。老朽这里有几袋粮食,算是孝敬壮士的,不知壮士意下如何?”消财免灾,这是如今的常态,附近几个山上的山大王们哪个不是抢来抢去的。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这些村民也只能如此,要不然这些山大王们恼羞成怒破了村子就万事皆休了。 “有礼有节,我们是商人,不是土匪海盗,是花钱买东西,不是抢东西,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这是金大正走的时候鲁若麟交代的话,实在是买不到就换一个地方,严禁抢掠。 金大正跪拜在地,用朝鲜礼仪朝老村长磕了个头,“老大人万福。小的确实是来买粮食的,绝不是强盗土匪,只是路上不太安全所以才多带了点人,让长者受惊了。” “不敢,不敢。我等也是常受土匪残害,实在是不得不小心啊。”老村长也是人老成精,虽然金大正的做派不像土匪,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伙人是不是使诈骗他们。 “是小的来得突然,没有提前通知主人家,失礼了。只是我家掌柜的还在附近海上等粮食,所以不得不急了点。” “老大人,我们可以先给钱,你们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可行不?”金大正也是耐着性子交涉。 “这个……”老村长也是不知真假,有点踌躇不决。 金大正从手上的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在手上抛了抛,让对面看清楚,然后走到寨墙下,往上抛了过去。 一个壮汉随手接住,用牙咬了一下,跑到老村长身边,轻声的说道:“爹,是真的。”再恭谨的送到老村长手里。 老村长把银子捏在手里瞧了瞧,真的,起码有十两。在朝鲜这个穷地方,很多地方铜钱都比较缺乏,更不用说银子了。至少在这个穷村子里,最富有的村长家里也就不过几十两的银钱,最大的财富还是他家的粮食。 “既然壮士诚心购买,那老朽就做主卖你们一批粮食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银子赚,些许风险还是可以冒的,何况对面先付款的做派确实比较有诚意。 “老大人要是有多余的粮食,小的愿意全部购买,银钱一定给足。”金大正一副老子不差钱的样子。 老村长面现为难之色,“要是粮食都卖你们,我们就不够吃了啊。” “老大人,有了银子您还怕买不到粮食?而且我家掌柜不管粮食还是瓜果蔬菜,咸鱼咸肉都要,要是有油盐酱醋布匹什么的更好。我家掌柜的刚招募了200个伙计,这些东西都缺,唯独不缺银子,要是老大人能弄来这些东西,我们可以高出市价2成购买。”金大正大手一挥,土豪之气侧漏。 “高出市价2成?”老村长两眼放金光,这是遇到土豪了啊。乡下人赚点钱不容易啊,即使这是个陷阱也要试一试。 “老朽这里没有那么多存货,如果贵东家愿意等上几天,老朽可以组织一批货源,不知道贵东家是否等的起?” 金大正犹豫了一会,“老大人稍等,我回去商量下。”说着就往回走,到了队伍里之后,金大正拿出神奇的千里传音--对讲机,小心的按着说道:“大爷,大爷,我是大正。” 很快里面传来了鲁若麟的声音:“大正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虽然练习的时候金大正就已经用过几次了,但还是觉得这个法宝真是神奇。其他的人也是满脸艳羡的望着金大正用宝贝和老大通话。 金大正把这边的情况一说,鲁若麟就答应了老村长的条件,让他尽量多组织货源,三天后再来取货。 有了鲁若麟的指示,金大正回去对老村长说道:“行!那老大人把村子里有的先卖给我们吧。” 说着,金大正把手上的口袋扔上了寨墙,“这些银子是货款,多的就当定金,我们三天后过来拿货,我们要的货越多越好,几百两不嫌少,几千两不嫌多。老大人只管组织货源就是了。” 老村长打开袋子一看,起码有上百两银子,顿时心花怒放,连忙答应道:“请壮士放心,包在老朽身上。” “那就请老大人把村子里的粮食和杂货放在村外那片空地上,我们自己来取。如果老大人信的过小人,可以让人把东西运到海边,我每个人给100文的工钱。”知道双方还不是很信任,金大正也不要求进村,东西拿到手最重要。 老村长对金大正如此知情识趣非常满意,立即组织人手搬运粮食蔬菜和各家的杂货,只要是能卖的都拿出来了,反正手里有钱,不够了可以再去买。 老村长还组织了一批老人、壮妇帮忙去运货,村里的几辆牛车也被他咬牙拿出来了。当然了,牛是不会出寨子的,那是村子里的宝贝。他不敢用青壮,怕有陷阱,没有了这些青壮村子就保不住了。 大批的粮食和物资被运出了村子,经过估价,作价50两被金大正买下。乐得老村长眉开眼笑,这些东西他要买回来最多40两,实在是赚大了。 金大正别过老村长后带领队伍车载人抗的把物资往海边运。老村长有些不放心,让他儿子带着一些青壮在后面远远的盯着,万一事有不对就立马可以跑回来。 来到了海边,远远的看到不远处如山一般大的雷霆号和其他三艘海船,村子里的人和偷偷跟过来的老村长儿子他们惊吓得目瞪口呆,要是这些人真要拿下村子估计不费吹灰之力吧。还好他们是来交易的,不然后果堪忧啊。 金大正信守承诺,每个帮忙搬运的村民都给了100文。不管老人妇女,人人有份,几个出力大的还多加了20文。天可见怜,这帮穷哈哈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个个激动的给金大正他们磕头,说着祝福的话,满脸感激的走了。 老村长的儿子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对这帮人的信任又多了几分,对这份买卖也多了几分期待。 第11章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船上的俘虏们只觉得自己过上了天堂般的好日子,这一天就是追剧、吃饭、追剧,除了手上还捆着绳子,有点别扭,实在是神仙般的日子。 鲁若麟也和他们一起看剧,并不时的根据电视情节给他们普及一些历史知识、民族大义什么的。根本就不像个船老大,更像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这帮俘虏何曾有过如此待遇,对鲁若麟那是心悦诚服,只差就要磕头就拜了。 按照正常的操作本来应该是鲁若麟求贤若渴,大喊一身:“兄弟们愿不愿跟我干?”这些俘虏再高呼“愿为大爷效死”之类的话。但是鲁若麟不紧不慢,就是不主动开这个口,只是不断的推心置腹,善待众人。 终于那个带头投诚的俘虏,叫曹天养的海盗实在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大爷,我们以前被孔大强逼迫,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幸亏大爷仁义,不但没有计较,还救我们出了苦海。小的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就会点操船的把式,要是大爷不嫌弃,小的想在大爷手底下效力,报答大爷的恩情。” 看看,看看,多会做人,多会说话。我鲁若麟俘虏你们是为了你们好,是救你们出苦海,在道上混的,这恩情要是都不知道报,那不是禽兽不如了吗? 周围的俘虏听到曹天养的话,都用眼睛看着鲁若麟,看鲁若麟怎么答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你可考虑好了?”鲁若麟问道。 “我早就想好了,跟着大爷混绝对差不了。”曹天养使劲的点头回答道。 “我们这边规矩可是很多的,毕竟我们不是海盗,不会烧杀抢掠,只会正正经经的做买卖。那些恶事要是做了,我这边可是会直接沉海的。当然,要是有谁惹上我们,我们也不用客气,碰到穷凶极恶的我们也不会放过。” “人啦,活在这世上已经如此痛苦了,还要被那些恶人折磨杀害,何其可悲。只要我鲁若麟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如果你们心中还有仁义在,不想在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愿意跟着我干,听我的号令,那我就收下你们。要是你们还心存歹念,还想杀人抢劫逍遥快活,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是下次要是被我逮到,剥皮抽筋是一定的。” “我这边纪律严明,同时赏罚也一定公平。要是到时候有谁觉得我不公,说出来,只要是我错了,你尽管离开,我绝无二话。” “我这边不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故脱逃那就是逃兵,天涯海角,只要逮着了,没有其他的处罚,只有砍头。” “所以我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也不必立即就决定,考虑好是否可以接受我的规矩,明天再给我答复。我可以保证,不管你们是愿意跟我干还是想要离开,我绝不强求,我还会奉上路费。我要的是真心实意想跟我干的兄弟,不是三心二意的奴才。” 鲁若麟话刚说完,曹天养立马说道:“大爷,我不用考虑,我愿意听您的号令,绝无怨言。” “不急,明天想好再答复我。”鲁若麟拍拍曹天养的肩膀,笑着走开了。 海边的金大正用雷霆号上的几艘充气艇把买到的物资转运到了雷霆号上,并详细的汇报了具体的经过,被鲁若麟大大的表扬了一番后,眉开眼笑的清点物资入库去了。 傍晚,雷霆号一行找了一个避风的港湾抛锚,今晚就暂时在这里过夜了。 夜晚,雷霆号上灯火通明,俘虏们望着亮如白昼的神奇大灯,没有看到火苗,没有看到油烟,如同把太阳搬到了这里,心中充满了敬畏。 今天的遭遇对他们来说曲折离奇,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看到了神话中的物品和景象。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大多数人都没有缓过劲来,只是躺在被子里望着船舱内的各种神奇物品不停的打量。 鲁若麟把他们集中在一个大的舱室里面打地铺,方便管理和看押。 所有俘虏都分批进行了洗澡,洗发水、沐浴露,洗完黝黑肮脏的身躯,浑身有股子淡淡的香味。至于他们的衣服,在进仓洗澡之前都被扔掉了,细菌、跳蚤,破烂不堪,这样的衣物鲁若麟实在不敢带进船。之前王大海他们进去的时候没注意这些,这次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每个俘虏都拿到了一件新的衣服,布料结实,做工考究,就是样子比较古怪了点。其实都是船上遗留下来的衣物,有测试船工的,也有一些新的工作服。 拿来了船上的棉被,每人分上一床,即当垫子也当被子。柔软干净、带着阳光般味道的棉被让这些俘虏们如坠云端,个个兴奋的都不得了,窃窃私语,到了很晚才安静下来。 俘虏们不知道幸福要怎么定义,如果要他们来说的话,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的,他们希望能永远这样过下去。 第二天一早,俘虏们又被集中在了甲板上,这次没有再捆绑他们,鲁若麟已经感觉到了他们没有了那股躁动和惶恐的心态,对于自己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威胁。 吃过早餐的俘虏们精神抖擞,看着鲁若麟的眼神充满了热切的渴望。不要想歪了,他们只是渴望加入鲁若麟的队伍而已。 船上餐厅早上给他们准备的是咸鱼粥,配上一些刚到的新鲜蔬菜。简单洗漱后的俘虏们在现代化的餐厅里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对这样的生活更加满意了。td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地主老财家也活不成这样吧?心中更坚定了要留下来的念头。 上午还是看电视,吃完中饭,在鲁若麟的阵阵软刀子之下再也坚持不住的俘虏们哭爹喊娘的要入伙,大有不让入伙就要去死的架势。鲁若麟从善如流,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再次强调了规矩的重要性。对于不守规矩的,轻则处罚,重则赶走,最重的就是处死了。 随即,鲁若麟将这些俘虏分组给自己的手下带领,先熟悉船上的情况,了解基本的操作,再补充到各个岗位上来,大大的缓解了人手的压力。 其实这样的简单招降不是鲁若麟想要的,训练整编都没做,还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战斗力也没有提升上来。但是现在没有安全的根据地,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鲁若麟对白翎岛的渴望更加强烈起来,那些海盗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浪费了一个好地方。 接下来的三天,鲁若麟将船队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进行低强度的训练和培训,夹杂着看戏、唱歌等休闲娱乐活动。 新人们虽然发现老大的队伍好像人数有点少,但是也没有反抗的心思。现在他们对这个队伍的认可一天天在加强,这里没有其他海盗团伙的很多恶习,整体氛围非常融洽,让他们很享受。 当然也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特别是卫生和纪律。铺床叠被是硬性要求,个人卫生也是经常检查,虽然不是要你打扮得油头粉面,但是干净整洁是必须的。这让新人们很不适应,也觉得没有必要,大家都是在海上混的,哪个不是充满了“男子汉”的味道,不都是这样过过来吗? 但是鲁若麟深知一个队伍的精髓面貌可以深刻的影响一个队伍的士气和信心,在这点上他不会退让,不光是新人,他自己和以前的手下也开始按照要求这样做。既然大家一视同仁,怨气也自然少了很多。 当整体的卫生明显提高之后,这些海盗们也慢慢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麻烦点,但是住着舒服啊。而且听老大讲,卫生好了,很多疾病也会少很多。不生病也成了大家慢慢接受的重要理由,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也许一场小病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新人们还知道了船上有医馆,里面都是灵丹妙药,几个新人受伤发热,在以前那是基本可以说拜拜的,在老大的医馆里医治了之后又活过来了,那自己以后要是有啥三长两短岂不是不用再听天由命了。 果真是老人们说的神仙手段啊,老大不愧是被龙王看中的人。 海盗大多都是沉闷的性子,也有不少是很八卦的,对于神奇的雷霆号和许多神仙手段,那些老人们最后也是没有忍住,偷偷的告诉了身边的人,十足的炫耀了一番。结果很快全部新人们都知道了,一个个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对鲁若麟那是更加敬畏了。 在海上混的你竟然得罪龙王的人,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嘛,孔大强就是最好的榜样。 从没刷过牙的海盗们也被强制要求刷牙了,鲁若麟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手下个个满口臭气、牙齿黑黄,要求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刷牙。好在船上的食盐还比较充足,暂时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牙膏?那东西还是留给自己用吧,存货不多,用一支少一支,不能浪费。用厨房里的精盐刷牙,水手们已经觉得很奢侈了。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支一次性牙刷,按照鲁若麟教的样子刷得不亦乐乎。不是他们不爱刷牙,或者是想把自己满口的臭气当生化武器,实在是他们刷不起。 讲究点的穷人会用柳树枝在嘴里捅几下清洁自己的口腔,稍好点的可以加些盐,富贵人家就是用青盐刷牙的。那些产自青海盐湖里的盐不像海盐那样发黄发苦,是权贵人士的专用品牌,听说不但刷的干净,经常用还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侵呢。 所以那些权贵人士真的是社会名流,看人家口气清新,时不时露出洁白雪亮的牙齿,自己却是满口恶臭、牙齿黑黄,是你你也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了。 对于这些长期在海上漂的海盗,这些条件都不具备,大家也都不在意。这里也没有上流人士,自然不用比较这些在他们口中没什么卵用的玩艺。我不刷牙也不影响我拿刀子砍人,不影响我吃肉喝酒玩女人。因为这里没有另类,大家都是一个吊样。 但是鲁若麟的船上大家都刷牙的话,就你一个人口臭,还想不想和大家说话了。加上新奇的牙刷和雪白的精盐,大家都爱上了这种清洁方式。 咱也是比地主老财们更讲究的人了,水手们自豪的想着。 第12章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村子里去帮金大正搬运粮食的老人妇女全都安全回来,而且个个都得到了丰厚的报酬,顿时引起了村民们的热议。原本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去做搬运,结果却是大大的惊喜。 村子里顿时热闹起来,100文钱对这些一年都混不了温饱,搞不好会饿死的村民来说,这是实打实的巨款,在荒年就是可以救全家老小性命的东西。 那些原本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被逼着当搬运的村民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看到那些拿到钱的人扬眉吐气的在那里大声的说着看到的如山大舰,那些海商如何豪爽阔绰,没有去的村民眼睛都红了。即便如此,还要忍着如同被蛇咬了的心痛,走上前去奉承几句,人家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保不住自己什么时候会求上门呢? 老村长知道真的有大掌柜的在海上等着,虽然对儿子说的如山大舰有些怀疑,但是金大正一伙有实力把自己毁村灭寨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人家有此实力也没有逼迫,而且按足了规矩来,那金大正说的买卖就可以做得了。 自己只是一个小村的村长,没有实力也没有门路可以接下这么大的买卖,而且以朝鲜现在对海外贸易的关注和警惕,自己也没有那个实力插手与海商的生意。即使偷偷做下来了,一旦那些大族和朝廷得到了消息,自己赚的越多死的越快。 看来还是要找个个高的来顶着啊。 打定主意的老村长决定去找城里的李氏来牵头,自己在后面喝点汤就满足了。有了决断的老村长让儿子立马驾上牛车送自己进城。 李氏在黄海右道的这个小城已经立足几百年了,虽然几经动乱起伏,家业也是有起有落,但是始终是这一片的名门望族,在朝廷中也是人脉广泛,根基深厚。加上几百年来在此地开枝散叶,分家众多,所以在当地可以说是一言九鼎,官府都要靠边站。 说起来老村长祖上就是李氏的支脉出身,只是年代久远,关系也就说不上有多亲近了。最多在李氏有重大祭祀的时候,可以赶过去凑个热闹,远远的跪拜一下,然后回去可以吹嘘个大半年。 高门大宅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进去的,要不是老村长给门子塞了点碎银,又自称是李氏远支,有重大事情前来相商,他绝对连走偏门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接待他的是李氏的一个管家,老村长还没有资格让李氏的重要人物来出面接待。在管家傲慢的神情中,老村长缓缓道出了来意。本来无精打采的管家立马来了精神,涉及到可能上万两银子的买卖,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做主了,立马请来了二少爷李正仁。 李正仁听老村长把来意再次叙述了一遍,又看到了老村长带来的银子,顿时信了几分。不是他瞧不起老村长,一百两银子,这样的乡下土鳖绝对拿不出来。 虽然他们李家在这一带颇有名声和威望,但是在更大的家族和势力面前还是不足看的。所以海外贸易这块肥肉他们家族是没有资格染指的。现在肥肉主动送上门了,只要自己控制的好,完全可以把他吃下来,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问题不大。 李正仁虽然觉得完全可以操作一把,但是毕竟兹事体大,还是去禀报了自己的族长老父亲。族长思虑了一番也觉得可行,涉及上万两银子的生意,利润起码3000两以上,而且海商需要的粮食等货物都是自己本身就大量存有的,其中的利润就更加可观了。 当然吃独食任何时候都会有很大的风险,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瞒过城里的其他有心人,所以老族长干脆拉了几个同伙,有城里的大商人、知县等,此地的驻军也被拉上船。即是不落口实,也是为了保证安全,谁也不能保证海商不会来个黑招不是。 这些强力人物集体行动起来,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各种物资开始聚集,陆续往老村长的村子发去。 老村长除了得到族长大人答应的事成之后有100两的分红,还把自己带来的100两银子全部换成了货物,甚至咬牙在商人那里佘借了部分物资,当然是有利息的。他也算是豁出老命来搏一把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李正仁和一干城中的头目人物都来到了老村长的村子,亲自主持这次交易。附近还埋伏了一些军队,以防万一。 金大正带了30人前来交易,除了银钱,也是全副武装,保证自身安全。 金大正只身一人进了村子,看见村子里货物堆积如山,粮食、麻布、油盐酱醋,新鲜的、腌制的各种肉食,还有一些瓜果蔬菜,都是按金大正的要求置备的。当然也少不了朝鲜的特产人参皮毛之类的。 金大正也没想到老村长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物资进行交易,所以交易的方式就要做出调整了。 双方进行协商后,达成了协议。 因为物资众多,单纯的小船往返搬运已经不合适了,他们将在一个本地的私港进行交易卸货。鲁若麟把手上可以交换的物资如茶叶、丝绸等与众人交换,其他的物资鲁若麟拿现银购买。 因为金大正适当的给予了溢价,李氏也比较满意,因此爽快的达成了交易。 金大正留了下来,核算货物,将手头上的银子当做了定金,与他们一起前往私港进行交易。李氏这边派了老村长的儿子去船上指引鲁若麟等人去那个隐蔽的私港,因为双方都想尽快达成交易,也都比较有诚意,所以配合的也比较融洽。 大批的物资转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到了第二天中午双方才在私港碰头。 李氏看到了传言中的如山巨舰,惊讶于金大正这伙人的实力,也更小心谨慎了些,将隐藏的军队也拉出来进行警戒,也算是展示下自己的实力。 雷霆号作为重要的威慑力量并没有靠港,其余的三艘船,海蛇号(400料),还有新命名的海鹰号(400料)、海鲨号(600料)靠岸交易货物,接收转运新的物资。 除了人参毛皮等高价值货物花了鲁若麟3000两收购了一批,粮食是交易最多的,总共交易了有3000石粮食,大约280吨左右的样子。因为现在粮食价格比较高,鲁若麟花了2两银子一石的价格,算是最大的一笔支出。再就是一些肉食、蔬菜、杂货什么的花了1000两。最后支出了一万两,自己手上的货也卖出了4000两,总计付出了6000两现银和存货完成了这次交易。 双方对于此次交易都比较满意,都收获了自己想要的物资或者银子。李正仁在交易完成后终于出面了,前面的工作都是管家来完成的,他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屑于做这些低贱的工作的。 因为此次收获很多,李正仁与金大正沟通后决定保留这个交易渠道,以后鲁若麟的船队可以来此地交易。只要交易前提前打好招呼,给出需要的货物清单,李氏会提前准备好。这次的交易比较匆忙,很多地方做的都是比较马虎,以后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鲁若麟也觉得可以保留这个渠道,特别是自己准备在白翎岛立足,朝鲜这边肯定要有自己的关系网络。所以双方一拍即合,达成了长期合作的意向。 现在大明的北方屡遭后金和流寇肆掠破坏,经济已经崩溃,老百姓已经没有了活路,四散逃离。人命贱如草,粮食价格一日盛过一日。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粮食变得愈发紧缺,大商人、大地主更加存粮惜售,加剧了粮荒。老百姓生不如死,易子相食,饿殍满地,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朝鲜虽然也遭到了后金的侵略和勒索,但社会结构还没有破坏,除了小民生存愈发艰难外,大家族还是有很多粮食可以出售的,以后鲁若麟的粮食来源就要从他们头上找了。 其实大明的江南地界有更多的大地主、大商人,存粮更多,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圈子,经营粮食贸易的都是豪门巨室、权贵之家,至少鲁若麟现在还插不上手。特别是鲁若麟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即使可以买到少量粮食,也会被那些粮商狠宰一笔。 拿到粮食后的鲁若麟准备前往登州一趟,主要的原因是缺人。四艘大船只有200来号人,人员编制严重不足,想要拿下白翎岛做根据地,这点人完全不够看,所以招人还要加紧进行。 登州水师自从孔有德叛乱后,不是随孔有德投降了后金就是在战乱中死亡或者逃散,已经不复往日的旧观了。当初欺负压榨他的上官也死在了战乱中,就是不知道自己出身的卫所在战乱中是否幸存了下来。 当初听到登州叛乱的消息鲁若麟他们就想回去看看,但是那边战况正烈,消息闭塞,自己又实力弱小,根本不敢贸然回去。现在孔有德投降后金,山东叛乱平定,自己又有雷霆号护身,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战乱后的登州秩序还没有完全恢复,难民众多,很适合自己招募人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拿出粮食,就不愁没有卖命的,就怕太多了自己招不过来。所以最好还是在水师遗留里面招募会好一点,一来自己熟悉,二来这些人比起农民可以更快的形成战斗力,毕竟操船可是个技术活。 第13章 你是旺财 登州位于山东半岛的最北端,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历来都是明朝控制辽东的重要后勤基地,为了方便控制辽东半岛,明朝在登州驻扎了水师。 但是这一切在孔有德叛乱之后烟消云散,孔有德叛逃后金的时候从登州胁迫带走了大部分水师,还有大量火炮、火枪以及相关技术人员,让后金在火器的运用上向前迈了一大步。 叛乱后的登州虽然已经平定,但是人员物资损失惨重,已经没有能力再发挥辽东半岛后勤基地的作用了。 鲁若麟在补充了充足的粮食物资后船队开始离开朝鲜半岛,回转山东登州。 自从鲁若麟带着兄弟们叛逃登州水师后,已经有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主要是登州这边一直没有放弃对他们的通缉,自身实力又比较弱小,不敢贸然回来。现在登州这边原有的秩序已经被打破,官府的统治还没有恢复过来,这就给他们回去带来了一些便利。 四艘船在雷霆号的带领下向西驶去,雷霆号的雷达过段时间就会开机运转一会,随时探查周边情况,声呐也不时的开机确定水下危险,避免触礁。 在海上航行,除了固定的安全航线,并不是你想往哪走就往哪走的。迷航、礁石、风暴,有太多的因素让你船毁人亡了。加上导航技术还很落后,一般船只都是沿海岸航行,利用沿岸的参照物辨别方位和航向。而且一般不会在夜晚航行,主要是会迷失方向,偏离安全航道,触发危险。 当然这些因素在雷霆号上不会存在,雷达加声呐,这些因素大多被排除了。所以在连续几天的航行后,鲁若麟一行终于靠近了登州海岸。 与此同时鲁若麟要找的乡亲们都在艰难的求生之中。 王福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妻子和儿子、女儿用满心期待的眼神望着回家的他。但是看到他两手空空,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妻子走上前去:“当家的,今天也没有活计吗?” 王福来也是一脸愧疚,叹了口气道:“城内外都是流民,都是断了好几天粮的,官府也没管,饿死了好多人了。我等了半天也没找到活计,饿的实在不行了就先回来了。” 王福来媳妇也是满脸绝望:“已经断粮几天了,野菜也吃完了,再找不到粮食,娃儿只怕抗不住了。”说着嘤嘤的哭起来。 “我去海边寻一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王福来也是满脸愁色的看着妻小,还是决定再努力一下,说着拿了根木棍就望海边走去。 儿女们呆呆的望着远去的他,有气无力的说着:“爹爹当心。” 王福来也是登州卫水师的军户,是王大海的堂兄。当年鲁若麟一干人等驾船外逃,与鲁若麟等人关系亲近的人很是受到了一番折磨。千户官把鲁若麟沾亲带故的都抓了起来,很是勒索了一笔,基本上都是倾家荡产,有几个实在太穷困的还被以通匪的名义杀掉了。 鲁若麟他们决定叛逃的时候其实是派人给家里通了气的,关系特别亲近的家人听到消息都吓的躲了起来,但还是有部分抱着侥幸心理留下来的人被抓被杀,很是连累了一批人。 后来时间长了,也没见鲁若麟他们被抓或者回来,渐渐的千户所也就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了,毕竟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老揪着这件事不放不是。再说了,那些穷军户也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最后还把与案件有点牵连的人统一安置在了一处偏僻的废弃卫所,让他们自生自灭,稍加看管的同时看能否还有点收获。 再后来孔有德叛乱,山东、登州大乱,王福来他们也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征召当炮灰,算是因祸得福。他们见势不妙,躲进了山里面苟延残喘起来。千户所自身难保,也没空理他们,因此幸运的躲过了兵灾。 但是山里的物资非常匮乏,有很多人没有坚持下来去世了。等到见兵灾平定下来,大家又偷偷的回到了家里。只是日子同样艰难,田地荒废了,又找不到活计,大家只能四处找野菜或者在海边找些能吃的东西充饥,眼看着就要熬不下去了。 王福来拿着木棍来到海边,看到海边也有很多人在找吃的,挖沙子、搬石头,找牡蛎、贝类、小蟹、小虾等,还有人跑到浅水和水洼处拿削尖了的木棍叉鱼,只是收获比较感人罢了。毕竟不是专业的渔民,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王福来看到身边熟悉的亲戚邻居们,也没有多说话,默默的找了个可能有贝的地方挖起来。放眼望去,海滩上都是附近跑来找食物的人,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此时的海鲜可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腥味很重,没有好的调料和烹饪技术,其实并不好吃。不过这个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讲究什么口味。 忽然,从远处驶来几艘大船,为首的一艘大船形如山峦,高大巍峨,即使在登州水师极盛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大的船,看船型也不是大明的福船模样。 海滩上的众人吓得连忙跑开,都躲进了海边的树林里,偷偷的打量这支船队。大家都猜是红毛人或者海盗,希望他们只是路过,要不然只能赶紧跑路了。 很快,船队停了下来,从船上下来一队人和一只小船,飞快的往岸边冲过来。众人一看有人要登陆了,立马都往内陆跑,再留在海边是死路一条啊。各种叫声和哭喊声乱成一团,有些孩子跑的不快,或者走失了,在那里吓的哇哇大哭。 过来的是王大海带队的水手们,他们乘坐的是雷霆号上的充气艇,有一台汽油发动机,那速度是贼快。这玩艺儿王大海是鲁若麟手把手教了一天才稍微学会了点,比起用船桨划水,是即省力又快,让王大海感慨龙王的宝贝就是牛啊。虽然雷霆号上库存的汽油不是很多,但是偶尔使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几天鲁若麟他们已经到了登州附近,偷偷回家了一趟。但是那边已经完全被毁坏了,也没有人影,让鲁若麟他们以为亲人们都已经遇害了,着实伤心和悔恨了一段时间。 后来偶然救了几个难民,给了些吃食。其中有个本地人,听说过他们卫所,告诉鲁若麟他们的亲人早就搬到一个偏远卫所去了,具体在哪个地方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个消息让鲁若麟他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马上开始多方打听。只是登州被破坏的实在太严重了,原有的统治体系完全崩坏,他们原来卫所的人大多不是逃了就是被杀,或者被孔有德带去了后金。 加上鲁若麟他们还是有些忌讳与朝廷接触,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他们卫所搬迁的大致地方。今天他们来到这附近,看到海滩上有不少人在淘海,便派人来打探消息。 对于那些人看到他们就逃跑这是很正常的,起码这个时代的人不会认为从海上来的会是游客。反正能够有海船的不是海盗就是官军,不管是哪个都会杀人,而且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这是老百姓用血的教训学会的生存知识。 在高速下充气艇冲上了沙滩,王大海留下两人把充气艇推回大海,并留在上面戒备,其他的人开始寻找当地人打探消息。 顺着一个小孩哇哇的哭声,王大海找到了一个遗落在树林里的小孩。 小孩骨瘦嶙峋,典型的大头娃娃,黑瘦黑瘦的,看着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小孩看到王大海一行人出现在他面前,吓的哭声更大了。 王大海走上前去,一把把小孩抱起,从兜里拿出一个松软的肉包子。 这几天的打探下来,王大海他们知道粮食的作用非常巨大,所以都会随身带一些。只要拿出吃的,再陌生的人也会很快熟悉信任起来,毕竟现在这个时节能拿粮食救你命的,哪怕是要卖了自己也会认的,至少可以活下去不是。 乱世的人命不值钱啊。 闻到嘴边的肉包子香气,小娃也不哭了,估计也是饿狠了,虽然还有点恐惧,但还是拿起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嚼也没嚼的就往下吞。怕小娃噎到了,王大海把包子撕成小块小块的喂给他吃,还拿出水壶给他喂水。 很快一个包子就被小娃下了肚,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对王大海他们也没有原先那么畏惧了。只是看到周围这么多陌生人,没有见到自己熟悉的亲人,又开始哇哇的哭起来。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很是小心谨慎,走的很慢,沿着旁边的小树林躲躲藏藏的,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王大海他们,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出点端倪来。直至走到近前十米,就不敢再往前了,走出树林,直接跪下给王大海他们磕头。 “各位大爷,还请饶了小儿吧。小儿又瘦又丑,扔地上也没人要啊。实在是小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望各位大爷发发慈悲,还给小人吧。求求各位大爷了!”说完不住的磕头。 孙旺财今天带着儿子来海边淘点吃的,刚才那么乱,不小心把儿子给弄丢了。心中那个急的啊,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万万是丢不得的。所以压抑住心中的恐惧,跑回来找自己的儿子。 结果看到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把自己儿子抱来抱去,当时人就吓傻了。但是为了儿子,哪怕只有一点希望,甚至可能自己会死,还是跑过来求王大海他们放了自己儿子。 孙旺财的突然出现倒是把王大海他们吓了一跳,刚刚作出防备的动作,就见孙旺财跪下来了,不由得好奇的看着跪下的人。 “你是旺财哥?”王大海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有点眼熟,心中一动,激动的喊道。 第14章 亲人团聚 孙旺财愣住了,磕头也停下来了,看着眼前的人,弱弱的说道:“正是小人,不知大人是?” 王大海现在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孙旺财,是孙富贵的大哥,顿时激动的大步向前,一把拉起孙旺财,颤抖的说道:“旺财哥,是我啊!大海啊!王大海啊!” 与王大海一起来的都是原来登州水师的,有几个就是鲁若麟他们卫所的,现在也认出了孙旺财,也是激动的围了上来,大声的叫起来。找到了孙旺财,那么找到其他亲人的可能就大增了。 “你是大海?”看着眼前一身华丽衣裳的王大海,一点都没有以前穷困潦倒的样子,孙旺财是真没认出来。 王大海他们现在都是一身做工考究的工作服,本来是鲁若麟家船厂的定制服装。相对这个年代来说虽然样式怪异了一点,但是质量上乘,比起孙旺财身上的破烂衣裳还是要高大上不少的。 “是啊,我是大海,我们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只是找不到你们,找了好久才有你们的消息,现在终于找到你们了。大家还好吗?都在哪里?”王大海语速明显快了很多。 “我爹娘好吗?” “我爹娘弟妹好吗?” …… 其他的人也是围着孙旺财急切的问道。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啊!几年了也没有个消息,大家还以为你们都死在外面了。富贵呢?富贵咋没有回来?”孙旺财记起自己的弟弟来。 “富贵还在船上,我们是先下来探路的,准备找人问你们的情况,其他人还在船上等消息呢。”王大海这才想起来船上还在等消息,连忙用对讲机通知鲁若麟找到了孙旺财。 “大哥!大哥!听到了吗?我在这边找到旺财哥啦!” “旺财哥?是孙旺财吗?”鲁若麟一直在关注王大海的探查情况,听到消息立马回复道。 “对对,是富贵的大哥孙旺财。”王大海回复道。 “好!好!终于找到了!其他人呢?都在哪?”鲁若麟也是激动的很,他吸收了明朝鲁若麟的记忆,对这些从小帮助自己的乡亲也是非常有感情的。 “旺财哥,其他人呢?”王大海赶紧问道。 看着王大海对着个小盒子说话,小盒子里也传出来声音,有点耳熟,就是记不清是谁了。孙旺财感觉王大海他们神神秘秘的,与原来大不一样。也不敢多问,连忙回答道:“都在前面几里的卫所里,刚才大家出来找吃的,现在只怕是都跑回去了。” “瞧我这记性,给!”王大海连忙从兜里拿出几个大包子,一把塞给孙旺财,再把消息告诉了鲁若麟。鲁若麟马上决定在这里抛瞄,用小船运送人员和物资上岸。估计大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运送了一大批粮食。 孙旺财拿着包子,连忙吃了一个,其他舍不得吃,想带回家去。 “大海,你们那还有吃的吗?大家伙都断粮好几天了,再饿下去就要死人了。”孙旺财一脸期待的望着王大海。 “有!有!多的是!够大家吃一年都吃不完。我们赶紧去把大家找过来,我已经告诉大哥了,大哥正在往岸上运粮食。”王大海豪气的说道。 “是若麟吗?”孙旺财问道。 “是若麟大哥,要不是大哥,我们估计早就死海里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说起鲁若麟王大海是一脸的骄傲。 “好!好!海边的船都是你们的吗?”想起刚才看到的大船,孙旺财还是有些畏惧。 “都是我们的!我们就是来接大伙的一起去过好日子的!” “老天爷保佑啊!你们可算是出息了,我们也终于有个盼头了。走!走!我们赶紧回去通知大伙。”孙旺财听到要接他们去过好日子,激动的转头就走。 “爹爹!爹爹!”小娃终于看到自己老爹,一早就哭起来了,只是大伙忙着认亲,没时间搭理他,现在看到自己老爹要走,那是叫的个撕心裂肺。 孙旺财这才记起自己是来找儿子的,连忙去抱小娃,王大海推说我来,你赶紧吃点东西,先长长力气。孙旺财也不客气,知道王大海他们不缺吃的,连忙几大口就吃完了手上的包子,带着众人往家里飞奔。 王福来气喘吁吁的跑回家,进门就喊道:“祸事了,祸事了,赶紧走,有海盗来了!去主堡躲起来。” 王福来老婆正等着他带吃的回来,听到有海盗来了,也是吓得连忙拉起孩子就走。至于家里的家当,实在是没啥好带的,都是些破烂货。 出门一看大家都在拖家带口的往主堡里跑,叫声、哭喊声乱成一片。 在这个荒废的卫所里,主堡是唯一还没有完全残破的建筑。大家被发配到这来以后勉强将主堡修缮了一下,用来在大家紧急的时候避难用,起码能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很快附近的人全部挤进了主堡,大家把大门堵死,青壮则拿起简陋的弓箭、生锈的刀枪,还有木棍什么的在墙头防御,众人都是人心惶惶。 过来一会,大家看到一伙人带着孙旺财往主堡这边跑过来,还好人数不多,只有十来个人,防守的压力不是很大。 众人都以为孙旺财被俘虏了,都是心有戚戚,孙旺财媳妇更是在听到消息后哭得呼天抢地的,大叫着“以后怎么活啊”之类的。 等到孙旺财快步跑到主堡下面,满脸的兴奋和喜色,身上也没有捆绑,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俘虏的样子。 王大海怕引起误会,让孙旺财独自一个人上前喊话,他们先在后面等着。 “王家大伯,王家大伯,大海回来啦!是大海他们回来了!”孙旺财对着大门上面喊了起来。 “旺财,你说谁回来啦?”墙头站出来一个老头,是王大海的父亲王四水。 王四水与鲁若麟的父亲是发小,在鲁若麟的父母故去后,承担起了照顾鲁若麟的主要责任。可以说没有王四水,鲁若麟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当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卫所里的其他人也是帮衬了不少的。 鲁若麟带着王大海他们出逃后,王四水见势不妙带着家人在外面躲了一阵子,算是逃过了清算。后来孔有德叛乱,外面到处都是乱兵,王四水又偷偷的带着家人跑了回来,与自己的亲族们一起抱团取暖,勉强度日。 看到王四水露出身影,王大海赶忙跑上前去,跪在大门前给王四水磕头。 “爹,我是大海啊,孩儿回来啦!”王大海泣不成声。 其他水手也是和王大海一样跪在了大门外,不停的磕头,呼喊着家人的名字。 “是大海,大海回来啦!我儿子大海回来啦!”王四水也是惊喜的不知所措,连忙下来叫人把大门打开,冲去门后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父子俩抱头痛哭。 后面陆续又有很多亲人跑出来找到了自己的儿子或者兄弟,哭喊声不绝于耳。 终于王四水情绪缓和了下来,问道:“只有你们几个吗?其他人呢?若麟呢?” “大哥还有其他人都在海边的船上,我已经告诉他找到你们了,他们应该在赶来的路上。爹,我听说家里断粮了,我们带了很多粮食回来了,肯定饿不到咱们,都去海边,那边应该正在下粮食。”王大海看大家情况都不太好,个个面黄肌瘦的,再没有粮食估计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们还带了点干粮,先分给大家垫垫肚子,船上吃的多得是。”王大海赶忙把身上带的包子拿出来,递给王四水。 “好,好。大家都饿了几天了,有几个已经饿死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死人啊。先把包子给快要坚持不住的,我们都去海边吃饭去。”王四水把包子分给了几个眼看就要倒下去的人,带着大家一起往海边走。 王大海连忙拿出对讲机告诉鲁若麟亲人们已经找到了,鲁若麟也是兴奋不已,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并且告诉王大海,他正在海边起锅灶给大家做吃的,到了海边就有热粥喝。 听到海边有吃的,大家的精神一下就起来了,浑身似乎又有了力气,男女老少一起往海边走去。 王四水看到王大海用个奇怪的方盒子说话,里面还有声音传出来,也是纳闷那是个啥玩艺。王大海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说是鲁若麟得的宝贝,可以千里传音。王四水也搞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 王四水边走边问鲁若麟他们的情况,知道除了有几个在海上拼杀时死掉的,大部分人都还健在。并且现在有了四条大船,还有几千石的粮食,三百个属下。王四水不由得感叹,老天保佑啊,因祸得福,大家伙都没事。要是没有鲁若麟他们外逃这一茬,估计大家伙都要填到叛乱的死人堆里了。 王大海也问了家里面的情况,有几家在清算鲁若麟叛逃的事情时被水师正法了,还有一些人在孔有德兵乱中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其他的大多都还活着。这样的情况也让王大海稍微安心了点,就是水师已经垮掉了,想报仇也找不到人了。 第15章 有福同享 两刻钟后,鲁若麟在海边接到了王四水一行人。 鲁若麟连忙给王四水磕头请安,因为王四水是鲁若麟的义父,对鲁若麟有养育之恩。其他人也是在寻亲唤友,哭声、笑声交替传来,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此时肉粥也已经煮好了,浓浓的香气四散开来,乡亲们实在是太饿了,个个都盯着大锅里的粥直咽口水,小孩们闻到了香气直接给大人撒娇要吃的。 “先吃饭,先吃饭,以后有的是时间再叙。”鲁若麟看大家实在太饿了,赶紧先开饭。 粥熬的很多,油盐酱醋也放的刚刚好,每个人都分了一大碗,实在是不敢再给多了,不是舍不得粮食,而是饿久了的人一次吃太饱容易撑死。需要反复几次调理,等胃调理好了之后就可以正常进食了。 吃完了东西大家感觉身上暖暖的,特别舒服。精神也好了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问起鲁若麟他们的情况了。 听到鲁若麟他们已经有了四条大船,再看看远处海上停泊的四艘船,为首的一艘大如山峦,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要多少钱才能置办下来啊。再听说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了海盗,并且收编了一伙海盗的队伍,终于开始相信鲁若麟他们是发达了。 “义父,我这次回登州一是接你们离开这里,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乱兵土匪的地界,官府已经管不上了,早点离开比较好。再就是我们现在很缺船员,我就想看看这边还有没有水师的人活下来了。”鲁若麟告诉王四水自己的打算,自己毕竟离开几年了,找人这种事情还是要靠王四水这些老人,他们有自己的关系路子。 “这次孔有德叛乱把咱们登州实在是祸害的不轻,登州水师算是废了,也没剩几个人和几条船了。城里已经没人了,要么被杀,要么跑了。外面还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可以去找找看。”王四水想了会回答道。 这种情况鲁若麟也有所预料,实在是招不到合格的水手,就招些良民训练。 “那就麻烦义父告诉我这些人在哪里,我去把他们招过来。” “还是我去吧,我知道地方,人头也熟些。你现在招他们做工也是救他们的命,世道乱了,都活不下去了啊。”王四水感慨道。 “那行,我派人跟您去招人,只要是以前水师的,我们都要,家小也可以带上。您也瞧见了,我们的船很大,不怕装不下。而且我们也不是去做海盗,我会在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大家安置下来。”鲁若麟也不跟王四水客套。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没成想到了我这里却要远走他乡,日后也没人祭祀他们了,是我们不孝啊。”华夏人的乡土情结永远都是那么强烈,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离开呢。 “现在世道乱了,我们只是暂时离开,等到世道太平了我们还会回来的。”鲁若麟安慰王四水道。 “但愿吧。”也许在王四水看来,回来的希望不大。一旦乘船离开,搞不好就成了化外之民,永生难回故土了。 “义父,你有没有熟悉的人可以搞到火药,我们船上的火药不是很多了,这些东西还是多存一些为好。要是有门路,我愿意出高价买。”火药不足一直是个难题,虽然还有点存货,但是量比较少,只能应急用用。雷霆号上面火炮和火枪众多,都是吃火药的大户,而且火炮和火枪必须经过训练才能形成战斗力,这也就无形中会消耗更多火药。 “登州城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要么被毁了,要么被孔有德带走了。倒是平叛的客军可能会有,但是我们都不熟悉,也没有门路可以买到。”王四水摇摇头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既然登州搞不到火药,那就去其他地方想办法。好在现在雷霆号即使不用火炮,仅仅是撞就是现在的船只承受不起的。 休息一阵子后,整个海边都活跃起来,大家渐渐的感到力气有些恢复了,那种生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在吃饱后已经开始在海边奔跑玩耍了,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听到鲁若麟要带大家一起离开,以后天天都有饱饭吃,大家伙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有对未来的满满期望。一些家里饿死人的,还在不停的抹眼泪,哀叹自己的家人命不好,没有等到鲁若麟回来。 慢慢的,乡亲们都从船员口中知道了鲁若麟得龙王青睐,不仅救了他,还赠宝船的事情。看看那艘明显大得不像话的船,众人立马就信了。对于鲁若麟遇到神仙还回来找自己,乡亲们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来自己这些鸡犬的好日子来了,能不能享福就看鲁若麟的了。 后来很多人都往鲁若麟身边凑,说着一些陈年旧事。什么早就看出鲁若麟的不凡,将来必定是封侯拜相的命格。再就是自己某某时候接济过鲁若麟等等套近乎、拉关系的话,想要在他手底下混个差事。 对于乡亲们的这种做派鲁若麟不但没有反感,相反感到很亲切。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更没有资产,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亲近。鲁若麟对乡亲们是来者不拒,只要是能喘气的,都收下来,并承诺安排事情做。即使是做不动的老人小孩,他都养,不差这点粮食。 在乡亲们的心里,不做事吃你的粮食会很不自在,我们有手有脚,不想做乞丐乞食吃。但是鲁若麟愿意赡养做不动和做不了的老人小孩,只能不住的猛夸鲁若麟知恩图报,仁义大气。 其实鲁若麟真的很缺人,要不也不会这么急着回来带大家走。在鲁若麟的规划中,只要是人,肯定有能用的地方,人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资源,有人才会有一切。没有人,给你个金山银山又如何? 所以他把所有青壮都招了做水手,一些老人就在船上打扫下卫生什么的。洗衣、做饭也可以交给妇女们去做,把水手们都解放出来。 听到王四水说有几家当初受到他们叛逃的牵连死了人之后,鲁若麟感到很内疚,特意给那几家人送了些钱财,并表示老人小孩以后就由他来养了,算是弥补心中的愧疚。 这几家人更是感动得眼泪婆裟,嚎哭不止。不知道是想起了当初的痛苦日子,还是为以后有了依靠喜极而泣。 看到父老乡亲个个衣裳破烂,很多小孩甚至只有一些破布包着。带着这些破烂上船鲁若麟是不愿意的,这些衣服只能销毁。他拿出在朝鲜时交易过来的布匹,都是些麻布。不过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至少便宜耐用,真要是棉布丝绸,大家伙还不敢穿呢。他要给乡亲们每人做两件衣裳,让那些妇女和女孩子也有事情做。 船上还有一些朝鲜特产也需要变现,像毛皮、人参、干海参什么的,最起码也可以变现成其他物资。现在人手增多,以后会更多,多储备些物资总是没错的。 王福来主动要求去采买物资,寻找可以出货的商人。现在登州附近基本残破,兵乱的时候大户人家和大商人要么被杀了,要么跑了。现在兵乱平息,有些商人和大户人家渐渐的回来了,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交易对象。 王四水他们现在居住的卫所离解宋营不远,解宋营在登州城的东面约50里,靠近海边,以前是用来防备倭寇的,现在也是在兵乱中损失惨重。不过随着兵乱平息,陆续有人回来,已经开始重新热闹起来。 鲁若麟需要在海边坐镇,不敢远离雷霆号,毕竟船上的水手大多是新降的。他安排王大海与王福来一起去解宋营采买物资,寻找交易商贩,如果可以,顺便招些可用的人手过来。 王福来得了任务,便带了些银两,还有几根品相不错的高丽参,和王大海一行人前往解宋营去了。 王福来小时候读过几天私塾,以前一直在卫所里做些记账采买的活计,后来鲁若麟事发后丢掉了差事。现在重新做采买的事情,王福来也是心情舒畅,感觉又有了用武之地。 解宋营目前是有一些客军驻扎的,不过听说马上也要受赏开拔了,现在是找到机会就捞钱。王福来一行人明显不好惹,不但趾高气扬、衣着华丽,而且武器齐备,异常彪悍。守城的兵丁也没敢太过分,收了几个赏钱就放他们进城了。 “大人,我看这些人明显身价不菲,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一个小兵问守门的小旗官。 “你们都把招子放亮一点,别惹上不该惹的人。你看那些人个个威武雄壮的,估计不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就是哪个将官的亲卫,这样的人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吗?别钱财没捞着,把命丢这里就冤枉了。”小旗官训斥着属下。 “我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只要他们不犯事,就只当没看见。真要是打起来,你们能是那些人的对手吗?” “找肥羊也要看准了才能下手,别羊没找到找出头猛虎就不划算了。把门看紧了,只要是进去的都要交进城费。现在流民越来越多了,城里都塞满了,千户大人已经很不满了。有钱的才能进城,没钱的坚决不能放进去。听到没有?” 小旗官一副坚决执行上级命令的样子,顺便想再多捞点钱。 第16章 救助流民 王福来进了解宋营后直接来到城里的商业区,找到了一家规模看起来尚可的绸缎庄。 这家绸缎庄也是刚恢复营业不久,店里的货物不是很多。现在登州地区百业萧条,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店主也不敢进太多货物,怕积压太多卖不出去。 王福来进去打探了布匹的行情,物价比以前贵了不少,这是战乱后的常态,各种物资的供应还没有恢复过来。路上也不太平,流民、溃兵拦路抢劫的简直不要太多,运输成本大大增加。 王福来讨价还价后把店里的中低端布匹清扫一空,然后去了其他几家布匹店,大量购买了一批布匹。如此大宗的交易,王福来现银付清,让几家店老板眉开眼笑,不住的在王福来身边讨好奉承着。 听到王福来还有大批的辽东、朝鲜货要出手,而且拿出了几根百年老山参,这些掌柜的眼睛都绿了。 现在辽东、朝鲜战乱频繁,朝廷又严查与辽东的走私贸易,致使像老山参这样的名贵药材极度短缺,而且更多的时候是有价无市。当场就有掌柜的拍下了那几根老山参,而且出价都比较高。对那些达官贵人来说,老山参就是救命的神药,花再多钱也是值得的。危急时刻,老山参可以救命,库房里的钱就不一定了。 王福来的大规模采购引起了城中的轰动,也惊动了在此地驻守的千总。这位千总大人在此次兵乱中趁机发了点小财,手中很是积攒了一些布匹钱粮。马上千总大人就要回师了,带着布匹上路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最好是可以换成金银。听到有人大量收购布匹,就派自己的管家前往接洽。 管家找到王福来说明来意后,王福来一口应承下来,当然管家给的价格也比较公道,比市价低了不少。为此,王福来还给管家塞了点银子,让管家心情大好。乘着众商户准备运货的时间,王福来与管家坐在饭馆喝茶闲聊。 王福来暗示自己掌柜是跑海上营生的,海上风高浪急,凶险异常,更可怕的是时常会遇到海盗。为此自己掌柜置备了一些火炮以防万一,只是火药比较缺,要是能找到门路搞来火药,自己掌柜想必不会吝啬银子。 管家对于王福来是跑海的这件事毫不关心,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年头海边的豪门大户们有多少是吃海上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是管家对这个掌柜求购火药的事情却无比上心。本来对于这种重要的军火物资,朝廷管理是比较严格的。不过架不住啊,只要有银子赚,所有人都会趴在军需这条线上吸血,至于王福来买走火药去做什么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他们也不会去关心。能赚钱的话,即使是鞑子都可以成为交易的对象。 千总大人手头上是有一批火药的,现在孔有德已经降了后金,山东战事平息,把这些剩余的火药运回去哪有卖了划算。而且卖了也没有什么隐患,还可以再申请一批,怎么想都是赚了。 即便是后世的美帝,不也在伊拉克留下大量的坦克装甲车,理由嘛无非是支援当地军队建设,运回去成本太高之类的。不淘汰处理这些旧装备,军火商哪有钱赚,负责采购的官员怎么有空子钻,都是生意啊。 管家立马坐不住了,赶忙回去请示了千总大人,千总大人毫不犹豫的就是一个字:卖!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大家千里迢迢的跑来平叛不就是想着升官发财吗?而且千总大人热心的表示可以协调附近的友军调集火药,顺便让管家问了下王福来是否需要兵器,比如刀啊,枪之类的。如果需要,他这里还有一批“报废”的武器可以处理。 得到管家答复的王福来不敢做主,通过王大海的对讲机请示了鲁若麟后表示可以拿下来。双方郎有情妾有意,立马达成了协议。 因为物资比较多,也需要时间调集,双方约定3天后在一个废弃的小码头交易,毕竟千总大人还是要点脸面的,不敢大张旗鼓的交易军火。为了表示诚意,王福来亲自到千总府上去拜见,交了500两的定金,还送了千总大人一颗老山参。千总大人对于这趟买卖愈发觉得满意了。 王大海不会谈买卖,就在城里探查流民情况。 他深知鲁若麟的船队缺人缺得厉害,看到城里城外众多的流民,便按照鲁若麟的吩咐招人了。但是这里聚集了差不多几千流民,自然不可能全要,只能招收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对于那些老弱病残就无能为力了。 鲁若麟接到请示后,想了会,决定将这些流民都安置在王四水他们的废弃卫所,那里好歹有个安身的地方,自己再留一些粮食给他们,等以后自己有了根据地再来接他们,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流民们很多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王福来按照鲁若麟的吩咐,在城里买了一些粮食,熬了一些稀粥,分给流民们吃。要不然只怕会有很多人根本走不到那个废弃的卫所,就要倒毙中途了。 看到王福来的善举,那些商人和千总大人也许是良心发现,也拿了一些粮食出来施粥。整个解宋营顿时像活过来了一样,从各种地方钻出了许多的流民,都眼巴巴的等着吃粥。 好在千总大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组织兵丁维持秩序,没有发生混乱。 听到流民们不断的磕头感恩,高呼千总大人公侯万代的时候,千总大人本来有点心疼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浑身骨头都轻了几斤。 王福来更表示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家掌柜的愿意从流民中招一些人手给他们寻个活路,剩下的人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安置下来,留点粮食他们度过难关,至于能够熬过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千总大人正在为日渐增多的流民苦恼,听到有人愿意接手,当然是满口答应。只要不是现在就拉出去造反,千总大人才不会管那些。对王福来和他口中的掌柜的更是高看了一眼,虽然他自己善财难舍,但不妨碍他喜欢亲近有善心的人。 听到千总大人已经找到地方和人手安置他们,而且会有粮食发放,流民们更是多了些期望,愿意前往试试,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顿粥,在绝望中让流民们对千总大人有了些许的信任。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文人的耳中,千总大人仁义爱民,精忠为国的事迹更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夸奖。随即千总大人在叙功的时候被重点关照,后来更是调了一个肥缺。千总大人因为善举得了美差,更加顾忌自己的名声,为非作歹的事情就做的少了很多,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王福来谈妥交易,施完粥后带着布匹和一帮想要交易的商人就要回去了。对于商人们而言,王福来一伙还比较陌生,贸然前往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好在大家人多势众,带足了家丁护卫,千总大人也派了一队家丁护送货物,顺便看看王福来是否有实力吃下这笔买卖。 很多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流民也跟着他们走了,想要去那个有饭吃的地方。如果实在是还有流民跟不上,或者走不动了,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现在这样做已经是极限了。最后王大海把方向和地点告诉了大家,如果后面还有人来可以去那里。 半个时辰后王福来一行回来了海边营地,带来了采购的布匹等物资,还有随行的商人、流民等。 鲁若麟早就得到了王大海的通报,做了相关的应对。 王四水被鲁若麟委任安置流民,先让他们就地休息,稍晚点再吃顿粥,然后就带到他们原来的卫所居住。商人们则交接货物,并把船上库存的人参毛皮等拿出来和他们交易。 来到岸边的众人首先看到的是不远处停泊的雷霆号,初次看见雷霆号的人都会被深深震撼,毕竟三千多吨排量的船真的是世所罕有。对鲁若麟一行人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感受,这起码是个超级大海商,或者海上巨寇了。好在这帮人颇守规矩,交易起来也没有以势压人,相反非常平和,价钱也给的相当公道。 千总大人的管家对后面的交易也比较有信心了,这帮人有实力,不乱来,而且看跟脚也是在这边陆地上,也不怕他们翻脸黑吃黑。 最后交易完货物,鲁若麟的现银反而多了些,因为他卖出的人参、皮毛都是贵重物品,采购的都是价值一般的大宗商品,比如布匹和粮食。当然过几天的军火交易才是出大血的时候。 总之大家对这次的交易都非常满意,各取所需,都有赚头。 傍晚,海边篝火点点,乡亲们和流民都吃到了香喷喷的鱼肉粥,许多人都留下了眼泪,他们总算活下来了。 四月的海边已有凉意,相亲们都被鲁若麟安排到船上去居住了,那里的条件要好很多。 流民们则在海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燃起篝火驱寒,或是盖着茅草,或是相互依偎在火堆边,看着远处雷霆号上的灯火,才会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在梦中。 第17章 老弱优先 清晨的海滩刚刚微亮,陆续已经有人起来了。他们抖动着身体靠近火堆,驱除身上的寒意。 但是也有些人再也没有起来,虚弱的身体不是一两顿饱饭就能够救回来的。身旁的人见惯了这样的悲剧,默默的把他们抬到无人的空地。有亲朋的还有人料理下,没有的只能遗弃在那里。他们终究没有坚持过来,倒在了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 鲁若麟默默的看着这些死去的人们,为他们悲哀,为华夏悲哀。 是什么让这些善良勤劳的人们最终只能饿死荒野,无处收尸。后世华夏已经看不到饿死人的事情了,即使失去了劳动能力也不会有饿死人的情况。国家会有各种政策保障基本的生活,即使有一些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被社会福利照顾到的人,在那个物质极度丰盛的年代,哪怕是最丢人的乞讨也能保证你饿不死。 讨钱也许会越来越困难,因为骗子太多。乞食的话真的有太多人愿意帮你了,因为在华夏,吃饭的问题早就被解决了,你还吃不上饭,真的很值得同情。 同样的土地,后世的华夏在通往世界第一的路上一路狂奔,而末世的明朝却千里无鸡鸣,处处是饿殍。造成这些人抛尸荒野的只能是统治阶级已经腐朽堕落,再也撑不起华夏的这片天空,最后被女真野人终结掉了。而这个过程中,受创最重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虽然有部分统治阶级抵抗到底,但是更多的统治阶级换了个马甲继续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直到下一个轮回。 鲁若麟深知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无力改变大明的格局,但是真正的明末乱世就要来临了,为了挽救更多的华夏子民,鲁若麟需要更快的壮大自己的力量,毕竟一切最终要靠拳头来说话。 鲁若麟安排一些流民青壮挖坑埋葬那些死去的人,让他们最后不至于抛尸荒野。至少他们有最后的晚餐,有自己的墓穴,鲁若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悲伤不能代替生活,生活还要继续前行。 海滩上架起的锅里煮着浓浓的海鲜粥,顺着海风勾起了人们的食欲。流民们围在锅旁,死死的盯着锅里的美食,一刻也不想挪开。 鲁若麟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手里拿着麦克风,身边放在高音喇叭,这是临时从雷霆号上卸下来的备用装备。 “大家安静一下!”随着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响起,流民们惊恐的望着鲁若麟,这是雷公降世了吗? “不要惊慌,这就是个大号的铁喇叭,方便我说话时你们听的到。我是这里的大当家鲁若麟。”鲁若麟稍微解释了下。 “首先恭喜你们活下来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又冷又饿,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上天保佑了。我也是登州人,这些年一直在海外,直到现在才刚刚回来。看到乡亲们遭此劫难我心里也非常难受。” “我能力有限,只能帮衬这么多,些许吃食先帮大家度过难关,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 “尊老爱幼是我汉人的传统美德,虽然身逢乱世,活下来不易,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心存良善,爱护弱小。没有天生的坏人,只是被世道逼迫。” “今天的米粥管够,绝对可以让大家都吃饱,人人有份。但是等会吃饭的时候,大家听从指挥排队打饭,不许插队。而且老人、妇女、儿童先打饭,老少爷们最后再吃,只要是在我鲁若麟的地盘上,就是这个规矩。谁要是不想守这个规矩,现在就离开。要是不想守规矩还不走的话,我说的话你不听,我们手上的刀子说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鲁若麟在海滩上一溜的排了十几个大锅,每个大锅前面都开始有人排队,鲁若麟的手下们也在一旁维持秩序。鲁若麟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最开始排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等到他们吃完了才轮到青壮吃饭。 鲁若麟对每个排队领完粥的人都用记号笔在手上划一个记号,每个人最多吃两碗。不是鲁若麟舍不得粮食,是怕这些人吃多了撑死了。 一般在乱世里最先被抛弃的就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只有青壮活下来的机会最大。因为青壮的利用价值最大,老人、妇女和儿童对很多人来说就是负担。但是在鲁若麟的观念里,任何人都是有价值的,都是值得去尊重的。心怀慈悲,怜悯弱小,这才应该是强者所拥有的胸怀。 那些优先拿到饭的老人妇女们,对鲁若麟的做法是深深感激。即使那些被安排在后面的青壮,也是深受震动的。谁没有父母妻儿,不是世道乱了,父慈子孝才应该是他们向往的日子啊。 当然人上一百,行行种种,总会有一些人不太认可这样的做法。但是只要大多数人都认可,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也必须认同和遵守大家公认的行为准则,要不就是异类、不合群,最终被大家所排斥。 一场早餐让大家认识到了鲁若麟的不一样,不仅有钱、有粮、有兵、有船,而且心怀慈悲、尊老爱幼,简直就是菩萨在世啊。那些被选中的青壮们越发觉得跟着这样的老大心里踏实,家里人也是再三叮嘱一定要听鲁若麟的话,下死力气干活。 鲁若麟招收的人手没有奸猾狡诈之辈,都是性格淳朴善良的人,有家人的更是优先考虑。总共招收了三百人,这些人每家都给了两石粮食的安家费。至于后续的待遇,鲁若麟会根据自己的情况给银子或者粮食。目前大家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些,毕竟有粮吃,活下来了,家里人也得救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王四水也开始四处活动,寻找以前的登州水师老人,陆陆续续联系到了一些人手,又有一百五十多人加入了鲁若麟的船队。现在鲁若麟的船队已经有近七百人了,几艘船终于可以张罗开了。 和解宋营千总的交易也比较顺利,千总大人看到鲁若麟财大气粗,很是下力气联系了一些同僚,共计弄到了三万斤火药,加上一些刀枪,几乎把鲁若麟的现银都掏空了。逼得鲁若麟拿出了剿灭海盗时收获的几颗大东珠才算把缺额补上。现在的鲁若麟除了有一大堆物资之外,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必须想办法开源才能维持后面的发展。 对于明朝质量参差不齐的火药,鲁若麟用最简单的方法进行了处理。把火药重新混合均匀,再倒水和成泥状,然后再碾平晒干,再打碎用细筛子过几遍,就可以得到简单的颗粒火药了。火药颗粒化之后更加容易保存,威力也比较稳定,比起传统火药威力更大,因为燃烧更充分了。 当然这样处理还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够加入鸡蛋清就更好了,可惜条件有限,暂时只能这样了。 有了充足的人员和武器后,鲁若麟终于有能力觊觎白翎岛了。 在鲁若麟的计划中,白翎岛是重要的一环。 明朝虽然是末世,但是整体实力强大,特别是一些地方士绅,在地方上一手遮天,非常不利于鲁若麟在明朝本土或者沿海发展自己的势力。朝鲜就要暗弱的多,即使鲁若麟事实占据了白翎岛,只要不挑衅朝鲜官府,应该还是有很大的回旋余地的。 更重要的是白翎岛位置比较好,方便鲁若麟不受影响的发展势力、开展贸易。大明、朝鲜、日本,甚至后金都离白翎岛不远,距离又足够安全,对前期的鲁若麟很重要。而且白翎岛的面积不大不小,可以安置充足的人口,又不至于难以防守,只要保持住海上力量的强大,安全问题可以得到很大保障,这点有雷霆号在基本可以威慑所有海上力量。 有兵有武器并不一定代表有战斗力,前期训练也非常重要。鲁若麟决定把人手带到附近的岛屿上去训练一下,毕竟这么多人和这么多船在大陆上大张旗鼓的练兵,自己又不是朝廷认可的势力,你真当大明官府是死人吗?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目前的鲁若麟,只能猥琐发育。 前期鲁若麟主要是让新兵们适应海上生活,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踏上大海过,那么晕船是少不了的,刚开始的时候基本都是吐的昏天黑地的,几天后才适应过来。 对于王四水等人,鲁若麟是要带在身边的。目前登州的局势并不好,官府、土匪各种凶恶势力横行,鲁若麟实在不放心把他们留在登州,在鲁若麟心中,雷霆号就是最好的避难所,这个时代还没有哪个势力可以击沉它。所以他把乡亲们都接上了船,还好雷霆号足够大,挤一挤还是住的下的。 王四水他们的卫所就留给了流民们,鲁若麟给了那些流民一些粮食和武器,推举了几个年轻有担当的人做领头人,带领大家在那里安顿下来。等到鲁若麟拿下白翎岛再来接他们离开,那时候鲁若麟也有能力解救更多的流民脱离苦海。 鲁若麟用买来的布匹给船队的所有人都裁制了新衣服,战斗人员都是统一的现代样式的军装。军装是照着兴汉船厂工作服仿制的,因为大家都觉得那个很帅,让鲁若麟很是无语。乡亲们也终于脱掉了身上的破烂衣裳,用全新的形象上了神仙的居所--雷霆号。这就是新人对雷霆号的印象。 确实如此,各种新奇的东西让大家惊讶不已,龙王赐宝的故事再次得到扩散和印证,让众人都是深信不疑,更加相信自己选择的正确。 全新的生活方式让大家沉醉,没有饥饿,没有寒冷,还有令人着迷的神奇大戏台,可以看岳爷爷杀金狗,那是大家每天最期待的时间。因为希望观影的人数太多,鲁若麟不得不分批次安排大家看电视,满足大家的需求。 日子就是这么美好。 第18章 引蛇出洞 虽然鲁若麟想把新兵们练出来了再去打海盗,但是有时候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迫使鲁若麟必须尽快拿下白翎岛的原因是--他没钱了。 船队现在粮食物资比较充足,短期内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但是现金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没有后续的资金来源渠道,而且不能总在海上漂着,人毕竟是陆地动物,大地才是人类的根基。 所以必须加快练兵的节奏,尽快形成战斗力。 这个时代的人们吃苦耐劳是基本品质,在好吃好喝的伺候下,所有的新兵和老水手们都投入到积极的训练中来。熟悉船上的各种操作和规范,不过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好在有一批老水手手把手的教,新兵们也在慢慢的熟悉和掌握这些技能。 在登州外海的庙岛列岛附近转悠了十几天后,新兵们总算有了令行禁止的模样,不似刚开始的时候到处乱串、毛手毛脚了。当然离强军肯定是有很大距离的,这还需要后期再训练才能达成。 从登州到白翎岛大约有三百多公里,要是全速航行,最多一天就可以抵达,但是如此冒然的前去攻岛肯定是不行的。鉴于白翎岛上还有三个龙头,整体实力尚存,打陆地战无法发挥雷霆号的优势,最好是在海上解决掉敌人的大部分战斗力,这样拿下整个岛屿就相对轻松些了。 所以鲁若麟的打算是在白翎岛外海守株待兔,跟踪出岛船只,伺机分批吃掉敌人的有生力量。在这个时代,一般的海上势力比较难做到这一点,因为在你发现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很可能发现了你,打不过你也可以跑,只要跑的快,还是可以逃脱掉的。 但是雷霆号有雷达可以远距离探测敌情,你有几条船,啥时候出来,往哪走都一目了然。加上雷霆号优异的速度性能,基本被盯上就很难逃脱了。 白翎岛最近气氛有些诡异,自从三当家孔大强上次出去做买卖后便音讯全无,别说船了,连人都没有回来一个。 按照以往的情况,要么是遇到大的海难比如风暴什么的,全军覆没喂了鱼。但是这些日子附近海域没有大的风暴,这个情况可以排除。要么是被其他海上势力给灭掉了,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孔大强也是跑老了海的人,对附近海域又比较熟悉,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肯定会跑路。只要他不傻,三艘船肯定不可能全军覆没。 但是明显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最开始大家伙以为孔大强去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孔大强也没有回岛,甚至都没有派人回来送个信,这就明显不对劲了。 大当家王大彪发动自己的关系和人脉,在朝鲜和明国都打听了一遍,就是没有孔大强的消息,事情始终透着一份诡异。这让白翎岛上下很是有些紧张,不知道惹到了哪路神仙,一直都处于戒备状态。 当然这样的状态明显不能持久,在接近一个月时间过去之后,白翎岛始终没有遇到其他不可预测的事情,大家渐渐都有些不耐烦了。长期窝在岛上戒备,人吃马嚼的,也没有个进项,几个头目都有些受不住了。加上海盗的性子都比较暴躁,不能出海的情况下,精力都发泄在了自己人身上,岛上的秩序很是有些混乱。打架斗殴是常事,小规模的火拼都发生过几次,几个头目都感觉有些压不住了。 鉴于这种情况,王大彪决定让二当家来岛康成和四当家朴正焕一起结伴出海做买卖,自己留守以防万一。来岛康成和朴正焕加一起有七艘船,在附近海域基本可以保证自身安全无虞,要是运气好,小一些的船队都可以拿下。 来岛康成和朴正焕的手下们早就耐不住了,嗷嗷叫的就操船出海了。 鲁若麟通过雷达的扫描发现了出海的来岛康成和朴正焕一行,他没有冒然出击,而是远远的吊在后面,寻找合适的机会再把他们消灭掉。 这年头其实海盗的日子也不好过,北方战火纷飞,鞑子和明军是打的不亦乐乎,海盗这点船和人冲上去是水花都不会冒一个。南边郑芝龙正在整合海盗势力,根本就不是王大彪他们这种小势力能掺和的。所以他们的主要业务方向是明国与朝鲜的走私船和前往日本的贸易船。 即使是这样,其实他们经常也是出海一趟毫无所获。大海这么大,想要找到可以打劫的目标其实是很困难的,更多的是要靠运气。当然一些安全的航线上船流量会大一些,守在航线上寻找目标机会也会多一点。不过即使打劫到货物钱财,通过一些渠道把货物出售出去了,价格嘛,肯定是比较感人的。并且还要花高价买些补给物资什么的,所以海盗的日子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这次来岛康成和朴正焕的运气就不怎么好,在航线上来回搜索了几趟,别说船了,毛都没有看到一根,水手们的士气很是受了一些影响。如果再没有收获,他们就只能返航了。 鲁若麟想要全歼这股海盗,就必须将他们引离白翎岛附近海域,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回去通风报信。所以鲁若麟计划将海蛇号伪装成商船,通过追击战将来岛康成等引诱到远海,再对其进行伏击。 海蛇号上由王大海带领一帮老手冒充商船,保证可以将敌人牵着走又不会被追上。 很快海蛇号出现在了来岛康成等人的视线中,海蛇号也假装发现了来岛康成等人,立马调头拉帆逃跑。 来岛康成等人转悠了几天,水手们都快闲的身上长毛了,终于发现了一艘肥羊,立马都精神抖擞起来。各种呼喊声响彻了船队,根本不用头目招呼,全都拉满帆追了上去。 王大海等人时快时慢,始终与海盗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不让海盗们追上,又总是在海盗的视线内,就这样牵着一帮海盗渐渐远离了白翎岛。 在海盗的眼中前面的商船是碗里的肥肉,放弃是不可能的,除非确实追不上,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几个时辰后,王大海牵着一帮海盗冲进了鲁若麟预设的包围圈。在确保已经离白翎岛足够远了,鲁若麟决定收网。 海盗们突然看到从旁边的小岛后面驶出来三艘船,与前面的商船迅速汇合,并高速向自己冲了过来。 虽然海盗船数量还是占优,但是雷霆号实在是太巨大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海盗们看商船与雷霆号和睦相处的样子就知道坏菜了,打了小的引出老的,赶紧跑吧。 在海上想要调整方向是没有那么容易的,特别是调头,不但要大半径转向,还要调整风帆的角度,稍有不慎就会翻船。在海盗们急冲冲调头的时候,雷霆号犹如猛虎突如羊群,迅速的靠了过来。追击时跑的最快的一艘海盗船就这样成了雷霆号的目标,在海盗们满脸绝望的眼神中,雷霆号直接与他们肩并肩了。 如山墙般高的雷霆号上,甲板上是一排居高临下的火枪手,炮窗全部打开,黑黝黝的粗大炮管密密麻麻,虽然没有开火,但是海盗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势均力敌的时候还可以放手一搏,但是强弱悬殊的时候只有满满的绝望了。 “砍断缆绳!饶尔等不死!砍断缆绳!饶尔等不死!”雷霆号上的大喇叭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海盗们在错愕之后,相互看了看,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乖乖的砍断了船帆的缆绳,放弃了机动能力,表示投降了。 按照鲁若麟制定的战术计划,由雷霆号迫降海盗船,再由海蛇、海鹰、海鲨号收降俘虏。为保证速度,都是登船后捆绑住海盗,再集中看管,然后继续跟上雷霆号收降其他的船只。 很快雷霆号就俘虏了两艘海盗船,其余的海盗船一看雷霆号这么凶猛,立马四散逃跑,免得被一锅端。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跑出了对方的视线基本就可以保证安全了,至于被逮到的那艘就只能怪自己点背了。 这就是典型的牺牲你一个,幸福大家伙作战方案。 雷霆号却没有这个担忧,论速度那些海盗船拍马也赶不上,即使现在跑掉了,在雷达的照射下,一样逃不脱雷霆号的追捕。 雷霆号先追着一艘稍大的船冲了上去,这艘船是朴正焕的座船,看到雷霆号舍弃其他船只盯上了自己,朴正焕气的快要吐血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只能拼了老命的加快速度,把船上任何影响速度的重物往海里扔。可惜在雷霆号面前这些都不够看,还是被雷霆号追上了。 要是一般的船朴正焕还可以挣扎一下,但是雷霆号压迫式的体型让朴正焕连冲上去拼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爬不上去。加上对面船上密密麻麻的火枪和大炮,真的很绝望,最后还是无奈的砍断缆绳投降了。 不是我军不努力,只怪敌军有高达啊。 其余的海盗船看到朴正焕被逮到了,在心底涌现出一丝同情的时候都在不住的庆幸,还好不是自己。牺牲了朴正焕换来了大家的安全,朴正焕的牺牲还是很有价值的嘛,回去后给他多上几柱香吧。 第19章 突袭白翎岛 但是海盗们的庆幸还是来的太早了,雷霆号在迅速逼降了三艘船后,追着往白翎岛直线逃跑的船就赶了上去,保证没有船可以回去报信。 在雷霆号的绝对速度下,一个小时后,逃亡白翎岛的那艘船也被俘虏了。雷达上其他的三艘船分别向三个方向在逃窜,距离已经比较远了。但是总的方向还是迂回往白翎岛,只是绕了个大圈子。 后面接受俘虏的三艘船还比较远,鲁若麟从雷霆号上放下一批人将海盗捆绑看守住,通知后续船只尽快来接收,就照着雷达上最大的那艘船追了上去。 来岛康成心有戚戚的坐在船头,这次出来真是亏大发了,肥羊没有宰到,自己的手下和船丢了个干净,幸好自己跑的快,要不然也被逮到了。这伙突然出现的势力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船,看样子很像西洋人的船,只是自己以往见到的西洋船也没有这么大的,还有如此多的炮。 那些西洋人不是一直在南边做生意的吗?什么时候跑到北方来了?一时间来岛康成也想不明白,但是一想到以后只有这艘船在,这北边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搞不好老三孔大强就是栽在这些人手里的,要不怎么会音讯全无呢?得赶紧回去和王大彪商量下该怎么办。 突然船上的了望手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它追上来啦!”,随即雷霆号出现在了来岛康成的斜前方,高速的直插过来。 来岛康成都愣住了,自己明明已经摆脱了那艘巨舰,它居然还可以在茫茫大海上把自己找到,这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它有什么秘法。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赶紧转向逃跑,并且将火炮和弓箭手都动员起来,怎么也要拼死一搏,束手就擒不是来岛康成的性格。 在雷霆号终于靠近后,来岛康成船上的几门火炮开火了,但是让他们心凉的是,因为距离非常近,炮弹都打到了雷霆号上,可是钢制船体不是现在的木壳船可以比的,炮弹都被弹开了。别说打穿船体了,最后只是在船体上留了几个毫不起眼的小坑,肉眼都看不清楚。 来岛康成懵逼了,知道自己胜算很少,但是实力差距这么大还是让他措手不及,硬是愣在了那里,接下来怎么打都不知道了。鲁若麟没有让雷霆号开炮,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也能命中几发,但是这些船都是他预定俘虏的,马上就是自己的了,打坏了可舍不得。 不过对于船上拿着倭刀预备拼命的日本海盗们,他就没那么客气了,火枪队直接来了几次齐射。在一阵砰砰砰的枪响后,船上的日本海盗倒下了一大片,很不幸来岛康成也在其中。 老大死了,老大的心腹也死了一片,其他的海盗心彻底凉了,加上雷霆号上的大喇叭响起“投降免死!”的巨响,当第一个人扔掉武器跪地投降后,所以海盗都放弃抵抗投降了。 留下部分人员看守海盗之后,雷霆号继续追击其他两艘船,最后耗费了大半天时间将剩下的两艘船也俘虏了。此次出战耗时一天,在零伤亡的情况下俘虏了七条船,除了来岛康成在战斗中有反抗外,其他的船基本上在雷霆号追上并靠近时就都投降了。 因为战场太过于分散,收拢俘虏的船只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好在每条船上都配备了对讲机,加上雷霆号的雷达引导,又耗费了大半天时间才将所有船只都聚拢了起来。整个船队浩浩荡荡11条船,在雷霆号的带领下很是唬人。可惜船员严重不足,俘虏太多,暂时还不具备战斗力。 搜刮了七条船上的财货,居然有近三万两银子,让鲁若麟狠狠的回了下血。这还是海盗随身携带的银子,相信白翎岛上的银子会更多一些,鲁若麟对此很是有些期待。 对于俘虏的海盗,鲁若麟依然按照原来的规矩,对于手上有无辜者人命的,或者丧尽天良的都沉了海。基本上来岛康成团队里的骨干都符合这个标准,当然了,有一些已经提前被打死了。 让鲁若麟没有想到的是,朴正焕的队伍居然只有少部分符合沉海的标准,包括朴正焕本人和其他人都算得上盗亦有道,基本上不会残杀投降或者被俘的人,一般只劫财不害命,倒是让鲁若麟有点刮目了。 清洗完俘虏后,经过前面的检举揭发,大部分海盗都没有退路了,加上鲁若麟一套实力展示、好吃好喝、训诫怀柔,硬是让海盗们渐渐的归了心。鲁若麟再将已经驯服的海盗们打散重编,分配到各条船上,基本上可以满足作战的需求了。 其实其他海盗在收编队伍时也基本是这样的套路,不可能做到忠诚度100的,龙头控制骨干,骨干控制底层,基本上能做到听令行事就可以了。 在海上磨合了几天后,人员组合上基本没有隐患了,至少在打顺风仗的情况下不用担心队伍会反水造反。当然,如果打了败仗就不能保证了,但是有雷霆号在,海上基本是不会有败仗的。 消灭了来岛康成和朴正焕的队伍,白翎岛上就只剩下王大彪的船队了。趁现在王大彪还没有确定来岛康成等人已经被消灭,提前戒备或者逃跑,鲁若麟需要马上突袭白翎岛,攻其不备,一举歼敌。 王大彪最近心绪不宁,自从孔大强出事后,虽然后面没有出什么状况,但是总觉得有谁盯上了自己,所以他这次派来岛康成和朴正焕一起出海,自己留守老家,一旦情况不对就立马转移。 来岛康成和朴正焕已经出海几天了,按照往常的经验,这属于正常的情况,毕竟海上搜寻猎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自己也叮嘱了他们,出去时间不能过长,万一确实没有找到目标就赶紧回来,最近情况有些反常,小心点总没有错。 按照约定,他们就会在这两天回来,不管有没有收获,出海折腾了这一通,那些海盗们的精力也该消磨得差不多了。 这天岛上山峰上的了望台远远的就看到了来岛康成和朴正焕的船队正在缓缓的向码头驶来,看船的吃水比较浅,这趟出海应该是没有啥收获了,不过这也是正常情况,并不是每次出海都能捕到猎物的。 为了保证突袭的效果,鲁若麟用俘虏来的来岛康成和朴正焕船只伪装进港,确保第一时间控制住王大彪的船队。 朴正焕在彻底投靠后更是自告奋勇的担当领头,毕竟作为白翎岛的四当家的,在岛上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雷霆号和其他几艘船在外海游弋,随时作为后备封锁力量突击码头,拦截漏网船只。 朴正焕在船只靠岸后率先走下了船,身后跟着他原来的手下,码头上有些奴役上前问道:“四爷,需要小的们帮忙吗?” “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真td晦气,害得老子这趟又跑空了。”朴正焕恶狠狠的对码头上的奴役骂道。 这些奴役平时就地位低下,看朴正焕脸色不太好,连忙点头弯腰的不断应是,然后快步跑开了。 很快七艘船上的人都下来了,这些奴役慢慢发现有点不对,队伍里多了很多拿火枪的人,以前来岛康成和朴正焕的队伍里可没有这些人,难道是刚加入的?但是他们也不敢问,只是感觉有点不对,都远远的跑开了。 朴正焕走在队伍的前面,朝左右使了下眼色,队伍里就有几个人领着不同的人分别走向王大彪的船。 王大彪的船最近一直都有人在上面值守,随时处于戒备状态,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是不让靠近的。看到朴正焕领人朝自己走来,值守的人员很是警惕,连忙抽离跳板,询问朴正焕的来意。 因为白翎岛上各个团伙都是相对独立的,即合作又相互防备,作为核心装备的船只更是大家防备的重点,想要混上船去基本是不可能的。朴正焕也没指望可以骗过这些值守人员诈取船只,只是想打个攻其不备罢了。 朴正焕也没有犹豫,见到各个小队都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马上就发起了进攻。船上虽然有值守人员,但是毕竟主要的战斗人员还在岸上休息,人手不是特别多。但是如果时间拖长了,敌人的支援到了,再想拿下船只就比较困难了。 事前鲁若麟经过仔细谋划,一旦动手,朴正焕的船会马上开动,堵死王大彪船只出港的路线,再用大量人员用最快的速度夺取敌船,并通知外海的雷霆号赶紧支援。 很快码头上的动静惊动了王大彪,察觉到码头上有异,他立马招呼手下向码头奔去。走到半路就遇到前来报信的人,言道朴正焕反水了。王大彪顿时大怒,来不及细想,先把码头那里稳住再说,带领着手下弟兄高呼着砍死朴正焕这个二五仔冲向了码头。 很快王大彪带着士气正旺的手下来到了码头,迎面相遇的是孙富贵带领的火枪队。孙富贵严格按照鲁若麟的交代,分三队连续射击。因为燧发枪威力大,精准度高,装填也比较快,远远不是现在的火枪可以比拟的。造成王大彪对火枪队的实力严重误判,自以为在安全距离的王大彪正指挥手下冲阵,结果被对面的排枪打了个正着,当场就嗝屁了。 看到王大彪被击中,手下们还在抢救,试图救回老大,结果是对面的子弹连续不断的飞来,顿时被打的人仰马翻,阵脚大乱。虽然海盗们有几百人,对面的敌人只有几十人,但是相隔短短的七十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没有王大彪督阵的海盗没有拼死的勇气,纷纷溃逃。 第20章 终于有根据地了 看到支援队伍溃散,“大爷死了”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船上的值守人员最后的士气彻底没有了,面对凌冽的攻势纷纷举手投降。也有船只眼看大事不可违,试图驾船出海,希望在海上找条生路。有艘船就比较幸运,在朴正焕的围堵下找到缝隙逃了出来。 正当这艘船畅想着终于逃出生天,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时候,前面出现了雷霆号的身影。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在初次见到雷霆号的时候都是惊为天人的,而且雷霆号身边的海蛇号等好似为了衬托它的高大威武,显得非常渺小。 这艘逃出来的船顿时傻眼了,看看船上所剩无几的人员,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希望,直接举白旗投降了。 接下来就是肃清岛上的残敌了,岛上的奴役们也被集中起来进行管理,确保白翎岛的控制权能够顺利过渡。对于俘虏暂时全部关押起来,奴役们则要好的多,不但没有想象中的虐待,并且香喷喷的米饭和鱼汤管饱。奴役们不知道接管白翎岛的是哪里的英雄好汉,但是能够如此善待他们这些奴役,起码是个心善的,对未来又有了些许期望。 对于数量庞大的奴役群体,鲁若麟是非常重视的,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他治下的子民,努力工作,为他的势力添砖加瓦。在奴役们吃饱喝足之后,他们被集中起来开会。 鲁若麟借助扩音器给奴役们讲话。 “我是鲁若麟,山东登州人。以前在登州水师里混碗饭吃,可惜爷是直肠子,容不得那些官老爷的盘剥辱骂,干脆带着一帮弟兄就出来跑海了。跑海也是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要丧命,当初有几个一起出来的兄弟就死在了海盗手里。” “我们只是想做点买卖混口饭吃,但是这些海盗们不许,动辄杀人越货,寸草不留。我想你们当中很多人就是这样被掳来的,给他们做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女人们还要备受欺辱。就这样还要被他们动辄打骂甚至杀掉,活的还不如一条狗。”鲁若麟的话说到这些奴役的心坎上去了,很多人都是默默的擦着眼泪。 “后来我得到贵人相助,有了大海船,就是那艘。”顺着鲁若麟的手指方向,奴役们再次看向了雷霆号,依然觉得震撼。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着一定要灭了这帮天杀的海盗。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我做到了,就连匪首王大彪也被我杀死了。”奴役们都看向了吊在不远处的王大彪尸首,在海风中轻微的摆动着。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是奴役们心中的噩梦,现在终于不用再怕他了。 “我灭了王大彪这伙畜生不是要来享福的。大家伙可能不知道,大明朝的山东刚遭了兵乱,老百姓都没有吃的,到处都在饿死人。朝鲜被后金鞑子祸害的也是不轻,到处都是逃亡的人。这个世道就没有能够让我们这些善良的人容身的地方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给我们打一个容身之所。” “我首先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也不是奴役了,没有人可以随意打骂、欺凌你们,甚至杀了你们,有谁受了委屈,告诉我,或者我的兄弟们,我们给大家做主!” 听到这个消息,奴役们顿时大喜,磕头、大哭,不断的高喊着“谢老爷再造之恩”之类的感激话。 等到大家的心绪稍微平复一下后,鲁若麟说道:“现在外面世道很乱,大家如果想家人了,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但不能保证一定能联系到。” “以后大家还是要做事的,但是我不但管吃穿住,还会发工钱,起码保证大家活的有尊严,而不是像条狗一样。” “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衙门差役上门勒索,也不会有豪门大户逼着你们卖儿卖女,只要你们肯卖力气,就绝对不会饿死,日子也只会越过越好。” 鲁若麟承诺的美好生活都是这些奴役们一直期盼的,甚至是大明朝或者朝鲜这些老百姓们期盼的,只是从来没有实现过。对于鲁若麟说的大家也不敢全信,但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 “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往日里欺压善良、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畜生们都逮出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奴役被压迫了这么久,心中肯定是有很多怨气的,趁这个机会把这些怨气都发泄出来,顺便清理纯洁下俘虏队伍。除掉了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剩下的人也更好整编了。 “报仇!我们要报仇!” “还我妻儿的命来!” “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来了!” …… 实在是这些海盗们做过的恶事太多了,特别是王大彪一伙因为占了岛上最多的利益,做的恶也最多,很多人都被检举揭发了出来。鲁若麟也没有马上就把这些人交给奴役们处置,他还想通过一次正式的公审大会使得这场审判更有意义,也更有价值一些。 对于那些溃散的海盗,鲁若麟动员奴役们也前去抓捕。还发给奴役们木棍和长矛之类的简易武器,承诺抓到一个海盗给多少赏钱,重要头目价格更高,使得这些刚解放的奴役们精神抖擞,漫山遍野的抓海盗。 论起对这个海岛的熟悉程度,这些日夜劳作的奴役们比海盗更高些。毕竟上山下田的都是他们,哪里有路,哪里有洞更是了然。有了这些奴役的参与,加上白翎岛本来就不大,很快那些藏匿起来的海盗陆续被抓了回来。 对于这些抓到海盗的前奴役们,鲁若麟信守承诺,现场将赏金发给了他们。 天可见怜,这些年他们啥时候看到过现钱,能够吃饱就不错了。拿到银子的众人神采奕奕,对鲁若麟他们更是赞不绝口。统治阶级的信用就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慢慢树立起来的,信任度越高,组织的动员能力就会越强,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过程。信用建立起来比较困难,时间也很漫长,但是破坏它却是非常容易的,鲁若麟要走的路还很长。 俘虏的海盗们相互之间还要检举揭发,把罪大恶极的那部分揪出来,这样既纯洁了队伍,也可以让真正要收用的海盗们更加依靠鲁若麟他们,减少反水的几率。 还有一些海盗趁乱用小船逃离,想要划到朝鲜去,被在岛周围警戒巡逻的船只发现并俘虏了,最后整个岛上的海盗基本被杀或者被俘,鲁若麟彻底掌控了白翎岛。 临时搭建的公审台上,对于那些被检举揭发出来的海盗正在进行公审。 每推出来一名海盗,都会有人高声的宣读他所犯下的罪行,以及所要受到的惩罚。最后还要全场确认几遍,大家都没有异议的就算定罪了。除了一些所犯罪行够不上杀头,被判劳动改造的,其他的都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恶棍之流。 在底下众人各种痛哭及高呼声中,这些判决砍头的海盗们被集体拖到海边行刑,那些前奴役们兴奋的都快了,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令他们歇斯底里的高喊“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毫不理会那些被处决海盗临死前的哀嚎和求饶,统统将他们砍了脑袋,最后集中在一起烧成灰,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通过这场公审,鲁若麟的团队接受白翎岛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岛上众人也更加拥护他们。不管是俘虏还是以前投降的海盗也都受到了一次心灵的洗礼,天道公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以后再想做恶,想想今天的场面,都会后怕几分。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清查海盗们在岛上的钱财货物了。 不出所料,收获非常丰厚。 金银财宝总计大概在15万两,粮食居然有6000多石,还有大量的布匹、毛皮、食盐、人参等货物。这些财物都是海盗们多年积攒下来的,就这样全都被鲁若麟一锅端了,让鲁若麟暂时不用头痛钱粮了。 第21章 粮食的重要性 当岛上的众人听到了分田地的消息,情绪瞬间就被引爆了。 不能不激动啊,华夏老百姓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围绕着田地打转,有自己的田地,全家能吃上饱饭就是盛世了。这大明朝为什么乱了,还不就是老百姓都没地了,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是越来越多,不当流民、不做土匪都活不下去了。 当然因为白翎岛田地保有量实在太少,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只有少部分专心农事的人可以分到田。你想分到田却不耕作,把它租出去,对不起,没有这样的美事。鲁若麟分田的目的是刺激岛上的粮食生产,不是没事闲得慌。既然历史已经证明了联产承包的优越性和先进性,再把田攥在手里请人来种不是傻吗? 要不是顾忌整体的社会环境,鲁若麟都不稀罕那点田税,所以田税真的很低,只是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对比起大明和朝鲜的各种税收和劳役,真的是菩萨心肠了。鲁若麟在意的是粮食生产,需要完善的粮食供应体系作为自己发展工业生产的基础。 毕竟再牛逼的工厂,就是你可以生产星际飞船又怎么样,哪怕一艘就可以卖上千亿美元,没有3块钱一斤的粮食打底,你就得饿死,一切都烟消云散。所以任何时代,不管是封建社会也好,现代社会也罢,政府永远都把粮食安全放在第一位。 没有手机你不能吃鸡,还可以去玩别的。没有粮食你只能吃土,不想饿死就只能去偷、去抢,去干所有能弄来粮食的事情,不要以为古时候的易子而食是个传说,那只是被逼上了绝路。 最终所有的现有土地被分给了有意愿、有能力种田的人,并且对于岛上的现有荒地,原则上开垦之后三年免税,五年之后可以登记为个人所有。但是山林禁止砍伐种地,只能种树,水土流失和泥石流没有人会喜欢,与其费力开垦山林,在其他地方开拓势力范围不是更省事吗? 反正白翎岛只是鲁若麟的起点,至于终点在哪里,嘿嘿,他只想说:我其实想当个球长。 至于种土豆和玉米、红薯,是因为这三种作物确实高产耐操持。目前这个时代的土豆、红薯和玉米产量其实并不是很高,各种能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逆天。后世那些高产、高抗的土豆、红薯和玉米是经过科学的培育后杂交出来的,所以才可以风靡全球。 好在雷霆号上穿越过来的土豆、红薯和玉米都是最优良的品种,在这个时代那就是神器,只要注意好品质退化,找来这个时代的原生种定期培育中和,保证高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番茄和辣椒作为蔬菜或者调料更是无敌的存在,因为土地有限,目前只是少量种一些作为调剂,后期肯定是要大力推广的。麻辣火锅,多么的想念啊。想当初为了保证留够足够的种子,鲁若麟把这些穿越来的蔬菜那是保护的极好,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 对于这几种作物的推广,鲁若麟是强制性的,反正在粮食收获前所有人都是吃鲁若麟的,加上鲁若麟承诺万一没有收成或者收成太少,他可以再管一年饭直到大家收获的粮食够自己吃为止。鲁若麟的承诺打消了大家的顾虑,虽然都在念叨鲁若麟浪费粮食和土地,但还是按照鲁若麟的要求种植这些作物。 当鲁若麟把这几种作物的习性和特点,以及种植要求讲了以后,有经验的老农就知道大概怎么种植了。当然为了确保万一,还是有部分种子作为留存的。 至于鲁若麟这个加船厂少东家是怎么会种地的,那是因为鲁若麟曾经被他老爸送到海军去锻炼过,种地可是咱们人民海军的优良传统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特别是一些离岸海岛,那是一点地都不会放过的。想当初鲁若麟作为班长也是带领战士们开垦过责任田的,为了种好地,也是学习过农业知识的。 安排农事的时候,那些俘虏海盗的整编工作也在同步进行。这么大的人数,不早日安定下来对全岛都是个隐患。还是老办法,吃喝训一条龙,在人心稳定之后,鲁若麟终于可以安心把手下们好好训练一下了。 鲁若麟的手下来源众多,成分复杂,素质也是参差不齐,遇到顺风仗还好,要是碰到攻坚战搞不好分分钟就会崩溃。说白了这些人目前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几次战斗都是靠实力碾压,什么战略战术都是浮云,最多只能做到听从指挥。 对于这帮手下,操船技术鲁若麟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重要的是思想、是意识,以及更合理的等级制度,更明确的各岗位操作规范和相互配合等。在这个乱世,手中有枪才有立足的资本,对于武装力量的建设鲁若麟是当做头等大事来对待的。鉴于目前的情况,鲁若麟决定对全军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训,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延长。 军训就是要培养大家的意识和习惯,从一个菜鸟变成一个合格的军人。单个军人不可怕,军队可怕的地方在他是一个整体,成系统、有组织的军队才是真正的暴力机构,如果再加上有思想、有目标、有追求,基本就是无往而不胜了。人民解放军成长史可以了解下。 对于军训只有鲁若麟懂得如何进行,只能他亲自上阵了。 所有水手加上招降的海盗,原本有2000余人,但是鲁若麟对投降的海盗进行了精简,那些实在不适合部队作战需求的海盗转岗到了其他地方。一些伤残影响行动的,或者年纪太大、太小的,都去看守仓库、做饭、运输等后勤岗位上去了。最后除去部分警戒人员,必须参与军训的有1500余人。 要想树立一个团队的集体意识,统一的制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因为条件限制,加上临近夏天,训练服就可以就简了。一律的绿色圆领t恤加长裤,脚上都是布鞋,就这些还是动员了岛上的全部妇女们花了几天时间赶制的。 想到前几天集合的时候,这帮士兵们穿的那叫个五花八门,看得鲁若麟脸都黑了,那是丐帮,不是军队,这才加快了军服的制作。 军队是需要时时操练的,不练不成强军。但是操练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体力的补充只能从食物里面来,并且不能光吃白饭,蔬菜和肉类也不能少,油水也要充足,这样伙食的花费就有点大了。 很多明朝军队都舍不得花这个钱,一个月练个三五天就算不错了,更吝啬点的一年半载都不见操练一次,这样的军队能有战斗力那就是见了鬼了。 鲁若麟自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为了狠狠的操练底下的部队,伙食也是舍得下本钱的。有鱼有肉,油水也足,盐也舍得放,并且饭菜都不限量,能吃多少吃多少。先用这样的伙食把底下的人将养了几天,恢复下体能,要不一下操的太猛怕他们受不了。 为了保证肉食供应,鲁若麟同志敢向大海找粮食,安排王四水、孙旺财带领淘汰下来的海盗和一些熟悉水性的军队家眷驾船到岛屿附近捕鱼。 其实这年头的鱼还是很好捕的,鱼群数量多,鱼也大。只是捕的再多吃不完也会臭掉,想要腌鱼但是盐价太感人了,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所以出海捕鱼受消费市场限制才一直没有做大,最多作为海岸附近人家和城市的食物补充。 鲁若麟没有这个顾虑,也舍得下本钱,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捕鱼。捕到的鱼先是供应军训部队做伙食,煎炸蒸煮换着花样来,也舍得下佐料,吃得军训部队美的怀疑人生了。再有多余的鱼就给岛民吃,只要是岛上的民众,都有资格吃到捕回来的海鱼。至于味道,鲁老爷只给每个人配给了食盐,自己加工,就这样也让岛民们感激涕零了。 自从鲁若麟用声呐探寻鱼群成功后,每次都是雷霆号坐镇中间,探寻到鱼群后用对讲机告知周围渔船,那效率是飞起,几乎网网满网,靠人力根本就拉不动,还是后来在每条渔船上加装了简易的人力卷扬拉网设备才行。 鲁若麟也对岛上的船只进行了分类,原来一共有18艘大型船只,淘汰了5艘老旧的当做渔船使用,只保留了13艘当做武装商船。就目前的人员配置,这些船只已经足够使用了。 因为鱼捕的太多,缴获的那些食盐开始有点不敷使用。而且最令鲁若麟痛恨的是那些食盐都是粗糙的海盐,颜色发黄、味道发苦,其他人用起来是美滋滋的,鲁若麟则很是受不了,食盐的制作与加工也是要提上日程了。这不但关系到岛上众人的吃喝,还是一块重要的财源。 在充足的食物供应下,参训人员的身体素质明显提升,士气也是高涨,毕竟这帮海盗以前就没有过过这样的美日子。这些在充足的调料和高超的厨艺下加工出来的美食,别说是这些底层的海盗了,就是那些龙头们估计都没有吃过,比如朴正焕每次都是吃得欢实的不行,看来其实老大们的日子在现代人眼里也就那样吧。 军队里的厨子再也不仅仅只是那些水手们兼职了,有几个手艺高超的厨子加入到了炊事班的队伍,军队的伙食味道明显的提高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猪食”了。 但是毕竟鲁若麟不是让他们来享受吃喝的,对于参训人员而言,现在的日子有多么美好,后面的日子就会有多么难熬,现在的集体活动真的只是小儿科,真正地狱般的军训还在后面呢。 第22章 房子和上学永远是大事 军训首先要有统一的营房,白翎岛现在的房子布局杂乱无章,都是海盗们随便找块空地胡乱搭建的。这样的住房肯定是不适合集体生活的,鲁若麟决定建造营房。 在白翎岛的东面有一个3公里长,250米宽的海滩,平整结实,是天然的操场,以后的晒盐场也规划在这里,军训的营房就建造在附近。在营房的建造上要求就是简单、结实、耐用,大通铺是标配,考虑到冬天的使用情况,通铺都是可以烧炕的。 对于营房的迫切需求让鲁若麟动员了全岛人员集体参与建造,平整场地、夯实地基、砍树、烧瓦,每个人都分配到自己的任务,在鲁若麟的统一协调下进展的比较顺利。 因为岛上人员大规模增加,住房是非常紧张的,鲁若麟干脆趁着这个大建设的机会一次性解决,对于以前的乱搭乱建直接都拆除掉,统一规划了几个集中的生活区。房屋规格依然是营房的样式,长条大开间,节省建造成本。对于单身汉,统一住集体大房间通铺。有家庭的会隔出一个个单间出来,妇女、老人或者带小孩的也会特殊优待。 统一居住的好处也是很多的,有规划好的居住区,取水用的水井、池塘,公共食堂,还有集中的公厕。居住区有宽阔的道路连接码头和各处,因为人数众多,这样的居住小区规划了5个,足以满足全岛的居住需求。 虽然岛上孩子不多,但是全岛民众的文盲率几乎是99,以后教育问题也是个大问题,鲁若麟同时建造了几间大的教室,在以后教导孩童的时候顺便作为扫盲点使用。 知道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上学读书,大人们是爆发了十足的热情,教室建造的是又快又好。岛上有几个被俘的军师、师爷和账房,这几个识字的文人临时被安排为教书先生,先领着孩童们识字,后续的教育问题等鲁若麟空下来再详细规划。 对于这些小区,鲁若麟的定位是临时安置点,以后条件允许了,肯定会是以家庭和个人为单位的独栋住宅,目前条件有限,只能先解决有无问题了。但是就这样的住房也让很多人都欣喜不已了,起码比自己以前的窝棚或者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强多了。 在充足的粮食供应之下,大家齐心协力,耗时一个月基本建造好了所有住房,后续的只用修修补补就好,已经不影响使用了。岛民们也陆续搬进了新家,不管是通铺也好,是单独的小单间也罢,至少大家都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在这一个月里,鲁若麟也对岛上的人事做了一些具体的安排,因为后面一段时间他的主要精力会花在军队建设上,需要全心参与,岛上的其他事务就需要做好统筹安排才行。 王四水暂时统管岛上的民事,比如捕鱼、种田、开荒、建房、学堂、吃穿住行等后勤事项,以及盐田的建造等,基本岛上所有事情,除了军事和战舰,王四水都可以过问。主要还是因为鲁若麟手头上没有可以用的人手,亲近的、可以信任的人里面只有王四水的能力尚可,勉强可以帮鲁若麟维持局面。 王福来、孙旺财等几个稍有些能力的乡亲被安排给王四水打下手,协助管理一些事项。又从投降的海盗和释放的奴役里面找了几个忠厚老实,又比较听话灵光的安排给王四水听用,总算勉强将各个事项都安排到了具体的责任人。 有了初步的组织构架,整个小岛算是慢慢运转起来了。 以后也不用什么事情都要找鲁若麟来决定和指导了,小事直接在下面就可以解决了,真有决定不了的大事才会找鲁若麟,算是初步将他解放出来了。 对于民政系统的建立,鲁若麟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去做和完善,但是目前他人手严重不足,特别是识字的人才极度短缺,只能这样粗放的经营,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完善的民政系统才会建立起来。现在他只能把精力放在军事上,等把军队建设好了,架子搭起来了,培养出一批初步合格的军官,才能放心的处理其他事情。 万金山是登州卫的匠户,前段时间王四水在登州附近帮鲁若麟招揽人手,万金山因为会木匠活,算是一个手艺人,想着在船上肯定用的上,就被王四水说服招揽了。在孔有德祸乱山东的时候,万金山带着全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家当什么的都没有了,卫所也是自顾不暇,只能自生自灭。 但是这光景活计实在难找,一家人已经饿了几天了,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王四水的招揽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时候别说是出海了,就是落草为寇也要咬牙干了。 即便非常缺人,王四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年头没饭吃的人多了去,没有跟脚,不知根知底是上不了鲁若麟的船的。好在万金山也是登州卫的老人,拐弯抹角也能攀上点关系,就这样带着一家老小上了鲁若麟的船。 像万金山这样的人还有好些,都是迫不得已上了鲁若麟的船,都以为这辈子就要交代在海上,成为朝廷口中的海寇了。刚到的时候大家都是心情坎坷,虽然有王四水做保,但是大家心里还是没有底,不知道全家老小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这年头整村的人都饿死的也不在少数,人命是真的不值钱啊,卖儿卖女都没人要,到处都缺吃的。 结果刚到地头鲁若麟就给大家来了个大大的惊喜,两大碗咸鱼米粥吃了个肚圆,要不是鲁若麟怕有人撑死了,控制了放食的量,大伙真有可能做了个饱死鬼。现在回想起刚吃咸鱼粥的时候,万金山都会咽口唾沫,那滋味是自己这辈子吃到的最好东西了,哪怕后来又吃上了不少更美味的食物,总还是觉得那顿咸鱼粥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后来的日子真是老鼠掉米缸里了,美的冒泡。每天三顿饭,也不限量,吃饱为止。而且咸鱼咸肉每日都有,油水更是十足,即使是妇人婆子,小孩老人都一样,不会因为干不了活或者干的少就被嫌弃。甚至开饭的时候这些人都是被优先照顾,青壮们都要让着他们。虽然看不懂鲁老爷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却非常让人暖心和安心,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只是在乱世被大家都丢掉了。 大家伙都说鲁老爷是个大善人,以往给那些大户人家做活的时候能有一顿干的就算是难得的心善人家了。像鲁老爷这样养着大家的,那是只有官老爷的家丁们才能有的待遇,至于连带着家人一起养着的,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大家伙对鲁老爷是感恩戴德,做起活来都是下了死力气,哪个敢偷奸耍滑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埋了。 平时万金山都是在各条船上带着几个会木工的人做下修修补补的活计,日子倒也轻松自在。等到鲁若麟打下了白翎岛,带着大家上了岸,各种活计就飞快的变多了起来。仅仅只是一个住房工程就让万金山忙的飞起,手底下的人手是加了又加,现在已经用不着他亲自上阵了,都是在各个地方做技术指导。 万金山的媳妇也在食堂找了份差事,一家人现在是吃穿不愁了,比起以前的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为表现突出,家庭完整,万金山成了第一批分到单独隔间住房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万金山的媳妇兴奋得不行,整个人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没事就往工地上跑,想要看看自家的房子长啥样。 分房子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又听说要建学堂了,所有孩童都必须上学。不要钱,还管饭,不上还不行。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吃大锅饭,但是谁知道哪天就要单过了,如今不仅上学不要钱,还管饭,那些有孩子的家庭都快要乐疯了。 不是大家不知道读书的好处,而是大家都读不起,读书的花费根本不是这些穷苦人家负担得起的。于是开建的学舍又成了新的热门地点,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瞧瞧,满心的期待。 鉴于大家对学校的热情,鲁若麟决定先不等了,找了几间旧房舍,凑了一些桌椅,先把学校开起来了。 几块大木板刷黑,加上紧急制作的石灰粉笔,几个初通文墨的账房先生匆忙间拿起了教鞭,做起了教书先生这个大有前途的伟大职业。反正目前这些孩子又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知识,简单的听说读写就可以了,至于后续的教育问题,还要等鲁若麟啥时候有空培训了这些文人再说。 随着学堂的建立,岛上突然掀起了改名字的热潮。以前那些娃儿都是猫蛋、狗蛋、石头之类的乱叫着,现在也算是进学了,老师们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叫这样粗俗的名字,哪怕他们以后不可能参加科举。所以,一些文雅的名字被老师们赐给了学生,什么志远、勇毅啊,天寿、长乐啊,明显比以前的名字有逼格得多。 这些个被改了名字的孩子也是兴致高涨,恨不得满天下的告诉别人自己不叫猫蛋了,他们的父母也是兴高采烈的到处高呼自己孩子的新名字,感觉脸上特别有光。娃儿不但拜了新老师,连名字都起好了,以后也可以算是文化人了,光宗耀祖啊。 但是鲁若麟还强令所有女娃也要上学就让大家伙都想不通了,从古至今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哪有女娃家的也要去读书的,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不过鲁若麟不会给他们普及教育的长远意义,说了他们也不懂,只需要命令他们照做就行了。 好在岛上有个曾经的大户小姐,一次乘船被海盗掠了回来,因为貌美,兼棋琴书画都有涉猎,非常有气质,被王大彪收入房中,一直是王大彪的心头肉,这次也被解救了出来。 这个刘雅婷小姐因为深陷贼窝,自感无脸回乡,便在岛上呆了下来。现在鲁若麟要建女子学堂,刘雅婷正好派上用场,专业又比较对口,立马就上岗了。 刘小姐也找到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用再自艾自怜,送女娃来上学的家长们看是个女先生也放心不少。反正现在大家都是吃鲁若麟的,用鲁若麟的,既然鲁若麟要让女娃读书那就去读吧,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总之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第23章 妇联初起步 鲁若麟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让刘雅婷成了学堂的女先生,而不是占为己用收做禁脔,着实让刘小姐有些意外。 本来她以为这次白翎岛覆灭是另一伙海盗势力所为,自己是从狼窝换到了虎穴,本就郁郁寡欢的她甚至有了了此残生的想法。 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伙占了岛的强人没有在岛上大肆杀戮,只是对岛上的人员进行了仔细的甄别,确实罪大恶极的才会被杀掉,罪行较轻的会被处以劳役,普通人大多释放和整编了。她也是在甄别中发现是被海盗掳掠来的,平时也没有恶迹彰显,直接就被释放了。 被释放的她一时不能离岛,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面对亲人和乡亲。她是与自己的夫君一起被海盗打劫的,当时夫君贪图海运快捷,又急着北上京师,就上了海商的船。结果被海盗盯上,夫君被杀,自己也被抓到岛上成为王大彪的禁脔。 自己忍辱负重的活了下来,就是希望有天能够杀了王大彪给夫君报仇,只是王大彪一直都小心谨慎,哪怕是自己这个身边人都鲜有机会。 如今王大彪被诛,自己的最大愿望已经被别人帮忙完成了,刘雅婷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夫君被杀,自己又没有孩子,只能回到娘家去。只是事发已经两年,只怕家里人都以为自己死去了。而且自己终究曾经委身于贼,自感无颜回家,就这样在岛上住了下来,平时与妇女们做些针线活,不让自己闲下来。 在岛上生活的这段时间,刘雅婷发现这伙“海盗”明显与众不同,不但拖家带口的,而且很多明显的老弱病残也身在其中,这些人不但不是被嫌弃和淘汰的对象,还是大家优先照顾的群体。那些头目们也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很少看到会虐待岛民,当然那些罪囚除外。 而且大家不但吃的饱,还吃的好,这些都是大当家要求这么做的。刘雅婷也曾远远的见到过几次鲁若麟,每次都是风风火火的忙碌样,样貌虽然威武雄壮,但是说话做事都是文雅客气异常,一点都没有龙头老大的匪气。 后来更是见到鲁若麟给岛民修建房屋、捕鱼加餐,甚至盖了学堂给娃儿们进学,这些事情让她对鲁若麟刮目相看。这哪里是土匪头子,完全就是胸有大志的模样。 后来她被鲁若麟单独召见,以为鲁若麟看中了她,想要收入房中,自己还纠结了半天要不要从了他,好歹鲁若麟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结果鲁若麟只是第一眼的时候稍微有点愣神,就马上神态从容了。其实刘雅婷也是极为貌美的,只是鲁若麟好歹是后世阅女无数的人,各种网红、老师们已经将他的审美线拉的很高了,对于刘雅婷他只是觉得比较漂亮,有点古典美人的味道罢了。 等到鲁若麟道明了召见她的意图,是希望她去当女学堂的先生,着实让刘雅婷有些意外。 一是鲁若麟没有沉迷于她的美色中,眼中只有欣赏没有,二是他居然要办女学堂,还让自己去做先生。 这样的结果即让她有些得意,又有点失望。自己的一身本事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这些年的书没有白读。至于失望,难道是失望于鲁若麟看不上她?也对,毕竟自己是于贼的女人,他看不上也很正常。 本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刘雅婷淡淡的答应了做学堂女先生。鲁若麟见刘雅婷答应下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吩咐下面给她准备单独的住所,一切待遇也是从优,便将她礼送出门。 鲁若麟召见刘雅婷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对于这个美人很多人都盯了在,只是本着最好的东西必须留给老大的原则,没有人敢轻易出头。 只是过了这么好几天,也没见鲁若麟有啥动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想要主动出击赢取美人芳心。至于霸王硬上弓是没有人敢做的,鲁若麟的规矩早就宣讲好几次了,没有人愿意试试是脖子硬还是刀快。 就在这时候鲁若麟召见了刘雅婷,好几个人还在哀叹还是老大拔得头筹,自己等人算是可以死心了。 正当大家沉浸在失恋的打击中时,鲁若麟礼送刘雅婷出来了。后面更传来消息,刘雅婷被鲁若麟拜为学堂先生,并且待遇从优。 作为一群跑海的土包子,大字不识一个,对于先生有着天然的敬畏感,现在刘雅婷不但是先生,还是个貌美的女先生,那些还没出击的汉子们直接打了退堂鼓,自惭形秽啊。对于刘雅婷这样高雅的女人,自己是绝对配不上的,也许只有老大这样得龙王眷顾的人才镇的住吧。 刘雅婷自从做了教书先生,心灵上也有了寄托,整个人也明显精神了不少。 当她拿出《女训》、《女戒》、《妇言》、《妇德》之类的书准备当做女子学堂教材的时候,被时刻关注学堂的鲁若麟制止了。 按照鲁若麟的原话说,那些都是封建士大夫禁锢天下女子的糟粕,是祸害人间的毒瘤,女人不比男人差,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就应该自立、自强、自爱,这些后世的妇女解放思想狠狠的刷新了刘雅婷的三观。 女人还可以这样活吗?刘雅婷不禁自问道。 当然,鲁若麟还管不到天下的男人,但是只要是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就要争取做到将妇女的权利释放出来,而不是仅仅做一个男人的附庸,所以女娃们也要读书。读书才能明事理、知事务,才能独当一面,所以那些女训女戒之类的统统不要教,先教娃儿们识字,等他忙过这一阵子再与她沟通后续的教育该如何进行。 如果说之前鲁若麟给刘雅婷的印象还是志在天下的有野心人士,现在鲁若麟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异类。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她这个身负文采的女子都是天雷滚滚,心惊不已,要是让旁人知晓了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当然,鲁若麟也叮嘱刘雅婷,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只有当大家都知道这样做的好处时就是大事不可逆、水到渠成的时候了,现在只能先做不说,慢慢的打基础。 同时鲁若麟建议刘雅婷在教授学生的同时,多与其他的妇女多接触,尽量向她们传授文化知识,帮助她们调解家庭矛盾。妇女运动不是靠一个人可以成功的,只有带动觉醒了更多人,才能真正的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 不管鲁若麟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刘雅婷还是决定按照他说的做,三从四德说的样样高尚,但是哪一件不是建立在妇女的眼泪和血水之下,既然有这么一位想要实施妇女解放运动的异类,刘雅婷乐得顺水推舟,同时对鲁若麟的好感和好奇大增。 鲁若麟是真心想要推动妇女运动的,不管是受后世的思想影响,还是从目前的现实出发,解放妇女就是解放社会生产力。即是人道主义的胜利,也是人力资源利用的胜利,鲁老爷还是比较缺人的,规划中的很多工坊有许多也是需要女人参与的。 就这样,带着鲁老爷尚方宝剑的刘雅婷正式走马上任了。 没几天,刘雅婷就再次找上鲁若麟,说是很多家庭不放女娃出来读书,刘雅婷上门劝说也没有用,只能找鲁若麟帮忙。 鲁若麟二话不说,直接给刘雅婷派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既然劝说没有效果,那就直接下命令:所有家里有适龄女娃却没有读书的,家里配给的食物和物资减半。 效果非常好,在女娃读书和全家人饿肚子的选择题上,没有人选择后者。就这样刘雅婷的威信初步确立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她是鲁老大力挺的女人,更加没有人敢惹她了。 刘雅婷的学堂正式开课后,她把精力都放在了这些女娃娃身上,认真的教她们识字、讲故事、讲礼仪,至于效果嘛,还不错。不少家庭发现自家的女娃更加懂事、有礼貌了,待人接物也开始变得头头是道。 按照老百姓的朴实想法,不管能否学到多少东西,照这样下去,自家的女娃以后可不是什么乡下的野丫头了,好歹也是能说会算,持家有道的好女子,那些大字不识的乡下粗汉再想娶自家闺女,那是门都没有,除非加钱。 老百姓都是很实在的,看到有好处,不用你教,他们也会上的。在实实在在的好处面前,那些有女娃上了学堂的家长们,在别人眼中嗓门都大了不少,夸起自家女儿也不带打梗了。特别是有些小道消息传来,刘雅婷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那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厨艺管账兼女红那是通通拿手,要不是遭了海盗,保不准在哪里享清福咧。 对于刘雅婷这样的豪门大妇,老百姓都是仰慕的,自家女儿能在她手底下调教一番那是天大的好事,不说把本事学全了,能够学到三分,到时候聘礼都可以涨一大节。这样不但年幼的女娃全都进了学堂,很多快成年的女娃也被送进来加强一下,好歹可以渡下金,万一学到什么本事咧。 有了群众基础后,刘雅婷渐渐的开始与妇女们打成一片,每个妇女都以能够与刘雅婷这样的官家小姐说几句话为荣。有几个在家中受到欺负的妇女还在刘雅婷的主持下讨回了公道,那些理亏的男人们在刘雅婷的大道理下节节败退。 面对这样一个讲道理的美女先生,背后还隐隐站着鲁若麟的身影,不管哪方面都占不到优势,只能认错服输。这样的战果令刘雅婷在妇女中的声望更加高涨,女先生的名头也传遍了全岛。 就这样,刘雅婷在白翎岛的工作通过妇女们的口口相传,开展的十分顺利。 第24章 升官就像打怪升级 安排好岛上的各项事宜后,鲁若麟准备已久的军训终于开始了。 何大成是白翎岛大龙头王大彪海盗团伙的底层海盗,已经跟着王大彪干了三年了,因为不是王大彪的心腹骨干,也不愿意拍王大彪马屁,或者去干一些没良心的脏事,一直都是做着最底层的喽啰。 作为底层的喽啰,脏活累活都少不了何大成的,但是平时吃的是残羹剩饭,有了赏赐也是分的最少,所谓干的多拿的少就是他这样的人。所以他也就是在王大彪这里混碗饭吃,把海盗当成一份工作,得过且过。 白翎岛被鲁若麟攻占的时候,何大成当然没有为王大彪尽忠的心思,一看王大彪身死,第一时间就投降了。在后来的清算中,因为何大成没有明显的劣迹,也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和虐待,只是被安排在俘虏营里等待改造。 作为一个老海盗,何大成是见到过几次海盗火拼的,一般都是头目死了,底下的喽啰就会被收编,换个老大继续干老本行。本来他以为这次大概也是这样的套路:新老大出面安抚,说几句“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场面话,自己再高呼几声“誓死效忠大爷”之类的口号,就算拜了码头,有了新东家,继续吃饭干活了。 但是他马上发现这伙灭了王大彪的强人好像不是海盗同行,说话做事规规矩矩的,而且首先就是清洗那些有劣迹,手里头有无辜者鲜血的海盗骨干们。要知道,一般这样凶狠的海盗都是团伙里的骨干,只要不是铁了心想要为前老大报仇,都会被新老大所倚重。待遇说不定还会更好,因为这些人才是海上作战的主要力量,像何大成这样的更多的时候是凑个人数。 而新老大明显不要那些黑了良心的家伙们,只要被检举揭发出来,一旦证实,都被砍了脑袋。相反像何大成这样有良知、有底线的人更被看重,不但温言相待,在吃喝上也是毫不吝啬,不但吃的饱,而且吃的好。反正何大成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即使过去王大彪做了大买卖也不过赏几块肉和几杯酒就打发了,美味佳肴是绝对没有的。 何大成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虽然每日都要干活,听说是给大家建营房,以后可以住得干净舒服些。要知道像何大成这样的喽啰在船上就是住底仓,上了岸也是被打发到茅草窝棚。夏天酷热难耐,臭气熏天,冬天就是寒风刺骨,稍不留神就被冻死了,什么时候他这样的人也能住在宽敞明亮的大屋里了。 眼看到营房一天天有了模样,何大成幻想着住进去会是什么感受,虽然是大通铺,但是夏天通风,冬天有暖炕,想想就美的不行。而且不光是他们有新房住,岛上以前的奴役们也有,那些奴役不但都被释放了,还分了田,或者在鲁老大底下做工,反正吃穿都是不愁了。 每天看到海量的粮食和鱼、肉被鲁老大拿出来给大伙吃,男女老少一个不少,老弱还会优先照顾。这样的场景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好像自己小时候村里祭祀庆典的时候见过吧。 自从世道乱了以后,人心也乱了,那些老弱都是最先被饿死的。如今不光有吃的,而且还有学堂,娃娃们进学不但不要钱,还管饭,这样的好事何大成就没见到过。 整个岛上一片安宁和谐、井然有序,反正这肯定不是一伙海盗,海盗怎么可能是这般做派? 不过跟着鲁老大起码吃穿不愁,也不会无故的就被打骂,这样的日子比起以前来已经幸福很多了。至于鲁老大为什么把大家都好吃好喝的养起来,那就不是何大成需要考虑的了,也许是人家粮食多的吃不完呢?反正他觉得跟着这样的老大蛮好的,他周围那些投降的海盗们大多也是这样的想法,谁好谁坏,大家都是能感受到的。 唯一让海盗们有些不适应的是鲁老大的规矩太多了,讲卫生是第一条,经常要洗澡,不能随地大小便,喝水要喝烧开后的水,饭前便后都要洗手。而且无论干什么,只要是人多就要排队,先来后到,那些敢仗着身高体壮插队的,都被棍子教训的听话了。 按照鲁老大的说法,很多疾病就是不讲卫生造成的,喝生水也容易把水里看不见的虫子喝进去,拉肚子主要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烧开了后再喝就没事了。 对于鲁老大说的是不是真的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老大这么信誓旦旦,大家也很害怕得病,还是慢慢的改变了生活习惯。 这年头得了病很可能就是进了鬼门关,以前大家都是靠熬过来的,挺不住就要一命呜呼。至于医生和吃药,那些是不存在的。岛上只有几个赤脚大夫胡乱给你吃点东西,能不能好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最近岛上很是有些人得病了,按照以前大家都是胡乱吃点草药,就看能不能挺过来。但是鲁老大给那些生病的人吃了一些仙药,得病的人立马就好了。严重些的人还会被打针,一种看着吓人,但是效果更好的仙药。最令岛上的人惊奇的是,岛上有个投降的海盗得了肺痨,整日咳嗽不停,大家唯恐避之不及,那个人也是准备等死了,结果被鲁老大两三天就治好了。 对于鲁老大肯用仙药为海盗治病,这些海盗是非常感动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鲁老大待大家如此不薄,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件件事情积累下来,这些海盗们已经开始认可了鲁若麟的领导,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了。 其实因为雷霆号上的药品不是太多,鲁若麟也不是很舍得拿出来用,只是此时为了拉拢人心,只能忍痛拿出一小部分来用一下。以后这些药品肯定会严格控制,不是重要的人和病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在全岛的齐心协力之下,营房和岛民居住的房屋都修的差不多了,何大成他们也开始离开临时的营地、窝棚等容身之所,搬进了新的营房。 所有受训的人都洗干净后,每人发了两套统一的新衣服,然后住进崭新的营房。每个大通间都可以住30个人,每个人都配有自己的独立小柜子,可以放置衣物和个人物品。营区配有专门的洗漱间、食堂和公共厕所,鲁若麟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把营区建设的完善一些。 总计1500人的队伍,鲁若麟按照10人一班,30人一排,90人一连,300人一营,总计组建了5个营。各营的营长都是由鲁若麟的老兄弟们中能力比较出众的人担任,连排长也都是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老人。 班长则相对放的宽一些,由每个班的人匿名投票,得票最高的人会被鲁若麟仔细考察一番,如果没有问题就直接通过。如果觉得选出来的人不太靠谱,得票第二高的就可以上位了,当然对外的说法是他的得票最高。 这些人的任命都是暂时的,后期会有严格的考察,能者上、庸者下,表现不好的就要给表现好的让位,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只要大家努力表现,任何人都可以升官。无规矩不成方圆,先把规矩立起来,把话说清楚,大家都能够照规矩行事,知道自己做的好还是不好。 对此,鲁若麟把日常的训练和生活都进行了细化,保持营房整洁得多少分,个人卫生打理的好得多少分,训练表现的好得多少分,没有打架闹事得多少分,等等很多事项上都有评分标准。这些分值不但对集体适用,具体到个人也是很有价值的。 每个月底都会进行评比,得分最高的班、排、连都会有加餐和放假的奖励,而且还会奖励部分银子作为集体的公共费用,相关的军官会得到甲等的考核记录,作为以后升迁的重要凭证。 具体到个人则是,每个营得分最高的人,除了有加餐、放假及部分物资奖励,如果是普通士兵,一次全营第一升为锐士衔,两次全营第一升为勇士衔,累计三次全营第一直接升级为班长加猛士衔。如果本身为军官的,会单独得到一个甲等的考核记录,优先提拔。 有奖就有罚,对于各级军官,月底考核团队得分垫底的,且整体得分低于鲁若麟设置的考核线,得一次差的考评。累计三次差评的,主官直接降职。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措施,一次甲评可以抵消一次差评,三次乙评抵消一次差评,丙的评价为合格,丁即为差评了。 同理,普通战士累计三次差评将会被降到补充后勤部队,这个部队是鲁若麟专门组建用来打扫营区卫生,负责食堂做饭等杂活的。平时的训练会少一些,主要责任是照顾好战士们的生活。 降到补充后勤部队不光会丢脸,而且会损失待遇。因为鲁若麟对全军的待遇作了规定,普通战士一两银子每月,班长2两,排长3两,连长5两,营长10两。而普通的后勤战士只有七钱,当然有战事的时候,缴获另算。 不过后勤战士也可以有理想,如果申请加入战斗部队,考核分达到全军平均水平的即可加入战斗部队。 对于这些考核鲁若麟会直接进行公示,得分也会展示出来,公平、公正、公开,保证大家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得分情况,自己是应该受奖还是受罚也是一目了然,杜绝暗箱操作,人情公关。 大家对于这种得分升级,公开透明的规矩非常上心,只要自己做的好,可以到哪一步心里都有数,如果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可以找镇抚人员处理。升官发财一直是华夏人的梦想,现在上升的通道已经建好了,而且每一级台阶都看得见,就看自己怎么爬了。 这就像打怪升级,经验值到了就可以升级,看着自己的积分一点点增长,那种升级就在眼前的激动和期盼会不断的激烈这士兵们更加努力,直到下一个升级过程开始。 鲁若麟在全军都设有镇抚司,并且镇抚人员下到了排一级,职能基本等同于后世的政治委员,只负责全军的功绩考核、后勤事务,不参与军事指挥,级别与军事主官同级,不受同级军事主官管辖。镇抚司是垂直管理的单位,独立考核,升迁由司内决策,军事主官只有建议权。 后期等这些人的素质提升后还将负责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这可是一个技术活,需要鲁若麟好好培训才行。 第25章 军训也是一场精神洗礼 军训最开始的项目就是站军姿,没有经历过的人站起军姿来是非常痛苦的,但是现在更痛苦的是鲁若麟。 这些士兵听话还是很听话的,也不像后世新兵那么娇气,吃苦耐劳是基本素养,皮实耐操是标准配备,这样的新兵都是好苗子啊。但是,但是,为了让他们分清楚左右,鲁若麟花了三天时间,还是在所有人左臂绑了布条做标记的情况下。 后世的新兵们不说都是高素质人才,起码中学教育是受过了的。但是鲁若麟底下的这帮士兵们基本都是文盲,几乎没有人可以写出自己的名字,分不清左右也很正常。但是在军训里面,方向感是很重要的训练科目,辨识前后左右是基本的操作。所以后世红军给战士们扫盲真的很重要,有知识的军队接受各种战斗技能,明白战斗意图的能力会强得多。 但是即使想要给士兵们扫盲,鲁若麟手底下也没有那么多识字的人当教员,这项工作只能等以后人才多了才能开展了。 在分清了前后左右后,军训终于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对于这批士兵的训练鲁若麟是比较严格的,他希望把这些士兵训练出来以后,都可以成为兵样子,以后扩军的话这些人就是骨架,可以一批批的带出源源不断的部队。 对于散漫惯了的前海盗们来说,枯燥无味的军训真的是一种折磨。光是标准的军姿就站了好几天才达标,抬头挺胸收腹,没有命令不许动。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鲁若麟的教鞭不知道挥下去了多少次才让他们知道要领。至于更加复杂的转向和齐步走了,站着不动还好,一走起来就撒丫子了,乱得不行。 总之过程虽然很艰难,但是好在鲁若麟在这些人眼中已经有了威信,加上待遇也不错,虽然有抱怨声不断传来,质疑的也不少,不过在鲁若麟的强硬坚持下,慢慢的大家也就适应了。在渡过了适应期后,大家也渐渐的习惯了,在大集体的潜移默化下,逐步进入了状态。 军训的本质是要他们能够更好的服从命令,学会团队合作,养成团队意识,至少在这点上鲁若麟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当然,队列训练的同时,武器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鉴于海上作战的需要,冷兵器主要训练刀法,以简单实用为主。雷霆号上的100支燧发枪也拿来给士兵们分别练习射击,务必使每个人都熟练掌握火枪的使用方法,并提高射速。 懂得火炮射击或者有使用火炮经验的士兵还会安排火炮射击训练,务必使射击技术能够更好。因为这批士兵以后的主要战场在船上,船上的技能也非常重要,在军训的后期,船上的实操训练也逐渐多了起来,要让大家对船只的操作规范化和流程化,明白自己的战斗岗位和职责,各司其职。 一味的枯燥训练大家肯定都抗不住,鲁若麟借助后世的经验,经常举行一些团队活动作为调节。比如拔河啊,摔跤啊,还在雷霆号上发现了一个足球,也不知道是谁带上去的,为什么把足球带到船上去。 鲁若麟按照后世的足球规则组织大家进行了几场足球比赛,很快大家就喜欢上了这种运动,都争先恐后的要玩球。因为足球太少,只有表现特别好的队伍才可以使用,这也慢慢的成为了一种福利。每次足球比赛都是人满为患,不能上场过下瘾也可以在场边加油不是。 在士兵们的训练逐渐走上正轨之后,鲁若麟就不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军队建设上面了,毕竟岛上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具体的日常操练已经可以交给王大海负责了。 王大海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各项指标完成的非常不错,对鲁若麟的命令也是坚决执行,现在只要他按照鲁若麟的要求继续训练下去就可以了,以他的能力和威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对于王大海等人鲁若麟是完全信任的,在职务任免上就可以看的出来。目前王大海是一营的营长,同时兼团副,团长当然是鲁若麟了。作为当初船队的二把手,王大海完全有资格担当这个职务。 孙富贵是二营的营长,考虑到岛上还有部分朝鲜人,投靠多年的朝鲜通译金大正成为了三营的营长。四营营长是周永胜,也是鲁若麟手底下的老人了,以前是船队的水手长,主要就是在肉搏战时带头冲锋的,是个猛将型的人物。 五营营长鲁若麟考虑再三后还是给了攻占白翎岛有功的朴正焕,毕竟朴正焕投降的比较彻底,也是为了表示自己不计前嫌,顺便安抚下投降的海盗,给他们一个向上的希望。 只要是真心跟着鲁老大干的,鲁老大都不会亏待了他们,朴正焕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于这个任命朴正焕是非常激动的,他看到鲁若麟的势力一天天强大起来,行事也越来越规矩,根本就不是以前的王大彪之流可以比拟的,前途自然不言而喻。现在自己不但加入了进来,而且还有了不错的位置,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投降的及时。 对于镇抚司的人选鲁若麟实在没有好的选择,最后无奈之下暂时任命曹天养为镇抚司的副司长,司长是鲁若麟本人。 一来曹天养作为最先投降和投靠的海盗,头脑比较灵泛,对鲁若麟也是满心的崇拜,一直积极的向组织靠拢。二来曹天养不但自己崇拜鲁若麟,还不断的自发宣传鲁若麟的强大和仁慈,这些鲁若麟都看到眼里。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鲁若麟任命曹天养为镇抚司副司长,希望他能继续扩大和加深他的宣传工作,监控军队里面的危险苗头。 曹天养本来就是海盗出身,对这些投降的海盗本身就有一些了解,所以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这个任命曹天养是满心欢喜和感激的,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认可,也证明了鲁若麟一直在关注自己。 接受任命的时候曹天养更是对鲁若麟感激涕零的发誓:“小的一定忠心不二,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在任命下达后,曹天养也确实做到了时刻以鲁若麟为中心的做着士兵们的思想工作。 吃饭的时候他会带着大家在饭前高喊:“多谢团长赐我等吃食!”;发俸银的时候也会高呼:“誓死效忠团长!”;有士兵生病了喂药时也不忘说:“你们这是命好啊,只有团长这样心善的人才把你们当宝贝,生病了还有药吃。” 有这些福利打基础,曹天养的宣传还真的效果不错,毕竟这些事情都是摆在眼前的,大家都看得到,渐渐的团长待我等不薄的想法深入人心。 也是,对比大明和朝鲜的那些兵丁,以及以前的王大彪之流,在鲁若麟的手下当兵真的是有掉进蜜罐里的感觉,幸福也是需要对比才会更有体验感不是。 总之这些士兵的训练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并不枯燥,鲁若麟的各种丰富活动很好的引导了士兵们的情绪。为了培养士兵们与岛民的感情,鲁若麟还经常组织士兵们在岛上修路、挖井、开沟渠、挖池塘,增加大家的淡水来源,或者巩固海堤减少灾害。 对于出现在身边的军队身影,最开始岛民们是比较恐惧的。华夏千百年来真正做到秋毫不犯的军队实在是太少了,匪过如梳兵过如剃才是常态。不过在看到这些士兵纪律严明,干的也是利岛利民的好事后,岛民们慢慢的对这些士兵也敢接触了,说说笑笑间关系渐渐融洽起来。 一些野果之类的小零嘴也被岛民们拿出来分享给士兵们,那些士兵们这才感到军民一家亲的好处,那些岛民的笑容也让他们发自内心的高兴和自豪,大姑娘、小媳妇的夸奖更是能让他们美上好几天。 恐惧与压迫不能使人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柔情与善意才能得到真情的回报,这段经历也是对士兵们精神上的一次洗礼。 以前营房的周围岛民们一般不敢过来,后来关系融洽了以后,经常会有一些岛民过来看士兵们训练。还没有上学堂的小孩们更是经常围着看热闹,大人们也不再害怕的把他们赶回去了。等到有足球比赛的时候,以前只有部分胆子比较大的人偷偷过来观看,现在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凑热闹了。 有了岛民的旁观,军队的训练更加热情高涨。在知道这支军队纪律严明之后,已经有女孩子偷偷跑来观看了,每到这个时候,训练官兵们一个个浑身的劲好像用不完一样,像一只只孔雀一样恨不得扬起尾巴,露出屁股,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就这样军队的训练走上正轨,后续只要保持住就可以保证战斗力了。鲁若麟的精力也要转移到岛上的建设上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和引导了。 第26章 穿越怎能不制盐 鲁若麟对白翎岛的定位是初始起步基地,培养合格的军政人才,要不然即使现在强行占领了更大的地盘也经营不了。他希望能建立一个初步完整的管理体系,能够良性的自我运转,这需要很多的人才做支撑,而他现在欠缺的就是人才,这需要他不断的培养和引进。 一个体系的建立和运转,财力上的支持肯定是不能少的,靠打劫海盗来钱虽然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白翎岛必须建立自己的资金来源渠道。目前适合白翎岛的产业鲁若麟暂时想出来两个,一个是制盐,一个是渔业。 关于华夏从古至今的制盐、卖盐史,那是鸿篇巨制,这里就不多说了。反正在大明朝,盐不但贵,而且质量差。 把海水烧干后得到的混杂了无数杂质的盐,又苦又涩,却是大明老百姓的主要食盐来源。但是就连这样的货色很多老百姓还吃不起,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少暴利了。 对于靠海的白翎岛而言,其实也是缺盐的。主要是现在制盐都是拿锅煮海水,效率可想而知。加上这个年代的铁锅质量不行,盐的腐蚀性又大,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所以一般人还真煮不起。 缺盐一直是华夏甚至周边地区的一个常态,一方面是制盐的成本比较高,另一方面则是朝廷要用盐来控制老百姓,并且牟利。所以中央政府一直对盐的生产和销售管控严格,没有一定的势力根本参与不到食盐贸易里面来。这也造成了民间私盐猖獗,屡禁不止,只因利益太大。 在明末这个时候,东南盐商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利益集团了,从朝廷到地方都被他们打通了,他们依靠这种方式垄断食盐贸易,赚取巨额利润。可以想象,任何外来势力想要进入这个领域,都会面临他们方方面面、黑的白的等各种打击。 鲁若麟要想用食盐与大明朝交换物资就必须与这些盐商们合作,因为销售的渠道都在他们手中,否则即使鲁若麟的盐再好,价格再便宜到不了老百姓的手里也是白搭。 在周边地区还在煮海水制盐的时候,鲁若麟决定采用晒盐法制盐。其实大明有些地方也在用晒盐法制盐,只是他们的工艺不过关,没有把蒸发和结晶分开,造成制出来的盐泥沙很多,味道也很苦,质量很差。 鲁若麟的制盐法是后世成熟的工艺,引水渠、蒸发池、结晶池流水线进行,不但效率更高,制出来的盐质量也更好,而且鲁若麟还会进行过滤和再加工,制出基本没有杂质的雪盐。 在军训期间,白翎岛上的沙串海滩上也修建出了一处小型的晒盐场。 沙串海滩是一个比较难得的地理现象,在后世被称为世界上仅有的两条天然飞机跑道,韩队甚至直接在上面起降过飞机。这个海滩坚硬、结实、平整,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天然盐场,在没有水泥平整地面的情况下用来建晒盐场可以省去很多的功夫。而且面积也足够大,等到这个盐场的效果得到验证,就会继续扩大规模,直到全部利用起来。 听到鲁若麟要用海水晒盐,大家伙都是有些不太相信。登州临海,也是有用海水煮盐传统的。但是用海水晒盐的事情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怎么想都感觉这个事情不靠谱。 王四水特意找到鲁若麟:“麟娃,这事行不行啊?俺咋就觉得不太靠谱啊。” “您老就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再说哪怕不行也就是浪费一点时间和材料,损失也不大,赔得起。要真成了那就赚大了。”老一辈总是怕后辈瞎折腾,本质上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鲁若麟很是能够理解。 “我们在这里制盐官府来了咋办?”王四水突然问道。 “干爹,咱们这里没有官府,想制多少就制多少,没人管的。”鲁若麟有点好笑,大家突然脱离了官府的管控,还没有适应过来。 “嘿嘿,人老了啊,老是忘了这茬了。还是在这里好啊,没人打扰,也没有人欺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啊。”这段时间王四水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不少,没有了生存的压力,吃的又好,人都肉眼可见的胖起来了。 不光是他,很多乡亲和流民都是这样的情况,大家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干爹,这晒盐的事情还是要让乡亲们来做,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这晒盐场很可能是现在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了。”鲁若麟的晒盐方法还是有点小技术在里面的,让别人学去了就亏大了,还是交给自己放心的人来做最好。 “那是当然,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人靠得住,我马上安排些年轻力壮的来给你帮忙。”这年头最靠得住的还是宗族和乡亲,很少有人敢背叛宗族和乡亲的,真要那样名声就全毁了。 说到在乡亲中间的威信,虽然鲁若麟现在也不差,但是比起王四水这样的老人还是差得远了。而且论到对乡亲们的了解,还是王四水强得多,所以选人这样的事情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晒盐场做好之后,海水制盐的过程就相当简单。把海水引入蒸发池,等到快要饱和的时候再把盐水放到结晶池继续蒸发,直到逐渐析出粗盐来。 这个时候必须注意不能将盐水完全晒干,必须留一部分残余的液体,因为这些残余的液体就是苦卤。 苦卤是造成海盐苦涩的最要原因,里面含有很多的重金属,本来是重要的化工原料,可惜现在鲁若麟没有技术和条件去运用,只能直接抛弃掉。 整个过程不断重复就可以得到大量的粗盐了。 当然晒出来的盐杂质很多,味道也不好,品质是很差的。鲁若麟当然不会用这样低质的盐,再加工是必不可少的。 将晒出的盐溶解成饱和盐水,加入少量的生石灰去除重金属,再用纱布反复过滤,清除杂质,再煮干就可以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保留部分盐水不完全煮干,那些液体是残留的苦卤,直接倒掉就可以了。 当然想像现代一样完全去除里面的重金属,加碘制成营养盐就比较困难了,不过现在这样的盐已经足够让众人惊喜了。 为了方便煮盐,鲁若麟还特地让人烧制了一些特别大的、结实的陶瓷罐。主要是现在岛上缺铁,而且盐水对铁制品的腐蚀太厉害,虽然陶罐的热传导效率比较低,但是用来煮饱和盐水,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鲁若麟还是能接受的,等以后钢铁产量上去了再替换。 虽然方法并不复杂,但是其中一些工序的火候如何把握也需要多次的试验,鲁若麟也只是知道点大概的原理,具体的操作标准并不清楚,这就需要那些晒盐工们不断的摸索和总结了。 鲁若麟能够知道这些晒盐的知识,还是因为当初他们家船厂附近就有一家晒盐场,没事的时候他还专门跑过去玩过,多少知道了一点晒盐的知识,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当盐田里的第一批粗盐被晒出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惊讶,原来这盐还真可以晒出来,而且产量还这么大,比起以前用锅一点点的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王四水拿起粗盐就放在嘴里尝,比起他们以前吃的盐强多了,至少苦味淡了很多,不由得感叹:“好盐啊,好盐啊。” “干爹,这才到哪啊。咱们要卖就卖最好的,这盐太次了,还要继续加工才行。”鲁若麟摇摇头说道。 “这是要把它们制成和雷霆号上的一样吗?”王四水见过的最好的盐就是雷霆号上的现代食盐,通体雪白,粒细如沙,没有一点苦味,与他们往常用的大块海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怎么可能,不过也不离十吧,差也差不了太多。”鲁若麟肯定无法将海盐的质量提高到和后世一样,但是按照他的方法制出来的海盐绝对可以吊打市面上的所有盐。 鲁若麟亲自动手,将一批粗盐溶解、加生石灰、过滤、煮干,最后得到的盐比粗盐在质量又有了质提升,不但更白了,苦味也少了很多,与后世的盐差别已经不是特别大了。 王四水和一众盐工看着鲁若麟做出来的成品,亲自品尝后,激动的简直语无伦次,惊呼:“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其实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大家没有往上面去想罢了。法子就是这个法子,但是如何把这法子更加完善就得靠大家了。”鲁若麟希望能够找到更精确的标准,制出更好的盐来。 “这就已经顶好了,如何还能提升?”王四水觉得鲁若麟有点太苛求了。 “几块初晒池配一个成盐池才能够更快、更多的出盐?我现在还不清楚,需要你们来决定。盐田里苦卤水留到多少才是最合适的,既可以继续晒出盐来,又不至于味道苦涩,这里的尺度也需要你们来摸索。还有最后煮的时候加多少生石灰才是最好的,也要你们来把关。所以这里面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这盐田关系到大家以后的生计,一定要做到最好。”鲁若麟将一些关键点说了以后,大家才知道鲁若麟还真不是谦虚,里面还真有很多门道需要大家摸索。 “放心吧,这些事又不难,多试几次就行了。”王四水拍着胸脯保证道。 说完王四水转头板着脸对着那些来盐场做工的乡亲们说道:“麟娃子好不容易找了个来钱的买卖,咱们这一大家子都要靠他来养活,谁要是把这制盐的事情说出去了,可别怪我王四水不讲情面。丑话说在前头,这盐场里的东西,哪怕是父母妻儿都不能讲,谁要是说出去了,就是要砸了咱们的饭碗,就是要把咱们饿死,他也就别想着好好过日子了。” 这话鲁若麟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由王四水这个鲁若麟的干爹说出来就很恰当了。这年头大家对技术和手艺那是藏得很严实的,很多人家甚至是传男不传女,王四水这样的反应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不是若麟,我们只怕都饿死了,谁要是敢把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我第一个就和他拼命!” “对,做人可要讲良心,谁要是想砸了咱们的饭碗,他也就别想活了!” “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说了这里的一个字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 一众盐工们马上群情激奋的在那里表态,保证不会把盐场的秘密说出去,还会监督其他的人,让鲁若麟和王四水满意的点点头。 “咱们都是乡亲,大家要么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要么是从小就一起和泥巴的兄弟,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们,否则我也不会让你们来盐场不是。大家放心,只要我鲁若麟还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们,以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我们呢。” 鲁若麟和王四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快就把这个事情圆过去了。 第27章 盐真是个好东西 看到盐场试制成功,鲁若麟加大了对盐场建设的投入,后续的盐场建设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争取把全岛适合晒盐的地方都建设成晒盐场。 目前这个时代,再多的盐也不怕消耗,除了吃,能用盐的地方多了去。 盐场的动静这么大,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很快全岛都知道了鲁若麟在海边晒出了盐,而且产出的盐像雪一样白,没有一点苦味。制盐的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议,现在盐场那边的盐已经堆成山了。 不过如今盐场周边已经被军队圈起来了,昼夜都有士兵巡逻,外人根本就不能靠近。那个最后的过滤作坊更是放在了新建的院子里,有专门的士兵驻守,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岛民们最多是远远的看到点情况,就这已经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了。 最新的变化就是自从制盐成功后,岛民们的食盐使用就完全放开了。 不光食堂里的饭菜盐放的更足了,而且味道好了不少,根本就没有以前的苦味了,那些单独做饭的人甚至可以每月领一些食盐回家。雪盐的使用很快就在岛上传播开了,大家也都见到了这种像雪一样白,没有苦味的食盐。 很多百姓感觉自己在梦中一般,以前想吃盐的时候都是把藏了好久的黄土盐块撒上一点点,那已经是了不得的美味了。现在如此美味的雪盐,想吃多少吃多少,用完了还可以再去领,很多人甚至撒多了齁得不行也舍不得扔掉,只能说以前太苦了。 以往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这样的雪盐刷牙,用多了还舍不得,众人觉得自己如今活的比老爷们都快活了。 随着食盐产能的扩大,鲁若麟已经强制要求岛民们每天用盐刷牙了。每个岛民每月都发一小罐食盐专门用来清洁牙齿,岛民们也乐得每天都用树枝沾着盐刷牙。 最开始还有很多人舍不得,但是当他们身边的很多人开始用盐刷牙后,不但牙齿变白了,口气也没有那么臭了,他们也开始用盐刷牙,否则怎么和别人交流啊?反正这盐也是发下来的,用完了还有。 还别说,自从大家都用盐刷牙之后,牙齿的变化是一回事,真正最大的作用是如此奢侈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感觉自己也变成了讲究人,已经不是泥腿子了。心态自然变得完全不一样,更加自信了。 幸福感就是比较出来的,不管是和自己比,还是和别人比。 这些盐除了给岛民们日常使用之外,更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加工食品,比如腌鱼。 随着几条大船加入捕鱼队,加上雷霆号在附近进行引导,水手们也越来越有经验,鱼获越来越多,大量来不及消耗的鱼获被制成了腌鱼。本来白翎岛不多的存盐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盐场开始生产食盐后,再多的鱼获也有盐进行腌制了。 在这个贫盐的时代,腌鱼这种既有咸味,又是肉食的食品是有相当大吸引力的,平常人家根本难得一见。如果拿腌鱼出去贸易,想必应该很受欢迎。 现在腌鱼成了计划中的重要产品,制作腌鱼除了捕鱼需要壮劳力参与,其他的工作很多妇女老人都能做,无形中解放了更多的生产力,创造了更多的价值。 鱼多了,盐多了,容器却不够了,开窑造坛也提上了日程。产业链条就是这么紧凑,一环扣着一环,一个产品大规模产出,必定会带动相关需求飞速发展。鲁若麟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开俄罗斯套娃,打开一个,下面还有一个,忙的是飞起。 当然,有些建设需要的物资就不是白翎岛自己能够产出的了。在这个没有水泥作为粘合剂的时代,石灰和糯米是不可缺少的。其实水泥的制作难度并不是很高,只是白翎岛还不具备生产水泥所需要的矿产和能源。没有煤炭,靠烧木头把全岛木头砍光了也用不了太久,所以暂时不会考虑在白翎岛上烧制水泥,主要还是白翎岛太小了。 石灰在岛上有少量发现,可以自己烧制,但还是远远不够用。糯米则完全不能生产,只有少量库存,在盐场建设过程中早就被消耗完了。糯米的生产需要大量的水田,产量不高,使用量却很大,所以价格也比较高。但是鲁若麟没得选择,只能出去购买,毕竟在线等,着急用啊。 目前鲁若麟的交易渠道还到不了大明的江南地区,虽然那里物产更丰富,贸易更发达,但是鲁若麟完全没有那边的交易渠道,根本无法打开市场,现实的选择只能是先和朝鲜交易救下急。 虽然朝鲜地小人少,但是物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丰富的。上次与朝鲜黄海右道的李正仁交易总的来说还不错,双方各取所需,这条线也被保留了下来,现在是时候重新连上线了。 这次交易的物品鲁若麟准备的是优质食盐和腌鱼,并且准备了一批现银。前期安排了金大正与李正仁接洽,告知这边准备出货的物品和需要的物资。 来到朝鲜的金大正很快就与李正仁见上了面,上次李家与鲁若麟的交易让双方都非常满意,李家对鲁若麟也非常重视,专门在私港那里留了人,一旦等到鲁若麟他们的人就会立即通知李正仁。 原本经历了上次的大笔交易之后,李正仁以为下次交易怎么说也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毕竟这个时代的物资生产效率非常低,交通也不方便,想要筹集货源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没成想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这伙海商又来请求交易了,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连忙赶到私港的李正仁与金大正碰了面,对于鲁若麟这个财神爷他是非常期待的。要知道李家因为牵头做成了上次那笔买卖,让方方面面都获得了好处,在黄海右道权贵中的声望都提升了不少,毕竟能让大家赚钱的家族怎么可能不受欢迎呢?如今鲁若麟又来了,不知道这次又带来什么财运。 得知这次鲁若麟想要交易的物品是食盐和咸鱼后,李正仁还有点惊讶。 一般跑海商的都会优先贩运贵重的、高附加值的商品,比如布匹、丝绸、药材、瓷器、茶叶、金银铜等,鲁若麟想要交易的食盐和咸鱼比起那些贵重商品来说价值就要低上不少了,又都是重货,不怎么赚钱的。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李正仁对鲁若麟的食盐和咸鱼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食盐到哪里都是硬通货,而且金大正带过去的食盐样品品质非常优良,根本不愁卖。腌鱼也是用料十足,甚至上面都能看到大量的盐粒,好出手的很。最关键的是鲁若麟给出的价格非常低廉,这中间的差价可是非常丰厚的。 虽然朝鲜整体比较贫困,但是达官贵人们可不穷,世家大族们过的也还不错,穷的只是那些泥腿子。当然比起大明的那些顶级权贵肯定是不如的,毕竟能够剥削的人比大明少太多了。 只是现在朝鲜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就不多的社会财富还要被后金拿走一部分。被后金逼迫开设的中江互市为后金补充了大量生活物资的同时,更加加剧了朝鲜的物资紧张情况,毕竟朝鲜本身的社会生产能力也有限。 后金目前还只是一个强盗政权,绝大部分物资还不能生产,也没有形成自己的产业基础,社会财富完全依赖掠夺和抢劫,强迫朝鲜互市就是要交易自己急需的粮食、铁器、布匹等生活必须品。女真老爷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通货膨胀很严重啊,物价很贵的。 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离不开盐,不但大明、朝鲜缺盐,后金也是缺盐的,那些牲口们可以使用劣质的食盐,你让主子们也用饱含泥沙、味道苦涩的粗盐,是嫌命太长吗?也许在野猪皮时代他们可以忍受,毕竟在创业初期嘛,现在我大金如此蒸蒸日上,又抢了这么多银子回来,再用那些粗盐岂不是太掉价了。 所以鲁若麟的精盐只要拿到后金去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是鲁若麟没有渠道,也不会与后金直接交易,身为汉人怎么能资敌呢?让朝鲜人去卖就没有这个心理障碍了,虽然是脱裤子放屁,还要被中间商赚差价。但是为避免日后被人翻出黑历史,少赚点也没什么,反正鲁若麟的制盐成本还是很低的。 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李正仁对鲁若麟的这批盐货就更加期待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数量问题了,够不够朝鲜的那些世家大族们分的。 对此金大正拍着胸脯表示,只要李正仁想要,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交易时间也非常短暂,可以长期供货。 这就让李正仁更加好奇了,大明与朝鲜再近也隔着一道海,来往也是要花费时间的,何况还要筹集货物,鲁若麟他们是如何能够保证用这样的方式供货的呢? 金大正先前就得了鲁若麟的吩咐,他们这伙人占据白翎岛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着,告诉李正仁也无所谓。 所以金大正直接告知李正仁,如今他们已经赶跑了白翎岛的海盗,占据了白翎岛,这些盐货就是在白翎岛生产的。 小小的白翎岛居然可以产出如此多的盐货,这让李正仁很是惊讶,比鲁若麟赶跑海盗占领白翎岛更令他吃惊。 毕竟鲁若麟的雷霆号他是见过的,打海盗估计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是白翎岛地方狭小,草木有限,即使鲁若麟有足够的铁锅也烧不出这么多的盐吧?而且这盐的品质也太高了,完全不像是从海水里煮出来的,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 只是李正仁也是个明白人,有些问题是不能随便问的,那样只会伤了大家的和气。而且想那些也没有用,先把眼前的生意做下来再说吧。 第28章 各取所需 对于鲁若麟的这批盐货,李正仁是很期待的,无论是在朝鲜境内销售还是出售给后金,都可以获得不错的收益。不过李家只是一个小豪门,放眼整个朝鲜完全不够看,而且盐这样重要的物资都是由豪门望族把持的,以李家这样的小身板贸然插手其中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李家马上找到自己家族的政治靠山,在朝堂内有一定能量的右参赞,说明了来意。 右参赞听闻后立马来了兴趣,发动自己的党派势力,迅速的与朝堂上的其他势力达成交易,互换了利益,确保不会在以后的交易中有人阻扰。并且对于这批食盐和咸鱼的去向也做出了约定,少部分卖给境内的大盐商在朝鲜销售,避免冲击原有的食盐市场,其余的大部分都会销售给后金野人,换取银钱和毛皮等辽东特产。 对于这个不会损害所有人利益的事情大家都是比较支持的,不用消耗国内物资还能赚差价,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有了身后势力的财力支持和政治保证,李正仁迅速调集了大量鲁若麟急需的物资准备贸易。不但有粮食等生活物资,还有一些糯米、石灰等建材,甚至是竹筐、麻袋这些大量需求的装具也是来者不拒,白翎岛物产太少了,根本供应不过来。 这段时间随着盐场的建设开始加大,产盐量也是稳步提升,这次鲁若麟准备的食盐就足足有5000石,因为器具不够,很多就这样堆积在船舱里面。咸鱼倒是稍微讲究一些,都用绳子穿着鱼鳃,码在船舱里面。咸鱼经过这段时间紧急赶制,也准备了2000石左右。 很快到了双方约定的交易日期,鲁若麟带队领着金大正和朴正焕前往交易的港口。 有了朝堂的默认,大家虽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交易,但是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交易进行的非常顺利,两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鲁若麟和李正仁此时正坐在港口外的一座凉亭里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各自的手下搬运货物。 这是李正仁第一次见到鲁若麟,虽然他们已经交易过两次了。李正仁原以为鲁若麟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土匪模样,没想到却是相貌堂堂,唯一的缺点就是稍微黑了点。 “来,鲁掌柜,喝下我朝鲜的人参茶。虽然比不上大明的龙井、雨前,也别有一番滋味。”李正仁亲自给鲁若麟斟上了一杯人参茶。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龙井、雨前虽好,但是在朝鲜还是人参茶更养人啊。”朝鲜不缺人参,所以才会用人参泡茶喝,就功效而言确实是茶中的上品,特别是李正仁拿出的还是上等品。 “我朝鲜不比大明物华天宝,也就只有这人参拿得出手罢了。”李正仁虽然语带自嘲,但是隐隐中也有些自豪。 “名参鬼盖须难见,材似人形不可寻。朝鲜山川有灵,得育人参,实乃天地之造化,以赐朝鲜万民,何其幸甚。”鲁若麟喝了一口人参茶,心中感叹万千,这样的极品老参,放在后世那都是价比黄金,论克卖的,就这样泡茶喝,实在是奢侈啊。 鲁若麟一句赞叹人参的诗说出来,却让李正仁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李正仁原以为鲁若麟是个五大三粗的文盲,还在可惜鲁若麟一表人才却是个睁眼瞎,结果现实很快就打了他的脸,这厮居然是个读书人! “陆龟蒙之诗确实道尽人参之珍贵,殊为难得。”李正仁确实博学多闻,连这个不甚出名的唐代诗人都知道。 “李兄不用打哑谜了,我只知道这句诗形容人参非常贴切,作者是谁却是不曾记得的。”鲁若麟能够知道这句诗还是以前家里买了一根极品人参,包装盒上写了在,他觉得有点意思才记住的,至于是谁写的完全不知道。 “哈哈哈,鲁掌柜真是性情中人!”李正仁不以为忤,反而非常欣赏鲁若麟的爽快。 “惭愧,惭愧。书读的太少,祖宗的诗句还没有你这个朝鲜人了解的多,羞煞个人啊。”话是这么说,鲁若麟脸上半点愧色都没有,反而非常得意汉文化的传播力度。 “我观鲁掌柜也是读书人,怎么就做起海商来了?”李正仁其实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就差问鲁若麟既然读过书,干嘛还要做海盗呢? “大明虽大,奈何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啊。”鲁若麟惆怅的装着13。 鲁若麟的话虽然简单,但是意境却非常深远,立刻就让李正仁联想到了大明连年的战乱,以及后金对大明的肆掠。再想到后金对朝鲜的压迫,心情顿时也沉重了起来。 “蛮夷张狂,总有灭亡的一天。”李正仁的话其实代表了现在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总以为后金长久不了,谁又能想到后金能够入主中原,而且活得比朝鲜还要长那么一点。 “位卑言轻,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吧。”鲁若麟可不想坐等后金入主中原,华夏沦丧,先让自己壮大起来,再与鞑子们好好干一场。 李正仁现在发现鲁若麟不是一个粗鄙的海商,言语中少了很多轻视,带着更多的尊重,“鲁掌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鲁若麟还是非常现实的人,现在去谈什么远大理想完全是痴人做梦,发展壮大才是硬道理。 “那鲁掌柜是准备常驻白翎岛了?”李正仁的话有些敏感,让鲁若麟心生警惕。 “李公子此话何意?”鲁若麟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明显生疏了不少。 李正仁完全没有在意鲁若麟态度的变化,好整以暇的说道:“白翎岛虽小,且孤悬海外,但毕竟是我朝鲜王土,鲁掌柜说占就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似乎有些不妥吧?” “怎么?以前王大彪一伙占着白翎岛劫掠过往商船,朝鲜一声不吭,现在我来了,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倒是让主人家不满意了,想要逼我拿刀子去抢吗?”鲁若麟讥讽道,要不是为了安稳发展,真要当海盗这大海上还没谁能干得过雷霆号。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鲁掌柜想要在白翎岛立足,与我们做生意,总要有个说道才好吧,否则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啊。”李正仁话里有话,看来是得了某些人的命令来与鲁若麟来谈条件的。 “愿闻其详。”鲁若麟倒是想要看看朝鲜究竟对于他占据白翎岛是个什么态度。谈得拢就谈,谈不拢拉倒,反正走人是不可能的,在大海上他还真不怕朝鲜那点水师。 对于鲁若麟消灭王大彪占据白翎岛,朝鲜的态度很是暧昧。 能够如此干脆利落的干掉王大彪,说明鲁若麟的实力比王大彪更加强大。这样一个势力占据白翎岛,让朝鲜寝食难安。 现在鲁若麟还表现得人畜无害,万一要是哪天凶性大发,肆掠沿海,朝鲜只怕会苦不堪言。 但是你要朝鲜现在就派兵剿灭鲁若麟一伙,又明显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意愿。将鲁若麟赶跑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在白翎岛这个荒岛上驻军不成? 当初朝鲜能够容忍王大彪占据白翎岛,一来是出兵不划算,二来是王大彪还算听话,一般不来朝鲜沿海劫掠,所以朝鲜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来了一个更加强大的鲁若麟,朝鲜那叫一个心塞啊。自家的地就这样让人白白占去,而且一个说法都没有,这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好在鲁若麟目前的表现还不错,只是一门心思做买卖,这就让朝鲜动了点其他的心思。 那就是招安。 “不知鲁掌柜有没有为我李氏朝鲜效力的想法?”李正仁试探道。 鲁若麟倒是被问得一愣,他没想到朝鲜居然想要招安他。 鲁若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何贵主会想到招安我?” “明人不说暗话,鲁掌柜占据的白翎岛始终是我朝鲜王土,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你占据,朝廷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过派兵围剿只怕成效不大,也未必打得过。”说着李正仁扭头看了眼雷霆号,哪怕再看几遍,也还是觉得可怕。 “再则,鲁掌柜占据白翎岛后没有四处劫掠,反而安安稳稳的制盐、捕鱼做生意,一看就是个正经过日子,与王大彪那伙只知道抢劫的海盗截然不同,说起来对我朝鲜来说还是剿匪有功的。” “最重要的是你会赚钱,不需要我们承担军费就可以生存下来,还可以帮我们维持沿海的安全,对朝廷益处良多。”李正仁说得这么直白,一点难堪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鲁若麟嘴角一扯,笑着说道:“说了半天都是对你们朝鲜有好处,我又能得到什么?” 李正仁正色的说道:“朝鲜会承认你拥有驻扎在白翎岛的权力,并拥有正式的官职,可以和指定的港口进行贸易,并对你开放一定的物资购买权限,包括粮食和铁器,这些够不够?” 李正仁开出的条件让鲁若麟沉默了,说实话,朝鲜官职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在意,但是与朝鲜交易的渠道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到他前期能不能够顺利起步的问题。 虽然他也可以想办法去大明收购物资,但是始终没有朝鲜方便。特别是如果与朝鲜交恶,因为白翎岛离朝鲜太近,光是时刻保持迎战状态,对白翎岛的生产和生活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要以为这些条件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给出去的,要不是你非常守规矩,又有朝中大臣为你说话,朝廷是不可能给你这个优待的。看看以前的王大彪,虽然看似逍遥快活,但是因为不能正大光明的与朝廷贸易,辛苦抢劫的那些钱财最后还不是落到了那些幕后黑手的口袋里。”李正仁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 “李兄如此热心,所图为何?”鲁若麟不相信这天下有无缘无故的爱,李正仁如此热心的招安鲁若麟,肯定是因为里面有非常大的好处。 “鲁掌柜要是同意招安,那么李家的港口就会是指定的交易港口了。”李正仁一语道破天机,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谈利益比较实在。 要是这样的话,里面的利益确实非常大,李家可谓占尽先机。看来还是食盐的事情让朝鲜上下都动心了,否则不会如此主动。 “李兄就不怕我一口拒绝吗?”鲁若麟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会。鲁掌柜是个明白人,其中利弊自然会考虑清楚,与我朝鲜交恶对你绝对没有好处。”李正仁摇摇头说道。 “看来我这是不答应都不行啊。”鲁若麟自嘲的笑道。 “鲁掌柜也不必觉得委屈,互利互惠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好好做生意。”李正仁怕激起鲁若麟的逆反心理,连忙劝解道。 “丑话说在前头,我在白翎岛落脚主要还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安置家乡父老,如果朝鲜只是想拿我当枪使,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鲁若麟可不想被朝鲜拉去做炮灰。 “这协助作战的事情双方可以友好协商,鲁掌柜视情况而定吧,朝廷不会强求的。”李正仁也不敢逼迫太甚,说到底招安鲁若麟还是为了让他稳定的供应食盐,作战的事情倒是其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朝廷效力的事情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既然条件这么宽松,为了后面的发展,当个朝鲜的官儿也无所谓。 “好!鲁兄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李正仁见事情谈妥,心情大好,他们李家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获得巨大的好处。 “我为明人,终究有一天是会回到故土的,希望到时可以好聚好散,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这朝鲜的官不过是暂时的过度,鲁若麟的目标始终在大明本土。 “此乃人之常情,我朝鲜又怎么会阻拦。只是希望鲁兄到时候莫要做什么损害我朝鲜利益的事情就行。”李正仁也知道鲁若麟不可能为朝鲜尽忠,只要能保证朝鲜和李家的利益就可以了。 第29章 面子工程 “还有两件事情需要跟鲁掌柜商量一下。”主调虽然定下来了,但是一些附带的条件也需要谈妥。 “李兄请讲。”鲁若麟这个人只要对方不是态度强硬、咄咄逼人,还是很好说话的,说白了就是吃软不吃硬,所以这个时候的态度还不错的。 “这白翎岛毕竟是我朝鲜的王土,要是一个朝廷的官员都没有未免也太难看了。所以朝廷的意思,还是要派一两个官员上岛,不过不负责任何的事务,也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主要还是方便两边联络,以免造成误会。” 别看李正仁说得义正言辞,说白了还是怕丢了面子。加上对鲁若麟始终不是太放心,能够在白翎岛放几个耳目也是好的。 鲁若麟心中不由得好笑,这是怕自己贪图朝鲜的三千里江山吗?虽然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长远打算,不过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应该是朝鲜防范于未然的正常举动。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暂时自己没有跟朝鲜翻脸的打算,来几个朝鲜官员不会有什么影响。 “能有同僚来白翎岛我自然举双手欢迎,只是岛民粗鄙、条件简陋,希望同僚们不要介意才好。”鲁若麟看不出一点勉强的样子,让李正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种新附势力最忌讳朝廷掺沙子、使绊子了,很容易引起反弹。但是不派官员过去又如何彰显白翎岛重归朝廷治下,那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面子这个东西不光华夏人看重,朝鲜人更是讲究,为了面子舍弃利益的事情多了去。 见鲁若麟毫不忌讳的答应了允许朝廷官员上岛的要求,李正仁对鲁若麟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起码证明鲁若麟暂时没有造反祸害朝鲜的打算。 “鲁掌柜真的是深明大义,在下佩服。”李正仁给鲁若麟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高帽子。 “我本就准备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又何惧朝廷派人上岛?心无阴私则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我本粗鄙之人,行事多有孟浪,还请朝廷不要见怪就好。”朝廷来的人不捣乱还好,要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胡乱伸手,那鲁若麟也只好“孟浪”一下了。 “说得好。朝廷招抚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做生意,绝对没有其他想法。只要鲁掌柜能够多多供应雪盐,在下保证朝廷绝对不会干涉你在白翎岛的任何事情,并且为你提供充足的物资。”李正仁也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朝廷和李家想要的是雪盐贸易中的丰厚利润,顺便卖出自己生产的物资,这才是李家招安鲁若麟的大前提。 要是李家或者朝廷有能力抢到雪盐的制作配方,他们肯定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主动寻求招安。不过仅仅只是一艘雷霆号就打破了他们通过海战取胜的想法,风险太大,还不如先招安,再想办法徐徐图之。 对于朝鲜打的什么算盘鲁若麟心知肚明,不过他一点都不惧怕,只要给他机会和时间,他会告诉朝鲜什么是跨越式发展,越往后走朝鲜越没有机会,这就是穿越者的底气。 “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这个事情定下来了后,鲁若麟也不想磨叽,只想尽快将事情谈妥,安心赚钱。 “朝廷想要招安鲁掌柜也需要一个理由和借口,否则怎么向天下臣民交代,所以还需要鲁掌柜上书一封,让上下有个交代。”说完李正仁满含深意的朝鲁若麟使了个眼神。 鲁若麟虽然没有混过官场,但是看过的书和影视作品不少,自然秒懂了李正仁的意思。这是想要化被动为主动,让自己为朝鲜脸上贴金啊。 看来这种面子工程在哪个朝代都免不了啊。 “明白了,在下马上手书一封,先请李兄过下目,如果没有问题就麻烦转呈贵主吧。”不就是写个官样文章吗?鲁若麟虽然没有太大的文采,但是基本的套路还是知道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正仁见鲁若麟如此上道也非常高兴。 回到雷霆号的鲁若麟就开始动笔,还好在部队的时候因为无聊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否则字都没法见人了。 这封奏折的具体内容大概是说:“小民鲁若麟本是山东登州人士,因为孔有德叛乱投金,家乡一片残破,民不聊生,不得已出海寻找乐土。后金野人是肯定不会考虑的,日本蛮夷也是不屑一顾的,而朝鲜素与大明亲厚,且贤王在世,众正盈朝,素有小中华之美誉,就前来找一块安稳乐土。” “后来行至白翎岛遭遇海盗袭击,幸赖王上威名,赶跑了海盗,暂时在岛上落了脚。因为人员众多,生存不易,一时没有来得及禀报王上。现在终于安定下来,并且有了点出产,不敢忘记王上的恩德,所以立马进献给王上。只求王上怜惜小民求活不易,准许他们在岛上生活。只要王上恩准了他们的请求,以后时时会有进献,并且会帮助王上守卫海疆,打击海盗,以尽绵薄之力。” 既然决定暂时挂靠朝鲜,鲁若麟秉着做就做到最好的理念,开始在朝鲜刷好感度,手段也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送盐、送咸鱼。 别看东西粗鄙,这可都是比拟真金白银的硬通货,和钱没什么两样。 为此,鲁若麟准备了500石食盐和200石品质最好的咸鱼进献给朝鲜国王李倧,而且承诺以后每年都有进贡。不是不想送的更多,而是要装穷,装惨,不能让朝鲜把自己当冤大头。 贿赂了朝鲜国王李倧还不够,朝中大臣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为此鲁若麟承诺每年拿出1000石食盐、500石咸鱼的鱼盐敬给朝中各位大人丰富下餐桌,至于具体怎么分配就是李正仁那边的幕后大佬去操作了。 这些东西看着珍贵,其实不过是盐场加下班的事情,洒洒水啦。而且鲁若麟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总有一天鲁若麟会从他们身上翻倍的赚回来。 拿到鲁若麟的上书,李正仁看到字的时候强忍着笑意没有笑出声来,简直就像孩童写的一样。仔细看下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鲁若麟基本都在上书里写了,这点还是很让他满意的,就是通篇大白话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能忍。 这鲁若麟要说不通文墨肯定不对,识文断字、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只是怎么文章写的这么差,字写的这么丑,也不知道是哪个先生教出来的。 无奈之下李正仁只好自己动笔,将鲁若麟的文章翻译了一下,再找人撰写了一遍,再交给鲁若麟过目。 鲁若麟虽然自己写不出文言文,但是看还是可以勉强看懂的,见李正仁没有在里面掺杂自己的私货,就爽快的签字画押让李正仁转交了。 随同上书送到汉城的还有鲁若麟承诺送给李倧和朝廷各位大佬的孝敬,这次挂靠的事情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李家的幕后大佬正欣喜通过这次交易,自己所属的党派势力小有扩展,自己在党内的地位也稍微提高了点,现在收到鲁若麟言真意切的上书和诚意满满的礼物,幕后大佬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位大佬先是与党内领袖协商了一下,然后觐见了李倧,先私下跟李倧通个气。 李倧对这件事也是非常开心的,白翎岛在哪他还是听人讲过之后才知道的,一般对于海外岛屿,朝鲜和大明一样漠不关心,除非影响到本土安全。 现在有人赶跑了海盗,解除了附近的威胁,并且进献了大批财物,以后每年还会有进项,必要时还可以协助朝廷打击附近海盗,这绝对是好事啊。 左右不过是一个海外荒岛,以往也没有什么进项,每年还要倒贴钱,要不是每年还有几张海豹皮进贡,朝廷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不用朝廷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一支海上力量,每年还有额外的进项,这样的美事不说没遇到过,听都没听过啊。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事,李倧只希望能再来一打。 李倧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朝鲜的王不好当啊,朝廷中党派林立,真正的实权都掌握在那些党派领袖手里。前几年又受到后金进攻,被迫签订盟约,每年都要进贡,朝廷财政短缺,连养兵的钱都不太能拿得出来了,更不用说王室用度了。现在鲁若麟愿意进献给他一批鱼盐,交易出去也是一笔不错的进项。而且以后每年都有,可以大大缓解王宫的窘境,王妃都可以多打几副首饰了。 李倧心里肯定是千肯万肯的,不过是一海外荒岛,怎么算都是赚了。但是作为老大他是不能轻易表态的,而是很矜持的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大佬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大明如我朝鲜之再生父母,现在父母有难,治下百姓来我朝鲜避祸,我等本就该真诚以待。现在大明义士不但帮我朝赶跑海盗,复我疆土,而且待君父以诚,紧衣缩食也要报效王上,护我海疆。此诚赖王上以贤明显着于世,以致大明义士不远万里来投。所谓千金市骨,只要王上示之以诚,尔等必全心归附王上,到时候何愁天下文臣猛将不云集王上麾下,踏平女真蛮夷指日可待啊。而我朝鲜付出的只是区区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海外荒岛,此间得失,孰重孰轻还请王上明察啊。” 李倧满意的点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你速与朝中大臣们拿出个方略来,莫要寒了大明义士之心。” 得到李倧的首肯后,大佬迅速与朝廷内的几个巨头达成了一致。这种不影响本土势力划分且收益良多的事情本就容易达成妥协和一致,至于几个忧心鲁若麟做大威胁朝鲜安全的大臣,也在听说鲁若麟同意朝廷派员上岛监察后暂时闭上了嘴。 至于鲁若麟进献给大臣们的鱼盐孝敬,也在几派势力的“友好”协商下达成了“分赃”协议,反正最后大家都得到了好处,没有人有啥损失,所有人都满意的点了头。 很快第二天的朝议上就有人上呈了鲁若麟的上书,李倧“很是惊讶”于有大明义士不远千里为朝鲜分忧,驱逐海盗,大臣们纷纷高声称赞是王上贤名远播,才会有仁人义士慕名来投。长此以往,我朝鲜驱除蛮夷,救大明母邦于水火之中指日可待。 鉴于鲁若麟驱逐海盗的功劳,和优待上国子民的政策,李倧顺应民意,同意了鲁若麟的请求,允许其驻扎白翎岛,并与朝鲜交换物资。同时册封鲁若麟为黄海右道白翎岛游击将军,专职打击海盗,护卫海疆。并派员协助鲁若麟安民整军,务必使咸岛军民沐浴王恩,忠心王事。 对于王上求贤若渴、赏罚分明,众臣都是拜服,并高呼千岁。 总之,最后大家是皆大欢喜,都有所得,难得和谐友爱的散了朝。 就这样,鲁若麟对白翎岛的占领得到了朝鲜官方的认可,并得到了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职位。 当然,鲁若麟这个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只能管管自己白翎岛的那帮属下,军饷也要自筹,朝廷是不会发一个子下来的。 不过从此以后鲁老爷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再也不是黑户了,好歹也有了一个靠山,虽然这个靠山看起来不太靠谱。 第30章 监事和太监 对于这个所谓的黄海右道白翎岛游击将军,鲁若麟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代表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据白翎岛,并从朝鲜获得各种物资和人力。 虽然这个将军的头衔虚得很,别说在大明了,就是在朝鲜也只是个临时性的职位,随时可以撤掉,左右不过是汉城一句话的事情,也不影响朝堂的各方势力平衡。 说白了这只是汉城为了安抚鲁若麟设置的一个编制外职位,好歹鲁大人是上国义民,实力也比较强大,又事实上占据了白翎岛,收编了鲁若麟朝鲜的面子上也会好看一些。 而且鲁若麟在朝鲜没有劣迹,还帮助朝鲜剿灭了海盗。最主要的是鲁若麟对朝鲜非常恭顺,出手也比较大方,这让汉城方面比较满意。 对于这样一支武装力量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负责任的,纳入到体制内来是最好的办法,不管是从实际利益还是面子上都好处多多。 已经完成交易的鲁若麟回到了白翎岛,对于这次的交易鲁若麟还是比较满意的。食盐卖出了三两一石的价格,一般的粗制海盐是卖不到这个价的,不过谁让鲁若麟的食盐质量好呢。 咸鱼也以五两一石的价格清了货,卖出去的东西全都换成了各种物资,粮食、布匹、建材等都有。还有一些药材、人参、毛皮等辽东朝鲜特产,这些东西在大明都是畅销品,只要卖出去就能赚不少。 为了收集这些物资,鲁若麟甚至付出了很多现银,这让以李正仁为代表的朝鲜方面非常满意。他们不但得到了大量食盐和咸鱼,还出手了很多库存物资,价格也非常公道,比起和后金野人交易那是赚得多多了。而且这些食盐和咸鱼很快就能在后金那里换取更多的辽东特产,甚至是牲畜和驽马,做中间商赚差价就是这么爽啊。 这次的交易让双方都非常满意,并且约定以后要将贸易长期化,也就是说这样的好事以后会有很多。 利益是连接双方关系的最好纽带,一锤子买卖只会让人高兴,长期的利好就值得双方都重视了。 李正仁家族身后的大佬因为主导了双方交易,为王上、党派,甚至敌对党派都建立一个财源,在朝堂的话语权明显增加,连王上都多次亲切召见了。上层的红利也开始向下传导,大佬已经几次接见了李正仁在朝为官的哥哥,态度异常亲密,他哥哥的仕途也是一片大好。 回来后十几日,鲁若麟接到李正仁那边传来的消息,朝廷册封的使臣即将来岛,让鲁若麟做好接待工作。而且透露消息说使臣在册封完成后将留岛任白翎岛监事,协助鲁若麟管理岛民,要鲁若麟多多配合。 对于多了这么一个监事,鲁若麟还是有点膈应的。自己在岛上逍遥快活多自在,现在平白多了双眼睛盯着,肯定会很不舒服。但是这事还真不好拒绝,现在鲁若麟与汉城刚刚建立互信关系,基础还非常薄弱,容不得一点猜忌,所以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鲁若麟还是要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迎接王上的使臣。 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顺便秀一下忠心,鲁若麟特意安排朴正焕带了几艘船前去迎接。 这天下午,汉城方面来的使臣在朴正焕船队的陪同下来到了白翎岛。使臣并没有乘坐朴正焕的船,而是坐了朝鲜水师的一艘龟船,并有两艘小号福船随行。 可能是为了彰显实力,汉城方面也是花了心思的,连造价昂贵,已经没有几艘的龟船都拿了出来。对此鲁若麟心知肚明,虽然不屑一顾,但还是露出满脸笑容在码头上迎接使臣。 大家都不容易,相互理解吧。 崔永建满心郁闷,作为全州崔氏的嫡子,他的前途是光明的,他也曾满怀热情的想要振兴这个国家,把后金野人强加在朝鲜身上的耻辱加倍的还回去。只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热衷内斗、打击异己、谋取私利,面对千疮百孔的国家不思进取,只会卑躬屈膝,令他对朝廷彻底失望了,要不是为了家族的名声,他早就想辞官回家了。 这次朝廷决定派监事到白翎岛,在人选问题上颇是有点伤脑筋。 首先这个人肯定得是文官,而且职位也不能太低,否则如何压制鲁若麟这个大明武夫,宣扬朝鲜王化? 而且也不能年纪大太,毕竟是海外荒岛,条件简陋、环境艰苦,风吹日晒的,送一个年迈的上去要是没过几天就挂了岂不是草菅人命。再就是万一这个鲁若麟心有反意,年纪轻的跑路也会快点不是。而且年轻人满腔热血,好忽悠,那些人老成精的哪个肯趟这个浑水。 人家做官是为了升官发财,不是来送死的。 当然,在拉拢鲁若麟心向汉城的同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为朝廷谋取利益也是这个监事的职责所在。为此,各方势力都推出了自己的人选,无一例外都是寒门或者小家族的年轻官员,毕竟收益虽然可期,但是风险依然尚存啊。万一哪天鲁若麟脑袋一热要竖旗造反,这个监事就是最好的祭旗物品了,那些大人哪里舍得把自己夹袋里的人拿出来。 这个时候崔永建主动请缨跳了出来,在他看来,既然在汉城呆着难受,不如走出去看看,眼不见心不烦。至于那点风险,从他分析鲁若麟的行事风格来看,危险还是很小的。 有名门崔氏的嫡子勇于任事,大家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这些名门望族觉悟就是不一样啊,就是因为有太多崔永建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大家族才被称为朝鲜的中流砥柱,国家的根基所在啊。 对于有这样觉悟的崔永建,即使是敌对势力的党派也非常认可,这是给整个名门长脸的事情,区区一个白翎岛监事可有可无。 虽然崔家的长辈竭力反对,但在崔永建自身坚持,朝堂一致赞许,王上也非常认可的情况下,最终脱颖而出,拿到了这个任命。 在朴正焕迎接下,崔永建从江华岛出发走海路来到了白翎岛。 一路上崔永建也在观察朴正焕的船队,发现除了船稍微大一点,水手训练有素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明白这伙人如何剿灭了王大彪那股海盗的,难道是奇袭火攻之类的?据他的了解,王大彪盘踞白翎岛也有些年头了,扛过了几次围剿,实力可不弱啊。 等来到了白翎岛,远远就看到了停靠在码头上的雷霆号,如此巨大的船只,脚下的龟船在它面前犹如壮汉和婴儿一样区别明显,崔永建在这一刻明悟了。 难怪鲁若麟能够拿下白翎岛,有如此神兵利器何愁灭不了海盗。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船是怎么建的,要花多少钱粮,看来鲁若麟的实力真的不一般啊。只是可惜再大的船也上不了岸,还是打不了后金野人,否则可以为朝廷的一大助力。 崔永建满心感叹,浮想联翩。 在鲁若麟热情、热闹、热烈的迎接下,崔永建一行来到了岛上的议事大厅。这里是鲁若麟修建的办公管理机构,算是岛上的核心建筑,建在岛上位置最好的中间地段。 一通跪接王喻,叩谢王恩的戏码之后,接过崔永建递过来的官服和官印,鲁若麟的游击将军身份就此坐实了。 “鲁将军,虽然你是上国义士,但王上仍不顾众臣反对,坚决赐你游击将军一职,可见王上对你可是期望甚高,望你莫负王恩,忠心为王上和朝鲜分忧啊。”封赏完毕,崔永建上来就是一通官样文章。 “王上怜悯末将等无处容身,赐下桃源之地让末将等安居乐业,王恩浩荡,难报万一啊,只有以后多为王上分忧才能问心无愧啊。”鲁若麟马上跟进表忠心,满脸诚恳。 崔永建很是意外鲁若麟的应对,他以为鲁若麟海上讨生活,又是武夫,必然粗鄙鲁莽,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好像读过书的样子。 读过书就好,好歹算个文化人,交流起来也容易些,因此崔永建的语气和善了许多。 “鲁将军,现在你我同岛为官,还要相互扶持才行啊。” “一定一定,也请崔大人多多关照了。只是白翎岛条件简陋,有不当之处还望崔大人多多包涵才是。”鲁若麟也不知道这个崔永建是个什么路数,说话也比较谨慎。 “无妨,都是为了王上,些许艰辛算不得什么。”崔永建也是说的大义凛然,看不出什么真实的想法。 “鲁将军,我来为你介绍下,这位是景福宫的金忠义金大人,以后也会常驻岛上,为王上采买一些贡品,还请鲁将军到时候多多关照一二。”说着崔永建把身后的一人介绍给了鲁若麟。 “哪有什么金大人,不过是王上的一个奴婢罢了。以后还要请鲁大人帮衬一二了,要不然完不成王上交代的事情,咱家受处罚不要紧,惹得王上不开心就罪过大了。”金忠义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对着鲁若麟施了一礼。 一听这声音,再看这路数,鲁若麟就明白了。景福宫就是朝鲜国王的宫殿,这是王的男人,也就是太监了。 看来李倧也个是有想法的人,崔永建代表着朝廷的利益,但是朝廷的利益不一定是李倧的利益,所以干脆派个自己人来,还美其名曰采买贡品。就白翎岛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有什么贡品,难道抓几只海豹回去玩呼啦圈?还不是来搜刮好处的。 看来这个游击将军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啊。算了,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分一点就分一点吧。 “原来是金大人啊,末将不知金大人也一同来岛,有失远迎了,罪过罪过啊。”鲁若麟迅速摆正好心态,连忙回礼。 “不敢,不敢,我也是临时才受命前来的,多有打扰了。”能不能弄到钱就看鲁若麟的态度了,所以金忠义也不敢太放肆。 来之前总管大人已经吩咐过了,不能逼迫太甚,毕竟鲁若麟刚刚归附,虽然出手大方,但是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还是要慢慢来。 第31章 展示实力 对于崔永建的汉话说的如此顺溜鲁若麟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朝鲜贵族从小都是受过精英汉文化教育的,朝堂上的官员基本都会写汉字,说汉语。但是金忠义这个王宫太监也会汉话就让他有点意外了。 “金大人忠心王事,令人佩服。王上忧心国事,为国操劳,作为臣子不能为王上分忧已是惭愧万分了,要是连王上的生活都不能照顾好就太无能了。还请金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尽微薄之力,务必使王上不为内事忧心,专心国事。”漂亮话谁不会说,总是要割肉的,干脆显得大气忠义点。 鲁若麟的回答顿时让崔永建和金忠义刮目相看,这话说的多好听。什么采买贡品,就王宫那点存银,勉强维持就不错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就是来这里打秋风的嘛。 连大明的皇帝都缺钱花,朝鲜国王就不穷了?王上也难啊。 “鲁大人忠心赤胆啊,王上要是知道有外臣如此忧心王事,不知道会有多高兴。王上过的不容易啊。”金忠义觉得有了鲁若麟的这番话,后面的事情可能就好办多了,高兴之余演技也上来了,轻轻的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崔永建看到两个影帝在这里互飚演技,大拍王上的马屁,作为文官实在拉不下脸来参与。不过这是政治正确,肯定不能反对效忠王上,只能严肃着脸颔首点头。 “忠心王事不在这一时,来日方长,慢慢来。众位一路颠簸辛苦了,这边略备薄酒,还请众位赏光。”人情往来怎么能少了吃喝呢,有什么事上了酒桌再说。 二人见到鲁若麟如此知情识趣,人又好打交道,心态都放松了不少,崔永建和金忠义稍作推辞就应下来了,确实有点饿了。 跟随崔永建一起来的人数也不少,除了随从还有水师的一些官兵,总共不下200人,主要是龟船上有很多苦力水手。对于这些人鲁若麟也没有忽视,下了船的统一安排在食堂就餐,没下船的也派人做好了吃食送上了船。而且饭菜都很丰盛,有鱼有肉,味道鲜美,吃的众人都很满意。 鲁若麟在议事大厅专门布置了一桌招待崔永建和金忠义,拉来了王大海、孙富贵、王四水、金大正、朴正焕等主要人物作陪。 随着鲁若麟被封为游击将军,手底下的这帮兄弟也被他任命了官职,王大海、孙富贵等营长们都任命为校尉,下面的连长按照鲁若麟自己设置的官职任命为上尉,排长是中尉,班长是少尉。当然这些官职都是鲁若麟自行任命的,朝鲜方面是没有记录,也不会认的。 对于鲁若麟的这些得力手下,崔永建和金忠义也是折节相交,没有高高在上。毕竟在人家地盘上讨钱花,太清高了可要不得。做的好前途可期,做不好就前途无亮了,除了木头疙瘩,是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知道王四水是鲁若麟的义父后,崔永健和金忠义对于这个老人立马高看了一眼,两人都敬了王四水一杯。 对于王四水来说,最近这段时间变化实在太快,恍如隔世啊。 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儿子和义子回来了;以为要漂泊海上做海盗了,义子打下了白翎岛自己当家做主了;以为要做山大王了,义子被朝鲜封了将军。现在连朝鲜的文官老爷和王爷身边的太监也向自己敬酒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对于崔永建和金忠义,鲁若麟是刻意结交,说话也是头头是道,不时挠到两人的痒处,令二人开怀不已,满面笑容。 知道朴正焕是反正归义的海盗后,崔永建和金忠义也是满脸赞许,表扬了他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行为,对于鲁若麟主动收纳朝鲜籍民众到自己的军队中也是一脸的满意。 总之满桌人可谓酒足饭饱,宾主尽欢,随后鲁若麟亲自送二人回到了准备好的两处院落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鲁若麟就带着崔永建和金大正在岛上视察,即是让二人熟悉下岛上的情况,也表示自己心胸坦荡。 昨天因为比较匆忙,事情也比较多,二人没有仔细观察岛上的情况,今天仔细一看就发现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首先是岛上民众的精气神都很不错,面色红润,步伐强劲有力,与他们想象中的面黄肌瘦、死气沉沉截然不同。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如此倒也罢了,人人都是如此就不简单了,最起码表明这些人吃的不错。 还有这些民众都衣着干净整洁,与朝鲜那些破烂肮脏的底层民众也是区别明显。 这其实就要归功于鲁若麟制定的卫生条例了。 为了让民众讲卫生,鲁若麟修了公共厕所和公共澡堂,还经常检查大家的卫生状况,遇到不爱干净不洗澡的要被罚去打扫卫生。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于勤洗澡、讲卫生了,毕竟打扫厕所也是很难受的。其实除了特别邋遢的人,大家还是愿意收拾得干净些的,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有条件了,大家也乐意讲究一下。 除了个人卫生整洁外,生活区和公共区域也是干净整洁,看不到垃圾、粪便满地。因为敢随地扔垃圾和大小便的都被罚打扫卫生和挨饿了,环境自然就提升了起来。 对于干净的环境鲁若麟解释道是为了减少疫病的发生,顺便普及了下肮脏的环境容易引发疫病的知识。崔金二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都想着,上国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随后众人又参观了食堂,对于鲁若麟负担全岛民众生活的做法,崔金二人只能暗叹一声:真是狗大户啊。 再看做的吃食,都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馒头米面可劲造,各种蒸煮煎炸的鱼花样百出,蔬菜反而稀少一些。大户人家都不能这么吃吧?还是因为要做给自己看才做的这么丰盛?面对厨子说日常就是这样吃的,二人都是无语了,默默的走出了食堂。 再看到宽敞明亮的学堂,坐满了的大小学生,甚至惊奇的发现还有女子学堂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打击的无语了。这真的是蛮荒海岛?他们真是上国流民,无家可归?我咋觉得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啊。 听到这些孩子上学不要钱,还管饭吃,甚至发衣服穿。二人只能心里默默流泪,比起这些上国流民,我朝鲜民众只怕活的连狗都不如吧。 到了军营,看到士兵们一个个身强体壮,纪律严明,举止进退有度,章法分明,明显就很有战斗力。难怪能剿灭王大彪之流了,朝鲜的那些军队跟眼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啊。 只是奇怪有如此强军为何不在大明搏个前程,反而跑到朝鲜这荒岛上来了。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此强军没有经年累月的训练如何能成,任他们如何猜也想不到这些兵只练了两月而已。 让他们一直眼馋和震撼的雷霆号鲁若麟也带他们参观了,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就没有让他们参观和感受了,主要是让他们看了那100门大炮。 看到一艘船上有如此海量的大炮,实在是有些刷新他们的三观,大炮有多难造、有多耗钱他们多少是知道一点的。看到雷霆号上有如此多的巨炮,想到要是一起发射,只怕有天崩地裂之势啊。 看完了雷霆号,崔金二人是心思重重,看来对鲁若麟的力量要重新评估了。有强军在手,还有神兵利器为助,真要反出朝廷只怕朝廷毫无办法相制啊。一定要好好拉拢,为我所用。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对于鲁若麟的食盐和咸鱼工厂两人也是兴趣最浓的,谁让王上和朝廷都缺钱呢。 鲁若麟也没有故意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带他们到了海边晒盐场。看到成片的盐田在海滩上分布,远处还有新的盐田在建设,二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鲁若麟有那么多的食盐了。原以为那些食盐是用锅煮出来的,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直接用太阳晒出来的。 看到盐工们将晒好的海盐推堆,然后运走,再继续放水晒盐,一石石就这样源源不断的生产了出来。两人不肯放过任何细节,在盐田处逗留了许久,对于为什么要把海水分结晶池和蒸发池来晒二人也是不解,但是又不好意思相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独门技术,靠这个生财的,冒然问了会很唐突。 而且他们发现晒出来的盐明显色泽发黄,含有泥沙和杂质,与鲁若麟外售的雪盐区别非常明显。他们只看到晒好的盐都进了过滤作坊,如何把劣质盐变成雪盐的奥秘只怕就在那里了,不过鲁若麟没有带他们参观那里的意思,而且作坊外面还有卫兵把守,明显是一处要地。 能把他们带到盐场已经是极限了,什么都给他们看了还有鲁若麟什么事啊,鲁若麟又不傻。二人也明白那些是关键所在,也没有要求参观,免得大家都尴尬。 后面的咸鱼作坊就无甚新意了,只要盐货充足,咸鱼还是很容易得到的,无非是鲁若麟的捕鱼船队效率更高一些,鱼获量更大一点罢了。 就这样在岛上兜兜转转了两天,还顺便带崔金二人上雷霆号出海在附近巡视了一番,引得他们惊叹连连,直呼神兵利器啊。 终于,送崔永建上任的水师也要返航了,临走时留下了一条船给崔永建使用,另外两条就直接回江华岛了。 对于这几天的待遇朝鲜水手们是非常满意的,每日好吃好喝,日子快活的不得了,走的时候那个依依不舍啊,被安排留下来的就犹如中了大奖一样兴高采烈。 崔永建和金忠义也各有书信给李倧和朝中大臣,大意不外是鲁若麟很是恭顺,对朝廷封赏也很满意之类的话。顺带着强调鲁将军实力很强大,万不可轻易逼迫,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总之这些天鲁若麟的功夫没有白做。 朝鲜水师离岛就餐的时候,鲁若麟给每个来岛的水手都发了一两银子,连龟船的苦力也没有漏掉。军官则加倍,带队的校尉更是给了20两。通过这几日早就摸清这帮人人数的鲁若麟让人挨个给银子,杜绝了军官贪墨的机会。随便也送过了一些白翎岛特产--食盐和咸鱼,反正岛上多的是。 面对如此猛烈的银弹攻势,穷惯了的朝鲜军人们简直欣喜若狂,用朝鲜话不断大声感谢着鲁若麟,更有实诚的直接就跪地磕头了。随着这批水手返回朝鲜,鲁将军豪爽仁义,爱兵如子的名声也在朝鲜军队中传开了。 崔永建看了看摆在桌上的200两笔墨办公银,再望向远处的雷霆号和军营里热火朝天训练着的士兵,心中若有所思。 第32章 有你这样问路的吗 随着诸多事宜依次顺利进行,白翎岛已经安定了下来,开荒种地、围海晒盐、出海捕鱼,大家都是忙的不亦乐乎,充足的粮食供应也让众人不用担心饿肚子。安定祥和、美满幸福大概就是这样的了,这日子过的美滴很。 当初因为没有落脚点而放在登州的部分家眷也应该接回来了,不能自己在这边过的悠哉乐哉,亲人们却在远方忍饥挨饿,朝不保夕是不。鲁若麟便安排王大海带着部分船只前往登州把那些家眷接回来。 还好王大海去的及时,那些家眷们已经耗光了当时留下来的存粮,银钱也所剩无几了,再拖久了就又要走上卖儿卖女或者落草为寇的结局了。 按照鲁若麟的吩咐,王大海悄悄的靠了岸,不但接走了家眷,其他愿意跟着走的也塞满了船舱。 对于登州流民口口相传的仁义鲁老爷,流民们都是心向往之,想要上船的简直不要太多。王大海只能带走部分,留下一些粮食和钱财给其他人等待下次再走。如此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当然瞒不过当地官府,但是等到当地官府发现不对的时候,王大海已经扬帆回航了。 这样大规模的人口流失本来官府应该详加追查的,但是现在流民太多,官府也管不过来。只要不造反,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去了别的地方我还少了责任和隐患。所以官府的调查就是走了个过场,搞不好老爷们还在暗自庆幸这些反贼预备役人员远走他乡呢。 本来按照白翎岛方圆不过50平方公里的面积是养不活这么多人口的,不过那是传统农业社会的土地容纳比例,白翎岛不靠种田为生,通过与朝鲜的贸易和出海捕鱼,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更多的人手就可以转移到商品加工和服务等领域了。而这些领域都是可以大规模解决就业问题的,人口容纳密度就成倍上升了,城市就是这样的模式。 鲁若麟对白翎岛的定位就是商品生产基地,有限的农田最后都会慢慢被工坊所取代。等到有了更好的生产基地,这里将会转变为一座贸易中转站,物流与服务中心。毕竟白翎岛还是太小,各种资源有限的很。 比如燃料、铁矿、木材,这些工业生产必需的生产原料白翎岛都不具备,统统需要进口。在这些物资当中,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铁器的短缺。 实在是铁器的使用范围太大,无论是武器还是农具、生产还是生活,没有铁器效率都会成倍降低。在与朝鲜取得更多互信之前,朝鲜是不会大规模交易铁器给鲁若麟的。何况作为一种战略资源,朝鲜本身就不够用,还要被后金勒索交易一部分,自己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大量卖给鲁若麟这种还在试用期的员工。 所以赶紧寻找铁器的来源渠道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目前大明北方经过多年战乱已经残破不堪,生产和生活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各种物资也是奇缺,并且物价高昂。相反的是江南一带生活相对安定,商贸发达,各种物资也比较充足。所以鲁若麟决定往江南跑一趟,试着趟条路子出来。 虽然北方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但是江南一带却是歌舞升平,丝毫看不出末世来临的景象。鲁若麟驾驶雷霆号,带着两艘福船来到了松江府,也就是后世的上海。 这年头的松江府虽然不是后世开埠的大上海,也已经开始展露出江海交汇的水路优势,商贸非常发达,加上拳头产品松江布享誉海外,端的是商贾云集,一派繁华景象。 对于一个黑户,冒然冲进松江城是很困难的。大明朝不是后世,人口可以随意流动,没有路引是不能出远门的。至于鲁若麟的朝鲜将军身份,在大明土着的眼中,本土的武将都地位低下,朝鲜的将军,哪是个啥东西?而且除了指定的衙门,其他人是无权处理外邦事宜的,拿出那个游击将军的身份反而徒增烦恼。 在江南没有关系怎么办?简单,那就找一个。鲁若麟的办法是在松江附近海域直接扣押了一艘海船。 徐青松觉得自己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作为松江徐家的外事管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出海贸易,走私物品,为主家赚取利润。 徐家是松江府的坐地虎,自从出了徐阶这个首辅后,家业是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虽然后来有所衰退,但依然是松江府响当当的一号家族。官场资源丰厚,人脉网络广泛,可谓当世豪门。田亩连阡陌,豪宅起万间,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徐家不但有海量田产,而且织机无数,涉足农业、纺织业、商贸物流,反正能赚钱的门道都不会放过,凭借靠海优势更是插足了海外贸易。 这些豪门权贵凭借官场优势和社会地位不用上缴任何税赋,反而频频利用各种手段侵吞国家和社会的财富,造成国家财政年年亏空,他们却莺歌燕舞、生活奢靡,是明朝灭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作为松江的老牌势力,徐家涉足海外贸易已经很久了,其实只要是江南的豪门大族,或多或少都有参与其中,谁让海外贸易来钱快呢。要是不远销海外,江南的海量丝绸、布匹、瓷器卖给谁?指望北方穷得饭都吃不上,已经开始造反的泥腿子吗? 松江附近做海上买卖的有活力组织都知道徐家的威名,甚至有几股海盗就是徐家的黑手套,专职维护徐家的海上利益和打击敌对势力,所以挂有徐家标志靠旗的海船在附近海域是没有人愿意招惹的。 曾经就有刚入行的愣头青动了徐家的船,结果不但有水师围剿,同行们也是纷纷落井下石,最后连远走他乡都没做到就成了水师清剿海盗的战利品,脑袋做成了腌制品挂起来展览。因此徐家的船只在江南一带外海还是畅通无阻,无人敢动的。 事情就怕万一,今天徐青松就觉得自己出门肯定没有看黄历,在自家门口居然被人打劫了。 看到迅速靠近的雷霆号等船只,刚从福建送完丝绸布匹,带回来一船铁锭的徐青松很明智的放弃了抵抗。 实在是雷霆号的样子太吓人了,跑了这么多年的船,红毛鬼的船也见过不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加上自己的船上装满了铁锭,实在是跑不快,干脆放弃抵抗。准备搬出徐家的招牌好好说道一下,让这个愣头青长长见识,敢在松江拦截徐家的船,是嫌命长吗?不拿出点合理的赔偿这事就没完。 鲁若麟是凭借实力完全碾压,丝毫不担心拿不下对方,所以神态轻松。 徐青松则是靠山扎实,相信凭借徐家的威名,你要敢吃下去,多少都得加倍吐出来,顺便加上对方的脑袋,所以心态也是稳的一逼。双方根本就不像是打劫和被抢,反而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相聚一般,和谐安静的碰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剑拔弩张。 靠近后的雷霆号那压迫性的体积让徐青松惊讶不已,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真他娘的大啊! 鲁若麟看到对方降帆减速,水手们聚集在甲板上对着雷霆号评头论足,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和恐惧,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心态太好,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好在他的目的也不是打劫,很快从雷霆号上放下了绳梯,邀请对方主事的过来一叙。 徐青松一看对方的做派更加放心,真要是打劫的愣头青哪会这么客气,看来也是个上道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龙头过江跑到松江来了,看样子实力还不小。边想边神态轻松的顺着绳梯爬上了雷霆号。 雷霆号甲板上站满了手持火枪的水手们,他们是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的,一旦逼迫不成就会强攻。看到这些火枪手,徐青松倒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帮海匪居然有这般实力。 在徐青松的眼里,在海上凡是没有后台的基本都是海匪。 “在下孙富贵,多有得罪。我家掌柜的有请。”王大海在山东负责人口转运工作去了,现在雷霆号的二把手就是孙富贵。 “有劳了。”徐青松也是拱手还礼。 很快徐青松就被带到了会客厅,一路上徐青松四处张望,甲板上还看不出啥来,进了船里面,立马发现意外奢华的很,而且整齐干净,完全不似其他海船那样脏乱差。 “幸会,幸会。这位朋友,如此相邀实非我愿,如有冒昧之处还请海涵。”鲁若麟从沙发上站起来赔礼道。 “无妨无妨,想必掌柜的也是事出有因。”看到鲁若麟实力非凡,徐青松也放低了姿态。 寒暄过后两人就坐下交谈起来。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喝着用玻璃杯泡的茶水,徐青松觉得这艘船和上面的人似乎处处都透着诡异,心情居然稍稍有点紧张起来。 “我等初到宝地,人生地不熟,还未请教阁下是……”鲁若麟需要一个可以与江南商家大户建立联系的中间人,就是不知道徐青松的路数宽不宽,接不接的上去。 “我乃松江徐家外事管事徐青松,不知掌柜的仙乡何处?”掏底嘛,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路数接下来没办法交流啊。 “松江徐家?可是徐阁老的徐家?”鲁若麟对松江的名人唯一记得的就是徐阶了。 “正是。”徐青松一脸傲然的说道。 “失敬了,失敬了。没想到居然能遇到文名传于世的徐家人,可真是三生荣幸啊。”这年头的人都注重名声,吹捧一下又不掉块肉。 “那里,那里。我等只是徐家的下人,当不得此等赞誉。”徐青松故作谦虚的摆摆手,但是脸上的得意劲怎么也抹不掉。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管事身处徐相故里,这文气想必也是久居而染身,难怪一身气质异于常人啊。”居然是条大鱼,鲁若麟暗叹自己运气不错。 “惭愧,惭愧,在下只是粗通文墨,实在有辱徐氏门风啊。”你一个徐家下人,又不是徐氏子弟,屁的有辱门风。 “在下鲁若麟,登州人氏,现于朝鲜外岛暂居。听闻江南繁华,物产丰盛,人杰地灵,不胜仰慕,特来游历一番,顺便看看有无合适的营生。可惜人生地不熟,只得先问个路数,唐突之处还望徐管事见谅啊。”鲁若麟倒出了请徐青松过来的意图。 神td问路,有你这样问路的吗?徐青松也是无语了。 第33章 去大上海看看 随后通过轻松愉快的交谈,徐青松基本了解到了鲁若麟的路数。 登州人氏,因躲避战乱跑到了朝鲜,在朝鲜海边占了个小岛,带着一帮人捕鱼煮盐为生。因为物资短缺,就想到江南来贩卖点鱼盐,顺便购买些物资。至于为什么有这样一艘大船,鲁若麟打哈哈般的给带过去了。 可怜的北方人啊,有家不能回,流落他乡,逢年过节都不能祭拜祖宗了。 徐青松自以为已经了解了鲁若麟的情况,对于他不能上岸交易也表示理解。 这年头海禁还是存在的,能在海上行走的,除了水师和大户的船只,再就是海盗们了。私自出海的,逮到就是罚没,人也会判刑甚至砍了脑袋当做军功。当然凭借鲁若麟的这艘大船估计也没人敢拦他,但是想要上岸交易也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像徐青松这样的地头蛇就很重要了。 听到鲁若麟船上装的都是盐和咸鱼,还有辽东那边的人参和皮毛。再看了盐的样品,成色非常好,比市面上销售的盐要强一大截。这些货都是比较容易出手的,徐青松很想把这批货拿下来,只是自己手头上银钱不够,需要回徐家申请。 “如果鲁掌柜相信在下,这批货我们徐家包了,只是我现在银钱有些不趁手,需要回去向主家调拨些货物和银子,至于交易地点嘛……我想鲁掌柜也知道,长江口是有水师把守的,你们的船太扎眼,进去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徐家在松江北边有个小港口,用来做交易还是没有问题,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徐家是松江累世名门,如何信不过。这样,我让人带你去看看我带过来的货物,你先估下价格,我再给你开个单子,上面有我需要的物品,只要价格公道,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买卖讲究公平,诚信为本,不敢说价格最低,保证不让鲁掌柜白跑一趟就是了。”听到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徐青松也更上心了点。徐家外事管事有很多,大家也是有业绩竞争的,谁赚的更多,谁的前程就会更大。 “不过我们在海外开荒,铁器严重不足,就是不知道徐管事能不能弄批铁锭给我?”这趟来江南购买铁锭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铁锭?铁器可是朝廷的严管物资,不过鲁掌柜运气不错,我刚从福建带过来一批铁锭,还在船上呢,不过最近铁价上涨,价格可以不便宜啊。”还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这么快就可以把铁锭出手也算是喜事一桩。 “哦,这可是巧了。价格好商量,保证不会让徐管事吃亏就是。既然徐管事有进货渠道,以后我这边铁锭用量很大,可以多预备些,我定期派人来交易。”这么顺利的找到铁锭来源还真有点出乎鲁若麟意料,原以为还要花点功夫呢。 “好说好说,也是我们徐家在松江还有些薄面,一般人想要大量铁器肯定是买不到的。我们先去看看货。”拉倒一个长期客户徐青松也比较高兴,看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为被拦路打劫,没成想却做成了一桩大买卖。 至于鲁若麟说的真假,徐青松不在乎。只要货品对路,银子对路,能赚到钱,哪怕是反贼又如何?这年头与海盗做生意的多了去。反正在松江也不怕他耍花招,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预估了下货物的价值,看了看鲁若麟的采购清单,与王福来讨价还价半天,终于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徐青松直言要花点时间准备货源,就约定十日后在自家的港口碰面交易。 别人家的港口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官府发现,徐家的港口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建在海边,没办法,谁让人家势力大呢。连水师都能拉来做马仔,区区一个小港口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说鲁若麟想到松江府去看看,徐青松直接送了面徐家的插旗,并且安排了一个得力的手下做向导,要不然鲁若麟的船还真进不了江,并且一再强调雷霆号太扎眼,最好不要开过去。 徐青松下船的时候,鲁若麟拿出一颗极品的老山参,算是给冒然拦停徐青松座船的赔礼。在假意推辞了几次后,徐青松欣喜的收下了这份赔礼,心里最后一点小疙瘩也没有,只觉得鲁若麟不但见多识广,为人又豪爽大气,实在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说实话,自从来到大明朝后,鲁若麟还没有到过繁华的江南。前身最多也只到过登州城,登州虽然也是府城,但商业氛围并不浓厚,本身的定位就是辽东的后勤基地,军事作用更高一些。 因为雷霆号太过醒目和劾人,不方便靠近城市和港口,鲁若麟不得不坐福船来到松江府城,雷霆号则游弋在外海附近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不得不说,徐家的旗号很是管用,沿途水道上的哨卡和巡检船只在确认是徐家的人在船上后一律放行,连检查都免了。不过鲁若麟也不是不会做人,每次都给了些孝敬,让巡检人员很是满意。 那个马姓的向导也得了一个大红包,满脸热情都要溢出来了,不停的介绍松江府的情况。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是卖东西的,哪家青楼最近来了新姑娘,怡红楼的柔云姑娘最近有多火,各种小道消息顺口倒来,一看就是个老司机。 来到松江府城的时候正好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停好船,安排好留守人员,其他的人都进了城。 因为担心太过劾人,火枪没有带进来,但是刀具是人手一把,浩浩荡荡百余人在马向导的带领下走向了城门。 城门口的带队小官老远就看到马向导,立马上前说道:“哎哟,马爷回来啦。难怪今早就听到喜鹊叫呢,看来这次外出发财了啊,您老别光顾着自己吃肉,小的们都还饿着肚子呢,有啥好事可别忘了小的们啊。” “少不了你的,拿去!”马向导满脸嫌弃的样子,但是随手就扔过去几块散碎银子,一看就知道熟的很。 “这些是……”带队官麻利的接过银子,迟疑的问道。 “这些都是徐青松管事的贵客,这位是鲁爷,今天到城里来耍耍,你们可要瞧清楚了,不要怠慢了贵客。”马向导立马把鲁若麟等人让出来介绍到。 “好说好说,徐爷的贵客肯定要招待好,这位爷要是有什么事直管招呼一声,要是遇到不开眼的,就报我城北蒋门神的名号就行。当然,徐爷的贵客肯定没哪个敢冲撞,小的们就是帮您处理些小麻烦,免得您烦心不是。”一看就知道这个自号蒋门神的小官是个场面人物,混老了江湖的。 “鲁爷要是在这松江府遇到那些蛇虫鼠蚁、下九流的东西,直管找他,省心省事也不会脏了您的手。”马向导也是提前叮嘱好,诺大的松江府,龙蛇混杂,三教九流齐聚,鲁若麟来的人又多,万一真遇到不开眼的恶心事,虽然有徐家的名头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让人不畅快也是很不爽的。 “那就请蒋爷多多关照了。”鲁若麟也知道越是大城市越是灰暗的地方多,欺负敲诈外地人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自己人多势众,又有徐家的人带队,想来可以避开这些麻烦。 “兄弟们也辛苦了,初来乍到,也不敢耽搁各位尽忠职守,区区薄礼,请众位兄弟打点酒喝,还请莫要推辞。”话音刚落,身后的周永胜递上了两封银子,足有十两。今天孙富贵坐镇雷霆号,周永胜带队负责鲁若麟的安全。 “鲁爷敞亮!那小的们就谢鲁爷赐酒了。小七,你给城里的那些人都打个招呼,莫要坏了鲁爷的兴致。”这是个真小人,豪不做作,收银子不拖泥带水,拿钱财立马办事,倒是让鲁若麟有点刮目相看,虽然是走旁门的,但是职业素养还是不错的。 “等蒋爷下了职一定要来喝一杯,至于落脚的地方鲁某相信难不住蒋爷。那就不耽搁大家上职了,告辞。” “好说好说,到时候一定敬鲁爷一杯,也祝鲁爷在松江府玩的开心点。”大家说的都是客套话,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真当真就没意思了。 在与地头蛇寒暄完了之后马向导就带鲁若麟来到了松江府最好的酒楼望江楼。 “大哥,什么路数啊?我看这位鲁爷的手下都不简单啊,水上的?”看到鲁若麟走远,蒋涛的手下凑过来低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徐家的事是我们能掺和的吗?徐青松虽然在徐家排不上号,但那也是徐家人,不是我们这些人比得了的。我看这位鲁爷也不是善茬,搞不好就是条过江龙,吩咐底下的弟兄们别没事找事给自己惹祸。道上的朋友们也提个醒,招子都放亮点。”蒋涛也是见多识广,哪些人不能惹心里明白的很。 颠了颠手上的银子,蒋涛立马换了个笑脸,“这位爷也是大方的人,遇到了可要伺候好,搞不好手指缝漏点出来就够你们快活几个月了。今晚下职的都去清风楼,便宜你们这帮狗东西了。” “大哥,我看你是想清风楼的俏寡妇了吧?我路过的时候人家可是问你怎么好久没去捧场了。”底下的人听到有酒席吃也是非常高兴,开始打趣起蒋涛来。 “d,最近进项少,上官又抽的多,还要养你们这帮大肚汉,老子都快当裤子了,哪有钱去找俏寡妇。”蒋涛之所以在松江府道上混的不错,主要是他为人仗义疏财,名声比较好,大家都愿意和他交往,后果就是多数时候都是过手财神,很难有啥积蓄。 “那大哥今天可要好好威武一把了。” “滚!老子什么时候不威武了?” ………… 第34章 红颜遇渣男 望江楼建在松江府的城墙边,因为楼势比较高,可以看到城外的江景,加上菜也做的比较有特色,一向是松江府酒楼届的翘楚。 望江楼顶楼的风景最好,位置也最难定,往往需要提前预约,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达官贵人和豪商巨贾们是那里的常客,文人墨客也喜欢在上面一展风流,总之逼格是比较高的。以马向导的能力和地位是拿不到上面的席面的,打出徐管事的招牌才勉强在顶楼挤了一个散桌出来,单独的隔间是不用想了。 不过是吃顿饭,鲁若麟后世五星级酒店都住过,这点场面根本不在眼里。对于马向导看似惭愧,其实满脸得意的介绍顶楼的尊贵之处就觉得有点好笑。 鲁若麟带的人太多,一般人家的护卫都是到后面吃大锅饭,鲁若麟虽然不能带他们上顶楼,但是在一楼大堂里上了好几桌上好的饭菜让他们打打牙祭。既然都出来了,也不在乎那点钱了,兄弟们高兴就好。 果然跟着将军就是不一样啊,满心期待的水手们得偿所愿,个个乐开了花。岛上和船上的伙食虽然不差,但是整日吃也会腻的慌,好不容易出来换换口味,机会难得啊。还好运气不错,被将军点名陪同进城,至于那些留在岛上和船上的兄弟们,只能多吃点好吃的回去讲给他们听了。 马向导和鲁若麟、孙富贵、王福来、周永胜五人来到了顶楼角落的一张散台上,勉强可以看到一线江景。周围全是满桌,确实生意比较好。能在这上面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衣着华丽。也有一些文人模样的人在那里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对于鲁若麟一行五人的到来大家也没怎么在意,既不是读书人模样,也不像官宦人家,不过穿的倒是比较周正,气度也比较从容,可能是有钱的暴发户跑来见世面的。 马向导在徐家地位比较低,要是敢随意拿徐家的名号在外面乱用,下场可能会很惨。这望江楼顶楼他还没有来过,这次借着徐管事的名号上来招待贵客,勉强说的过去。但是明显胆气不足,面对这样一群非富即贵的人也不敢放肆,畏手畏脚,生怕打扰到他们。 上了一桌望江楼的招牌菜,来了一壶花雕酒,鲁若麟几个也不用讲什么客套,直接就开吃了。味道意外的还不错,不过没有辣椒是硬伤啊。记忆中上海人好像是不吃辣的吧?少了多少乐趣啊。 推杯换盏之间,大家渐渐熟悉了起来,气氛也更加融洽。马向导更是满面红光,感觉坐在望江楼的顶楼吃饭是自己人生的巅峰了,看看周围,全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吃了这顿饭自己可以在外面吹上一年。 “杜兄,如今你文章功力大涨,几位大儒都争相夸奖,今次省试必能榜上有名,来,小弟预祝杜兄金榜题名,展我常州学子的风采。” “是啊,杜兄,今次常州府能否在省试里出头就看你的了。” “哪里哪里,为兄常感文章一道博大精深,不足之处甚多啊,哪敢轻言中榜啊。” “杜兄莫要谦虚了,要是你都不能中那谁中了我都不服。” “听说杜兄马上就要成亲了?金榜题名在即,又有佳妇在怀,羡煞旁人啊。” “哈哈哈哈,借朱兄吉言了,到时候可要来喝杯喜酒啊。” …… 隔壁一桌有五个士子,应该是参加今年省试的秀才,五人中神态最得意的是个样貌英俊的年轻士子,五人明显是以这位杜兄为中心的。 “王兄,你听说了吗?”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奇怪的是说话的人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引得众人侧目。 “什么事啊?”同桌的人明显在跟着起哄。 “轻语楼的彩袖姑娘快要死了啊。” “彩袖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会死啊?” “还能怎么着,被负心人抛弃,还骗光了钱财,伤心欲绝之下,不死还能怎么办。” “何人如此伤心病狂,竟然诓骗一青楼弱女子?” “哎,遇人不淑啊。想当初彩袖姑娘书画双绝、风华绝代,我松江士子无不以能一睹芳容为荣。不想被那狼心狗肺之徒花言巧语所骗,说什么他日一旦高中,必迎取过门。耗尽钱财助他进学,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卧榻病床,无钱医治,更是被老鸨赶了出去,无家可归,可怜啊,可怜啊。” “这样的人也配称我名教弟子,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 鲁若麟目瞪口呆,这是在说相声吗?再看那两人一身士子衣裳,满脸怒气的盯着隔壁桌的那位杜兄,而这位杜兄脸色发青,显然气的不轻。 这里面有故事啊。 “李定成,休得满口胡言!彩袖姑娘明明是自己得了痨病,与杜兄何干?”这边一位姓朱的士子看到杜君默脸色难看,又不好亲自辩驳,立马站起来大声反驳。 “朱向阳,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的是杜兄了?难道哪个人竟是杜兄你?”李定成装出一幅很震惊的样子。 “虽然我与彩袖姑娘心心相惜,不料家中父母早已定下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得不从命啊。现在大妇未娶,如何纳妾?怎奈世人喜欢胡乱猜想,以讹传讹,令我有口难辩啊。”杜君默装出一幅无奈的表情。 “骗谁呢?当初彩袖姑娘看你家境贫寒,但才气过人又有心向学,才倾力相助,并为你不再接客,希望你能早日高中,救她出苦海。怎料你看她银钱日渐稀少,又在诗会上得李家小姐青睐。贪图李家富贵,转身就与李家小姐定了亲。最后彩袖姑娘人财两空,伤心欲绝之下才疾病缠身。要不是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如何会有如此下场。”对面的王兄明显不屑的撇嘴说道。 “胡说八道!明明是那个贱人看杜兄前程远大,来日必定高中,才故意亲近。杜兄看她有点文采,约定来日取她为妾。怎奈这个贱人痴心妄想,竟然妄图以娼妓之身做官家大妇。杜兄身为名教子弟怎能做出如此有违常纲的事情,正是看透了她的险恶用心才断然离开。与那李家小姐有何干系?”杜君默桌上立马站出来一人大声反驳。 这是舔狗吗?舔的如此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黑白颠倒,真td是个人才啊。 听到现在的鲁若麟可以断定八成是这个杜君默始乱终弃,见异思迁了。娼妓做官家大妇?正常人都不敢这么想。那彩袖姑娘既然文采斐然,那必定是饱读诗书了。她敢想做大妇吗?绝对不可能,能够从良做妾就是万幸了。 平民百姓穷苦人家,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能娶个从良的娼妓。不要说做官的,就是读书人敢这么做都是自绝于天下,甭管你是什么理由都不行。你要是实在喜欢可以纳为妾,还能才子佳人、风流倜傥的传为美谈。但是一个娶,一个纳,区别可是大得很的。 只要是稍微一想就知道哪个在说谎了。 “赵兄,毕竟相识一场,虽然她对不起我,但是我还是不想坏人名声,此事休要再提了。”杜君默装出一幅大度的样子,那浮夸的演技、虚伪的表情让鲁若麟简直辣眼睛。 “杜兄,你一心为他人着想,怎奈世人都把污水往你身上泼啊。”这位赵兄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为杜君默不值。 “知我者不疑,不知者奈何。世人皆愚听愚信,如之奈何?”杜君默做出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哼!巧言令色!望江楼松江府名盛,这席面只怕不菲,不知道是杜兄做东还是其他几位兄台请客?如果是杜兄做东的话,就不知是彩袖姑娘的恩客钱还是李家小姐的压箱银了。”李定成把玩着酒杯,幽幽的说道。 “你……顽固不化,愚不可及!”杜君默再也装不出优雅,站起来怒斥道。 其实这顿还真是杜君默的东道,自从他与李家小姐定亲后,银子就没有缺过。 李家老爷是松江府的富商,银子多的是,只要杜君默能够中举,甚至中进士,李家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社会地位大大的提高。所以对于杜君默那是大力支持,银钱开道,四处结交大儒名士,社会名流。加上杜君默本身才学就比较突出,声望是刷刷的往上涨。所以不缺钱的杜君默身边很是聚集了一批文人小弟帮他摇旗呐喊。 但毕竟是花的李家的钱,不说破还好,说出去面子上确实不好看,被点破的杜君默才会恼羞成怒。 “今日是我做的东道,与杜兄何干?李定成,随意污蔑他人可不是君子所为。杜兄,无才之人不招人恨,木秀于林啊。此处小人作祟,污人视听,还是再觅他处研究圣人之道吧。”朱向阳真是个好跟班啊,锅接的好,背的也好,连消带打,把李定成的话都当成是嫉妒下的污蔑,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真的就信了。 “也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们走吧。”有同伴做帮衬,杜君默也有台阶下,也知道离开是明智之举,因为不管输赢最后吃亏的都是他。 看到杜君默等人下楼离开,李定成狠狠的喝了口酒说道:“伪君子!小人!” “哎,骂了又如何,只是可惜了彩袖姑娘,红颜薄命啊。”同桌的王兄一脸痛惜的说道。 顶楼的众人刚才免费看了场大戏,看到一方离场,立马都窃窃私语起来,有知情的小声告知其中的原委,惹得其他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二,过来一下。”鲁若麟大声叫来了小二。 “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小二立马跑了过来,刚才他看到双方吵架,吓得半死,还好没有动起手来,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李兄和王兄的那桌算我身上。”说着举杯向李定成敬了一下。 听到此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为李兄和王兄痛骂渣男干一杯。”然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35章 青楼自古出人才 “谢过这位兄台,只是不知道这渣男是为何物?”李定成拱手回礼,疑惑道。 “男人中的渣滓,是为渣男,是我们男人之耻,男人中的败类。”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李定成愣了一会,然后一拍桌子,“说的好!渣男,杜渣男!哈哈!姓杜的就是个渣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食客也是反应过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渣男这个词很喜欢,也很有感。 “想来这位兄台也是性情中人,敢问高姓大名?”李定成二人对鲁若麟满是认同感,走过来施礼道。 “登州鲁若麟见过李兄,王兄。”鲁若麟连忙起身还礼。 “松江李定成、王仁学见过鲁兄。”相互见礼后,鲁若麟邀请二人坐下,马向导连忙起身让座,吩咐小二添加碗筷。二人也不做推辞,欣然坐下。 寒暄过后,鲁若麟提到如此得罪杜君默是否会有后患。二人都言道自家在本地也是小有势力,官宦人家出身。杜君默所依仗的不过是岳家李氏的势力,不过李氏终究是一介商贾,影响不到他们这样的官宦之家,如此鲁若麟才放下心来。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彩袖姑娘身上,鲁若麟也确实对这个引起刚才争端的青楼姑娘有了点兴趣。 彩袖从小就被卖到了轻语楼,因为长相出色,被重点培养。而在青楼界,真正能够大红大紫赚大钱的都不是做皮肉买卖的那部分,而是多才多艺的清倌人。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青楼的主要大客户都是些读书人,读书人都要脸皮,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说白了,真正的顶级青楼红姑都是你花钱也追不到的,而越是这样追捧的人越多,反而更赚钱。 所谓有投入才有回报,青楼就会花重金培养资质好的女娃,从小就是琴棋书画样样教授,舞蹈唱歌通通都学,这样才能迎合青楼的主要客户群体读书人的喜好。有了读书人的追捧,那些趋风附雅的狗大户们才会舍得掏大笔的银子来跟个风,装个逼什么的。 彩袖姑娘就是这样被选中然后培养的,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彩袖姑娘不但琴棋书画歌舞都相当出彩,诗词文章也同样不俗,令松江文人们大为惊讶。 很多人都是听说后不服,前来挑战,结果纷纷落败。松江府的府学教授看了彩袖的文章也感叹:若为男儿必金榜题名。因此不但名扬松江府,江南一带也是美名远播。 说到这里李定成不断哀叹,妄为男儿身,文采居然抵不过一介女子。想必他也是败在了彩袖的手下,转而折服的。 对此鲁若麟心中不屑的一笑,兄嘚,你是没见过后世那些女学霸、灭绝师太吧。要不是你们搞性别歧视,不让女人读书,不知道有多少女学霸虐到你们绝望。 不过彩袖不但是女学霸,还是美女学霸,这就相当难得了。再加上兴趣班都学的这么牛逼,多才多艺。别说如今了,放后世一旦曝光,啥都不用做也是妥妥的顶级网红,男女通杀的那种。看来美·才女自古就是大流量啊,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关注度。 对于这样一个流量巨星,轻语楼自然是捂得紧紧的,多少达官贵人公子哥儿想要出高价收入房中都被拒绝了,一直没有出阁。除了舍不得这个大财源外,轻语楼传说是徐家的产业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结果彩袖姑娘越是这样洁身自好越是名声响亮,受到的追捧也是越大。不但本地的士子,外地的士子也纷纷前来挑战,直到杜君默的到来。 杜君默是南直隶常州府的秀才,不但长得风流倜傥,文采也是斐然,在常州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今年受朋友邀请到松江游学,有幸在轻语楼见到彩袖姑娘,顿时惊为天人。杜君默亲自下场,在文采比试中打败了彩袖,至此名扬松江,并得到彩袖的青睐。 彩袖见杜君默家境贫寒但志向高远,便暗中倾囊相助,资助他进学,只待来日高中后有机会解救她出苦海。并且为了他不断找借口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引起轻语楼的不满,收入也日渐减少。而杜君默的开销却日渐变大,慢慢的彩袖也是囊中羞涩,无力供应,杜君默也逐渐变得冷淡。 就在这时松江巨贾李氏的小姐无意中结识了杜君默,一见倾心。李小姐的父亲见杜君默一表人才,前程远大,也是当机立断,大笔银钱砸下来,更是发动关系为其扬名。展示了实力之后,杜君默也是考虑再三,决定借助李家的财力和势力往上爬,同意了这门婚事。 听到消息的彩袖心灰意冷,羞愤成疾。轻语楼经过此次事件后更是想要将她拍卖出阁,大捞一笔。一旦出阁她就层次大降,从艺伎逐渐沦落为出卖皮肉的娼妓,不再高高在上受人追捧,最好的下场也是被人买回去当小妾。运气不好的话,年老色衰之时,被轻语楼卖给贩夫走卒也未可知,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心高气傲的彩袖如何能受得了如此打击,很快病情加重,变成了人人谈虎色变的肺痨,顿时成了轻语楼的烫手山芋。 得了如此重病的彩袖别说拍卖出阁了,留在轻语楼都不行了,肺痨可是会传染的。于是很快被赶到一处偏僻破烂的小屋,任其听天由命,自生自灭了。 在这个肺痨为不治之症的年代,彩袖耗光了所有积蓄病情也没有好转。最后还是李定成这些曾经青睐于她,又可怜她遭遇的士子们不时派人送些柴米,才苟活至今,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听完了李定成的叙述,鲁若麟也为这样一位奇女子感到惋惜,这样的姑娘放在后世随便拍拍视频都可以活的无比滋润,哪像现在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就这样任她香消玉殒着实可惜,既然让自己遇到了,就拉她一把吧。 肺痨就是后世的肺结核,是重度传染病,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是无药可医的。不过鲁若麟现在随身都携带了雷霆号上的青霉素和头孢以防万一,按照现在肺结核病菌的抗药性,治疗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更重要的原因是鲁若麟一直为白翎岛上教师缺乏而头痛,实在是这个年代的识字率太低了,知识分子太少。而且以鲁若麟现在的身份,很难招募到知识分子。 人家读书是为了考科举当官的,鲁若麟现在虽然披着朝鲜游击将军的皮,但是本质上是个占岛为王的山大王,在读书人眼里就是乱臣贼子。除了活不下去的落魄文人,基本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想要投靠。 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鲁若麟突然发现他一直忽略了大明朝另外一个大的知识分子群体--妓女。 不要小看这个群体,为了迎合读书人,稍微有档次点的妓女都是读过书的,毕竟要增加自身竞争力嘛。相比起读书人也许她们没有那么高深的诗词文章功底,但是识字写字是绝对差不了的。能力强的甚至琴棋书画歌舞统统不在话下,当然这样顶尖的人才毕竟是少数。 相比起读书人的超然地位,她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人身自由,命运也掌握在别人手里。这些在其他人看起来都是劣势,但是在鲁若麟眼里都是优点。 首先鲁若麟不需要她们去讲解那些道德文章,对于鲁若麟来说,那些东西除了部分优良的传统,其他的统统都是要打破和抛弃的。 没有自由好啊,鲁若麟可以把她们都买下来,培养成自己的教师队伍,普及白翎岛的基础教育。虽然看起来不太人道,但是只要自己对她们好一些,给她们尊重,绝对比她们在风尘中沦落要强无数倍。 当然那些正当红的鲁若麟不是不想要,而是肯定买不起,一个两个可以承受,但是多了肯定不划算,而且不一定买的到。 不过江南繁华之地,承平多年,文化昌盛,青楼酒馆多如牛毛。而青楼是一个更新换代特别快的地方,每年都有大批的妓女淘汰或者沉沦,这里面绝对有很多是曾经读书识字的那群人。 这批人才是鲁若麟想要的目标。 “李兄,彩袖姑娘既然被赶出轻语楼,不知道现在是否是自由身?”鲁若麟问道。 “鲁兄为何有此一问?”李定成疑惑的问道。 “在下感怜彩袖姑娘的遭遇,想要替她赎身。”鲁若麟说得李定成等人一愣。 “彩袖姑娘命不久矣,赎身与否又有何意义。”李定成叹息道。 “在下想看看能否救活彩袖姑娘,但是万一成功了那轻语楼不依不饶就不美了。”鲁若麟语出惊人。 “鲁兄可有把握?”李定成惊呼道。 “只能勉力一试,略尽人事吧。”鲁若麟不敢说一定可以治好,要是传出去麻烦就大了。身怀仙药,哪个不会觊觎,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需要,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得病? “也只能如此了。没成想鲁兄如此古道热肠,小弟佩服。如今彩袖姑娘命在旦夕,轻语楼血本无归,想来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可以勉力一试。”李定成说道。 “鲁兄,李兄,不若我们以不想彩袖姑娘以娼妓之身入土,怜其遭遇,所以想用她的卖身契为她陪葬,想来轻语楼不会开价太高。”王仁学建议道。 “此议甚好,只是在下人生地不熟,不知两位兄台可愿出手相助?”鲁若麟问道。 “鲁兄侠骨义肠,区区小事,在所不辞。”李王二人立马拱手应诺。 “如此,事不宜迟,我等速速出发如何?”鲁若麟问道。 “好,敢不从命。”李王二人也是毫不犹豫。 第36章 青楼买老师 轻语楼作为松江府的老牌青楼,名气一直不小,但是也算不上翘楚。直到彩袖横空出世,引得松江甚至江南士子们争相追捧,轻语楼开始名声大噪,可以说在松江是独占鳌头,风光无限。 可惜随着彩袖与杜君默的事情发生,彩袖慢慢的减少了出来活动的次数,后来更是被始乱终弃后羞愤成疾,轻语楼的生意开始一落千丈。 本来老鸨已经狠下心来等彩袖病好后就给她出阁,也不敢再奢望做什么清倌人赚轻松钱了,先捞一笔再说。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彩袖的病不但没好起来,更是被诊断为肺痨。 真正是夭寿了,肺痨可是不治之症,还会传染。像轻语楼这种人流密集场所要是大家知道这里有肺痨那还得了,赶紧送出去才是正理。 老鸨立马把彩袖送到了一处偏僻简陋的场所,时不时会让人来看一眼,其实内心里是已经放弃了的。 很快彩袖得了肺痨并被送出轻语楼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很快便传遍了全城,那些原本还在苦苦求见彩袖姑娘一面的士子们立马烟消云散。连带着轻语楼的风水都被拿出来鞭尸了一番,谁让你这里出了肺痨呢,让本就生意开始冷清的轻语楼更是雪上加霜。 老鸨着急上火,赶紧又推出来一个新培训出来的清倌人,试图挽回生意,可惜多番操作下来名气始终上不来,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吊着。实在是这位新人的素质和能力与彩袖相差甚远,士子们又不瞎,有珠玉在前,自然不会当冤大头。虽然容貌同样很出色,但是好看的皮囊千千万,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彩袖就是那独特的一个。 这时候本来应该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轻语楼却生意一般,只有一些熟客在这里娱乐。而那些书生和有钱公子哥们都跑到云霄阁去了,听说那里新推出的一位清倌人颇有彩袖之风。 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前段时间还在这里热捧彩袖,一看彩袖不行了立马就转头找别人去了。 不过老鸨也看得开,干这行这么久,兴衰起伏见多了,昨日起高楼宴宾客,今日楼塌了鸟兽云散的多了去。 青楼这个行当更新换代是非常快的,能有几年当红期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轻语楼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再立一个台柱子,要不然越往后档次只会越低,不求像彩袖一样出色,只要能够保证轻语楼的招牌不倒就行。 正在那里愁苦的老鸨忽然看见李定成一行人走了进来,立马满脸堆满了笑容:“哎呀,李公子、王公子,你们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姑娘们想死你们了。” 老鸨说话的同时眼睛虽然看着李定成,余光却定在了鲁若麟的身上。 鲁若麟看着面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衣着打扮也不差,气度更是不凡。看向自己的目光温和而平淡,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似那些士子公子哥,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其实眼底里藏着厌恶。 “邓妈妈有礼了。这次前来不是见哪位姑娘的,是有一事想和妈妈商量,还请移步。”李定成的话立马让老鸨的笑容消失不见,变脸之快让人咋舌。 听闻不是来消费的,老鸨的脸色难看了些,现在轻语楼正是需要李定成这样的士子抬场面的时候,不来找姑娘消遣,自然冷淡了几分。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定成既然来了必然是有事找自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哦,不知李公子有何事要与奴家相商,难不成是看中了我家的姑娘?”老鸨开着玩笑。 “确与此事相关。”李定成一脸严肃的说道。 “没想到我轻语楼的姑娘还有这般福气,即如此,我们雅间叙话。”老鸨对青楼姑娘被收房是习以为常,只要不是台柱子,价钱合适,都可以谈,生意人怎么会和钱过不去呢。 众人在雅间坐定,老鸨开口问道:“不知李公子看中我轻语楼哪位姑娘?” “彩袖姑娘。”李定成言简意赅。 “彩袖?”老鸨一愣,要是以前,这样的事情别说开价了,谈都不会谈,开口老鸨就会跟你翻脸。只是现在彩袖是什么个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等病逝后一埋,曾经的辉煌就会成为传说了。 “恩,彩袖姑娘。”李定成确定的说道。 “李公子,你也不是外人,彩袖姑娘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也知道,就等阎王爷勾笔了,你现在要替彩袖赎身,不知到底何意?”如果是个外地人老鸨还可以糊弄下,对于土生土长的李定成肯定就不行了。 “不瞒妈妈,我等敬仰彩袖姑娘的文采,如今她落到如今田地,实在是心有戚戚。想着再怎么着也要试试能不能救得回来,如果确实力有不逮,拿回卖身文书,也好让她走的舒心点。”李定成也不知道鲁若麟存的什么心思,抱着万一可以治好的想法前来试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老鸨沉默良久,心中感慨万千。 老鸨也是红姑出身,曾经也风光过,也没落过,最后机缘巧合下做了妈妈。一生在风尘圈里打滚,见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对于彩袖的遭遇老鸨早就不看好,但是却无力阻止,人心啊,最难测了,不到最后,是不会死心的。 果不其然,彩袖的遭遇与她的前辈们一样,满腔希望化作泡影。而且本来响亮的名声也因此下坠,最后东家想要捞一笔就准备让她出阁。只要出了阁,那身价就会刷刷的往下降,直到最后人老珠黄,无人问津。 本来这就已经可以预料的很悲惨了,但是彩袖却更加悲催,得了肺痨,连命都保不住了,这就是命啊。 对于彩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还有几个重情重义的士子来关怀一下,老鸨是很羡慕,也是很有些感动的。虽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是只要不是木头,总会在心底有柔软的地方。 “奴家在此谢过李公子、王公子了。这都是彩袖的命数,原本就怨不得别人。李公子重情重义,令人感佩万分,奴家代所有的青楼女子谢诸位公子的善举,请受奴家一拜。”感同身受之下,老鸨屈身一礼。 “不敢当,那此事……”李定成侧身避过,毕竟此事是鲁若麟首倡,他只是同行罢了。 “奴家当然愿意玉成此事,只是还要问下东家的意思,毕竟奴家只是干些打杂的事情,这样的大事还是要东家拿主意。”老鸨也不是故意推脱,轻语楼这样的大型青楼岂是一个老鸨可以开得起来的,没有靠山在后面撑腰,分分钟让人吞了。 “理当如此。只是还望妈妈尽力周旋,我等虽然有心此事,但是能力有限,如果贵东家狮子大开口,我们只能放弃。”李定成也是明白人,没有为难老鸨。不过也不想当冤大头被人白讹一笔,所以提前打下预防针。 “如果是从前肯定是万般不可能,如今这情况,我想东家也不会不明白。”老鸨也希望玉成此事,留个好名声,将来还要指望这些士子们多来捧捧场呢。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反正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损失。 “妈妈,不知轻语楼有多少不再从业的姑娘?”鲁若麟问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老鸨早就注意到了鲁若麟,比较好奇,只是李定成没有介绍,也不好打听。 “这位是登州的鲁若麟公子,来松江游历的。”李定成也不知道鲁若麟的具体情况,不过看鲁若麟出门的时候有一堆精壮的汉子跟随,想来来历不一般。 虽然说是来松江做买卖的,但是看鲁若麟知书达礼、谈吐不俗,想必是进过学的。行事作风又比较和自己胃口,自然愿意结交。至于其他的,身逢乱世,多些护卫不是很正常的吗?反正这些都是小问题,也不想过多的去解释,用游学士子来做借口就足够了,士子们四处游历也是常态嘛。 “原来是鲁公子,不知鲁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老鸨疑惑的问道。 “因为彩袖姑娘的缘故让轻语楼损失一大笔银钱,虽然这并非彩袖姑娘的本意,但终归因她而起。现在妈妈不计前嫌,愿意放彩袖从良,让人实在佩服。为了弥补一二,在下这里有笔买卖正好适合妈妈做,做的好也可以进项大笔钱财,不知道妈妈是否愿意?”鲁若麟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不知道什么买卖?”老鸨好奇的问道。 “青楼红馆每年都有大批的姑娘因为不再受欢迎而被淘汰,要么被卖给贩夫走卒,要么自己出去做了暗娼,或者留在东家做些打杂的事情。这里面有不少是识字的,而这些识字的姑娘们正好我这边有些用处,我愿意赎买她们,只要价钱合适,不管年纪大小,容貌如何,我统统都要。不仅是轻语楼,松江府、南直隶,甚至江南,只要有,这样的姑娘我都收。而我不可能长期滞留江南,对青楼红馆也不是很熟悉,如果妈妈愿意居中统筹协调,我省事,你也可以从中赚一笔,不知妈妈意下如何?”鲁若麟的话让老鸨诧异不已,李、王二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识字的姑娘,不管多大年纪都要?”老鸨确认道。 “是的,残疾也好,有病也罢,只要不是绝症,能说会写,我都要。”鲁若麟确定道。 “而且虽然我赎买了她们,但并不是要她们重操旧业,我会另有工作安排给她们,也会付相应的工钱,待遇只会比以前更好。”鲁若麟又把其他待遇说了一下。 “不知鲁公子方便告知是什么工作吗?毕竟把这些姐妹们转手到你手里我也要负责任的。”老鸨还是不太相信,毕竟人心险恶,谁知道鲁若麟想要干什么勾当。 “教书先生。”鲁若麟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众人,让他们当场石化。 第37章 赚大了 “教书先生?”老鸨很是诧异,“鲁公子家里也是开青楼的吗?” 不怪老鸨想叉了,青楼女子做先生能教什么,房中术?唱歌跳舞?媚术?这些专业能对口的只有青楼了,其他的也教不了,也没人敢请青楼女子来教啊。 “为何妈妈有如此想法?”鲁若麟诧异的问道。 “鲁公子难道不是想买人回去培训新人吗?”老鸨反问道。 “谁说的?我说的话都是字面意思,就是买回去做教书先生的,教别人读书识字。”鲁若麟解释道。 “鲁兄,要请先生,江南文人士子多如牛毛,想来有很多人是不介意做先生的,为何要请青楼女子,这些女子又能知道多少诗词文章。”王仁学也很是不解。 诗词文章有个屁用,考举人进士吗?老子要的就是听话的、能教人识字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传播新知识、新思想的文化人。那些被朱程理学洗脑的顽固文人,要是自己敢让他们教那些现代知识和理念,分分钟就会骂自己为异端,恨不得烧死自己。 “王兄有所不知,我有处产业,手下人手非常多,但是都是黔首,大字不识一个。偏偏我那里做事虽然不需要有太高的学问,但是必须要认字识字。那边也是初创,环境不是太好,我琢磨着只是简单的教人认字识字,这些识字的姑娘们应该足可以胜任了。招收文人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背井离乡,目前也是事业刚刚起步,条件也比较艰苦,那些文人估计很难接受。这些姑娘们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还没有人生自由,未来也是比较凄凉。为我做事我可以保证不会亏待她们,也不会强迫她们从事皮肉勾当,再怎么着也比在这里苦熬强。要是做的好,过几年我就给她们放籍,还她们自由身。愿意就留下来继续为我做事,不愿意可以自由离开,总之随她们心意,也不枉她们人世间走一遭吧。”鲁若麟耐心的解释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鲁若麟的产业要所有人都识字,但这是人家的秘密,不好打听。不过鲁若麟对这些姑娘们承诺的待遇倒是很不错,要是能够兑现,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很多青楼女子的下场都不太好,有点积蓄的还可以勉强度日,要是没什么积蓄,一点波折就可以让她们病死、饿死无人收尸。 “鲁公子真的愿意为这些可怜人找一个出路?”老鸨心里受到很大震撼,但是多年在红尘中打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道貌岸然之辈比比皆是,衣冠禽兽之徒层出不穷,早就过了轻易相信人的年纪了。 “初次相识妈妈心存疑虑在下可以理解,这样,轻语楼有符合我要求的姑娘要是要价不高我可以带走。等到了我那里呆一段时间之后,我送几个人回来继续招收符合要求的青楼女子,妈妈到时候可以从她们那里详细了解我的承诺是否兑现,她们过的是好还是不好。如此即使我鲁某人可以骗一时,但绝对骗不了一世。妈妈以为如何?”鲁若麟略微思虑了一下说道。 “正好我们轻语楼有个妇人四十多岁了,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惜出了场意外,成了跛子,如今只能在后面洒扫做些粗活,不知道这样的妇人鲁公子是否收留?”老鸨拿出一个她自认为鲁若麟绝对不会接受的人物来试探鲁若麟的真实意图。 “可识字否?”鲁若麟问道。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文章样样了得,当时松江府的红姑们无人能及。要不是那场意外毁了容貌、折了腿,造化如何还真不好说。那届松江府的花魁肯定是当仁不让,运气好点进富贵人家做个小妾是毫无问题的。”老鸨也是唏嘘的说道。 “如此人物,明珠暗尘啊。需要多少赎买银子?”实在是太符合鲁若麟要求了,身体的问题又不影响她教书育人,在鲁若麟眼里那就不是个事。 “50两。”其实这样的老妇人在松江府根本就值不了这么多钱,有50两银子鲁若麟可以轻松的在人市买到几个年轻的丫头,老鸨主要是在试探鲁若麟的诚意。 “可以。”这样的人才50两鲁若麟并不觉得多了,只要说的是真的,绝对物超所值。 这时老鸨才有点相信鲁若麟说的话了,愿意花50两买这样的老妇人,绝对不是要做她想象中的恶心勾当。 “下次送人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有她。”老鸨又提了个要求。 看来老鸨与这个妇人之间有些故事,不过这就不是鲁若麟关心的了,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怕拆穿。 “如你所愿。”鲁若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时老鸨才对鲁若麟的承诺有了点信心,又推荐了轻语楼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妇人。出价倒也是不高,价格50两到20两不等,都是历年来被淘汰后因为各种原因还留在轻语楼的妓女,有些身上还有严重的妇科病,不过在能读会写这方面都是符合鲁若麟要求的。 对于老鸨暗示有人身上有病的时候,鲁若麟没有因此而拒绝赎买,青楼女子的妇科病大多是一些炎症和病毒什么的,他相信经过消炎药的治疗应该可以痊愈,如果真是些绝症之类的,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见鲁若麟只要识字,其他条件无限放宽的收人标准,老鸨终于是有几分相信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这些妇人已经可以算是轻语楼的累赘了,如今不但可以清理出去,换回一批年轻的血液,去处也还不错,不算昧着良心推人进火坑,可谓一举多得,老鸨心里乐开了花。 心情大好的老鸨没有忘记鲁若麟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满口承诺一定尽全力说服东家成全彩袖临死前的一点心愿,并立马前去请示东家,希望尽快达成交易。 在等待答复的间隙,李成定和王仁学对鲁若麟赎买这些可怜女子的举动虽然看不太明白,但是他们似乎认定了鲁若麟的人品,对鲁若的义举赞不绝口,神色间多有钦佩之色。 老鸨风风火火,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带回来的答复是东家心慈仁善,只要李定成出100两,彩袖的卖身契就可以拿走了。要是彩袖没有得肺痨,100两连入幕之宾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也算是跳楼价,最后止损了。 鲁若麟也没有过多纠缠,点头答应了下来。 很快双方就订立了文书,交割了银子,最终鲁若麟只花了380两,就拿到了包括彩袖在内8个人的卖身契,实在是赚大了。 这可是8位未来的老师,是可以直接上岗的,估计以后一辈子都要为鲁若麟打工了,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鲁若麟还单独给了老鸨20两银子的赏银,算是一点甜头,并表示以后要是合作愉快,绝对少不了老鸨的好处。老鸨自然是喜出望外,心里不断盘算着后续从哪里找人比较好。 随后除了彩袖的7个人被带来见新主人,这些人从20多岁到40多岁不等,姿色普遍不错。要是姿色不好,也不会被青楼拿来培养。 在后世20多岁正当花季,青楼里却已经属于人老珠黄了。除了青楼更新换代太快,此时人们的平均寿命很低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这个年代普遍结婚很早,十四、十五岁当妈的很常见,20多岁已经可以自称老妇了。 突然间换了主人,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这些妇人很是惶恐。她们本来就是被淘汰的一群人,受尽了人间苦楚,根本不会相信还会有好事降临,只当被卖了后不知道会受怎么样的折磨,所有人都害怕得浑身发抖。 鲁若麟看着这群犹如待宰羔羊般惶恐的妇人,心底也是为她们的遭遇感到同情。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怎么样想都是令人无奈和痛苦的事情。 “你们不要害怕,我给你们赎身不是要你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是要你们重操旧业。简单点说吧,我有一批人手需要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学问,会读会写就好,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的教书先生,即使找到了这么简单的活计估计他们也看不上,正好你们都识字,简单的教教人还是可以胜任的。所以你们以后就不是娼户了,可以说已经从良了。做的好,过几年我就把卖身契发还给你们,彻底的就自由了。”鲁若麟平和的说着,尽量降低她们的恐惧感。 听到鲁若麟的说词,这些妇人有些不敢相信,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姐妹们,好像还真都是识字的。年纪最大的贺大姐已经40出头了,不但破了相,腿还瘸了,真要是想做什么龌蹉勾当也犯不着找这样的人,心底稍稍安心了点。她们也不敢质疑和反驳,都把目光看向了老鸨,希望老鸨能说句公道话。 老鸨见状也是轻叹一声,“你们都是轻语楼的老人了,在我手底下时间也不短了。贺姐更是比我年长,当年还关照过我。鲁公子承诺不会再让你们碰那些肮脏勾当,我相信鲁公子的为人,一定不会食言的。你们去鲁公子那里待段时间,贺姐会回来给我说说情况,这是鲁公子答应了的事情。都是这么多年的姐妹了,我也不会为了几个银子就把你们往火坑里推不是?况且连得了肺痨的彩袖鲁公子也赎过去了,答应出钱医治,一看就是个心善的人。你们也不想在轻语楼熬到死吧,赌一把,说不定是条活路呢?” 老鸨的话让这些妇人们终于安定下来,至少可以肯定轻语楼不是像垃圾一样将她们扫地出门,还是有一些后手的。何况确实如老鸨所说,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赌一把再找一条生路。 “李兄,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院子,最好能大点,她们还要调理一下才能远行,有些人可能还要治下病才行。”鲁若麟看局面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想着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几天,这些人还是先安置下来再说,不急着送走。 “鲁兄是租还是买?”李定成问道。 “买吧,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鲁若麟略微思考一下,觉得以后可能需要这么一个转运点,买一套也无妨,省事。 “我有熟悉的牙行,这事好办。”李定成不愧为地头蛇,立马就有解决的方案了。 第38章 尊严 人已经买到了,再住在轻语楼就不合适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地点安置,购宅子也要几天,所以鲁若麟安排人包了间小客栈,所有人都住里面,也方便照应。 事情都办完了,鲁若麟叮嘱老鸨,要是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也可以送过来,便带着李定成等人去找彩袖了。 彩袖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也比较荒凉,为了保险起见,暂时没有见她,而是花高价请人往里面递了话,并把消炎药拿了一些给她,让她赶紧服用,顺便带了一些吃食、生活用品,等过几天她病情好转或者稳定后再见面。 彩袖的病已经很重了,咳嗽声不断传来,李定成留了书信一封,解释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安慰她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说。 不久里面传来哭泣声,众人也没有多待,转身离去。 夜已经渐渐深沉,鲁若麟与李定成和王仁学告别后回到了客栈,没有去青楼消遣。他本人是有些精神洁癖,对于在青楼留宿还是比较排斥的,不过对于自己的手下他也不好强求他们与自己一样。毕竟时代不一样,价值观和处事的方法也不同,在手下兴奋的神情中分批安排他们去青楼乐呵去了。 接下来几天鲁若麟好好逛了下松江府城。作为府城,松江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前些年为了防备倭寇城防修缮过,如今看起来还不是很破旧,但是守城的官兵就羸弱不堪了。不但装备破破烂烂,纪律也几近废弛,除了在平民百姓面前耍下威风,毫无战斗力可言。 虽然军队稀烂,但是这里的商业却颇为发达。各种商号遍布全城,南来北往的货物也是门类齐全,甚至有专门经营东瀛和西洋货物的店铺,只是价格比较昂贵。 城里最多的就是布匹商号,驰名天下的松江布是这里的主打产品。城里也有很多的织布作坊、印染作坊,产业做的很大。这些作坊大多规模不大,有几张织机的,也有十几张的,几十上百张织机的就算大作坊了。 松江布主要的生产方是分散的各家各户,这里有织布的传统,也是重要的棉花种植区域,充足的原料供应加上大量的从业人员,使得松江是目前大明的纺织业中心,所产的松江布不但供应大明朝,还远销朝鲜、日本等国。 衣食住行,布匹行业是关系民生的大产业,带动的上下游产业链也非常多,附加值也比较高。所以松江府的人整体上生活状况比北方要好得多,大规模的流民和饿殍比较少。虽然生活依然比较艰难,但是至少能织布就不会饿死,这已经很难得了。 松江府的城市管理在鲁若麟眼里简直就是一钱不值,整体环境脏、乱、差,地上垃圾遍地、污水横流,那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漂亮古代商业街根本不存在。 不但城市环境差,市民们也是卫生状况堪忧。面色饥黄者比比皆是,身着满是补丁衣服的人随处可见,没有一点江南繁华盛世的样子。 身处王朝末世,这些升斗小民才是感受最深的那群人。他们不但承受着越来越重的苛捐杂税,还要忍受三教九流、衙门官吏的压榨,加上那些豪门大户的欺负和剥削,可以说日子过的极为艰难,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身死族灭。 任何社会都有穷人和富人,在这个商业发达的城市里,富人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围绕富人为其提供服务的行业也有很多,只有这些顶级豪门富户们才是真正生活在江南盛世中的那批人。 考察完自己穿越过来后抵达的第一座大城市,而且是以繁华闻名的江南松江府,鲁若麟对大明的印象愈发不堪。 大明的各种矛盾已经积累得很深了,哪怕没有后金的入侵,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造反也是迟早的事情,后金的崛起与入侵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鲁若麟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紧迫感,必须加快自己的势力建设了,争取在这个乱世里庇护更多的老百姓,为华夏保留更多的元气,在大航海时代为汉人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不让后世西方主导世界几百年的事情再次发生。 华夏的百姓们真的是太苦了。 李定成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很快一个性价比比较高的宅院就找到了。 鲁若麟查看一番后觉得还不错,很快就达成了交易。院子占地面积比较大,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是不影响使用,挤一挤住个一两百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打着徐家的招牌,又有李定成帮忙,衙门那边也没有刁难,很快就拿到契约,可以入住了。 这几天轻语楼的邓妈妈也比较上心,通过几个熟悉的同行,在其他青楼里又淘搜了二十几个识字的姑娘交割了过来。 主要是邓妈妈注意到,鲁若麟这几天不但让轻语楼的那些妇人们吃的好,每天大鱼大肉,油水十足,还每人都置办了几套新衣,专门找郎中治疗了身体。几个长期有妇科病的妇人也在消炎药的治疗下病情明显好转,整个人精神完全好了起来,这才让邓妈妈相信鲁若麟真的是要重用她们。 讲真,这样的生活条件,绝对不是心有歹意之徒能够提供的。投入实在太大,买条人命都够了,花在这些人老珠黄的过气妓女身上实在堪称奢侈,不是真的有用,哪个主子舍得这样投入。 而且邓妈妈通过探访贺大姐得知,鲁若麟对她们十分尊重,言语上即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鄙视糟践。言语也非常的平和,将她们当普通的妇人一样对待,其实这才是对她们真正的尊重。 经历了人间冷暖的贺大姐,看人还是有一套的,鲁若麟绝对是本性如此,不是装模作样。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们印象尤为深刻。 鲁若麟有个手下为人稍微有点轻浮,在与贺大姐她们相处时言语有些轻佻。对于寄人篱下的贺大姐她们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被鲁若麟知道了,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鲁若麟把所有在松江府的人都拉了出来,将所有人都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并把那个言语轻佻的人拉出来打了二十大板子,责令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贺大姐她们赔礼道歉。那天鲁若麟说的话始终在贺大姐心头回荡。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些妓女吗?犯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吗?都是白翎岛的兄弟,为了几个妇人坏了兄弟感情值得吗?” “首先我要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些妇人自我从青楼里将她们赎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是你们口中的下贱妓女了,她们以后的身份只有一个:教书先生。” “以后不光是白翎岛的娃儿们要靠她们来教书识字,就是你们也将会是她们的学生。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哪来的脸鄙视她们?没有知识文化永远都是泥腿子一个,子孙后代也不会有出息,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愿意教你们读书识字的先生,不是这样让你们糟践的。” “老子的队伍以后有文化的人才能当官,要不然老子下个命令你都看不懂,老子要你这个官有屁用?回去以后,不管多大的官统统都要给老子去读书识字,想要跟着我混,混个人样出来,睁眼瞎就不要做梦了。” “你们觉得自己就比她们高贵吗?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忘了自己以前为了口吃的做牛做马了吗?” “没有人会自甘下贱,被别人拿出来骂。是她们愿意做妓女吗?据我所知,这些女人很多都是被人卖到青楼的,不愿意出来接客就挨饿受打,有些甚至被打死。她们也是苦命人啊。” “做妓女不是她们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穷人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事情你们见的少吗?想要活下去不得不如此罢了。如果可以平安长大,嫁个善良人家,相夫教子,她们也不想在青楼里伺候别人啊。” “所以不要歧视她们,她们也不容易。既然她们决定重新开始生活,那么以前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任何人不得再提。再要像这样口无遮拦、满口喷粪,那回去后老子让他挑一辈子粪去!。” “以后见到她们统统叫先生,态度放端正点,到时候你们能不能结业,我说了不算,她们说了才算。不想在学堂里坐一辈子,就要乖乖听她们的话。听到了没有?” 如今回想起来贺大姐仍然觉得恍如梦境,看着温文尔雅的鲁若麟发起火来却非常吓人,而且脏话、粗话随口就来,实在有点颠覆了在她们心中的印象。不过这些话虽然粗鄙,但是听起来却非常带感,至于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那次训话后,鲁若麟底下的人见到她们都是先生相称,礼敬有嘉,无论她们如何推辞也不改口。鲁若麟也再次向她们强调要尽快适应身份的转变,以后她们再也不是青楼姑娘了,是即将上任的教书先生。 对于鲁若麟发自内心的尊重,贺大姐她们感动坏了,从来都是被人轻视的下等人,如今终于找到了做人的尊严,令她们在夜晚的被窝里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也终于坚定了跟着鲁若麟走,好好重新做人的决心。 邓妈妈听了贺大姐的讲述,沉默了良久,感叹她们终于苦尽甘来,可以重新做人了。 回去后立马加大了在各家青楼搜罗合适姑娘的力度,短短几天就给鲁若麟送来了二十几人,听说后续还会在松江府帮忙寻找,如果这些姑娘们以后确实过的不错,江南地界也会帮忙的。 邓妈妈也算是带点豪气,愿意做这个生意即是在同行里面赚个人缘,也是为那些姑娘们求个解脱。只要那些姑娘们真落了个好去处,自己赚了钱还积了德,青楼行当里也有了好名声,可谓一举多得,划算的很。 这么多姑娘的到来,需要顾及的事情就很多了。鲁若麟索性让贺大姐统一管理安排,贺大姐为人处世温和圆润,年纪又最大,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鲁若麟只管出银子要结果,万事不管的行事风格,贺大姐很是有些不太适应,以为是对自己的考验,后来才发现鲁若麟是真心不想管那些具体事务,才放心打理起来。 第39章 做梦般的好日子 找到大量合适的老师让鲁若麟很是高兴,这些女子回去后只要自己稍加培训就可以上岗,大大缓解了白翎岛教育资源紧张的情况。 自己手下的那些文盲士兵们也可以安排扫盲了,没有知识文化的军队只能永远停留在原始阶段,不能自我成长和发展,不适合鲁若麟的目标和要求。 徐青松那边准备的货物差不多齐了,随时可以交易,鲁若麟也准备离开松江府。 彩袖和其他赎买的女子也要随船一起返航,宅院暂时雇了几个仆人照看,等下次再来的时候还要用的,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接收和中转,现在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彩袖在连续几天服用消炎药后病情大大好转,后续估计只要上了雷霆号打几针就会痊愈。从生死关里走了一遭的彩袖与鲁若麟见了一面,对于这个有救命之恩的男人,彩袖显得很是平静,只是磕了几个头,然后说以后任凭差遣,毫无怨言。 这是一个理性而智慧的女人,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现在经历了巨变后已经成熟冷静了许多。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鲁若麟既然花了这么多的代价和心思赎买了自己,并治好了自己的绝症,肯定是有所图的。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意义,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鲁若麟把彩袖悄悄的送上了自己的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治好了彩袖。彩袖在松江名气太大,一旦从必死的结局里走出来,变数太多了,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幺蛾子,干脆悄悄的走了好。 在马向导的陪同下,鲁若麟来到了徐家的私港。说是私港,其实规模并不小,只是一般只供徐家人自己用罢了。 这次因为是初次打开商路,带的货物不是很多,花费了一些功夫转运货物后,双方很是愉快的完成了交易。鲁若麟出手了一批食盐和咸鱼,还有一些辽东特产的皮毛和药材,收获了一批铁锭和布匹,顺带买了一些粮食和棉花。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棉花是很好的御寒物件,无论是做棉衣还是做棉被,几乎不愁没有销路。鲁若麟打算给岛上的民众配备棉衣棉被,过个暖和的冬天,再就是想发展成衣制造业。到了冬天,盐场要停产,农夫也会猫冬,不适合室外劳作了,但是可以在室内做衣服啊。不光可以做衣服,还可以做帽子,做手套,卖到北方去,基本不愁销路。 原材料也比较简单,布匹和棉花就可以了。这些东西都是江南大量出产的,徐家就有很多。所以鲁若麟盛情邀请徐青松去白翎岛一趟,顺便可以带批货过去交易,大家也互相认个门,方便以后交易。 徐青松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可以冒险试一下,无论从鲁若麟的实力还是行事风格来看,不是想要讹自己一笔的样子。带些布匹和棉花过去赌一把还是值得冒下险的,毕竟一条新的商路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有了决定的徐青松立马请示了自家的大管事,除了自己负责的一条船,又申请一艘,带着布匹和棉花准备跟随鲁若麟去白翎岛。 大管事发现这次与鲁若麟的交易很是有些赚头,因为鲁若麟的货物不仅质量很好,价格也比其他渠道的进价低很多,又出手了不少布匹和棉花,利润很是客观。对于这样的大客户也是比较重视,很快便同意了徐青松的请求,并暗中叮嘱一定要记住航线,以防万一。 临走前鲁若麟请徐青松帮忙找一些工匠,造船、打铁、木匠等都可以,价钱好商量,只要愿意去白翎岛工钱可以加倍。 不过如今各家的工匠都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一般不会出让,都是家生子或者订了很长契约的,轻易不会改换门庭。不过这些年匠户的逃亡比较严重,可以从这个方面想想办法,不过是否愿意去白翎岛就不知道了,只能尽力帮忙。 现在白翎岛工匠比较少,很多活计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去做。鲁若麟一直想要造船和造火枪,但是这方面的工匠严重不足,工作一直不能展开,很是苦恼。 终于完成准备工作的徐青松与鲁若麟一起出发了,目标白翎岛。 初次上雷霆号的彩袖和贺大姐她们是在震撼和惊叹中度过的。没有出过松江,甚至没有出过府城的她们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对于前往未知的地方既有期待也有一丝迷茫和恐惧,好在这段时间鲁若麟对她们的尊重给了她们一些信心。 鲁若麟把她们安排在了单独的区域,免得受到水手们的打扰。雷霆号上最受她们欢迎就是洗澡和吃饭,令她们非常享受。 热水淋浴加洗发水、沐浴露,对任何一个爱干净和爱漂亮的女人都是绝对的诱惑。方便、舒适是一个方面,清洁的效果才是最令她们沉醉的。洗完澡之后浑身散发着清香,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比以前的胰子和草木灰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船上的食物虽然不是那么丰富多样,但是味道却格外的好。可惜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晕船,少了很多享受美食的机会。这个实在没法解决,只能适应了。 对于雷霆号上的奇异物品,船员们只解释说这是西洋来的,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令彩袖她们非常好奇,又不敢去找鲁若麟问。 现在鲁若麟已经开始慢慢淡化雷霆号的神化宣传了,尽量减少陌生人上雷霆号,毕竟雷霆号上的很多东西根本无法解释。 有雷霆号做引导和护航,整个航程非常顺利,途中偶遇的船只看到他们那是跑的飞快,唯恐避之不及。即使是在夜晚,船队也是没有靠岸,直接在黑暗中航行。 灯火通明的雷霆号在黑夜里是最好的导航灯,显得非常神奇。这种灯具徐青松还曾试探过能不能买,可惜鲁若麟借口不能拆卸,而且离开了雷霆号就不能用给拒绝了。 对于神秘的雷霆号,徐青松非常好奇,特别是雷霆号如何在夜晚辨别方向和避开礁石的。可惜鲁若麟似乎不愿意过多的谈论这个话题,徐青松只能作罢。 雷达和声呐,你懂吗? 两天后,鲁若麟回到了白翎岛。 王大海依然不在白翎岛,从登州带回了家眷后,他再次跑到登州招收流民去了。他知道白翎岛缺人手,鲁若麟对于人手的渴望从来都不加掩饰,所以就主动跑出去招收流民。按照白翎岛的面积,只要粮食供应的上,住个几万人还是可以的。 王大海带来的家眷和流民们已经上岛有几天了,对于这个陌生地方大家一开始还是有些惶恐的,这完全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很快岛上的士兵听到有家眷到了,都跑到码头去迎接。见到熟悉的人后,那些家眷们终于放下心来。看到自己的亲人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不错,对岛上的日子也开始有了些期待。 在一阵痛哭、欢笑的久别重逢后,所有新来的人都被要求洗澡,用石灰水消毒,然后一些破烂的衣服被收走烧掉,每个人都发了新的衣服、鞋子等必备物品,然后到食堂吃饭。 现在白翎岛时刻都在准备接收新的人员,各种衣服鞋子一直都在制作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食堂的第一餐是咸鱼粥,每个人都是两碗,限制了食量,怕有人撑死了。只有肠胃调整过来了,才会不限制大家的饮食。 王四水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基本适应了目前的工作,后勤上也安排了一些人手各自负责一摊事情,按照鲁若麟定下来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做事情。虽然有点忙碌和混乱,但好歹把新上岛的人都安置了下来。 王四水觉得鲁若麟在的时候好像事情都井井有条,到了自己这里就力不从心了,这让他很是疲惫。 说实话,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手,鲁若麟也不想将这些事情交给一群字都不识一个的人。不说别的,汇报总结都不会写,什么事情都需要当面汇报。好在现在事情不是很多,以后事情多了,鲁若麟哪记得住啊。说白了还是人才缺乏,特别是管理型的人才。 新上岛的人都感觉自己特别幸福,虽然现在还单独在营房隔离居住。按照岛上人的说法,这是鲁将军定下来的规矩,怕有人把疫病带进来了,过段时间没发现问题就可以搬出去了。 房子宽敞明亮,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让人舒心。被褥也浆洗的很干净,晒得暖蓬蓬的,摸着很舒服。再看看身上的新衣服,每个人都一脸的满足。吃饱了的孩子们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撒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真的是来对了,这样的日子做梦都想不到啊。 好多人还聚在一起回味刚才吃的咸鱼粥,那味道实在是香啊,鱼块又多又咸,绝对是用足了盐做的。还有人说自己以前在大户人家喜宴上吃的咸鱼就没有这么正宗,都有点发臭了,肯定是舍不得放盐臭的。 大家都在感叹鲁将军真是善人啊,不仅给饭吃,还发衣裳,这得花多少钱啊。就是有点浪费,旧衣裳说不要就不要了,明明还可以穿嘛。 大家七嘴八舌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那些有亲人在岛上当兵的家眷们不断的叙说着从亲人那里得来的消息,然后夸张的告诉周围的人,每每引起周围人羡慕的眼神和阵阵惊呼。 分房子、分田,管一日三餐,顿顿吃饱。都有工作,孩子免费上学。这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断在新人中传播,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很快就有岛上的人过来将大家集中起来训话,主要是讲一些岛上的规矩。 例如不能随地大小便,要方便必须到厕所;隔离期间男女要分开集中居住,隔离期过了再根据情况分配住所;吃饭、洗漱都要排队;每日早晚都要集合训话,汇报情况;不许打架生事欺负他人等。要是不遵守规矩,轻则责罚,重的将被驱逐出岛。 然后是分发个人物品,比如水杯、刷牙的树枝、毛巾等,并强调每个人要注意干净卫生,早晚刷牙。新人们还发现每个房间都发了一罐雪盐,任由众人使用,并告知那是刷牙用的,用完了可以再来申领。 天可见怜,啥时候咱们也可以用雪盐刷牙了?地主家也没这么奢侈吧?这鲁将军是多有钱才会这样糟蹋,咱们这些泥腿子能用树枝捅捅嘴巴就算讲究人了,用这么白的盐刷牙,这得多造孽啊。 很多人一脸心疼的刷牙时,都舍不得把盐水吐掉,直接喝进了肚子,齁的要死也舍不得浪费。 在隔离了几天后,这些新人们终于离开了隔离区,来到了即将分配给他们居住的小区,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刚刚回岛的鲁将军。 第40章 迷茫的崔永建 鲁若麟慰问了新到来的家眷和流民,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安心工作,保证不会让他们饿死、冻死。并且给儿童们发了从松江买回来的饴糖和糕点,整个过程温馨和谐,让流民们如沐春风,心底最后那点担忧终于消散了。 随船而来的近三十个赎来的识字妇女被鲁若麟安排在单独的区域休息,她们基本都晕船比较厉害,需要几天修养恢复元气。 徐青松随同鲁若麟来到白翎岛贸易,一路上认真的记录航线,争取下次来的时候可以自己单独航行。确认白翎岛确实是朝鲜旁边的小岛后,徐青松对于鲁若麟能够在这里占据这么大一个岛还是很好奇的。 与徐青松见过的其他海外岛屿相比,白翎岛明显与众不同,人烟稠密,欣欣向荣。岛民生活得明显不错,没有一点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模样。全都是满面红光、衣着干净、神采奕奕的样子。 岛上的卫生情况也出乎徐青松的意料,分外整洁干净,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些老人来回打扫。这哪里是什么海外荒岛,完全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也不知道鲁若麟是如何经营的,看来草莽之中也有英才啊。 本来徐青松已经对鲁若麟很重视了,如今看来,远远不够,此人前程远大啊。 徐青松在鲁若麟的安排下参观了白翎岛的生活区和学堂,即使是盐场也大致看了一下。对于白翎岛大规模的产盐,徐青松早有猜测,如今看到连片的盐场,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至于是如何晒出雪白的精盐,那是人家的核心机密,徐青松很识趣的没有去追问,只要知道鲁若麟可以大规模供应精盐就可以了。 生活区和学堂也是让徐青松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些泥腿子也可以如此享受,还有书可以读。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了女子学堂,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啊。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也不好过问。 徐青松一直以为鲁若麟赎买那些妓女是别有所图,如今看岛上的情况,还真有可能是来当先生的。而且徐青松居然在岛上看到了两个朝鲜官员,通过交流后得知鲁若麟竟然神奇的挂着一个朝鲜游击将军职位。 对于此事,鲁若麟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为了能在此地安生的过日子,当不得真。” 徐青松作为松江徐家的人,别说游击将军,参将总兵也见过不少,区区一个朝鲜的杂号将军,确实没什么好拿出来显摆的。不过对于鲁若麟一个明人能在朝鲜如此生发,还有了一番基业,殊为难得。 这个鲁爷还真是行事处处透着点邪性啊。 滞留了两天后,徐青松清空了船上的布匹和棉花,装满了精盐和咸鱼准备返航。 双方认了门之后信任度明显上升,决定将交易长期化,这是完全互利互惠的好事情。确定了鲁若麟不是海盗,而且岛上确实生活非常不错,徐青松对于鲁若麟希望输入工匠的要求也稍微有些松动,答应尽心帮他收集。 随同徐青松返航的还有孙富贵统领的三条船,也是满载着精盐和咸鱼。江南市场广阔,这点出货量,徐家可以轻松消化。 交易来的布匹和棉花马上就被鲁若麟拿出来制作棉衣、棉被、棉靴、手套等,还有后世经典的帽。这些都是可以在冬天御寒的好东西。 鲁若麟没有依照传统的家庭制衣模式生产这些冬装,而是采取了后世的流水线方式集中生产。 从岛上的妇女中找出一些制衣手艺精湛的作为领班,按照工序分组制作。裁剪的负责裁剪,缝制的负责缝制。而且尽量将成品细化,比如棉衣就分成了做前襟、后襟、袖子、领子、口袋等多重工序,最后再组合在一起,大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 另外单独安排了一批男人专门负责弹棉花,将棉花加工得细碎又松软。 为了保证质量和尺寸统一,鲁若麟还临时赶制了一批木尺,统一了长度,以免出现长短不一的情况。针线剪刀在松江的时候就提前购买了一批质量上乘的,每个妇女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爱不释手,恨不得抱在怀里睡觉。 对于鲁若麟居然还懂得制衣,众人都是不可思议。一开始大家还比较抗拒这样的生产方式,不过迫于鲁若麟的命令,不得不按照要求生产。 因为只要求完成单一的部件,即使裁缝技术不是很好的人也渐渐的熟悉了自己的工序部件,制作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到最后由技术最好的人组合起来,效率比起单人制作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看到源源不断制作出来的冬装,大家都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生产热情也是不断高涨。特别是鲁若麟宣布这些冬衣每个人都会有一套,大家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 这么好的冬衣,自己从来就没有穿过,里面的棉花也是蓬松厚实,加上棉裤、棉鞋、帽子、手套,这个冬天是不会冻死人了。还有专门制作的棉被,用料十足,沉甸甸的,盖着一定非常暖和。 想到自己可以使用这些东西,每个人的心都是暖暖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到冬装生产的地方,看到一件件成品分类入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崔永建来岛上已经有段时间了,看到岛上人口渐多,日渐兴盛,生活也是美满幸福,心中的疑惑也是越来越多。 为什么在鲁若麟的治理下,白翎岛的民众生活如此幸福?吃的饱、穿的暖,还有书可以读。而朝鲜的那些贫民们每年冻死、饿死不知凡几,还要忍受官府的压榨,豪门大户的剥削,运气不好还会有刀兵之祸。至于读书,那更是妄想了。 看岛上的民众在鲁若麟的统治下,人人有事做、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幼有所教、老有所依。这简直就是儒家理想中的大同世界啊!难道自己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在治国理民上居然还比不过一个武夫? 崔永建迷茫了,对自己所学的知识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他开始对鲁若麟的牧民之术产生了好奇,想要探究其中的方法,用来拯救自己的国家。在他的眼中,朝鲜在那些尸位素餐之徒手里已经是彻底的无可救药了。 看的越多,想的越多,越不得其法。偷师不成的崔永建干脆登门拜访,向鲁若麟讨教。孔子还不耻下问呢,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不丢脸。崔永建对于向一个武夫讨教治国学问也是有些脸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鲁若麟对于崔永建的到访也是有点意外。 对于崔永建和金忠义,鲁若麟基本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岛上除了几处核心的地方对他们关闭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随他们转悠。只要不乱指手画脚,就把他们当个小透明。当然,基本的监视还是要有的。 在鲁若麟下江南的时候,金大正带队与朝鲜方面又交易了一次,为朝鲜带来了丰厚的利润。朝鲜国王李倧的那份也随船送达,国王和朝廷都非常满意,对鲁若麟的态度愈发亲善。作为监事的崔永建和采购大使的金忠义也分别收到了汉城来的褒奖信函,叮嘱他们处理好与鲁若麟的关系,确保心向朝廷。 所以崔永建和金忠义在岛上愈发谨慎起来,处处迎合着鲁若麟,生怕得罪了财神爷,完全没有其他朝廷钦差的那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崔永建与金忠义又有些区别,金忠义上岛为的只是给李倧敛财,他则是对朝廷彻底失望所以选择自我流放。本来是想在白翎岛避世一段时间,等朝廷渐渐遗忘他之后再找个借口辞官回家。 不想鲁若麟在白翎岛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觉得又看到了振兴朝鲜的希望,心中的热血再次燃起,为此,他不惜放下身为文人的矜持,向鲁若麟这样的武夫讨教。 当崔永建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一道出,鲁若麟知道他走进了一个误区。 崔永建看到的白翎岛大同之世只是一个假象,是鲁若麟用自己的钱财堆积起来的一个假象。而且,这样吃大锅饭的时间也不会持续太久,鲁若麟有后世的许多经验可以借鉴,知道长期维持这样的生活、生产模式,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完蛋。 本来鲁若麟这次回岛后就会对制度进行调整,原先的大锅饭模式也会逐渐的被薪酬体系所取代。虽然不用发工资只管吃穿住真的很爽,但是这里面隐藏的问题也是非常多的,稍有不慎就会爆发。 这些岛民不是自己的奴隶,他们也有自己的需求和。现在只是生存的压力大过了其他的需求,在活下去还是要工钱之间,他们只能选择活下去。当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一顿饭、一件衣服都可以让他们满足,并为之努力工作,而且满心欢喜。 但是当他们度过了这段艰难期,其他的需求就会显现。更好的房子、更多的衣服、更美味的食物等等。而且每个人的能力都有长短,有的人贡献的多,有的人贡献的少,但是获得的物资都是一样的,或者差别很小,这就人为的制造了一种不公平。 现在的白翎岛很像后世的计划经济时代,鲁若麟负责了岛民们的所有生产生活,岛上甚至连商业都没有,所有物资都是分发和领取,这是很不正常的。 是人都会自私,无需谴责那些希望获得更多的人,这本来就是人类前进的原动力。现在鲁若麟需要做的就是在矛盾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建立一种相对公平的制度,使得多劳多得成为一种共识,付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多,能力越强待遇越好。 只有在这样的制度下才能激发民众的活力,社会才能进步。看似实行等级薪酬制度后鲁若麟需要付出更多的钱财,但是后续生产力的提高,经济活力的增强所带来的其他收益,完全不是付出的那点钱财可以比拟的。 现在的白翎岛有点像是鲁若麟领导下的原始社会,按需分配。历史已经证明了原始社会的分配制度在生产力发展后完全不能适应社会的需要,所以它被淘汰了。鲁若麟有后世几百年的知识做后盾,完全可以建立一套适合当前环境的合理社会制度,打造一个良性的社会环境,促进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 第41章 谁是大明最大的祸害 “崔大人,其实现在白翎岛的状况是不正常的,也是不能持续的。”鲁若麟说道。 “此话怎讲?”崔永建觉得白翎岛的状况很好呀,怎么到了鲁若麟的嘴里就不好了呢? “现在看似人人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但这些都是我在花钱养着。当然他们也用劳动作为回报为我工作、为我赚钱。好比我是他们的东家,他们是我的雇工,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鲁若麟问道。 “确实如此,而且像你这样厚道的东家很是少见,你的那些雇工生活的也非常好,他们也非常满意。难道你觉得花的太多,想要减少他们的待遇?”崔永建以为鲁若麟嫌花钱太多,对岛民们太好,想要降低待遇。 “与他们为我创造的价值相比,这点待遇还是值得的。只是这样一视同仁,所有人的待遇都一样是不可取的,也是不能持久的。而且所有东西都由我来提供和安排也不是长久之道,毕竟每个的需求是不一样的。”鲁若麟解释道。 “就好比崔大人吧,如果崔大人也是我的手下,也享受和岛民一样的待遇,吃喝不愁,所有生活都由我安排,你愿意吗?” 崔永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仅仅只是生活无忧,以崔永建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能力,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想到这里,崔永建遵循自己的内心,摇了摇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有能力的人应该获得更多,待遇也应该更好,这是天理所在。如果我不遵循天道,有才能的人就会与我离心离德,最终离我而去。现在看似公平的制度,对有能力的人、勤奋的人其实是不公平的,干多干少一个样,最后的结果就是都会变成懒汉。” “现在他们愿意听我的安排,而且比较满意现在的生活,是因为他们之前快要饿死了,是我救了他们的命,他们愿意通过劳动回报我。但是时间长了,这样仅仅只是换取基本生活的劳作就会变成一种压榨。如果看不到变化的希望,他们就会麻木的按照我的要求来做事,得过且过,不会积极主动的为我分忧,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白翎岛想要发展得更好,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才,而人才从哪里来?只能从外面吸纳和自己培养。想要让人才为我所用,更好的待遇和相应的权力就必须给他们,要不然他们凭什么为我做事?” “人才有大有小,有的可以总揽全局,有的只能管好几个人做些简单的工作。好比有人可以做宰相,有人只能做小吏一样。但是我必须建立一种制度,能力越大,待遇越好,权力也越大。并且要有合理公平的上升制度,让大家都有机会走上更高的位置,因为有些人才是慢慢成长起来的。” “所以你觉得白翎岛的现状很好只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造成的,而且人少好管理,一旦以后人多了,现状的管理方式就不行了。就好比管理一个五口之家和管理一个国家,其中的困难和问题绝对是不一样的。” “三皇五帝之时国不过方圆百里,口不过几万,百姓可以随时见到皇帝,没有官员欺上瞒下,事情也比较少,处理起来自然比较简单。所以只要皇帝勤政爱民,很容易就政通人和,欣欣向荣,是为大同之世。但是现在小国也是纵横千里,治民百万,像大明那样幅员万里,子民亿兆的王朝,还用上古的那套治理方式显然是不可能的。” “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彼时是良法,此时可能就是恶政。只有与时俱进,不断革新才能适应社会的变化,不被社会淘汰。” “所以白翎岛即将实行薪酬制度,按照每个人从事的岗位和能力不同发放相应的薪水。使真正的人才得到更好的待遇,激励大家更加上进。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有人才流动起来了,不再按部就班、死气沉沉,白翎岛才会发展得更好、更快。” 崔永建听完鲁若麟的长篇大论,心中的惊骇如同滔天巨浪般不断冲击着内心,这哪里是什么武夫,完全可以做一国宰辅了。原本在自己眼中完美的白翎岛在鲁若麟心里却是问题多多,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改善的办法,实在是胸有丘壑、目光长远啊。 现在崔永建完全抛开了心中的文武之见,虚心的求教道:“不知鲁大人对朝廷局势如何看?” 鲁若麟嘴角露出丝丝微笑:“王上贤明,朝中大臣尽忠王事、政通人和,虽有瑕疵,但不失为盛世。” 看到鲁若麟若有若无的微笑,崔永建也知道谈论汉城得失有些唐突了,马上岔开这个话题。 “那依鲁大人之见,大明和后金局势做何解?”崔永建果断的换了个更大的话题。 “大明如果不求变,王朝末日已经不远了。”鲁若麟语出惊人,吓得崔勇建一跳。 “后金不过是藓足之疾,大明富有四海,虽然略有小挫,何谈亡国?”在崔永建心里泱泱大明怎么可能会被后金那群野人灭掉。 “大明最大的问题其实在内部,后金的问题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鲁若麟说道。 “此何解?”崔永建追问道。 “大明历经200多年,很多问题其实已经积重难返了。先说一个吧,财政问题就是最严重的问题,简单的说就是朝廷没钱了。而造成大明国库空虚的是谁,崔大人知道吗?”鲁若麟反问道。 “先帝搜刮过度,滥用宦官魏忠贤祸乱朝政,以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很标准的文官答案。 “大错特错,至少先帝在位时大明境内虽然困顿,但是大规模流民起事是在魏忠贤被诛杀,所谓的众正盈朝之后才发生的。”鲁若麟摇头说道。 “当今陛下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奈何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杀了魏忠贤就可以解决的。真正在吸食大明血肉的两个最大群体就是宗室和文官集团,他们才是将来会造成大明亡国的根源。”鲁若麟的看法吓到了崔永建。 “宗室庞大,所费靡巨,确实不堪负重。但是鲁将军如此污蔑清流文人,本官不敢苟同。”身为文官的崔永建对鲁若麟将脏水泼向文官非常气愤。 “大明吏治,无官不贪。武将吃空饷、贪器械、喝兵血,使得大明空有百万大军依然奈何不得区区后金野人。但是文官在贪污受贿的同时,更大的危害是他们不交税。”鲁若麟依然平静的说道,并没有被崔永建的气愤所影响。 “士大夫免税是太祖对读书人的优待,使得我辈可以安心读书,为朝廷效力。”文官免税在崔永建看来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祖立国之时,中原残破,为了鼓励世人读书报效朝廷,适当免税减轻他们的负担是很好的激励政策。但是太祖的免税政策都是有限制的,秀才、举人、进士各级免税的田亩是有定数的,但是到了后来,这项限制等同于虚设,只要是读书人做了官,就不用交税了。” 说到这里崔永建略微有点尴尬,辩解道:“十年寒窗,读书人也不容易,适当优待养廉也可以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说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鲁若麟讥笑道,“朝廷的优待没有让官员们感恩戴德,反而更加贪婪和无度了。一个举人就可以有良田千亩,进士之家良田万亩的不在少数,那些高官显贵更是坐拥几十万亩也不在话下。这么多的良田都是祖辈经营所得吗?还不是他们收的投献和巧取豪夺。而这些良田本来是朝廷的赋税所在,现在却全都进了这些官员的兜里。这是以朝廷之利肥自家之私啊。” “文官们如此,宗室也是如此。这些人坐拥良田万顷,身家巨万,过着骄奢淫逸的日子,哪里还记得这些良田的赋税都是国库的根本。赋税少了,官员、宗室的俸禄不能少,军队的花费不能少,皇室的供奉不能少,没钱了怎么办?加税吧。但是最后税加到了谁的头上?是宗室还是官员们?最后还不是在平民百姓身上。” “赋税太重,老百姓承受不起怎么办?种地已经活不下去了,只能把地低价卖给豪门大族,自己做佃户或者逃亡。这样能够收税的田地就越少,负担就更重,只能使剩下的百姓都不种地去做流民,这就是恶性循环了。为什么大明现在有如此多的流民造反?根源就是土地兼并,税源枯竭。作恶最深的就是宗室和文官,其官为祸最重。” 崔永建被鲁若麟说的大汗淋漓,偏偏听着又非常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本来田赋不足还可以用商税来弥补,前宋就是靠商税支撑了整个朝廷。但是我朝太祖之时商贸凋零,所以商税定的极低。但是后来几经发展,人口渐多,商贸繁盛,这么低的商税已经是很不正常了。偏偏那些文官们拿着太祖的祖训当利剑,阻碍朝廷征收商税,口口声声与民争利。呵呵,谁是民?哪个做官的没有家人亲信经商?能够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哪个背后没有当朝权贵?不让朝廷收商税只是因为他们一分钱也不想上交朝廷。拿着朝廷的俸禄为自家谋福利,不从豪门巨富手上收税,整天盯着那些泥腿子搜刮,即使逼反那些平民百姓也在所不惜,何其无耻啊。” “不让朝廷开海获利,自家却经营海上走私贸易大发横财,也是那些文官们的手笔。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行的却是龌蹉之举,整日想的是挖朝廷墙角,肥自家荷包。我可以断言,只要这些贪婪的文武官员、宗室勋贵还在,流民就不会灭绝。因为就是他们逼得这些流民没有活路了,不造反难道在家里等死吗?正所谓积重难返,大明朝在这群人手里是没有希望了。” “没有钱粮怎么打造强军?指望一群叫花子打败如狼似虎的后金鞑子吗?人心坏了,纵有忠勇之士为国死战,奈何朝堂诸公只为私利枉顾国家安危,又如何能济事?边事败坏尽在中枢啊。” 听着鲁若麟缓缓道来,崔永建越想越恐惧,大汗淋漓而下,真是文官、勋贵们的贪婪才至局势糜烂至此吗?崔永建有心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42章 行将末路 很多人把明朝灭亡的原因归咎于宦官、皇帝,因为史书也是这么写的。但是随着后世网络的发达,各种分析越发细致,将明朝灭亡的原因一一列举了出来。 曾经显得无辜和正义的文官集团渐渐被扒去了外衣,在为祸大明的各种因素中排名日渐上升,被各种喷子骂的体无完肤。 因为此时的文官集团俨然成为了豪商大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任何有损豪商大地主们利益的政策都无法推行,相反不断从国家挖墙角,挖到大家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统治阶级的完全腐化堕落是大明灭亡的最主要因素。 天灾时常都会发生,为什么明末就造成大规模造反呢?太平盛世的年景,遇到天灾的时候,朝廷会赈灾安民,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也还在,不会造成大规模的民乱。而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地方官员已经完全黑化了,不但赈灾的钱粮都进了他们的口袋,而且还继续征收高昂的赋税,完全是把百姓往死里逼。 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每逢大的自然灾害,就是那些豪门大户资产爆增之时。他们用微不足道的钱粮就可以换取大量的田产,不把这些泥腿子逼到绝路,他们哪里舍得为了一口吃的贱卖自己的田产呢?所以豪门大户与官府相勾结,趁天灾时大发横财几乎是当时的常态。至于那些泥腿子的死活,那是皇帝操心的事情,与他们就无关了。 以往他们这样操作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只是现在老百姓的忍耐到了极限,已经完全没有了活路,造反就成为一种选择,好歹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不是。王朝末期基本都是如此,统治阶级的贪婪和妄为最终葬送的不仅是王朝本身,其中还包括他们自己。 改朝换代不仅仅是换了一个皇族,更主要的是将原有的统治阶级和既得利益者消灭,完成财富的再分配,达成新的平衡。在这个过程中,新的统治阶级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占有的资源上,都比原来经过长期发展壮大起来的既得利益集团小得多。社会资源得到了释放,社会矛盾也得到了缓解,统治秩序重新开始建立。 那些权贵们是傻了吗?居然要作死到与王朝同归于尽? 其实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只是贪婪和使得他们忘乎所以,今天就可以到手的钱财和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灭亡的朝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先拿到手再说。这是人性使然,无关乎眼光是否长远。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从制度上解决。 鲁若麟不管崔永建矛盾复杂的心情,继续给他分析道。 “大明权贵们享受着国家赋予他们的权利、土地和金钱,但是他们忘记了责任,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回报。如果说大明是一个池塘,每个人都在喝里面的水,而且喝水的人越来越多。掌握分配用水权的权贵们,他们的责任就是把池塘扩大,使水越来越多,并且制定制度使得每个人都有水喝,而不至于渴死。” “但是现在的权贵们不想着扩大池塘,而是拼命的让自己拥有更多的水,让没水喝的人越来越多,这些没水喝的人不想渴死就只能拼命抢水喝了。结果就是原来一起喝水的人自己打起来,直到一方消亡,喝水的人少了,矛盾自然就少了。但是如果此时恰好有另外一群人窥视着水塘,等到原来守卫池塘的人两败俱伤之后趁虚而入,那这个池塘谁说了算就不好说了。” “人是必须依靠族群才能生存的,如果把你一个人扔到一块富裕的土地,即使那里有金山银山,吃不完的食物,你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分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缺一不可。没有农夫你会饿死,没有织女你就没有衣服穿,没有工匠你就没有房子住、没有东西用,没有士兵你就会被野兽或者敌人杀死,没有读书人我们的文化和精神就不能传承,犹如一盘散沙。”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高贵,读书人离开了其他人一样活不下去。只是读书人靠脑袋谋生,显得比那些用力气生存的人要轻松和尊贵一些罢了。既然丰富的知识使你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拥有可以安排其他人生活甚至生命的权利,那你就有责任使他们过的更好,否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换一批统治者。” “当你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时候,是否有想过提供这一切的是谁?是那些农夫、工匠、士兵们,唯独不是其他的读书人。他们凭什么愿意把自己的劳动果实拿出来供养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可以使他们安全的生存下去,繁衍生息。这就好比契约,他们花钱雇你们管理整个国家,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你们接受了他们的供养,就等于你们接受了这份契约。但是你们管理的水平太烂,国家被你们糟践的一塌糊涂,还把国家的钱财往自己腰包里塞。并且漠视他们的生死,随意侵占他们的钱财,他们凭什么还要继续供养你们这样的恶狼,已经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换一个管家,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崔永建犹自狡辩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冤情可以找官府申诉,聚众造反就是自绝于天下。” “找官府申诉?你觉得可能吗?吏治已经到如此程度,有几个会为了老百姓得罪同僚和豪门大户,还不是官官相护。不想饿死就只能拿命来拼了,华夏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负叛贼的恶名去造反啊。实在是那些权贵们逼迫太甚了,既然老爷们不爱惜民力,那就改朝换代吧。太祖当初不也是活不下去才起兵造反,建立大明皇朝的吗?”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只想索取不想付出只能图一时之利,最终还是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那些趁着灾荒侵吞民田的士绅们看似一时得利,结果呢?民乱一起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不但钱财被抢了个干净,连阖家老小的命都丢了。改朝换代后能继续保有富贵的又有几家,被灭的还是十之啊。” “当然人都是自私的,你不能强求个人为了国家放弃私利,所以通过制度保证国家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达到一个平衡就很重要了。朝廷强势,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财,以致民不聊生,最后喂饱了皇帝饿死了百姓,百姓就会推翻你,秦朝二世而亡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像大明这样钱财没有进皇帝的口袋,都流进权贵的腰包也一样是在自寻死路。” “只有所有人都交税,保证国库能够维持国家运转,内可以赈灾抚民,外可以抵御外辱。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大家才能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像如今这样逼反所有的穷苦老百姓,最后只会是自作自受了。” “如果你的父亲搜走你们所有的财富,食物多的吃不完都不愿意分给你们兄弟和你的母亲,宁愿看着你们饿死也不拿一文钱出来,你们还会尊敬拥戴他这样的父亲吗?还愿意把赚到的钱都给他吗?” “西洋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人世间只有两件事情无法避免,那就是税收和死亡。一个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享受了这个社会带给自己的各种好处,你就要为这个社会付出自己的劳动所得。这就是你与这个世界的契约,当你违反了契约,这个世界就会惩罚你。惩罚也许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不是在你身上,也会在你的子孙后代身上。” “当然,大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也不仅仅是钱粮的问题,更多的是制度问题。文武失衡、吏治、贪污成风、宗室贪婪、军制崩坏、南北之争、人才选拔、监察虚设、结党营私、叛乱不绝等等,几乎每个王朝末世有的问题大明都存在,如果没有人可以力挽天倾,一扫弊病,灭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正是因为大明内部出了各种问题,才使得后金鞑子肆掠中原而不可制。如果在太祖、成祖时期,后金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而今却是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巨汉,即使身躯庞大,也奈何不了一介童子啊。” 崔永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请教会得到鲁若麟如此犀利的答复,在鲁若麟的嘴里大明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待死之人,几乎无可救药。 作为一个朝鲜官员,他对大明也时刻保持着关注。因为朝鲜作为大明的小弟,被后金欺负的老惨了,偏偏又无力抵挡,只能期望大明老大哥能够拉自己一把,把后金这个流氓政权彻底消灭。 但是现在后金拳打朝鲜,脚踢大明,牛13的一塌糊涂,连大明这个壮汉都屡屡被打得吐血三升,现在只是僵而不死罢了。不过即便如此朝鲜也对大明抱有很大的期望,毕竟泱泱大明,富有四海,一旦缓过劲来,岂是区区女真野人可以抵挡的。 现在鲁若麟却把这个幻想直接给戳破了,大明连自身都保不住了,更别想灭后金救朝鲜了。 虽然崔永建对鲁若麟话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从道理上来说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局势也隐隐有向鲁若麟预料般的那样发展,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下,大明到底能撑多久还真不好说。 其实相比大明,朝鲜的局势也强不到哪去,权贵阶层固化,后金的威胁时时刻刻存在,稍有不慎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只是朝堂上几个党派势力相互争斗,居然保持了诡异的平衡,没有像大明那样东林党一家独大,朝政逾发无能罢了。 在鲁若麟这里没有收获富国强兵的方法,却意外了解到大明这个老大哥即将走向末路,崔永建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整宿无眠。 第43章 妇联需要你们 与崔永建的一番谈话也是鲁若麟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发泄自己对大明朝政的不满。以前因为身边没有人关注这方面的情况,鲁若麟也没有交心的人,对自己所努力的目标也无法对人述说。 鲁若麟其实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身处这个乱世,实在不忍华夏子民饱受饥饿战乱之苦,最后还要被满清奴役,所以才想要尽可能多的拯救世人。 今天对崔永建说的话只是显露了鲁若麟的部分政治观点,因为鲁若麟实在缺乏人才,而朝鲜人崔永建其实是可以争取的。 他有文化、有知识、有抱负,对现状不满,渴望改变,在不涉及朝鲜民族利益的问题上,其实与鲁若麟有非常大的合作可能,接下来就看崔永建的反应如何了。 将崔永建的事情放下后,鲁若麟现在准备给彩袖和贺大姐她们做培训,希望她们能够尽快的开展工作。现在岛上的教育太落后了,扫盲必须马上进行,但是传统的教育方式见效太慢了,鲁若麟必须减小知识的普及难度,所以他决定把后世的识字神器拿出来,那就是拼音。 以前人们学识字都是死记硬背,老师教一个学生记一个,不但难,效率也比较低。要是碰上老师方言比较重,读音就比较感人了。后世普通话能够大规模普及,文盲率短时间内大幅度下降,拼音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要是鲁若麟要教的是一群儒生,如此的离经叛道之举只怕会遭到所有儒生的抵制。但是现在鲁若麟要教的是一群识字的前妓女们,而且这些女人们的卖身文书都在鲁若麟手上。虽然鲁若麟不会用卖身契来胁迫她们,可是在这些女人心里,鲁若麟就是她们的主人,生死几乎都操纵在他手中,学习一点拼音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彩袖和贺大姐她们下船后被安置在一栋独立的院子里,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过来,各种生活物资也都配发到了个人。没有人要求她们去劳作,鲁若麟的吩咐是修养几日,调养好身体。因为体弱加上晕船,很多人都是精神萎靡,鲁若麟特意吩咐厨房每日给她们提供人参炖鸡汤。 如此奢侈的吃法在这些女人最红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每个人都是把这份感激藏在了心底。全新的生活让她们充满了期待,白翎岛上的人对她们十分和善,没有人视她们为低贱的娼妓,相反听说她们是来教书的先生后都非常尊重。 对于她们的来历鲁若麟下了禁口令,任何人不得提及她们的过去,一经发现,严惩不贷。等到她们适应了白翎岛的生活,有了学生,她们就会彻底的告别过去的生活,即使被人发现那不堪的过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 首先鲁若麟要求她们丢弃青楼的艺名,恢复本来的姓名,如果没有,自己起个名字,意喻着重新做人,开启新的生活。 很多人在青楼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原本的名字似乎成了久远的记忆。现在重新用起,感觉又回到了儿时自由自在的时光。 彩袖本名李雪晴,小时候听妈妈说自己是雨雪初晴的时候出生的,后来家乡遭了水灾,村子都被水淹了,家人也都没有了。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后被人贩子卖到了轻语楼,从此李雪晴的名字被埋在了记忆深处,世上多了一个叫彩袖的青楼艺伎。 李雪晴经过这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在雷霆号上鲁若麟还给她打了几针,肺痨早已经痊愈了,亏空的身体也在好吃好喝的照顾下日渐恢复过来。 对于鲁若麟她充满了好奇。曾经她也招待过几次海上来的豪客,他们都是松江大族的生意伙伴,偶尔本地豪门也会带着乔装打扮的海客来轻语楼消遣。在李雪晴的印象中这些海客们都是粗鲁、野蛮的,还有就是有钱。再怎么洗刷干净,身上都带有股咸腥味,看到青楼的姑娘眼睛就像饿狼似的充满了。 同样身为海客的鲁若麟却截然不同,虽然同样生的威武雄壮,一身古铜的油亮肤色,但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彬彬有礼、有理有据,待人接物也是和煦儒雅,让人如沐春风。而且对她们这群可怜的女人没有半分轻视,反而礼敬有加。 李雪晴见过了太多的人,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名士,虽然对她执礼甚恭,但是骨子里的轻视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在鲁若麟的眼里,李雪晴没有看到这些,相反透露出一股真诚和怜悯。即使面对自己这样一个美女,眼里也只有欣赏没有,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在海上的时候,船员对鲁若麟是相当的尊敬,没有大声的训斥和喝骂,大家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认真负责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教的。 来到白翎岛,粗略的查看后,情况让她非常惊讶。 她本以为海外荒岛肯定是蛮荒之地,生活困苦、秩序混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现实的情况却大大不同,岛上生活安详,每个人都是干干净净、满面红光。 通过与负责照顾她们生活的几个妇人交流,李雪晴知道了白翎岛的一些基本情况。对于鲁若麟能够把这么多人安置下来,而且照顾的这么好,实在是大出李雪晴的意料。对鲁若麟如何做到这一切,为什么这么做,李雪晴心中升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在初步恢复后,李雪晴和贺大姐她们在刘雅婷的带领下参观了白翎岛。 对于刘雅婷,李雪晴她们是十分好奇的,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四处抛头露面,而且从岛上众人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有一定的威信。特别是妇人们对她十分热情,几乎每个妇人都会熟络的与她打招呼。 据刘雅婷介绍,岛上的妇女有个组织叫妇女联合自助会,主要是维护妇女的权益,帮助妇女解决家庭矛盾,关爱困难妇女、提高妇女地位的。刘雅婷就是妇女联合自助会的会长,也是组织的创始人。 如此离经叛道的组织鲁若麟是怎么会同意成立的?这不是与男人们打对台戏吗? 刘雅婷傲然的说道:“本来就是鲁将军授意我成立的,而且妇联的章程还是鲁将军拟定的。鲁将军还在内部会议上再三强调妇联的重要性,保证妇联行使正当权益,不得人为打压和设置障碍。” “那些男人就这么乖乖听话吗?”李雪晴诧异的问道。 “怎么可能!不过鲁将军给我支了招,让他们的母亲、老婆、女儿来做他们的工作,效果还相当不错。个别顽固的不听劝告打老婆、女儿,一旦被妇联查实,上报了鲁将军,做苦役扫厕所都是轻的,严重的还会当众鞭挞。几次公开惩罚之后就没有人敢继续欺负自己的老婆、女儿了。” “鲁将军还说,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大概的意思就是谁赚的钱多,谁在家里的地位就高。要想提高妇女的地位还是要提高她们的收入,听说鲁将军马上就要给做工的人发薪水了,做工的妇女们也都有钱拿。而且那些能干的妇女据说薪水还不低,有些比自家男人拿的还多,有了这份钱粮,哪个男人敢打、舍得打?” “鲁将军还透露说,以后妇联还要管岛上民众的结婚与和离,结婚都要去妇联登记入档,要和离的也由妇联调查并判决。而且不光男人可以提出和离,女人也可以。要是男人不争气,不养家、打老婆、败家丧德,女人就可以向妇联申请与他和离。一旦查实,妇联就可以判决和离,女方还可以得到部分家产作为赔偿。当然这些只是初步设想,以后条件成熟后才能实行。现在主要是扩大妇联的影响力,提高妇女地位,让大家形成习惯和依赖,到时候自然就可以实行了。” “现在岛上的妇女都加入了妇联,你们新上岛还有很多情况不太了解,加入妇联好处多多。而且你们以后都是老师,地位很高,影响力也会很大,妇联也需要你们这些新力量的加入。” “顺便提醒你们一句,白翎岛严禁裹脚,有裹脚的必须马上放脚,否则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的。” 刘雅婷的话犹如天雷滚滚,振得李雪晴她们脑袋嗡嗡作响。鲁若麟和刘雅婷的操作实在是有些刷新了她们的三观,女人还能这样活吗?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都不要了吗?对于刚从理学森严的江南之地出来的她们来说,这些事情还真一下子接受不了。 白翎岛的建设工程一直没有停歇,安置小区的建设就没有中断过,随着来岛人员的增加,住宿问题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刚建好的小区就被新人们填满了,不得不继续增建。好在人手也在增加,盐场、住房、工坊、仓库、道路、食堂、厕所等,各个工地上都是忙碌的人群。 白翎岛的这种兴旺景象让李雪晴等人十分新奇,这样的发展速度对于慢节奏的古代人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人人有事做,人人有饭吃,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岛上的学堂是她们最关注的,按照鲁若麟的安排这里将是她们以后工作的地方。 学堂的建造在岛上永远都是最好的,宽敞明亮、干净卫生。桌椅都是新制,学生的衣服都是统一的配发制服,伙食标准也是荤素搭配,居然还有昂贵的果脯、饴糖,虽然很少,但是已经很难得了。 学生们的待遇之好闻所未闻,鲁若麟对教育的重视可见一斑。所有适龄儿童都在学堂读书,包括女童,在这点上鲁若麟真正做到了男女平等,而不是口头上说说。 看到学堂的情况,李雪晴等人都是心头火热,恨不得马上投身进去工作,但是她们马上就接到通知:要上岗,先培训。 第44章 大家一起学拼音 接到培训通知的还有以曹天养为首的镇抚司人员以及全军的营连排长们。 来到大会堂的人们自然的按照自己的圈子坐在一起,教师队伍里一群各色的女人很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白翎岛现在是典型的男多女少,有家庭的都是少数,那些前海盗和流民们,也是青壮居多,妇女很少。突然看到这样一群女人出现在自己身边,而且其中貌美的居多,引得那些男人们频频侧目。 不过他们也只敢看看,对于这些女人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来历,以及鲁若麟对她们的重视。鲁若麟已经再三强调不得无故骚扰女老师们,否则严惩不贷。按照鲁老大的作风,肯定是言出必行,所以也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 除了这群突然意外出现的女人外,白翎岛监事崔永建申请参加培训并得到批准就有点让人诧异了。 一直以来崔永建和金忠义在白翎岛上都是小透明,只要不碍事,大家除了行为举止上尊重一下,基本上就没人当回事了。以前这样的会议他们就从来不参加,鲁若麟也不会主动通知他们,对于此次崔永建主动要求参与培训,鲁若麟还是比较欣慰的,已经看到了他加入进来的希望。 崔永建的想法稍微单纯一点,他在鲁若麟那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通过与鲁若麟的深入交流终于明白鲁若麟绝对不是一个粗鲁的武夫,他在白翎岛上施行的一切都有深意,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崔永建迫切的想要了解其中的情况,那么多参与白翎岛的各种活动与会议就很必要了。 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着这次培训到底要干些啥,一般鲁若麟很少这样大规模开会的,一旦召开就必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了。 当鲁若麟迈开大步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立马起立站的笔直,其他没有参加过会议的新人看到了也立马有样学样。当鲁若麟在主位上坐下,大家拱手参拜:“见过将军!” 鲁若麟挥挥手:“免礼,都坐。” 很快大会堂就鸦雀无声了。 为了此次会议,鲁若麟把扩音系统从雷霆号上拿了过来,并且准备了充足的蓄电池。看到这些新奇古怪的东西,很多新人都是满脸的好奇,但是看周围的人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又不敢张嘴询问,只能将好奇埋在心底。 现场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鲁若麟吩咐工匠手工制作的拼音字母表印刷品,看着上面奇奇怪怪的符号犹如巫师的咒语,每个人都满是疑惑。 “这次召集大家来开会主要是关于以后教育工作上的一些安排,大家都知道以往先生教大家识字都是一个个的让大家死记硬背,效率低不说,很多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很难记住更多的字。往往一个学生要花很多的时间才能记住所有的常用字,那些比较偏僻的字即使很多老师都不一定认得全、读得出来。” “这样的知识传播效率太慢,严重不适合白翎岛的需求。所以我推出了一套新的识字方法,尽量简化识字的难度,让更多人更快的掌握知识,这套方法就叫做拼音。” “拼音的作用就是给每个字都标注它的读音,只要掌握了拼音,即使不认识的字也可以自己读出来,不用请教老师。而且拼音简单易学,容易快速掌握,是识字的重要辅助手段。下面我就为大家讲解什么是拼音。” “这个读‘a’,也就是我们的啊字的读音。” …… 对于纸上犹如鬼画符一样的拼音字母,底下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学习能力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开始显现。 接受能力强的人很快从中发现了拼音系统对初学汉字的人来说好处实在太大了。接受能力差的则是万般不能理解,明明有《三字经》、《千字文》、《说文解字》等辅助学习汉字的工具,为什么又要加一种拼音,而且看起来就是如此的不伦不类。 有系统学习过汉字知识的人对拼音更加排斥一些,没有文化知识的人相反更加容易接受。当然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鲁若麟推广拼音的决心是不会变的。 后世已经用经验证明了拼音系统对于初学汉字的人来说是多么实用的工具,而且可以统一发音标准,使得汉字在形上达成一致后,音也达成一致,各地方交流再无障碍。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家都要学习官方语言才能相互交流,不然各种不同的方言就能让人听的如同天书。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接受能力肯定比后世的小学生要强的多。学习能力强的人比如李雪晴、贺大姐、崔永建等人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拼音的规律,后面就是熟悉和加强的过程了。理解能力慢的人还在记忆拼音字母和声母、韵母等,不过本来就不是很难,相信过几天就能掌握了。 对于理解能力差的人鲁若麟让他们回去复习巩固今天学习的内容,明天要检查,检查不过关的要上台打手心。这些人个个苦着个脸,满脸愁容,回去还得再练习下,真要被拉到台上打手心就太丢脸了。 对于智商比较高的那些学霸们,鲁若麟继续加强教学,并不断的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提出和解答,这些人对拼音的理解也在迅速加深。李雪晴和崔永建已经可以尝试着给字注音,并请鲁若麟做评判了。 不得不说人和人真的差距实在太大,虽然李雪晴和崔永建有些字的注音有错误,但那是还不熟悉拼音的规律,加上读音受方言的影响而已,实际上他们已经可以说基本掌握拼音技巧了。 难怪一个可以在朝鲜众多士子中脱颖而出,位列朝班;一个文采震惊松江,甚至江南,压得一群文人墨客俯首称臣。智商这东西真的是要靠天赋的,像孙富贵那样的,最多只能指望可以读书写字,不是睁眼瞎就不错了,文采那种东西明显和他不沾边。 李雪晴和崔永建越是熟悉了拼音的用法,越是觉得此法确实惊艳。要是自己小时候识字的时候会拼音,不知道可以省多少工夫,也不用时时找先生请教了。 对于能够拿出此法的鲁若麟他们也是惊奇的很,实在是忍不住了,询问拼音的来历。对于此事,鲁若麟推说是一个游方的老道士教的,老道士学习过西洋文字,从中受到启发,有感于汉字学习之难,便创造了此法,希望简化学习的过程,使得更多人能够读书识字。 崔永建对于这位学问高深的老道士非常感兴趣,连忙打听老道士的下落。鲁若麟随便编的理由,哪里去找这个老道士,便解释说老道士去世了,哦,不,是已经得道飞升了。崔永建还对于未能见到此位大能而深感遗憾。 鲁若麟自从梦到龙王之后整个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不但能够读书写字,还时不时的弄出一些新奇的东西。不熟悉的人以为他原本就会,其实真正了解他的人知道完全不是这回事。 王大海等人也曾经问过鲁若麟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厉害了,而且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连读书写字都会了。 穿越是鲁若麟最大的秘密,肯定不能给王大海他们说,哪怕他们是鲁若麟最信任的人。最好还是万能的龙王解释了一切,只能是龙王点醒了鲁若麟的慧根,让他从一个大字不识的白丁变成了一个智者。 对于这个变化,鲁若麟对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是下了封口令的,否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和怀疑。 接下来几天在鲁若麟的强化教学下,参加培训的人基本都掌握了拼音的使用方法,即使有些瑕疵,也无伤大雅。学习进度比较快的李雪晴、贺大姐、崔永建被鲁若麟安排为《三字经》注音,检查无误后被拿来给其他人做教学用。 看到其他人照着注音的《三字经》磕磕绊绊的逐句把《三字经》读完,崔永建、李雪晴等人是惊喜不已。 要知道这些人很多在几天前都是目不识丁的,虽然他们对《三字经》里的字几乎全都不认识,但是只要掌握了正确的读音,后续加强练习,这些字最终都会被消化吸收的。 要知道当初他们学字可是花了几年的功夫一个个记下来的,就这样还被老师称赞为天资聪慧。对比起这些学习几天拼音就可以畅读一篇文章的文盲们,他们内心真的是泪流满面。要是当初也有拼音,他们要少受多少苦啊。 学习效果出人意料的好,那些文盲们对于自己可以通读下来《三字经》也是觉得很神奇,虽然里面的字基本不认识。但是加了注音后,他们才发现识字也不是那么困难了,比如“性本善”三个字经常听人说起过,但是一直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现在有了拼音,照着拼音一读,原来是这几个字啊。 学会了拼音,对陌生字有了正确的发音,识字的过程就简单多了。 觉得自己识字了的文盲们,学习热情也突然高涨起来,对注音文章的需求也大大提高了。现在李雪晴、崔永建等人的主要工作就是为比如《千字文》、《说文解字》之类的教材注音。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拼音已经完全被他们掌握,即使是传授他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当然会读会认还不行,会写才是关键。字是越写越熟练的,光说不练是假把式。但是这么多人练字,对于笔墨纸砚的需求和消耗就太大了。现在又不是后世物资发达的时代,笔墨纸砚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所以读书才是一个极端费钱的事情,家中没有点余财,根本就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笔墨纸砚在白翎岛属于纯进口物资,鲁老爷怎么舍得在这上面随意浪费呢。学堂里面的学生娃们都是用沙盒练习书法,简单实用,主要是价格便宜无损耗。现在亲身关注教育事业的鲁老爷终于想起来还有更实用的,那就是黑板和粉笔。 于是黑板和粉笔迅速普及到了学堂和学生手中,除了教室的大黑板,人手一个小黑板,粉笔不限量供应,培训班的学员也是人手一个开始练字。 黑板和粉笔的使用立马大受老师和学生的欢迎,写的字比沙盒清晰的多,也容易掌握,写错了随手一擦就行了,实在是新手练字的绝佳神器啊。 当然也有人提出这样练不出好字来,对此鲁若麟是嗤之以鼻。老子又不是要你们去考科举,管他什么馆阁体、瘦金体、飞白,会写字,不难看就行。 主要是省钱省事啊,以后学习再也不是件昂贵的事情了,大规模普及知识才是王道,知识平民化,平民精英化,这才是鲁若麟的理想模式。 第45章 知识型军队的开始 华夏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毛笔书写文字已经无法考证,据说秦国大将蒙恬改造了原有的硬笔,做出了软笔,使得书写更加清晰便利,从而流传至今。 毛笔的使用、汉字的独特象形结构,使得书法成为一门艺术,并诞生了众多书法流派和书法名家。将书法作为一种艺术品在世界范围内只有汉字或者汉字的变种日文,其他文明的文字多为字母文字,实在无法像汉字这样复杂多变,风格迥异,因此他们的艺术品多为绘画和雕刻之类的作品。 欧洲文明对书写的要求不追求艺术性,更讲究实用性,加上在造纸术传入欧洲之前,欧洲人都是用桑皮纸或者羊皮纸作为书写载体。这类纸张的特点就是坚硬结实,适合用硬笔书写,所以欧洲人一直在使用鹅毛笔。 在钢笔发明之前,鹅毛笔是欧洲的主要书写工具,它简单实用,制作材料也容易获得,书写起来比毛笔更快更便利。毛笔虽然可以写出非常具备美感的字体,但是除非书法技术非常高超,一般字体都比较大,写字技巧也比较难掌握,长时间写字也比较耗费体力。 白翎岛对书法艺术的追求可以说是没有,如何快速掌握书写技巧,更加省时省力的书写才是鲁若麟需要达成的目标,因此鲁若麟决定推广后世的书写方式。 后世的书写方式是基于钢笔发展起来的,按照现在的技术条件鲁若麟是制造不出钢笔的,所以他找了两个替代品,鹅毛笔和铅笔。 铅笔制作容易,书写也非常方便,但是对于文字的长时间保存就不太友好了,而且容易被涂改。所以铅笔的主要用途就被定位为学习写字和临时记录文字,但是重要的文字记录就要用到鹅毛笔了。 铅笔的制作主要是用石墨粉按照一定的比例加水混合黏土,制作成条状,然后加热固化,再用两条细木条中间挖出一条刚好适合铅笔芯的凹槽。将铅笔芯放入槽内,再把两条木条对紧、粘合,就可以得到原始的铅笔了。 对于石墨和黏土的比例,鲁若麟也不是太清楚,但是他吩咐工匠按不同比例进行调配,很快就得到了可以满足使用、字迹清晰、硬度适中的铅笔芯。后面的工作就比较简单了,粘合剂岛上有大量鱼鳔产出,足以满足需求,很快第一批试产的铅笔就新鲜出炉了。 鹅毛笔也是在鲁若麟告知大概的制作过程,并先制作了一支可以正常使用的鹅毛笔后,工匠们按照鲁若麟的方法不断试验,最终得到了书写流畅的鹅毛笔。 其实铅笔和鹅毛笔的制作并不复杂,只是没有需求,大家也不会往上面去想,所以一直没有在华夏出现。现在鲁若麟点破了这层窗户纸,心灵手巧的工匠们立马就做出了成品。 对于铅笔,工匠们明显更加喜爱些。携带方便,易于修改,一些需要画图和随手做记号的地方都可以用的上,比随时带着笔墨便利多了,因此很快就在工匠圈子里面传开了,很短的时间内就几乎做到了人手一支。 制作出来的铅笔很快被分发到了学堂,对于这个新鲜事物很多人都不太适应,更别提用来书写了。 鲁若麟直接做起了现场演示,大家只见到鲁若麟从左到右飞快的书写起来,字体看起来很小,但是却一样清晰可见。速度更是飞快,毛笔书写完全不能与之相比。而且写字的时候手腕放在桌面上,比毛笔书写轻松的多。 学生们很快就适应了铅笔的书写,因为确实方便。而且同样大小的纸,铅笔可以书写更多的字。在纸张比较紧缺和昂贵的时代,这也是非常大的优势。至于字迹比毛笔浅,保持时间没有毛笔字长那都不是这些初学写字的学生们需要考虑的。 对于已经识字的老师们,鲁若麟就推广了鹅毛笔,和铅笔原理一样,虽然字迹没有毛笔写的更漂亮,但是字体可以很轻松的写得很小,书写也更迅速和省力。虽然因为笔尖的磨损使用时间不太长,但是架不住鹅毛笔的制作成本低廉啊,每个人都分了好几支,用完了随时可以补充。 鲁若麟的目的不是单纯的为了省钱,根本原因是使学习的成本降到最低,方便更大范围的普及知识,提高人口素质。人口素质提高了可以适应更高技术的工作,生产效率也会更高,技术的发展也会更快。 知识就是生产力,这句话是绝对没错的。 崔永建也开始学习使用鹅毛笔,对于可以写一手漂亮汉字的他来说,用鹅毛笔书写其实很不适应,写出来的字也没有用毛笔写的漂亮。但是他觉得鲁若麟花这么大力气推广铅笔和鹅毛笔一定有其深意,所以坚持用鹅毛笔书写了一段时间。 等到熟悉了鹅毛笔的特性,书写也越来越流畅,这时候就体现出了鹅毛笔的好处了。省时省力省钱,对于富贵人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贵的,但是对于贫苦人家来说确实很有益处,至少读书写字的花费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要是真的推广开来,真的是功德无量啊。 随着白翎岛教育事业的大范围扩大,纸张的需求也是大幅提升,单纯依靠进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最终还是要自产比较稳妥。好在造纸的技术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有很多工匠都掌握这门手艺。 因此鲁若麟单独划了一批人出来专门生产纸张,在生产传统纸张的同时鼓励他们革新技术,生产更好的纸张。鲁若麟还设立了一笔奖金,奖励对生产工艺或者技术的改进。那些工匠们都是在卯足劲开工的同时,琢磨着如何提高质量和产量,好拿到高额的奖励。 有了铅笔的辅助,培训班的学员在大量练习的基础上很快便学会了拼音的使用方法。教师队伍因为有原来的知识作为基础,学习起来更快,完全可以出师授徒了。鉴于此种情况,鲁若麟结束了培训班的课程,将学员们分配到部队开展教学,扫盲的工作就从军队开始。 有知识、有理想的军队战斗有多强,对比红军和蒋军就一目了然。当然,正确的价值观、责任感、荣誉感、使命感的树立也是非常重要的建军思想。 鲁若麟希望底下的军队能够更加专业、素质更高、更具战斗力,为民族而战、为百姓而战、为家庭而战,知识的普及就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要让军队有自己的精神和魂魄,能够自我成长和发展,为华夏民族保驾护航、开疆拓土,思想建设、文化建设就必须要跟上。 镇抚司的曹天养在接到鲁若麟的命令后,立马在全军做了学前动员和纪律要求,因为到时候前来教书的大多是女教师。军队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单身汉,在军营里受严格纪律的控制,行为和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女教师走进军营如果不提前做好预防,到时候难免会有尴尬的事情发生。 李雪晴这些女教师在走进军营前鲁若麟做了仔细的叮嘱,衣着要简洁大方得体,不要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要浓妆艳抹尽量朴素。对于士兵偶尔口出污言不要理会,也不要回应,毕竟这帮士兵不久前还是海盗、流民,泥腿子一群,素质肯定是不能和文人墨客相比的。 前往军营教学的老师镇抚司全程都有人员陪同,这种事情自然有镇抚司的属员们处理,是关禁闭还是打军棍就看那些嘴贱之人犯错的大小了。 对于鲁若麟要在军队里普及知识李雪晴和崔永建等人是很不理解的,在她们的印象里军队就是一些粗汉的聚集地,能够上阵拼杀就可以了,读书识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在大明和朝鲜,很多将军级别的人都不识字,现在鲁若麟却要给大头兵们也上课,实在是让他们费解。 长远的、深奥的意义鲁若麟不想跟他们讲,也讲不通。只是告诉他们,士兵们读书识字后更懂得忠孝廉耻、勇毅仁信,能更好的保家卫国,更听话、更守纪律。对于鲁若麟的解释李雪晴和崔永建半信半疑,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士兵们对于需要学习还是很惊讶的,从没听说有将主安排老师给士兵上课的,听说还是很多漂亮的女老师。这个话题瞬间就引爆了整个军营,大家都在兴奋的谈论这件事情。镇抚司的司员立马下到基层单位,给每个士兵做引导。 按照曹天养的话说,“你们这群丘八是上辈子积德了,本来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现在鲁将军花这么大的价钱请来老师教你们读书识字,这是多大的恩情啊。鲁将军说了,以后不识字的升官都要往后排,成绩好的优先考虑晋升。再说了,以后即使不当兵了,会读会写在哪不能混口饭吃,走在外面都可以挺着胸膛说自己是读书人了。” 借着就是事前警告了,“对于上课的女先生要保持尊敬,不得随口花花,一旦发现严肃处理。不要心存侥幸,上课的时候镇抚司会全程监督,不认真学习和扰乱课堂秩序的镇抚司会按照规定严加处罚。” 士兵们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和约束,不听话、兵油子等角色都被剔除出去了,整体纪律已经明显改善,对于掌握升迁、惩罚、后勤等重要职能的镇抚司都保持着敬畏。鲁将军创立的小黑屋--禁闭室,更是让刺头们闻风丧胆,宁可打屁股也不愿意进去,大大加强了镇抚司的威慑力,对于镇抚司三令五申的要求也没人敢不重视。 结果就是军营里上课时面对美女教师,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士兵们除了狼一般的眼神,一点逾规的行为举止都没有,学习纪律好的不得了,也听话得不得了。士兵们把学习当成了一种放松和享受,每天都期待上课的开始,真正是应了那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让士兵们从紧张的训练中得到了放松,精神得到了舒缓,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女老师的使用能起到如此好的效果也让鲁若麟没有想到,真正是一举多得,划算的很。 看来过段时间很有必要催下轻语楼的邓妈妈了,那些人才放在青楼里蹉跎岁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第46章 玉米、土豆大丰收 最近白翎岛的发展一直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进,王大海不停的在山东偷偷的运流民,为了减少干扰,鲁若麟指示王大海给当地官府送了些好处,并找了个去江南垦荒的稀烂借口。 对于王大海的垦荒借口那些官老爷一个字都不会信,江南人多地少,哪有地方供你开荒,哄小孩吧。不过境内的流民一直都是隐患,豪门大户不愿意继续捐粮施粥了,朝廷也没有钱粮救济,眼看这些吃不上饭的流民就要铤而走险,王大海的到来其实很是救了官老爷们的急。 官老爷们明知道王大海运走流民可能没安好心,搞不好在其他地方聚众造反都不一定。但是那又关自己什么事?只要自己的辖区内海清河晏平安无事就是大功一件,吏部的考评起码也是个中上,升迁也是指日可待。至于这些流民去其他地方造反的事情,那就只能让那些同僚们自求多福了。 何况王大海也非常懂事,该有的孝敬一点都没有少,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大家都是保持默契的低调处理,各自闷声发大财。 最近朝鲜方面的交易一直在进行,除了交换回粮食、药材等物资外,煤炭也成了近期的交易重点。毕竟白翎岛地域狭小,树木本就不多,而白翎岛燃料消耗量太大,都砍了也不抵用,干脆从朝鲜进口煤炭更划算一些。 朝鲜北部就有众多煤炭,只是一直都卖不上价,也没有引起重视。现在白翎岛的需求很是加快了朝鲜煤炭产业的发展,众多煤矿都加大了开采的力度,源源不断的往白翎岛运,很是赚了不少。 挖煤虽然很辛苦也很危险,但是好歹可以糊口,很是养活了不少朝鲜贫民。汉城方面和权贵集团从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对于白翎岛更是亲近了很多,最近朝堂上歌颂李倧招揽鲁若麟为英明之举的官员明显多了不少,让李倧也是大为开怀。 与江南的贸易也开始稳定增长,盐货虽然卖的便宜,但是架不住量多,在与徐家的交易中就换回来了大量的布匹、棉花和一些铁锭。岛上的棉衣棉被等产出不断在加大,只等打通北方的销售渠道就可以大量出货了。 就在大家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农田里的庄稼也开始成熟了。 对于鲁若麟当初强行要求种植土豆、玉米和红薯,大家其实都是心存疑虑的,毕竟大家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知道产量如何,口感如何,说白了就是心里没底。只是鲁若麟强行要求种植,反正他家大业大糟践的起,大家就听命行事了。 土豆和红薯因为埋在土里大家不知道大概的产量,玉米就很直观了。一个个大大的玉米棒子就挂在玉米杆上,浑圆饱满、鼓鼓的,一株上面就有好几个大玉米棒,这产量就比较吓人了。哪怕味道不好,只要能吃,就是神物了,这产量看着起码得有亩产上千斤了吧。 其实现代化的条件下玉米亩产都有2000斤,只是现在缺乏化肥,只有粪肥使用,最多能有个1000多斤吧。 大家都没见过玉米,也不敢偷吃,加上鲁若麟对这些作物也比较看重,毕竟种子不是很多,所以保存的还比较完好。 到了玉米抽惠成熟后,鲁若麟集中安排大家一起收割玉米。当初种下的十亩玉米地最后收获了斤玉米,这个产量只能说一般,但是在白翎岛却引起了轰动,亩产上千斤的神话啊。要知道现在北方种麦子一亩能有200斤就是丰收了,那产量跟玉米比起来完全是被秒杀啊。 鲁若麟拿出部分玉米做了烤玉米、煮玉米、炒玉米粒,这些玉米都是后世经过优选的精良品种,口感是又糯又甜,吃的众人是交口称赞。还有些感性的人是边吃边哭,感慨要是早有玉米自己的家人就不会饿死了。 剩下的玉米就不敢再吃了,真要吃起来,全岛几千人没几天就消耗干净。剩下的全部晒干留种,明年扩大种植面积,这次所以人都没有异议了。其实晒干后的玉米还可以做玉米面、爆米花,不过这些等大规模种植后再说吧。 即便是收获完的玉米杆也没有浪费,拨干净还可以啃一啃,带有丝丝的甜味,比甘蔗肯定差很多,但是也是难得的甜食了。学堂里的娃娃们就喜欢放学后在玉米地里掰玉米杆子吃,吃的嘴巴起泡也舍不得停嘴。食堂里养了几十头猪,这些玉米杆铡碎后也是很好的食料,这些猪吃的很是欢喜。 红薯和土豆的收获就更吓人了,扒开一株植株,底下都是成串的土豆和红薯,一亩土豆就有3000斤,红薯有4000斤,震的那些老农们都跪地不断磕头,感谢鲁若麟赐给他们如此神物,有了这些神物以后再也不会饿死人了。 土豆可以用来做菜或者蒸着吃,红薯可以烤或者蒸,都是非常顶饿的好东西。产量高、口感好,实在是没有比这再完美的了。 今年的收获大家只是尝了些鲜,其余的全部都留做种子,明年扩大种植。这次根本不用鲁若麟强推了,老农们恨不得所有地都能种上这些作物。 崔永建和金忠义也参与了收获的过程,同样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神物啊!要是朝鲜都种上这些作物,哪里还会有人饿死。崔永建和金忠义立马找上鲁若麟,要求他提供一批种子给朝鲜试种。 鲁若麟根本不怕种子扩散,他希望越多的人种植越好,粮食上限决定人口上限,人口上限又会限制疆域大小。鲁若麟从来就不怕人多,在他的规划里,需要开发的土地太多了,需要的粮食也是海量。农业虽然是基础产业,但是创造的价值并不高,朝鲜愿意大规模种植提高产量是好事,以后自己从朝鲜采购粮食也方便很多。 所以鲁若麟爽快的答应了崔永建和金忠义的请求,并且拿出一小部分进贡给了李倧,同时提出可以让汉城派农人来白翎岛学习种植方法,等以后种子多了可以快速大规模推广。 崔永建对于鲁若麟如此大公无私的做派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般人有了好东西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发现。鲁若麟的做法却如此大气,直言是为天下苍生计,愿天下再无受饿之人。如此逼格满满的心灵鸡汤灌得崔永建敬佩之情犹如江水般连绵不绝,满含泪水的作揖不起。 番茄和辣椒的收获则有些波澜不惊,比起粮食的收获,这些蔬菜和佐料就不是很得大家看中。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才是好东西,番茄和辣椒在众人的眼里就是满足鲁将军口腹之欲的。他们也不会明白番茄和辣椒可是改变了世界饮食习惯的强势作物,受欢迎程度根本不在玉米、土豆、红薯之下。 不过番茄和辣椒产量也不多,还要留种,要不然就可以让他们知道番茄炒鸡蛋、辣椒炒肉、辣椒酱的威力。特别是辣椒,那是做泡菜的必备品,没有泡菜的朝鲜是没有灵魂的,到时候看他们是如何跪求辣椒的。 得到鲁若麟承诺的崔永建和金忠义立马给汉城上奏折,大吹特吹在王上的领导下白翎岛天降神物,可解天下百姓之饥,是大王的仁德感动了上苍,特赐下神物以作褒奖。天下百姓因此都会感激王上的恩德,为李氏朝鲜祈福尽忠,使李氏朝鲜万古长存。 反正功劳死命的往李倧身上推,吹死人不偿命,领导高兴了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随同奏折一起前往汉城的还有一批土豆、玉米、红薯,金忠义更是亲自押送,并带着一名农民详述具体情况,同时指导来年汉城的试种。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此产量已经颠覆了大家的常识,只有确实佐证了才能实锤。 除了这些高产作物试验田,其他的土地多是种着豆类,毕竟当初错过了种植粮食的最佳时间,这批作物收割完成就要种上冬小麦了。部分菜地还会种上白菜和萝卜,冬天能吃的蔬菜也就这么几种了。 很快金忠义就到达了汉城,对于崔永建和金忠义的奏折很多人都是不信的,亩产上千斤的玉米,还有3000斤的土豆、4000斤的红薯,吹牛也不带这样的,想功劳想发疯了吧。 但是面对金忠义的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而且拿出来的玉米、土豆、红薯大家确实没怎么见过。果实这么大,要是真的结果比较多,产量绝对低不了。而且带过来的老农详细的介绍了种植的过程,并表示明年开春就在汉城试种,一点都不怕被揭穿的样子,大家更是心底打鼓。要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任何封建王朝,粮食问题永远是最重要的问题,要想维持稳定的统治,治下的老百姓就不能饿肚子,饿肚子的老百姓是会造反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对此事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一番商量后,先是表扬了崔永建和金忠义在白翎岛的突出功劳,王上和朝廷对他们的工作非常满意。随后升值加薪立马兑现,崔永建和金忠义都官升一级,仍任原职。一旦高产作物属实,将大大的褒奖。 结果虽然并不是那么惊喜,但是也不差。对于亲眼见过收获情况的金忠义来说,明年的试种完全没有风险,现在只是奖励延后罢了。对于来年派农人上岛学习新作物耕作的事情汉城自是全力支持,作物高产是肯定的,差别只在是喜悦级还是在惊喜级了。 鲁若麟愿意主动传授新作物新技术,汉城是非常满意的。忠心王上、恭顺有加、大公无私,对于一个招安的海盗,你还能要求更多吗?能有如此结果已经是王上仁德无双的教化感抚之能了。 出于各个方面的考虑,加上双方利益纠缠的更深,汉城破天荒的给鲁若麟加了黄海男的爵位以示褒奖和信任。当然这个爵位有多大价值不好说,但至少表明了汉城的态度,双方正处于蜜月期。 受到嘉奖的鲁若麟也不是没有表示,食盐、松江布、成品的棉衣棉裤500套立马送到了汉城。棉衣棉裤被李倧下发给了王宫卫队,大受好评,卫队的忠诚度估计都涨了几个点,令李倧倍儿有面子。 为此李倧特意下令从白翎岛再采购一批发放部队,也算是为白翎岛的成衣生意开辟了一个市场。 第47章 种地也可发财 趁着农忙结束,鲁若麟开始筹备白翎岛的薪酬体系。 吃大锅饭在开始的时候凭着大家的一腔热情可以欣欣向荣,但是只要很短的时间,人的惰性、自私就会开始显露。做多做少都一样,那就会有人开始偷懒、少做。一旦这样的情况没有得到控制,偷懒的人没有得到惩罚,大面积划水就会开始蔓延,搞到最后大家都没饭吃。 所以鼓励多劳多得,奖勤罚懒就很重要了。 农业部门刚刚收获了粮食,统计好了产量。前期就在鲁若麟的要求下对每亩地的产量做好了如实的登记,大家当时觉得是多此一举,但是以前也是习惯了想知道自己收获了多少,所以也没有人反对。 因此农业部门的数据是最详实可靠的,鲁若麟对农民的粮食分配做了下面的规定。 分配了农田的农民,因为吃住都在岛上的小区和食堂,所以折算下来,每个月每人银子2钱;白翎岛前期安置人口花费的各种物资折合白银1两;农具、种子按实际支出折算;白翎岛收取3成的综合税赋,除了这个综合税,其他苛捐杂税一律不得收取。 对于农民的产出也按照岛上进口到岸价格进行估算,折算出总产出,统一按照银价进行核算。 王老二一家5口当初分到了30亩地,按照鲁若麟的要求种了一些玉米、土豆等,还有一些番茄、辣椒、大豆等,玉米、土豆等新作物都被鲁若麟按照比较高的价格收走了做种子用,大豆也折算了好了价格。今天他们一家就来到了岛上的一处办公地点,听说是鲁将军要按照收成给大家分银子。 像他们这样一家子来到这里的还有很多,都是收获完的农民,大家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这是咋个分法?能够分到500斤不,俺家五口人,一人一百斤不算多吧?”王老二坎坷的问道。 “美得你吧?吃的、喝的、住的、穿的都是鲁将军给的,哪样都不差吧,这可是要老鼻子钱了。比你在地主家做长工舒坦吧?你也就干了几个月,养的油光水滑的,衣服都发了几茬了。媳妇儿子都壮实了不少,儿子、女儿还在学堂读书吧?这样的好日子给谁干能过的上?还想拿粮食回去,亏心不你?”邻居陈老实听了王老二的话顿时就一顿数落。 “就是,就是。不就是卖点力气吗?以前再怎么下死力气都吃不饱,老婆娃儿都要饿死了,要不是来到鲁将军这里早死球了。做人要讲良心啊。”陈老实话音刚落,附和之声就不断响起。 “俺也就是说说,不发粮食俺也愿意继续干。就是不知道把俺们叫来干啥。”王老二连忙解释道。 ………… 大家嘴上说着不要鲁若麟发的粮食,但是作为一辈子种地的农民,受够了饿肚子的年月,哪个不想攥点粮食在手里,必要的时候这可是能够救命的,所以心里都期盼着能够有粮食可以发下来。 为了完成此次农民的酬劳发放,鲁若麟把岛上能识字书写的熟手都集中起来忙了几天,统计核算每家的结余,务必做到收入和支出清晰明了,准确无误。为此鲁若麟对参与此项工作的人员做了简单的培训,主要是财务表格的制作。 每个家庭都有一份表格,每亩地的收成、折算的银两,每份开支,最后的结余,都在一张表格里面体现,简单清晰,方便快捷。 刘雅婷、李雪晴等人都参与了此项工作,她们也是主力。实在是没人可用,只能暂时把她们从教师岗位抽调。 贺大姐也就是贺晚霞已经被安排去松江找邓妈妈了,完成对邓妈妈的承诺,然后要常驻松江招收女教师。鲁若麟对她的要求是,只要是识字的,价格合适都可以赎买回来,人越多越好。不过心性不好,不肯脚踏实地过日子就算了。 贺晚霞现在已经完全以白翎岛的一份子自居了,在白翎岛她过得自由自在,受到大家的尊重,衣食无忧。而且颇受鲁若麟看重,此次就完全委以重任,手握大量钱财,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贺晚霞现在就是这种心态,这是她在轻语楼快40年了都没有感受到的。所以对此项任务非常看重,即可以帮助鲁若麟收集人才发展白翎岛,还能解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姐妹们,由不得她不尽心。 刘雅婷、李雪晴等人对鲁若麟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已经麻木了,只能尽快的学习和掌握。对于表格的应用她们是确确实实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方便快捷,有条不紊,实在是政务处理的利器。 崔永建也来了,鲁若麟的各种新奇做法已经深深的吸引了他。对于这些新东西他也在拼命的学习和吸收,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学有所用,振兴朝鲜。对于这些不涉及到核心的东西鲁若麟一向比较大方,对崔永建也是完全开放,甚至鼓励他从朝鲜引进士子过来学习、实习。 崔永建对于鲁若麟将这些传家秘术大规模扩散传播的做法大感佩服的同时,心底未必没有视其为傻子的味道。那些当世名家那个不是敝扫自珍,不是自家子弟绝不轻传,哪有像鲁若麟这样无论任何人都可以学的。 崔永建对于鲁若麟将大量绝学外授的做法看不懂,但是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心态,向自己的同窗、好友、族人写了很多信,劝说他们来岛学习“绝学”。 但是这些信是换来了一堆的质疑和责难,在这些人眼里白翎岛这种海外荒岛上没有住洞穴、穿兽皮就已经不错了,在一伙海盗的“残酷统治”下,那里的岛民只怕生不如死,去那里能学习什么?文人岂能与禽兽为伍!信中不无讽刺崔永建自甘堕落到为一个粗鄙、野蛮的海盗唱赞歌,简直不可理喻。 对于这些回信崔永建也很是无奈,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亲眼看看白翎岛的一切,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他们只活在自己的理解和想象中。 办公地点有一些士兵维持秩序,看到刘雅婷和李雪晴开始坐在办公桌前,这些农民有些畏惧的偷偷看向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很多。 对于这些女人大家都知道是学堂的老师,地位很高,而且大都很漂亮。这些农民以前的生活大都比较闭塞,胆子也比较小,哪里见过这样地位高、气质好的女人,个个都拿眼睛偷偷的瞟,惹得身边的婆娘在那里生闷气。 “大家都安静,按照念到的名字上前来核算钱粮。王老二来了没有?”马上有士兵喊道。 “来了!来了!”王老二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马上喊道。 “上前来。”士兵马上把王老二叫到办公桌前。 “王老二是吧?家里有五口人,媳妇王赵氏,大儿子王铁牛,二儿子王忠毅,女儿王敏初,王忠毅、王敏初都在学堂念书,可对?”刘雅婷拿出一张纸问道。 “回先生的话,是的。”王老二弱弱的回答道。 “按照你们家今年租种30亩地的出息,将军府经过折算,合计值银钱45两。你们家上岛已经有四个月了,5个人住房吃饭算银子4两,但是后两个月王忠毅和王敏初上了学堂,住宿吃饭不花钱,减免8钱,所以吃住算银子3两2钱;安置费用一人一两,合计5两;农具和种子折算银子8两;粪肥合计3两;综合税合计13两5钱。你此次应付将军府32两七钱,最后你的收入是12两3钱。可有异议?”刘雅婷按照表格给王老二说道。 “啥意思?俺不太明白。”王老二听到一堆数字,一会这算钱,一会那算钱,吓的心惊肉跳,脑袋都是懵的。 “刘老师,您的意思是俺爹可以得12两3钱是吗?”王忠毅上过学堂,心理强大很多,对数字也敏感些。 看到王忠毅一身学生服,刘雅婷就知道他是谁了。 “王忠毅是吧?按照将军府的核算,扣除你爹应缴纳的费用和赋税,最后你们家结余了12两3钱。具体的核算标准那边已经贴出来,你可以拿你们家的数据单去核对,如果发现有偏差,再来找我们校对。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来我们这里签字画押把钱拿回去了。”对于王忠毅刘雅婷明显和蔼了很多,说话也随意了些,说完递给王忠毅一张表格。 王忠毅恭谨的接过表格,按照士兵的指示找到一块大木板,上面详细列出了岛上的各种费用标准,吃住、衣服、农具、种子、肥料等等都有价格,也有各种农作物的收购价格,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二娃,这个是咋回事?”王老二看到王忠毅带着张纸来到一块大木板前,不停的做着算术,不知道什么意思。 “爹,将军府说这次俺们家结余了12两3钱的银子,要是算的没错,签字画押就可以领钱了。”王忠毅如实的回答道。 “啥?领钱?多少?”王老二愣住了。 “说是有12两3钱,俺还要核对一下。”王忠毅说道。 “12两3钱?给俺们的?”王老二再次问道。 “是啊,是俺们家种地得的。”王忠毅骄傲的说道。 “我的个天啦,这么多?还算啥啊,鲁将军还会亏待咱们不成,赶紧签字领钱。”王老二一巴掌拍在王忠毅脑袋上,兴奋的脸都红了,管他有没有算错,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王老二快步回到刘雅婷的办公桌前,将正在听刘雅婷说话的陈老实挤到一边,兴奋的说道:“刘先生,俺们不算了,俺们信得过鲁将军,在哪签字拿钱?” 看到王老二一脸亟不可待的样子,刘雅婷也没生气,让王老二在另外一张表格上按了手印,开了一张条给王老二,让他在旁边的李雪晴那里领钱。并叮嘱回去核算也可以,有问题再来找她。 拿着条子来到李雪晴这里,很快就领到了12两3钱的银子,李雪晴告诉他,岛上将开几个铺子,卖一些杂货日用品,到时候可以去买东西。并且告知农具的钱已经扣了,下次就不收了。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王老二一家都乐傻了,干了一辈子农活,从来没有到手过这么多的钱,兴奋的在那里不停的嘀咕着,银子也紧紧的抱在怀里。 周围马上围了一批人,都在不停的询问。 “王老二,听说是结算粮食银子,是不是真的?” “王老二,今年你们家粮食收获最多,得了多少银钱?” “王老二,这银子是怎么算出来的?” …… “发了12两,具体咋算的俺不知道,二娃清楚,上过学堂的就是不一样啊。”王老二也是一脸嘚瑟的表情,脑袋都昂到天上去了。 很快王老二种地赚了12两的消息就传遍了在场的所有农民,瞬间引爆了全场。 看到真有银子发下来,而且发了这么多,大家的情绪立马爆棚,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兴奋,期待自己的那份赶紧核算出来。 第48章 疯狂撒钱 很快这些农民一家家念到名字,在刘雅婷那里拿到核算表格,不管家里有没有人会核算,这些农民都是先按手印拿到钱再说,后面再找人算算有没有错漏。 这些农民少的拿到了两,多的也有11、12两的,拿到钱后都是兴奋不已,一家人围在一起商量要怎么花。现在吃饭、住房基本都是在小区和食堂,按照将军府的说法,等到岛上商店开业,他们也可以自己买东西做饭吃。但是基本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在食堂吃的好,而且还便宜,干嘛要自己做,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对于紧挨农田建村落的事情鲁若麟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白翎岛面积毕竟有限,农业再怎么发展也是潜力有限。以后这里的定位可能是工坊和商贸物流,唯独没有农业的生存空间。等到人口达到一定程度,占用农田开发住宅、工坊和仓库是肯定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农业只是打基础,后期肯定要寻找更广阔的地点来发展。 华夏的农民都是非常会持家的,有了收入也会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平时花钱也是扣扣索索,都是穷怕了的。如今一下拿到这么多钱,很多人都是想着攒起来给儿子留作彩礼或者给女儿做嫁妆。反正现在吃住是不愁了,衣服将军府也有发的,即使折算了银子也划算,基本没有什么花费了。 以前种地一年到头忙下来,交了地租,还有各种苛捐杂税,最后连肚子都吃不饱。现在不但好吃好喝的,住的地方也不是自己那几间茅草屋可比的,最后算下来竟还有这么多的银子拿,还赚了一套上好的农具呢。 没有了沉重的地租和税赋,农民们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对将军府更是心怀感激,很多人都跑到鲁若麟的府邸门前全家磕头感谢,他们也只有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技术好、勤快的,结算的银子也会多一些,这大大刺激了农民们的热情,大家都卯足了劲要在来年大干一场,收获更多的财富。 随着农民发放了收成银子,其他在工坊工作的人员、教师等也开始议论起来,看到农民在享受岛上待遇的同时还有其他收入,大家对自己是否也有工钱开始关心起来。 以前大家都是吃饭做事,没有什么不同,现在突然有人有了额外收入,心态就立马不一样了。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好在将军府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对于其他工作人员将军府也会有工钱发放,具体标准和数目还在合计,但是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种不确定的小道消息比正式通知流传的还要快,很快就在岛上引发了议论的热潮。 大家都在谈论工钱的事情,憧憬自己能发多少钱,有了银子该怎么花。那帮农民到底发了多少钱已经不是秘密了,核算下来差不多每个人每个月都有1两银子的额外收入,简直是发大财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那么多。 很快捕鱼船队的标准就公布了。因为捕鱼队的工作非常辛苦,而且还时刻存在危险,所以每个人每个月都有1两银子的保底工钱,小组长和船长的工钱分别是1两5钱和2两。而且工钱也不是固定的,根据捕鱼量的多少,会有不同的奖励,核算下来普通渔船工人每个月都有2两多的收入,运气好捕的鱼多,3两的收入也是有可能的。组长和船长的综合薪酬就更高了。 可以说捕鱼船队为白翎岛是做出很大贡献的,不但满足了岛民的肉食供应,还为咸鱼产品的出口提供了大量的原材料,说是劳苦功高也不为过。甚至已经有三名船工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海上,所以拿高薪是理所当然的。 船工们按照工作时间的长短都拿到了不菲的薪酬,同样大大激发了大家的工作热情,对自己的工作也不再视为任务,而是发家致富的途径。 随后盐场、工坊、建筑队等各个工种都确立了各自的薪酬标准,整体来说是比较丰厚的,大家也比较满意。薪酬的目标和目的是奖励劳有所得、多劳多得,能者多劳、能者多得。尽量提高大家的生产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主动去创造财富。 大量的银子下发到了个人,鲁若麟的存银少了一大截。很多亲近的人都对鲁若麟的做法表示不理解,现在的掌权者都是拼命的克扣钱粮,恨不得搜刮走泥腿子们的最后一个铜板,像鲁若麟这样疯狂撒钱的真心没见过。主要是这样的撒钱行为还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续性的,让王四水和王大海等心疼不已。 对于经济学的一些原理鲁若麟不想给他们解释,解释了估计也不会理解。货币对市场和生产力的促进作用是个很复杂的学问,说实话鲁若麟自己都不是太懂,但是不妨碍他知道按劳分配的作用,按照历史经验来做至少不会吃亏不是。 原来的白翎岛是没有商业的,所有的吃穿住行都是鲁若麟包干了,岛民们也没有余钱进行消费,商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是每个人的需求都是不同的,商业可以很好的协调和满足大家的个异化需求,也可以促进交流,活跃经济,是很有必要的。 为此鲁若麟安排王福来筹建了几间铺面,划定了商业区,开了杂货铺、布庄、铁匠铺、木匠铺、医馆、药店等几个与民生相关的铺面,并且请李正仁、徐青松等有密切合作关系的商业伙伴来岛开设店铺,活跃岛上的经济。 李正仁和徐青松对此也是非常感兴趣,白翎岛的人口众多,岛民生活富足,商业前景广阔。加上现在鲁若麟大量的银钱发下来,消费强烈,钱途似锦啊。而且对于白翎岛的产出货物也可以就地采购,可以赚的更多一点。 对于在岛上开设店铺,鲁若麟的原则是必须缴税,青楼和赌坊是禁止经营的。对于想要自己开设店铺或者摊点的岛民,鲁若麟也持支持的态度。有的人天生就不甘平庸和寂寞,还不如让他们去闯一闯,说不定又是一番机遇和人生了,对活跃岛上的经济生态也是大有好处的。 鲁若麟也鼓励大家在工作之余有一技之长的可以制作一些商品外售,满足岛上的需求,同时完善岛上的产品自给率。 因为今年有大量大豆产出,几个曾经的小酱料商有了重操旧业的打算。酱料的主要原料豆子和盐岛上都有产出,只要控制好质量,酱料市场还是很有搞头的。 但是鲁若麟将他们救到岛上,现在自己等人却要自立门户,怎么看都像是忘恩负义,所以这个口怎么也开不了。 鲁若麟意外得知了这个消息,亲自接见了他们,鼓励他们创业,对于原料、场地都予以赊欠,并借了一笔钱给他们做起始资金,要他们心无旁骛的专心做好酱料作坊。 对于鲁若麟的做法这几个商人都是感激涕零,都一致同意拿出作坊股份给鲁若麟,这既是一种示好也是在寻求保护。 鲁若麟拒绝了这些干股,他要做的是产业扶持,然后收税,不是什么产业都掺和,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在拒绝的同时也好言安抚他们,只要以后作坊产出了酱料,按照白翎岛的要求交税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而且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将军府协调,只要是合理要求将军府都会帮忙的。 对于官府的定位,商人们几千年的认知就是收税、摊派、敲诈、勒索,反正没有什么正面的好印象。如今鲁若麟的做派反而让他们很不适应,总觉得背后有啥阴谋。只是他们身无长物,连命都是鲁若麟救的,实在看不出鲁若麟想图他们啥。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赶紧操持酱料作坊才是真的。 有了这些酱料商人做示范,很快陆续有人开设了一些比如榨油、制陶、制瓷等作坊,无一例外的得到了鲁若麟的大力扶持。这些作坊的产品其实都是白翎岛急需的,但是鲁若麟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开创方方面面的产业,只能把持大额商品和高利润商品的生产和销售,扶持其他配套产业了。 鲁若麟扶持鼓励商业发展的行为很快就使本来就比较活跃的白翎岛市场更加多元化,市场贸易活动快速增长,对外贸易也更加繁荣。 崔永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家族那边迟迟不见动静,写去的书信也是没有回音。实在等不及的他直接变卖了自己名下的产业,在白翎岛拿下了几间商铺,招来自己的家仆和亲眷,在白翎岛和朝鲜之间做转口贸易。 无论是朝鲜的粮食,还是木材、矿石、纸张、果蔬、干货等在白翎岛都不愁没有销路。白翎岛的食盐和咸鱼贸易已经被朝廷和权贵们垄断,不好插手,但是新出来的棉衣、棉被、手套、棉鞋、酱料等都是极为畅销的商品。 白翎岛的冬装制品,款式是鲁若麟借鉴了后世的一些设计制作出来的,非常妥帖好看。实用性非常强,用料也非常扎实,结实耐用。产品依据体型大小分类比较齐全,有小孩的、有高个的、矮个的、胖的、瘦的,基本不需要修改就能买到自己合适的型号,非常方便。针对达官贵人们又增加了奢华版本,加绣花、加毛皮护边、铜制纽扣等尊贵元素,使得看起来就高大上,当然价格也要贵很多。特别是女装款,尽显奢华靓丽繁复,很是受市场热捧。 白翎岛的制衣工坊已经成为了岛上就业人口最多的部门,每天生产的成衣是堆积成山,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女工早就不够用了,一些年纪稍大的男人也被安排进制衣厂工作,做一些基础性的重体力活,弥补劳动力的不足。因为都是按件计酬,所以基本没有偷懒的人。 管理制衣作坊的是王福来的媳妇张翠云,这个当初快要饿死的妇人来到白翎岛后很是活跃。因为生活安定富足,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性格,做事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因此被鲁若麟看中安排负责制衣厂。 不成想她还真是挺有能耐的,不但把工厂管理的井井有条,生产有条不紊,工人还都比较信服她,这就是本事了。 对于有能力的人鲁若麟是绝对不会埋没的,现在张翠云的基本薪水是3两一个月,按照工厂的产出效益还有额外奖励。而且被鲁若麟点名进了培训班学习文化知识,一看就是要重用的节奏。 对于一个女人管理这么大的制衣厂,而且已经不是以前只有一些妇人的小作坊,手底下汉子都有一堆了。这引起了很多闲话,什么母鸡司晨啊,不守妇德啊,反正各种羡慕嫉妒恨。对于这种人鲁若麟是坚决打压,狠狠的惩处了一批人,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对张翠云的支持。 而张翠云也确实拿的起来,厂子是越来越红火,在工人中的威信也是越来越高,女强人的属性也越来越得到大家的认可,无形中也刺激了一批有野心的女人们。 以前女人们都只能在家里操持,不能出来抛头露面,很多有能力的女人都被埋没了。白翎岛不存在这种情况,鲁老爷是真正在男女平等思想下长大的,解放妇女,促进生产是一点不带含糊的,这也使得白翎岛上很多优秀的女人慢慢的露出头来,大大的促进了白翎岛的发展。 第49章 崔永建被拉壮丁 崔永建在白翎岛置业的举动刺激了金忠义,这位朝鲜王李倧的心腹对于任何可以敛财的事情都是相当关心的,白翎岛开放商业的情况自然落入他的眼中。 不过金忠义只是李倧的代理人,想要他像崔永建一样破财置办商铺肯定是不可能的,李倧也不会给他这笔启动资金,所以他直接找到了鲁若麟的头上。 事关李倧,鲁若麟也只好特事特办,给他批了几间商铺经营。不过商铺虽然不花钱,但是规矩不能坏,该缴的税收不能少。要是给金忠义开了口子,阿猫阿狗们都来找理由逃税,那损失可就大了。干脆一视同仁,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对于金忠义的店铺鲁若麟建议他销售高档商品,人参、貂皮、虎皮、熊皮、精品刺绣之类的高价值商品才是他的最大优势所在。虽然李倧的权力受到文官们的很大压制,但是毕竟是朝鲜国王,该有的权势和资源还是有的。稍微漏出来一点,拿出来交换资源都比烂在仓库强好多倍。 王宫里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放在外面其实还是很抢手的,只是以前一直都是自产自用,没想过发卖,所以都是守着金碗哭穷。现在鲁若麟对王宫里的货物开出很高的价格,顿时让金忠义眼睛一亮。 老是指望从鲁若麟手里扣点东西出来交差的金忠义觉得靠讨要哪有自己生财来的爽快,王宫里的那些道道自然瞒不过他这样的老人,随便拿点好东西出来换的钱财都比求别人多得多。 想通后的金忠义立马去信李倧,将白翎岛上的情况做了详细汇报,再将偷偷出售王宫剩余物资的事情阐明厉害,前景也大大的展望了一番,立马打动了李倧。 以前王宫也会偶尔向外面出售物品,但是一般都是特别窘迫的时候,还要私下里偷偷卖,价格也卖的不高,就是怕那些文官们找到由头上书劝诫。现在把东西运到白翎岛去发卖,价格高不少不说,那里也不是文官们的地盘,自己可以一问三不知,文官们也不能去核实,完全没有后患,实在是完美的很。 想清楚里面的利害得失之后,李倧马上就给金忠义批了一些王宫的库存货物,前去试试水。 结果相当可喜,徐青松看到这批货品质相当好,价格相比江南便宜不少,立马二话不说就包圆了。这批货物为金忠义换来了一批江南的特产,比如精品瓷器、高档茶叶、高档饰品、高档丝绸、宣纸等,很是为王宫的物资供应做出了大贡献。李倧对金忠义自然是大加赞赏,乐得金忠义整天都是笑容满面,志得意满。 对于鲁若麟来说,每次交易他都会从中收取部分税收,虽然比例很低,只有5,但是驾不住量大,而且是经常性项目,很是有些赚头。为了降低金忠义对交税的抵触,鲁若麟私下里与他协商,增加了每年上贡精盐的数量,算是暂时安抚了下来。 白翎岛的发展欣欣向荣,鲁若麟头痛的却是管理型人才的缺乏。最近在薪酬制度的建立过程中,识字会算的人都被鲁若麟抽调一空,造成学堂都因此处于自习状态。不但老师被借调了,很多初步掌握书写和算术的学生都被拉去做帮手了,可见当时的窘境。 虽然鲁若麟已经在下大力气培养人才了,但是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成果的,起码要数年的功夫,所以引进人才是大势所趋。 最近鲁若麟实在是忙的飞起,但是手下无人可用,刘雅婷和李雪晴现在基本都是在帮他处理文字工作,课已经没时间去上了。鲁若麟干脆组建了秘书处,把刘雅婷和李雪晴还有三个女孩子招进了秘书处协助他处理工作。她们五个都是学识过人且头脑灵光的人,很快就适应了秘术处的工作,鲁若麟的工作压力顿时轻了不少。 崔永建最近一直在往鲁若麟这边靠拢,很多学习和工作都主动参与进来,但是文人的矜持在那里,一直拉不下脸来帮鲁若麟做事。 鲁若麟的事情实在太多,手下又没有合适的政务型人才,也顾不得些许脸面了,直接把崔永建叫到了将军府。 借着吃饭的功夫,鲁若麟开始向崔永建诉苦:“老崔啊,你说别人做老爷那是夜夜笙歌、逍遥快活,我咋就活得这么累啊?每天从早忙到晚,吃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这日子实在太难受了。” 鲁若麟就这样,一旦和人熟了,规矩什么的就不那么在乎了,崔永建慢慢的也习惯了。 “你这样可不行,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样会把自己活活累死的。要学会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自己把控好全局就可以。”崔永建以为鲁若麟不懂为官之道,好心的劝解道。 鲁若麟一副痛苦的表情:“我也想啊,但是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鲁若麟将手上的几份报告递给崔永建看,只见上面字迹潦草,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有很多错别字,要说的事情也没有说清楚,根本就不是一份合格的公文。 “这还是写的不错的,你说我不亲力亲为怎么办?” 崔永建看完也是默默无语,这样的事情只会出现在鲁若麟这样的草莽势力身上,放在任何正规的政权身上都是完全不可能的。 “换人吧,把事情交给这样的人只会因小失大。”崔永建实在不想再看一眼,赶紧将公文还给鲁若麟。 “换人?哪里有人?能够写出这份报告的已经是不错的了。更多的人连字都不会写,只能当面汇报,我再让人记录下来。”王四水的工作报告就是这样做的,但是鲁若麟一点脾气都没有。 王四水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才负责这么一大摊子事情,自己也是力不从心,多次想要卸掉身上的差事,不过鲁若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手,才硬着头皮让他继续做下去,实在怨不得别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永建再说什么放权之类的话就有点说风凉话的味道了,所以他干脆闭嘴,讪讪的吃着饭。 但是鲁若麟却干脆开门见山了:“老崔,过来给我帮下忙吧。” “我?不行,不行。我是朝廷的官员,怎么能帮你做事呢?”崔永建下意识的摆摆手,连忙拒绝。 “怎么就不行?你堂堂全州崔氏的嫡子,难道真的准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知道你想要振兴朝鲜,但是就这样逃避干看着能够救朝鲜吗?还不如出来做些事情,多积累一些施政经验,为以后打下基础。要是我这边发展起来了,到时候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鲁若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在那里循循善诱。 “名不正,言不顺啊。我到你手下做事,让朝廷和其他人怎么看?”崔永健其实已经动心了,只是还放不下文人的那点架子。 “帮忙,纯粹是帮忙,不能算是我的手下。等忙完了,或者有人接手了,你就可以放手,这总行了吧?”鲁若麟拿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先把崔永建拉上船再说。 崔永建纠结了半天,最后说道:“那好吧,说好了,只是帮忙啊。” “说话算话,我还能骗你不成。来来来,老崔,后勤这块事务繁琐,我实在顾不过来,现在就全都交给你了。总之一句话,要钱我给钱,要人你自己找,先把这块理顺了。”鲁若麟饭都不吃了,拉着崔永建就往书房跑,那份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崔永健非常无语。 鲁若麟哪里是舍不得放权,完全是因为无人可用。这不,一旦抓到壮丁,连一刻都不想等了。 至于崔永建认为忙完了就可以放手,鲁若麟在心里肚子都快笑疼了。忙完?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忙完!鲁若麟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工作只会越来越多,哪怕将来补充了人手也绝对不够用。 特别是崔永建这样的高端人才,本来就特别难找,哪里是随便就可以找到人代替的。所以只要鲁若麟给崔永建足够的信任、充分的放权,不怕他不上钩。 崔永建也不是那种混日子的人,也是有理想和报复的,只是身在朝鲜那样的大环境下,想要做点实事实在是太难了。只要鲁若麟给他充足的工作,足够的权利,那种事业上的成就感就会让他乐此不彼。 何况崔永建还抱着一颗学习鲁若麟治理方法的心态,能够在实践中去学习印证,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吗?所以对帮鲁若麟做事就比较积极了。 但是白翎岛后勤工作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崔永建的预料,以往在朝廷里那种轻松惬意的工作氛围是想都不要想。各种物资采购、人员安置、物资分发、工程建设维修、薪资核算等琐碎的工作就让人忙得脚不着地,这还是鲁若麟出于保密考虑,将岛上最主要的食盐、咸鱼、成衣等大宗商品的生产销售数据剔除的结果。 那怕是鲁若麟给崔永建安排了十几个能写会算的手下处理繁杂的基础工作,但是各种事务性的工作仍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为此,只要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或者大笔的开销,鲁若麟给崔永建充分的放权,尊重他的决定。 崔永建在经历了简短的适应过程,很快就上手了后勤工作,在忙碌的同时也佩服鲁若麟的大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鲁若麟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总之崔永建是痛并快乐着。 第50章 脱胎换骨 有别于传统封建统治无为而治的理念,鲁若麟一直信奉大政府的策略,将管理渗透到了每个地方,方方面面。岛民对将军府的管理也正在形成习惯和依赖,统治的基础正在慢慢的夯实。 传统的封建社会官府的统治最多做到县一级,下面的乡镇都是依靠当地的名门望族、世族乡绅来维持统治,这就是所谓的皇权不下乡。 这也造成了朝廷和士绅阶层的合作与对抗。 朝廷实力和威望比较强大的时候,士绅阶层比较服从中央的统治,只能在规则下摄取自己的利益。依靠与这些士绅的合作,朝廷可以有效的动员民众、收取钱粮赋税,而且不会有太大的统治成本。双方的合作可谓相得益彰、各取所需。 在这个过程中,依靠强大的朝廷,国家建立起了稳定、和平、安全的社会环境,士绅阶层开始逐步壮大。原有的利益格局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皇权也不再是绝对支配性的力量,士绅阶层已经有了和皇权抗衡的资本。兼并土地、官商勾结开始成为常态,利益的分配格局开始向士绅阶层倾斜,王朝开始衰落。 当朝廷衰落后,士绅阶层就会将本属于官府的利益收入自己的囊中,对官府的政令阳奉阴违,造成中央政府收入减少,动员能力下降。一旦遇到天灾,失去地方支持的朝廷就会土崩瓦解,改朝换代。 所以按照封建王朝的治理模式,地主阶级是王朝的核心力量,大量中小地主阶级和自耕农是王朝稳定的基石,地方士绅则是朝廷与地方的纽带。一旦这个纽带开始大量丧失作用,并且与朝廷产生对立,王朝的根基就会被瓦解。明王朝灭亡就是中小地主和自耕农在天灾下大量破产,众多财富向权贵士绅阶层集中,社会稳定结构瓦解,王朝失去了赖以维持的财力、人力来源,最终无法维持统治而灭亡。 想要避免与其他人分享统治权,就要将政权深入到基层,虽然消耗的管理成本、人员开支会成倍增加,但是稳定性和动员能力却大大增强。 政权对财富与资源的动员、调度能力是衡量一个政府强大与否的关键。 很多人张口就是华夏亿万子民,何惧区区建奴。大明朝确实有海量的人口与财富,但是这些资源都掌握在了高官权贵、宗室文人、地主乡绅手中,朝廷想要从他们手中征集和调度资源异常困难。所以明王朝看似强大,但已经是有劲使不出来了。 建奴却恰恰相反,虽然人口少,但是动员能力强,随时可以调集全国人口参战,在局部战场甚至比明朝更占优。 所以鲁若麟绝对不会把管理权拿出来与别人分享,哪怕这样管理成本会更高。 这样的结果就是管理上更加细化和繁琐,需要的管理人员也就会更多。在没有大批忠诚于自己的合格管理人员前,再大的地盘鲁若麟也治理不下来。因此鲁若麟没有盲目的扩张地盘,而是老老实实的龟缩在白翎岛猥琐发育,只有当合格的军政人员大批量、持续性的培养起来之后,鲁若麟才会考虑扩张的事情。 现在的白翎岛就是一个草台班子,相应的职能部门都没有建立,全都是鲁若麟指派人员临时管理,没有形成制度和权责划分,就是因为管理人员的短缺。 好在崔永建还是有理想的人,换成其他清高的文人,早就大批特批鲁若麟乱施政、胡作为,撂挑子不干了。 崔永建在这样密集的工作中成长的飞快,他感觉自己的能力比起在朝廷做官时有了大大的提升,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这种成就感令他迷醉,也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就在鲁若麟为人才头痛的时候,回到松江的贺晚霞见到了轻语楼的邓妈妈。 故地重游,曾经依为港湾的轻语楼此时却感觉像一个牢笼,幸好自己脱身而去,重新获得了自由与安宁。一时之间,贺晚霞心中满是感叹。 邓妈妈看着眼前的贺晚霞,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去白翎岛转了一圈的贺晚霞整个人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外表的变化还是其次,衣着不是十分华丽,但是特别干净。人也比在松江时胖了一圈,脸色红润了不少。但是最主要的是气质与精神,完完全全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信、沉稳、干练,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是身上却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实在是令人非常惊讶。 “贺姐这次出去只怕收获不小吧?”邓妈妈很是好奇贺晚霞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短时间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妹妹,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脱离苦海、重获新生。不光是我,所有这次出去的姐妹们都要感谢你。知道我要回来,她们特意拜托我一定要对你表示感谢。”说完贺晚霞起身对邓妈妈行了一个大礼。 “姐姐折煞妹妹了,快快起来。”邓妈妈连忙起身将贺晚霞扶起来,“真正帮到你们的是鲁公子,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略施援手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你给我们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何况这么多年来也多承你照顾,否则我早就埋骨荒郊了。”贺晚霞对邓妈妈的感激之情还是很深的,没有邓妈妈,她这样的落难妓女,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了。 “看你这话说的,照你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你施以援手,小妹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呢。”邓妈妈与贺晚霞之间是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的恩义之情,在青楼女子中间非常少见。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就不提了。”贺晚霞也是一时感慨,时光飞逝,造化弄人。 “这就对了,就咱们之间的关系,谢来谢去就生分了。”邓妈妈赶紧拉着贺晚霞坐下来继续叙话。 “姐姐还是给我说说这趟出去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妹妹好奇得紧啊。”邓妈妈心里像有只猫在挠一样,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们去的地方叫白翎岛,是朝鲜那边的一个海岛,离这松江只怕有一两千里远。岛不大,不过方圆百里。”贺晚霞刚刚开了一个头,就把邓妈妈惊到了。 “朝鲜?海岛?难道这鲁公子是海商?”也难怪邓妈妈有此想法,这年头在海上混的十之都是海盗,说海商不过是给鲁若麟留了点面子。 “确实是海商,不是那种拦路打劫的海盗。鲁大人在岛上生产雪盐和咸鱼,现在又开始制作成衣,是个正正经经的商人。而且鲁公子还是朝鲜的将军,是得到朝鲜国王正式认可的官员。”世人对海商多有误读,所以贺晚霞赶紧纠正了邓妈妈的想法。跟着一个海盗,这个名声可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是正经做生意的日子也会长久一些。”说到这里,邓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雪盐?最近松江徐家突然开始贩卖一种质量上乘的雪盐,难道就是你们那里产出来的吗?” “这松江的雪盐确实是我家大人生产出来然后卖给徐家的,你们也在用吗?”贺晚霞点点头。 “用啊,怎么会不用。这雪盐不但卖相好,而且没有一点苦味,价格不过比淮盐高那么一点,在这松江府可是非常畅销的。你们那里既然有这个出产,看来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邓妈妈没想到畅销松江的雪盐是鲁若麟的买卖,当初实在是有些小瞧了。 “这雪盐虽然赚钱,但是岛上的花销也大啊。不但岛民的一日三餐都要鲁大人负责,而且还要顿顿管饱。除了吃的,大家的衣服也是鲁大人提供的。不光是春夏的单衣,还有冬天的棉袄,每个人都要发一套。房子也是鲁大人修建的,人人都有地方住。还有岛上的孩童,全都进了学堂,不但不要钱,还管衣服和吃饭。做事的人还要每月发工钱,再多的银子也打不住啊。所以光有雪盐买卖怎么够用,鲁大人还要做些其他的买卖才能维持开销的。”贺晚霞如数家珍,将白翎岛上的生活一一道来,听得邓妈妈是目瞪口呆。 “姐姐不会是在骗我吧?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邓妈妈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过哪个地方的人过的是这样奢侈的日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是我我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地方,但是实际情况确实如此。”贺晚霞一副我怎么会骗你的表情,让邓妈妈终于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鲁公子真是一个善人啊。”邓妈妈除了认为鲁若麟心善,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那你们呢?你们去岛上真的是做教书先生吗?” “刚开始去的时候确实是都准备用来当先生教别人识字的,只是后来因为事情太多,有些姐妹被调到鲁大人身边帮忙去处理政事了。”说到这里贺晚霞满脸的骄傲,这样的改变对于这些妓女来说实在是翻天覆地一般,社会地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处理政事?鲁公子让你们处理政事?你们做得来吗?”邓妈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女人处理政事就已经足够稀奇了,何况还是这些刚从青楼里出去的妓女们。 “也不是所有的姐妹都能够处理政事,只有一些特别聪明、学得快的才可以。像雪晴,哦,就是彩袖,她就学得比较快,现在已经是鲁大人的秘书官了,须臾都离不得。”贺晚霞对李雪晴还是很羡慕的,不过那也是人家的造化,聪明能干又年轻漂亮,鲁若麟选她做秘书官一点毛病都没有。 “彩袖?彩袖还活着?”邓妈妈更加惊讶了,彩袖当初可是得了肺痨的,那可是必死之症啊。 “治好了,早就治好了。鲁大人给她找来了一份秘药,几天的功夫就活过来了。”对于鲁若麟的仙药,贺晚霞也觉得很神奇,不过从没见过。 这个时候邓妈妈的心态有些复杂,看来这鲁若麟是早有预谋,否则也不会花钱赎买一个必死之人。想到轻语楼因此受到的损伤,邓妈妈突然有些心痛。 不过邓妈妈也不是死脑筋,很快就转过弯来。没有鲁若麟的秘药,彩袖肯定活不了,轻语楼什么都得不到。现在也好,好歹留了一份人情在。 “真的是好造化啊。彩袖这次也是因祸得福、苦尽甘来啊。”此时此刻,邓妈妈是为彩袖由衷的感到高兴。好歹是从轻语楼走出来的姑娘,能够落得一个好去处,也算是留了一份善缘。 “那你呢?鲁大人给你安排的什么职位?”比起彩袖,贺晚霞和邓妈妈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自然更关心她的去处。 “我嘛,比不得她们那些年轻的。好在鲁大人看我年纪大,人也稳重一些,就让我回松江负责招募人手。说起来这个事情还要妹妹多多帮衬才行,按照鲁大人当初定立的标准,人越多越好,钱财上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说起自己的差事,贺晚霞也是暗带得意,毕竟能够全权负责松江的一摊子事情,也是非常受鲁若麟重视的。 “啊?姐姐这是深受重用啊。”邓妈妈非常惊讶,也为贺晚霞高兴,“姐姐这回是遇到贵人了,终于可以一展所长啊。” “不误了鲁大人的事情就不错了,我也是如履薄冰,生怕不能做好啊。”贺晚霞对这个任务非常看重,自己的人生能不能够改变就看这一回了,所以容不得不尽心。 “姐姐放心,既然鲁大人那里条件这么好,对你们又这么信重,妹妹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帮你把人招够了。”邓妈妈得了贺晚霞的准信,心中顾虑尽去,对招人更加充满了信心。 “妹妹其实也是有大才的,屈居在这轻语楼实在可惜了,可有想过跟我去岛上试一试?”贺晚霞是知道邓妈妈其实是非常有能力的,否则也不能支撑得起这个轻语楼。 邓妈妈苦笑一声,“难得姐姐看得起,可惜我与你们不同,除非死了,此生只怕是离不开这轻语楼了。” 贺晚霞也知道邓妈妈与东家牵扯太深,不似她们可以随意脱身,也就不再劝了。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你尽管向我们提,能够帮的话我们绝对不会不管的。”贺晚霞她们现在背靠鲁若麟,还是稍微有一些底气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妹妹绝对不会故作清高的。”邓妈妈对贺晚霞的承诺非常感动,越发觉得帮鲁若麟招人是招妙棋,保不住这些姐妹们有天发达了呢?自己在青楼是非多,说不准还真有求到她们的时候。 自从确认了贺晚霞她们的现状后,邓妈妈认可了鲁若麟的承诺,并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令她非常满意。然后开始通过自己的人脉在松江和江南各处赎买识字的、被淘汰的青楼女子。 通过邓妈妈和贺晚霞的不懈努力,她们赎买到了接近一百名合乎要求的女子,把松江府周边的资源收罗一空。这些女子经过在松江府驻地的调养,终于满足了可以出海去白翎岛的条件。 第51章 实在是太香了 收到消息的鲁若麟不敢怠慢,这些人才对他相当重要,在无法招纳文人士子的情况下,这些人是他壮大基础的重要本钱,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这次鲁若麟要亲自前往松江府运送人员,并尝试招收工匠、落魄文人和流民孤儿。特别是要吸纳女子,白翎岛性别比例严重失调,青壮多而女子少,岛上又禁止开设青楼,时间长了会引发社会问题,尽快促成岛民组建家庭就成了当务之急。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易,白翎岛为松江徐家带来了不菲的利润,鲁若麟已经取得了松江徐家的部分信任,视为比较可靠的商业伙伴。 加上白翎岛的实际情况近乎于独立的小军阀,而且通过徐青松的情报,了解到鲁若麟手下还有一股不弱的军队,起码有近2000人的家丁队伍,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徐家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负责徐家生意往来的是三房的徐文远,对于这次鲁若麟来松江,徐家是比较重视的,徐文远亲自到自家码头迎接,给足了面子。要知道一般的生意伙伴,徐家的管事们出面就足够。 在徐青松的引荐下双方会面的气氛十分融洽。对于徐家这个合作伙伴鲁若麟也是非常重视的,这次就带了不少辽东特产作为礼品。上好的虎皮、熊皮、貂皮,百年的老山参等令徐文远很是满意。 徐文远对鲁若麟是十分好奇的,徐家手底下也不是没有几支关系比较亲密的海上豪客,用来做一些明面上不方便的事情。这些豪客们基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好勇斗狠,粗鄙不堪。除了几次敲打的时候徐文远私下见过他们几次,其他时候都是由府里的管事在与他们沟通和控制。 这些豪客们有徐家做靠山就不惧水师的围剿,物资上也有保障,打劫来的货物也方便出手,没有徐家的支持他们很难在附近海域立足。 东南沿海一带有很多豪门巨户都豢养着这样的打手,在保证自身利益的同时打击竞争对手。主要的目标则是那些也想在海贸上分杯羹的小门小户和独立船只,达到垄断贸易的目的。 对于这些豪客们徐家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用的顺手就用,不听话了就换一批,心底里是瞧不上这些粗货的。 但是从徐青松反馈回来的消息看,鲁若麟与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都是在海上讨生活,鲁若麟不靠打劫维持生存,主要的来源是经商,而且有自己的生存基地,更是得到了朝鲜王廷的认可,已经可以认定为一方势力了。 更难得的是听说他把自己的地盘经营的颇为富庶,活人无数。还自己办学培养文人,虽然都是请的些青楼女子当先生,实在可笑。但是也可以看出鲁若麟胸有大志,不容小觑。 好在鲁若麟的地盘远在朝鲜,与徐家没有利害冲突,否则是断然容不下这样的草莽英雄。 亲眼见到鲁若麟本人后徐文远更加确定了之前的判断。 鲁若麟身材魁梧,皮肤偏黑,但是没有匪气,一身妥帖的衣服,身上收拾的干净利索,颇有英武之气。更主要的是气质,见多了武夫装斯文时丑态的徐文远,在鲁若麟身上看到的是自信、昂扬、不卑不亢,谈吐也是沉稳老练,应对得体,令人如沐春风。 权贵人家的精英子弟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徐文远觉得对鲁若麟的重视还应该调高一些。鲁若麟绝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造化了。 徐家虽然是庞然大物,在江南根基深厚,但是大也有大的难处,族中各种厉害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想要做一点改变都会面临各种阻碍。现在世道已经乱了,不是没有人目光长远看到危机,只是腐朽的豪门已经习惯了躺在大明的身体上吸血,想要他们主动做出改变是千难万难的。 相反鲁若麟这样新兴的势力就灵活的多,也更有机会争顶。纵观历史,改朝换代之时草莽英雄更容易成功,豪门望族虽然财雄势厚,但是更多的时候是附为羽翼,或者在动乱中消亡。白纸好做画,船大难掉头就是这个道理。 摆正心态的徐文远收起了徐家的架子,与鲁若麟相谈甚欢。对于鲁若麟希望借助徐家的力量收集工匠、落魄文人的事情也表示可以大力支持。 吸纳流民这种事情如果让鲁若麟来做肯定是比较困难的,少量的还好,一旦人数过多就会受到地方势力的打击。这些权贵势力在南方是盘根错节,控制着南方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配合,朝廷对江南的统治都无法维持下去。 由徐家出面收拢流民阻力就要小的多,但是也不能太过火,否则动了大家的蛋糕以徐家的权势也架不住围攻。 而且江南土地肥沃经济繁荣,活命的机会也比北方多一些,大规模的流民还是比较少见的。那些权贵的田庄、工坊也吸纳了不少破产农民,是他们廉价劳动力的重要来源。但是总会有一些流民最后沦为乞丐、盗匪,与其落得这样的下场还不如送到白翎岛物尽其用,也算是为江南的繁荣稳定做了贡献。 这次鲁若麟还随船带了些交易品,除了食盐、咸鱼、药材等,还新增了一些皮裘。这些皮裘都是用在朝鲜辽东收来的皮革精心制作的,流水线的使用使得制作费用大大降低,加上用边角料做的皮帽、皮靴、皮手套,附加值大大增加。 徐青松在白翎岛学到了流水线制衣的方法,回到松江后组建了自家的成衣作坊,虽然是山寨版的,效率打了些折扣,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江南之地几乎家家纺纱织布,衣服大多自己制作,销量只是一般,也就绝了复制白翎岛模式的念头。 白翎岛大规模往江南倾销食盐已经引起了扬州盐商的注意,以徐家的势力也不敢轻易与之抗衡,徐文远言语之中有控制食盐进货数量的意思。对此鲁若麟也表示理解,不过食盐是白翎岛的拳头产品,少了这个大宗商品损失就太大了,就必须开发新的产品来代替了。 其实鲁若麟早就有此打算,只是没有来得及实施,这次来江南正好采购一些原材料做新品。 面会结束后徐文远将自家在港口附近的一处别院借给鲁若麟暂住,自己则回了华亭徐府,具体的事情自然有管事与鲁若麟对接。 鲁若麟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毕竟朝廷海禁政策还在,私底下大家出海是跑得不亦乐乎,明面上大家还是要装出一副打击海上贸易的样子,鲁若麟这样的海外走私商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 鲁若麟很快就把贺晚霞赎买的一百多青楼女子接到了庄园。 哪怕贺晚霞信誓旦旦的承诺是救大家出苦海,开始新生活,但是恐惧始终笼罩心头。贺晚霞越是把白翎岛说的天上少有地上不见,越是让大家不敢相信,幸运这个词早就离她们远去了。 进了庄园的女人们更加害怕了,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想到坊间传闻的富贵人家的种种龌蹉勾当,胆小的甚至哭了起来。 鲁若麟很快就出来进行了安抚,贺晚霞也在一旁宽慰,大家暂时安定了下来。 恐惧多源于未知,清闲下来的女人们也容易瞎想,鲁若麟干脆就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忙起来了就不会瞎想了。 趁着回去还有段时间,鲁若麟和贺晚霞开始给这些女人上课传授拼音,早晚要学的,不如现在就开始。 很快忙碌的学习生活就占据了这些女人的大部分时间,想象中的恐怖事情没有发生,大家吃的好,穿的暖,生病的也有大夫治疗,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很快就让大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越发觉得去当先生的说法可能是真的。 没有了恐惧,这些女人的天性一下就得到了释放,庄园里的气氛也逐渐活泼起来。 对于鲁若麟,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比较惧怕,但是上了几次课之后,大家发现鲁若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个别泼辣的还会和鲁若麟开开玩笑,鲁若麟也不生气,反而不时的打趣她们。 从鲁若麟这里她们得到尊重和重视,心情自然好了起来,对以后的生活也开始充满了期待。 贺晚霞发现鲁若麟身边居然没有侍女,都是自己动手,或者由亲卫帮忙打理他的生活,很是诧异。 按照鲁若麟的权势地位,如此年纪没有娶妻已经比较少见了,连妾室都没有就更稀奇了,最离谱的是连使唤丫头都没有,身边都是些军士。如果鲁若麟身边有俊俏的书童,贺晚霞可能会怀疑他好男风,可惜连书童也没有。 其实还真不是鲁若麟故意不找,以前一直在海上跑,刀口上添血,根本不可能带女人。后来条件成熟了也没顾得上,岛上倒是有几个粗使婆子打扫杂务,但是原则上只能算家里的帮佣,不是侍女。加上后世的习惯使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还没有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堕落生活。 为此贺晚霞安排了两个年纪稍小、姿色上佳的姑娘给鲁若麟做侍女,鲁若麟纠结了好久还是推辞了。不是不想要,而是舍不得。有如此青春靓丽的女孩伺候自己,想想都美得很,简直就是自己以前做梦都想要的生活。 但是这些女人都是岛上急缺的人才,看看上一批回去的女人作用多大就可以知道这些女人的重要性,为了两个侍女浪费两个人才实在是不划算。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徐文远耳朵里。 庄园的管家一直在关注鲁若麟的动静,对于鲁若麟给青楼女子上课的事情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亲眼见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到了鲁若麟宁可自己铺床叠被也不想把这些女人收做侍女,坚持要所有人认真学习回去好教书育人后,立马成了徐家人的笑谈。 见多识广的徐文远却不会当笑话看,而是真正被震惊到了,这是有多求贤若渴才会如此虐待自己?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能够为了事业克制自己的都是非常之人,很明显鲁若麟就是这种。而这种人也是能成大事的人,对于这种人早结善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很快四个青春靓丽的侍女送到了鲁若麟面前。 雪梅、香兰、绿竹、青莲,这就是徐文远送给鲁若麟的四个侍女。她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徐家已经调教多年,容貌俱是上佳,除了不通文墨,实在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大户人家之间互赠女仆是非常常见的事情,鲁若麟也不是要做圣人装清高,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自己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人打理生活,也就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跟了自己好歹能有个好归宿,肯定比在徐家身不由己要强。鲁若麟这样说服自己。 有这些侍女照顾后生活确实舒适许多,完全不是那些糙汉子可比的。看着也比较养眼,心情也会愉快不少。 鲁若麟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应该抽自己一巴掌,早这样多好,咋就没想到咧,实在是太香了。 第52章 掳了四个秀才 再小的团队也需要领导。雪梅在四人中年纪最长,也最稳重,鲁若麟便让她负责统筹安排内宅的事务,避免矛盾。 好在鲁若麟身边的事情本就不多,在完成侍女工作后,在鲁若麟的要求下,四人都要跟班学习拼音,提高文化知识。 对于鲁若麟的执着徐家人已经麻木了,这得是有多热爱教育工作啊。 黄临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浑身上下就像要散架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回想起最近的遭遇犹如做噩梦一般。 黄临山是松江府青浦县人,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了。黄临山自幼读书,16岁就中了秀才,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才子,俨然一颗希望之星。 可惜后来文运不佳,连续5次秋闺都没有中举,本就不甚富有的家庭彻底的被拖垮了。家中仅有的几亩良田早就变卖,全靠妻子纺纱织布维持生计。上次秋闺为了再搏一次前程,连家里的祖宅都拿出来抵押借贷了路费,结果依然名落孙山。 最后房子也没有保住,一家人租了间破屋勉强容身。一次次满怀希望的前去应考,一次次失望而归,一家人已经被打击得麻木了,生活充满了灰暗。 但是更大的灾难是他在县学中无意间听到了中举士子和教授的悄悄话,话题居然是科举舞弊的事情。 原来这个中举的士子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主考官,买到了通关字节,顺利通过了秋闺,而县学教授就是中间人。这个举人也是得意忘形,在交谈中无意说漏了嘴,正好被黄临山听到了。 黄临山得知事情真相后犹如五雷轰顶,难怪自己屡试不第,而那些明明学问没有自己好的权贵子弟却榜上有名。仔细想想,每次秋闺中举的都是权贵子弟或者身家丰厚的秀才,偶尔几个中举的寒门子弟也都是名气很大的那种。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这些人在营私舞弊,如果不是要几个寒门做遮掩,中举的名额一个都不会漏下来。 愤怒异常的黄临山联合几个落地秀才上书巡抚衙门揭露此事,并要讨一个公道。 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反而是黄临山等人被提学官下文削去学籍,终身不得应举。理由就是黄临山等人自己无能不能中举,嫉贤妒能污蔑上官,道德败坏。 明末的吏治已经败坏,寒门士子早已没有上升的阶梯了。黄临山等人妄图靠一纸诉状将贪官污吏和豪门权贵扳倒,无异于痴人做梦。 但是打击绝不仅仅如此。 这边学籍刚刚被削,县衙的徭役就找上了门。自从中了秀才后黄临山就有资格免去徭役,没有了秀才的身份护体,黄临山被安排去挖沟渠,整日劳作,不堪负重。更要命的是在县衙的暗示下,黄临山妻子已经找不到活计了,一家人走到了穷途末路。 与黄临山遭遇相同的还有一起上书的罗锐峰、周智孝、宋怀仁。很显然,那些人要他们去死。 一直在想办法帮鲁若麟收罗落魄文人的徐青松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看鲁若麟是否感兴趣。 听完徐青松的介绍,鲁若麟还真比较感兴趣。黄临山等人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不会排斥远走他乡了,至于黄临山的才能是否适合,这个更加没有问题。白翎岛到处缺人,肯定少不了他的一碗饭吃。要是发现真的有才,再委以重任也不迟。 打定主意的鲁若麟决定捞人。 在松江就没有徐家办不了的事情,当然做的太过太明显的话那些幕后黑手面子上肯定不好过,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绝对会骂娘,为了一个黄临山得罪那些权贵肯定不值得。所以这件事徐家不会主动出面,但是可以暗地里给予一些帮助,明面上是肯定不会与这件事扯上关系的。 这个时候再去说服他们出海肯定会打草惊蛇,搞不好会逼得幕后黑手们直接杀人灭口。所以鲁若麟干脆先兵后礼,直接掳人,并且一把火烧了黄临山租住的破房子。 为了避开那些监视的地头蛇,在徐家的暗中接应下先是北上出海,耍了个花枪后再南下到徐家私港,直接上了雷霆号安置下来。 为免夜长梦多,鲁若麟同时动手掳走了罗锐峰、周智孝、宋怀仁及其家人。四家人加起来有近40人,鲁若麟带来的人手不够支持这么大的行动,要是没有徐家的帮忙还真办不下来,这个人情鲁若麟必须得认。 这一夜对黄临山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一家人正在家里相顾垂泪,惶惶不可终日。家里已经断粮几天了,在官府的暗中打压下,曾经的亲朋好友也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再没有转机的话,全家人要么卖身为奴,要么饿死,别无选择。甚至卖身为奴都不一定能够有人接受,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着他们,这也是那些幕后黑手希望看到的。 黄临山咒骂天道不公,朝廷无能,贪官污吏横行。官官相护,一丘之貉。也暗自悔恨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家人,决定明天就撞死在衙门前,以死来讨回个公道。 心底还存了丝念想,也许自己这样一死,能够引起士林和朝廷的关注,家人会有一线生机。 突然那扇破门被猛的撞开,一群蒙面的“歹徒”闯了进来,引得他们高声尖叫,大声呼救。立马一把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止住了他们的声音。并迅速堵上他们的嘴,绑住手脚抗起来就往外走,临了还一把大火烧了他们的破房子。 黄临山眼泪横流,心中大呼:“吾命休矣。这些人眼里还有王法吗?!来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路来到荒郊野外,黄临山只道这里就是自己等人的埋骨之地了,恐惧得不断挣扎。很快他们就被扔上了马车,一路向北狂奔而去。 意料中的杀戮没有来临,但是恐惧依然如影随形。马车上甚是颠簸,车上意外的铺满了干草和棉被,使人稍微好受一些。 很快他们就上了一条小船,并沿河顺流直下出了海,在海边一艘高大的海船正等着他们。 一夜疾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海边,押送着黄临山一家五口上了海船。直到这时,负责此次行动的何大成才解开他们的绳索,并连声道歉:“得罪了!实在是迫不得已!” 曾经的白翎岛海盗何大成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在学习和训练中都非常努力,也得到了四营长周永胜的认可,提拔他做了排长,随同带到了松江。这次就是由他负责接引黄临山等人,他手下的几个班长各自负责一个目标,他亲自接引黄临山。 好在有徐家帮忙,行动也比较顺利,只等其他几个行动小组到了就可以离开了。 黄临山这一夜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本以为自己等人断无活路,没成想却是一夜都在赶路。上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被沉河底,一家人都变成水鬼不得超生,结果还是在赶路。直到天快亮了,被转移到了一艘大海船上。难不成还想把自己沉海不成?想想也不可能,费这么大劲只为了沉海里喂鱼,那也太看得起他黄临山了。 等到上了船被解开绳索,黄临山等人虽然还是比较惧怕,但是那种死亡的恐惧反而少了很多。要死早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就是不知道把自己等人带到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黄相公,我们没有歹意,把你们绑过来也是怕时间来不及,惹得那些地痞流氓插一手就不美了。我家公子同情黄相公的遭遇,也比较欣赏黄相公的才能,特命我等请黄相公前去见一面。”曾经的何大成大字不识一个,如今说话也有点像模像样了。 “想来大家也是饿了,先吃点东西,我们再出发。” “你家公子何许人也?为何救我们?”黄临山问道。 “这个等黄相公见到我家公子自然就知道了。哦,对了。相公的几个好友也被我们请过来了,等会到齐了再走。”何大成说道。 “谁?”黄临山惊问道。 “罗锐峰相公、周智孝相公、宋怀仁相公,他们家里也被地痞盯上了,我家公子怕有什么意外,干脆都请过来了。”何大成解释道。 “原来是他们啊,想来那些奸贼也不会放过他们,来了也好,总比待在家里等死强。”黄临山叹息的说道。 很快面饼清水就拿了过来,黄临山一家人本就饿狠了,又担惊受怕一夜,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拿起饼子就啃,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吃东西重要了,哪怕要死也做个饱死鬼不是。 很快罗锐峰、周智孝、宋怀仁等人也到了,他们的家口比较多一点,闹哄哄的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他们也是以为会被杀人灭口,没想到被送到这来,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好在有何大成的解释,暂时安定了下来。没有了死亡的恐惧随身,大家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吃过东西后就出发去见鲁若麟了。 黄临山四个人聚在一起唏嘘不已,一场变故使得四人家已破,就差人还没亡了,如今更是不知道要去往何方。读书应举的希望彻底破灭,心中的理想化为泡影,家人都在忍饥挨饿,前路一片迷茫。 当他们被转移到雷霆号的时候,同样为雷霆号的威武霸气所震慑。听到何大成说他们家的公子已经在船上等候,黄临山等人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在一间奢华的不像样的大房间--员工餐厅,所有人都被安置在这里等待,黄临山四人前往会客厅见鲁若麟。 在亮瞎眼的土豪版会客厅,黄临山四人心怀坎坷的见到了鲁若麟。 不是想象中的富家公子官二代,也不是一脸彪悍的海盗头子,黄临山等人一时也猜不出鲁若麟的来历。但是自己一家人的命可以说是这位公子救的,四人连忙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诸位请坐。”鲁若麟坦然的受了这一礼,自己确实算是救了他们,没有自己出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是家破人亡。 “我也知道诸位心中有很多疑虑,这里我来一一解答。” …… 很快鲁若麟将自己的来历以及白翎岛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并且表明自己正在积极的收拢各方面的人才,而白翎岛也是百废待兴,急需他们这样的人才相助,只要愿意上岛工作,各种待遇都从优,家人也会妥善安置。 黄临山四人相互看了看,好在不是山大王要找狗头军师,虽然远了点,但是好歹也是个朝鲜的将军,甭管是不是野鸡将军,那也算是出身正途,总算没有落草为寇不是。 如今的他们也别无选择,上了鲁若麟的船难道还想下去吗?人家花了这么大的手笔把自己连带家人接过来,是自己一句不愿意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吗?只能希望那个白翎岛不要太差,至于鲁若麟说的安居乐业、吃穿不愁、兵强马壮之类的黄临山等人是不怎么信的。朝鲜都是穷乡僻壤,更何况朝鲜旁边的小岛。 “若将军不嫌我等本领浅薄,愿尽绵薄之力。”黄临山四人起身行礼道。 “能得四位相助,不甚欣喜。”鲁若麟也很严肃的还礼道。 千辛万苦,终于招到文人了,鲁若麟心中满是欢喜。 第53章 工匠和寿宴 既然已经是自己人了,心态就不一样了。 黄临山等人在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后开始了解白翎岛的情况,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再说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已经跟鲁若麟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一点退路了。鲁若麟越是强大、兴旺发达他们的前程也会越好,容不得不上心。 他们的家人也安置的比较妥帖,因为来的时候太过突然,基本什么都没有带,除了一身衣服,家当全都丢了。其实以他们几家的情况,也是没什么余财了,无所谓这点损失了。 在雷霆号上这些人全部梳洗了一番,热水淋浴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更是神奇很,不但洗的身上干干净净,而且香喷喷的,大家洗完澡骨头都好像轻了几斤。 黄临山等人尽管想要装出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但还是被雷霆号上现代化的生活震慑住了。以他们的见识,只怕以为皇帝大概就是这种享受了,对鲁若麟也是更加好奇。 换上船上备用的衣物,大家都聚集在餐厅吃饭。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鲁若麟已经发现对付穷苦人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加几顿。 大鱼大肉已经不能用来形容雷霆号上的美食了。新鲜的食材搭配现代调料,掌厨的师傅也是一位登州来的老师傅,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着都流口水。 黄临山等人前几天还在饿肚子,那里抵得住这样的诱惑,狼吞虎咽根本就没有秀才公的斯文模样了。还是那句话,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这群人就这样不但胃被征服了,心也估计快了。这样一个大气的主家,并不是那么好遇到的,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差了。 鲁若麟并没有在雷霆号上停留多就,安顿好黄临山等人后就回到了徐家的庄园,那里有几户徐青松找来的工匠,需要鲁若麟前往交接一下。 白翎岛的工匠一直是紧缺型人才,不管是铁匠还是木匠,统统短缺。除了开始的时候在登州收拢的流民里发现了少部分工匠外,后来上岛的流民工匠就很少了。 物以稀为贵,白翎岛处于大建设大开发时期,工匠的作用就尤为珍贵。所以在大明处于社会底层的工匠在白翎岛的待遇是相当优厚。一般手艺的匠人在新的薪酬体系里每个月可以拿2两银子,手艺好的,可以带徒弟做领班的,工钱更高。 鲁若麟的乡亲万金山,这个曾经快要饿死的木匠,现在是白翎岛的木匠总领班,月俸高达5两,日子过的是逍遥自在,精神抖擞。 大家最开始还不是很适应工匠地位的突然拔高,但是在鲁若麟的多次强调和说服后,大家明白了工匠对白翎岛的重要作用。要想马儿跑,又想不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既然白翎岛现在实行的是多劳多得,能者多得,谁要是眼红工匠的收入,自己顶上去看能不能行就是了。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人家靠本事吃饭,凭什么就该受穷。手艺人是社会的财富,也理应受到重视。 白翎岛工匠的优厚待遇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学习手艺,期待在未来可以挑战高薪。对于这种情况鲁若麟喜闻乐见,白翎岛以后的财富基础更多是在商品制造和加工上,对工匠的需求永远不会满足。 江南地区现在还没有卷入战乱,除了卫所的匠户生活悲惨外,民间的匠人们生活还能够维持,远没有到需要逃离的程度。而卫所匠户带有军队属性,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所以鲁若麟在江南地区招募工匠的行动进展比较困难。 徐青松帮忙收拢的这几户匠户都是因为各种情况不得不逃离的。 其中有受不了上官逼迫,把上官打成重伤的卫所铁匠田大钢一家; 有医死了病人的韩不器一家。这个病人已经得了绝症,他儿子强迫韩不器医治,医死了之后又到衙门告韩不器草菅人命,明显的是碰瓷。最后韩不器倾家荡产还不依不饶,这个人在松江很是有些势力,韩不器惹不起只能外逃; 有看中了他家铺面,被权贵污蔑私造弩箭而进了牢房的铁匠任水生一家; 有因女儿貌美被当地卫所军官看中想要强纳为小妾,四处求告无门屡被威胁的老船工夏江涛一家; 有靠做纺织机器发家,经营一家木匠作坊的王华强一家外带几个徒弟。王华强本来生活优渥,小日子过的也比较滋润。结果有一天儿子在外面出手教训了几个调戏妇女的登徒子,未料到其中有一个是当地帮会龙头的儿子。之后家中连遭各种意外,作坊也被人放火烧了个干净,不得不外逃躲避打击。 另外还有徐家送的两个铁匠全家,这是徐家的家生子,生死都在徐家一句话,送人更不在话下。 徐家在松江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深入到了方方面面。在徐青松的有意关注下,这些人纳入了他的视野。 出于想要加深与鲁若麟关系的原因,徐青松对匠人的招揽还是比较上心的。 只是手艺人也不是那么好招募的,技术好的不愁饭吃,家养的工匠都是各家的财产,宝贝得紧,卫所的匠户运作出来太过醒目。总之可选的余地并不多,这些遭遇意外的手艺人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以徐家的手段悄悄把这些人弄到庄园这里还是比较简单的,反正白翎岛的条件徐青松是知道的,也不算坑了他们,搞不好以后还会感谢他,也算是在白翎岛埋下几个钉子。 对于这些工匠鲁若麟是照单全收,现在他们惶恐不安,等上了岛自然就会安定下来。 对于徐青松的帮忙鲁若麟也是表示感谢,大家现在是密切的商业伙伴,利益就是最好的纽带,关系简直不要太好。当然徐家在此次运作中也是花了不小的功夫,该给的银子还是要给的,这才是互相往来的长久之道。 除了这些比较珍贵的高级人才,徐家也帮着招募了一些流民,在庄外就地安置了在。这些流民正在进行调养以承受海外航行,鲁若麟也安排了一些人教他们简单的规矩,以适应今后的岛上生活。这些流民对于有人接纳,有口饭吃非常珍惜,也非常听话。 不死就是胜利,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处理完这些事情,鲁若麟基本达到了此次来松江的预期。货物交易的也比较顺利,再次采购了大量布匹、棉花、铁料、粮食,以及一些生活日用品。这次还另外采购了大量烧碱和油,为新产品的生产做准备。 烧碱和油可以做什么?穿越者爆款产品--肥皂。 简单实用易生产,原材料也容易收集,又属于大宗商品,可以工厂化制作,实在是太适合白翎岛了。 既然那么多的穿越前辈们证实了肥皂的钱景远大,鲁若麟又怎么会漏掉呢? 谈完了正事,徐青松递来了徐文远的请帖。三天后松江府城徐家的乐山园,徐文远的父亲50大寿,邀请鲁若麟前去喝杯寿酒。 对比其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海上豪客们,鲁若麟无疑被徐家高看一眼。不说朝鲜的将军身份,那东西在大明不值一提,仅就鲁若麟在白翎岛打下的那份基业就不容小觑。 关键是鲁若麟行事正气凛然,为人仁义大气,白翎岛也是蒸蒸日上,邀请鲁若麟上门绝对不会辱没了徐氏的门楣。 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松江徐氏寿宴的,作为江南的顶级文人家族,粗鄙武夫来送份礼,能在偏房吃点茶水就算高看你一眼了。更多的是在门房留下礼品,证明到此一游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松江徐家就是这么牛掰。 如此正式的邀请已经体现了对鲁若麟的重视,也是表明徐家,至少是三房愿意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圈子,算半个自己人了。 对于这份善意鲁若麟欣然接受,并表示一定会登门祝寿。 寿礼倒是有一些,老山参作为鲁若麟的常备礼品是少不了的。成年老山参实用、价值高,在江南一带也是比较抢手的,是个很不错的高档礼品。 完整的熊皮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张熊皮通体黝黑,水嫩光滑,毛皮完整,硝制的也比较到位,也是上佳的礼品。 三尺冷水珊瑚一株。雷霆号上有几套现代潜水设备,鲁若麟也培训几个潜水员,以备不时之需。用这些潜水设备,鲁若麟意外的在白翎岛附近发现了一些冷水珊瑚,就挑选品相好的采了几株。 古时候珊瑚之所以珍贵,更多的是采摘困难,有潜水设备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株珊瑚通体朱红,姿态优美,造型奇骏,在珊瑚中也算上品了。 选定了这些主要礼品,一些常备礼品也需要采买一些。徐家作为文人世家,书画作品肯定也要送一些,所以鲁若麟决定提前到松江府城逛一逛。一来采购礼品,二来也稍微放松消遣一下。 安顿好庄园里的事情,吩咐大家做好回岛的准备,只等鲁若麟参加完寿宴就出发。 带着周永胜和一些亲卫,雪梅和香兰随身服侍,还是由老朋友马向导陪同,鲁若麟一行人来到了松江府城。 因为徐府寿宴的缘故,进出松江的人明显增多,高档马车、魁梧骏马、衣着华丽者,比比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松江徐家在江南的威望和人脉。 城门口再次见到了守门官蒋涛,正在那里对着手下的兵卒们训话。 最近来松江的达官贵人太多,招子不放亮点,无意中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蒋涛这几天一直待在城门口检查,不敢有丝毫懈怠。 刚刚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常州来的一个豪门公子,蒋涛正在给手下们介绍情况,免得这些手下无意中惹恼了贵人,也算是给他们这些粗坯普及下知识。 很快鲁若麟的车队就来到了城门口,马向导打头,看到马车上徐家的标志,蒋涛连忙迎了上来。 “马爷这是打哪回来啊?有些时日不见了,小的们可以想的紧啊。” “滚蛋!怕是想老子的银子吧。上次的猫尿怎滴就没灌死你,整日在老子这里打秋风。”马向导也是笑骂道。 “哪能啊,还不是马爷豪气,心疼小的们,小的们都记在心里呢。”蒋涛满脸媚笑的说道。 “好了,不和你墨迹了,老子还要陪贵客进城呢。这几日忙的很,过段时日咱们再喝酒。”马向导挥手说道。 这是鲁若麟也掀起布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拱手施礼道。 “蒋大人,又见面了,幸会啊。” “哎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鲁爷来了。还没来得及感谢鲁爷上次赏的酒水,鲁爷就回去了,这次鲁爷要是得空一定要让蒋某做个东道。”蒋涛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一下子就把鲁若麟认了出来。 “一定一定。天寒地冻的,弟兄们辛苦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给弟兄们买点酒水暖暖身子。” 鲁若麟说完周永胜就递过去一锭银子,足有十两,“辛苦弟兄们了。” “这如何好意思?”蒋涛接过银子,笑着说道。 “鲁爷还差你这点银子,叫你拿着就拿着。”马向导说道。 “那小的就多谢鲁爷赏赐了。还不快多谢鲁爷,在城里见到鲁爷招子都放亮点,别让鲁爷遇到啥糟心事,要不然饶不了你们。”蒋涛转头对手下说道。 “谢鲁爷!”这些兵卒施礼谢道。看他们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军士,更像是一帮社会活力组织成员。 “不客气,众位弟兄也是辛苦了。如此那就别过,后会有期,告辞了!”鲁若麟还礼说道。 “鲁爷慢走。”蒋涛也是连忙说道。 等鲁若麟走远了,蒋涛颠了颠手上的银子对手下说道:“还是鲁爷这样的人豪爽、大气,那个什么狗屁常州来的公子毛都没有一根,还在那里装大个,啊,呸。这几天大家就辛苦下,过了徐家寿宴清风楼走起。” “蒋爷又想俏寡妇了?”手下们打趣道。 “滚蛋,爱去不去。” 第54章 两个小乞丐 松江府城商业发达,搭配的寿礼很快就在马向导的指引下购买齐全。 主要就是一些银制寿桃、金质寿星雕像、百寿图、福禄寿三星报喜之类的通用货色,尽量买了些质量好的,到时候礼单上也不会显得寒碜。 刚走出书画店,旁边就走过来两个乞丐。这两个乞丐一男一女,男孩最多不过六七岁,牵着的小女孩大概也就三岁的样子。两个人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长时间没洗都板结成一块块的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天了,即使是江南也已经有点冷了,这两个乞丐衣裳单薄,打着赤脚,浑身发抖,拿着两个破瓷碗走了过来。看到鲁若麟这边人非常多,很是有些畏惧,也不敢靠近了,隔着三米远就跪下开口了。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赏点吃的吧。”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说完两个小乞丐就不住的磕头。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许出来吗?你们陈老大没有跟你们说吗?”看到这一幕,马向导立马眉毛就皱了起来,喝斥道。 “大爷们确实说了这几天不许上街,只是我们实在饿的不行了,请贵人饶命,我们这就走。”小男孩一听马向导的喝骂浑身抖的更厉害了,马上爬起来就要走。 “慢着。”鲁若麟出声阻止道。 “鲁爷,这两小东西大概不知道道上的规矩,您就别一般见识了,免得坏了兴致。”马向导以为鲁若麟想要为难这两个乞丐,在那里打圆场。 “难怪觉得街上清净不少,是你们徐府打了招呼?”鲁若麟问道。 “那是,老太爷过寿,怕出了什么腌臜事情坏了兴头,跟府城的各方都打了招呼,消停几天。大家也很给面子,这俩估计是不晓事的,回去有得苦头吃。”马向导话语间满是得意,徐家在松江府也确实有号令黑白两道的能力,就权势而言即使是官府也比不了。 “松江徐家天下闻名,果然是名不虚传。”鲁若麟也点头认可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说完鲁若麟转头问两个小乞丐。 “回贵人的话,小的叫阿狗,这是我妹妹阿花。”小乞丐听到鲁若麟喊停,顿时不敢走了,又重新跪下来。 这些贵公子哥是他们这些小乞丐最怕的,一不高兴就拳打脚踢,或者放狗咬人,很多乞丐就是这样被打死的。但是碰到这些贵公子心情好的时候,回报也非常大,有时候不但有吃的,运气好还可能会丢点散碎银子。 要是能讨到银子,头目也会和睦几日,给几个馒头填肚子,避免打骂,过几天舒服日子。所以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总会有人来试试。 “阿狗,阿花,这是小名吧?你们父母家人呢?”一听就知道是贱名。 “都死了。”阿狗的声音变的低沉。 “都是可怜人啊。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遇到我估计你们总有一天会饿死、冻死。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缘分,也是上天的安排,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鲁若麟悲天悯人的说道。 “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还不快多谢鲁爷,能有鲁爷收留不知道是多大的造化。”马向导应和道。 小乞丐也是听傻了眼,还真碰到好心人了。像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卖身都没人要,年纪大小只吃不能干,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所以一旦成为孤儿,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多谢老爷收留。小的今生做牛做马报答老爷的恩情。”阿狗立马拉着妹妹给鲁若麟磕头。 就在这时,从附近小巷走出来一个年纪大的乞丐,低着头小步跑到鲁若麟面前,连声赔礼道:“小儿不懂事,冲撞了各位贵人,还请各位贵人饶了他们两条贱命吧。” 随着这个乞丐的到来,阿狗和阿花害怕的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头低的下下的不敢说话。 “算了。难得他们入了鲁爷的法眼,以后这俩个小东西就跟鲁爷了,没你的事了,滚吧。”马向导大手一挥,像赶苍蝇一样将这个乞丐赶走。 “贵人能看中他们是他们的福气,只是小的实在舍不得小儿、小女,怕是要辜负贵人的好意了。”这乞丐明显不想放手,在那里僵着不走。 “你是他们的头吧?你确定他们是你的儿子、女儿?”鲁若麟玩味的看着乞丐说道。 乞丐一听这话就不敢吭声了,他们这些人欺负手下的乞丐可以,碰到权贵人家一个应对不好就是遭祸。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就是你们家陈瞎子在这里也不敢放个屁出来,不知好歹,滚!”马向导也觉得失了面子,一脚踢在乞丐身上。 府城东面的乞丐基本都在陈铁手的控制下,因为早年与人抢地盘的时候被打瞎了一只眼,所以在江湖上的诨号叫做独眼虎,但是在那些衙门权贵的口中基本都是叫陈瞎子的。 “慢着。你回去告诉你们家龙头一声,晚上芙蓉楼我请他来喝杯酒。”鲁若麟说道。 “还未请教贵人高姓大名?”乞丐连忙起身问道。 “这是登州来的鲁爷,我是徐府马连山,你只管回去告诉陈瞎子,看他敢不敢爽约。”马向导傲然道。(出场这么久终于有名字了。) 登州的鲁爷是谁这乞丐不知道,但是松江徐府那是真正惹不起。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滚吧。”马连山骂道。 乞丐连忙扭头就跑,儿子和女儿也不要了。 “鲁爷要见这个陈瞎子?”马连山好奇的问道。 “有个事问他一下。这个陈瞎子为人如何?”鲁若麟模棱两可的说道。 “混这行的能有什么好人,肯蒙拐骗都算不错的了,更龌龊的事情指不定做了多少。只不过这两年脏钱没少赚,在外面装个人五人六的陈员外罢了。”马连山不屑的说道。 “明白了。”鲁若麟点头说道。 “鲁爷既然要与他见面,总得有个门清的在一旁比较好。他们这些走偏门的水深的很,心也黑的很,我也不是太明白,别吃了亏才好。”马连山提醒道。 “那倒是,马兄可有什么好的人选引荐?”鲁若麟对这些社会底层的黑暗世界还真不是太了解。 “守城门的蒋涛就不错,松江府的地头蛇,为人也比较仗义,黑白两道都吃的开。与我关系也不错,要是鲁爷有需要可以找他,想来他也不会拒绝。”马连山说道。 “蒋涛?恩,确实是个人物。那就请他晚上一起喝一杯。”鲁若麟点头道。 “永胜,把这俩小东西梳洗干净,顺便买几件新衣服,然后送到宅子里安顿下来。哦,先给他们弄点吃的,估计饿坏了。你再派人给城门口的蒋涛递个话,晚上请他到芙蓉楼喝酒,顺便去芙蓉楼定个位置。”鲁若麟吩咐周永胜道。 “是,爷。”周永胜马上下去安排。 阿狗和阿花这个时候非常听话,又给鲁若麟磕了几个头就跟着周永胜安排的人走了。 回到松江城里买的那个宅院,简单梳洗一番,安放好礼品,鲁若麟准备前往赴宴。这时周永胜带着阿狗和阿花走进了房间。 梳洗过后的两人明显精神不少,穿上新衣后完全看不出一丝乞丐的模样。两人的模样都比较周正,是个好胚子。 阿狗阿花进来后就给鲁若麟磕头,他心里清楚要是没有鲁若麟收留,今年冬天他和妹妹肯定熬不过去。即便熬过去了,后面还会有什么悲惨的事情也不一定。在乞丐窝里,他看到了太多恐怖的事情。 “好了,起来吧。今天这个头我就生受了,从今往后就不要随便给人磕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要挺直了腰板做人。”鲁若麟和蔼的说道。 “是,老爷。”阿狗应声说道。阿花怯生生的拉着哥哥的衣角,一刻都不敢放开,站在旁边也不说话,乖巧的很。 “你们今年多大了?怎么会流落至此?”鲁若麟问道。 “小的今年八岁了,阿花今年四岁了。开春的时候村子里发山洪把村子都淹了,家里人也都死了,我和阿花爬木盆里活了下来,被路过的乞丐带到了府城,就在龙头的底下讨饭吃。”阿狗回答道。 “你们的本名叫什么?”鲁若麟继续问道。 “我叫刘浩然,妹妹叫刘伊人。”刘浩然说道。 这明显不是一般村夫村妇起的名字。 “你们的名字谁起的?”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是家父起的。”刘浩然红着眼睛说道。 “你父亲是读书人?” “家父曾经进过学,只是天资不好,没有考上秀才。” “那你可曾读书?” “读过一些,但是学的不好。”刘浩然不好意思的说道。 “恩,那也不错。你们先好生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求就跟周大哥说,或者跟我说也一样。过几天我们就回去,回家之后你再好生读书。”有基础就很好了,这年头识字率太低了。 “老爷,我不读书了,我和妹妹可以帮你干活。”刘浩然好不容易被人收留,生怕被抛弃了,希望能通过干现自己的价值。 “用不着,安心读书,等书读好了再来帮我做事。说多了你也不会明白,回去你就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吧。”这么小就干活实在是造孽啊,哎,世道艰难啊,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是,老爷。”刘浩然不太明白鲁若麟的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跟着一个亲卫走了。 “永胜,你派人打听下府城像这样的孤儿乞丐有多少,别惊动了那些丐帮头子。”鲁若麟吩咐道。 “是,大哥。”周永胜不知道鲁若麟要干什么,也不想问,只需要把鲁若麟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 亲卫给刘浩然和刘伊人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饭菜也送到了房间里。叮嘱他们吃完饭好好休息,自己就在隔壁房间,有事情就过去找他。 刘浩然赶忙送亲卫出去,嘴里不停的感谢。过小的年纪家破人亡,还要带着妹妹乞讨,刘浩然已经成熟了很多,任何对他们兄妹释放善意的人都会很感激和珍惜。鲁若麟和手下的人明显都是好人,这点他有自己的初步判断。再说了即使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死亡都经历过了,能活下来就是幸运了。 “哥哥,我饿了。”刘伊人看着桌上的饭菜直流口水,但是哥哥没有发话也不敢去吃。 “好,那我们吃饭。”刘浩然拉着妹妹坐下了开始吃饭。 这里的饭菜味道一般,但是分量很足,刘浩然和刘伊人很久都没有这样吃过饱饭了。两个人别看个子很小,但吃起来如风卷残云,一会就吃了个干净。 吃完饭两人躺在床上,盖着柔暖的被子,刘伊人紧紧的抱着刘浩然渐渐睡去。刘浩然轻轻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心里想着上次这样幸福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是爹娘还在的时候吧。 爹,娘,孩儿想你们了。我会和妹妹好好活下去的。刘浩然泪流满面,久久不能入睡。 第55章 两个丐帮帮主 当鲁若麟和马连山来到芙蓉楼的时候,意外发现蒋涛已经在那里等候。 “抱歉,抱歉。鲁某来迟了,竟让蒋兄等候,实在是惭愧。”客人比主人先到,确实有些失礼了,鲁若麟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是我来早了,实在是嘴馋芙蓉楼的花雕酒,肚子里的酒虫都快爬出来了,哪里还坐的住啊。”蒋涛也是个场面人,连忙打趣道。 “那今天蒋兄可要一醉方休,请。”鲁若麟赶紧邀请蒋涛进了雅间。 到了雅间坐定,小二先上了壶热茶,就退出了雅间。 “好久没来这里了,今天还是借了鲁爷的光了。”蒋涛啧啧的说道。 “蒋兄能来才是给鲁某增光,待会少不得要麻烦蒋兄你了。”鲁若麟客气道。 “可有什么我能够效劳的地方?”无事不登三宝殿,鲁若麟邀请自己吃酒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这点蒋涛早有心理准备。 “鲁爷约了陈瞎子谈事情,怕着了道,让你来帮忙看着点。”马连山在旁边解释道。 “独眼虎?鲁爷怎么会与这种腌臜货扯上了?知道您是徐家的客人他也敢乱来?”蒋涛诧异的问道。 “一点小事情,算不上冒犯。蒋兄对这个陈瞎子可了解?”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都是在府城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又能瞒得了谁?”蒋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蒋兄说说这个陈瞎子。”鲁若麟说道。 “府城操持乞丐营生的有两个人,一个就是陈瞎子,地盘在城东和城南,另外一个是郑九指,地盘是城西和城北。这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一般都不会捞过界。做乞丐营生的免不了坑蒙拐骗偷,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这个陈瞎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事也做过不少,唯一比郑九指强的就是不会故意残害乞丐,做采生折割的恶事,稍微还有点人性吧。”蒋涛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靠着这些乞丐,陈瞎子也算发了家。关起门来叫帮主,跑到外面就装模作样的做起了员外。这两乞丐头子还拐过我们卫所的娃儿,被我领人收拾了一顿,就再也不敢在卫所下手了。至于其他地方我就管不了了,太过火了大家就要彻底翻脸,鱼死网破我也受不起,底下还有一帮兄弟要养活呢。” “既然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后面肯定有人吧?”鲁若麟追问道。 “陈瞎子的靠山听说在华亭县衙,郑九指的靠山应该在府衙里。”蒋涛小心翼翼的说道。 蒋涛肯定知道,只是大家不熟悉,也不敢说的那么透。 “上菜吧,估计陈瞎子也快到了。”鲁若麟也不以为意,吩咐周永胜叫店家上菜。 菜刚上到一半,一个满脸笑容的胖子走了进来,一身上等绸缎做的员外服,尽显富态。可惜脸上的独眼破坏了整体形象,看起来有些狰狞。 “该死,该死,劳诸位贵人久等了。下面的人办事不利索,耽搁了不少时间,小的刚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还是来迟了。还请各位贵人恕罪。”陈瞎子一进来就不停的赔罪。 实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已经说好了歇息几天,不想被两个小乞儿坏了事,还正巧被徐家人撞上了,陈瞎子打死那两个小乞丐的心都有。 可惜那两个小乞丐命好,得了徐家客人的庇护,想打也打不着了。得到消息的陈瞎子连忙准备了些礼物,希望能熄灭徐家人的怒火。不得不如此啊,说起来陈瞎子在外面好歹算号人物,但是在那些权贵的眼里连马桶都不如,要不是自己行事谨慎,坟头树都几丈高了。 “陈瞎子,陈帮主,你能耐了啊,徐家的话都不好使了是不?”马连山这次占着理,把徐家拿出来就不算违了徐家的规矩。 “马爷啊,折煞小的了,哪有什么帮主啊,您叫小的瞎子就行。徐家的吩咐小的哪敢不听啊,几天前小的就给下面交代好几次了,不许上街,不许上街。但是哪想到阿狗和阿花胆大包天私自跑出去了,是我没管教好,我认罚,还请马爷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次吧。”陈瞎子主动认错求饶,并且马上拿出了赔礼,马连山和鲁若麟都有一份。 “实在不知道蒋大人也在此,怠慢了,改日给蒋大人赔罪。”陈瞎子也没想到蒋涛也在,急急忙忙也确实没有准备他的礼品。蒋涛在卫所里是个小旗官,世袭的百户,好歹算是有个官身。 “我就是来蹭个酒喝的,陈爷不必理会我这个粗人。”蒋涛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道陈瞎子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也一时发作不出来。 “管好你手下的那些花子,再惹出什么事端来就不是这么容易过关的。不是我说你,自己吃的肚满肠肥,也就几天时间,花点粮食不就过去了。把那群花子饿的半死能不跑出来吗?蠢的像头驴一样。”马连山骂道。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想着没有力气就不会出去坏事,粮食就给的少了点,没成想有几个坏了心肝的家伙把阿狗和阿花的粮食吞了,这才惹得他们跑出来了。这些个家伙我已经惩罚了他们,也多加了粮食,保证不会再出事了。”陈瞎子连忙解释道。 “你知道轻重就好,别怪我没提醒你。”马连山也没有不依不饶,见事情有了解释,又收了好处,就不再言语,专心吃菜。 “坐吧,正好找你有点事。”鲁若麟作为主人,老让陈瞎子站着也不好,既然已经敲打过了,就该说正事了。 “鲁爷您说,小的听着。”陈瞎子小心的坐下。 “今天碰到阿狗和阿花,实在是可怜。这大明有点乱了,人命不值钱,但是既然遇到了还是想要帮一把。我这人心太善,见不得别人受苦,救一个是救,救两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你那里像阿狗这样的还有多少?全给我吧。”鲁若麟说道。 “那个,鲁爷,小的还要吃饭啊。”陈瞎子满脸苦涩,这些小乞丐是乞讨的主力,少了他们收入会少很多。 “不会让你吃亏的,一个娃儿算你10两,怎么样?”鲁若麟也不想做的太绝。 蒋涛立马就出声道:“鲁爷,这也太便宜他了吧?人市里这样半大的娃儿多的是,白送都行。” “没事,就当买个心安吧,谁让他们与我有缘呢。”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鲁爷仁心,小的佩服。只是小的既然已经吃上了这碗饭,很多事情就已经由不得我了,还请鲁爷见谅。既然鲁爷这么大气,小的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每个娃算5两就可以了。您看怎么样?”陈瞎子也算会做人,没有真的要10两,要不然马连山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回去在徐文远面前告上一状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残了的可不行。”鲁若麟强调道。 “鲁爷放心,残了的也不会卖给您。我手底下残了的都是其他原因残的,虽然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买卖,但是我手下绝对没有主动弄残的,这点松江有点头脸的都知道。”陈瞎子赶紧解释道,这也是他唯一还能有点说道的地方。 “郑九指肯定活不过你。”鲁若麟幽幽的说道。 “嘿嘿,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天我要是被人杀了也怨不得别人,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吧。”陈瞎子说完后直接把一杯酒干了,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 “那就以后少做点孽吧。再有像阿狗这样读过书的娃儿就给马兄或者蒋大人送过去,不会亏待你的。”鲁若麟点了陈瞎子一句,听不听的进去就随他了。 “一定帮您留着。要是您没有其他吩咐,那就不打扰几位贵人雅兴了。那些娃儿是现在就给您送来还是?”陈瞎子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谈完了就马上走。 “永胜,你安排人去把娃儿们接到宅子里先安置下来,照阿狗他们来。顺便把银钱跟陈帮主结清了。”鲁若麟也不想多生事端,那些娃儿早点到手最好。 “是,大哥。”周永胜马上去安排。 “那在下就告辞了,谢各位贵人体量,留小的一条贱命。”陈瞎子说完就走了,也没说再会啥的,也是个明白人。 “几个娃儿,您真开口要了他敢不给?便宜这个老狗了。”蒋涛愤愤的说道。 “把他的摇钱树连根刨了,他是不敢啃声,但是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肯定会铤而走险,到时候遭罪的就不知道是谁了。用几个银子就能免去这些麻烦,何乐而不为呢。”鲁若麟解释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样的因果鲁若麟也不想沾染。 “蒋兄弟,刚才听你说人市里面有很多这样的半大娃儿?”想到蒋涛刚才说的话,鲁若麟突然起了兴趣。 “肯定有一些,具体多少就不知道了。也有很多没人要的半大孩子把自己卖给那里的大户,不要一分钱。然后自己再到人市里自卖,卖了钱就给大户,只要这些大户保证他们不被丐帮掳去就行。病死、饿死也不用大户操心,这些大户能白得银子也是愿意帮这个忙。鲁爷想要这些娃儿?”蒋涛问道。 “有这个想法,你有办法把这些娃儿弄过来吗?钱的事好说。”鲁若麟问道。 “办法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鲁爷要这么多娃儿干什么?半大的小子又干不了什么活。”这肯定不是发善心的原因了,蒋涛好奇的问道。 “实不相瞒,我在朝鲜那边有片基业,需要一些人手。你知道那个地方远离中原,身边都是外族人,实在是心里不踏实。还是要在咱们大明找些人手过去才行,这些娃儿现在看着还小,等过几年长大了都是我的好帮手,左右不过是废些钱粮。能用银子换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再怎么说也是值得的。”鲁若麟也没用假话糊弄,大家也不傻不是。 “原来如此。只要鲁爷有耐心,这些娃儿调教好了那肯定是忠心不二,个个都是您的义子,何愁赚不回那些花费银子。鲁爷这招真是高啊。”蒋涛和马连山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戏文里不是都有吗?那些大将军们不就是喜欢收养义子为自己卖命吗? 鲁若麟也懒得跟他们详细解释,继续问道:“人市里可有会读书写字的?” “这个就比较少了,文人再怎么落魄也不会流落到人市里面,在哪都能找个糊口的活计不是,除非是犯了事的。不过这样的比较少见,即便有也很抢手,基本流不到外面来。”蒋涛倒是对这些门清,张口就来。 “女人多不多?价格怎么样?”鲁若麟还是不死心。 “年轻漂亮的肯定少,价格也贵,样貌差一些的肯定会便宜些。”蒋涛有点诧异了,怎么连女人也要啊。 “我那边都是些光棍汉,总不能找朝鲜女人做老婆吧。要是人市里面有合适的我就带一些回去,不要多漂亮,不难看就行,越多越好。”鲁若麟说道。 “鲁爷真是仁义,还要操心给手下找老婆。这样,我去给您操持一下,您要是觉得划算就应下来,不行就算了,您看怎么样?”蒋涛也没有打包票,试试看再说。 “可以,需要多少银子跟我说一声。”确实急不来,先让蒋涛跑跑看,这么大规模的买人,那些大户们肯定要好好沟通一下杀杀价才行。 蒋涛也没问自己的好处,像鲁若麟这样的性格,绝对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谈完正事,大家就喝酒吃肉,吹牛打屁,闹腾了半天,酒足饭饱就各自散了。 回到宅院,那些娃儿们已经送过来了,总共有30来个,年纪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也才10岁。 亲卫们给他们烧水洗了澡,敲开成衣店的门买了一堆衣服,让这些娃儿吃饱喝足后挤在几间房里睡了。 “明天把他们送到庄园那边去,到时候一起回去。”鲁若麟吩咐道。 “是。大哥,我找人查了下,陈瞎子这边的小乞丐差不多就这么多了,他没敢糊弄您。郑九指那边也有差不多30个小乞丐,但是很多都被弄残了。”周永胜把收到的消息告诉了鲁若麟。 “还有几天我们才会离开,既然那个郑九指不把人当人看,那他就不要做人了。记得做干净点。”鲁若麟阴沉着脸说道。 最恨的就是这样的禽兽,既然碰到了,能杀一个算一个,就当是为百姓们除害了。 “明白了,保证做的干干净净。”周永胜也是恨恨的说道。 第56章 人市大采购 第二天一早,徐青松就过来送帖子邀请鲁若麟参加今天晚上在醉白池举行的游园会。 因为徐文远老爹过大寿的缘故,来了很多故交好友,其中就有很多青年才子,文人墨客。这大老远的跑来总不能只吃餐酒就打道回府吧,一些宴会就是很好的娱乐和交际活动。 这样的聚会很受文人墨客和名门望族喜欢,在这种场合下,操作的好可以很好的提高某些人的声望,或者提升家族影响力,是江南士人左右舆论的重要渠道。 这就像是一个论坛,版主组织活动,再邀请一些知名大v提升论坛档次,吸引众多粉丝参加。小v们则在论坛上发帖,一旦引起大v注意,得到认可或者夸奖,小v们就能声名鹊起,涨粉无数。无论是对以后科举还是做官都大有好处,也可以增加在文人圈子里的话语权,所以文人士子们对此类活动尤其热衷。 当然,也有一些内定的角色等着出道或者刷等级,要么是大家族的优秀子弟,要么是一些书院的知名学生,或者是某个大儒或者官员的弟子。总之都是有后台的,这就像是个选秀节目一样,寒门子弟除非文才逆天,否则很难在这个平台上借力的。 也有很多大家闺秀会借此机会与闺蜜们相聚,出来透透气。感受一下与会士子们的才情,品鉴一下现场的佳作,偷偷为心仪的士子打打气。做一下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美梦,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这种大型文人聚会自然也少不了松江甚至江南当红姑娘们的捧场,要不如何体现文人雅士的风流不羁呢? 当然,醉白池的这场聚会主要作用还是徐家为寿宴做的预热。 鲁若麟对舞文弄墨没多大兴趣,但是去玩一玩,感受下江南顶级party,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再说不是有江南名妓出场吗?怎么着也要用批判的眼光来审视一下当代艺术不是。反正绝对不是为了去看美女的。 麻溜的一口答应会去见识一下,徐青松隐晦的提醒鲁若麟最好打扮成文人前往,因为那里多是文人,对武人不太友好。 那些文人们确实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幅天下我们最牛的模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好像天地下只留下他们就可以活得多好似得。 算了,暂时不跟他们这些措大计较,以后再收拾他们。 对于徐青松的提醒鲁若麟也知道是好意,想要玩的舒心点也只能如此,自是点头明白。 蒋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带来了消息。 那些经营人市的老板们对这样的大笔买卖很是感兴趣,这年头破产的贫民很多,根本不愁来源,怎么卖出去才是问题。 对于孩童这些老板们给的价格确实不高,一个三两打包;女人只要不是身体残疾或者有病,按照年纪大小、姿色不同,10到20两不等。并且还在问有一些青壮要不要。 鲁若麟不太放心,亲自到人市那里去看了看这些人。 松江的人市规模不大,但是售卖的人却不少。都是一些破产的贫民,还有一些被主人拿出来售卖的奴仆。 儿童其实并不是很多,男孩女孩加一起有50来人,最大的也不过8岁,这里面女孩反而少一些,因为很多女孩都被买走了。做丫鬟也好,还是进了青楼落入苦海,这些女孩子确实出路多一些。 挑选出来的女人有80多人,因为古人生活贫苦老的也快,所以也不好判断具体的年纪,但是应该都不大,毕竟是给鲁若麟的属下找老婆,蒋涛也不可能挑些年纪大的。姿色也都一般,样貌出挑的早就被拿去卖高价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一番讨价还价后,儿童一律2两5钱,这些女人则13两一个打包了。 价格其实并不高,主要是在封建社会如何养活才是大问题,很多人为了活命白送自己都没人要,生产力低下是主要原因。 但是在鲁若麟那里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上了工坊和流水线,小钱钱自然就会赚出来了。知识就是生产力,肯定错不了的。 看到鲁若麟买的爽快,这些老板们卖力的推销手下的青壮,可惜价钱太高,不划算,还不如去北方偷运流民,反正那边流民多。 “老爷,发发慈悲,把我母亲也买了吧。奴婢一定好好干活报答您。”突然其中一个女人跑出来给鲁若麟磕头。 “贱婢!你找死吗?有人要你就该烧高香了,你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娘一看就知道是个赔钱货,哪个傻子会要。”老板一看有人搞事,立马跑出来呵斥,怕搅和了生意。 “你觉得我是傻子?”鲁若麟面色不喜的说道。 “啊?鲁爷,怎么会,在下可没有说过。”这个老板一愣,呆呆的说道,不知道是哪里惹了鲁若麟。 “她母亲呢?也在你手上吗?”鲁若麟沉着脸说道。 “在,当初是母女一起买回来的。只是她母亲年纪有点大了,怕入不了您的眼。”老板说道。 “那是我的事情,我愿意当这个傻子。多少钱?”鲁若麟不耐烦的说道。 “不要钱,送您了。就当给您赔罪,是小的胡言乱语。”老板一看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 “这些人里面可有亲人在这里的?都找出来,老爷我就喜欢看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至于价钱你给我往高了叫试试。”鲁若麟阴沉的说道。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老爷长命百岁,公侯万代。”马上有很多女人跑出来跪着给鲁若麟磕头。 “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坑您啊,绝对实诚价。”又有一大笔买卖上门,老板很是高兴。这里面有很多老人,这些人本来就难出手,一次卖出去能赚不少。 价格也确实没有乱开,蒋涛已经说了,鲁爷是徐家的贵客,是可以去徐府拜寿的,坑外地人那套想死就拿出来试试。 很快这些人的亲人就找了过来,有些老人,年纪最多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不过在这个年代也确实算老人了,好在状况还不错,没有生病。还有几个青壮,都是这些女人的哥哥弟弟之类的,算是价钱比较高点的。 这些老人也不是全没有用处,江南的女子哪个不会针线活儿,搞不好这些老人里就有技术好的。以后纺织工坊建起来了,这些人只要能动,都是上好的熟练工,多好啊。顺便还收买了一波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大帮子人花了鲁若麟一千多两,有点心疼。好在只要用的好,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回来。 人数太多不可能安置在府城的宅院里,干脆让人送到庄园那边等着一起运回去。 发现可以从人市买到青年女子后,鲁若麟觉得这也是条路子,虽然花费多了点,但是胜在少了很多麻烦。 在牙人那里办好文书,交了契税,与老板交割了银子,法理上这些人就都属于鲁若麟了,权益也受到官府的保护。至于鲁若麟一下子买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这些就不是牙人和老板该操心的了。 至于鲁若麟有没有资格豢养这么多奴仆,有徐家在前面顶着,吃多了才会操这个心。 私下里鲁若麟与蒋涛达成协议,由蒋涛负责帮鲁若麟在江南收集人手,不限于流民,人市上、帮派里,只要是合适的都要,选人的标准蒋涛也清楚了。鲁若麟给了蒋涛12两一个女人,3两一个孩子的价格,蒋涛应该有得赚。 以前希望通过徐家招募流民,现在看来有点想当然了。现在江南大规模流民本就少,即便有也被那些大户们消化了,还不如在地下渠道找效率更高。 吩咐蒋涛弄到了人就送到府城鲁若麟买的宅子里去,那边会有人负责接收给钱。以后也会在城外买座庄子,人就往那边送,毕竟在城里还是太打眼了。松江这边也会重新安排些人手,方便以后办事情。 不过鲁若麟叮嘱蒋涛,别为了银子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好在这点坚持蒋涛还是有的。 随手扔给蒋涛二十两银子鲁若麟就走了,惹得蒋涛满脸欢喜,更高兴的是以后有了一个源源不断的财路。 忙完人市的事情,鲁若麟回到宅子梳洗一番就准备去参加醉白池的party了。 徐青松很贴心的亲自前来迎接。目前鲁若麟是徐青松的重要资源,自从跟鲁若麟建立关系后,徐青松为徐家获得了大量的利润,在徐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由不得他不重视。 今天的醉白池灯火通明,人来如织。四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徐家的仆役们在里面忙来忙去,照顾客人。不断的奉上美食和美酒,为暖炉加炭火。 醉白池以一泓池水为中心,环池三面皆为曲廊亭榭。园内古木林立,亭台密布,虽是寒冬,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来客众多,除了主会场外还设有很多分会场。主会场那里主要招待一些比较尊贵的客人,比如当地官员、名门望族、大儒和知名士子等。其他人则在各个分场饮酒作诗,如果有幸能得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召见,就是万分有面子的事情。 因为天气有点冷,那些亭榭都用厚布围起来挡风,加上暖炉烘烤,里面也是温暖如春。说到享受,这些江南贵族一向是引领潮流,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 鲁若麟也没有去那些文人士子那里凑热闹,对于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大家肯定是八字不合的。人家嫌弃他粗鄙不堪,鲁若麟瞧不起他们狂妄无能,还是别扭在一起了。 徐青松大概也知道鲁若麟的意思,把鲁若麟带到了一间亭子,里面都是些本地的中小家主们。这是一群披着文人外皮的商人,和徐家在生意上多有交集,靠着徐家的权势和背景生存,可以说是徐家圈子里的小弟。 见到徐青松带着鲁若麟进来,大家都非常热情。 “哎呀,徐老弟,好久不见啊,可是想煞为兄了。” “来来来,徐兄,快来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 …… 大家重新坐定,等徐青松介绍了鲁若麟,大家更是热情了。 徐家找到了新的海外财路,这件事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凭借着大量优质的食盐、腌鱼,还有日趋紧俏的辽东特产,徐家最近在江南一带很是有些受到追捧。 北方战乱,上好的青盐时常断货,弄得达官贵人们刷牙都要紧细些用盐了,徐家的上好精盐很好的弥补了这个市场。 徐家出手的腌鱼更是抢手,用的盐足、质好,有些鱼抖一抖甚至能落一层盐下来,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买了腌鱼甚至食盐都可以不用买了,实在是物美价廉。 更不用提人参和高档皮货了,更是受贵人们追捧。何况鲁若麟还大量的从徐家购买货物,这些货物里也有很多是从这些商人们手里出去的,对鲁若麟这个神秘人物更是大感兴趣。 现在徐青松大大方方的把鲁若麟带到大家面前,证明徐家不准备再独占鲁若麟这条线上的资源,愿意放大家进来一起分润。 徐文远也是思虑良久才决定有限度的开放鲁若麟这条线,食盐的大量出货已经引起了扬州盐商的警惕和不瞒,人参和皮货又挤占了辽东军头们的市场,是时候拉一些人来分享利润,共同抵抗压力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在徐家的主导下进行才可以。 鲁若麟也一直在寻求建立其他渠道,不能单纯的依赖徐家一个供应商。这与交情无关,是现实需要。现在徐家主动介绍其他渠道,鲁若麟当然举双手欢迎。 三方都是各有所求,自然气氛就非常融洽。推杯换盏之间,关系迅速拉近了不少。 这些商人们对于鲁若麟能够在朝鲜占据一个岛,并且得到朝鲜王庭的承认还是非常佩服和羡慕的。 这些商人虽说在松江过的还不错,但是上头的大佬实在太多了,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活的非常谨慎小心,处处仰仗着那些大佬的鼻息生存。所以对于鲁若麟这样实际上占岛为王的自由人是非常羡慕的。 大家正聊的热乎,有两个年轻士子走了进来,给在场的众人行礼道:“定成、仁学见过父亲和各位叔伯。” 鲁若麟定睛一看,还真是巧了,居然是李定成和王仁学。 第57章 柳如是与社会契约 “李兄、王兄,好久不见。”鲁若麟拱手施礼道。 “鲁兄,你来松江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真是想煞我等啊。”李定成和王仁学也是惊讶的看着鲁若麟。 “来了几日了,但是一直都有琐事缠身,今日得闲就出来转转。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我们可要一醉方休才是。”鲁若麟解释道。 “不错,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痛饮一番。哈哈。”李定成和王仁学二人也很是高兴。 “怎么,鲁公子认识小犬?”李定成的爹,李富川疑惑的问道。 “上次来松江就与李兄、王兄相识,甚是投缘。不成想居然是李员外和王员外家的麒麟,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鲁若麟也是感叹世界真是小,自己在松江就没认识几个人,居然还有了交集。 “原来如此。定成,仁学,你们可要多多向鲁公子请教,鲁公子能够在海外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基业,本事可是不小的。”李富川说道。 “是,爹。”李定成不敢反驳老爹的话,连忙应承道。 “万万不可。我与李兄、王兄相交也是受益匪浅,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李兄和王兄的学问我就是万万敌不过的。何况李兄、王兄古道热肠、心怀仁义,我也是非常佩服的。”鲁若麟赶紧说道。 “你太抬举这两个臭小子了。”说是这么说,但是李富川和王仁学的老爹王道成还是满脸笑容。 “你们不是在那边和那些士子们吟诗作对吗?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李富川转头向李定成问道。 “在那边听到父亲和众位叔伯在此,特地过来见礼。”李定成说道。 “礼也见过了,正好带鲁公子四处转转,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呆一块甚是无趣,就别耽搁你们吟诗作对了。”李富川打趣道。 “是,爹,那我们就过去了。走,鲁兄,正好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说完拉着鲁若麟就走了,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惹得李富川等人哈哈大笑。 “对了,彩袖姑娘怎么样了?可还安好。”李定成出门后突然想起了彩袖,连忙问道。 “已经康复了,现在在帮我教导学生。”鲁若麟简略的说道,具体情况就不好详说了。 “那就好,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啊,希望鲁兄不要辜负了她,她也是个可怜人。”李定成感叹道。 “这是自然,我的属下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说得鲁若麟好像负心人一样。 “李兄这么急着往回赶,可是佳人有约吗?”鲁若麟打趣道。 “听说影怜姑娘来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吧。我们赶紧去一睹风采。”李定成一脸猪哥样的说道。刚才还在关心彩袖呢,现在就变成影怜了,男人啊,哎。 “影怜姑娘是谁?”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去年来松江的柳如是柳姑娘,此女相貌美丽、气质非凡、才情高绝,实为仙子下凡啊,比之彩袖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被陈子龙捷足先登,实在气煞我也。”李定成气苦道。 柳如是?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这可是如雷贯耳、史册留名的奇女子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一定要看看究竟长的啥样,能被这么多人追捧。 本来按照柳如是的咖位,应该是主会场的座上宾,但是早前她与松江知府方岳贡有过一些矛盾,为了避免方知府脸上难看,便没有把他们安排在一起。所以柳如是就在一众士子间赋诗填词,引起阵阵热潮。 来到一间阁楼,上到二楼,只见阁楼上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文人士子,还有几个女人,间有仆人穿梭其间,添加酒水吃食。 文人中以年轻人居多,也有几个年纪稍大的间或期间,几个女人都是青春靓丽,颇有姿色。中间那个主位旁边的女人格外醒目,十五六岁的年纪,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饶是鲁若麟这样受过各种美女熏陶的穿越者,也依然觉得此女确实出众,加上正值青春年少,自然吸引男人们的目光。 鲁若麟不停的在心里默念道:“初中生,最低三年起步。”尽量将注视的目光移开。 看到李定成上楼,马上就有人喊道:“李兄,何故姗姗来迟,影怜姑娘已经到了,刚才更是作了一首《金明池·咏寒柳》,实在是惊世之作。李兄未能听到,甚是遗憾啊。” “前去给父亲叔伯见礼,没想竟然有此憾事,赶紧咏来听听。”李定成连忙到那个书生旁边挤出几个空档,和王学仁、鲁若麟一起坐了下来。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这个书生声情并茂的把一首新词咏了出来,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不去当播音员都可惜了。 “果然是绝世佳作啊!柳姑娘的才情我等自愧不如啊。”李定成一脸感叹道。 “可惜被陈子龙捷足先登,羡煞旁人啊。”这个书生也是一脸遗憾,说完转头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兄台是?” “登州鲁若麟,鲁兴汉,见过这位兄台。”鲁若麟赶紧拱手施礼道。兴汉是鲁若麟为自己起的字,与古代人打交道,字是不能少的,要不很不方便。兴汉就是振兴汉人的意思,希望汉族能够重新站在世界之巅。 “这位是张翰张子重,是我们松江府的大才子。”李定成介绍道。 “幼仁兄谬赞了,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幼仁是李定成的字。 “见过子重兄。” “见过兴汉兄。” 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阁楼上大家都在谈论刚才的《咏寒柳》,气氛非常热烈,除了少数人,很少有人关注到刚刚上来的李定成等人,而这些人里面恰恰就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杜君默和他的小弟们。 杜君默等人看向鲁若麟时两眼都是冒火,当初鲁若麟在望江楼随口说的渣男一词随后就在松江府热传,很快就让杜君默“声名远播”,令杜君默几乎吐血。 这年头士子的名声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好的名声无疑前路尽毁。虽然杜君默和背后的李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扭转局面,毕竟李家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对于始作俑者,这个如昙花一现的鲁若麟,杜君默和李家狠不得生啖其肉。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个仇不可谓不大。 但是李家后来打听到鲁若麟是徐家的座上宾,在没有具体消息的情况下,李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后来听闻鲁若麟赎走了彩袖和一大批青楼姑娘,带离了松江,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只知道是徐家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为徐家赚取了大量的银子。 在小圈子里有消息说,这个鲁若麟是海外的大龙头,在朝鲜和辽东都有门路弄到紧俏货,路子很野。 今日在这里再次碰到鲁若麟,污蔑之仇、夺妻之恨,杜君默决定不放过这次的机会,好好羞辱鲁若麟一番。虽然他抛弃了彩袖,但是强烈的占有欲使得他仍觉得自己被带了绿色的帽子。 “这里是我江南文人切磋诗词文章的地方,李兄何故带一个不相干的商贾来污了视听?”杜君默一出声就惹得众人侧目。 李定成抬头看见杜君默是对着自己说话,顿时明白他是在针对自己。 “杜兄为何有此一问?这里可没有什么商贾之人。”李定成断然否认,这是原则问题。 “那不知道这位新朋友是何人?”杜君默追问道。 “登州士子鲁若麟,鲁兴汉。”李定成为鲁若麟撒了个谎。 “士子?我怎么听说是商贾中人。”杜君默似笑非笑的说道。 李定成刚要反驳,被鲁若麟伸手拦住。 “商贾中人又如何?”鲁若麟问道。 “这里是文人雅士相聚的地方,高贵圣洁之地,身染铜臭之人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杜君默讥笑道。 看到两边已经怼了起来,大家都是饶有兴致的停下交谈,默默的关注,也没有插嘴打断,仿佛在看一场戏剧。 对于自己一时之间处于大家目光的焦点,杜君默非常兴奋,只要把鲁若麟骂的无地自容,自己在松江的名声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彻底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看来杜兄的泰山一定是臭不可闻了。”自己的岳老子就是商人,花着岳父的钱骂商人,还真是奇葩。 “家岳家中虽然有行商之举,但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不能与一些粗鄙之人同论。”杜君默也不是要开地图炮,江南之地经商是广泛的行为,得罪了商人阶层是很麻烦的事情,至少在自己中举之前,没有官身护着,这帮有钱有势的商人还真惹不起。 “杜兄怎么就知道在下没有饱读诗书了呢?”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哦,难道鲁兄也习得孔孟大道,诗词文章?”杜君默也是一惊,难道这家伙真是扮猪吃老虎。 “不曾。”鲁若麟说道。 阁楼里的众人看鲁若麟一直神情若定,胸有成竹,以为他也是名教中人,不成想却得到这个答案。 “放肆!既然不曾习过孔孟大道,还有脸呆在这文人雅士高居之所里污染视听吗?还不从这里滚出去!”听到鲁若麟不过是一介布衣,杜君默顿时豪气冲天,大声呵斥。维护文人的高贵地位,这是绝对的政治正确,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周公、老子、诸子百家都不曾习过孔孟之道,他们算不算文人?”鲁若麟根本不为所动,连神情都没有变化,反问道。 “那些人都是我华夏先贤,中华之所以昌盛,这些先辈们功劳甚多,岂是你等粗鄙之人可以比拟的。”杜君默讥笑道。 “早说嘛,我还以为只有习过孔孟之道的才算做文人,原来是误会啊。要说饱读诗书我可能有些惭愧,不过先贤着作我也是有研读的。”鲁若麟一脸戏谑的说道。 “你是诸子百家的门徒?”杜君默皱眉说道,儒家对于异端学说是非常警惕的,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他们的打压,以防威胁儒家的正统地位。 在场的众人也是满脸的意味深长,眼神里带着丝丝警惕。 “不是,我是自然科学的门徒。”鲁若麟摇头说道。 “自然科学?这是哪家的学说?为何从没听过?”杜君默也是一脸懵逼,好像诸子百家里就没有这个门派吧。 “起源于希腊,发扬与罗马,是泰西的学问,杜兄没有听过很正常。”鲁若麟说道。 “装神弄鬼,不过是些海外蛮夷,粗鄙之术也敢妄称学说,简直不可理喻。”杜君默听罢讥笑道。 “杜兄说说哪里粗鄙了?”鲁若麟追问道。 “孔孟之学乃至圣大道,岂是蛮夷之术可以比拟的?”杜君默一脸傲然。 “杜兄可知《社会契约论》、《论法的精神》、《资本论》?”鲁若麟问道。 杜君默一脸懵逼,这是啥东西,怎么完全没有听过。 “孔孟先贤一直教导我们如何治理国家,如何能使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孔孟可有告诉我们,什么是国家?”鲁若麟问道。 “幼稚!如此简单的问题也要问吗?国家就是朝廷,就是我大明皇朝,是太祖驱逐鞑奴,复我汉人江山后所立。”杜君默一脸鄙视的说道。 “华夏大地自炎黄始祖,经尧舜禹,后有夏商周诸王,到秦一统天下,朝廷历经汉、晋、隋、唐、宋、元诸朝,直至我大明,改朝换代三、四百年一轮回,单以一家之姓代指国家是否太狭隘了,如果不是,那么究竟什么是国家呢?”鲁若麟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沉思。 原始的《社会契约论》主要讲的是政府的权利来源于人民,讲究的是皿煮和自由的关系。现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说了就等着砍头吧,所以必须结合当前的情况适当的做些改变。 “说到国家,我们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太祖高皇帝就是得天下民心所以才能驱逐鞑奴建我煌煌大明。老百姓为什么愿意帮太祖驱逐蒙元?因为蒙元残暴,肆意剥削、杀害我们汉人,我们汉人要生存就必须赶走和消灭他们。” “太祖爱护百姓,护我汉民,使得我们汉人可以不用担心家产被夺,性命不保。百姓因此愿意缴纳赋税、提供劳役,使得太祖可以建立朝廷、组织军队。内可以保境安民,外可以驱逐强敌。” “那么那些前朝为什么灭亡了?因为这里面存在一个契约关系,一个百姓和朝廷签订的契约。百姓拿出自己劳动所得的钱财,还有自己的劳力,换取自身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使得任何人都不能无故剥夺你的生命和财产。如果朝廷大规模的违反了这个契约,那么百姓凭什么要供养你?即使有,那也是被强迫的,犹如被抢劫,这样的朝廷就不是正义的,是迟早会被抛弃和推翻的。” “同样的道理,你没有用钱财或者劳力供养朝廷,朝廷自然就没有庇护你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的义务。这个契约没有白纸黑字,但是它真实存在,并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这就是社会契约,也是组成国家的基石,一旦这个基石被破坏,国家也就不复存在。国家都不存在了,你即使有再多的钱财,再高的官位又如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终究还是会任人宰割。” 鲁若麟在那里高谈阔论,挥斥方遒,顾盼之间,闪耀的都是智慧的光芒,是如此的夺目。 第58章 高贵源自德行与灵魂 鲁若麟的一席话震住了席间所有人,如此观点闻所未闻,但是似乎也说的通,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杜君默看到情况有变,立马驳斥道:“哗众取宠,歪门邪道。我皇明得国源自上天眷顾,与你说的歪理邪说毫无干连,完全是牵强附会。” “民心即天意,唐太宗尚且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圣也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见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社稷可以变换,皇家也有更迭,只有百姓是永远存在的。”鲁若麟把孟子拿出来说话,杜君默也不能直接反驳,只能换个方向驳斥。 “三纲五常,天道人伦。君臣有序,各归其位,才能国家安定,百姓安康。如你这样所说,伦常崩坏,才是灭世之兆。” “君贤则辅其主,主暴则易其君。此所以桀纣被诛,秦隋二世而亡。文景爱民而万民敬仰,唐宗宋仁怜弱小而名传千古。君护民,则民奉君;君残民,则民暴起。治乱轮回,概莫如是。”鲁若麟才不会信奉愚忠那一套,老百姓也不是没有底线的,当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造反从来都是华夏子民的选择项。 “每个人如果不是身在族群之中,孤身一人,他就是绝对自由的。没有人可以奴役他,压迫他,命令他。没有官府,没有皇帝,不用缴纳赋税,不用服劳役。即不用受法律制约,也不用受道德缚束。那为何我们要组成家族、部落、甚至国家?” “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人斗不过野兽袭击,抗不住天灾病祸。所以我们把属于自己的权利,自由的权利上交给了族群和国家,从此受族群和国家管辖,再也不能为所欲为。换取族群和国家对自己的庇护,保证自己生存和繁衍的权利。这是一种交换,是一种公约,是自然的选择。” “那国家该如何保护那些赋予它权利的子民呢?这就需要法律和道德。法律和道德在本质上就是要维护公平和正义,维护群体中大多数人的权利和利益。使得我们的生命和财产不会被拥有权力的人肆意剥夺。” “朝廷和官府的权利基础就是这些毫不起眼的庶民,当他们遵守双方的约定时,官府的权威畅通无阻,你们就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当他们不再相信双方的约定时,杀官造反不过等闲,别说是你们这些官老爷,帝王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人要有敬畏之心,没有谁比别人天生高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高祖以亭长而得天下,本朝太祖以微末而驱鞑奴。你们口中的贱民有很多人并不比你们差,他们差的只是没有一个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而已。” “何为民?士农工商兵皆为民。职业无高低贵贱,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只要他供奉了朝廷他就是良民,对朝廷,对国家都是有益的,是值得肯定的。反之,哪怕你贵为王侯,没有为国家做贡献,那你就是国家的蛀虫和毒瘤,是应该唾弃的。” “所以你口中的低贱商人,只要他照章纳税,没有损害他人和国家的利益,那他就是国家的功臣。因为正是千千万万个这样的良民才使得国家有钱粮和人力组建朝廷和军队,维护国家的安全和利益。” “而想你这样的人,可有为朝廷贡献一分钱粮?可有为朝廷养活几户平民?可有为朝廷治国理民?在你没有为国家体现出你的价值之前,你没有丝毫的资格贬低你口中至少贡献比你多许多的商人。” “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文人在国家中的作用,文人创造和传承了文化。这是我们华夏民族的精神食粮,是我们屹立几千年不倒的支柱,是我们华夏大一统的根基,也是我们傲然于世的财富。” “你吃着农民种的粮食,穿着工匠织的衣服,带着商人贩运过来的配饰,受着将士们的保护在这里吟诗作对,然后骂他们是贱民?没有他们,你就是光屁股吃树皮的野人,还要被蛮夷抓去做奴隶,离了他们,你什么都不是。” “士农工商,从古有之,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可以质疑的?”杜君默恼羞成怒。 “天下百姓都是帝王的子民,所谓士农工商不过是官员们为了抬高自己地位,刻意的贬低其他阶层的愚民之举罢了。论到贡献,轻语楼的邓妈妈为朝廷创造的价值都比你要高,至少她为朝廷缴纳了不少的赋税。今时今日的你,对国家和朝廷的作用绝对比不过一个老鸨。”鲁若麟鄙视的说道。 “你竟敢侮辱名教子弟,士可杀不可辱。”杜君默噔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鲁若麟说道。 “哟呵,可以啊。你要是还有血性直管放马过来,我保证把你打到你亲妈不认不出你来,只怕你不敢。”鲁若麟站起来对着杜君默勾了勾手指头。 杜君默一下子就被挺在了那里,进了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犹自镇定的说道:“粗鄙之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不与你一般见识。” 鲁若麟讥笑道,“只怕是孔圣人说的君子六艺早就被你们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当初孔圣人仗剑走天涯,何等威武。汉唐时的文人上马可以治军,下马可以牧民,所以有强汉盛唐。看看你们,手无缚鸡之力,整日只会耍嘴皮子,面对朝政困局,除了骂人,还会做什么?居然还嫌铜臭,虚伪小人。既然你们这些文人都如此高洁,把你们家里的所有钱财都捐给朝廷打鞑奴,一文不许剩、一亩不许留,我马上给你们磕头认错。只问你们这些高洁之士敢不敢?” “你……”杜君默手指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 “鲁兄可能误会杜兄的意思了,杜兄只是说商人本性狡诈,见利而忘义。钱财本无罪,只要是辛劳所得,就问心无愧,我说的可对?”柳如是看杜君默被逼到了墙角,实在不忍看他如此狼狈,便出言解围。 “还是柳姑娘明白道理,不像某些人肆意狡辩,曲解大义,实在可恶。”杜君默有了台阶下,立马就顺杆爬了下来。 “商人要是不精明圆滑,怎么赚钱养家?如何发展壮大?只要没有违法,那么一切行为都是合理的。只看到商人穿金戴银,没看到商人们远途跋涉,穿山越岭之苦。风吹日晒,野兽侵扰,更兼沿途还有许多的劫匪强盗、贪官污吏,商人的每一个铜板都是带着汗水、泪水,甚至血水。任何行业都有好人和坏人,商人也是如此。确实有一些商人为富不仁,但是更多的人只是在艰难救生罢了。” “你自以为读过圣贤书就可以蔑视别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其实读书人里也有大量的败类,比如前宋的秦桧,比如前朝的严嵩,多不胜数。人的高低贵贱不应该以行业和职业来划分,而是与每个人的自身学识、品德相关。即便是太监,有魏忠贤、王振这样的祸国殃民之辈,但也不乏舍身救孝宗的张敏、怀恩这样的忠义之人。” “先贵人,后贵己。只有你先尊重其他人,其他人才会尊敬你。高贵源自你的德行与灵魂,无关其他。”对于柳如是的论点,鲁若麟也一样不认同,别以为你长的漂亮就会让着你。 整个阁楼都在回荡着鲁若麟的那句:“高贵源自你的德行与灵魂”,很多人都深受触动。柳如是更是出席对着鲁若麟深深一礼:“鲁兄之言震耳发聩,如是受教了。” “不敢当,有感而发而已,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鲁若麟也赶紧对着柳如是和众人施礼道。 “你这个色中恶鬼也敢自称高尚之人,谁不知道你在松江和江南大肆购买青楼歌妓,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发指,连彩袖都落入你的魔手,简直如禽兽之举。”既然说不过了,杜君默就拿鲁若麟赎买青楼女子的事来污蔑报复。 “你亲眼见到我糟践那些女子了吗?”鲁若麟反问道。 “这还用看吗?若非如此你如何肯花大笔钱财购买那些女子。”杜君默一脸得意的说道。 阁楼上的众人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鲁若麟。坊间早有传闻,有一个富贵公子在大肆赎买青楼女子,有好事者因此yy这个公子哥一定是在某地建了豪宅大院,日日笙歌。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我说了不算,先前跟我回去的那些女子中有人已经回到了松江,正在府城里继续赎买青楼女子,你们可以找她去核实。”鲁若麟不为所动,神色未见丝毫慌张或者愤怒,非常平静的说道。 “怎知你不是早就收买串通好了那些贱婢?”杜君默死扛到底。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些女子过得究竟如何,欢迎大家去我那里看看,也欢迎大家到我那里去置业或者居住,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鲁若麟巴不得他们都去看看。 “既然鲁兄赎买了那么多姐妹不是为了享乐,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柳如是好奇的问道。 “当先生,教我工坊里的工人还有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鲁若麟的话犹如石破天惊,震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滑天下之大稽,居然让工人读书,还是用青楼女子教书,简直是不可理喻。”杜君默又找到了一个攻击的借口。 “为什么不能?我愿意让底下的人都读书识字,知书达礼,无非是花些钱罢了,我愿意出。至于用那些青楼女子,很简单,因为她们有知识,有文化,愿意听我的话给那些工人和娃儿讲课。我供她们吃穿住,她们帮我教学生,就是这么简单。”鲁若麟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群青楼女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诗词文章,圣人大道,是她们可以讲的清楚的吗?简直就是乱弹琴!”马上就有其他的文人开始出言驳斥了。 “我也没准备把他们都培养成秀才、举人、进士啊,只要会读书写字,不是睁眼瞎就可以了,至少比起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好很多吧。当然,如果真有天赋卓越的学生,我也不介意请名师指导一下。”鲁若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让这些文人很是牙痒痒。 教化世人一直是儒家的最高追求,凡是在这上面做出了一点成绩的人无不名留青史。但是读书的成本太高,普及一直是个大问题,所以很难惠及劳苦大众。现在鲁若麟这个冤大头愿意花钱做善事,却让一群青楼女子做先生,简直就是浪费机会啊,这群文人无不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而且我也找不到文人愿意前去做先生啊。去岁山东兵乱,民不聊生,我带着一群父老只得逃到了朝鲜占了个岛活了下来。那里远离中原,环境恶劣,我们也是历经万难才坚持了下来。如今已经度过了危难期,所以才会来江南重沐皇恩。岛上这样的条件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远赴海外做先生?如果诸位有这样的贤达推荐,我将感激不尽。”鲁若麟无辜的说道。 居然要远赴海外,去那蛮荒之地,这确实比较为难。众位文人马上就苦了脸,相顾无言。 “诸位姐妹当真都在做先生吗?你底下的人会接受吗?”柳如是追问道。 “当然不是,岛上现在有两三万人了,而且前来的流民越来越多,我一个人肯定管理不过来,但是岛上能书会写的人实在太少了,像彩袖姑娘她们几个比较优秀的就在帮我处理公务,实在是没有人手啊。”鲁若麟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 “至于底下那帮人会不会接受,那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上了岛有吃有喝有活干,可以活下来,又不用担心刀兵之灾,不愿意接受可以离开,又没人拦着他们。况且我建的学堂不要学费,还包一日吃食,他们凭什么有意见?有意见自己去找一个免费的试试。”鲁若麟嘚瑟的说道。 “不要束修吗?还包吃的?那你如何承担的起?”柳如是惊奇的问道。 “我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嫖不赌,要那么多钱财又有什么用?况且这也花不了多少钱。”鲁若麟一幅我乐意,你奈我何的样子,让人恨的牙痒。 “鲁兄高义,请受如是一拜。”不管鲁若麟出于什么原因才这样做,但是这是实打实的好事,让人敬佩。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希望他们能够有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吧。”鲁若麟一脸感叹的说道。 第59章 发泄不满 “哼,说的好听,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杜君默犹不服输的嘀咕道。 “鲁兄的行事确实让人佩服,不过我辈还是应该读圣贤书,应科举,然后位列朝班,报效朝廷,造福百姓,这才是正途啊。”主位上一个年纪较大的文人说道。 “敢问先生大名?”鲁若麟拱手问道。 “这是瑷公,是我松江府的前辈,万万不可失礼。”李定成连忙在旁边答道。 这个瑗公叫夏允彝,字彝仲,是松江华亭人,万历四十六年的举人了,是科场老前辈。崇祯初年与同郡陈子龙、徐孚远等人结成“几社”,在松江甚是有影响力。此次因故没有参加崇祯七年的会试,留在了松江。 今日被徐家邀请前来参加醉白池的聚会,因照顾好友陈子龙的知己柳如是,来到了这个青年士子居多的阁楼,被众人推举为主客。不想竟然碰到了鲁若麟这个意外的来客,很是被他惊艳了一番。 历史上夏允彝和陈子龙一样抗清殉国,没有屈服于清朝的统治,可谓壮烈。只是鲁若麟只知道一些历史上的着名人物,对夏允彝和陈子龙不是太了解,所以并没有引起重视,要不肯定会好好结交一番。 其实江南像夏允彝这样复杂的文人很多,在大环境下他们享受明朝的各种权利,腐蚀和破坏了明朝的根基。但是在气节上又非常令人佩服,起义殉国的也非常多。如果一定要分个是非,那只能说是制度出了问题。 既然是坐在主位上的,一定是地位最高的,所以鲁若麟也比较客气。 “见过瑷公,小子妄言,多有得罪。” “无妨,大家畅所欲言,何罪之有。”夏允彝很是温和的说道。 “既然瑷公问起,小子就放肆了。”鲁若麟也没有因为夏允彝而有所收敛,依然在那里口吐狂言。 “朝堂上饱读诗书之人那么多,权阉魏忠贤也已经伏诛,可外有鞑奴肆虐,内有流寇四起,国事非但没有起色,却愈发颓废了。即使能够位列朝班又如何?还不是人言微轻,于事无补,还不如踏踏实实做点实事吧。一万年太久,吾辈只争朝夕。”朝政就是你们这些文人败坏的,只是这句话在这里实在不方便说出来,地图炮开大了鲁若麟也受不起。 “人各有志,我等也不能强求,只希望你能保持初心,造福一方。”夏允彝叹息道。 “听你谈吐也知你是读过书的,可有诗词文章问世?”夏允彝问道。 “回瑷公,晚辈不曾有什么诗词文章,在下对诗词文章可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鲁若麟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就你这样的也敢妄称是读书人?”可算是找到机会了,杜君默立马讥笑道。其他人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情,刚才看鲁若麟侃侃而谈,以为是一个饱学之士,所谓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读书的目的是什么?”鲁若麟突然抛出一个问题问得大家一愣。 “上则报效朝廷,治国理民;下则光大儒学,教化百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杜君默终于找到了一丝优越感,昂着头说道。 鲁若麟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道:“儒家一直宣扬教化,开民智,这是孔圣赋予读书人最大的责任与意义。孔圣以前,学问只在权贵中间传播,所以当权者都是那些贵族,且世代相传。是孔圣不问出身,广收弟子,才使得平民百姓、寒门庶族能够出人头地,掌握自己的命运。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光耀千古了。” “而且儒家的礼仪教化深入人心,大一统的观念更是被广为接受,使得即使我华夏屡经磨难,最终还是能够浴火重生,儒家的教化之力居功至伟。” 说到这里,在场的读书人都是与有荣焉,满脸笑容的点头。 “历代文人墨客创造的灿烂文化更是使得我们在外族面前充满了优越感,也充满了吸引力。多少外族在我华夏的礼仪文化、诗词文章面前拜倒,褪去野蛮,皈依华夏。远有匈奴、鲜卑,近有契丹、蒙古,多少蛮族放下刀枪成为了华夏子民,历代文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谓不可磨灭。” “文人创造了文化,文化更是华夏各族聚合在一起的纽带和脊梁。不论你是天南还是海北,是汉人还是异族,哪怕说的方言各不相同,但只要你说汉话,写汉字,那么你就是认同华夏文化,是永远的一家人。这就是我们华夏的精神武器,不见刀兵,不见流血,却胜似百万雄兵。” 鲁若麟的这番话顿时激起了在场文人们的自豪感,一个个都是顾盼自雄,得意非凡。 “自隋唐开科取士,文人们学而优则仕已经得到了大家的广泛认同,宋真宗的《劝学诗》更是赤果果的将读书与富贵荣华绑在了一起,文人的地位也空前提高,蔑视和碾压其他所有阶层。东华门外唱名成为所有人的追求,但这也为前宋文盛而武弱,直至亡国埋下了最大的祸根。” “文人和文化重不重要?绝对重要。没有文人就无法统治和管理好国家,更不用说繁荣昌盛了。但是不是除了重视文人就应该抛弃打压其他的阶层呢?绝对不是。” “一个国家繁荣稳定肯定是百花齐放,而不是一枝独秀。士农工商兵齐头并进才是长久之道。文人是国家的领导者,为了国家的繁荣富强,文人就必须发展文教、农业、工坊、商业、军事等所有行业,这是文人身为统治者的责任。只有其他行业都强大了,文人才能跟着强大,才能青史留名;反之文人打压贬低其他行业,最后文人再强盛又如何,根子坏掉了,国家亡了,文人都要被别人宰割,还都要遗臭万年。” “是不是诗词文章做的好的才算是好文人?好官员?不一定是。你诗词文章做的好可以去做老师,当先生,宣扬教化,提升民智,为我华夏的精神武器添砖加瓦。但是你不一定可以当好一个官员,一个让朝廷满意,让百姓满意的官员。” “所谓术业有专攻,管户部的要会算账、理财,管刑部的要懂刑律,管工部的要会营造,管兵部的要会领兵打仗。牧守一方的更是要一专多能,全面发展,更要协调地方和中央。至于宰相更是要总揽全局、调理阴阳。这些要职有那一样必须用到诗词文章?” “文人可以说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就一定是文人吗?就一定是李太白、苏轼那样诗词传千年的人杰吗?哪怕是才高如李太白、苏轼这样的大文豪,做官也是非常失败的。因为这根本就是两个职业,只是被强行扭在一起了。” “上下几千年,又有几个文采高绝又身居高位的?只有极少数天资聪慧的人罢了。” “任何一个在自己的领域内出类拔萃的人都是人才,都是值得尊重和保护的。无论他是工匠、农夫、士兵、商人,只因为他对帝国有用,可以为帝国创造更多的财富和价值。你们是时候放下高傲的头颅了,重视和提高这些人的地位对你们其实百利而无一害。难道你们宁可治下的百姓都是一群愚昧的野人,整个帝国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百业兴盛,朝气蓬勃难道不会更好吗?” “知识不只是四书五经、儒家之学、诗词文章。知识应该包罗万象,涵盖百业。文官们永远是国家最合适的领导阶层,这点毋容置疑。领导者的胸襟应该宽广如海,只要是对帝国有利的都应该去肯定和鼓励,保证各个阶层齐头并进,这才是一个领导者应该有的高度。” “让工匠们作出更好的器具,让商人们缴纳更多的赋税,让士兵们更加勇敢善战,让农民收获更多的粮食,这样难得不好吗?这些其实只要你们稍微善待一下他们都可以做的到。眼界决定高度,朝局糜烂至此,是谁的责任?皇帝毕竟只有一个人,真正理政牧民的还是文官。” “我不会诗词文章,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因为这并不代表我无能。天赋不同,所长各异。做不了李太白、苏轼,我可以去做霍去病、班超,天生我才必有用,少了诗词文章一样可以做一番功业。” 鲁若麟的一番豪言壮语震惊了众人,鲁若麟完全没有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对文人的那种畏惧,自信满满、顾盼生雄、熠熠生辉。 而且鲁若麟的话都是经过了后世信息爆炸后总结出来的观点,根本就不是在场的众人可以轻易反驳的。 柳如是也是满目的欣赏,对比自己的情人陈子龙,两者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堪为一时人杰。如若不是陈子龙赴京赶考,两人必定相逢恨晚。 “我大明人才济济,怕是没有鲁兄的用武之地了。”杜君默阴恻恻的说道。 “江南之地繁华安定,众位才能在这里莺歌燕舞,吟诗作对。北地之惨状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书册上的点点墨笔,无切肤之痛。如若你们到北地走上一遭,恐怕就不会这么乐观了。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人才们治理国家的结果吗?” “奉劝诸位一句吧,当你们在这里安享盛世繁华,只不过是有另外一群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北地有失,江南岂能独安?前宋之殷鉴不远,帝国也是岌岌可危。内有流贼不绝,外有鞑奴肆掠,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还是崖山跳海,屈膝投奴,该如何抉择还望各位慎重。” “少空谈,多务实。脚踏实地胜过滔滔不绝,国事艰难,投笔从戎又何尝不是一桩美谈。既然笔墨不能说服他们,那就用刀枪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小子不才,实在受不得被鞑奴欺负的委屈,既然朝廷这里没有机会,那我就在海外组织军队,誓要与鞑子杀个你死我活!在坐的诸位若是有志同道合之人,欢迎一起来共襄盛举!我汉家儿郎不是猪狗,决不能做鞑奴的奴隶!” “今日小子多有胡言乱语,打扰各位雅兴,实在罪该万死,就此别过,还望各位多多见谅。” 说了这么多,该发泄的也发泄了,该点醒的也点了,至于他们是否有感触就不是鲁若麟能左右的了。 鲁若麟之所以会在这里长篇大论的发泄一通,实在是因为这段时间见多了大明百姓的惨状,心中实在是痛恨这些统治者以及文人士子的无能和无耻,恨不得将他们大杀一通。可惜现实不允许,只能按捺住脾气默默做事。 今天被杜君默激怒之后,鲁若麟实在是忍不住就发泄了出来,也希望看能不能钓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说不定就有人觉得鲁若麟的话很对胃口,纳头就拜呢? 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鲁若麟实在是不好再多呆了,赶紧离开最好。所以说完之后鲁若麟长鞠一躬,扭头就走出去了。 在场的众人也是神情复杂的看着鲁若麟的身影,无人出言挽留。柳如是看着鲁若麟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李定成和王仁学也是被鲁若麟的一番长篇大论所震慑,看到鲁若麟起身离开,连忙也对着众人行礼,追着鲁若麟跑去。 “此子若不夭折,必定可成大器。”良久,主位上的夏允彝才说道,“草莽多英杰,诸位切莫妄自尊大,小瞧天下人。” “谨遵瑗公教诲。”众人对夏允彝施礼答道,即便是杜君默也不敢反驳。 第60章 商业中心 李定成和王仁学追上鲁若麟后,李定成问道:“鲁兄今日一席话真是震耳发聩,只是鲁兄是否太悲观了些?我大明虽有小挫,但大局尚在啊。” “局势比你们想的还要可怕。吏治这些就不说了,我大明目前最可怕的是财政崩溃,也就是没钱了。一家无财可能会全家饿死,一个国家没钱了会怎么样?军队无法维持,朝政无法运转,内不能安民,外不能御敌,结局如何你应该知道。” “最可怕的是,朝廷没钱了就加税,税都加到了哪里?是宗亲王室,还是当朝勋贵,或者是文武官员,豪商望族?都不是,都加在了平民百姓身上。这些穷困潦倒的百姓本就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朝廷再这样征税,是被逼死还是造反很能难选吗?” “造反就要派兵镇压,派兵就要花钱,花钱就要加税,最后逼得更多的百姓造反。不从权贵巨富身上收钱,一味的压榨贫苦百姓,流寇是越剿越多,最终只会天道崩殂,改朝换代了。” “如果那些权贵巨富愿意交税,给百姓一个喘息之机,大明尚且有救。但是朝廷上俱是一毛不拔之徒在主政,宁可搜刮走百姓的最后一个铜板,也不愿意交出自己的一顿饭钱,这样的朝廷,你觉得还会有救吗?” 鲁若麟叹息的说道,贪婪是人的本性,不到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那些人又如何会知道后悔。 李定成本身就是属于既得利益者,听到这番话也是沉默无言,良久才说道:“既然局势如此恶劣,鲁兄何不回大明,以兄之才,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何必避居海外?” “现在的我犹如初生之婴儿,如何能在大明众多权贵之中成长起来?海外虽然艰难,但好在没有诸多缚束,可以尽情发展,只待有一天壮大了,再来建功立业也不迟。”鲁若麟答道。 “鲁兄志存高远,胸有沟壑,我等不如也。以后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也好让我们尽绵薄之力。”王仁学一脸严肃的说道。 “敢不从命。”鲁若麟对李定成和王仁学也是心怀好感,相交在于知心,并没有推辞。 经过这番争论,鲁若麟也没有了继续游园的兴致,与徐青松告罪一声后就回去了。 鲁若麟和杜君默的争论因为涉及的话题比较敏感,对文人也不是很友好,在场的文人都没有传播出去,就当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众人对鲁若麟有了深刻的印象:这人不好惹。 第二天晚上的寿宴就显得平淡很多了,热闹非常,但是大家也都是按照喜宴的流程走,反而没有那么放的开了。鲁若麟送上了寿礼,吃了喜宴,与老太爷说了几句吉祥话,基本就没什么事情了。 热闹,但是也比较无聊。 寿宴过后,徐青松带着李富川和王道成等人再次来拜访鲁若麟,这是早就约定好的碰面,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谈合作了。 徐家有意扩大自己在白翎岛的市场份额,同时带自己的小弟们一起发财,使得他们对徐家更加依赖;鲁若麟需要更多的货物来源渠道,同时发展白翎岛的经济。所以双方确实各有所求,商谈的结果也都比较满意。 鲁若麟承诺在白翎岛上新建一批店铺和仓库,以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同时会尽快开辟北方和辽东市场,把白翎岛建成一个大型的贸易中转站。接下来的时间会大力清剿周围的海盗和不合作海上势力,创造一个安全的交易环境。 如今大明的商业市场地域性还是非常强的,排外性和排他性都比较强烈,没有很强的实力是很难进入一个新的市场区域的。跨地域的商业行为更多的是与本地区的商业巨头们合作,这样在保证双方利益的前提下才能有进入的可能。 大明北方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经济基础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各种物资都要依靠南方供给。因为海禁,物资都是通过京杭大运河来运送。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时间长了,沿运河滋生了无数的利益集团。 这些利益集团依附在运河上吸血,造成物流成本的居高不下,各种损耗也是极多。加上各种名目的收费,小商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把商品运到北方。还没等你到北方,各方势力联合压榨下就能把你弄破产,甚至人财皆失。 所以这种远途贸易只有背景深厚的高官大族或者宗亲勋贵玩的起,但是即使是他们也要一路打点。只因为一路上各种潜规则、下九流手段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让你有苦难言,还没地儿说理去。 海运的便利性不是大家不知道,可是一旦大宗商品不再从运河运输,依靠运河牟利的各方势力就会利益大损。加上大海广阔,控制不易,那些豪门大族再想垄断南北贸易就不可能了。所以为了共同的利益,海运被死死的关在笼子里面,一旦朝堂上面有人提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现在鲁若麟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可以通过海运把商品运到白翎岛,再寻机销往北方。只要不出现海难或者遇到海盗,风险和利润无疑增大很多。只要鲁若麟承诺保证航线上的安全,其他风险就都处于可控中了。 而且白翎岛理论上是属于朝鲜的,大明的官方势力覆盖不到这里,想要通过正规渠道打压只能由汉城出面才名正言顺。不过汉城对白翎岛的控制力低的可怜,所以理论上鲁若麟只要防备住敌对势力的暗中黑手,就可以保证白翎岛中转贸易港口的地位。 而今天来的这些商人或多或少都有参与海外贸易,只是船多船少罢了。以前大家都是打着徐家的旗号单打独斗,虽然利润确实不错,但是风险也非常大。现在鲁若麟的白翎岛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个可靠的贸易中转站,将商品运到白翎岛后可以就地销售,如果一时卖不掉也可以储存起来再销售,风险和利润就要小很多了。 而且有了固定的贸易港口大量收购储存货物,大家可以结伴而行,一般的小股海盗就不再是威胁。更重要的是船只的效率会大大提高,卸完货就可以装货返航继续运输,销售和筹备货源的事情由其他人负责就可以了。 至于能不能够避开大明的海禁政策与朝鲜做生意,这个问题对于一般的小门小户确实事关生死,但是对于徐家和这些中小家族来说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是海禁,其实禁的都是那些无权无势的人。真正的豪门权贵有几个把海禁当回事,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江南的水师和衙门里从来就少不了这些权贵的人,大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才不会去管大族们的走私贸易。 敢管权贵们走私的官员在江南也待不了,权贵们有的是手段将你腐蚀拉拢。实在是油盐不进的,自然有办法让你挪窝去个年不拉屎的地方展现正直。 久而久之,江南权贵们走私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不说破罢了。 现在李富川他们唯一的疑惑就是鲁若麟是否诚实可靠,白翎岛的安全是否有保障,承诺中的北方客源是否能落实。 对此,鲁若麟诚挚的邀请他们到白翎岛游玩考察一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对此各家都是颇为心动,徐青松也是在一旁极力游说,并且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举例说明白翎岛的各种好处。徐家也希望通过这些附属家族增加自己在白翎岛的影响力,只要这些家族通过徐家的帮助在鲁若麟这里获得了利益,徐家在松江甚至江南的影响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当然,鲁若麟也坦言,自己经营白翎岛不易,不可能像大明一样不征收商税。不过他保证商税的征收绝对是公开透明的,而且商品不卖出是不会收税的。只有在卖出之后,按照规定缴税就可以,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税收。 对于白翎岛紧缺的商品甚至会免税或者征收很低的税额,比如粮食等生活必需品。高档商品的征收比例会高一些,但是最高不会超过2成。对此商人们也表示理解和接受,毕竟这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 东亚地区受传统的农业封建思想影响,商人的地位很低,官府对商人更多的是管制和压榨,几千年来商人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对官府天然就有一种畏惧。鲁若麟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白翎岛创建一种经商友好型的氛围,吸引各地的商人来这里经商,将白翎岛打造成一个商业中心。 因此,白翎岛的软硬件都必须提升,这将是鲁若麟下一步工作的重点。白翎岛离各方势力的距离都不远,朝鲜、江南、京师、日本、后金,基本都在辐射的范围内,经营的好,无疑是有非常大的前景的。 鉴于出海的各种风险,还有其他考量,李富川等没有贸然答应鲁若麟的邀请,而是要晚些才能给予答复。 对此,鲁若麟也表示理解,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愿意冒风险,出海在这个时代恰恰风险很高。 第61章 柳如是来访 送走了徐青松和李富川等人,鲁若麟意外的收到了夏允彝和柳如是的拜帖。显然昨天鲁若麟的一番高谈阔论引起了二人的兴趣,才这么快想要来拜访。 对于这二人鲁若麟还是蛮感兴趣的,所以约定明天在家里扫榻以待。 第二天夏允彝和柳如是如约到访,鲁若麟还拉来了李定成、王仁学、以及新交的张翰来作陪。 相对于大型聚会,这样的小宴反而更加轻松自由,大家也可以放的更开一些。 席间大家也没有谈论什么诗词歌赋,话题很快就落在了朝堂、局势上面。 文人们大多比较感性,对时局也多有不满。言语间不乏抨击朝堂诸公碌碌无为、尸位素餐,泱泱大明竟被后金野人欺凌如是。 鲁若麟也畅所欲言,少了很多拘束。借用后世的丰富信息和全局观念,从土地资源的拥有与分配,财政收入的来源与比例,工商行业的发展与前景,海外贸易的作用与利弊等很多角度来分析大明以及周边国家的情况。 对于鲁若麟的这些新颖观点和看法,众人都是叹为观止,抚案称奇。 毕竟在这个信息落后的时代,柳如是、夏允彝等人的信息来源渠道有限,即便是朝廷的邸报,很多信息也都是被屏蔽或者隐瞒的。他们更多的是通过亲朋好友的书信获得部分信息,再相互交流才能对局势有稍微了解,因此鲁若麟集合众多信息传达出来的观点就很有说服力了。 落到大明眼前的局势,鲁若麟用病入膏肓来形容时,众人皆是不认同。毕竟身在江南的他们还没有感受到乱世来临的悲惨与混乱,虽然大明北方不时有流寇和鞑奴肆掠,但是江南依旧繁华兴盛,看不到末日崩溃的迹象。 鲁若麟给他们详细分析了当前的情况,特别是财政崩溃后带来的一系列灾难性后果。可以说大明帝国在各条线上都已经走到了末路,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民生都是弊端丛生,积重难返。已经不是小修小补可以挽救的了,除非大刀阔斧的来场变革,基本已经无药可医。 即便皇帝有变革的意愿,掌握朝廷和地方权力的权贵们也不可能放弃手头的利益,从自己身上割肉,哪怕是张太岳重生也无能为力,破而后立已经为时不远了。 对于鲁若麟这样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哪怕是言论一向大胆的江南也鲜少有闻,在场众人都是吓出一身冷汗。偏偏鲁若麟的言论都能自圆其说,且有事实佐证,让他们也无力反驳。 鲁若麟还告诫他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北方局势已经有崩坏的迹象,江南也要早做准备。 江南承平日久,繁华兴盛,素为朝廷的财源重地。但是也造成市井气息浓厚,喜文而厌武,军备松弛无有强军。反观北方,民风彪悍,历来盛产强军,一旦有强敌自北方来,江南几无自保的可能,到时候就如同闹事里持金的孩童,任人宰割了。 本来轻松愉快的氛围被鲁若麟说的沉重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思虑和忧色。 说到这里,鲁若麟也不忘了给自己打广告,告知众人自己正在海外寻觅和建设基地,希望能够收纳更多的大明流离民众,万一真的事有不歹,也能为汉人保留一份元气。现在自己这里紧缺各种人才,只要愿意到他的手下做事,一切待遇从优。 这些人才包括但不限于文人士子,女子、工匠、商人、农民、手艺人等,只要愿意来,都敞开了接纳。如果他们有这方面的人愿意前往白翎岛生存发展,鲁若麟保证他们的安全无忧,并且待遇丰厚。而且自己这里空缺很多,只要确实有才能,不问出身,择优录取。 并且郑重的向众人请求,多帮自己推介引荐人才,必有重谢。 柳如是开玩笑的问道:“鲁公子,要是奴家去了你哪里是不是也能给个官做做?” 鲁若麟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为什么不可以?以我对柳姑娘的了解,柳姑娘也是身有才能的人,只要去了白翎岛,肯定有用武之地。” 还举例说轻语楼的彩袖现在就负责白翎岛的许多事务。以前是白翎岛初创,机构建设不完善,部门设置不齐全。现在随着人口日众,自己马上就要定立规章制度,设置各个部门,明确职权,彩袖等众人都会有明确的官职和负责的部门。 柳如是等人明显被吓到了,女子如何为官?岂不是乱了纲常。除了武则天时期,华夏基本很少能看到女子为官了,即便有也是宫廷里的女官,与事务官和牧民官是天壤之别。 柳如是马上追问道:“彩袖等人还是奴籍,也能为官吗?”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在替她自己问,因为她也是奴籍。 鲁若麟理所当然的说道:“白翎岛根本就没有奴籍,甚至是商户、匠户等户籍分类也没有。从他们上了白翎岛的船开始,所有人都是良家子。只要有才能、无劣迹,都可以为官。每个人也都可以从事自己想干的职业,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白翎岛不会、也不能设置障碍。四民之业按照各人的意愿和才能选择,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出身和户籍。” 柳如是是真的被鲁若麟的话惊到了,要是真的如此的话,天下女子岂不是也能建一番功业,而不是依赖男人活着。 夏允彝反问道:“这样岂不是纲常全无,秩序混乱?” 鲁若麟不以为意的说:“只要管理的好,职责明确,各司其职,如何会混乱?而且这样才是人尽其才,不至于英雄无用武之地。而且白翎岛犹如白纸做画,好的就实行,实在不行就改,没有万世不易的完美制度,只有与时俱进的不断革新。” 看到鲁若麟在这里挥斥方遒,言语间豪情万丈,夏允彝等人是非常羡慕的。 哪个文人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远大理想,只是现实逼得他们只能皓首穷经,整日与那些狗屁八股文打交道。即使进了朝堂也要束手束脚,没有发挥的自由与余地。像鲁若麟这样可以主政一方,毫无约束,哪怕是个朝鲜的鸡眼小岛,也让人眼红啊。 从本质上讲,鲁若麟可以算是朝鲜的割据军阀,只是鲁若麟行事上没有以往军阀的桀骜不驯和残暴不仁。加上地盘太小,孤悬海外,所以没有被朝鲜和江南众人视作军阀割据,最多算是蛮荒之地的酋长、小王级别,看起来人畜无害罢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以武力为基础的,要不是鲁若麟有一只实力强大的舰队,哪怕是白翎岛这个鸡眼大小的荒岛,朝鲜也不会允许他私自占据。而且鲁若麟恭顺有加,为朝鲜上下带来了不少利益,权衡利弊后朝鲜才默认鲁若麟的占据事实。就这样还封了个野鸡将军,派了监事,宣示主权。 要是条件允许,朝鲜绝对会拿下白翎岛,不让鲁若麟在岛上逍遥快活。 众人中柳如是的心态是最复杂的,鲁若麟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还不好判断,但是描绘的前景却是十分诱人。柳如是是一个有志气的女子,比起一般男儿更加不甘平庸,只是世情如此,加上出身受限,只能在烟花间蹉跎。 之前她与松江陈子龙志同道合,钦佩陈子龙的文采和志向,觉得是自己的良人,可以为一生的依靠。但是听了鲁若麟的话,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即使是与陈子龙志同道合,但是始终是依靠他生存,哪有自己独闯一番事业来得惬意和爽快。此刻的她对鲁若麟和白翎岛充满了好奇,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地方吗? 而夏允彝等人的心情就更加的沮丧。 看到别人已经开始展翅高飞,自己等人却还要在科举这条路上披荆斩棘才有机会一展抱负和所学,前路如何还犹未可知。这世间白首秀才、举人何其多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变成其中一个不是?心中的惆怅可想而知。 夏允彝还好,已经是举人了,离出仕做官就差一个进士要考。李定成等人现在还只是秀才,离做官的最低标准中举都还没有达到。而想要在竞争激烈的江南中举,难度一点都不比考中进士低,他们的前途更加的迷茫。 只是鲁若麟说的这一切只是猜测,大明的未来究竟如何也是一个未知数,要他们放弃手上的一切去博一个未知的未来,他们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临了柳如是说道:“鲁公子既然将白翎岛说得如此好,奴家定要寻机上岛去看看。如果真如公子说的那般,奴家自会引荐一些姐妹前去落脚,到时候还请公子多多照顾。” 夏允彝等人也表示了同样的想法,对此鲁若麟当然是非常欢迎,并表示如果大家确定有意上岛看看,他可以安排船只接送,保证安全。 高兴而来,失落而归,这就是在场众人的收获。 第62章 一统松江丐帮 现在鲁若麟在松江的事情基本就处理完成了,货物也交易完毕,需要随船回岛的人员也修整到位了。 总的来说这次的收获还是不错的,一百多能读会写的青楼女子只要稍加培训就可以上手做事,将会大大缓解了岛上的管理人员短缺问题。 四个文人的上岛也是一个重要的收获,毕竟全部用女子做干部还是有很多隐患和问题的,这个时代终究还是男权社会。对于妇女的地位问题还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所以对文人的招揽将会持续性的进行。 加上在人市购买的近两百人,还有招揽的几个工匠家庭,一批徐家收留的流民,带回去的人口就有快六百人了。而且其中有很多是比较高端的人才,这次在江南的收获可以说超出了鲁若麟的预期。 江南的长期繁荣安定滋生了众多的人口,而且因为经济条件比较好,高端人口的比例是远远大于北方的。哪怕不识字,基本也都会个手艺活,是非常好的人力资源。 对于孩童的收留与购买,除了鲁若麟的良心发作,也是希望这帮孩子在自己的抚养照顾下长大后可以成为自己的忠心下属,可以预见的是,这种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只要自己舍得投入钱财和时间。 周永胜的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很快就带回来郑九指的后台,府衙的一个吏目得了马上风,猝死在了自家小妾的床上,随后郑九指及手下的团伙死于“帮派火拼”的消息。 至于这个吏目如何“得了马上风”,这就是周永胜的手笔了。鲁若麟只要结果,过程是周永胜操心的事情,事实证明周永胜还是很得力的。 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布置好几个后手后,鲁若麟就起航返回白翎岛了。 在郑九指团伙覆灭后,陈瞎子的丐帮很快吞并了他的地盘,接收了残余的乞丐。并且多次打退了其他试图染指的势力,站稳了脚跟,令府城的各方对陈瞎子刮目相看。 但是真实的原因只有陈瞎子知道,陈瞎子的帮派能够突然变的这么牛逼,是因为周永胜安排了一个排的士兵乔装打扮混入了陈瞎子的队伍。 这也是鲁若麟的手笔,发现丐帮可以非常容易弄到人口之后,鲁若麟对丐帮突然有了兴趣。 当然鲁若麟不是准备去当威震天下的“乔帮主”,而是希望控制丐帮为自己收拢人口。随便将丐帮改造一番,使其正规化,尽量减少对社会的危害。 至于陈瞎子会不会拒绝鲁若麟的这番好意,只要鲁若麟展现出绝对的实力,陈瞎子只要不傻,是绝对不敢拒绝的。 相比起帮派分子打架凭个人武勇和热血上头,鲁若麟手下的这一个排的士兵个人技战术不差,更懂得相互配合,更有纪律,战斗起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加上鲁若麟为他们配备了上好的牛皮镶铁内甲和刀具,战斗起来更是悍不畏死,很快就消灭了郑九指以及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不是鲁若麟舍不得给他们装备铁甲,只是皮甲和铁甲完全是两个概念,装备铁甲朝廷马上就会将你定为反贼,想尽一切办法消灭你,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朝廷容忍的底线。 吞并了郑九指的丐帮之后,城里的其他几个势力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占点便宜。结果被陈瞎子迎头痛击,狠狠的给他们放了些血。城内的各方势力因此开始正视陈瞎子的实力,再也不敢小瞧了。 收到郑九指后台意外死亡消息的华亭县丞,也就是陈瞎子的靠山,还没来得及通知陈瞎子按兵不动,不要生事。陈瞎子就完成了对郑九指的吞并,速度之快,连给其他官员接收的时间都没有留下。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瞎子已经一统府城的丐帮势力,声势大振,气候已成。 完成吞并的陈瞎子马上就去拜会了华亭县丞,以前都是县丞大人的管家出面接见陈瞎子,这次却是县丞大人亲自接见。 县丞大人先是责怪陈瞎子行事鲁莽,坏了规矩,使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压力。陈瞎子自是不停的认错,是自己一时脑袋热,加上早就看不惯郑九指一伙,想着灭了郑九指收的银钱也会多一些,也可以多孝敬大人一点,不想竟然坏了大人的大事,要不现在就把城西和城北的地盘让出来? 县丞大人见陈瞎子还算懂事,就说不必了,既然事已至此,城西和城北的地盘就由陈瞎子经营,但是这两个地方原本的孝敬也要拿出来。陈瞎子当然是点头称是,并感谢县丞大人的栽培。其实城西和城北的例钱都是交给府衙那边的,因为府县同城,在利益上也是有一些划分的。这是县衙和府衙双方的默契,除非是不想在松江官场混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如今是郑九指自己不争气,加上府衙吏目死的意外,府衙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陈瞎子完成了丐帮统一,并且站住了脚跟,再想扶持一个势力上去就困难很多了。 府衙那边传话给县丞大人时多有埋怨,大概意思就是责怪县丞大人做事有些不地道,坏了规矩。县丞大人也是有苦难言,只能保证一定会确保府衙的利益不会受损,算是将事情暂时按了下来。 对于陈瞎子这样的丐帮头子,原本县丞大人是毫不在意的。在县丞大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马桶,用脏了就换。但是现在据传回来的消息,陈瞎子手底下突然多了一批强悍的手下,这帮人出手狠,战斗力强,很是凶悍,令整个府城的各方势力都是刮目相看。 这就让县丞大人有点坐蜡了,要是再想出狠手整治陈瞎子,他的这帮手下会是什么反应谁也无法预料,要是来个鱼死网破就很不划算了。这些帮派本来就是双刃剑,用的好当然妙用无穷,用的不好就会伤了自己。显然目前的陈瞎子就有点失去掌控的味道,好在大局还在自己这边,不怕他翻了天。 县丞大人严令以后不得无端生事,像这样的大事必须事先汇报,下不为例,否则这个丐帮的龙头位置坐不坐的稳就两说了。 对于县丞大人的严令陈瞎子自是不断磕头应是,表示再也不敢范了,才猫着腰退了出去。 回到丐帮总舵的陈瞎子看到了何大成以及他的手下。 鲁若麟已经返回白翎岛,但是留下了何大成以及一个排的士兵继续留在丐帮。以后丐帮将是白翎岛在松江的人口输出中转站,何大成明面上是丐帮的戒律堂长老,负责丐帮的刑罚,必要时也是丐帮的攻坚队和战略预备队。但是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为白翎岛输出人口,顺便保证丐帮的安全。为此鲁若麟还单独在城外置办了一座庄园,用来中转人口。 陈瞎子对何大成敬畏非常,他亲眼看到何大成带人把郑九指的人如屠鸡灭狗一般杀了个干净,自己等人只是受了点轻伤。接下来更是接连打垮了试图来占便宜的黑虎帮和花蛇会,就连在黑虎帮内赫赫有名的头号打手“断山刀”都被砍断了脖子,彻底震慑住了周围的帮派。也让自己的“猛狼帮”从默默无名变得威震松江,再也不被小瞧。 想到前天晚上何大成来到自己的帮派,带来了鲁若麟的指示,告诉陈瞎子郑九指靠山马上就要倒了,是时候统一松江丐帮了。 陈瞎子是如何也不敢相信更不敢去做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哪怕使出全力也不过和郑九指半斤八两。 何大成直言火拼的人手不要你出,你直管接收地盘就行。陈瞎子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但是当看到何大成带来的队伍时就信了。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精壮彪悍、久经沙场的老手,也不知道鲁爷是咋练出来的。 很快郑九指的后台就马上风死了,这个消息更是令陈瞎子惊悚,要说这里面没有鲁若麟的手脚,打死他都不会信。后面的事情就是一路平推了,虽然猛狼帮大大的出了风头,但是陈瞎子却更加害怕了,怕自己就是鲁若麟的下一个目标。 好在何大成很快就带来了新的指示,陈瞎子继续主持经营丐帮,何大成只负责与人口和安全有关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还是陈瞎子负责。这时陈瞎子才舒了口气,自己还有用,小命算是保住了。 陈瞎子的几个核心手下也被何大成的雷霆手段所折服,不差钱的何大成对这些骨干人员更是恩威并施,大把的银子不要似得撒出。在强悍的武力加钞能力面前,要不是陈瞎子还在,他们早就去拜新老大了。 外有县丞大人的谅解和支持,内有何大成的保护和威慑,陈瞎子觉得自己在松江总算也是一号人物了,起码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像脏马桶一样轻易扔掉。这样想的话,即便鲁若麟插手了自己的帮派,也不算亏大了。 第63章 这还是丐帮吗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陈瞎子想象中那样进行,理想中占更大地盘、招更多乞丐、赚更多钱的梦想在鲁若麟的规划下都成了泡影。 按照鲁若麟交给何大成的《丐帮规划整改办法》,所有的丐帮非残疾人员全都不再蓬头垢面,而是换上了破旧但是干净整洁的衣裳,拿起了扫帚簸箕,开始划分片区,打扫街道的卫生。 对于这样的举动,丐帮里的人非常抵触。 主要是那些管理层和一些经年老丐,他们已经习惯了跪着或者躺着赚钱,让他们重新开始劳动实在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不过何大成强硬得很,一面态度坚决的要求他们必须按照命令执行,又拿出了酒肉作为奖励,很快就将一帮帮众收拾得服服帖帖。 其实丐帮中除了那些头目,底层的帮众常年吃不饱饭,他们还有劳动的意愿,在何大成的美食攻略之下,非常听话的开始打扫起了街道。 陈瞎子也对何大成的做法提出了异议,认为完全违背的丐帮的传统,这样的丐帮还是丐帮吗? 何大成只是信心十足的问了陈瞎子一句:“想不想上岸?想不想摆脱马桶的命运?想的话就听我的。” 陈瞎子当然是做梦都想洗白,只是自从进了丐帮这个污泥潭后,他就知道除非是他死了,他一辈子也别想洗干净了,永远只能做那些权贵的马桶。 既然何大成想要帮他洗白,他自然愿意静观其变,看何大成究竟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 松江城除了部分区域,常年都无人打扫卫生,街道上脏乱不堪。其实不光松江城如此,这个年代的城市基本上都是这样。那些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光鲜亮丽的古代城池基本不存在,除了极少数有人打扫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污秽不堪的。 真以为俊男靓女们可以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真的是想多了。一阵风就可以让你灰头土脸,一不留神就会踩着狗屎,所以那些贵人们都是骑马或者坐轿子,脚不沾地的。 为了这次大扫除,丐帮全员出动都不够,还临时花钱雇佣了很多人手,硬是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松江城多年积累的垃圾拖到城外堆积起来,连淤积多年的一些沟渠都没有放过。 刚开始的时候,满松江城的人都在看丐帮的热闹和笑话。丐帮的帮众们也觉得很丢脸,陈瞎子都不敢出门,怕被别人笑话。但是在何大成的强压下,丐帮硬是坚持了下来。 一个星期后,整个松江城焕然一新,大家都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不少。对于丐帮的所作所为大家也开始表示认同,赞扬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陈瞎子就拿着何大成找人卷写的文案找上了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对于陈瞎子统一松江丐帮后没有像原来一样拓展业务,反而大张旗鼓的挖沟渠、清垃圾表示疑惑,但这总归算是好事,也就没有过问。现在陈瞎子亲自找上门来,县丞大人决定百忙之中还是抽时间见一面,看看这个乞丐头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磕完头的陈瞎子小心翼翼的说明了来意,大概意思就是想转型,少做些坏事,多做一些对朝廷、对松江、对大人有用的事情,再递上了方案文书。 县丞大人对于陈瞎子居然会递上文案表示惊讶,这还是那个肮脏的乞丐头子吗?打开文书一看,更是惊奇不已。 文书的大概意思是,鉴于松江贫困和无业人员众多,既影响城市形象,也存在治安隐患。为了体现皇上和朝廷的仁爱之心、关爱子民,华亭县衙决定为这些人找份糊口的工作。而松江城多年来卫生状况极差,严重影响了城中百姓的生活,也容易滋生老鼠害虫,引发疫情。所以华亭县衙决定成立卫生管理部门,招收这些贫困和无业人员打扫街道,维护松江城的环境卫生。为了减少朝廷的负担,决定对所有受益人群收取少量卫生管理费用。原则上普通百姓收取很少的费用,商家店铺和大户人家适当增加,或者用物品和食物冲抵。 看完这份文书,县丞大人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些天松江城的卫生状况他也看到了,确实好了很多,官员百姓、大户人家都是交口称赞,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生活的环境臭气熏天。有了这样的基础,文书实行的可行性就大大增强了。 加上立意也非常高啊,照顾贫民,为他们谋取生计本身就是善举,在哪里都说得过去,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名声。 至于最后的收费问题,只要把握好尺度,也是多方受益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在自己的操作下实施的,这就是大大的政绩和声望啊,简直妙不可言。 想到各种妙处,县丞大人愈发和蔼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县丞大人还是不相信一个丐帮头子能想出这么好的注意。 “回大人,自从给大人惹了麻烦后,小人实在是心中不安,就想着给大人多做点事情。但是您也知道,小人的脑袋笨,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后来遇到一个外地来的秀才,花了点钱请他出个主意,他就给小的出了这么个办法。小的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就先把城里的垃圾都清干净了。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大家都说好,小的觉得可能还行,就过来请大人定夺。”陈瞎子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回答道。 “那个秀才人呢?”能想出这么好办法的人也算是有才了,自己不防见一见。 “这是个福建的秀才老爷,家中有事,已经回家去了。”见鬼的秀才,明明是鲁老爷的主意。 “可惜了,此人还是有些才华的。”县丞大人惋惜道,“这次的事情办得很不错,难得你用心了。这个事情我斟酌一下,有结果了再通知你。城里清运垃圾的事情也不要放下,继续做下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大人。那小的就告退了。”得到答复的陈瞎子闻言很快就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县衙里就传来了告示,华亭县卫生司成立了。 陈瞎子手下的健康乞丐们都成了卫生司招收的清洁人员,还额外招收了一些城里的贫困百姓,每天负责打扫城里的卫生。衙门也对城里的百姓和商户们开始征收卫生费用,征收的费用也确实不多,都在大家的承受范围之内。 至于那些大户人家,有权有势的,实在不想给钱也无所谓,衙门也不会去征收,但是你施舍一些残羹剩饭总可以吧?要真是一毛不拔你也丢不起这个脸不是? 虽然每家不多,但是整个松江城都算下来就不少了,而且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是可以每月收取的。 卫生司对于衙门来说无疑是增加了一块肥肉,而且变相的增加了管理职位,又可以安排几个关系户吃上公家饭了。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同意,而且也没有增加衙门的负担,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对于始作俑者陈瞎子,衙门也没有吃相太难看,毕竟还要人家做事的嘛。而且这样的好帮派就应该多鼓励才对,所以衙门从征收的卫生费用里拿出一部分给陈瞎子作为乞丐们的报酬,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分润了。 既然这些乞丐们的价值大大提高,加上何大成的严令,陈瞎子开始按时给乞丐们吃食。这样乞丐们在劳作之余,再也不用担心会饿死,起码生活有了保障。那些商户店家为了让乞丐们把自家门口扫的更干净些,也会额外的出点钱,不多,但是效果也很不错。 街面上干净了,逛街的人也多了些,陈瞎子按照何大成的吩咐,在一些区域划好了乞讨区,安排那些身有残疾的乞丐在那里乞讨,不再四处流窜,原则上是尽量不影响商家们的生意,也不影响大户人家的清净。这样反而赢得了那些富人的同情,施舍的更多了。 就连城外的垃圾堆场,经过一段时间的堆积发酵,也变成了上好的农家肥料,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总的算下来,收入一点都不比以前单纯的乞讨差,而且名声更是天壤之别。 当然,比起那些偏门肯定是不如的,比如偷,这也是乞丐的一项主要业务。不过这方面何大成就不会过于强求了,想要完全杜绝,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那个能力。 如此操作下来,几乎是各方受益,陈瞎子在当地的名声是直线上升,官府对猛虎帮的态度也明显亲近不少,连知府都知道有他这样一号人物了。 经过一番整治,松江城的面貌是焕然一新,华亭县也得到了府衙和当地士人的称赞,作为首倡者的县丞大人也博得了一个能臣的雅号,接连几天都是美的不行。对陈瞎子更是非常满意,支持的力度也更大了。 有了卫生司的遮掩,何大成招收运转流民的事情也更加方便,官府也不会注意到那些扫大街的究竟有多少人,只要保证街面干净卫生就好。很多外地贫民就是这样先被招收到松江卫生司扫一段时间的大街,通过筛选,合适的人就会被送上船运到白翎岛,开始新的生活。 第64章 镇远镖局 除了在猛虎帮安插了何大成之外,鲁若麟还在松江府城新开了一家镇远镖局。 负责镇远镖局的是林镇远连长,手下九十人的连队士兵也一起转到了镖局。 林镇远是很早就跟随鲁若麟的老人了,也是登州的乡亲。以前不怎么显眼,后来在鲁若麟穿越来了之后,经过长期的训练,林镇远反而脱颖而出,表现出了很好的统御能力和独当一面的才能。这次在松江组建镖局是鲁若麟在江南布局的开始,掌舵的人选非常重要,经过慎重考虑最后选择了林镇远。 林镇远不但可以指挥手下的九十名士兵,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指挥何大成底下的人手。而且鲁若麟给了林镇远扩充人手的许可,只要是符合白翎岛选兵要求的人都可以酌情招收进来,当然严格的训练也是少不了的。 这样一支强大的、陌生的武装力量驻扎在松江府城,肯定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徐家在其中是出了力的。 有徐家出面给官府打了招呼,各方都是很卖面子的,各种手续和报备很快就完成了。在核查了没有违禁武器,并且拿到一旦有什么突发事情,镇远镖局会全力配合衙门行动的承诺后,镇远镖局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当然,在府城里多了一个这么强悍的武装力量,想要当小透明肯定是不可能的。 按照江湖惯例林镇远拜访了府城的各方势力,表明了自己的业务范围,只做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和承接长途护卫生意,不会插手府城内的其他生意,算是初步得到了各方势力的默许。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大家还在观察这个有徐家做靠山的镖局究竟想要干什么。 因为镖局是一个全新的行当,与以往大家的业务完全不同,至于究竟有没有侵占大家的原有利益和地盘,就要慢慢看了。一旦发现有利益冲突的话,即使有徐家出面也不一定好使,毕竟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这年头大家出远门都是靠自己的家丁和手下护卫安全,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外面雇人。这里面主要是信任的问题,毕竟谁也不敢把自己的钱财和安危放在陌生人的手上。镖局要做起来主要就是看实力和信用,有实力才能接大活,有信任才会有生意上门。像镖局这种服务行业,口碑是很重要的,只有你能够拿出漂亮的业绩做证明,大家才会相信你。 开业后大家都还在观望镇远镖局的情况,也没有生意上门,林镇远正好趁机制定各种规章制度,购买各种设施和武器,展开一些针对性的训练。镖局的大体结构和运作模式鲁若麟已经给林镇远做了讲解,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要林镇远自己来摸索。 在镇远镖局的定位里,赚钱是次要的,壮大规模、锻炼队伍、招揽人才、收拢流民才是主要的任务。 因为江南水路发达,所以很多时候运输是以船只为主,只有水路到不了的地方才会走陆路,因此林镇远的镖局业务里面还有船运护镖。好在白翎岛的士兵们基本都是水兵出身,在船上的战斗力有时候甚至强过在陆地上。 很快林镇远就接到了一单业务,业务是李定成的父亲李富川介绍来的。 府城的姚员外往南京送了一船布匹,半路被水匪给劫持了。按照姚员外与买家的约定,如果不能按照送货,是要赔偿一大笔银子的。姚员外通过中间人与水匪协商赎回布匹、船只和人员,但是水匪的开价太离谱,谈判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姚员外只得另外组织了一批货源再次送往南京,为了确保万一,这次决定增加护卫力量。正好李富川知道了这个消息,出于向鲁若麟示好的因素,推荐了镇远镖局。姚员外亲自到镖局看了看,入眼都是清一色的精壮汉子,而且进退有度,武器精良,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因为有李富川作保,加上镖局在松江有跟脚,姚员外就下了委托的单子。 对于这次出镖,林镇远是非常重视的。镇远镖局能否在松江打开局面,这次的出镖非常关键。所以宁可少赚钱甚至赔钱也要保证顺利完成这一单,因此林镇远亲自带队,并安排了六十个人的庞大队伍。 对于林镇远派多少人姚员外并不关心,反正这趟护镖的钱是固定的,林镇远派的人越多越好,无非是多几个人的饭钱,这点花销姚员外还是负担得起的。 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在上次被劫船的地方又碰上了那伙水匪。可惜这次水匪们的运气就没有上次那么好了,林镇远和手下们一个反击冲锋,不但打退了水匪,还顺势夺下了水匪的船只。 见事情如此顺利,林镇远干脆立即审问俘虏,问清了水匪巢穴,驾着水匪的船,由俘虏带路,突袭了水匪的老巢。 其实这伙水匪的实力并不强,不过是仗着对附近水道熟悉,打劫来往的落单船只。林镇远突袭后,几个水匪头目很快就被砍了脑袋,剩下的水匪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力,也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纷纷落荒而逃。 林镇远也没有去管那些逃跑的水匪,顺势占领了主寨,救出了一批人质,缴获了大量的物资,还有几艘船。其中就有姚员外的船和手下,甚至姚员外的货都在船上没有卸下来。 实在是没有想到镇远镖局的实力会这么强悍,随行的姚员外管家是喜出望外。能够拿回原本不报希望的船和货物,甚至是一些幸存的手下,姚员外的压力无疑会轻许多。乐坏了的管家承诺回到松江后一定请姚员外大大的给笔赏金。 除了姚员外的船和人,其他的人质林镇远都释放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至于物资就全部收入囊中,这毕竟是兄弟们拼杀后的缴获。 出于长远考虑,林镇远决定把这次的剿匪功劳送给当地衙门。所以林镇远拿出部分的缴获和砍掉的水匪脑袋,送到了当地的衙门。 当地的知县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功劳是兴奋不已,对于林镇远和镇远镖局是大大的褒奖了一番,立马就按照人头兑现了悬赏外,还跨马游街狠狠的风光了一把,为镇远镖局做了次大大的广告。县衙的捕头们更是硬拉着林镇远好好的大喝了一顿,这次林镇远送来的功劳他们也是有分润的。 对于这个年代的匪患,官府很多时候是力不从心的。衙门的捕快打不过,请官军来剿匪有时候付出的代价太大,还容易骚扰地方,关键是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除非是土匪们闹出什么惊天大案,一般情况下官府对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也算是这股水匪倒了血霉,碰到了林镇远想要打开局面,被狠狠的收拾了一把,当成了杀鸡骇猴的那只鸡。 走镖的就是要地头熟,人面广,三教九流、各个衙门最好都有路子,这样才能走的顺畅。毕竟镖局不是军队,不是每次都要靠武力来通关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相安无事就好。与各地衙门处理好关系也非常有必要,至少不会故意刁难你。 衙门里,特别是捕快之类的对于这样有实力的队伍也是非常愿意结交的。捕快们经常接触的就是江湖人物,也愿意接触一些有实力的豪侠,这样的关系对于震慑自己辖区内的不安定分子也是很有帮助的。既然是朋友了,相互帮忙不是很正常的吗?各取所需罢了。 通过这次出镖,镇压镖局彻底在松江打响了名号,江湖上也知道了有这么一伙狠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招惹他们。 姚员外也没有想到镇远镖局居然救出了自己的被劫货船和人员,自己的损失因此而大大降低。喜出望外的姚员外很是爽快,额外支付了一笔大大的赏金,并且成为了镇远镖局的长期客户。有姚员外这个活广告在,其他商家也纷纷前来委托出镖,局面算是彻底打开了。 因为这次出镖的收获多多,林镇远拿出了大笔的赏金分给底下的众人,大家的士气都是非常的高昂。 在局面打开后,林镇远开始大规模的招人,扩充队伍。 镇远镖局待遇好,实力强,在松江慢慢变得众所皆知,很多青壮都想进镇远镖局奔个前程。但是林镇远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招收的人员都是身强体壮,品行端正的,并且只有通过了严格的训练才会出去护镖。 随着人员的增多,为了打消官府的顾虑,林镇远经常主动帮助衙门抓捕罪犯,打击强盗。这样做即锻炼了队伍,又可以增强与衙门的感情。有了镇远镖局的帮忙,衙门最近的治安行动都非常顺利,很多曾经想消灭又无能为力的强盗都被剿灭了,境内治安大为好转。 这些都是妥妥的政绩,衙门上下对镇远镖局的观感自然是大大提高,对于镇远镖局大肆招收人员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默许的态度。甚至很多衙门“淘汰”下来的弓箭也贱卖给了镇远镖局,谁让镇远镖局这么贴心呢。出人出力、不要工钱、不争功劳、随叫随到、安分守己、按时孝敬,简直不要太好有没有。 随着业务的不断增多,镇远镖局的影响范围也在逐渐扩大。林镇远每到一地都会与当地建立友好关系,尽量不发生冲突,但是万一实在是有不长眼的,林镇远也不会客气。几个不卖镖局面子的土匪团伙就被林镇远毫不客气的灭掉了,成为了镇远镖局赫赫威名的很好点缀。 随着实力的增长,林镇远开始在江南的一些重要城市设置分部,增强业务能力的同时,也很好的隐藏了实力。一些原来的班排长开始成为各个分部的负责人,在当地生根发芽,拓展势力。 有了镇远镖局的开枝散叶,白翎岛在各地收集人才的进度猛然加快,很多在当地生活出现状况的文人、工匠、医师等被送到松江,由何大成接手后再集中转运到白翎岛。因为镖局的物流属性,转运人口变得非常简单,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很多流浪的孤儿也被镖局有意识的收集起来送到白翎岛,鲁若麟准备组建童子军的想法得到了几个心腹的认同,林镇远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开始学习后,林镇远的大局观逐渐加强,他预感到鲁若麟在下一盘大棋,但是具体有多大他也不清楚,但是这不妨碍他努力配合鲁若麟增强白翎岛的实力。鲁若麟也经常来信督促他加强学习,扩张队伍的同时不能忘记对新兵加强训练和思想教育。对底下的队伍要加强管理,配合镇抚司对队伍的控制,建立公平的赏罚制度,注意底下军官的生活和思想状况,不能被别人拉拢和腐蚀等。事无巨细,都交代的比较清楚,目的就是希望林镇远能够把镖局带好。 对于鲁若麟林镇远是非常敬服的,当初要不是鲁若麟带他出海,估计早就在家饿死了。前几年大家都是在艰难求生,日子只能说过的一般。自从鲁若麟被龙王救了之后,得仙人神授,势力猛然膨胀起来。鲁若麟的行事风格也开始大变,整顿队伍,加强学习,手底下的实力也开始不断变强,也就是这个时候自己才开始在一众老兄弟间脱颖而出。论武力比自己强的比比皆是;论亲疏,虽然都是从登州出来的,但是有好几个兄弟就是鲁若麟的发小。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学习起来比较快,理解能力比较强。 即便是这样,组建镖局这个重要任务还是交给了自己。用鲁若麟的话说,这事其他人做不了,只有镇远可以做的来。这种信任让林镇远热血沸腾,暗暗发誓不能让鲁若麟失望。 在走镖的同时,按照鲁若麟的吩咐,林镇远还暗地里收集各地的商业信息。对各地的出产、需求、价格、行会、灾害、有实力的商人等重要信息都暗中留意,在这个咨询不发达的年代,这些信息在必要的时候会非常有价值。特别是以后鲁若麟如果想要自己组建商号渠道,这些信息基本可以拿来就用。 镇远镖局就像一只蜘蛛,正在江南慢慢的织网,将自己的触角徐徐展开。 第65章 交钱了就是大爷 鲁若麟回到白翎岛后,马上就有相关人员开始接受这些新的移民。 对于移民的安置,白翎岛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一套流程,这些已经不需要鲁若麟来操心了。 总之,按照白翎岛的标准,各种待遇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根本就与他们最初猜测的蛮荒之地有天壤之别。白翎岛的繁华富庶比之江南也不逞多让,整体环境却更加宽松自由,生活氛围也惬意许多。 每个人都很忙碌,却也充满了笑容和希望,生气勃勃。 在初步安顿好了之后,鲁若麟对新上岛的成员安排了培训。特别是那些文人还有青楼女子,他们必须尽快掌握拼音,方便替换那些教师上课。还有白翎岛的一些规章制度,行为处事风格,都需要他们学习和适应。 为了增加白翎岛的商品种类,鲁若麟新建了一个肥皂工厂。这个工厂管理严格,实行封闭性式生产,核心技术人员都是由鲁若麟的老乡担任,厂长更是安排了王四水。毕竟肥皂的制作工艺太过简单,如果不封锁技术,很难做到保密。 对于肥皂的制作原理,鲁若麟亲自操手试验了几次,制作出来的肥皂基本达到使用要求。王四水对于鲁若麟的各种神异举动现在已经基本麻木了,但是对于用碱水和油脂制作出如此神奇的东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到自己的手被肥皂洗的如此干净,王四水就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愁卖。 鲁若麟也再三叮嘱,肥皂以后将是白翎岛的拳头产品,利润的大头,除了保密之外,还要加大产量,并且丰富产品种类。有普通的纯肥皂,有加花粉的香皂,有加药材的药皂,总之要把肥皂的利润最大化。 王四水一时之间觉得压力山大,但是肥皂这么重要,交给别人也确实不放心,只能自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反正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鲁若麟。 安排好肥皂的事情后,鲁若麟将工作的重点放在了部门设置上。 以前的部门设置非常简单,也没有什么职责划分,基本是按照鲁若麟的交代做事,分到谁头上就由谁负责。 现在随着岛上的人员日渐增多,对外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以前那种粗狂式的管理明显就不适用了。 抛开已经初步完成制度建设的军队,行政这块就更加复杂些了。 按照鲁若麟的思路,行政这块分为几个大类。财税、农业、商业、工坊、基建、教育、治安、民政、人事、监察等,但是现在可用的人才实在太少,很多时候不得不一人多职。 所有的部门暂时只设置副司长主持部门工作,司长都空缺。如果能力达到了司长的要求,再转为司长。 部门框架初步建立后,相关的人事安排就出炉了。 刘雅婷负责财税、教育;王福来负责农业、商业;万金山负责工坊、基建;崔永建负责民政;治安由周永胜负责组建;监察暂时由曹天养兼任;人事则是鲁若麟自己负责。岛上还设置了秘书室,负责各部门与鲁若麟的对接,由李雪晴负责秘书室。 各部门从岛上识字的人员里面抽调人手,完善各部门的配置,能够履行各自的职责。因为岛上识字的人里青楼来的女子们最多,所以各部门的职员也多是以这些女子充任骨干。造成白翎岛的管理层居然是女子居多,不过这也没办法,现实条件就这样,只能等以后人手充足了再做调整。 这次上岛的四个文人,也下放到各个部门工作学习。按照各自的意愿,黄临山去了民政部,罗锐峰去了财税部,周智孝去了商业部,宋怀仁去了工坊管理部。如果他们能够适应当前的工作,达到鲁若麟的要求,鲁若麟也不介意给他们加加担子。 因为岛上人员日渐增多,一些治安事件也是时有发生,所以警察局的成立就很有必要了,毕竟不能每次都用军队来处理治安事件。警察局作为准军事部门,直接从现役的军队里转业了部分骨干,再招募了一些品行端正的良家子,在全岛设置了派出所,处理岛上的治安和消防问题。 作为岛上的强力部门,为防止警察局感染朝廷衙役的那些恶习,鲁若麟对他们设置了较高的薪酬标准。并且严令不得敲诈勒索岛上的居民和商户,一经发现撤职严惩,情节严重的全家驱逐出岛。为了防止警察们经不住诱惑,规定警察局不得参与任何收费事宜。 警察们必须时刻响应岛民的求助,定时走访巡逻全岛,预防个人和有组织犯罪。对于外来商户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也要打击他们的违法行为。 警察局的建立立刻就受到了全岛的欢迎,鲁若麟为了保证警察们的形象,衣着都是高档威严,装备也是非常齐全,足以威慑不法分子。而且每个上岗前的警察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和培训,并且这些训练和培训将会一直伴随着他们的职业生涯。 自从岛民的生活开始富足后,一些打架、偷盗等问题开始萌芽,有了警察局的存在,这些人再想犯事就要想想后果了。警察局的惩罚不但包括罚款,还有上的惩罚,比如公开鞭刑之类的。 除了居民,岛上的外来商户也马上体会到了警察局的好处。一些喜欢在商户这里占些小便宜的岛民被警察局狠狠的整治了一番后,商户这里的经营情况明显好转,而且定时的巡逻也给了商户们很大的安全感。 一个由一些懒散、凶狠的岛民组成的小帮会,刚刚开始在岛上兴风作浪,敲诈善良的岛民、勒索商户,就被警察局治安行动给逮了个正着。 所有成员被拉倒广场公开施以鞭刑,然后头领被砍头,几个头目和骨干被卖到朝鲜挖煤,估计这辈子就要埋在那里了。普通成员则在未来三年内薪酬减半,而且每天都要佩戴服刑人员的袖标,接受警察和全岛的监督。 这次的治安行动狠狠的震慑了一些“胸怀大志”的野心分子,也维护了岛上的善良民风,警察局的威望也大大提高。 那些商户们习惯性的给这些警察们塞些钱财或者物品,但是都被严词拒绝,让他们好是担心了一阵子,害怕受到这些警察的刁难。毕竟在大明和朝鲜,衙役们就没有不吃拿卡要的,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他们,各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很快在白翎岛的码头、商业街、居民区,一个个告示牌立了起来,上面详细罗列了警察们的职责、权利和义务,并且用粗大的字体写明警察一旦涉及吃拿卡要,就会被革职查办,也欢迎百姓到监察部门举报,一经查实会有高额奖励。当然,如果是诬告也会受到严惩。 而且也告诫民众和商户不得用各种手段贿赂和腐蚀警察,除了开水,其他任何物资不得无偿或者低价提供给警察,一经查实,贿赂的民众和商户也会受到惩罚。 这个时候岛民和商户们才相信警察们是真的不敢收受钱财,鲁将军的规矩不是那么好破坏的,想要坏了规矩,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没有了这些利益的牵扯,警察们的形象立马高大起来,也受到了岛民的尊重。 一些感恩的商户准备向警察局捐赠一些物资,这是商人的习惯性行为,只要送出去了钱财,以后多少会关照些不是。 警察局拒绝了这些物资,明确答复,警察局没有收受捐赠的权利,只有民政部门有权利收受捐赠,民政部门可以酌情下发给警察局,让商户们将捐赠物资直接送到民政部。 这时商户们才真正领会到了白翎岛的规矩之严,不过这也是好事情,只有这样安定的环境商人们才会有安全感,才会安心发展,赚大钱。 这批物资最后被民政部接收,崔永建特地亲自上门对所有捐赠的商户表示感谢,每家都挂上了一星的文明商户牌照,以后会根据商户对白翎岛的贡献进行升级,以后这些星级商户在白翎岛的商业行为同等条件下有优先权。并且告知他们,会根据他们捐赠的物资价值,按照一半的份额通知财税部给予减税。 捐钱竟然有这种收获,还能减税,这些操作完全超出了商户们的想象。什么时候官府这么体贴和人性化了?官府不是一直把商人当猪羊宰的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商户们这个时候才真正感到了白翎岛对商人的善意,虽然他们也付出了不菲的税金,但是也受到了相对应的善待和重视,这种地位的提升是在其他地方用钱都买不到的。现在他们对交税的怨言小了很多,对以后的生意也更加有信心了。 为了发展商业,创造良好的经商环境,鲁若麟做的不仅仅是这些,交易所的建立更是让这些商户们喜出望外。 以前的商户都是在店铺里守株待兔,或者凭借自己的关系做一些熟客的生意,所以客源和渠道就是商户的核心资产了,大家也习惯了在做大笔交易时找自己熟悉的客户或者朋友做中间人,这样可以有效的降低风险。 白翎岛的交易所就大大的提高了商品的流动性,拓展了买卖的渠道,并以白翎岛的名义为交易双方做保,一旦有违约的情况,白翎岛会为受损方追回利益,这样就大大的保证了合约的有效性。毕竟比起个人的信誉保证,白翎岛的中间人身份更加受到大家的认可,鲁若麟的实力和信誉大家都能看的到嘛。 交易所的构造比较简单,正中是交易总台,总台的里面是一堵四面木板,上面挂满了各种交易信息的木牌。有求购某种商品的,有出售某种商品的,如果有人对上面的信息感兴趣,就可以按照木牌上标注的信息去找上面对应的单独隔间。 围绕着总台的就是一间间独立的隔间,方便交易双方在里面交易。每个隔间门外都有专门的人值守,防止有人偷听信息。隔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面有茶水,有算盘,有笔墨纸砚等必须的物品。交易前值守人员会告知双方,按照白翎岛的规定,交易物品的税金由卖出方承担,因为对于各个商品的税率都有不同,所以最好提前了解清楚,以免在签订契约时造成损失。而且如果有些信息过于敏感,可以用写字进行交流,以免被旁人偷听到。 一旦双方达成交易,约定好各项事宜,交易所就会派专门的人参与契约的签订,明确双方的各项权利和责任,最后签订一式三份的契约,交易所代表白翎岛监督契约的履行。卖出方完成交易后,凭借契约到总台这里的税务办公间完成纳税,三份契约上就会标记已纳税的证明,货物就可以正式销售或者出岛了,否则被税务稽查部门查到了是会被罚没的。 可以说鲁若麟把能够想到和能够做到的都拿出来了,努力为这些商人们创造经商的良好环境,给他们在大明和朝鲜永远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白翎岛多进行交易。也只有交易量越大,鲁若麟的税收才会越多,这些商人们就是白翎岛下金蛋的母鸡,只要没有大的变化,白翎岛的中转贸易地位只会越来越强。 随着白翎岛对外的名声一步步打响,有越来越多的大明和朝鲜商户在这里开设店铺,购买和出售物资。在白翎岛只要你按照规定纳税,不违法范纪,这里的官府几乎把你当亲爹对待。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商户有需求,各个部门都会尽力响应,绝对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的推诿和漠视。 虽然大家都要缴纳不菲的税金,但是毕竟物有所值。白翎岛的这种环境氛围简直就是商人们的天堂,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官府杀猪,法律法规公开透明,很好的保障了他们的权益,至少放眼大明和朝鲜,绝对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第66章 白翎岛上的锦衣卫 对于鲁若麟如此优待这些商户,以崔永建为代表的一些传统文人是有些不满和不理解的。对此鲁若麟除了单独与各个部门的负责任沟通外,在一些大会上也反复强调了这一点。 商人们不仅为白翎岛带来了大额的税收,而且丰富了岛上的物资供应,为岛上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使得许多人都有了安定的工作,可以养家糊口。因为商人的到来,昔日荒芜的白翎岛日渐繁华,那些无人要的荒地也开始大量售出,而且价格还不低。可以说白翎岛有今天的发展,靠的就是商业。 对于这样一个可以为白翎岛带来长久利益的群体,白翎岛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发展、壮大、管理好这个群体,他们以后就是白翎岛的衣食父母,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扩大到其他群体也是一样的,只要能给白翎岛带来利益,不管他是农民、工匠、军人,还是其他职业,一样要受到尊重。 官府的职责是什么?就是服务与管理,服务于任何可以创造价值的民众,管理好各行各业,使得他们可以安心的生产和生活。只要做到了这两点,百姓才会相信你,才会服从你的管理和统治。 鲁若麟最后放言,在白翎岛没有什么士农工商的划分,只有职业的不同,放下身段,走近百姓,相信你会有更多不一样的收获。如果你不能理解,那么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辞职离开,要么服从命令,没有其他选择。 好在白翎岛的管理层除了崔永建等少数人外,基本都是底层出身,没有传统文人和官员的清高与孤傲,对于鲁若麟的话相反有更多的认同感,对于管理工作也更加充满热情,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这使得鲁若麟的这种管理形式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而实施之后效果之好、口碑之佳也确实印证的鲁若麟的话,让崔永建等人也无话可说,也开始投入进来。 现在农业已经很难成为白翎岛发展的重点了,因为过快的工商业发展和人口流入占用了更多的土地,使得本来就面积不大的白翎岛用地更加紧张,不得不缩小农业用地的规模,只有等占据更大的地盘才能大规模的发展农业了。 监察部门现在除了要在部队里稳定军心士气,还要负责监察岛内的官员、外来势力的侵蚀等,责任也开始变的重大。曹天养这个半路出家的海盗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勉力维持。对此鲁若麟也很无奈,人到用时方恨少啊,还是底蕴太差的缘故啊。 正在为此苦恼的鲁若麟接到了曹天养的请见,原来曹天养发现岛上有几个大明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是在前往辽东海岛收拢难民的时候随船来到岛上的。原本大家也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身份,这些锦衣卫也隐藏的比较好,在岛上表现的非常老实本分,一点也没有锦衣卫的嚣张霸气。 一个认识他们的辽东难民无意中说出了他们原来的身份,立刻引起了曹天养的重视。锦衣卫是什么衙门大家都是耳熟能详,说到锦衣卫的烂事简直不要太多,加上文人们的大肆污蔑和宣传,锦衣卫成了皇帝的爪牙和帮凶,而他们所立的功劳都被无情的漠视了。 不敢大意的曹天养立刻将这些人控制了起来,并且马上上报给了鲁若麟。 对于这些锦衣卫鲁若麟倒是非常感兴趣,如果是在大明,这些锦衣卫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但是在白翎岛,即便是加上东厂都不够看的。鲁若麟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些锦衣卫来到白翎岛究竟想要干什么?又是谁让他们来的。 很快,这几个锦衣卫就被带到了将军府。 与影视剧里看到的锦衣卫截然不同,没有飞鱼服、绣春刀、皂角靴,也没各种吊炸天,专治各种不服。几个锦衣卫一身白翎岛的配发服饰,都被反手绑了起来,一脸的惶恐不安。 进入大厅后,几个锦衣卫被命令跪了下来,周围是全副武装的亲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稍有不对,亲卫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就地咔擦掉。 鲁若麟饶有兴致的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坐下了问道:“你们当中谁是当头的?” 几个锦衣卫沉默了一会后,一个中年汉子回答道:“回将军,在下就是他们的百户,还请将军大人大量,饶恕他们,如有得罪之处,在下愿意一力承当。”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鲁若麟问道。 “在下卢千奇,锦衣卫金州千户所百户。”卢千奇说道。 “金州千户?金州不是早就沦陷了吗?为何你等来到白翎岛?” “回将军,我等一直在外打探敌情,直到旅顺被鞑子攻占,无家可归,最后流落到了外岛。后来在岛上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缺衣少食,又无人理会,朝夕不保。幸有将军的船只收留难民,我们就跟着来到了白翎岛。” “没有人安排你们过来吗?或者交待你们什么任务?” “绝对没有,我等也是无意中来岛的,绝对没有冒犯之意,只求能有口饭吃活下去,请大人明察。” 对于鲁若麟,卢千奇他们上岛后也做了些了解,说是朝鲜的将军,其实就是招安来的海盗。对于这种有实力的草头王,锦衣卫的名头非但不是威慑,反而会坏事,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白翎岛上,几个锦衣卫消失掉,简直不要太简单,连问都不会有人问起。 “暂且信你所说,我会安排人详查,一旦发现你说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在下愿意发誓,刚才说的绝对没有虚言。”卢千奇赶紧保证道。 “起来答话吧。都是为国征战的勇士,却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哎,可悲可叹啊。”鲁若麟叹息道。 “谢大人。”几个锦衣卫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里也满是委屈的泪水。 “辽东那边局势如何了?”鲁若麟追问道。 “很不好,自从孔有德叛乱,整个辽东乱成一团,黄总兵也战死了,旅顺也丢了,大家都是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该怎么办。”卢千奇摇头苦涩的说道。 “国事艰难,竟让区区鞑奴跋扈至此,何其悲哀啊。”鲁若麟也是一脸愤懑,“你说的我会让人去核实,若是你没有撒谎,必定不会委屈了你们。” “若有虚言,任凭处置。”卢千奇答道。 鲁若麟挥挥手,卢千奇他们就被带下去了。 “把他们分开审问,不必用刑,只要核对他们有没有撒谎就行。再到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难民里核实一下情况,尽快落实清楚。”鲁若麟吩咐曹天养道。 “是,将军。”曹天养立马出去安排了。 其实鲁若麟已经基本相信卢千奇说的话了,原因很简单,至少现在的鲁若麟还不值得锦衣卫们大费周折的安排人手到岛上来。不说现在的锦衣卫已经势弱,基本没有了对外扩张的能力,而且现在的鲁若麟也不是大明的敌对势力,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做。即使有人认为鲁若麟的白翎岛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安排的人手也不会是从辽东小岛上的难民里来的。 不过,事关锦衣卫,再怎么小心也是不为过的,何况要是这些锦衣卫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鲁若麟对他们还有其他的安排,相信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收服他们应该不是难事。 很快曹天养那边就得到了结果,卢千奇说的基本是属实的,来到白翎岛也确实是意外情况。上岛之后他们也没有与其他可疑人员接触过,一直都比较安分守己。 心中有谱的鲁若麟马上安排卢千奇他们再次来到了将军府,不过这次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会面的地点设在了饭厅,卢千奇等人也没有被绑着进来。 进了将军府的卢千奇等人马上就感受到了鲁若麟的热情,那种骨子里的亲热几乎都快溢出来了。丰盛的饭菜和美酒是如此的诱人,但是这更加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就是不知道这位鲁将军想要干什么。 好在几杯酒下肚后,锦衣卫们也慢慢的发开了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当鲁若麟问道他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可是要回辽东或者大明朝的时候,几个锦衣卫都有些沉默了。 后来还是卢千奇打破了沉默,寂落的说道:“为大明卖命了一辈子,连家人都死在了鞑子手里。最后却无人理会,也无人同情,实在是不想回去了。即使去了大明也不一定好过,孔有德为什么会反?虽然有很多其他原因,但是朝廷对逃难过去的辽东人苛待过甚也是一个重要诱因。所以大明也不想去了,白翎岛这里就很好,以后就安稳过日子,娶个婆娘,生个娃,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看来这帮锦衣卫是被大明朝伤透了心,特别是辽东人,更是如此。不回去更好,别看这些锦衣卫现在落魄了,但是能力还在,只要用的好,是可以起大作用的。比起曹天养这个半路出家的监察司副司长,人家才是专业的人才。 “把你们放在岛上做苦力,当工匠,可是大材小用啊。”鲁若麟叹息道。 “狗屁的大材小用,至少在岛上吃的饱穿的暖,衣食无忧,还能够按时拿到工钱,也不用担心一不留神被鞑子砍了脑袋,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俺们说是锦衣卫,听起来风光,干的其实都是掉脑袋的活,而且俸银老是拖欠,要不是要为父母兄弟报仇,早就不想干了。”另一个叫刘家旺的锦衣卫吐槽道。 “那要是以后还有机会跟鞑子干,你们可愿披挂上阵?”鲁若麟问道。 思考了一会,刘家旺说道:“仇还是要报的,但是先养好身体,留个后再说。” 鲁若麟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实在人,敬兄弟一个。”说完就端起酒杯和刘家旺走了一个。 酒喝完,鲁若麟说道:“不瞒各位兄弟,在下也是从登州逃到这里来的,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建了份基业。可如今的世道,豺狼当道,好人难做,不谨慎点很难活下去。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驾船远走高飞,只是这满岛的父老乡亲实在放不下。诸位兄弟也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打哑谜了,我这里需要各位能够帮衬一二。” “不知道将军需要我等做些什么?”关系到前程,大家都谨慎了很多,最后由卢千奇问道。 “做你们的老本行,监察岛上岛外的情况,收集情报。不让那些对白翎岛有恶意的人和势力破坏岛上的良好局面。保证岛上的机密,包括工坊的秘密不被别人窃取,还有岛上的重点人员不被敌人收买和威胁,做一面坚固的护盾,把对白翎岛的威胁挡在外面或者灭杀在萌芽状态。”鲁若麟说道。 思考了一会,卢千奇说道:“仅凭我们几个人怕是力不从心啊。” “这个请诸位兄弟放心,人、财、权我都可以放手给你们。钱我这边一定会给足,待遇也保证优厚;人员问题,你列个计划,我给你批了安排人手;至于权利,只要你们觉得有必要,证据充分,理由足够,可以先行控制缉拿。实在紧急或者危险程度太高的,可以临机处置,事后汇报。” “白翎岛有如今的局面很不容易,你们是藏在暗中的匕首,你们的责任是维护岛上的繁荣和稳定,锦衣卫好的那些可以带过来,那些不太好的最好就抛弃掉。我还可以给你们警察局的调动权利,必要时要求他们配合。你们最理想的状态是大隐隐于市,活干了,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那些普通人最好完全不知道你们的存在,这样说你们可明白?”鲁若麟问道。 “将军的意思在下大概明白了,但是事关重大,我也要和兄弟们商量后才能给出答复,还请将军见谅。”卢千奇点头道。 “无妨,应该的。还有你们毕竟都有官身在,如果日后你们觉得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想要回大明或者辽东,我绝不会阻拦。”鲁若麟对于留下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大明只会越来越差,自己这边却是蒸蒸日上,要是连他们都留不住,那自己就是给穿越者们丢脸了。 “将军高义,在下铭记于心。”对于这个承诺确实很令卢千奇意外和感动,也少了很多顾虑。 第67章 吴襄和三桂 很快卢千奇他们就答复了鲁若麟,愿意在鲁若麟底下做事。鲁若麟非常高兴,把他们安排到监察司,并按照他们的要求配备了五十人的监察司人员,都是军队里比较精明强干的。 这些专业特务们干起监察就是不一样,监察司的开始在磨合中逐渐成型。因为资历问题,副司长还是由曹天养兼任,只有卢千奇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诚后才会真正主事。 现在王大海已经暂停了从山东运送流民,白翎岛的人口已经突破3万了,暂时达到了一个小极限,已经不用大规模主动接收北方流民了,主要招纳方向已经开始偏向南方的技术人口。 现在王大海主要负责军队的招募和训练,随着势力的扩大,以前的军队又在不断被抽调,招募新兵就成为当务之急。这次鲁若麟一口气招募了2000新兵,而且都是选的流民里面的良家子,对军队的成分组成也起到了很好的稀释效果,毕竟以前那些海盗兵还是过于单一了,心性上也有些问题,只是一直被鲁若麟压制,没有闹出大的动静而已。 有了这些新兵的加入,这些前海盗们就不是一家独大了。当然这些新兵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和磨合。 山东威海卫的刘望山,鲁若麟刚穿越回来时救的海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鲁若麟在白翎岛开山立柜了,而且还混成了朝鲜的将军,特意跑到白翎岛来做生意。 对于这位故人兼老乡的到来,鲁若麟还是很高兴的,亲自接见了他。 见曾经的一介海商如今混成了一岛之主,还得了朝鲜的将军称号,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好在鲁若麟没有忘记往日的那点交情,以后也能有机会跟着发点财。 鲁若麟承诺给刘望山最好的货源,也鼓励刘望山在岛上置业经营,鲁若麟这边一定会给予照顾,并且请他对外多多宣扬白翎岛的好处,多介绍亲朋前来经商。对于白翎岛的经商环境刘望山也是有所了解,也是非常意动,答应一定会好好考虑。 在随后的闲聊中,刘望山无意中说道他意外结识了辽东总兵吴襄。原来这位吴三桂的老爹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战役中因为临阵脱逃的原因被削职,这次山东孔有德叛乱,他跟随祖大弼平乱有功,官复原职,也算因祸得福。 因为吴襄好殖货,经商上很是有一手,所以与刘望山有了交集。听到这个消息鲁若麟很是意动,关宁军现在几乎可以算是大明朝最大的军事集团,有了军阀的苗头,仗着抵抗后金的需要,大肆向朝廷索要钱粮,在本就窘迫的大明财政上狠狠的再捅了几个大窟窿。加上紧邻蒙古草原和后金,各种私底下的贸易也是做的飞起,所以关宁可以说是非常有钱的。 对于这样一个潜在的大客户,鲁若麟一直是想建立联系的,可惜自己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现在刘望山的出现解决了这一难题,只要与吴襄建立了联系,不愁做不了关宁军的生意。 刘望山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鲁若麟的请求,毕竟自己以后需要鲁若麟关照的地方还很多,有这个人情在,不愁鲁若麟不还回来。所以刘望山承诺亲自带鲁若麟往辽西走一遭,前去面见吴襄。 这个人情就大了去,刘望山也有自己的生意,现在为了帮鲁若麟搭桥耽搁了自己的生意,这就让鲁若麟很是不好意思了。干脆大手一挥,将刚出炉的肥皂低价卖了一批给刘望山,刘望山在看了肥皂的使用效果后,大喜过望,果然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措手不及啊。连忙说道以后要大量采购肥皂,鲁若麟也承诺可以优先供应,两人是皆大欢喜。 对于此次前往辽西,主要销售的商品就是冬装套件,再加上一些江南来的茶叶、丝绸、布匹、高端瓷器等,回程可以大量收购毛皮、羊毛、牲畜等,只有双方都有进有出,生意才会长久。只要建立了渠道,就可以根据双方需求精准买卖货物,也欢迎关宁军来白翎岛采购物资,建立商业据点。 关宁军背靠蒙古和后金,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并不妨碍几方做生意交换物资。那些毛皮、牲畜在那里价格相当低廉,羊毛更是廉价到几乎如同垃圾,白翎岛愿意大量采购简直是给关宁军开辟了一大财源。 而白翎岛的优良冬装套件,鲁若麟相信绝对会大受欢迎。保暖轻便,不影响活动,那些军头在手头有余力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介意给手下的士兵们买上一套。只要这些冬装发到了士兵们的手上,不但战斗力在冬天会大幅提升,军队的士气也会高涨。 如果建立了与关宁军的贸易渠道,白翎岛的中转贸易地位也会大幅提升。关宁军作为物资消耗的大户,每年消耗的物资堪称海量,只要有一部分物资从白翎岛走,都足够白翎岛吃的肚圆。 所以对于此次的会面鲁若麟是相当的重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比较稳妥。这次出动的规模比较大,雷霆号带队,外加五艘海船,这个实力已经不惧渤海湾的任何海上势力了。 经过几天的航行,船队顺利到达宁远外海,路上鲁若麟通过雷达有意识的避开了所有其他船只,尽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时节的宁远已经很冷了,海岸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觉华岛也被海冰与大陆连成一体,岛上的囤粮城残破不堪,毫无人烟。自从天启六年后金攻破觉华岛之后,本来觉得万无一失的觉华岛便失去了后勤基地的位置,明军再也不敢在岛上囤积大量物资和兵员了。 现在岛上只有少数几个哨点作为警戒使用,其他地方基本已经荒废了。望着眼前的觉华岛,鲁若麟也是感慨万千,如此绝佳的战略岛屿居然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知道那些统帅们是做何想的,只要稍微用心一点,把水师利用起来,运送物资、偷袭后方,随便哪一个都能起到关键作用,何必硬是在陆地上硬拼后金铁骑啊。 找了个背风的港湾把船队停下修整,刘望山则前往宁远城面见吴襄,得到吴襄首肯后再来带鲁若麟过去。 第二天刘望山就带回来吴襄同意面谈的消息,鲁若麟稍作准备后就带着一帮护卫赶往了宁远城,在吴府家丁的带领下,经过一番搜检,鲁若麟来到了吴襄位于宁远的府邸。 作为关宁军的一大军头,祖大寿的妹夫,加上善于经营,财雄势大,吴襄的府邸自然颇为壮观奢华,只是没有江南庭院的精致秀气,更多的是北方式的粗犷皮实。 作为一镇总兵,该有的架子和威严还是有的,按照常理,对于鲁若麟这样的陌生人吴襄是不会轻易接见的。但是有刘望山牵线搭桥,更重要的是送上来的礼物价值不菲,吴襄也对鲁若麟有了些兴趣。 在吴家的会客厅鲁若麟见到了吴襄,会客厅的夹墙烧的很旺,整个大厅温暖如春,没有丝毫寒意。大厅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精锐家丁,个个都是一脸彪悍,明显不是样子货。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居家服饰的中年男子,体态肥硕,大胖脸,没有一丝总兵的威严,更像是一个富家员外,要不是眼里的神采摄人,很容易被人欺骗。 大厅里还有一位20余岁的男子,身材高大,威武雄壮,国字脸上少有青涩,满是刚毅,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沙场猛将,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鲁若麟一行。 鲁若麟快步走到大厅中间,单膝跪下道:“末将朝鲜白翎岛游击将军鲁若麟参见总兵大人。” 作为大明的忠实小弟,朝鲜的官员还是能够勉强得到大明承认的。 “哦,听说你是我大明登州人氏,如何做了朝鲜的游击?”吴襄淡淡的问道。 “只因末将剿灭了为害多时的白翎岛海盗,顺便占据了该岛做安身之所。加上末将一向安分守己,对朝鲜也还算恭顺,大王觉得与其以后被海盗所据危害朝鲜,不如让末将镇守一方,所以末将侥幸得了这个游击将军的职位,其实也就是管着白翎岛这个小岛罢了。让大人见笑了。”鲁若麟也没有做什么隐瞒,想来刘望山肯定已经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 “也算忠勇之士,能够得外邦青睐更加难得,起来答话吧。”吴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 “谢大人。”鲁若麟顺势起身。 “坐吧。”吴襄顺手一挥,鲁若麟在青年男子对面坐下,马上就有丫鬟送上了热茶和点心。 “这是犬子三桂,听闻有朝鲜海商前来,特来相见。”吴襄指着青年男子介绍道。 原来他就是吴三桂啊,名人啊,也算不虚此行了。 鲁若麟连忙起身见礼,“下官见过吴大人。” 虽然吴三桂现在只是游击将军,但是比起鲁若麟的野鸡将军,无疑大明的将军含金量更高一些。 “见过鲁大人。”吴三桂也是起身回礼。 开场戏唱完,接下来就要谈正事了。 “你从朝鲜大老远跑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吴襄也是直接,毕竟是武人,没那么多客套。 “下官身居荒岛,地贫物瘠,不得不行商以谋生计。偶然得知刘望山与大人相识,所以厚颜请见,希望大人能提携一二。”鲁若麟也是开门见山,与吴襄说再多也没有真金白银更加打动人心。 “你贩卖的都有些什么货物?”做生意吴襄是向来不会拒绝的,只要有钱赚就行。自己临阵脱逃那么大的罪最后还不是用银子摆平了,所以钱这个东西是多多益善。就是不知道这个鲁若麟的买卖有多大,能够赚多少。 “下官初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合适,就带了一些江南的茶叶、丝绸、瓷器、布匹之类的,另外还有两万套冬装。”鲁若麟回答道。 “冬装?两万套?”吴襄和吴三桂听到前面那些江南的特产也只是略微点头,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是也算不上紧俏,辽东这边有的是人做这些生意。 但是听到两万套冬装就有点惊讶了,冬装这个东西利润不高,很少有人会长途贩卖,但是关外这边又比较紧缺,所以肯定是不愁卖的,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外面就有下官带来的样品,两位大人可以查看一下。”鲁若麟也是做足了准备,只要打开了辽西的市场,服装贸易就可以让白翎岛大赚一笔。 很快就有人把冬装的样品送了进来,鲁若麟的冬装不是简单的棉袄棉裤,还有能够护住口耳的棉帽、厚薄两款的棉手套、加长的棉袜、带加厚木底板的防滑棉靴,更有后世经典的毛领军大衣。如此详尽的冬装配置还真是亮瞎了二吴的眼。 作为一个职业军官,吴襄和吴三桂只是简单的一看就知道这些冬装对士兵的好处。二人是眼睛一亮,马上唤过来一个家丁,把全套冬装都穿戴上,直接来到了大厅外面。 现在的关外滴水成冰,披着皮裘的吴襄和吴三桂都感到丝丝寒意不断入骨,但是穿着全套冬装的家丁却毫无影响,兴奋的在那里拿起长矛操练起来,完了之后对冬装是赞不绝口,声称一点都不冷。 “大人,薄的棉手套是射箭时用的,把厚的手套也戴上就可以持刀握矛,不受寒冷天气的影响了。大衣则是行军或者站岗时用的,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棉被使,方便的很。”鲁若麟在一旁介绍到。 “好东西,好东西啊,有了这些冬装,再冷的天也不怕了。”吴三桂也是满脸兴奋的说道,已经在幻想自己的军队穿上冬装,在冰天雪地里痛殴鞑子的场景了。 “不错,不错,鲁大人确实考虑周详。这套冬装作价几何?”吴襄也是看到了这些冬装的好处,关宁军几十万人,要是都配上这些冬装,战力和士气绝对大幅提升。 “因为制作比较麻烦,也比较费工费料,所以每套冬装售价五两。”鲁若麟直接给出了最低价,这些冬装的成本接近三两了,再少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五两倒也是值得,只是两万套就要十万两,有点多啊。”吴襄邹着眉头说道。 “大人,您不会是只买不卖吧,关外物产不少,下官也是准备带一些回去的。”鲁若麟提醒道。 这个可以有啊。 吴襄顿时笑容满面,“鲁大人,我们进去详谈。”神情亲热了许多。 第68章 盯上济州岛 鲁若麟和吴襄回到大厅重新坐定,吴三桂则让家丁把冬装脱下来,要自己亲自试一试。 对于吴三桂这样常年在行伍里摸爬滚打的将二代,对于如此专业的军队冬装自然是心痒的很,刚才是不清楚情况所以让家丁试用,现在看效果很好,忍不住要自己亲自试试,就像小孩看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穿戴好的吴三桂跑到校场好好活动了一番,甚至策马奔跑了一阵子,感觉比以前的冬装强太多了。手脚也没有那么冷了,耳朵和脸也好受了很多,实在是太好用了。 在鲁若麟说出想要收购毛皮、牲畜,甚至是羊毛后,吴襄的笑容更甚了。 这些东西都是关外可以大量产出的,蒙古人、女真人每年冬天都有大量的牲畜处理,这些东西都廉价的很。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是打生打死的,但是私底下的交易根本就没有停过,关宁军就是靠贩卖这些草原特产,每年都获利匪浅。 现在可以用这些廉价物品换取这些新式的冬装,怎么算都是一件划算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连羊毛也要,这个吴襄只是有点好奇,毕竟羊毛没什么用,除了用来编毯子、做毡布,还能干啥?很多时候那些牧民都是把用不完的羊毛扔掉的。 “鲁将军要那些羊毛干什么?”吴襄也没有藏着,直接就问出来了。 “要是大人不嫌弃,叫下官兴汉吧,在您面前哪有什么将军啊。我想把这些羊毛运回去试试看能不能织布。”鲁若麟也想拉近一下关系。 “织布?羊毛织出来的布味道难闻,穿着也难受,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吴襄也是见过用羊毛织出来的布,除了穷的要死的牧民,几乎没人愿意用,那种味道一般人真受不了。 “下官也是想回去看能不能改良下,要是成了,还会大量采购的。”鲁若麟当然不会直接织,只要把羊毛脱了脂,做成毛线,织出来的羊毛衫保暖又舒服,绝对可以卖上大价钱。 “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我就不劝了。羊毛我这边存货很少,估计草原上也没有多少货,要是真的有用,明年我让草原上多储备一些。”吴襄将信将疑,觉得鲁若麟肯定有其他用途,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不好过问。 “多谢大人。不知道下官能不能够再买一些‘淘汰’下来的武器铠甲?身处海外荒岛,周身都是敌人,不给手底下的儿郎们置办些趁手的家伙,睡觉都不安稳啊。”辽西这里大军云集,武器装备简直不要太多,顺便漏点下来都够自己用的了。 “恩,是有一些‘淘汰’下来的武器,你身为大明人却在外族的地盘上立足,确实很难,就卖一些给你吧。”思考了良久后,吴襄还是决定卖一些给鲁若麟,毕竟从长远看这条线的利益不小,还可以处理掉手里积压的皮货,一举多得。 “多谢大人。”鲁若麟赶紧起身答谢。 “兴汉,你我一见如故,和三桂又年纪相仿,以后要多亲近才是。今日就在府中歇息,交易的事明天再说。”利益不愧是最好的纽带,才初次见面鲁若麟几乎就成了吴襄的忘年交了。 “谢大人抬爱,敢不从命。”鲁若麟也没有推辞。 接下来几天鲁若麟与吴襄达成了许多交易,换回了很多皮货和牲畜,还有一些羊毛和武器铠甲,银子倒是赚的不多。 与吴三桂倒是交情一下子深了许多,鲁若麟本来就是军队出身,身手不错,加上孔武有力,和吴三桂很是切磋了几次武艺,几乎都是平手,颇得吴三桂赞许。 如今的吴三桂还不是后世那个鼎鼎大名的汉奸,满腔报国热情,勇猛善战,是军中的后起之秀。也没有被关宁军的利益捆住手脚,拥兵自重,甚至投身鞑奴。抛开后世的印象,鲁若麟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果然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啊。 吴襄底下的家丁亲卫和嫡系部队都换上了崭新的冬装,整个部队的精神面貌立马焕然一新,对吴襄的感激也是溢于言表,乐得吴襄好几天都像个弥勒佛一样。 吴家的部队换了新冬装的事情很快就在关宁军中传开了,那些没有新冬装的将士们开始抱怨了,看看吴总兵多爱惜自己的手下啊,给这样的大人卖命才值得啊之类的话开始传到了其他将军的耳朵。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这要是人心都散了,队伍怎么带啊,所以都跑到吴襄那里探个究竟。 因此每日到吴家来拜访的军将络绎不绝,打听清楚情况后,不管被逼还是自愿,很多将军都选择为自己的家丁和嫡系购买冬装,让吴襄狠狠的赚了一笔。而且两万套冬装很快就不够用了,吴襄让鲁若麟尽快再送五万套过来。因为很多百姓、富户也开始知道了新冬装的事情,购买的也很强烈,吴襄发现后立马加大了进货量。 对于冬装的热卖,鲁若麟也很是高兴,马上就带着交易来的货物回去组织货源了。 回到白翎岛的鲁若麟立马安排孙富贵和商业司人员带着新的货物前往宁远和吴襄交易,路子已经趟开了,后面就好走多了。 运回白翎岛的皮货和牲畜也很受各方商户的欢迎,临近年关,这些东西都很畅销,也让鲁若麟再次狠赚了一笔。 很快就要过年了,但是白翎岛的民众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各个工坊仍需要开足马力生产才能满足各方的需求。商人们也没有休息,显得更加忙碌了。 对于汉城还有徐家,鲁若麟不能没有表示。所以往汉城李倧处,还有朝中的一些重臣那里安排了年礼。金忠义自从在白翎岛开设店铺开始,为李倧带来了大量的收益,加上鲁若麟送的年礼也比较重,礼物也比较金贵,让李倧是非常满意,私下里来信狠狠的夸奖了鲁若麟一番。 至于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心思活泛的早就开始参与到白翎岛的经济活动中来了,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乐开了花。总之大家对于招安了鲁若麟这个明人还是充满得意的,不但消灭了匪患,还赚到了钱,简直是神来之笔有木有。 但是鲁若麟却有了别的心思。 白翎岛作为贸易中转站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但是想要作为发家之地格局就太小了,最主要的就是地盘太小,资源有限。现在他的目光盯上了一个更大的地盘,那就是南面的济州岛。 作为方圆千里的大岛,济州岛无疑发展的空间更大,可塑性更强,腾挪的余地也更多。只是与白翎岛不同的是,虽然现在的朝鲜把济州岛当做流放之地,但是当地是有官府统治的。对汉城而言,丢了白翎岛无关痛痒,丢了济州岛,脸上可就挂不住了。最后哪怕只是为了脸面,朝鲜也会发兵夺回济州岛。 所以现在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拿到济州岛的控制权。但是不管是用哪个方案,水军的力量必须加强,否则绝对拿不下,也控制不了济州岛,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加大水军建设,建造更多的船只。 造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几年功夫很难见到成效,买船的话不说成本太高,一般也很难找到愿意出手的,所以夺取其他势力的船只就成为了优先的选择项了。 前段时间鲁若麟因为根基不稳,所以注意力始终在内部建设上,现在基础基本打起来了,是时候出击了。 华夏北方因为不像南方那样岛屿众多,经济发达,所以海盗势力有但并不是很多。最大的水上力量还是大明的水师,不过孔有德叛乱带走了登州水师的很多船只。后来孔有德在辽东又是几番征战后投金,一些不愿意做奴才的将士便带船脱离了孔有德,现在北方海上还是有许多零散势力的。 以前鲁若麟懒得理会他们,现在不管是出于航线安全考虑还是盯上了他们的船只,反正鲁若麟准备对他们下手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技术条件,要找到这些零散的海盗们是非常困难的。不过有雷霆号在,雷达一搜,方圆百里的船只几乎都无所遁形,开挂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当然,海上也有一些非职业海盗的走私船只,对于这些人,鲁若麟并不会赶尽杀绝,只要确定不是海盗,有跟脚,一般在搜查后就会放人放船,并且发放靠旗以示区分。 对于那些靠抢劫为生的海盗们,鲁若麟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船只是优先保留的战利品,海盗也要经过筛选才能留下可用的人员,那些作恶多端的就只能沉海底喂鱼了。 主持这次大规模清剿行动的就是王大海。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王大海和孙富贵等几个核心成员已经可以单独操作雷霆号了,一些复杂的功能可能还不会用,但是使用一些基本的功能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而鲁若麟则继续在白翎岛上开展内政工作,并策划如何拿到济州岛的控制权。 有鉴于即将到手许多船只,鲁若麟再次招募了大量士兵,并展开训练,为后期扩张做好准备。 济州岛面积1800平方公里,气候也比较舒适,适宜耕作,周边海产品也非常丰富。而且在元代时济州岛就是有名的牧马地,有非常优质的牧场。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在朝鲜手中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基本就是当做牧场加流放地。 放眼东北亚,现在适合鲁若麟发展的地方并不多。如果去大明或者后金抢地盘,肯定会陷入与几方的持续战争中,与鲁若麟的规划明显不符。 朝鲜本土也不太合适,那里是朝鲜的核心利益所在,朝鲜肯定不会允许鲁若麟在那里扎根,战争也不可避免。日本北海道也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但是那里气候偏冷,同样也会面临德川幕府的反击。 几方势力中,朝鲜的实力最弱,济州岛又孤悬海外,作战的主力就是水军,而水军恰恰是鲁若麟的强项。只要顺利拿下济州岛,打败朝鲜水师的反扑,封锁与朝鲜半岛的海上往来,济州岛基本可以高枕无忧。 不过,现在朝鲜也是鲁若麟的重要物资来源和贸易对象,在当前阶段与朝鲜翻脸还不太划算,如何在朝鲜的容忍底线下拿到济州岛的控制权是鲁若麟现在思考的主要问题。 只要拿下了济州岛,鲁若麟就可以大规模的发展工业、农业、商业,毫无限制的招收大明流民,迅速扩充自己的实力。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济州岛上的统治秩序,打破朝鲜的统治基础,割断朝鲜本土与济州岛的联系,消灭朝鲜收复济州岛的水师,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插手济州岛。 好在济州岛靠近日本,时常遭受日本海盗的袭击,这也是朝鲜不愿意开发济州岛的重要原因之一。而日本自从德川幕府统治基础稳固后,大量的破产武士和浪人出海为盗,虽然经过明朝和日本的打击已经势弱了很多,再也没有大规模出现,但是依然大量存在。福建的郑芝龙手底下就有大批的日本浪人组成的军队为他卖命。 所以如何利用好倭寇这个万能马桶完成前期工作就成了鲁若麟的重点规划方向。 如今大明的对日贸易掌握在郑芝龙的手里,日本方面也比较认可郑芝龙。相比起郑芝龙这个东南海上霸主,鲁若麟还没有插手日本贸易的能力,更不用谈从日本这里正式的大规模招募人手。所以鲁若麟决定避开日本九州岛的长崎,在其他地方,幕府势力控制稍弱的地区打开突破口。 当然,这个事情肯定要与白翎岛划清关系,至少明面上不能有白翎岛的存在迹象,后续白翎岛才能比较干净的插手济州岛的事情。 相比起九州岛、本州岛,四国无疑是相对贫瘠的地区,本地区的大名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大,造成这里一直都是海贼众的聚集区,战国时鼎鼎有名的来岛水军就在四国立足。 鲁若麟就试图从四国这里寻找突破口,看是否能够招募到足够的人手,给济州岛上孱弱的朝鲜官府和军队来个大大的惊喜。 第69章 重做倭寇的大谷与一 在攻占白翎岛的时候,鲁若麟剿灭了来岛康成的船队,里面的日本成员基本战死或者事后被处决了。但还是有一个人躲过了清洗,并且完成了训练和改造,他就是大谷与一。 大谷与一据他自己说是战国时丰臣家大名大谷吉继家族的后代,当然这个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毕竟大谷吉继在关原之战中战死,领地也被没收,族人更是四散逃离。 大谷与一为人还比较有底线,不好滥杀,所以才从当初的清洗中活了下来。后来在训练和学习中也表现的比较出色,为了表示自己洗心革面,特地为自己取了个汉名王德川。一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另类,二来暗示自己是名门之后,与德川幕府有灭族之仇,总有一天会灭了德川家族恢复家族的荣耀。 王德川因为表现的比较好,能力也比较出众,现在已经是军中的排长了。很多时候大家都已经忘了他是日本人的事情了,因为他现在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说话,完全是一副汉人的做派,除了部分老人,大家根本不知道他是日本人。 今天王德川突然接到通知,将军大人要见他。 对于鲁若麟王德川是充满敬畏的,当初那一战摧枯拉朽的把来岛康成一伙剿灭,王德川是亲身经历了的,雷霆号的强大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好在他一向自诩名门之后,做事也比较有底线,意外的在清洗中活了下来,被罚作了奴役。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作为奴役过完下半生或者死掉,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好在白翎岛上的规矩慢慢建立起来,取消了奴役阶层,王德川被改判为劳动改造三年。这就给了王德川机会和希望,做事也积极认真了许多。 后来白翎岛大规模扩军,水手尤其缺乏,表现良好,能力出众的王德川被招进了军队。在训练和学习中,因为服从性好,刻苦耐劳,加上以前就学过日本的知识,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所以很快就在一众士兵中脱颖而出,被委任为班长。 这给了王德川极大的动力和希望,做事愈发认真卖力,不但给自己起了汉名,还处处彰显自己对鲁若麟的忠诚,是镇抚司重点关注和培养的对象。经过几次的功劳评定,最近更是升职为了排长。 眼见白翎岛的实力与日俱增,自己的地位也在稳步提高,王德川对白翎岛的归属感也越发强烈。日本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者崇拜文化让他对鲁若麟奉若神明,时刻都以白翎岛的一员而自傲。 现在能够得到鲁若麟的单独召见更是令他兴奋不已。 来到将军府后,经过亲卫们的搜查,王德川被带到了书房的门口。马上就有人前去通报,然后把王德川领了进去。 “三营二排排长王德川前来报告。”王德川快步来到鲁若麟面前,行了一个军礼,大声报告道。 对于白翎岛的军礼,鲁若麟实在懒得花心思了,干脆拿人民军队的那套直接用,简单实用。比起以前的动不动就下跪,也更能体现了军人的尊严,在强行推广了一段时间后,全军都比较满意,效果非常好。 鲁若麟仔细看了下王德川,比起汉人,他显得要矮一些,但是身体非常强壮,一身军装也打理得非常干净整洁,满脸的严肃,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兴奋。 “很好,坐下说话。”鲁若麟点点头说道。 “是,将军。”王德川立马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鲁若麟的问话。 鲁若麟拿起王德川的档案,看了看,上面的各项评定都比较正面,属于比较可靠,值得培养的。 “你的上级和镇抚司对你的评价都非常好,继续保持,只要能力和功劳达到了,更高的职位随时为你准备。” “谢将军栽培,德川永不敢忘。”王德川立马起身行礼道。 “坐下吧,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今天叫你来是有事情需要与你商量,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不要有心理负担,全凭你自己选择。”鲁若麟把手压了压,示意王德川不要紧张,坐下说话。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凭将军吩咐。”王德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你先听完再说。”鲁若麟开始给王德川仔细介绍这次的任务情况。 鲁若麟的计划是给王德川一条船和一些士兵,由他去日本招募一些破产武士和浪人,组成一个海盗团伙,钱粮都由白翎岛供应。招到足够多的人手之后,白翎岛会酌情再给配备一些船只和武器装备,然后他们就开始袭击济州岛,不求抢到多少东西,主要是通过持续不断的打击,消灭济州岛上的朝鲜官府和军队。 从王德川前往日本开始,不得向外透露与白翎岛的任何关系,即使是后期进行钱粮交接也必须保证安全和隐秘,以后这个海盗团伙也不能与白翎岛有任何瓜葛。在攻击济州岛时注意控制队伍不得滥杀无辜,肆意破坏城镇。带过去的士兵尤其要注意这方面的情况,他自己也要洁身自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恶。 如果朝鲜有水师出动,白翎岛会安排适当的支援。总之王德川的任务就是破坏瓦解朝鲜的统治,为鲁若麟控制济州岛创造前置条件。 听完鲁若麟的大致介绍,王德川突然明白,将军是想要夺取济州岛啊,而自己将会是这个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越想越兴奋的王德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自己以后还算白翎岛的成员吗?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后,鲁若麟表示,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等到顺利拿下济州岛,这个海盗团伙究竟如何安排到时候再做决定。不过不管什么情况,王德川在白翎岛依然保留有职位,只是比较隐蔽罢了。 说实话,王德川现在已经不大看得上什么海盗头子的角色了,实力强大、欣欣向荣的白翎岛给了他更多的归属感。不过在不脱离白翎岛的情况下,独领一军,哪怕名义上没有关系,对于渴望建功立业的王德川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所以几乎没有犹豫他就答应接下这个任务。 “很好,既然你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那先回去想想怎么开展起来,我会挑选一批精壮强悍的战士与你一同前往,他们将你是未来完成任务的重要保障,管理好他们,也要约束好他们。我不希望最后任务完成了,他们和你却废掉了。”鲁若麟警告道。 “是,将军。”王德川心头一凛,大声回答道。 “要想形成战斗力,适当的约束也是很有必要的,你可以把海盗的纪律控制得更严格一些,我想只要你能保证为海盗们带来钱财,享受更好的生活,他们就会接受你的管束。济州岛上的官员、军队、大户是你重点打击的目标,那些贫民就不要为难他们了,除非他们自己找死。”鲁若麟叮嘱道。 “明白了,将军。”王德川点头应是。 “那你先下去吧,我会安排专门的人与你对接的,以后也会有专门的人与你联系,提供各项补给。遇事多想想,千万不要莽撞,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积少成多,不要硬碰硬。”鲁若麟说完就让王德川离开了。 很快,一批素质和思想都比较过硬的士兵被挑选出来与王德川一起行动,名义上他们也将与白翎岛没有任何关系。 正好王大海剿灭了一股小的海盗,缴获了几条船,其中最大的一艘还没有回岛就被隐匿了起来交到了王德川手上,随同移交的还有一批银子、铜钱和武器装备,早就准备多时的王德川立马带着手下和船前往日本去了。 重新做回海盗对王德川来说完全没有难度,现在有了一批实力更强的手下,装备也更加精良,加上有白翎岛做靠山,他对完成任务信心十足。 王德川现在已经改回了日本名大谷与一,他按照鲁若麟的吩咐,避开了九州和本州,来到了四国岛,开始招募那些破产的武士和浪人。 因为德川幕府的严格控制,很多下级武士的生活都十分贫困,几乎是除了一把武士刀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武士刀已经是他们的最后尊严了,代表着他们依然比平民更加高贵。但是除了杀人别无长技的武士老爷们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在高贵但贫穷中苦熬。 无人收留的浪人就更加悲催一些,不仅生活困苦,还要受到幕府的追捕和打击。所以偷偷回到日本的大谷与一很快就找到一批愿意出海冒险的武士和浪人,面戴鬼神童子面具的大谷与一自号海将军,要带大家在海外寻找财富和武士存在的意义。已经没有前途可言的武士和浪人们欣然加入,因为只有在战斗中这些武士和浪人才能重新找到自我,顺便解决下肚皮和荷包的问题。 至于可能的死亡,那不过是归宿,是随风而去的樱花,比起贫穷和憋屈,那都不是个事儿。 经受过白翎岛熏陶的大谷与一没有贸然就将队伍拉出去袭击济州岛,而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整顿训练,强调纪律和规矩,给这些武士们讲解战斗配合的重要性。同时大笔的钱财撒下去,换来大批的优质食物和美酒,令这些武士们享受到了久违的高端美食,肚子也终于可以放开吃了。 这些良好的待遇很快就被这些武士们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自己的亲戚朋友那里,招来了更多的潦倒武士,大谷与一的实力也开始飞涨。好在鲁若麟后来又补充了两艘船,要不都快装不下了。 这么多的武士向这里集中,也引起了幕府的注意,大谷与一不敢再停留,直接上船往济州岛而去。 济州岛虽然面积不小,但是人口并不多,总共只有十几万人,军队就更少了。因为靠近日本,受到海盗的袭击非常频繁,为了防备海盗,各地都修建了城墙和堡垒。只是近些年大股海盗基本消失,很多城墙和堡垒年久失修,有些残破了,守备也更是松懈了很多。 大谷与一没有一开始就硬刚济州城,而是从岛上的其他村寨入手,接连突袭了几个村寨。与以往的海盗不同,大谷与一只是把村寨里最富有的地主老爷、朝廷官员等抢掠一空,除了反抗的人,没有滥杀任何无辜。并且严格约束那些终于放飞自我的武士们不去抢掠贫民,其实那些贫民也实在没什么好抢的。 如果这些地主老爷、朝廷官员作恶多端,那么他们除了钱财保不住,脑袋也一样保不住,女眷更是会被赏赐给那些作战勇猛的武士老爷们。毕竟大谷与一也不能控制得太狠,只能适当的做一些妥协,避免反噬。可惜的是,大部分的大地主和官员都没有逃过清洗,他们能发财,过好日子,就是建立在各种压榨和欺压上的。 对于这些老爷家的各种欠条、地契,大谷与一会召集村民当面焚烧掉,并且把带不走的粮食和器物分给那些贫穷的村民,组织村里的老者平分地主的田地。 这些操作都是随行的镇抚司人员按照鲁若麟的吩咐执行的,对此那些武士老爷们还表示很不理解,维为此抗议和争吵了许久。但是大谷与一不为所动,坚决执行,甚至还砍掉了一个跳得最欢快的武士的脑袋。 那群围观的村民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仁义、和蔼的倭寇,不但不杀他们,也不抢他们,甚至还给他们发粮食和东西。那些欠了老爷们高利贷的,抵押了田地的,现在都一笔勾销,不用还了。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很快大谷与一这伙海盗就变成了周围村子里口口相传的义匪,专门劫富济贫的。不但没有村民前往官府举报,甚至还有很多村子的村民主动寻找他们前往自己的村子干一票。 只能说朝鲜的贫民和大明的一样悲惨,被豪绅和官府欺压得苦不堪言,大谷与一的到来点燃了他们反抗的怒火。 第70章 不一样的倭乱 大谷与一的突袭行动终于引起了济州岛官府的重视,组织了一批军队来剿灭海盗。 只是朝鲜的军队战斗力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基本上是那些武士老爷们一个冲锋,对面就瓦解崩溃了。大谷与一他们的人数很快就在这些溃兵的口中变成了倭寇上千人了,这下敢来剿匪的基本就没有了。 随着口碑的不断传播,很多时候大谷与一的袭击变成了里应外合式的对地主和官员的清算。大批的地主和官员纷纷抛家弃产的逃亡济州城,那些村寨成了无人统治的真空地带。 胆小的村民害怕老爷们回来报复,不敢打他们留下来的家产的主意。但是贪婪犹如针刺一般时刻在扎他们的心,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寻找大谷与一的路上。 大谷与一终于明白了好口碑的重要性,现在他已经把手底下的人手分成几波,不断的在一些村寨组织分大户运动,每到一地都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犹如朝鲜人民的大救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美得心里直冒泡。 通过这些分大户运动,大谷与一得到了大批的钱财和物资,瓦解了朝鲜对底层的统治;武士老爷们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顺便获得了许多钱财,运气好还能分到一个女人;贫民们也没有失望,分到了救命的粮食,和一些海盗不要的器物,胆子大点还能分到田。 而且随着地主和官员被清算,连收租和收税的人都没有了,无疑是个大大的惊喜,可谓是三赢。唯一利益受损的只有那些地主和官员们,可惜他们是鲁若麟计划中优先清理的对象。 武士老爷们大发横财的行动,随着送回去的钱财开始在日本底层武士中如同瘟疫一样传播,更多的人期待加入到这个队伍,纷纷通过各种渠道与大谷与一联系。大谷与一也需要他们来完成对济州岛的攻略,所以也是来者不拒。 德川幕府也不是瞎子,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只是幕府的反应很是诡异,并没有阻止这些武士和浪人的外流,就像完全不知道一样。即使朝鲜方面发来了质询的公文,也是一问三不知,甚至回文表示如果真是在外日本人骚扰济州岛,请朝鲜就地正法,绝无异议。 这些贫穷武士和浪人一直都是幕府头痛的问题,治安的隐患,现在这些人跑到济州岛去祸害朝鲜人,这是天大的好事,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回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有普天同庆就不错了,还想我去阻止,请恕我等无能了。 济州岛这边是有苦自己知,大量的富户跑到济州城,纷纷责怪济州知事和当地军队剿匪不力,以致匪患如此酷烈,害得自己损失如此惨重,必须立刻平息匪患,追回被夺财产。而济州城本地大户和官员则坚决反对出兵,以保城池安全。双方每天吵的热火朝天,动手打架也是稀松平常。 济州知事也是脑壳疼,他也不敢把军队放出去剿匪,这些军队守城尚且可用,一旦跑出去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只有天知道了。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放在城里安全点。但是外面的倭寇也不能不管,于是直接上书汉城请求派兵来剿匪。 汉城一面递交文书与德川幕府严正交涉,可惜最后的结果略等于无,好在可以确定这是私下的行为,不是大规模的入侵;另一方面斥责济州知事无能渎职,又要他戴罪立功。不是不想撤了他,实在是撤了也没人愿意前往。最后汉城这边争来吵去还是决定派兵增援,一举平息倭寇。 很快接到汉城命令的全罗南道派兵5000余人,乘20余艘战船增援济州岛。 到汉城决定发兵时,大谷与一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他不但自己出动,还发动了济州岛的朝鲜贫民加入到自己的队伍,把一场海盗打劫变成了农民起义。大谷与一告诉济州岛的贫民们,只要攻破了济州城,打败了朝廷大军,烧毁那些存在衙门的地契文书,那些分给他们的田地就永远也不会被人收回去,也没有人会再欺压他们。 为了土地,这些贫民也终于开始拼了,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除了济州城,其他的城池和堡垒都被攻陷,官吏被愤怒的农民们杀死,朝鲜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济州岛的控制。岛上的牧场也同时失陷,大谷与一给武士们都配上了战马,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整个岛上大谷与一控制的军队已经接近一万人了,骨干就是那些日本来的武士们。 武士们也尝到了分大户模式的好处,以往对他们无比敌视的平民们,现在都把他们当做偶像崇拜,视为解救自己的救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最底层的百姓永远都是最实际的,只有切实的利益可以打动他们。虽然这些武士老爷们都是日本人,但是他们没有杀穷人,还给穷人分东西、分地,把他们从饿死的边缘拯救了回来,那他们就是好人。 龟缩在济州城的官员富户们现在已经吓的瑟瑟发抖,前段时间曾经有几个大户准备乘船逃往本土,甚至派了水军船只护送。结果船只被抢,送回来一堆人头,再也没有人敢冒险出海了,每日期盼的就是朝廷平叛大军赶紧到来。 终于,朝鲜的援军到达了济州城。这批大军的到来彻底稳定了济州城的民心士气,官员们开始畅谈如何剿灭城外的倭寇和乱民,恢复济州岛的王道秩序。 随着济州岛援军到来的还有鲁若麟承诺的以雷霆号为主的支援舰队,这些船只不会直接出现在济州的战场上,但是趁着夜色送来了大批的武器装备,还有一些轻便的火炮。这些船都是从缴获里隐匿下来的,在白翎岛的账目上,它们就是不存在的。 趁着朝鲜军队还没有出城来剿灭自己,大谷与一正抓紧对军队进行整合训练,尽量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对于只是一个排长的大谷与一来说,指挥一万的大军确实有些吃力了,但是这样的机会同样难得,即便是鲁若麟也还没有指挥一万大军的经验呢。 好在鲁若麟对麾下的士兵学习抓的比较紧,训练也比较严格,大家的能力提升的也非常快。在短暂的混乱后,很快就适应了下来,至少能保证指挥畅通,依令而行了,起码脱离了乌合之众,有了一些战斗力。 这次能参与济州岛战事的都是以前的老兄弟和身边的亲卫,朝鲜籍的士兵和军官一个都没有。这些人的档案已经被鲁若麟秘密的单独存放了,不是特意追查,有充分的资料,基本不会发现与白翎岛的关系。甚至为了掩人耳目,鲁若麟对外是声称前往江南的,目的就只是把白翎岛从里面摘出来。 现在的鲁若麟确实身在江南,年节已过,生意重新开始繁荣起来,鲁若麟这次就是来推广肥皂,顺带邀请和护送一帮有意向到白翎岛投资考察的商人,同时带回去一些最近收集的人口和物资,视察丐帮和镇远镖局的运行情况,总之也是忙的飞起。 不过雷霆号却远在济州岛附近协调战事,以防突发情况发生,为此还特意在大谷与一身边安排了一个对讲机。有雷达的辅助,雷霆号可以很好的避开朝鲜方面的侦查。虽然很是花费了一些功夫来做掩护,但是为了长远的规划,不得不如此。 现在的白翎岛还离不开朝鲜的支持,甚至岛上的官兵就有很多朝鲜人,比如崔永建、金大正、朴正焕等,一个处理不好,造成岛上的敌视和分裂就很不划算了。特别是崔永建,作为民政部门的负责人,在岛上的作用也非常大。一旦发现鲁若麟参与了济州的战事,翻脸是必然的。汉城那边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也会断绝与白翎岛的往来,并派兵征讨,所以再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济州方面在援军修整完毕后,5000援兵加上2000本岛士兵,还有近万民夫,号称5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朝大谷与一的驻地扑了过来。对这些官老爷们来说,这是场万无一失的战斗。泱泱王廷大军,不过是剿灭一群万余人的泥腿子,哪怕里面有一些倭寇,还不是手到擒拿。 济州岛的地势中间高四周低,除了中间的汉拿山四周几乎都是平原,没有特别险要的地势,所以除了硬拼,可用的战法并不多。要硬拼的话,就非常考验双方的训练、阵型、配合和勇气了。 如果说大谷与一这边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话,朝鲜方面其实也强不了多少。朝鲜对武人也是非常歧视,把大明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造成军队的战斗力十分低下。全罗南道的这些士兵又不像北方的军队随时直面后金的威胁,还稍微有点战斗力。长期的安逸生活早就磨灭了他们的斗志,加上待遇差,士兵都不愿意卖命,士气并不高。 哪怕为了鼓舞士气,老爷们承诺了丰厚的赏钱。但是这些兵油子早就看透了,说的好听,到时候能不能兑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谷与一这边就完全不一样,他直接拿出大笔钱财,发到每个即将参战的人手里。并且承诺,只要是参战了,每人一亩田,战死的给三亩,士气瞬间就燃爆了。为了已经分到手的田地,还有即将到手的田地,这些朝鲜贫民是决定拼了。 对于那些武士老爷们,大谷与一承诺的就是奖励更多的钱财,田地对他们反倒没有什么吸引力。 准备了这么久的战事实际上非常乏善可陈,两军直接对垒,没有什么埋伏啊、偷袭啊,三十六计通通用不上了,直接硬刚。 要是势均力敌还有些说道,但是在大谷与一大炮一轰,朝鲜军阵慌乱之际,用战马和盔甲武装起来的200多日本武士迅速的突破了敌军的防线,直插中军主将。紧随着武士的是士气高涨的农民军们,被田地刺激的他们明显比那些兵油子更有战斗力,哪怕对手是职业的军人。朝鲜主将抵挡了片刻就被砍了脑袋,军队也很快就崩盘了。 剩下的就是追击和抓俘虏的游戏了,战况即算不上激烈,也称不上完美,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200多日本武士的突击了。朝鲜方面大概没有想到大谷与一会有如此多的大炮,更没有想到还有200多悍不畏死的重装日本骑兵,以为胜券在握,其实自己只是一群辣鸡。反正双方基本可以算是菜鸟互啄,完全白瞎了鲁若麟担心那么久。 随朝鲜大军而来的20艘战船,看到主力战败,士气全无,明明实力占优,却毫无斗志,扭头就跑。被乘胜追击的大谷与一船队俘虏了5艘战船,剩下的船连济州城都没有回就直接跑回本土去了。 在济州城里等待胜利消息的官员大户们,等来的却是败退回来的溃兵,随之战败的消息满城尽知。所有的人都跑到码头往船上跑,不管大船小船,上了再说,至于是否会被拦截已经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了。大家都知道济州城已经保不住了,与其在城内等死,还不如搏一把,说不定可以活着到本土呢。 官员和贵人的逃跑让守城的士兵轰然大散,整个城市变得不设防,地痞流氓恶棍溃兵等也开始出来烧杀抢掠,秩序瞬间崩塌。济州城内来不及逃走的达官贵人们现在再也控制不住场面了,往日的尊贵威严在屠刀面前屁都不是。哪怕跪地哀求,一样会被往日嘴里的那些贱民杀死,妻女遭辱,家财被抢个精光。 整个混乱的秩序直到大谷与一的前锋大军到来才终止,那些贪婪的仍留在城内的地痞、流氓、恶棍、溃兵瞬间都成了刀下鬼。幸存的人们甚至在感谢这些叛军的到来,要不是这些叛军,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讽刺。 当大谷与一到达济州城的时候,整个城池已经经过了大搜捕,凡是被查到有恶迹的,不管是什么身份,统统都被砍了脑袋。要是口碑良好,即便是官员、富户也可以幸免,整个城市的风气居然为之一清,更是缴获和封存了大量的物资和财富。 占领整个济州岛的大谷与一立刻整顿秩序,扩充兵员,开出高额的奖励全岛通缉残余敌人和逃跑的官员大户。并立刻兑现了战前的承诺,当场发下大量的钱财和土地契约,反正岛上现在的无主田地多的是。拿到这些钱财和土地的士兵士气更加高涨,更是叫嚣着要打到本土去,头铁的一塌糊涂。 很快大批的军官被派到各个村寨,代替原来的地主和官员行使管理职能,防止权力真空下不可预见的破坏,宣示大谷与一的统治权力。 对于这些下放的军官,大谷与一严令不得危害地方,残害百姓,一旦发现,直接砍头。也不得擅自征收钱粮,一切等自己的命令。 大谷与一和随军镇抚司人员现在非常明白,朝鲜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后续绝对还会有大军到来。自己的后方一定不能乱,宁可损失一点利益也要暂时稳住这些朝鲜百姓,反正缴获的钱粮还可以维持很长的时间。 第71章 抢劫尚可喜 在鲁若麟一边大做肥皂生意,一边关注济州岛战事的时候,雷霆号已经悄然回到大明的江南,带回来济州岛已经被大谷与一占领的消息。 对于朝鲜军队的战斗力虽然鲁若麟已经非常低估了,但他们还是刷新了鲁若麟的三观。难怪无论是对上日本还是华夏,朝鲜基本就是打酱油的,看来后世他们叫嚣的那么厉害,更多的是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而已。 收到这个消息后,鲁若麟立马就将手上的生意交给王福来处理,自己先行赶回白翎岛,以便做好应对工作。 在鲁若麟回到白翎岛的同时,济州岛巨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鲜,在汉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连白翎岛上也收到这个“噩耗”。 崔永建更是第一时间跑来见鲁若麟,一脸沉痛且悲愤的告知了鲁若麟这个消息。 鲁若麟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连连表示:“这怎么可能?是否消息有误?倭寇不是直会劫掠地方吗?怎么会占下整个济州岛?” 崔永建闻言脸更是黑得像木炭一样,“消息绝对无误。这伙倭寇与以往的倭寇不一样,他们将岛上的贫民都煽动起来了,还把达官贵人们的财产分给了那些贫民,得到了那些贫民的拥护。现在已经不是匪乱了,而是造反。一个应对不好,连本土都会受到威胁。” 说完崔永建还毫不顾忌文人的矜持,在那里破口大骂。骂朝廷、骂军队、骂济州岛的官员,居然让一伙海盗和乱民占据了一府之地,还打败了朝廷的平乱大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丢光了朝鲜的脸。 其实在鲁若麟内心里,论到打仗,朝鲜根本就没有脸好不好,随便来一个都可以把他按到地上摩擦。 鲁若麟在他发泄了一通之后,安慰他道:“崔大人,朝廷绝对不会容忍那些宵小占据济州岛的,必定会再起大军前往讨伐。只要大军一到,必定让他们飞灰湮灭。大王对我有恩,要师朝廷有需要,只需一声令下,本官愿意出兵协助朝廷夺回济州岛。” 说到这里,崔永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朝廷兵多将广,只是一时失察才会让倭寇得逞,后续大军一起,必能灭此贼寇,收复失地。如果将军确实有心,不如支援朝廷一些钱粮更好。” 鲁若麟也知道汉城对自己其实并不放心,时刻担心自己的武力做大,前段时间鲁若麟大肆招兵已经引起了汉城的注意和警惕,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愿意鲁若麟掺和进济州岛的战事。不过对于白翎岛的富庶大家是众所周知,贡献些钱粮汉城还是很愿意接受的。 鲁若麟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不能为王上上阵杀敌。既然如此,本官就捐赠一些钱粮军械,为王事尽点心意吧。” 崔永建对于鲁若麟的应对非常满意,带着回复去安排钱粮物资送往汉城了。 鲁若麟心中冷笑,一次没有打疼你,那就再打一次,就看你抗不抗的住。 济州岛那边鲁若麟暂时只能暗中插手,督促大谷与一抓紧整合内部资源,加强训练,对日本武士和浪人的招募也要加大力度,随时应对朝鲜的反扑。并暗中安排船只从江南往济州岛不断交易各种物资,扩充大谷与一的实力。 经过一场大战的济州岛在大谷与一的经营下,不但没有萧条,反而诡异的欣欣向荣起来,岛民的日子比起战前有了质的变化。 大谷与一大笔的钱财撒下去后,岛民的手头宽松了不少,各种贸易开始繁荣。从江南来的货物很快就能销售殆尽,换回大笔的银钱和物资,岛民的生活也因此得到改善。没有了大户剥削,官府压榨,只要肯吃苦,还真不愁吃不饱饭。 大谷与一的这种粗放式管理反而迅速的赢得了岛民的民心,对于支持大谷与一对抗朝廷更是坚定了不少。 对于那些俘虏的官兵,大谷与一也没有浪费,与其白养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很快修路、铺桥、挖沟渠、开荒地,众多的公益事业上都有了这些免费劳动力的身影。好在大谷与一遵循镇抚司的要求,没有把事情做绝,伙食上并没有亏待他们,相反供应的还比较充足。这些俘虏见每天都有饱饭吃,有时候甚至能吃到肉和咸鱼,比在原来的军营里都强,更是都不想走了,觉得呆在这里也不错。 如此种种的措施下来,岛民的心迅速的偏向了大谷与一,幸福感也是大大增强,每日主动前来报名参军的络绎不绝。而此时的大谷与一心里更加佩服鲁若麟了,因为这些措施都是镇抚司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在岛上实施的。 日本那边的反应更是有意思,看到济州岛的情况后,在嘲笑这群高丽人一如既往的辣鸡外,还暗地里派人在国内宣扬大谷与一在济州岛的战绩。重点是那些跟过去的武士是如何大发横财的,宣传和鼓动那些穷苦武士和浪人到济州岛去发展,并私下里为他们提供方便。同时明面上谴责这种叛乱的行为,并对朝鲜表示同情。 在德川幕府的一番助攻下,来到济州岛的日本武士快速增加,很快就突破了上千人。对于这些战斗力强悍,破坏力同样强悍的家伙,大谷与一以老带新,加强管理和训练,用事实说话,把好处都拿出来给他们看,约束他们不得对平民施暴。并且毫不犹豫的砍掉了几个不听话家伙的脑袋,即震慑了这些亡命之徒,也赢得了民心。 大谷与一这边正在抓紧招募训练军队,查抄富户田产,大搞分田运动,干的是热火朝天。汉城那边还在争吵怎么出兵?出多少兵?谁统领?钱粮从哪里来?反正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这就是典型的大企业病了,谁也没办法,估计没几个月大军是到不了济州岛的。 其实时间拖得越久对大谷与一越有利,每过一天,他的基础就会夯实一分,实力就会增长一点。 对于实力暴涨的大谷与一会不会有异心的问题,暂时鲁若麟还不会太担心。因为大谷与一的统治核心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这个团队的骨干都是从白翎岛过去的,里面还有镇抚司的人员把控团队的凝聚力。对于代号海将军的大谷与一,虽然是团队的核心,但也不是不可替换的。只要鲁若麟的实力还在,对济州岛的联系和指挥没断,就不怕这边出什么问题。 而大谷与一现在对鲁若麟神机妙算、奇招迭出已经崇拜得无以复加,心里也没有单干的想法,只想着如何完成鲁若麟的计划,建立更多的功劳。 现在济州岛正走在计划的轨道上,随时保持关注就好,而鲁若麟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辽东尚可喜和后金身上,因为那里有鲁若麟急需的重要物资--船。 此时孔有德已经降了后金,东江总兵黄龙战死,沈世魁接任东江总兵。而沈世魁与尚可喜有旧怨,准备诱杀尚可喜,尚可喜察觉后决定叛变投金。而且尚可喜决定投金后,对广鹿岛周边进行了扫荡,一来获得更多的投降本钱,二来也算是投名状。 鲁若麟也得知了尚可喜反叛的消息,对于这个后世的大汉奸鲁若麟是有耳闻的,好像最后还封王了。上次孔有德投金的时候鲁若麟实力弱小,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次就不一样了。尚可喜手上可是有不少船的,不说全部抢过来,那明显不可能,但是能抢一点是一点,这样的便宜能够占的时候不多啊。 鲁若麟不敢迟疑,立马带领船队前去抢船,怕晚了尚可喜溜到后金机会就小了很多。 铁了心要投降后金的尚可喜完全放开了顾忌,对驻地附近岛屿上的人、船、物资大肆搜刮一通,准备全部带走,不愿意的都被他杀死了。这些东西是他未来的本钱,只有自己的力量越强,后金才会越重视,才能委以重任。 自从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后,东江军每况愈下,地盘、人员、物资、士气可以说都在不断丧失。曾经在毛文龙手底下誓死抗金的悍将们也是死的死,降的降,东江镇已经日薄西山,离败亡也不远了。 这里面的功过是非实在太复杂,就不赘述了,历史上也就是在东江镇败亡后,后金才开始毫无顾忌的频繁入关劫掠,把大明进一步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如果没有鲁若麟的介入,尚可喜最终会携带大量的船只、士兵、物资等投靠皇太极,并受到皇太极郊迎30里的超高待遇。所以后金的成功真的不是偶然,也是几任女真首领苦心经营的结果。 鲁若麟没有选择与尚可喜硬碰硬,毕竟自己手头上的士兵并不多,而且没怎么经历过战阵,所以鲁若麟把战场放在了自己最擅长的地方,打海仗。实在是因为有雷霆号在,想输都比较难啊。 有雷达的帮助,尚可喜的船只在岛屿间来回运动时几乎就是无所遁形。只要落单了或者数量比较少,有把握全歼的时候,鲁若麟就会带领雷霆号一拥而上,抢船、抢人、抢物资。然后马上清洗想要叛国的铁杆们,再把船和人送回白翎岛。结果就是,手下的船只日渐减少,尚可喜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察觉到不对的尚可喜以为是沈世魁和朝廷的水师来了,不敢再耽搁,集中手里的所有船只,决定马上投靠后金。 早就等着尚可喜出动的鲁若麟这次没有再偷偷摸摸的了,直接就硬刚上了尚可喜的船队。 虽然尚可喜还有50余艘战船,和数量众多的小艇之类的,但是在看到以雷霆号为首的白翎岛舰队时,依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实在是雷霆号的块头太大了,密密麻麻的炮口也太吓人。而且这些船打的旗号是大明的日月旗,在尚可喜的印象中,大明北方这块根本就没有如此的巨舰,难道是从南方来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只是鲁若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能瞒一天是一天,所以打了大明的旗号。 从来没有火力全开的雷霆号这次也是接连来了几次齐射,瞬间就打垮了最近的两艘战舰。初战不利的尚可喜没有放弃,决定用火攻来对付雷霆号。几只小艇被迅速改造成了纵火艇,由死士们操控着冲向了雷霆号。 雷霆号根本没有把这些小艇放在眼里,也不会浪费炮弹对付他们,雷霆号的目标始终只有尚可喜的旗舰,对于拦在路上的船只不是炮轰就是直接开撞,莽的一塌糊涂。 在尚可喜等人兴奋的目光中,几艘小艇非常幸运的撞上了雷霆号,只要撞角插进了船体,大火就会连同目标一起焚烧起来。干掉了雷霆号,其他船只就不是太大的威胁,胜利似乎正在向他们招手。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撞角并没有插进敌船,而是被弹开了,船上的死士不甘心的想要把连接的铁链钉进雷霆号,但是他们听到的是金属猛烈相碰的尖锐声,铁的?这个大船的外壳居然是铁的?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已经点着的纵火船被猛烈的撞开,根本就没有伤到雷霆号分毫,甚至有部分纵火船被船上的高压水枪直接给扑灭了,连放火的机会都没有。 纵火船的失败让周围的敌船士气大跌,亲眼看到雷霆号拦腰撞断了几艘战船后,雷霆号的前面再也不敢有船只拦截,游走在雷霆号的两边用火炮攻击。除了少部分打在甲板上的炮弹造成了一些伤亡外,大部分打在船身上的炮弹都被弹开了。而雷霆号的火炮反击却是犹如铺天盖地,一艘艘船只被轰的血肉横飞,破烂不堪,打中要害的甚至直接就被击沉了。 头铁的雷霆号就像一头鲨鱼闯进了鱼群,疯狂的撕咬着周边的小鱼,自身却毫发无损。尚可喜的船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雷霆号追上旗舰就是一顿猛揍,然后船上出现了一群火枪兵掩护着水手们迅速夺取了旗舰。见此情景的剩余船只立马四散逃离,瞬间就崩溃了。 鲁若麟的船队有近15艘战舰,立刻就分开进行追击,尽量多的俘虏船只。一个时辰后,鲁若麟用对讲机通知船队放弃追击汇合,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清点战果了。 在旗舰上,意外的没有发现尚可喜的踪影。原来他看到雷霆号势不可挡,而且目标直指旗舰,早就换乘小艇上了别的船只逃跑了。核实战果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要么是他运气不错,逃脱了追击;要么是葬身大海死无全尸。但是后来后金那边传来了尚可喜投降的消息,他确实是运气不错,依然按照历史上的那样投降后金成功了。 不过与历史上相比,他投靠时身边只有不到五千的残兵败将,船也只有十几艘,更加没有皇太极的30里郊迎,重要性和危害性已经大打折扣。 鲁若麟在这次海战中最终收获了近20艘战船,还有大量的人员和物资。虽然这20艘战船很多都需要修复才能重新使用,但是已经让鲁若麟的整体实力暴涨,短期内不用担心船只不够用的问题了。 鲁若麟让王大海带领缴获的船只和战利品先回白翎岛,自己则趁机在广鹿岛及附近岛屿狠狠的搜刮了一番,将还没有带走的物资和人员通通打包。尤其是那些被尚可喜抛弃的老弱病残,一点都没有被嫌弃,在鲁若麟的眼里,这些人依然是有价值的。 吃完了这顿大餐,鲁若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吸收。等到下次出来的时候,鲁若麟的实力肯定会暴涨了,至少要做到在华夏的北海地区横着走。 第72章 人口暴增 鲁若麟抢劫尚可喜的时间节点卡的比较好,现在他已经叛出了大明,又还没有正式归降后金,处于一种相对独立的状态。大明是巴不得他被干掉,后金也没有插手的理由和实力,但是这个仇尚可喜和后金肯定是记在心里了。 虽然鲁若麟打着大明的旗号,但是雷霆号太显眼,稍微用心打听一下就知道动手的是谁了。但是鲁若麟需要的只是一块遮羞布,暂时不与后金起冲突而已。想必后金也是忙着消化吸收孔有德和尚可喜投降时带过来的人员物资,以及宝贵的船只,也没有精力去追究鲁若麟打劫尚可喜的事情。 带着满满的收获鲁若麟回到了白翎岛,大量的人员和船只回岛马上引起了岛上众多势力的关注。 崔永建看到鲁若麟袭击了辽东,俘虏了大批人员和船只后,吓的半死,这是要和大明爸爸开战的节奏吗?简直是大逆不道的反贼啊。好在马上确认了攻击对象是大明的叛徒,即将投靠后金的广鹿岛副将尚可喜。 但崔永建还是郁闷了,后金也不是好惹的好不好,这个东北小钢炮把周围狂揍了一圈,几乎没有输过,朝鲜一样惹不起啊。好在鲁若麟是打着大明的旗号,虽然有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是好歹也是块遮羞布,可以在应付后金时睁着眼睛说瞎话。 尽管如此,崔永建还是很不爽啊,虽然大家都知道朝鲜只是你名义上的老大,但是你这样让老大强行背锅真的好吗?你说你在白翎岛好好的发财不好,为啥要跑出去惹是生非呢?是食盐不好卖还是肥皂不赚钱? 朝鲜作为周围一圈国家里的小受,是哪个都惹不起啊。现在鲁若麟还挂着白翎岛游击的名头,却参与到了国际上的战事和争端,让朝鲜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不知道朝鲜王庭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汉城就来了文书,严厉斥责了鲁若麟擅起边事的行为,警告他务必安分守己,并削去了他男爵的爵位以示惩戒。 不过鲁若麟对这个男爵的爵位本就可有可无,要不是朝廷提醒,鲁若麟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爵位。 李倧通过金忠义也传来了口信,要鲁若麟不要多想,他还是很信任鲁若麟的。但是这次擅自出兵辽东确实太过,朝廷上下非议不止,要严惩的呼声一直不断,自己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了下来。并且告诫鲁若麟不要再惹是生非,专心为朝廷做事,自己一定会保证他的荣华富贵。 为此,鲁若麟还专门又给李倧送了一些战利品,感谢他对自己的“维护”。虽然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做戏,但是人生如此,谁又不是在演呢。 从汉城的反应来看,他们确实紧张到不行。别人不来欺负他们就可以烧高香了,自己还主动打出去,哪怕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将军,那也不行。第一次朝鲜为招安了鲁若麟感到有点后悔了,这样一个刺头朝鲜根本就承受不起啊。 但要是抛弃掉又舍不得,现在白翎岛为朝鲜带来的利益已经非常可观了,从国王到朝廷,再到重臣世家,都从中获益匪浅。要是能直接控制白翎岛当然最好,但是从得到的情报来看,朝鲜水师与白翎岛相比还真不知道谁灭谁呢。没看到连大明的前广鹿岛副将都被鲁若麟干趴下了吗?朝鲜水师的那点家底就不要拿下出来浪费了。何况还有更头痛的济州岛难题等着他们,最后只能降职斥责了。 岛上的大明商人心态是最复杂的,一边是欣慰鲁若麟的强大,在白翎岛的生意安全有保障;另一边又为大明日趋败坏的辽事揪心不已,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好消息。堂堂大明怎么就奈何不得区区的后金野人了呢? 这次带回来的一万多尚可喜部下和遗弃岛民被仔细的清查了一番,那些尚可喜的心腹,支持投靠后金的骨干们都被清洗掉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被裹胁的官兵、家属、平民和工匠们。这些人将在经历了学习和整顿后,确保没有隐患才会分配到各个部门工作。 通过学习和整顿,不但可以把他们与尚可喜彻底的切割开来,还可以灌输对鲁若麟的效忠思想,熟悉岛上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为融入白翎岛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批人里面最宝贵的就是那些工匠,曾经他们也是尚可喜投靠后金的重要资本,要知道后金对工匠的需求也是非常大的。这批工匠里面就有会造枪和炮的高端人才,都是曾经的登莱巡抚孙元化苦心经营下来的人才。这些工匠随着孔有德叛乱被带到了辽东,尚可喜在截击孔有德时俘获了部分这样的高端人才,现在都便宜了鲁若麟。 这年头的枪和炮非常难造,合格的枪一个工匠一个月都不一定能造出一支来,主要是枪管难造,而且相当考验手艺。明军士兵不喜欢用火枪就是因为质量差,经常炸膛,杀敌不成反把自己给炸死的事情太多了,造成了士兵们的心理阴影。而且对比起弓箭,目前主流的火绳枪优势并不明显。射速慢,准确度低,更多的是一种威慑性武器,还不是主要的作战兵器。 炮就更难了,铁炮是不用想了,材料不过关,只能用铜,光造价就海了去,而且要一次成型,不能有丝毫瑕疵,否则就要回炉重造。即使造出来了也是奇重无比,移动非常困难,更多的是在攻城和守城中使用。野外作战使用的炮多是一些小炮,或者子母炮之类的,威力有限。 雷霆号上有一批后世工艺加工出来的火炮和燧发火枪,鲁若麟早就让人进行仿制,但是首先在材料上就达不到使用要求。毕竟后世的合金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疑是黑科技,而鲁若麟也只知道些皮毛,比如加碳、加锰、镀铬等材料常识,但是具体咋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也无从指导工匠们制造先进材料。 后来工匠们只能从雷霆号的枪和炮上借鉴后世的先进理念和构造,制造现代版燧发枪,改进火炮的密封性和制退系统,慢慢摸索经验,积累技术。 雷霆号上为了方便修理,有一些小型的车床和工具。这些车床和工具给了那些工匠们很大的灵感,螺丝、弹簧这些在后世习以为常的小东西给了工匠们很大的惊喜。很多工匠都把能够上雷霆号参观学习当做一种荣誉,甚至有一些工匠偷偷的把这些小零件或者起子扳手之类的工具带回去研究使用,在被鲁若麟发现后严厉制止了。这些东西可是用一个少一个,雷霆号的维修离不开这些工具和零件。 有一些心灵手巧的工匠试着仿制那些车床,也制作了几台简易的手摇式钻孔车床,以此来降低枪管的制造难度。方向和方式都没有错,也得到了鲁若麟的肯定,可惜材料不过关,一个钻头根本钻不了几根管子就要报废。所以现在工匠们的精力很多都放在了制造工具钢上面,按照鲁若麟的提示,通过添加碳和其他金属不断的做试验,试图制造出和雷霆号上一样的钢材。 现在有了这批枪炮工匠的加入,相信可以更快的完成试验,制造出可用的工具钢材,完善车床,最终在火枪和火炮的制作方式上完成飞跃。 对于这些被俘虏上岛的尚可喜部下,预想中的杀戮和虐待并没有到来,除了开始的时候清洗死硬分子时有些无情和冷酷外,他们受到的待遇居然非常不错。 所有的人员都被剔成了短发,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实在是因为长头发太难打理,容易滋生虱子、跳蚤等。鲁若麟老早就想推广短发了,只是一时没有找到什么机会,后来又因为与外界交流开始频繁,短发太过另类,就暂时放弃了。为了保持卫生,消灭寄生虫,只能勤洗澡了。 为此鲁若麟在白翎岛上建造了很多公共浴池,强制要求岛民定期洗澡。最开始岛民们很是不适应,实在是没有这个习惯。但是在去多了之后,大家渐渐的喜欢上了到浴池去泡澡。身体干净了之后人的精神都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漂亮不少。而且现在浴池里有免费提供的肥皂,洗完澡后整个人都好像轻了几斤,舒坦的不行。 现在的娱乐活动并不多,收工后到浴池里泡个澡,与亲朋侃侃大山,成了岛民们非常喜欢的活动。在外来人看来,白翎岛的居民们干净整洁,精神抖擞,文明而有礼貌,放在外面只怕那些员外都比不上。 这些新到的俘虏再怎么抗议也没有用,全都被剔短了头发,收走了破旧的衣服,分批扔进了澡堂。好在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传染病,只有一些小伤小病的俘虏被集中起来医治,要不鲁若麟会更麻烦。 有些俘虏想的太多,觉得他们这样的待遇很像被屠宰前的猪,吓的哇哇大哭,被不赖烦的看守人员好好收拾了一顿。 好在从澡堂出来并不是要上案板,每个人都发了新衣服,从内衣到冬装,保证人手一套。现在制衣业是白翎岛上的支柱产业之一,吸纳了非常多的就业人员,库存的衣服简直不要太多。 这些俘虏新奇的摸着身上的厚实棉衣,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衣服居然发给他们穿,别说是做俘虏了,以前在将军老爷们手下当差都不曾有过。有些人还想要回自己的旧衣服,看守们不屑的说那些衣服又脏又臭,还有很多跳蚤虱子,除非特别高档的被拿去清洗消毒,其他的都扔灶炉里烧开水去了。心疼得那些俘虏们嘴角直抽搐,又不敢多说什么。 洗完澡之后就是吃饭,这是鲁若麟对付大明贫民的核心武器。 对于一群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的人来说,馒头、米饭,大碗的骨头汤、肉片、鱼块,简直就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要不是鲁若麟控制了数量,恐怕很多人会撑死。俘虏们也不管那么多了,先吃了再说,哪怕是断头饭也认了。 白翎岛对粮食的需求永远都没有止境,因为完全依赖岛外输送,所以往白翎岛运粮的船只就没有断绝过,即便吃不完也会储存起来。朝鲜和江南成了白翎岛重要的粮食供给方,为了鼓励商人们运粮,鲁若麟甚至对粮食进口免税,那些朝鲜和江南的大地主们光是卖粮食给鲁若麟就大赚了一笔。 肉类因为与宁远吴襄建立了交易渠道,牛羊等牲畜也开始大量进入白翎岛,很好的丰富了餐桌。捕鱼船队则因为最近缴获了很多船只也壮大了许多,孙旺财在王四水去管理肥皂厂后,接手了捕鱼队。不管是白翎岛本身的消耗,还是外销的腌鱼需要,捕鱼队的鱼获量虽然增大了许多,依然满足不了需求。孙旺财正在申请更多的船只和人手,继续壮大捕鱼队。 俘虏们在吃饱了之后就安定许多了,这是人们的生理反应和心理习惯造成的。看守们把他们带到了营房,住进了有火炕的集体宿舍,这样的待遇再次让这些俘虏们泪崩了。条件实在太好了,要是以后也是这样的生活,他们现在就可以给鲁若麟磕头效忠了。 来到岛上的第一天就吃饱了饭,有新衣服穿,甚至生病了有大夫医治,这种待遇和重视俘虏们从来没有听过,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更有看守人员对他们说岛上的首领就是汉人,不想看到他们被尚可喜送到鞑子那里做奴隶才拼了命去救他们的,以后还会带领大家消灭鞑子,夺回家园。这话说的看守人员都信了,何况这些俘虏们。 这些俘虏大多都是辽东人,与鞑子是有血海深仇的,鲁若麟的口号无疑增加了他们对白翎岛的认同感,反抗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辽东人不是不想消灭鞑子夺回故土,只是从来没有一个英雄能够带领他们完成这一理想,以前的毛大帅不是,后来的黄龙、沈世魁也不是,辽西那些将帅更加令人失望,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现在鲁若麟给了他们一点希望,至少鲁若麟让他们活下来了,而且活的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好,光这一点就比其他人更令人信服一些。能够这样待他们,鲁若麟肯定是有钱有粮而且舍得,在这样的人领导下去杀鞑子,哪怕死了也心甘啊。 接下来的学习和整顿就非常顺利了,大家在教员的洗脑……不对,是教导下,开始知道了白翎岛在鲁若麟的带领下是多么的强大与富庶,岛民如何过的安全、尊严、富足。 讲到人人都能吃饱饭,老有所依,幼有所教,娃娃们都有免费的学堂上;有工作,待遇好,没有户籍压迫;能者多劳,多劳多得;尊重人才,重视技术等白翎岛的神异之处,引得这些新人们阵阵惊呼,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人被美好的生活前景所深深吸引,对营房外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希望。这些教员们很多就是从辽东各岛上被接过来的,现身说法更加增添了可信度。教员们还要负责讲解白翎岛的一些规定和习惯,让他们尽快的适应岛上的生活。 这批一万多人的到来大幅提高了岛上的人口数量,使得总人口接近五万人,给鲁若麟造成巨大压力的同时,也带来了动力。只要使用的好,这些人将会大大增强白翎岛的实力。毕竟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人再好的理想和规划都是虚幻。 第73章 纺织产业大有搞头 大量人手的到来促使鲁若麟加快了上马羊毛纺织项目的步伐。 如今的羊毛不值钱和利用率不高是因为加工工艺没有到位,羊毛上面的油脂没有脱掉,造成气味难闻、手感粗糙。牧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把羊毛制品穿在身上的,更多的是用来做毡布或者地毯、绳子之类的。 后世的羊毛纺织非常发达,制造出来的产品也非常丰富,无论是做成高档布料还是毛线,即保暖又舒适。不过那个时候的脱脂技术比较成熟,脱脂后的羊毛品质也非常高,要想在现在就把羊毛加工成后世的品质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简单的脱脂并达到使用要求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肥皂的制造,白翎岛上有大量的碱液,通过碱洗后去除掉羊毛上的油脂,不但异味没有了,也更利于加工。 在把所有买回来的羊毛进行加工处理后,由技术好的女工纺成线,无论是做成羊毛布还是直接编制成羊毛衫都行。打毛衣这种技术后世有很多人都会,只是随着机器编织的盛行,手工织毛衣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鲁若麟肯定是不会这个的,不过他可以把大概的原理告诉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工,由她们来摸索和试验。 很快就有技术高超的女工完成了第一件羊毛衫的编织,虽然还不是很好,但是基本已经可以使用,只要继续完善就可以了。 羊毛衫贴身保暖,柔软舒适,只要是试穿过的人没有不喜欢的。羊毛衫和羊毛布的制作成功标志着白翎岛在纺织行业上的又一次突破,而且是独一份的。为此鲁若麟向宁远的吴襄下了大量的羊毛订单,想来开春后草原上会掀起一股剪羊毛的风潮。 而随船交易给吴襄的还有大量的特制剪刀,专门为了剪羊毛方便制作的。草原上牧民的铁器是非常缺乏的,这些剪刀肯定会大受牧民们欢迎,无论是鲁若麟还是吴襄都可以让牧民们用大量的羊毛来换取剪刀,大赚一笔。至于如何通过朝廷对草原的铁器管制,想来这个问题难不倒吴襄,只要有钱赚,别说剪刀了,砍人的刀都有人往外卖的。 逃难到岛上的木匠王华强曾经就在江南专做纺织器械的生意,现在更是被鲁若麟委任为纺织厂的技术总监,主要就是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制作、维修、改进纺织机器。 对于后世引发英国工业革命的珍妮纺织机和飞梭织布机,鲁若麟就只知道一点皮毛,比如珍妮纺织机是把横着的纱锭竖起来,通过增加纱锭来提高效率。飞梭织布机就更是完全不懂了,只能提供飞梭这个概念。 但是王华强在纺织机器上沉浸了十几年,接触过的各种纺机、织机不计其数,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通过鲁若麟的大概介绍和理念,居然就造出了新式的纺机和织机。鲁若麟不知道这是不是后世的珍妮纺织机和飞梭织布机,但是纺纱和织布的效率提高了好几倍是真实的效果,而且根据王华强所说机器还有改进的余地。 大喜过望的鲁若麟没想到王华强真的做出了这些机器,看来大明的技术人才一样很牛啊。王华强和他的徒弟们因此得到了一千两银子的巨额奖励,王华强本人的薪水被提高到了10两一个月,徒弟们也加到了5两一个月,直接轰动了整个白翎岛。 鲁若麟更是借此机会在全岛通告了技术发明奖励办法,对于技术发明的成果大小予以不同的奖励。 奖励办法的实施彻底点燃了岛上技术工匠上报技术、改进技术、研发技术的热情。很多工匠手里都有自己的独门技术,但是这些技术一般都是保密的非常严格,除了自己的儿子或者信任的徒弟,是绝对不会外传的。当然这些技术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也要看具体情况,但是确实不乏一些非常有用的技术。 与技术奖励同时实施的还有带徒制度,每个老师傅带的徒弟一旦通过岛上相关部门的考核出师,徒弟今后收入的20将归师傅所有,期限为徒弟出师后20年。原则上你带的徒弟越多,收入也就越多。而且如果万一你遭遇意外,你的这份收入可以由指定的人员继续享有10年,比如老婆或者儿子之类的。 这项制度就是鼓励工匠多多招收徒弟,把技术传承下来。别以为把自己的收入交给师傅就吃亏了,按照白翎岛的制度,一旦出师了,收入会大幅度提高,远不止上交给师傅的那点。而且出师之后通过考核,徒弟也是可以再收徒弟的。从形式上看有点像传销的金字塔结构,收徒越多的人,后期收益越高,有效的避免了师傅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而留一手的心理负担。 而且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徒弟的,只有技术高超、师德良好的师傅才可以收徒弟,而且徒弟的成材率也是考核师傅的重要指标。鲁若麟不太懂技术,但是工匠们内部肯定是清楚的。为此鲁若麟组建了一个工匠协会,所有考核达到标准的工匠都是协会的成员。一个工匠是否能够收徒、徒弟能否出师,都会经过讨论和匿名投票,保证师傅和徒弟的权益不会受到侵害。 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负责,鲁若麟只要负责监督执行就可以了。通过协会,鲁若麟或者其他组织可以悬赏技术解决方案,集众人之力解决技术难题。工匠协会就像一个简易版的科学家组织,目的就是鼓励和推动技术的发展。 鲁若麟制定的这两项政策受到了岛上工匠的热烈欢迎,申请加入工匠协会,想要贡献技术的人几乎囊括了岛上的所有工匠。这个协会的负责人鲁若麟暂定为万金水负责,对于达到要求的工匠接纳入会,对于所贡献的技术也要进行验证,并整理成文档交给鲁若麟。 鲁若麟是怕有一些比较有前景的技术因为见识的原因被疏忽了,虽然鲁若麟不是太懂技术,但是论见识的广博其他人就比不了了。 白翎岛上想要成为学徒的人也因此变的非常多了起来,在岛民们的眼里,工匠们的收入和地位非常不错,已经完全不是大明那里可以比拟的了。可以说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不单单可以脱贫,完全可以致富,而且还非常受人尊敬。看看王华强就知道了,现在已经是工匠协会的副会长了,而且得到了大笔的赏银,直接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啊有木有。 岛上仅有的几个医生也纳入到了工匠协会的范畴,主要是人数太少,还不能单独成立协会。医生目前是岛上更加稀缺的高端人才,虽然鲁若麟努力收集,但是成果很小。毕竟医生们在大明也算是社会的上层人士,除非特殊情况,很少有愿意来白翎岛的,他们到哪里都不愁饭吃。 白翎岛近五万人只有几个医生肯定是不够的,整天都是忙的飞起。而且这些医生每个人都被塞了好几个聪明伶俐的学徒,希望能更快的带出一批医生来。但是医生这个职业注定了不是短时间能出师的,学艺不精是会出人命的。所以想急也急不来,好在鲁若麟对这些医生待遇给的非常好,地位也非常高,医生们也比较满意。一旦他们的徒弟出师,他们的收入就会水涨船高,又可以收下一批徒弟。所以这些医生教的非常用心,期望徒弟们尽快出师,完全没有留一手的想法。 对于技术的改进,鲁若麟本着能垄断一时是一时,尽量赚取技术红利。但是有些技术实在太容易山寨,比如纺织机和织布机,有经验的师傅多看几遍估计就能弄懂了。所以纺织业的核心竞争力还是要放在规模效应上。 白翎岛的纺织厂和制衣工厂,不但女人参与进来,大量的男人也开始加入,规模非常庞大。这两个工厂的工人加起来有近5000人,而且新的厂房、设备还在陆续建设,可以想见规模还会继续扩大。加上流水线的模式,效率完爆大明纺织业最发达的江南地区的中小作坊。效率提升的影响就是质量和价格上的优势,白翎岛的纺织品如果不是产量有限,完全可以把那些小作坊挤破产。 现在鲁若麟已经把目标盯在了羊毛布上面,尽量与江南的棉布进行差异化竞争,只要羊毛供应跟的上,单单一个羊毛市场就足够白翎岛吃的了,完全没必要在棉布上与江南较劲。 吴襄收到了鲁若麟无限量收购羊毛的请求,并且拿到了最新出产的羊毛布,和用羊毛织的毛衣。对于鲁若麟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吴襄是彻底叹服了,在牧民们眼中一文不值的羊毛居然做出了如此精良的布匹和衣服,说出去谁敢信啊。更绝的是送来的大量特制剪刀,完全不愁卖不出个好价钱。 眼见大量的银钱即将到手,吴襄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到了辽东附近的蒙古部落,告诉他们自己无限量收购羊毛,每斤羊毛给出了5文钱的高价。并且展示了专门剪羊毛的剪刀,500文一把,或者拿100斤羊毛来换,你还别嫌贵,别地儿你根本就买不到。 这些草原部落立马都沸腾了,羊毛啊,那些垃圾居然能够卖钱?而且是5文一斤?马上就有牧民心里算计起来,一只羊一年可以产15斤左右的羊毛,就是75文,家里有100只羊就可以额外收入7500文,哪怕被头人赚走一些,那也不少了。而且羊还可以另外卖钱,怎么想都像是捡钱啊。 可惜去年的羊毛都没有留下来,等到天气暖和了才能剪羊毛,要不肯定可以大赚一笔。不过有些心急的直接就把家里的羊毛绳子、毯子拆了拿去卖,还真有人收,愈发证实了收购羊毛的真实性。 相比起普通牧民,那些草原上的头人们手头上的羊就更多了,少的几千头,多的几万头,光是卖羊毛就可以赚翻了,而且他们还可以从普通牧民那里收购羊毛再转手,中间赚一道差价,钱景更加可观。即便是那些剪羊毛的剪刀,他们就敢让牧民们用200斤甚至300斤羊毛来换,还不怕牧民们不愿意。 不光是蒙古人被吴襄的大手笔吸引了,后金那边一样知道了这个消息。起初他们还不太相信,羊毛居然还有人花钱买。当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后,他们也坐不住了。羊毛我们也有啊,不要5文,4文一斤都卖你。吴襄表示,不差你那点钱,说5文就5文,来多少我都要。鞑子表达感激的方式也很特别,既然你这么够意思,那以后打你的时候我会下手轻一点的。 因为羊毛引起的风波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今年的羊肉价格涨了。大家都舍不得杀羊了,不但不杀,还要扩大养殖规模,许多原本准备养马的草场都拿来养羊了。谁让养羊利润高呢,而且一只羊只要不死,每年都可以产生利润,长的也快,比养马划算多了。 一个养羊卖羊毛,一个收羊毛卖布匹,今年蒙古和关宁军的关系格外融洽,摩擦都少了很多,吴襄更是成了草原上最受欢迎的人。只有后金一如既往的刚,羊毛贸易要做,仗还是要打。只因为区区羊毛赚的钱早就不看在皇太极的眼里了,他想要的是大明的花花江山。 在羊毛贸易中,草原和后金赚的是原始材料钱,吴襄赚的是中间商利润,鲁若麟赚的就是产品加工、技术附加值的钱了,而且是利润最高的部分。 利用羊毛制作的羊毛布和毛线成了返销北方的畅销商品,无论是大明、后金还是蒙古,对这些产品都非常喜欢,为白翎岛换回了大量的钱财、牲畜和物资。甚至大明的江南和朝鲜也成了羊毛布和毛线的大客户,即使冬天已经过去,羊毛布和毛线依然成为热销商品,甚至汉城还将羊毛布列为了贡品,深受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鲁若麟其实早已将羊毛产业的操作转移到了商业司,现在他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了济州岛。因为朝鲜经过漫长的准备后,讨伐济州岛叛军的军队终于出发了。从各地调集的军队开始云集全罗道,水师也在向全罗道集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甚至从北方边军抽调了部分防备鞑子的边军,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平定济州岛。 鲁若麟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朝鲜的计划破产,并且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彻底失去收回济州岛的希望。 第74章 济州城战事(一) 朝鲜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总共云集了6万大军,100艘大小船只,声势浩大,对外宣称20万大军,誓要收复济州岛。 领兵大将更是朝鲜“名将”金自点,此人在孔有德投靠后金时曾经协助明军围剿,得到过明军将领的夸奖。这次为了确保收回济州岛,汉城特意将他调来统领大军。此时的金自点也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期待一举平定济州岛后加官进爵,青史留名。 在济州岛的大谷与一也一直没有闲着,为了应付朝鲜即将到来的打击,一直都在整军备战。鉴于自身实力的考量,大谷与一没有妄想在海上击败朝鲜大军,除非鲁若麟的雷霆号能够出战,但这明显不可能。 大谷与一现在大致已经明白鲁若麟的计划,简单点说就是既不想与朝鲜撕破脸,又要拿下济州岛,最好是名正言顺的那种。这里面大谷与一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只有他把朝鲜打的狠了,鲁若麟才有机会。 所以鲁若麟对济州岛的支持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兵器、物资、银钱、粮食等大量的偷偷输送到了济州岛,所以现在济州岛经济非常繁荣,百姓对大谷与一也非常认可。汉城的那些老爷们已经被岛民们遗忘,哪有分田、减税、发工钱的海将军大谷与一好啊。 虽然有人说海将军是倭人,手下还有很多倭国武士,现在的一切都是伪装,以后是要吃人的。但是百姓们不信,海将军的朝鲜话说的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倭人。那些日本武士不过是海将军的手下,听话的很,都不敢欺负咱们朝鲜人,这是李舜臣将军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而且大谷与一不断的宣扬汉城大军杀到后肯定会收回那些分下去的田地,并且严惩分了田的人,所有人只要不想被清算,就要听从海将军的指挥,打败汉城来的大军。 这些贫民好不容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田产,肯定不愿意被那些老爷们再次夺走,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加入到了抵抗汉城的队伍。 在德川幕府的暗中配合下,大批的贫苦武士和浪人来到了济州岛,现在岛上的日本武士已经有近2000人了,这些人将是大谷与一对抗朝鲜的重要本钱。好在第一批跟随大谷与一来到济州岛的日本武士都赚的盆满钵满,对大谷与一奉若神明,在他们的带领下这些日本武士还算安分守己。 加上大谷与一也没有亏待他们,每日大鱼大肉的伺候着,还有许多日本运来的女人供他们消遣,这些后来者也非常听话。为了像前辈们一样拿到大量的赏赐,这些日本武士甚至忍受住了高强度的训练。大谷与一收罗了岛上的所有战马,将他们都武装成了骑兵,期待到时候给朝鲜的军队一个惊喜。 大谷与一预设的战场就在济州城,有城墙掩护,自身的战斗力也会提高一大截。那些岛民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战斗力已经明显提升,但是毕竟很多都没有见过血,野战的战力尚且不知,不过守城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为此大谷与一在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和武器,加紧打造各种守城器械,加高加固城墙,清理加宽护城河,誓死守卫济州城。 在紧张的备战气氛下,朝鲜的大军终于来到了济州岛。 朝鲜在济州岛上也有自己的内应,时刻传送回岛上的情况,知道叛军都集中在济州城,金自点还非常高兴,觉得这些叛逆实在蠢的像猪一样,这不是给了自己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吗? 所以金自点的大军直插济州城,决定毕其功于一役。大谷与一面对士气高昂的朝鲜船队,并没有拿手上的船只去硬碰硬,而是将他们疏散到了其他地方,使得朝鲜船队顺利的抵达了济州岛。 浩浩荡荡的朝鲜大军在济州城外的码头登陆时,发现叛军居然没有破坏码头,更是叫嚣的不行,对叛军愈发轻视。这次平叛的大军不但人数多,而且装备好,连朝鲜精锐的火枪部队和火炮都带来了不少,在所有人心里,打败这些泥腿子们是分分钟的事情。 轻敌的结果就是朝鲜大军在登陆时并没有很好的戒备,在登陆到一半的时候,遭到了2000日本骑士的凶猛突击。 毫无防备的朝鲜大军很快就被冲垮,上岸的和想要回船上的挤成了一团,被日本武士狠狠的屠戮了一番。要不是大谷与一害怕这些精锐力量陷进去了,损失太大,见好就收的回城去了,朝鲜的损失就绝对不是5000人那么简单了。 这次的登陆阻击战不但杀伤了大量的朝鲜士兵,还烧毁了大批的物资,大大的提振了济州城的士气,给了朝鲜大军当头一棒。 出师不利的金自点暴跳如雷,斩杀了几名在登陆中作战不力的将领,暂时稳定住了军心。但是朝鲜大军再也不敢骄傲自大了,战战兢兢的完成了登陆后,船只又回去继续转运军队和物资了,实在是人数太多,一次根本运不完。 在大军完成登陆后,金自点信心明显增强了不少,觉得前次的失利完全是意外。没有想到这些叛贼居然敢主动出来进攻,而且还有这么多的骑兵。现在自己有几万大军在手,只要小心防备,绝对不会再给他们偷袭的机会。 为了弥补物资的损失,同时提振士气,金自点还让手下的士兵们在附近的村子“征集物资”。 这些朝鲜士兵对上日本武士或许是辣鸡,但是对上平民就立马变身为王者了。尽管大谷与一对附近的村庄都下达了疏散的命令,但还是有一些村民不愿意撤离,或者偷偷的跑回来了。结果这些人都成了朝鲜大军嘴里的叛逆,不但钱粮都被抢走,人也被拉到济州城下砍了脑袋。 朝鲜大军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提振士气,发泄首战失利的郁闷,震慑城内的敌军。效果当然确实有,在杀戮中这些朝鲜士兵确实癫狂了起来,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但是城里的士气也同样高涨,朝鲜大军的行为无形中印证了海将军的话,汉城大军确实是来清算的,不但要清算分处去的田地钱粮,连脑袋都要被清算掉。即便再不想与朝廷为敌的岛民现在也抛弃了幻想,一旦战败,自己肯定是不会有活路了。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呢? 朝鲜大军的助攻让济州城内的军民都同仇敌忾,士气高昂,使得大谷与一省了很多力气。 金自点并没有立即就开始攻城,而是将济州城围住,防止敌人逃脱。大军则开始修整,等待后续部队和物资到到来,并打造营寨和器械。 大谷与一也在拼命制造器械,投石机、床弩、护墙等。而且按照鲁若麟的指点,城墙上靠近外墙都加了一个长条型的盖子,全部用结实的原木搭建,上面还放满了沙袋,躲在下面的人可以预防弓箭的伤害。即使是投石机的石头,不是运气特别差,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而且大谷与一还制造了大量的英格兰长弓,当然这也是鲁若麟的主意。一个合格的弓箭手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但是英格兰长弓的杀伤靠的是密集射击以及下坠杀伤。只要有足够的铁质箭头和弓手,杀伤力还是非常惊人的。更重要的是英格兰长弓只要有足够的力气,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弓箭手,对现在的济州城来说非常合适。 大谷与一还把船上的火炮都搬到了城头,鲁若麟也秘密支援了一批火炮,使得济州城头的火炮数量比朝鲜大军还要多。即便是朝鲜引以为傲的火枪部队也并不占优,大谷与一这几个月花大价钱从日本购买了一批火枪,顺带引进了一些火枪手。只是这些火枪隐藏的比较好,一直没有拿出来,到时候一样可以给朝鲜大军一个意外的惊喜。 日本在战国时代火枪非常流行,织田信长的大军里火枪队就是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很多有实力的大名也建有火枪队,所以日本的火枪存量是非常高的。德川幕府建立后各地大名的实力受到严重削弱,更是不敢轻易挑起大名间的战争,那些火枪就成了多余的昂贵武器,只能在仓库里积灰。大谷与一高价收购火枪的行为正好切中了那些大名的需求,因此有许多火枪开始流入济州岛,而德川幕府对此是默许的。 这次济州岛的战事德川幕府在背后是出了力的,不管是鼓励和放任贫穷武士和浪人参战,还是高价出售武器,对德川幕府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即给邻居添了乱,又削弱了地方势力的军事能力,消除了治安隐患,还赚了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凭什么不支持呢? 所以济州岛交战双方的力量对比绝对没有朝鲜想的那么悬殊,除了朝鲜的人多以外。如果考虑到日本武士和朝鲜士兵的战斗力,还有守城的因素,大谷与一的胜算还要更大一些。而且大谷与一早早的就在城里储备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而朝鲜上下都是信心满满,以为可以一鼓而下,所以后勤物资并不充沛,存在着很大的隐患。当然,这也与朝鲜财政状况并不太好有很大的关系,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粮来了。 在后续部队和物资到齐后,准备了几日的朝鲜大军终于忍耐不住了,金自点的劝降已经被拒绝,现在只有攻城一途了。为了激励士气,金自点大肆宣扬济州城里的财富,承诺城破后允许士兵自由行动一天。得到了允许抢劫的暗示后,朝鲜士兵被刺激的红了眼,嗷嗷叫的扑向了济州城墙。 金自点也是打老了仗的,采取了围三厥一的打法,在三面城墙同时展开了进攻。 在大量投石机、弓箭手和火炮的掩护下敢死队开始填埋护城河。城头的守军也不甘示弱,用投石机和火炮予以还击。这年头的投石机和火炮更多的是攻击大型物体的,准头有限,除非运气特别差,对人的杀伤反而不大。 城头的投石机和火炮仗着高度,不断的调整角度,杀伤和破坏着下面的攻城器械。而且城头的火炮也都加盖了原木沙袋的护架,受到的损失明显比朝鲜方面小的多。这样的对耗即使是金自点也承受不起,在勉强填埋了几条通道后,立刻让大军开始蚁附攻城,企图凭借人数的优势攻下城墙。 面对潮水一样涌来的朝鲜军队,英格兰长弓的杀伤力开始显现,不断从天而降的长箭将大量士兵钉死在路上,城头上突然出现的大量火枪手也开始发威,不断消灭着攻城的士兵。即便有幸运的士兵把云梯搭上了城头,上面泼下来的热汤和金汁也会让他们尝到比死还恐怖的滋味。 朝鲜军队的攻击受到了迎头痛击,伤亡惨重。不甘心的金自点又连续发起了几波攻击,只有少数幸运儿冲上了城头,但是很快就被凶悍的日本武士砍死扔了下来。巨大的伤亡开始让热血上头的朝鲜士兵冷静下来,恐惧感开始蔓延,士气也随之大跌。金自点看到掩护攻城的器械已经严重不足,士兵的伤亡太大,无奈收兵回营。 朝鲜大军在济州城下扔下了接近五千具尸体和大量的损坏器械,战果就是填埋了不少护城河,以及大概不到一千的敌军伤亡。这样的成绩明显不能让金自点满意,回营后他一边安抚激励士气,一边加大了攻城器械的制造,誓要在下回拿下济州城。 济州城内的士气则是大涨,打退了敌军的进攻,杀死了那么多的敌人自身伤亡却相对较少,无疑是非常激励士气的事情。其实那些伤亡更多的是初上战场的菜鸟们不懂得保护自己造成的,只要经过几次磨炼,相信同样程度的战事,伤亡会小很多。 趁着战事间歇,济州城也在修补受损器械和城墙,救治伤患,火化尸体。因为早就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在各项事务上都委任了负责人,所以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工作范围和职责,处理起来有条不紊。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良好的后勤可以大大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这一点济州城比朝鲜大军要强的多。 济州城的士兵们在激烈的战事后都在休息吃饭,或者接受治疗。受伤的士兵躺在干净整洁的伤兵营里,由专门的人治疗和看护,伤口也用干净的、蒸煮过的白纱布包裹,大的伤口还有经过简单培训的护士用线缝起来,尽量将死亡降到最低。因为伤兵营的存在,军队的士气一直保持的很好,士兵们对海将军也更加拥戴。实在是这年头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想不感激的难啊。 而朝鲜那边的伤兵则只能自己呆在脏乱差的营房里等死,哀嚎声连绵不绝。刚刚下了战场的士兵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砍伐树木,制造器械,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第75章 济州城战事(二) 接下来几天里,金自点没有冒然攻城,而是加紧打造攻城器械,拿出大量食物犒赏士兵,恢复士气。 但是济州城周围的山上大的树木都被大谷与一提前砍伐一空,储存在了济州城内,朝鲜大军想要制造器械只能从更远的地方寻找木材,无形中增加了工程量和难度,时间也花的更多了。 朝鲜军营里的粮草储备并不是很多,原本想着尽快拿下济州城,就地补给,现在看济州城明显有备而来,战斗力也不容轻视,想要速战速决已经明显不可能了,金自点只能无奈写信向朝廷催要粮草补给。这引起了汉城的不满,认为是金自点无能,6万大军居然拿不下区区贼寇,弹劾他的奏折堆积如山。但是又不能不满足他的要求,毕竟平叛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给他筹集粮草。 这些粮草补给最终还是要从全罗道征集,大地主和官宦人家肯定是不会出的,这就坑苦了那些平民和小地主们。本来就艰难的生计更是雪上加霜,民怨沸腾,只是在朝廷的强压下没有爆发罢了。 朝鲜水师成了运输大队,不断的将各种物资和人员运送到济州岛前线。鉴于战事艰难,很多平民也被征集为民夫为前线效力。可以说,济州岛的战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朝鲜或者说全罗道的生计,如果战事持久或者出现什么意外,对朝鲜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金自点也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大军云集,每日的消耗无以计数,朝鲜的家底本来就不厚,实在经不起折腾,他必须尽快平息济州岛的战事,否则耗时太长,即便胜了,自己回去也会受到责难。 为了保持进攻的节奏,消耗城内的人员和物资,金自点的进攻开始变成了高频率、低烈度的持久战。暗地里金自点则在不断的蓄积力量,想要在准备充分后来个雷霆一击。 在打造器械的同时,金自点还派兵在岛上收罗物资和人口。只要是发现有人聚居,统统抢光、烧光,老人和小孩最先遭殃,因为没有用处,直接被杀死。男人则被拉到战场上充做盾牌和填壕沟的敢死队,女人不但要受尽凌辱,也一样被推到了前线以消耗敌军的弓矢。 对于这些叛逆,哪怕是同胞,朝鲜大军也丝毫没有留情,只要是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留。这样的结果就是岛民们再也不敢呆在自己的村寨里,大都跑到深山躲避,或者跑到坚固的城寨中进行抵抗。 一些与朝鲜大军有深仇大恨的人甚至组织了一些人手袭击小股的军队,为朝鲜大军的四处劫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毕竟相对于这些本地人,朝鲜军队在当地是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被袭击。 大谷与一也没有坐视朝鲜大军在外面肆掠,将城内的日本骑兵派出了1000人出城作战,从敌军的薄弱处冲出了包围圈,然后分成几股消失在视野中。 这些骑兵的主要任务是打击消灭朝鲜的劫掠队伍,遇到敌军人数少的时候就地消灭。人数多的话也要骚扰破坏,总之就是不让朝鲜军队舒服的抢劫。 仗着骑兵的机动优势,加上因为解救了很多岛上民众,这些骑兵获得了岛民的大力支持,不但提供补给,还帮助骑兵打击朝鲜军队,使得骑兵的行动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基本上小股的朝鲜军队已经不敢离大营太远了。即使是大股军队也要小心翼翼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这样基本就劫掠不到什么物资了。 除了在陆地上打击朝鲜大军的征集行动,对于海上的运输船只大谷与一也没有放任不管。他将手下的船只分成几个小分队,在海上袭击朝鲜的运输船队。 因为实力比较弱小,袭击行动以破坏为主,主要的手段就是烧毁敌军的船只。为此每条船上都配备了新式的投石机,这些投石机的投臂上都加装了白翎岛出产的优质钢条。这些钢条都有良好的韧性,大大的增强了投石机的臂力,令投石机的投射距离更远。 有了这些先进投石机的帮助,大谷与一的袭击船只可以在朝鲜船只的射程外就发射油罐火球,成功的概率变得更高。而且这些袭击船从不与朝鲜的水师硬碰硬,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始终以保存自身为首要目标。朝鲜的船只因为基本都满载人员或者物资,除了少部分护卫船,基本都跑不过袭击船只,所以大谷与一的船只损失很小。 虽然每次的战果不一定很大,甚至有时候没有战果,但是积少成多之下,朝鲜的船只被焚毁的越来越多,造成的后果就是济州岛的朝鲜大军补给开始变得紧张,军心士气也很受影响。 眼见形势开始恶化,金自点也不敢再按照原计划作战了,进攻的强度徒然加大,不顾伤亡,日夜不停的进攻。好在大谷与一麾下的士兵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战斗力也是大增,加上城内的居民全力支持,始终没有让朝鲜大军攻破城墙,反而使对方每次都留下大量的尸体。 但是金自点毕竟占据人数优势,在他发了狠之后,济州城的伤亡也开始大增,好在大谷与一方面救护的比较及时,伤员的归队率比较高,堪堪维持了战局。 这样高强度的攻防战相持了上十天后,双方都杀红了眼,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连护城河都被尸体填满了。日渐升高的气温让尸体发出阵阵恶臭,无奈之下双方只好暂时休战,安排人员清理尸体,否则一旦瘟疫来临,两方都不会好过。 现在双方的士兵已经有些麻木了,脑袋里只有杀杀杀,神经都崩得紧紧的。现在一休战,紧绷的绳索就这样断掉了,各种负面情绪开始爆发,执法队到处在弹压作乱的士兵,维持军队的纪律。 济州岛在这方面明显要好的多,大谷与一手下的镇抚司人员秉承白翎岛的传统,思想工作从来没有放松过,很好的舒缓了士兵们的情绪,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金自点那边就要麻烦很多了,本身朝鲜士兵的待遇就不太好,伤亡又比大谷与一那边大得多,也没有什么人来给他们缓解思想压力,遇到问题只会强行压制,士兵们的厌战情绪几乎毫不掩饰,更别谈什么士气了。 金自点现在也是烦躁不安,他实在没有想到济州城居然这么难攻,明明只是一群倭寇和一帮乱民,居然在大军的围攻下如此顽强。现在大军伤亡过大,士气低落,无论自己如何鼓舞都提不起进攻的劲头来。最近的几次进攻就是明显的例子,大军冲到城墙下没一会就开始往后跑,执法队都制止不住,有几次甚至开始攻击执法队。如果再不做出改变,这些士兵会有什么样的过激行为谁也不知道。 坐蜡的金自点只得趁收尸的机会暂停进攻,一边加大士兵们的待遇,平复他们的戾气,另一边不得不向汉城求援,自陈伤亡过半,无力继续进攻。威胁朝廷必须增派士兵和粮草,否则无法攻陷济州城。 汉城在收到金自点的求援后众臣无不目瞪口呆,大骂金自点无能无耻,6万大军还有后期增派的几万民夫,居然攻不下区区济州城,还伤亡过半,徒费朝廷大量钱粮军队。要求换将的呼声开始高涨,并且要把金自点捉拿下狱,以追其责。 虽然叫嚣的非常厉害,但是如果要换将的话换谁去则成了一个大问题。金自点好歹在北方边境作战多年,有丰富的领兵经验,要换一个比他更合适的很难。况且济州岛明显是个坑,搞不好掉进去就爬不起来,稍微脑袋清醒点的都不愿意去接这个锅。 然后朝中自觉可能会被接锅的大臣一个个都病倒了,或者父母病重要回去尽孝,总之大人们或者大人们父母的身体都被济州岛弄跨了。 还没有等到朝廷争出个结果来,济州岛那边传来了更坏的消息。 大谷与一眼见朝鲜大军士气低落、无心恋战,便准备趁机出击,打垮金自点的大军,当然如何操作就要仔细思量了。 通过观察,大谷与一发现朝鲜大军的营寨设立的并不严谨,漏洞很多,而且因为伤亡过重,士气低落,加上对济州城过于轻视,防卫也不严密,所以大谷与一决定夜袭。 为了使夜袭的效果最大化,大谷与一与城外的骑兵取得了联系,约定好了出击的时间,并要求城外的骑兵动员更多的士兵参与行动。城外的士兵按照大谷与一的要求集结了队伍,动员了超过一万的济州岛民,而且征集了所有可以收集到的牛、马、驴等牲畜。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济州城内的士兵开始出城偷袭。 朝鲜大军的营寨布局很有意思,营寨的外围是民夫的营地,有少量的士兵看守,本意是如果济州城敌军想要进攻的话,民夫营地可以像盾牌一样给他们做肉盾,使得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 这些民夫营地里有很多被强掳来的济州岛民,这些岛民对朝鲜大军是充满了仇恨。大谷与一早就派人潜入了防备稀松的民夫营地,给这些岛民们秘密发放了兵器,叮嘱他们一旦有人袭营,他们就趁机杀死守卫制造混乱。 在夜袭来临的时候,民夫营地在岛民内应下很快就陷入混乱,无数民夫开始哭喊着冲向军营,似乎那里才能为他们提供保护。金自点在民夫营地开始躁动的时候就安排士兵严阵以待,并对任何敢来闯营的民夫格杀勿论。 而济州城的出击部队不断在后面驱使民夫冲击朝鲜军寨,将大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济州城方向。就在此时,城外那些早已集结多时的士兵也从背面发动了突袭。 他们先是用马、牛、驴等大型牲畜冲击营寨,这些牲畜尾巴上都淋了油,点火后拼命的冲击朝鲜大军的营地,完全不顾对方的攻击,使得朝鲜大军的营寨门户大开。随后在骑兵的带头下,一万多矢志复仇的济州岛民紧随其后冲进了敌营,前后夹击之下,朝鲜大军彻底崩溃了。 早就丧失战斗意志的朝鲜士兵在混乱下只知道逃命,根本就没有想去抵抗,码头上的船只成了这些士兵的希望。在这些士兵的引导下,朝鲜大军都朝着码头狂奔,希望可以上船离开这里。 眼见大势已去的金自点也只能在亲兵的保护下,与溃兵的一起向逃亡码头。失去组织的朝鲜兵犹如乌合之众,被大谷与一的军队屠杀、俘虏。而码头上的朝鲜兵们为了抢一个上船的机会刀枪相向、相互践踏,被杀、落水淹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眼见追兵将至的水师面对蜂拥而至的溃兵,只得砍断缆绳强行离开,留下无数的朝鲜士兵在码头绝望的咒骂哭泣。而这些仓皇出逃的船只还受到了大谷与一船队的拦截,根本没有组织反击的朝鲜水师被烧毁、俘虏了众多船只,只有为数不多的船在茫茫夜色中冒险逃窜,最后能有多少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 随着朝鲜水师的逃走,剩余的朝鲜士兵除了少数趁乱脱离大部队逃走外,其他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经过事后统计,这次夜袭被杀的朝鲜士兵有一万多,被俘的也有二万多,加上攻城时战死的,估计最后逃脱的人数不到一万人,这次朝鲜的远征大军可以说是全军覆没。随军民夫的伤亡同样巨大,最后被俘的民夫只有不到三万。 只可惜金自点不在这些战果里面,最后他还是和一部分士兵一起幸运的回到了全罗道。不过如此重大的失败,他的结局肯定非常不乐观。 大谷与一花了几天时间才收拾好残局,清点缴获、打扫战场、追剿残敌、掩埋尸体、处置战俘,比起大战也轻松不了多少。 这些战俘当然不会白养着,那些繁重的体力活都由他们负责,比如重新清理开挖护城河、修复城墙、挖坑填埋尸体等。海量的武器装备少部分分发给了前来助战的济州岛民,多余的全都收入仓库。缴获的钱粮等物资也分发了一部分下去,济州城的城民为了守城付出良多,大谷与一也没有亏待他们,大笔的赏赐发下去,气氛非常热烈。 比起济州城的欢天喜地,汉城在收到战败的消息后,全城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唯独朝堂上却是吵的热火朝天。几个党派相互指责攻击、推卸责任,并一致要求严惩金自点。对于济州岛的战事后续该怎么办,却无人拿出一个办法来。 李倧对金自点也是失望透顶,如此惨败甚至让朝鲜都有点伤筋动骨,好在贼寇只在济州岛肆掠,一时还威胁不到本土的安全。但是如果让贼寇在济州岛做大,威胁朝鲜南部安全,那么在北有后金鞑奴随时寇边的威胁下,朝鲜将面临首尾难顾的危难局面。 时局艰难如斯,满朝文武却只知道相互攻讦,无人能够拿出一个办法来应对如此局面,气愤难平的李倧站起来狠狠的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离席而去。满朝大臣这才停止争吵,恭送李倧离开,然后索然无味的散朝而去。离开朝堂的大臣们纷纷向各自派系的大佬家聚集,商讨该如何善后的事情,避免自家派系受到打击。 第76章 鲁若麟的诚意 朝鲜方面在争论许久之后,只拿出来了两个方案。 一是将金自点革职下狱,严查在济州岛战事中有哪些过失;二是令南方各道加强沿海防备,以防济州岛贼寇袭击。至于其他的决策,完全没有。对于是否再次组织大军征讨,朝鲜王廷也是争论不休,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而朝鲜国王李倧也没有明确的态度,即不支持,也不反对,让朝臣们也拿不定主意。 对于济州岛这块朝鲜领土,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不能放弃的,至少口头上不能放弃,这是政治正确。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再派大军征讨确实困难,6万大军都失败了,再去征讨的话是不是要10万大军?这些大军的钱粮装备如何解决?船只不足的问题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如果将大军都用在了济州岛,北方空虚,一旦后金鞑奴来袭谁来抵挡?天启七年后金入侵朝鲜时势如破竹的那一幕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如果说济州岛被贼寇占据属于伤筋动骨,那么后金入侵就可以说是亡国灭族了,孰轻孰重根本就不用多说。 但是这样放任济州岛不管肯定也不行,不光是面子上过不去,以后南方诸道都会受到来自济州岛的威胁。于是有人提出可以尝试招安,先把贼寇稳住再说,等到时机成熟再行征讨也不迟。 此策一出立马受到了众多正义人士的批判和围攻,我堂堂大朝鲜,幅员千里,小中华之国,岂能与贼寇媾和?还要不要脸了。 甲:既然不能招安,那你说怎么办吧。 乙:剿灭,必须剿灭。不如此如何能重振我朝鲜之威严。 甲:没兵、没钱粮、没装备、没船,怎么剿灭? 乙: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了,此事自有王上和议政们决断。 甲:p。 ………… 总之争来吵去就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济州岛的事情就这样在争议中搁置了。 白翎岛这边收到济州岛朝鲜战败的消息后,也是引起了哗然。大家实在是没有想到堂堂朝鲜居然干不过区区贼寇,知道你菜鸡,但是你菜成这样还是出乎大家的预料啊。 如果你说你万历年间干不过日本,那是因为日本举国来侵,朝鲜力有不逮,情有可原。现在不过是一帮倭寇带着一群岛上的贫民,你还是干不过,而且被打了个半身不遂,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崔永建和金忠义最近一段时间脸都是黑的,对谁都没有好颜色,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心中郁闷,尽量不去触他们的霉头。岛上的朝鲜商人更是脸上无光,尽量减少外出露面,实在是国家丢脸了,国民也跟着受嘲讽啊。 鲁若麟也没想到大谷与一这次干的这么漂亮,让朝鲜放了一次大血,估计没几年都回不过来。现在的朝鲜已经无力顾及济州岛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派大军征讨了。鲁若麟立马吩咐大谷与一开始在岛内恢复生产、重建秩序、维护治安,为鲁若麟以后接手济州岛创造条件。 一旦济州岛落入鲁若麟的手中,鲁若麟就会往岛上大规模移民,并大力发展工农业建设,同化岛上的朝鲜民众,发展空间绝对不是区区白翎岛可以比拟的。 为此鲁若麟还特意向汉城进贡了一批物资和钱财,并表示只要王上一声令下,白翎岛上下必为王上讨伐贼寇。 如果说以前鲁若麟这样积极求战,汉城肯定是心有防备的,无利不起早,鲁若麟肯定是想从中捞些好处的。再说那时候也觉得自己可以干的过,不需要别人来分一杯羹,所以拒绝了鲁若麟的参战请求。 现在自家军队被干的灰头土脸、半死不活,鲁若麟的参战请求就值得琢磨一下了。 相比于济州岛贼寇,白翎岛的鲁若麟在朝中上下的口碑都非常好。不但安分守己、恭顺有加,还为朝鲜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因为白翎岛鲁若麟的存在,朝鲜西部的海盗势力几乎被扫荡一空,沿海的安全局势大为好转,为朝鲜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白翎岛每年还会为朝廷及王室上贡大量的财物,还通过贸易使得朝鲜从上到下都获得了不菲的好处。 所以哪怕鲁若麟是大明人,事实上割据了白翎岛,但是朝鲜上下都恨不起来。当然,这也与白翎岛面积狭小,威胁不大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鲁若麟积极的想要参与济州岛的战事,肯定是想从中捞取好处的。这年头没有谁是傻子,没有好处的事情鬼才会愿意去做,那么鲁若麟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朝鲜是否能够承受就值得探讨了。如果鲁若麟的要求在朝鲜的承受范围内,让一些好处给鲁若麟,让鲁若麟与济州岛贼寇拼杀也未尝不可。 至于鲁若麟能否干的过济州岛贼寇,这就不是朝鲜需要担心的了,反正损失的也不是朝鲜的力量,怎么算也不吃亏不是。 对于鲁若麟究竟想要什么,这个问题最后交给崔永建来试探。 崔永建最近确实是烦闷不已,身为朝鲜驻白翎岛的监事,可以说他的工作是完成的很出色的,汉城上下对他也很满意。但是这也掩盖不住所有的成绩都是鲁若麟主动配合给予的,一旦鲁若麟翻脸,按照崔永建了解的情况,朝鲜根本没有余力收回白翎岛。单单是雷霆号就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只要是上去过的人都知道。 如果鲁若麟只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军阀崔永建还不会如此纠结,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鲁若麟所图甚大。区区白翎岛弹丸之地,被鲁若麟经营得百业兴旺、繁荣富庶,聚集了大量的财富。而且鲁若麟最近一直在扩大军队的规模,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守住白翎岛崔永建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曾经崔永建也怀疑济州岛有鲁若麟插手其中,后来通过留心观察,济州岛战事正酣的时候鲁若麟和他的船队基本都在白翎岛,军队也没有减少。而且听说济州岛贼寇的骨干都是日本人,总数有几千人,海将军本人据说就是日本人。排除了鲁若麟插手其中之后,崔永建稍微安心了些。 满怀心事的崔永建找上了鲁若麟,准备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 鲁若麟对崔永建的拜访早有准备,可以说自从鲁若麟布局济州岛开始,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谈判顺利,那么鲁若麟将在保留朝鲜一定利益的前提下掌控济州岛;如果双方谈不拢,鲁若麟也不会干等,干脆直接强占济州岛割据一方。当然,那样做肯定就会和汉城翻脸,对白翎岛和济州岛的发展会很不利,是最终不得已的选择。 说实话,自从崔永建负责民政诸多事宜后,鲁若麟确实省心了很多,崔永建也不愧是朝鲜世家出来的精英人才,能力在白翎岛一干人等中都是拔尖的。如果最终和朝鲜撕破脸,崔永建必定会离鲁若麟而去,这也是非常大的损失。 鲁若麟和崔永建两人相对而坐,慢慢的喝着茶,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崔永建问道:“将军大人上奏想要协助朝廷剿灭济州岛贼寇,大王对忠义之人向来不吝赏赐,如果将军真能平定济州岛,将军大人想要得到什么赏赐?” 鲁若麟见崔永建没有遮遮掩掩,直指问题核心,也没有跟他打太极:“济州岛。” “济州岛?鲁将军是想乘人之危吗?”崔永建脸色大变,厉声问道。 鲁若麟不为所动,给崔永建添了些茶水,平和的说道:“济州岛在朝廷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更是被区区倭寇侵占。更可笑的是岛民尽数帮助倭寇抵抗朝廷,以致大军全军覆没,沦为天下的笑柄。即便我不出手,朝廷就可以收回济州岛吗?后金、日本会隔岸观火、置之不理吗?” “朝廷自有法度,不是我等可以苛责的。济州岛自大明太祖起就是我朝鲜属地,再苦再难朝廷也会将它收回,要是人人都可以趁朝廷无力之时从朝廷身上割肉,那朝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鲁将军还是不要做非分之想为好。”崔永建劝道。 “以崔大人之见,如今大明和朝鲜的敌人是谁?”鲁若麟换了个话题。 “女真鞑子狼子野心,为我大明和朝鲜心腹之患。”崔永建答道。 “不错,女真不灭,大明和朝鲜将永无宁日。但是如今鞑子势大,大明和朝鲜几番被辱,却始终无能为力。大明幅员万里,人口亿兆,朝鲜也是纵横千里,丁口千万,竟然奈何不得区区鞑奴,实在是脸面丧尽啊。”鲁若麟叹息道。 崔永建也是沉默无语,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大明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人虽众却心不齐,内耗严重,民不聊生。内有流寇肆掠,外有鞑奴攻伐,内忧外患之下自顾尚且不暇,更妄论重振雄风了。朝鲜国小民弱,若无大明支撑,只能沦为外族的鱼肉,天启七年后金的入侵就是前车之鉴。是汉人或者朝鲜人天生就比女真人弱吗?肯定不是的。曾几何时,女真人亦不过是我大明和朝鲜的奴仆,予取予求。诚然女真人出了个努尔哈赤,堪称一代人杰。但是从根子上讲还是我们大明和朝鲜出了问题,否则女真人如何能够凭借区区弹丸之地生发至此。” “从我在白翎岛立足开始,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后金鞑子。因为他们就是一股强盗,除了烧杀抢掠,根本就不事生产,完全就是毒瘤。这样的民族肯定不能让他们壮大,否则无论是大明还是朝鲜,最后都只能沦为他们的奴隶,暗无天日,就像蒙元一样。”鲁若麟声调都抬高了。 “既然你要打后金鞑子,那为什么想要跑到南方去割据济州岛?”听到鲁若麟的敌人是后金鞑子,那大家的目标就是一致的,有合作的余地,崔永建的语气都缓和了。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钱粮人口,没有充足的钱粮人口我怎么和鞑子去拼?白翎岛弹丸之地实在是容纳不了多余的人口了。如今大明北方战乱不休,流民遍地,只要我可以控制济州岛,那么我就可以大肆收容流民,编练军队,北上攻击鞑奴,收复失地。你在白翎岛时日也不短了,我是否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大的地盘来实施我的想法。”鲁若麟恳切的说道。 “为什么不在辽东或者大明找个地方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崔永建对鲁若麟死盯着济州岛颇有怨言。 “辽东我可以一时得逞,但是不能立足,更不用谈生根发展了。至于大明,有那些权贵们在,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鲁若麟愤愤的说道。 “济州岛是我朝鲜的王土,是不可能割让的。”崔永建摇头说道。 “我只是需要一个积蓄力量的地方,以后只要打到了辽东,站稳脚跟,地盘多的是,区区济州岛根本就不在话下。我的想法是,由我来收复济州岛,收复之后济州岛仍然是朝廷的领土,只是由我经营。租期可以定为三十年,三十年内如果鞑奴已灭,济州岛自是可以归还朝廷。如果天要亡我,使得鞑奴席卷天下,大明和朝鲜都不在了,济州岛的归属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我控制济州岛期间,朝廷依然可以派官员参与管理,就像白翎岛一样。而且我可以承诺,如果朝廷遭受鞑奴或者日本侵略,只要朝廷召唤,济州岛必定出兵相助。济州岛在朝廷手中一直亏损钱粮,如果由我来经营,我可以每年上缴5万两白银的税赋,并且保证朝鲜商人在济州岛的经营活动不受限制。只要保证济州岛按我的方式管理,我可以允许朝廷在济州城少量驻军,以示济州岛仍为朝鲜王土。” “这就是我最后的诚意了,如果朝廷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自取了。其实只要我的军队练好了,我就会北上攻取辽东半岛的南关,据金州而自立。那里的地方足够大,离鞑子也近,收拢流民也方便的多,比济州岛强出不少,到时候要不要济州岛都无所谓了。”鲁若麟把能拿出来的条件都拿出来了,如果汉城还不答应,那就真的只能强取了。 第77章 鲁若麟的钞能力 其实只要济州岛到了鲁若麟的手中,不要说三十年,只要几年的功夫,朝鲜想要收回去都是妄想。 作为一个海岛,只要鲁若麟的海军保持强盛,让不让朝鲜官府或者军队上岛就是鲁若麟说了算了。至于岛上的朝鲜人,只要大量移民大明百姓,要同化他们也是很简单的。 济州岛在朝鲜这边要说有多重视也谈不上,朝鲜是典型的农业社会,除了可以方便在海里捕鱼,海岛的价值并不高。济州岛只是因为面积比较大,还有牧场可以养马,加上珍珠等特产,价值相对要高一些而已。 但是因为这里靠近日本,又孤悬海外,受到海盗的威胁更大。还有时常来袭的台风,在木质建筑为主的古代,破坏力更是强大,使得这里人烟稀少,比较贫瘠。朝鲜要维持济州岛的统治就必须有配套的海军,而海军是非常烧钱的,朝鲜又比较穷,所以真正愿意在岛上生活的人并不多,这里基本是作为朝鲜的流放地,就像海南一样,绝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朝鲜想要收回济州岛更多的是出于政治需要,维护王廷的威信。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是否有能力和决心收回济州岛还真不好说。如果说以前还要喊喊解救岛上的朝鲜百姓,现在已经坐实岛民们大都附逆了,抢夺和瓜分了大户们的财产,而且帮助贼寇抵抗王师收复国土,已经属于罪该万死的那撮人了。 鲁若麟自信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即不让朝鲜承担继续出兵的风险和负担,又堵住了强硬派的口实。好歹现在鲁若麟还是朝鲜治下的将军,也算是朝廷出兵了,没有坐视不管。而且万一鲁若麟真打赢了,按照鲁若麟的承诺,朝鲜可以派遣官员和军队上岛,主权并没有丢失,还有大量的银钱入账,除了面子上不好看,实惠还是很多的。 更重要的是鲁若麟通过经营白翎岛在朝鲜上下形成了良好的口碑,为朝鲜带来了大量的利益,各方都是受惠良多。鲁若麟善于生财也是有口皆碑,要是济州岛真能在他手上发展起来,带来的利益绝对不是小小的白翎岛可以比拟的。 所以鲁若麟的要求传回汉城后,在重臣内部很是引起了一番争议。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知晓和参与此事的人都是朝中重臣,没有一个初步的结果是不方便外泄的。 有反对的人认为这是卖国行为,答应鲁若麟只会助涨他的气焰,最后养虎为患。而且说是租借,谁又能保证不会像刘备借荆州那样有借无还呢,总之是坚决不肯答应。 支持的人则认为现在朝廷根本无力收回济州岛,如果放任不管,时间长了让倭寇在济州岛扎下根来,日后济州岛是日本的还是朝鲜的就难说了。只要鲁若麟收回济州岛,大义名分就在朝鲜这边。而且朝鲜还可以派官员参与岛上管理,随时把控岛上的情况,不至于失去控制。 更重要的是,有鲁若麟在济州岛,朝鲜就不用担心南方受到海盗袭扰。而且以后也不用贴补经费,还可以收入大笔的银钱,将重心放在北方边界上,毕竟鞑奴才是心腹之患。 但是他们同样认为三十年时间太长了,最多十五年鲁若麟就必须归还济州岛,那个时候与后金的战争也应该有个结果了。而且他们要鲁若麟拿出可以保证十五年后履行承诺的担保来,否则就是没有诚意。 在他们看来,鲁若麟拿到济州岛肯定是要开发的,按照鲁若麟的能力,十五年后的济州岛肯定要比现在繁华的多,到时候只要收回来就赚大发了。问题的关键就卡在如何保证朝鲜可以顺利的在十五年后收回济州岛。 李倧没有针对此事发表看法,无论最后出现什么结果,臣子们才是背锅的对象,他只是采纳了朝臣们的意见。但是他内心里是比较倾向于支持鲁若麟平叛和经营济州岛的。 这个年代的东亚封建王朝一般都不怎么重视海岛,除非是有重大军事或者经济价值。济州岛在朝鲜的地位和海南岛或者湾湾在大明的地位差不多,最多因为上面人多一些稍微重视一点。想想湾湾那么大的岛屿,大明压根就不想要,就能明白官府对于管理成本太高的地方是个什么态度了。 当然这么大一块地也不是说扔就扔的,否则朝堂上下还不把他骂死,史书上也会写满黑点。好在鲁若麟也没有要求割地自据,临时租借,还是可以收回的嘛。只是这个事情从来就没有过先例,东方又不像西方人那样尊重契约,主要靠道德和实力来约束,履约担保就非常关键了。 以往遇到类似的事情,大家一般都是用质子来做担保,但是鲁若麟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成亲,更不用谈什么儿子了,这就比较尴尬了。 大家也是头一次注意到鲁若麟的婚姻问题,一般像鲁若麟这样的基本都已经成亲,或者妻妾成群了。鲁若麟倒好,至今单身一人,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几个贴身丫鬟,大家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好男风了。 对于鲁若麟这样一个招安的海商,虽然实力比较强,也非常有钱,但是大明和朝鲜的那些大家族从内心里还是有些鄙视的,大家一起做生意赚钱可以,联姻的话还是算了。那些小门小户的鲁若麟也瞧不上,所以鲁若麟的婚姻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强大,等到鲁若麟的势力壮大之后,这些清高的文人士大夫们必然会换张面孔的。 对于汉城的质疑马上就传到了鲁若麟的耳中,鲁若麟确实没有合适的质子,也没有高价值的物品可以抵押,不过鲁若麟有钱。通过这段时间的南北贸易,加上肥皂开始畅销,很是为鲁若麟进项了大笔的银子。 在辽东,吴襄拿到了肥皂后开始大量向外出货,辽西这边还不是赚钱的大头,毕竟这里大头兵居多,富贵人家比较少。吴襄的主要赚钱路子一个是草原,那里的头人贵族们通过卖羊毛和牲畜大发了一笔,对于开价十两一块的香皂都舍得买来哄女人。哦,他们自己是很少洗澡的。 另外一个最主要的消费市场就是京城了,那里的达官贵人巨多,香皂、药皂供不应求,即便是普通的肥皂也是抢手货。甚至连皇宫里都开始使用吴襄进贡的香皂、药皂了,尤其受后宫嫔妃们喜爱。 江南的徐家和那些附属家族也在肥皂的销售中获利匪浅,江南的富贵人家很多,平民的消费力也不小,还有众多娱乐行业的小姐姐们鼎力支持,各式肥皂在江南简直不要太火。现在白翎岛的肥皂工坊成了最赚钱的部门,制造的肥皂刚出门就被等待的商人们直接拉走了,这还是因为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下了单,交了钱的。想要买现货,交了钱排队等一个月先,独家生意就是这么牛逼。 朝鲜那边的肥皂生意是交给金忠义去负责的,其实也就是交给了国王李倧。反正朝鲜那边的配额都是直接给了金忠义,至于他怎么去分配鲁若麟就不管了。这等于是变相的给李倧送银子,肥皂就是个卖方市场,基本就是躺着赚钱。李倧也因此获得了大量的收益,宫中的用度也开始变得充盈起来。哪怕是国王,也是要银子来撑腰的,有了钱的李倧无疑腰杆变硬了许多,这令李倧在妃嫔们面前大涨面子,所以李倧对鲁若麟的观感才会这么好。 现在白翎岛肥皂工坊是保卫最严密的部门,工人都实行封闭式生产,严防泄密。就连江南那边林镇远的镇远镖局,最近的生意大头都是保护商人们的肥皂不被强盗抢劫,实在是眼热的人太多了,保不住会有人铤而走险。 肥皂的大热以及各种贸易为鲁若麟赚取了海量的现银,现在鲁若麟手头上就有近四十万两白银,还不包括各种购买来的物资。只要肥皂的制作秘密没有泄露,赚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对于担保的问题,鲁若麟思虑一番后干脆使出了钞能力。 你们不是担心租期到了我不还怎么办吗?那我用银子作抵押总可以吧。比起什么质子,还有比银子更可靠的吗?至于用多少银子做抵押,鲁若麟干脆一步到位砸晕了从李倧到议政们的朝鲜上下。 三十万两,先给十五万两,等拿下济州岛,消灭贼寇之后,再给十五万两。以后每年可以给朝廷三万两的租金,肥皂的配额也可以翻倍,这个诚意总该够了吧。 李倧和议政们拿到鲁若麟给出的条件,所有人都是晕乎乎的。 好多钱啊,虽然这些钱只是押金,理论上如果朝廷收回济州岛,这些钱是要退还的。但是这么多钱可以捏在自己手里,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还不还以后再说。而且以后每年还有三万两的租金可以收,济州岛在朝鲜手里从来就是赔钱居多,每年收的税还不够水师剿匪的。运气不好碰到台风什么的,还要出钱赈灾,如果不是岛上还可以养马和采珠,真的是毫无用处。 现在鲁若麟自己出船出人帮朝廷剿灭贼寇,以后岛上的问题也由他解决,朝廷什么都不用管就可以得到每年三万两,而且鲁若麟还承诺军队建成后还会帮朝廷抵御外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而且面子上朝廷也没有完全丢掉,至少朝廷的官员和军队还在岛上不是?等到十五年期限一到,济州岛也建设好了,再收回来就完全不一样了。要是十五年后出现不可预料的情况,不是还有三十万两打底吗?也不算亏的底掉。而且这还没有算一旦鲁若麟开发济州岛成功朝鲜参与其中获得的收益,反正自己也收不回来,何不让鲁若麟试试。 这个时期的封建王朝对于非核心领土的重视与后世是有着根本差异的,特别是边缘地带。与后世寸土必争,哪怕是一块荒漠也不能让的疆土观念相比,现在的国家更重视宜居性和产出比,简单的说就是赔钱的地方不要,除非是有军事或者政治意义的要地。对于海岛这种管理成本和控制成本比较高的地方,大多都是比较嫌弃的。 当然有些事情是可以做但是不能说的,再怎么嫌弃,那也是朝鲜的领土,要是因为朝廷无能而丢失掉,对朝廷威望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所以汉城在收到鲁若麟的十五万两银子后,全权委任鲁若麟剿灭济州岛贼寇的谕旨就颁发到了白翎岛,并晋升鲁若麟为济州岛水军佥节制使,从三品的武职。至于济州岛的租约问题,肯定不会有白字黑字留下来,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反正只要银钱进了朝廷的库房,想要拿出来是不可能的了,这点汉城清楚,鲁若麟也清楚。 要是以后朝鲜势大,自然可以顺利收回济州岛的管理权,如果鲁若麟强势,宁可撕破脸也不愿意归还济州岛,朝鲜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好歹已经收了不少钱不是,反正总比现在干看着强。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此,即便是最强硬的反对派也暂时沉默了,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啊。 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拿到开火权的鲁若麟立马启动了准备多时的“收复”济州岛行动,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动员了起来,士兵也开始上船准备出征,白翎岛上杀气腾腾,一片繁忙景象。 如果鲁若麟轻而易举的拿下济州岛,收编大谷与一底下的部队,那就是严重侮辱朝鲜上下的智商,将鲁若麟和大谷与一的猫腻明摆着告诉大家了。那样朝鲜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继续认可鲁若麟对济州岛管理权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断绝往来,宣称鲁若麟为叛逆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按照朝鲜君臣的秉性,他们绝对做的出来。有些事情并不是钱就能解决的,因为涉及到了容忍的底线。 所以如何合情合理的“击败”大谷与一,收回济州岛就比较考验鲁若麟的技术了。而且还不能显得太容易,必须经过“激烈”的战事,最好来回拉锯一段时日,这样才显得比较正常,也容易让人接受。 而这就需要鲁若麟和大谷与一的配合与表演了。 第78章 投资木浦港 以雷霆号为旗舰的鲁若麟舰队浩浩荡荡20多艘战舰驶向了全罗右道木浦港,那里是离济州岛最近的大型港口,金自点当初也是从那里出发的,败退的朝鲜水师舰队也在那里。 雷霆号的到来在木浦港很是引起了轰动,毕竟朝鲜这边真正见过雷霆号的人很少,相比于朝鲜的那些船只,雷霆号太大太显眼了。如果不是鲁若麟提前派人与港口进行了沟通,木浦港的朝鲜水师几乎要落荒而逃。 朝鲜军队因为经历了一场大败,士气非常低落,受此影响,败军的军纪也非常堪忧。这些败军把在济州岛受到的恐惧与怨气发泄到了木浦港的居民身上,严重的影响了港口的生活和治安。因为金自点被带往汉城受审,又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些败军,使得这些败军更是肆无忌惮,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掳掠妇女,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鲁若麟来到木浦港时,随船而来的还有近三千战兵。这些部队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力和士气高昂,纪律也非常严明。并且这些兵在白翎岛吃的好穿的暖,每个人都经过了扫盲,每个人都看起来高大威武,精神抖擞,与朝鲜的军队简直天差地别。加上鲁若麟不惜血本的为每个人都装备了上好的武器,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之师。 仗着没有人统领和管制,这些败军即使在鲁若麟来到的情况下也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依然在港口里作恶。目睹了一些败军的行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鲁若麟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权力处置这些败兵,当即就在逮捕了一些在港口作恶的败军,稍加审讯后确认罪行比较大或者比较多的,直接就砍了脑袋。 而且直接派兵控制了兵营,将所有的败军强制禁闭在军营中。并对军营的败军进行清算,在木浦港有重大劣迹的、组织败军作恶的、多次扰乱港口治安的,统统拉出来砍了脑袋,挂在军营门口以振军纪。 败军的人数几乎有8、9千人,比鲁若麟的军队总人数都多的多,但是这些已经丧胆的朝鲜士兵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白翎岛军队,根本就不敢反抗。有几个幸存的军官质疑鲁若麟没有权力处置他们,被鲁若麟直接无视了,让他们尽管向汉城告状。鲁若麟料定汉城只会装聋作哑,毕竟现在鲁若麟还有很大的用处,根本就不是这些叛军可以比的。 随着鲁若麟的到来,木浦港的情况立马好转,败军得到了惩治,再也不敢出兵营作乱。鲁若麟的军队还开始在木浦镇巡逻维持治安,保证木浦港的安定。当地的官府不清楚鲁若麟究竟是什么意思,面对这支新来的大军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忤逆。 好在鲁若麟很快就召集木浦港的官员和贤达们在木浦港最好的酒楼里会面,一番吃吃喝喝之后,鲁若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曾经的海盗朴正焕现在作为随军大将也有跟随鲁若麟出征,现在就由他在为鲁若麟做翻译。最近一段时间鲁若麟也在学习朝鲜话,基本的使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还不是很熟练,还是需要朴正焕来做翻译。 鲁若麟的意思是,朝廷既然委任他攻略济州岛,木浦作为离济州岛最近的大港,将是他的大营所在,他绝对不允许木浦港有任何不稳定的迹象。越权也好,跋扈也罢,在济州岛战事未了之前,对于木浦港这个大后方,只要认为有碍战事的他都会管,有不服的话尽管向汉城申述。 说到这里木浦知县的脸立马就黑了,有如此强势的客军在,他哪里还有一点发言权。原本以为鲁若麟整治了败军,自己的处境会有所好转,没想到是前门拒狼后门来虎啊。 在场的官员大户们心里大都也是这样的想法,全都是一脸的苦涩,诺诺的不敢说话了。鲁若麟将他们的样子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他们的意思,现在大棒已经给了,接下来就是胡萝卜了。 随后鲁若麟对木浦港的金知县说,以后衙门的一切照旧,他的军队只负责木浦港的安全,其他的民政事宜还是交由衙门负责。并且言道,现在的木浦港太小了,码头严重不足,不能承担起大后方的作用,必须马上扩建码头,这件事情就由金知县具体负责,他只管出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码头的扩建。 这话说得金知县马上就眼睛一亮,好事啊!有鲁若麟的军队保证木浦港的安全,肯定是求之不得啊。现在还揽了一个大工程,关键是不用衙门出钱,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就大了去。哪怕不在其中上下其手,正常的操作也能换来大笔的钱财,实在是美差啊。而且现在朝鲜上下谁不知道鲁若麟暴发户的属性,就差在脸上写个不差钱了。 立场转变过来的金知县也没有去辩解鲁若麟对他有没有管理的权力,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生怕鲁若麟改主意。只是解释因为劳力不足,这么大的工程他不能保证尽快完成。 鲁若麟淡淡的说道,那些败军在军营里空耗钱粮、无所事事、惹是生非,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了,免得他们闲下来救胡思乱想。并且表示,驱使这些败军的事他一力承当,修建码头期间败军们的钱粮也由他来承担,在朝廷新的统军大将到来之前,就这么干。 那些败军确实是令人头痛的存在,不但要供应他们物资,还要经常为他们擦屁股,被当地百姓咒骂,金知县已经快要崩溃了。既然鲁若麟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并且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金知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心里开始盘算怎样在这个码头工程里捞些好处。 在场的其他人都眼热的看着金知县,这真是天降横财啊,羡慕的不行。 好在接下来鲁若麟开始疯狂下单,粮食、蔬菜、水果、生鲜、肉食、布匹、铁器、燃料、木材等,只要是有用的,统统大笔购进,而且价格给的也非常公道。在场的大户们立马眉眼都笑开了,气氛也随之热烈起来。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试探鲁若麟是否可以出售一些肥皂给他们,明显是已经知道肥皂的出处了。对此鲁若麟也是早有准备,随船带有大量的肥皂,都是用来做交易的。金忠义的肥皂销售市场大多在汉城附近,南方市场供应的本来就少,鲁若麟在木浦出售的这些肥皂对他的影响很小。即使有,在这个情况下也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喜过望的大户们更加热情了,肥皂现在就是硬通货,在哪里都不愁卖,能够在鲁若麟这里拿到货,无论是卖到哪里都可以大赚一笔。 曾经的大明秀才周智孝经过一段时间在商业司的历练,已经适应了白翎岛的工作和生活。经过考察,觉得他已经可以胜任手头上的工作后,鲁若麟委任他为商业司的副司长。这次远征济州岛就有他随行,以后他会常驻木浦港,负责贸易和后勤的事宜。现在框架已经搭好了,具体的事情就由周智孝和这些地头蛇们慢慢谈了。 大笔的利好撒下去之后,木浦港的土着们终于一扫阴霾,开始疯狂的活跃起来。 大批的物资开始朝木浦运进,无论来了多少,统统都被鲁若麟购进,就像一个饕餮一样。本地的大户们因此是大赚了一笔,他们除了收银子,肥皂、羊毛布和羊毛线更加受他们欢迎,也为鲁若麟节省了大笔的开销。 即便是附近的居民也获益不少,哪怕是一筐蔬菜、水果,或者自己养的鸡鸭猪羊、出海捕的渔获之类的,只要送到了白翎岛的驻军营地,全都收下。而且白翎岛的军官们纪律严明,从来不会强买强卖,每次给的银钱都很足,甚至有时候还会多给一点。 并且港口有白翎岛的士兵负责治安之后,那些牛鬼蛇神、地痞流氓全都销声匿迹了,不管是自愿消失的还是被消失的,反正这些人统统都不见了,港口的治安立马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甚至连衙门的衙役想要继续欺压那些平民和商户时,都被这些巡逻的士兵给狠狠的整治了一番。因为实在是太丢脸,连金知县都不好开口为他们说话。 随着码头扩建工程的开展,大量的工作岗位开始向当地居民招手,只要是愿意去码头上出把力气的,不但包吃住,还有大笔的工钱可以拿。有手艺的不但活轻松不少,工钱拿的也更多。大量的招工需求甚至吸引了木浦周边的很多朝鲜人跑来务工,木浦也因此愈发繁荣起来。 鲁若麟之所以花大力气投资木浦港,是因为不管是出于现在的需要,还是拿下济州岛之后,这里都将是一个重要的贸易中转站。即便以后的控制权会重新回到汉城手中,但是鲁若麟留下的影响肯定不会消除,这将大大强化济州岛与白翎岛之间的航线安全,顺便打开全罗道的内陆市场,而那些在鲁若麟这里得到好处的本地大户们将是鲁若麟坚定的支持者和代理商。 近一万的败军很快就在鲁若麟大军的监督下开始码头的扩建工作。这里有大量的土地需要平整,海滩需要坚固,栈桥需要修建,败军这帮青壮正好派上用场。好在鲁若麟也没有虐待他们,不但保证他们吃饱喝足,而且每个人都额外有一份工钱。这个待遇一出来,败军们的抵触情绪立马就消失了,干活也积极了不少。 而且鲁若麟还实行量化考核,把败军分成很多小队,每天根据完成的工作量来进行评比,优秀的小队不但会增加额外的赏钱,当日还会有肉食和美酒供应,大大的刺激了他们的工作热情。有了事情做的败军也不再颓废,精气神也开始恢复,简直是一举多得。 对于鲁若麟的种种神奇手段,白翎岛的众人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木浦港的官员和大户人家来说,简直是叹为观止。一些在大家看来束手无措的事情,在鲁若麟这里几乎就是信手拈来,堪称化腐朽为神奇。 更令木浦港土着们惊讶的是鲁若麟居然在港口办了一所免费的学堂,教一些简单的识字写字,并声称在济州岛战事了结之前不会撤销。这所学堂对朝鲜的平民免费开放,而且每天提供一顿中餐,只要是愿意都可以把孩子送过来。之所以只招收平民,不是对大户人家有歧视,是人家即不缺那一顿饭,也不少名师教导,根本不需要和那些泥腿子们的娃儿抢那点可怜的资源。 对于扫盲和普及教育,白翎岛已经相当熟练了。军中一些优秀的士兵已经可以独立的读书写信了,虽然比不过那些童生秀才知识渊博,但是教一些简单的识字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鲁若麟的这个举动,起初大家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也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平民试着把孩子送过来,他们觉得甭管是不是真的,起码可以混顿饭不是。当这些孩子们回来后证实的确有免费的午饭,而且还有鱼有肉管饱,还有人教他们识字后,立马就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只要是家里有孩子的,都把孩子往学堂里送。当地的官员和大户人家们还不信,专门跑去查探究竟。 这些本地贤达们在学堂里看到一些士兵教孩子们简单的识字、写字,教他们说汉话,并且提供丰盛的午餐后,都为鲁若麟的善举感动了。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简直就是大善人啊。至少他们这些所谓的贤达是肯定不会花钱做这样的事情的,土豪就是土豪啊。虽然鲁若麟的行为让人佩服,但是这些贤达们心底里还是要暗骂一句真是个败家子啊。 对于鲁若麟教朝鲜孩子说汉话、写汉字的行为,没有人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更加高大上。汉城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以写汉字说汉话为荣,世家大族更是用汉话和汉字培养一代代的家族子弟,至于朝鲜谚文,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泥腿子们用的下等东西,怎么能够与汉文相比。 连权贵们都这样认为,朝鲜百姓就更加不用说了。当自己的孩子学会了用汉字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这些朝鲜百姓的那种激动和骄傲简直冲破天际,对鲁若麟的感激更是无以加复,很多人因为身无余财,只能跑到码头那边给鲁若麟磕头表示感激。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鲁若麟的大军很快就得到了木浦港当地居民的认可和拥护,威望甚至不输朝廷。 在经营木浦港的同时,鲁若麟也没有忘记他南下的主要工作,因此不时有船只南下济州岛“剿灭”贼寇,时不时的还会俘虏一条船只回来,向外界证明鲁若麟的攻击还是绰有成效的。 这些被俘虏的船只是大谷与一故意放弃的,船上的都是一些极端的、残暴的、不安分的日本武士和朝鲜官兵,经过镇抚司的评估,这些人很可能会反对投降鲁若麟,是非常大的隐患。所以在鲁若麟和大谷与一的里应外合下正在不断的将他们清除掉,即增加了鲁若麟的战功,也为后续接收济州岛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 第79章 轻取济州城 对于如何合理的拿到济州岛,鲁若麟也是有一定的计划的,不可能直接上来就接收大谷与一的势力和地盘,这太明显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猫腻,所以适当的放慢节奏是很有必要的。 大家都知道鲁若麟的实力在海上,船多炮多,士兵训练有素,战斗力很强。但是面对济州岛人数众多、士气高昂的海将军部队,胜算究竟如何还是未知数。而且海将军还有坚固的济州城作为依托,当初金自点6万大军都没能拿下万众一心的济州城,鲁若麟手下的几千部队怎么看也难以成功。 所以对于鲁若麟收复济州岛的战事,大家都认为这将是一个长期的事情。鲁若麟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与济州岛的战事进行的非常缓慢,除了偶尔爆发的海上战斗,登陆战是完全没有的。 好在汉城也知道期望鲁若麟快速拿下济州岛是不现实的,并没有催促鲁若麟进兵,只要鲁若麟的战斗还在继续,汉城对内对外就能够有个交代,至少朝廷是没有放弃济州岛的,我们的军队还在战斗不是。 鲁若麟也期望把战事稍微拉的长一点,这样也有借口对朝鲜南方进行渗透。时间每长一天,朝鲜南方对鲁若麟的认可就会多一分,对以后开发济州岛也会形成很大的助力,无论是物力还是人力,都是济州岛需要的。 济州岛的大谷与一除了偶尔派一些人出海送人头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内政上,军事相反放松了很多。凭借手上大量的俘虏,大谷与一开始在济州岛疯狂的修建道路、桥梁、沟渠、堤防等,并且开垦了大量的荒地,新建了许多农田、房舍等,甚至对于济州城的码头都进行了扩建和加固,其实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以后鲁若麟接手做准备。 因为这些大量的基础建设,虽然有俘虏们作为免费劳动力,但是同样需要海量的粮食作为支撑,否则根本玩不下去。所以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鲁若麟的战舰一直在济州岛附近“作战”,但是从江南和日本运往济州岛的粮船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影响,源源不断的支撑着济州岛的基础建设。 虽然德川幕府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但是还是有对外贸易的港口,长崎港就是日本这一时期对外贸易的唯一港口。荷兰和大明是日本允许交易的贸易对象,而大明的对日贸易基本都在郑芝龙的手中,而郑芝龙的根据地在福建,在大明的南方,并没有北上插手朝鲜贸易的想法。 而日本商人是不允许出海经商的,所以济州岛与日本的贸易都是大谷与一派人前往长崎进行的。而且贸易的主要物品就是粮食、硫磺、黄金、白银等日本的大宗商品,卖出的却是肥皂、羊毛布等白翎岛特产,还有江南的棉布等,神奇吧。济州岛还在与鲁若麟交战,但是紧俏的肥皂和羊毛布一样出现在大谷与一的手中,这里面的猫腻就不用细说了。 对于大谷与一这个明显没有贸易资格的人,德川幕府罕见的没有去细究,大开方便之门,内里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就一目了然了,这也使得各种急需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了济州岛。 在济州岛“战事”还在进行的时候,白翎岛那边也没有闲着,眼见济州岛即将到手,鲁若麟徒然加快了从大明和辽东移民的速度。 因为孔有德叛乱、尚可喜投金,旅顺也被后金夺去,切断了皮岛与山东的联系,皮岛总兵沈世魁的日子愈发艰难起来。物资的短缺使得辽东的众多岛屿处境堪忧,不要说那些渡海逃过来的辽民们,就连军队的粮食都不够吃了。趁着这个机会,鲁若麟也没有客气,直接到各个岛屿上捞人,这不是在趁火打劫,而是在救人,是在为汉人保留一份元气。 而山东那里因为长期招收流民的缘故,与当地势力建立了比较密切的联系,一直是白翎岛流民的主要来源。后来白翎岛容纳不下了,才放慢了在山东招收流民的步伐,现在是时候加快速度了。为了让当地官府和势力在输送流民上面再加把力气,鲁若麟开始用肥皂和羊毛布作为刺激手段,还在银钱上给予保证,一个人一两银子或者等价值的肥皂和羊毛布。 在鲁若麟的物资奖励下,大量的流民被偷偷运往白翎岛临时安置。前几年的战乱造成的大量流民依然是山东地区的一大难题,也是叛乱的隐患,现在能够把这些人卖出去,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只是这种事情说出去肯定是不光彩的,所以大家都是闷声发大财,把辖区内快要饿死的流民都卖出去了。而且他们还听说以前那些运出去的流民过的都不错,起码都活下来了,把他们卖出去也算是积德吧。 江南那边镇远镖局同样在悄悄的收集流民往白翎岛送,随着镇远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关系网也逐步向内地发展,能够收集到的各色流民也越来越多。镇远镖局每次出镖都能带许多的流民回到松江府,然后交给何大成集中整编调养后送到白翎岛。 事情做多了自然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好在这些流民没有在松江形成巨大的规模,一旦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会被送走,没有引发官府的造反预警,所以大家对此事也就没有深究。 况且这些流民几乎都是官府放弃的对象,是祸乱的源泉,有人能弄走肯定是好事情。一些知道鲁若麟海外背景的人,明白这是鲁若麟在充实自己的人口,加上镇远镖局和何大成一向乖巧懂事,该有的孝敬从来就没有少过,只要不是想造反,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翎岛对这些新近上岛的人都做了集中的安排和培训,熟悉鲁若麟治下的各种规矩,学习一些知识和技能,为移民济州岛做着最后的准备。 随着鲁若麟收复济州岛的战事进行了几个月,消灭的贼寇也有几百人了,缴获的大小船只也有十来艘,汉城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开始催促鲁若麟登陆作战了。鲁若麟也觉得该做的戏也差不多了,自己也等的不耐烦了,是时候收取济州岛了。 这段时间,白翎岛上新练成的军队也开始增援到了木浦港,鲁若麟麾下的战船达到了30来艘,兵员也有近6000人,准备工作也做的很充分了,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开始发兵济州岛。同行的还有近5000朝鲜士兵,这些士兵终于从战败中走了出来,在新来的将军统领下协助鲁若麟收复济州岛,好歹要为汉城争点面子。 夺取济州城的战斗比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根本就没有经历惨烈的战事。原因无外乎于里应外合,而且还是海将军本人的配合,如果这都要出意外,鲁若麟简直要找块豆腐撞死了。 经过前段时间的有意清洗,大谷与一在济州城的统治已经非常稳固了。至于济州岛上的那些村寨,大谷与一实在是没有能力管理,只是委派了一些官兵维持地方治安,收取一些粮税,更多的是交给了当地人自己治理。 现在要开始操作移交济州岛的事宜了,作为大谷与一手底下核心的战斗力量,近3000的日本武士就成了头号障碍。没错,日本武士们已经扩大到3000人了,在大谷与一取得济州岛控制权后,又有一些日本武士通过各种门路来到了济州岛,加入了大谷与一的队伍。 为了防止这些日本武士成为移交的障碍,大谷与一特意将他们分成很多小队,委派他们到地方上去驻防,济州城内只留了500人的核心武士。因为信息来源的不对等,这些日本武士并不知道鲁若麟的大军即将到来,只知道最近济州岛上的战事并不怎么激烈,也没有起什么疑心,高高兴兴的到地方上去驻守了。 在约定的日子,大谷与一召集军中将领酒宴,军营里也赐下了大量的酒肉,特别是日本人那里酒更是大量供应,借口就是为以后的大战鼓舞士气。众人也没有怀疑,都是高高兴兴的大吃大喝,喝的是烂醉如泥。 临近夜晚,鲁若麟的舰队开始靠近济州城外的码头,有雷霆号在,晚上出航根本不是问题,整个船队在雷霆号的指引下顺利的到达了码头。 码头上守卫的士兵也在大谷与一的安排下喝的一塌糊涂,守备松懈的很,很快就被提前登陆的部队控制,封锁了码头。后续大军开始源源不断的登陆,稍作整顿就直扑不远处的济州城。 济州城的城内早就有安排好的人为大军打开了城门,只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引起了一些骚动,很快就被镇压。鲁若麟的大军进城后快速的控制各个城门和军营,军营里的军官和将领都在城主府里夜饮,根本无人主持,在一阵混乱之中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军营里的士兵们惶恐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鲁若麟大军,全都吓的瑟瑟发抖,时刻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砍掉。 日本武士营地里更是不堪,除了几个头铁的反抗被杀之外,大部分的武士都是在醉梦中被俘虏的。 对城主府的围剿也非常顺利,有大谷与一和镇抚司的配合,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城主府和里面的将领们。 城中的居民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胆大的偷偷开门看个究竟,被满大街的士兵吓的很快就缩回去了。更是把大门塞的严严实实的,尽量给自己多一点的安全感,整个城市弥漫在恐惧之中,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彻底控制了济州城后,鲁若麟终于来到了城主府,见到了阔别多日的大谷与一。 “卑职王德川见过将军!”大谷与一激动的向着鲁若麟敬了一个军礼。 “免礼,德川,辛苦了。”鲁若麟也是非常兴奋的对大谷与一说道。 “不敢,还好没有辜负将军的期望。”大谷与一也是满脸笑容。 “干的非常不错,令我刮目相看啊。德川,这次夺取济州岛你功劳甚大,等全岛平定下来之后镇抚司自然会为你叙功,希望你不要松懈,继续努力。”虽然有鲁若麟在幕后指挥,但是王德川的表现确实非常亮眼,鲁若麟也不会吝啬对他进行赏赐和提拔。 “谢将军。”王德川也是一脸的兴奋,不知道自己会有怎么样的赏赐。 “德川,你这次功劳甚大,肯定是要独领一营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嘛就是单独新建一营,你来做主官。第二个嘛,你手下的日本武士确实不错,要是训练的好不失为一大助力,只要是听话的,我就按你的意思不杀他们,把他们都留下来,独立组建一个瀛洲营,由你来统领。你好好想想再答复我。”鲁若麟给了王德川两个选择,就看他本人怎么选了。 “多谢将军。这些日本武士都是比较听话的,在我的约束下也没有作恶,不听话的早就都处理干净了,感谢将军放他们一条生路,属下也不算失信于他们。就是不知道这个瀛洲营是个什么章程?”王德川问道。 “这些武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弃之不用实在可惜。只要他们服从管理和约束,认真学习汉话,我将对他们一视同仁,绝不区别对待。”日本人喜欢依附强者,只要他们愿意汉化,鲁若麟倒是不怎么排斥,按照汉文化的强大同化力,最多两代人,他们就会变成华夏人了。 “将军,我愿意去瀛洲营。”得到鲁若麟答复的王德川没有犹豫,选择了瀛洲营,他自信只要鲁若麟不歧视瀛洲营,瀛洲营必定会更加强大。 “好,那我现在就任命你为瀛洲营的营长,统领整个瀛洲营。你马上整顿收编岛上的日本武士,按照咱们白翎岛方法将他们好好练一练,以后我会有大用的。军营那边有几个日本武士抵抗的时候不幸战死了,你找一个首级好好打理一下,那就是上交给朝廷的海将军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带面具出现了。”作为罪魁祸首的海将军,肯定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的,还好海将军一直都是用面具示人,随便找个日本武士的脑袋就能交上去,只要济州岛平定了,朝廷也不会深究。 “这些蠢货,喝了几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实在是死有余辜。不过他们也是不知道情况,既然人已经死了,能否将他们的财产交给他们的家人?”对于这几个在解放前夜死去的日本武士,王德川只能对他们表示遗憾了,最多为他们争取点福利。 “这些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既然是枉死,你再加份抚恤吧。”这些日本武士还是要拉拢一下的,也费不了多少钱,也是卖王德川一个面子,让他可以更好的统领下属。 “多谢将军。”王德川这次是确实被鲁若麟的大气感动了,跟着这样的人走才令人安心。 第80章 一夜变天 对于鲁若麟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下济州城,朝鲜军队主帅李泰正心里是非常震撼的。 虽然他没有参加金自点的那次济州岛战事,但是从反馈回来的各种情报来看,济州岛的海将军绝对是块硬骨头,这次他也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甚至失败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鲁若麟只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拿下了曾经让朝鲜头破血流的济州城,而且简简单单的偷袭就成功了,实在是令他非常费解。 是这些叛贼太菜了还是鲁若麟太牛逼?要是叛贼真的那么菜的话,那金自点统帅的6万朝鲜大军算什么?要说白翎岛的军队确实非常精锐,这个李泰正也见识过,但是没见白翎岛的军队出什么力济州城就被拿下了,实在是令他非常疑惑不安。 因为不相信朝鲜军队的纪律,所以鲁若麟并没有让朝鲜军队跟随进城,而是在城外驻扎,李泰正也不清楚城里的具体情况,但是至少一般破城时的恐慌与躁动,还有火光什么的基本都没发现,显得非常安静,完全不像是刚破城的样子。 城里的居民也是惶恐不安,基本都不敢睡,这年头的军队纪律实在不敢恭维,不要说敌军,自家的军队有时候都靠不住。 一直到黎明破晓,天刚微亮,鲁若麟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一些要害的部门也掌控在手中,比如军营、仓库、衙门等,鲁若麟才派人去接李泰正进城,朝鲜大军依然驻扎在城外。 李泰正一路看到街道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厮杀过的痕迹,除了不时走过的一队队巡逻士兵,告诉他济州城确实换了主人,他几乎都不敢相信。 来到城主府的李泰正见到了鲁若麟,一夜没睡的鲁若麟依然精神抖擞,一脸兴奋的告诉李泰正,现在济州城已经被拿下,贼首海将军也已经授首,叛贼们全都被俘虏,除了济州岛其他地方还有一些贼寇外,济州岛可以说平定在望了。 李泰正先是恭喜了一番,然后问道为何如此顺利。鲁若麟说很早他就开始在济州城内安插内应了,昨天也是鸿运当头,正好贼寇海将军大宴全军,疏于防备,正好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李泰正听了之后相当无语,这是要什么样的运气才能撞的上啊,鲁若麟一来夜袭就正好碰上贼寇作死般的大宴全军。唯一的亮点就是鲁若麟安插的内应顺利打开城门,为鲁若麟轻取济州城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其他的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不好。真要知道这么容易,我上我也行啊。 李泰正现在对鲁若麟是羡慕的不行,不管怎么说,那是人家的造化,平定济州岛的功劳是跑不掉了。至于那些岛上的其他贼寇,根本不足为虑,济州岛的精华都在济州城,叛贼的主要力量也在济州城,拿下了济州城,济州岛的问题几乎就解决了九成,其他的只是一鼓而下了。 现在鲁若麟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们尽快接受统治者换人的事情,保证岛上的顺利过渡。鲁若麟已经将济州岛看做是自己的地盘,不会容许任何的破坏行为,对此鲁若麟特别向李泰正强调朝鲜大军必须保持军纪,不得肆意破坏和扰民,否则严惩不贷。当然,李泰正跟随平定济州岛也是有功的,朝鲜大军的待遇他会有所提高,赏赐也会在近期发下来,现在李泰正的任务就是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李泰正知道朝廷与鲁若麟之间对于济州岛是有约定的,所以也没有反驳。反正这趟本以为凶险的济州岛之行如此顺利的达成,不但毫发无损,还平白捞了一大笔功劳,已经是大喜过望了,其他的他也不敢奢求了。 至于趁机发难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一来没有朝廷的允许,二来单单是那个雷霆号就让他发憷,底下的士兵也未必有胆子敢跟他一起干。只要功劳到了手,坐等升职就可以了,济州岛谁做主又不关他的事情,何况这也是朝廷同意的。 随后李泰正就带着鲁若麟犒赏给朝鲜大军的酒肉等吃食回营去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也必须尽快上报给汉城,由汉城来决定后面的事情。 很快城内的居民就被士兵们敲响了大门,没有什么破门而入,士兵们先是找到了各个坊市的坊长之类的保甲官,带着他们通知每户人家派一个当家人到城主府听取告示,并告诉他们朝廷大军已经收复济州城,将军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哪户人家有缺席的将会受到惩罚。 很快这些居民们带着恐惧的心情来到了城主府前,看着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他们发难,毕竟在上次的大战中,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有出力对抗朝廷的。 在坎坷的等待中,鲁若麟现身城主府门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身边的朴正焕拿着一个大的铁皮喇叭,高声用朝鲜话转述着鲁若麟的命令。 第一个是告知他们叛贼海将军已经被正法,军队也已经被俘虏,济州城重归朝廷治下; 第二就是以后济州岛将由济州岛水军佥节制使鲁若麟大人管辖,任何人都要听从朝廷和鲁大人的安排,不得违法乱纪; 第三就是鉴于济州岛的特殊情况,原来的地契、房产等资料全都遗失焚毁,前段时间分配给各个居民的财产将不予追回。但是有田地和房产的居民需要到衙门办理契约,确定产权,此次补办契约将不收取费用; 第四就是鉴于首恶已诛,从者也将审查有无劣迹,普通百姓只要安分守己,遵守朝廷律令,将不再追究以前的罪责。但是如果还想犯上作乱,将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第五就是回去后各归其位,努力营生,不得暗中抵抗朝廷,一经发现,从严处理; 第六就是朝廷军队秋毫不犯,保证各位的安全。如果发现有人行为不端、违法乱纪,要立即向所在坊市的岗亭检举,朝廷将在每个坊市设立岗亭,维护治安。并宣布即便是朝廷的军人犯法了,一样会受到惩罚。 当朴正焕宣布第一条的时候,大家都吓住了,如此神勇的海将军居然已经死了,那他们该怎么办?人群开始有些骚动了。但是到第三条宣布的时候,大家又开始稍微安心了,既然连分给他们的财产都不追回了,人肯定也没事了。果然,后面几条宣布后,大家彻底放心了,只要自己不再犯事,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听完告示的城中居民们都是跪地磕头,感谢鲁若麟的大恩大德,庆幸自己的小命和财产都保住了,对未来的恐惧也开始慢慢消散。 随着这些人将鲁若麟的告示扩散到全城,城里本来躁动不安的民心很快就安定下来,一些胆子大的人开始出门营生,发现那些巡逻的士兵并没有理会他们,渐渐的大家相信了鲁若麟的话,城市也很快恢复了活力。 大家都聚在一起偷偷的讨论这位鲁大人,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毕竟上次他们把朝廷打的可不轻啊,真的是大人大量,与众不同啊,完全不似杀人不眨眼,死要钱的朝廷官员。 对于俘虏的济州岛军队,朝鲜人组成的部队被解除武装后重新打散,接受整训和劳动改造。这是必须的过程,否则轻易放过这些军队不但朝廷那边说不过去,对济州岛的后续统治也会有影响。而他们劳动改造的内容和之前被俘虏的朝鲜官兵一样,继续接手他们的基建工作。 对于那些被俘的朝鲜官兵,鲁若麟是留不住了,必须尽快送回朝鲜。这些人虽然在大谷与一手底下并没有受到什么太苛刻的待遇,但是留下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汉城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而且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报复心理,尽快送走最好。 对日本武士的收编其实也比较顺利,这些酒醒后的日本武士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了阶下囚,好多人都是懵逼状态,几乎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大谷与一及时出现,很快就安抚住了他们。没带面具的大谷与一仍然让这些核心的日本武士认了出来,当大谷与一告诉他们,海将军已经没有了,自己已经效忠了鲁若麟之后,很多日本武士都有点接受不了。 他们到济州岛来固然是为了财富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相信海将军这个日本人,同根同源不会害了自己。如今大谷与一却自己投降了,这让昨天还意气风发的他们如何接受的了。 接着大谷与一告诉他们,鲁若麟虽然是朝鲜的将军,但是其实是大明人,实力强大,以后济州岛就由他来统辖,朝鲜都不能过问。说到这里这些日本武士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毕竟他们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朝鲜人的,但对于打败了丰臣秀吉的大明还是充满敬畏的。 大谷与一又说鲁若麟胸怀大志,志在天下,对于他们这些日本武士,愿意为他效力的他都会善待,并且可以给他们分田地,把日本的家人都接过来。如果确实不愿意,鲁若麟也会放他离开,并发放路费。对于昨天不幸战死的日本武士,鲁若麟也会出一笔抚恤送给他的家人。 这时这些日本武士才开始动容了,他们基本都是在日本活不下才来到济州岛的,如果真像鲁若麟说的那样,分田地给他们,并把家人接过来,肯定比在日本苦挨强得多。大谷与一还说鲁若麟已经任命他为麾下的瀛洲营营长,自己将会继续统领济州岛上的日本武士,留下来的人也会一视同仁,不受歧视,如果以后大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可以剖腹谢罪。 最后大部分的日本武士还是决定留下来,只有少部分想要返回日本,对此大谷与一也没有强求,大家好聚好散,承诺会安全的送他们回去。 愿意留下来的日本武士很快就被大谷与一分成几个小队,和鲁若麟底下的士兵们一起外出招降那些放出去的日本武士,同时防备他们铤而走险,劫掠地方。 有了这些投降的日本武士帮助,那些外出驻防的日本武士小分队基本接受了济州岛换天的命运,除了少部分想会日本之外,大部分还是选择了留下来。最后统计下来,留下的日本武士有将近2300人。 鲁若麟将这些日本武士都集中了起来,对他们进行改造整训。这些日本武士的个人能力是非常强的,毕竟大部分都是从小练到大的。除了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之外,还单独组建了一支火枪部队。对他们的训练主要在纪律、协同、配合上,同时还要教他们汉语,慢慢的同化他们。 为了震慑这些日本武士,鲁若麟特意在济州城举行了一场军演,白翎岛士兵的表现亮瞎了日本武士和朝鲜军队的眼,对鲁若麟麾下大军的战力也有了更直观的印象。特别是雷霆号的连续齐射,更是让人战栗不已,那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作为目标的山头被轰击得飞沙走石、狼烟滚滚,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更绝了反抗的念头。 好在对这些日本武士的训练虽然比较严格,但是鲁若麟给他们的待遇并没有克扣,不但新式的军装很快配发到每个人,而且每日的伙食也是丰富多样,尽量满足他们胃口,军饷也是足额的按时发放,让这些日本武士基本无话可说。更何况在他们的营地旁边,白翎岛士兵的训练一直没有中断过,训练的过程更加严格,使得这些日本武士明白他们其实还算被优待了,更加没有了怨言。 而且对于日本武士的分田很快就得到了兑现,每个日本武士都分到了十亩的田地,而且这些田地的赋税将会免征,作为他们从军的福利,以后只要立功,田地的奖赏还会增加。这无疑大大增强了这些武士们留下来的信心,对鲁若麟的话也开始选择相信,大部分的人给家里人写信,让他们尽快来济州岛。 趁着济州岛变天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日本,鲁若麟让大谷与一安排大量的船只到日本去突击贸易,交换粮食等生活和生产物资,并且将那些日本武士的家人尽量接到济州岛。为了尽快把人接出来,鲁若麟甚至不惜花费大笔的钱财请那些日本大商人们帮忙转运这些武士的家眷,并贿赂当地的官员和大名给他们放行。 这些武士的家人们都接到了武士们的来信,信中大都是说自己在济州岛过的很好,分到了大量的钱财和土地,请家人相信拿信过来的人,尽快随他们来济州岛。这些武士的家人们在日本本来就过的非常清苦,现在接到信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济州岛,投奔更好的生活。 当德川幕府知道济州岛被朝鲜收复,断绝与济州岛的往来时,这些武士的家人们大都已经来到了济州岛,稳定了日本武士的军心,彻底成为了鲁若麟手中的有力武器。 第81章 济州岛大开发 随着济州城的收复,加上鲁若麟承诺只诛首恶,不追究余众的事情传开,并得到了证实,济州岛的其他村寨和小城基本没有抵抗就被前来的军队收复了。也有几个造反过足了瘾,以为自己的头很铁的棒槌拒不投降,被白翎岛军队轻而易举的就攻破村寨,脑袋也搬了家。 至此鲁若麟耗时几个月的济州岛接收战役算是圆满达成了,送出去的报捷文书和海将军的人头也一起到达了汉城。 汉城那些抱着看大戏心态的大臣们现在也是沉默了,本来收复济州岛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为嘛自己等人就好像死了爹一样心情沉重呢? 原本大家都以为鲁若麟很难收复济州岛,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朝鲜是有机会去摘桃子的。现在鲁若麟不但成功的收复了济州岛,而且是轻取,不但实力没有受损,而且因为收编了叛军而实力大增,这就令那些大人们很不舒服了。 有人就提出济州岛不能都给了鲁若麟,最多把岛的南部给一点,济州城和北面要收回朝廷。济州城为什么要建在岛的北面,一来离朝鲜本土近,二来济州岛的地形是中间高四周低,在南面台风来的时候,岛中央的汉拿山就可以帮济州城抵挡台风的侵袭,减少灾害,是济州岛的精华所在。 但是这样做又担心引起鲁若麟的反弹,如果把鲁若麟逼急了造反,那造成的损失就绝对不是济州岛那么一点了,所以这样的论调并没有被大家接受。 正当大家份外纠结的时候,白翎岛送来了20万两的银子,还有很多值钱的货物。按照来人的说法,除了当初约定的15万两后续抵押款外,剩下的就当是济州岛的缴获了,只是济州岛路途遥远,就在白翎岛这边按价值送过来了。 得了,也不用纠结了,人家已经把尾款都付了,再去违约,撕破脸就是大概率事情了。所以朝鲜君臣就这样在想要又不想要的心情下,扭扭捏捏的收下了这笔银子。 随后李倧下了教旨,加封鲁若麟为济州岛水军节制使,全权节制济州岛。封崔永建为济州岛知事,李泰正为中军,统领2000兵马进驻济州城。从名义上确定了鲁若麟对济州岛的统治权。 获得济州岛统治权的鲁若麟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岛上大量移民,白翎岛上早就准备好的移民开始大规模的往济州岛迁移。以后的白翎岛将主要作为贸易中转站,以商贸物流和服务为主,生产活动将转移到济州岛。实在是因为白翎岛的空间和资源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大规模的生产需求了。 搬迁的主要部门就是一些工坊,制衣、肥皂、铁器、毛纺等部门,制盐暂时还留在岛上,但是济州岛那边会建立更大的盐场。好在前期大谷与一利用俘虏建造了大量的厂房和住宅,应付眼前的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白翎岛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了,即便是搬迁也只能分批进行,逐步转移,整个搬迁计划要耗时达半年,主要是人员物资太多,船只不够用。 在移民上岛之后,除了恢复生产之外,鲁若麟建立的第一个新工坊就是水泥厂。水泥有多实用就不用介绍了,但是以前的白翎岛根本就不具备生产水泥的条件,现在有了济州岛,水泥厂的建造终于可以启动了。 水泥的制造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是石灰石和粘土为主要就原料,加少量铁矿石煅烧成熟料,然后加石膏混合研磨而成的。济州岛上就有石灰石矿藏,虽然不如朝鲜本土储量巨大,但是也足够鲁若麟使用了。 鲁若麟对于具体怎么烧制水泥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点大概,他将这项工作交给了手下的工匠们,让他们用各种比例进行试验,直到做出合格的水泥为止,为此他开出了高额的奖励,刺激工匠们的工作热情。 济州岛上还有大量的农田和荒地,足够农业使用,以前没有太大发展的农业部门开始发力。粮食安全永远是一个政权稳定的基础,鲁若麟对原来的济州岛民进行了集中安置,将分散在全岛的农民都集中在几个大的村寨附近,对于他们原来的土地通加量置换或者赎买的方式收集到自己手中,再分配给移民们耕种。 这次的分田依然是移民只有使用权,所有权在鲁若麟手里,粮食收获按照六四的比例分成,农民可以得到收获粮食的六成。前期的工具、种子和生活开支算是佘借鲁若麟的,等粮食收获后再行扣除,不算利息。五年后,农民可以自己花钱赎买田地,以后的赋税会按照固定税率收取,不会超过亩产的2成。 在税收上鲁若麟决定提前把雍正的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进行实施,整个鲁若麟治下的土地将不再收取人头税,而且任何人都没有免税的特权,多大的官都得交税。因为大明的税收实在是被那些官老爷们玩坏了,鲁若麟不想自己的势力步他们的后尘。 济州岛按照每个壮男10亩田、壮女5亩的标准进行分配,每个家庭分田上限不得超过50亩,人口庞大的家庭就需要分家来获得更多的土地了。同时鲁若麟规定了每个家庭所拥有的土地不得超过200亩,这是为了防止土地兼并的发生,并且增加自耕农的户数,防止超大型家族的产生。官员可以按照等级逐渐增加可拥有土地的数额,原则上最多不超过1000亩,杜绝那种一个家族可以有十几万亩土地的事情发生。 华夏人对土地的渴望永远都是那么炙热,这次的分田连那些在工坊做工的工人都坐不住了,希望能分田回去做农民,哪怕他们知道种田的收入并没有做工来的多,但是那种土地在手的安全感是是别的东西无法替代的。 对此鲁若麟也是相当的无奈,为了安定人心,只能给每个工人都分配了3亩土地,男女都有,由鲁若麟集中安排人员耕种,这些工人可以获得田地收入的3成,五年后如果工人们依然想要回去种田,可以按照农民们的标准自己赎买田地。但是鲁若麟相信五年后如果这些工人们还是想回去种田,那自己就真的是太失败了。 随着农田的扩大,牲畜的需求也跟着大幅提高,以前鲁若麟与吴襄的交易中耕牛和驽马的数量并不高,因为白翎岛确实用不了这么多大型的牲畜。现在鲁若麟不得不加大耕牛的输入,否则会严重影响农事,可惜现在运输量严重不足,鲁若麟不得不高价在朝鲜和大明求购耕牛驽马,尽快充实田间地头。 土豆、玉米、红薯等新式作物也终于可以大规模种植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种子的数量也大大提高,大面积推广的可能性马上就要来到了,最多一到两年的时间,全岛种植这些新式作物的时机就会来到,承诺给朝鲜提供种子也将成为可能。 为了增加耕作效率,工坊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在加班赶制大型犁耙、铁质曲辕犁,并大量打造铁质农具。现在华夏的农民也是很悲催的,因为铁料的紧缺,很多农民都是用木质的农具在耕作,费时费力而且效率低下,导致产量也不高,所以打造农具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钢铁产量从来都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重要指标,以前鲁若麟的铁料多从大明那边进口,在白翎岛规模不大的时候还能支撑,现在到了济州岛,对铁料的需求肯定会大幅度的飙升,所以冶铁也被鲁若麟提上了日程。 可惜济州岛的矿产资源有限,煤、铁都需要进口,不过为了提高钢铁的产量和自给率,鲁若麟还是决定在济州岛建冶铁炉。何况烧制水泥也需要煤、铁,而且烧制水泥对温度的要求很高,鲁若麟还要烧制焦炭,任何工业品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各项技术环环相扣,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现在鲁若麟头痛的就是管理人员的短缺,各个位置都需要人,千头万绪事务繁杂,很多事情都需要鲁若麟来亲自处理,实在是不堪负重。无奈之下的鲁若麟只得把白翎岛的管理团队大部分都拉到了济州岛,先把眼前的情况应付过去再说。好在白翎岛的人口和产业都在向济州岛转移,只需留下部分管理人员就可以了。 随着白翎岛教育的普及,识字率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从江南来的那些青楼女子,一旦熟悉了白翎岛的情况,大多从教师岗位转换到了行政部门,空下来的教师岗位就由后续到来的新人来接手,几乎成了白翎岛管理岗位的主要人员来源渠道。这也造成了白翎岛的一大特色,当官的大多是女子,也使得白翎岛的女子地位大大提高。 所以鲁若麟手底下的管理部门骨干几乎都是女子,再配一些识字比较多的小吏,基本的框架就搭起来了。对此白翎岛的人已经习惯了,这并不是性别歧视,岛上有学问的男人同样都是官员了,只是人数比女子少太多了,只能等学堂里的学生出师后看情况会不会好转了。 大量汉人的到来迅速充实了济州岛的人口,原来的济州城就显得狭小而不实用了,而且远远不能满足鲁若麟的规划,鲁若麟的计划是起码将济州城由周长五里的小城扩建为周长40里的大型城市,将重要的部门和厂房都容纳到城市里来,并将城墙尽量建高,防备台风的到来。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水泥,否则工程量太大了,鲁若麟承受不起,现在只能先行规划。 崔永建到来后很快就接手了大量行政事务,大大的减轻了鲁若麟的负担。崔永建这个济州岛知事并不能行使相应的权利,只有鲁若麟安排的事务才是他主要的工作。 自从鲁若麟来到济州岛后,各种开发、建设工作就没有停过,整个济州岛更加繁华忙碌,也更加生气勃勃。许多白翎岛的规章和习惯也顺势在济州岛实施,除了当地的朝鲜人,大家都很习惯。 语言不通是个很大的问题,朝鲜除了世家和官员,大部分平民是不会说汉话的。大量汉人的到来也让这些朝鲜人开始惶恐不安,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在鲁若麟麾下也有很多朝鲜人,这些人都成了济州岛的翻译和官员,主要是来管理这些朝鲜人,向朝鲜人传达鲁若麟的各项政令。 济州城里率先开始运作的就是学堂,随着老师和学生们的到来,学堂很快就开始复课了。而且鲁若麟提前将学堂建的很大,用来容纳越来越多的学生。济州岛的朝鲜民众也同时收到了鲁若麟的政令,适龄儿童必须到学堂报道,学堂会提供中餐和服装,而且不光男娃要来,女娃也要来,否则会被罚款。 朝鲜人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奇怪的命令,一开始还以为是想对他们的子女不利,都把孩子藏起来不往学堂里送。但是后来看到学堂里确实有很多娃儿在里面读书,而且有免费的饭吃,还有衣服发,朝鲜人开始相信了,试着把娃儿送到学堂。得到的反馈就是鲁若麟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是在里面读书,而不是什么魔窟人贩窝子。而且里面教授的都是汉语汉字,都是高大上的学问,这得有多大的福分才有这样的机会啊。 此举很快就赢得了朝鲜人的心,和大明一样,能够读书识字同样是朝鲜平民的渴望,但是以前这样的权利都在世家大族手中,平民百姓是很难有机会接受教育的。现在鲁大人居然免费让孩子们读书识字,这个恩情就大了去了。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让女娃也去读书,但是看到城里有这么多的女老爷,朝鲜人以为这是鲁大人的特殊癖好,只敢在私下里议论阴阳颠倒、母鸡司晨之类的话。他们那里知道这是因为鲁若麟实在是找不到足够的读书人,不过这也引得岛上的朝鲜女人个个羡慕不已,觉得这才是活出了女人样。 众多汉人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些朝鲜人的生活变得更差,庞大的需求使得这些朝鲜人的生活反而更好了。城里的朝鲜商人生意几乎都是火爆,这些不差钱的移民们消费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只是缺少翻译,每次做生意都需要双方比划好半天,这也使得会汉话的朝鲜人成了紧俏人才,根本不愁找不到工作。朝鲜人也开始被逼着学习汉话,否则白白损失大量的生意啊。 鲁若麟的工坊似乎永远都缺乏人手,对于这些朝鲜人,鲁若麟也是来者不拒,只要愿意统统都吸纳进工坊里面。朝鲜的女人们同样心灵手巧、吃苦耐劳,纺织厂、成衣厂等主动安排朝鲜人去城里招募她们来务工,开出的薪酬也不低,每月一两的工钱,还包吃住,技术好的价格更高,这在朝鲜人眼里几乎就是天价了。 朝鲜男人们也不愁找不到工作,工钱同样不低,至少比种地的收入高的多。即便是老人也有许多适合在家里忙活的工作,比如帮忙纺羊毛线、打扫城市卫生什么的,虽然效率不高,收入也不多,但也是老人们为数不多的收入,起到的社会稳定效果是非常好的。 有工作有钱拿,政府又非常人性化,很快济州岛的土着们对鲁若麟的统治就不排斥了,而且纷纷开始学汉话,因为只要会说汉话,工钱起码可以涨五成,想不学都不行啊。 第82章 黑心的房地产商 工厂的选址一般尽量靠近原材料产地,一来提高效率,二来节约成本,济州岛目前几个大型的产业如毛纺、成衣、肥皂等,羊毛和棉花的原材料一个在北方草原,一个在大明江南,相对距离来说江南更近一些,原料的获得也相对容易一点。 北方虽然有吴襄帮忙收购羊毛,但是那边后金是扛把子,加上时常有战争发生,原料的供应上并不是很稳定。所以在毛纺工厂搬到济州岛后,鲁若麟将毛纺厂的重心又调整到了棉布上面。 鲁若麟大规模的扩大棉布生产,一方面是自己的成衣厂就可以消耗大部分,另外一部分还可以出口,大明、朝鲜、日本等都有非常旺盛的棉布需求。鲁若麟的纺织厂因为采用了新的工艺和设备,加上规模效应,不但质量比大明的棉布好,价格还要低很多,更重要的是产量大太多了。 但是出于互利互惠的原因,鲁若麟的棉布并不往江南销售,以免冲击当地的家庭式和中小型的作坊。何况鲁若麟产出的布匹根本就不愁卖,就没有必要到江南去拼价格了。 现在纺织厂和成衣厂的工人已经有近两万人了,这样规模的工厂,别说是大明了,全球都没有。绵延的厂房在济州城靠近中央山地的一侧一字排开,蔚为壮观。而且施工队还在不断的新建厂房、道路,还有配套的宿舍、食堂等,这里将是济州岛的工业区,创造更多的财富。 在济州岛的南部,大片的晒盐场也开始新建,相比起白翎岛的小打小闹,这里的规模更加庞大,将绵延数公里,产出的海盐也将是海量的。这些盐除了用来食用之外,也可以用来做生产原料,不过鲁若麟现在手上缺乏这方面的人才,目前的主要用途还是食用和食品加工为主。 随着济州岛的开发步入正轨,速度也徒然加快,对各种物资的需求也愈发庞大,济州城的贸易开始变得兴盛起来。 朝鲜因为与济州岛靠的最近,依然是济州岛的贸易大头,不过他们的交易物资主要集中在粮食、日杂、矿产、药材等初级原始材料上面。大明江南那边的货物就要丰富的多,棉花、粮食、瓷器、丝绸、茶叶、铁料、油脂、烧碱等很多,几乎是供不应求。 济州岛除了自己的产品外,也做转口贸易,从中赚取差价或者收税,因为这里离大明的江南更近,大明江南的货物已经开始主要往这里输出,不再跋涉到白翎岛了。但是白翎岛作为北方的重要贸易中转站,辐射大明北方和朝鲜汉城等核心区域,甚至包括后金,地理位置还是非常重要的。现在那里依然是大量物资的集散地,济州岛生产的货物也要运到那里再往北方销售,北方的物资也会从那里往济州岛销售,两岛之间贸易往来频繁。 木浦港作为两岛之间的一个节点,鲁若麟的前期建设并没有白费,朝鲜看到其中有利可图,已经同意将白翎岛和济州之间的木浦、群山两港作为贸易中转站,大大保证了两岛之间的航线安全,也加大了各项物资的进出,这条航线已经可以称为黄金航线了。 鲁若麟对于济州岛持比较开放的贸易政策,大批的大明和朝鲜商人开始蜂拥而入,更加加速了济州岛的开发和繁荣,也刺激了两地的出海活动和造船业的兴盛。鲁若麟也在济州岛兴建了造船厂,但是造船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只能着眼于未来,不能解一时之急。 现在济州岛最紧俏的商品就是海船,鲁若麟手底下已经有大小船只50多艘了,依然不能满足日益繁盛的贸易和运输需求,有时还不得不租用客商的船只来进行运输。好在众多商人的到来缓解了运输的压力,哪怕是大明的海禁依然不能阻止那些商人对利润的追求。在徐家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沿海豪门大族开始来到济州岛经商,有时候甚至能看到江南的水师战舰,这帮人也算是神通广大了。 在鲁若麟的重金悬赏下,水泥终于试制成功了。岛上的一批窑工按照鲁若麟的思路,试验了无数次,终于拿出了可以实用的产品。以前一直不能成功是炉温一直达不到要求,后来在鲁若麟的指点下,烧制了焦煤,改造了窑炉的结构,增加了鼓风、空气预热等措施,大大的提高了炉内温度,再试验了各种配比,烧出了合格的水泥。为此鲁若麟不惜重奖了这批窑工,因为鲁若麟等水泥的面世等的太久了。 试验成功后,鲁若麟建造了大量的水泥窑,大规模的烧制水泥,并开始建造道路、工厂、仓库,将前期建设的土路进行硬化,并修建新城。 而且新式窑炉的试验成功也为冶铁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使得钢铁的产量和品质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水泥和钢铁的大规模扩张又造成了煤炭和铁矿石的需求猛涨,进出济州港的矿石运输船只也开始猛增。 即便如此,江南的铁锭依然是进口的大宗商品,在经过济州岛窑炉的加工后,由普通的铁料变成了钢铁,品质大大的提升,价值也暴涨。然后被加工成各式用具,刀枪、农具等,返销给朝鲜和大明,其中的利润大大增加。 有了水泥的帮助,济州岛的建设开始加速,曾经在鲁若麟接收济州岛时俘虏的大量济州岛朝鲜战俘,现在已经转化为了建筑队,给鲁若麟建设道路、城墙、沟渠、码头等。这些朝鲜人的转化还是非常成功的,因为从一开始鲁若麟就没有苛待他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管制和洗脑后,这些人对鲁若麟的统治已经不再抵制,当然那些顽固不化的人也已经消失了。 在原白翎岛基建司的人员充当骨干加入后,这些人已经脱离了战俘的身份,变成了基建司底下的合同工。他们都与基建司签订了合同,为期五年,包吃包住,月薪一两五钱,工作完成的好还有额外奖励。这样的待遇令他们非常满意,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建筑工人。这些人的转化也大大的缓解了岛上的对立情绪,毕竟这些战俘都是本地人,在岛上都是有亲朋的。 在这些人的施工下,首先完成的就是济州城码头的改扩建,现在的码头不但规模更大,设施更加齐全,而且还有成片的大小仓库。有水泥的帮助,济州城码头一改往日的脏乱破旧,显得干净整洁,坚固耐用,非常受商人们欢迎。这些仓库除了一部分卖给商人们以回笼资金,剩余的鲁若麟除了自用,也租给那些中小商人们储存货物,大大的缓解了自己的压力。 规划中的城墙也开始建设,水泥的使用不光是时间上节约了,成本也大大降低。以前无用的碎石在水泥的粘合下就可以迅速的成型,根本不用耗费人力去打磨,而且效果更加好。新的济州城墙鲁若麟建的非常高大,可以更好的削弱台风的影响,规划的城区面积也颇为庞大,足以满足后期的需求。 在鲁若麟的规划中,除了重要的部门和工坊,像纺织厂、水泥厂、冶铁厂都是设在城外的,只有比如肥皂作坊、军工制造等设在了城内。当然这些厂房也修建的比较结实,也设有围墙。大量的居民区也建设在城里,保证民众的安全并充实城市人口。 新城的规划鲁若麟借鉴了一些后世的理念,街道建设的非常宽阔,并且横平竖直非常整齐。配套的排污沟渠也都用水泥板覆盖,保证了清洁美观。而且每个街区都有预留的小花园和广场,以及集市。新城里的建筑大量采用石制结构,即防火,又防风,并且结实耐用。 济州城的一个样板小区在建成后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大量的联排别墅,占地面积都不大,但是有三层高。前后有个小院子,前院可以简单的种点花草、瓜果或者蔬菜。后院里有已经打好的水压井,还有单独的带烟囱的厨房,角落里则是带化粪池的水泥厕所。楼板都是用结实的原木加水泥浇筑而成,坚固耐用。因为实在是用不起铁料骨架,只能这样变通一下。楼顶也不是传统的山型盖瓦结构,而是后世的那种平顶带栏杆的样式,方便晾晒东西和纳凉。 房子的前后窗户开的也比较大,方便采光。每层的房间并不多,但是上下三层加起来也有六七间之多,通过木质的楼梯连接上下,足够祖孙三代的大家族使用了。 小区的旁边就是一个花园广场,周边都是集市商铺,生活非常方便。而且小区间的道路都是水泥地面,平整而又干净。 当然了,这样的小区只是针对普通百姓的,真正的有钱人和官员们,建的都是独栋别墅,前后院子也更大,更加大气奢华。 即便是这样的联排别墅,也是让那些平民们渴望不已。度过了初期的艰难日子后,集体宿舍已经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了,更多的人希望有自己的房子。这样的房子,鲁若麟对外的售价是一百两一栋,价格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有些偏高的。一个普通工人月薪一般在一到二两,比较能干的拿的肯定更多。也就是说这样的房子要一个人不吃不喝工作五到十年左右,远远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消费能力。 黑心的鲁若麟允许底下的工人们分期付款,首付20两,剩下的分十年还清,好在鲁若麟没有收取利息。对于一个普通工人,买这样的房子压力很大。但是如果家里有几口人都在工作的话压力就要小很多了。即便是夫妻两人工作,咬咬牙也还是能承受的。 除去土地成本,这样一栋房子的造价基本在40两左右,好在这些土地基本没有花什么钱,否则利润真心不是很大。鲁若麟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将这些工人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同时满足社会需求,顺便回笼一下资金。只要有了房子在,还欠了鲁若麟的钱,不怕他们不拼命的工作。 这个小区刚刚开始对外销售之后,立马被哄抢一空,这还是鲁若麟只针对工人销售的结果。那些这两年通过辛苦工作攒了一些工资的工人们为了一套这样的房子把自己的积蓄通通都拿了出来,成为了鲁若麟的房奴。后面要买房的人更是多的不行,鲁若麟不得不加快建造更多的房子。 城里还有单独建立的几个大型中心集市,就是所谓的商业区域,被鲁若麟建造成了大型的商业体,吃喝玩乐购物于一体的那种。并且商业街的街面上建造了水泥屋顶,与两边的商铺可以通过连廊衔接,用大量的水泥柱支撑起了庞大的遮蔽空间,保证采光的同时可以风雨无阻的让人在这里购物消费。这样的商铺价值自然不菲,是鲁若麟重点打造的商业地产,可以狠狠的收刮一笔。 几乎所有的主干道两边都被划分成了商业地产,除了部分自建自用外,也对外出售,由商人自建,当然必须是水泥建筑。 仅仅只是通过房地产的销售,鲁若麟就获得了大笔的资金。但是老问题依然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再次显现。 现在最紧缺的是建筑工人,仅靠那些俘虏转化来的建筑工人已经完全不能满足需求了,鲁若麟不得不四处收罗劳力。现在单靠自己偷偷的输入流民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朝鲜、大明,甚至是日本,鲁若麟都发出了人力需求的信息。只要是运送劳力过来,青壮男女都是一个给3两,如果是举家迁徙的,孩子老人也给,一个一两,上不封顶。 商人们都是唯利是图之辈,有这样大的利润,一船塞个几百人就是上千两的利润,回程还可以采购一些货物,又可以赚一笔,这样的好事凭什么不干。 朝鲜和大明有的是活不下去的贫民,鲁若麟没有办法挖到人,不代表这些地头蛇们不可以,所以往济州岛输送人口的船只开始猛增。即便是日本,也有人避开幕府的耳目,偷偷的组织贫民往济州岛偷渡。其中就以九州岛的肥前藩干的最多,一个是因为肥前藩的长崎港作为日本的唯一对外贸易港口,有众多的海商,他们有实力来操作这件事情。二来他们离济州岛也比较近,往来方便。 日本山多地狭,平民生活是非常艰苦的,在日本崛起之前,向外输送人口是常有的事情,甚至在明治时期日本还组织女子到南洋从事特殊服务行业为政府赚取外汇呢。所以那些大商人想要往外输送人口真的不是太难,甚至地方大名们还会配合他们,前提当然是有钱赚。 在这些冒险商人的帮助下,大量的日本人,包括很多女子被运到了济州岛。虽然这个时期的日本女子并不怎么受欢迎,但是谁让济州岛上男多女少,供需紧张呢。好在这些日本女人都非常听话,也吃苦耐劳,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她们就会被转化,为济州岛的男人们生儿育女。 第83章 荷兰人来了 整个崇祯七年鲁若麟都没有离开济州岛,实在是济州岛的开发工程体量太庞大,鲁若麟需要把控好每一个地方,才能为以后打下良好的基础。 崇祯七年后金又一次劫掠了大明的宣府、大同一带,狠狠的蹂躏了一把,在大明的北方这个创口上又撒了一把盐,造成了大量的难民。吴襄在收到鲁若麟请求帮忙收集人口的信件后,通过关宁军的各种关系,趁着战乱很是为鲁若麟输送了大量的人口。 受后金入侵的影响,羊毛的收购大幅减少,人口转运成了吴襄今年的出口的拳头产品,换回来的就是大量的冬装、棉布、食盐,以及江南来的茶叶、丝绸等。吴襄为了转运人口,甚至拉拢了水师一起参与,前前后后向白翎岛输送了近三万人,在人口输送上业绩非常突出,受到了鲁若麟的大大好评,所以今年给吴襄的冬衣不但量更大,价格也优惠了不少,算是奖赏了。 白翎岛如今除了做贸易中转外,也是北方流民去济州岛的集散地。这些流民会在白翎岛集中修整一段时间,调节身体,熟悉规章,然后再运往济州岛。 除了后金的入侵,中原大地上的流寇肆掠也造成了大量的流民,陕西、河南等地尤为严重。一些胆大的商人甚至做起了往白翎岛输送流民的生意,他们跑到河南那边收拢流民,然后运送到山东,再由那边的人接手送到海边运往白翎岛,形成一个完整的运送链条。 通过他们的手,河南那边陆陆续续往白翎岛输送了近四万人,而且这样的生意似乎有扩大的迹象,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里面的商机,开始参与进来。特别是他们还拉上了沿海一些卫所的水师,大大的增加了运输的效率,还保证了安全。 通过他们,白翎岛的冬装、食盐、肥皂等也被带到了内地,冲抵了人口运费的同时,也开拓了内地市场。 江南那里大规模的流民比较少,但是破产贫民也有很多,江南的海商们通过忽悠要带这些人去发财,把大量的破产贫民骗到了济州岛,从中赚取了不菲的人口运费。其实这些海商严格讲确实是带这些贫民来发财的,并没有骗他们,只是这个地方不在大明罢了。 朝鲜那边因为离济州岛更近,全罗道那边的百姓,特别是木浦港那里的百姓对鲁若麟非常信任,纷纷响应鲁若麟的告示到济州岛去打工。而且鲁若麟为了安当地人的心,只要是愿意去济州岛工作的,都给三两的安家费。一些生活艰苦的朝鲜人于是咬牙上了前往济州岛的船只,哪怕是上当受骗,也算是给家里留了些钱财。 后来在济州岛工作的朝鲜人捎带回了大量的汇款给家人,更是劝告家人到济州岛谋生,鲁若麟也放回一些当地人回来招工,通过现身说法告诉他们济州岛的美好生活,非常有说服力,造成去济州岛的人口开始激增。 为了安抚当地官府,鲁若麟与当地官府达成协议,每出去一个朝鲜人到济州岛工作,每年会为这个人在当地官府交一两银子的劳务服务费,这笔银子外出务工的朝鲜人和鲁若麟各承担一半。为了尽快赚到大钱,这些朝鲜人也没有什么怨言,基本都同意这个安排。官府有了收入后,也不再对人口外流怨声载道,反而非常积极的配合。 朝鲜和日本一样是山多地少,人口承载能力有限,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更何况大量的土地是集中在世家大族手中的,贫民的生活非常困苦。到济州岛去打工可以说是为这些贫民找到了一条生路。 当地的水师也通过帮鲁若麟运送朝鲜人去济州岛打工,赚了不少的运费。总之,木浦、群山两个贸易港口也为济州岛提供了大量的务工人员。 时间来到了崇祯七年末,白翎岛初步估计常住人口已经有近三十万人了。除了十万出头的原住民,其他的都是新来的移民,包括大量来此经商的大明和朝鲜商人。 有了这些人口的加入,济州岛的建设速度几乎是日新月异,除了大量的工坊,交通基础设施也初步完善,鲁若麟甚至修建了一条环岛的公路,只是受限于水泥产量,有部分路面还没有硬化。 农业上土豆玉米等新式作物取得了巨大的收获,耕种面积还在继续扩大。大量的荒地被开垦成了农田,济州岛有近乎1400平方公里的平原,约合200万亩左右,可耕种面积广阔,农业发展潜力巨大。当然完全开发成农田肯定不现实,能开发出一半就非常了不起了,使用得当养活上百万人完全没有问题。 济州岛的原住民们也被土豆和玉米的产量吓到了,从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积极的求购种子,将自家的农田都换上了新式作物。 济州新城在大量劳动力的努力建设下逐渐成型,大致的轮廓已经完善,现在的主要建设方向是大量的住宅项目,以满足日益高涨的购房需求。 扩张最快的还是水泥和钢铁工厂,在济州城的西面,绵延数里的窑炉成为了济州城独特的风景,海量的水泥和钢铁从这里产出,源源不断的支持着济州岛的建设。 得益于新式窑炉的建设,以及规模效应,加上合理的管理和薪酬激励制度,生产效率比同时代的其他工坊高出许多。而且工人们还在鲁若麟的鼓励下不断的改进工艺和流程,继续提高质量和效率。 工人们根据济州岛沿海风力比较大的特点,创造性的建造了很多风车动力装置,并通过风力来粉碎焦炭和矿石,大大的提高了燃烧效率和出品速度。 在鲁若麟的指点下,为了防备台风,这些风车的风叶都被设计成了可拆卸式的。风车的使用很快就扩散到了民间,传统的人力和畜力磨坊都换成了风力的,不但更加省力,磨出来的粮食也更加精细,非常受民间欢迎。 现在制约这些工厂产能的是原材料的供应不足,即便朝鲜已经加大了煤炭和铁矿石的供应,受限于运输能力的不足,依然满足不了需求。 现在鲁若麟在大量新建船只的同时,还向大明和朝鲜下了许多船只的制造订单,并且求购旧船,胆大的大明商人们甚至勾结水师将水师的船只“沉没”后卖给了鲁若麟。只要挨过了这段困难时期,等到新船交付,运输的问题就可以有效缓解。 济州岛的兴盛很快就吸引了几拨人的关注,一个是盘踞台湾南面,经营对日贸易的荷兰人,一个是盘踞台湾岛北面的西班牙人,还有一个是东南海上龙头的郑芝龙。 郑芝龙通过垄断大明的对日贸易大发横财,控制着大明商品的对外销售渠道。以往与朝鲜的贸易在大明的出口贸易里的比重并不高,出口的主要方向是日本和南方,这些都受到了郑芝龙的控制,即使是台湾的荷兰人也要从郑芝龙这里拿货才能买到大明的商品。 这个时代大明的商品丰富而又受欢迎,但是受大明海禁政策的影响,西班牙和荷兰很难拿到大量的大明丝绸、瓷器等热销商品,他们一直想要获得一个稳定的直接来源渠道。济州岛亲商政策很快就传到了西班牙和荷兰人的耳中,他们马上就派人前来接触,希望能有所收获。 郑芝龙也惊觉有这样一个新兴势力盘踞济州岛,对自己的海上统治权产生了威胁,也派人来打探虚实。 布鲁诺·马丁斯是荷兰驻大员热兰遮的高级商务官员,这次奉大员长官汉斯·普特曼斯的命令来济州岛开辟商路。此行的船只一共有三艘,一艘为战舰,另外两艘为武装商船。布鲁诺·马丁斯的舰队一路避开了郑芝龙耳目,来到了济州城外海。 对于突然到访的这三艘西洋舰船,长期在附近海域巡视的雷霆号早就通过雷达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只是一直未能确定敌友所以没有进行拦截。现在这三艘战舰来到了济州城外,那么不管他们是什么意图,雷霆号都要拦截问个清楚。 当看到以雷霆号为首的五艘战舰向自己驶来,荷兰舰队立即展开了战斗队形,并进入战备状态。 当他们看到雷霆号时,心中的震撼是无以加复。 雷霆号妥妥的欧式血统战舰,与东方战舰截然不同。更令人惊骇的是雷霆号那庞大的体积,不要说在东方,即使是在欧洲也是庞然大物,至少布鲁诺·马丁斯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战舰。 雷霆号上密密麻麻的炮窗更是令人畏惧,布鲁诺·马丁斯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样堪称一国重器的战舰会出现在济州岛,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东方战舰在脑中过了一遍,完全没有关联的信息,即便是欧洲本土也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巨大的战舰。 此时坐镇雷霆号的是王大海,看到对面战舰上的荷兰旗帜,和完全不同于朝鲜和大明的船只模样,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西洋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双方都处于战备状态,但是在不明白情况的前提下都没有率先开火,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布鲁诺·马丁斯见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糟糕,立马放下了交通艇前往雷霆号交涉。 王大海见对面派人过来沟通,也想知道对方的意图,很快就接见了荷兰人派来的通译。知道这些荷兰人是想过来贸易后,王大海也不能做决定,要求对方在原地等待,他会安排人回去汇报,对此荷兰人也表示理解。 鲁若麟得到荷兰人到来的消息,心中还是非常惊讶的。这些海上马车夫真是名不虚传,嗅觉总是那么灵敏,虽然早就知道必定会和这些人打交道,但是这么快就接上头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荷兰人那里有许多鲁若麟想要的物资和技术,与荷兰人开展贸易符合鲁若麟当前的利益,所以鲁若麟回复同意荷兰人进港贸易,自己也会亲自来和他们商谈。 得到回复的荷兰人在雷霆号的一路护送下来到了济州城,谨慎的荷兰人只让两艘商船进了港,战舰则游弋在济州城外海,受到鲁若麟舰队的监视。相比起大明和朝鲜的战舰主要靠武装人员来战斗,荷兰人战舰上的大炮对港口和设施的破坏力更大,不得不小心应对。 布鲁诺·马丁斯进入济州城港口的时候,明显大吃一惊。港口规模庞大、设施齐全还不是主要的。整个港口虽然人来人往,上下货物的人异常繁多,但是完全没有其他港口那样脏乱差,显得比较干净整洁,与他见过的所有港口都完全不一样。而且济州港异常平整,地面几乎是一个整体,一看就是用一个没有见过的技术施工的。就连栈桥都是用石头垒成的,用一种粘合剂连接在一起,用脚跺了跺,纹丝不动。 远处的房屋和仓库也不是东方传统的木质结构,明显也是这样的建筑方法。欧洲也有罗马水泥,但是与眼前的建筑粘合剂又有所不同,难道这些明国人已经掌握了水泥的制造方法?带着这样的疑问,布鲁诺·马丁斯被带到了不远处的济州城。 绵延数里的济州城城墙给了布鲁诺·马丁斯又一次震撼,相比起人口稀少的欧洲国家,华夏人口众多,城池也非常巨大,根本就不是欧洲可以比拟的。布鲁诺·马丁斯没有去过华夏的其他城市,只到过日本,那里的城市一样非常狭小,只能拿荷兰的最大城市阿姆斯特丹来跟眼前的济州城做对比,仅就规模而言,阿姆斯特丹明显被比下去了。这还只是一个海岛的城市,传说中的大明都城北京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布鲁诺·马丁斯的思绪开始飘远了。 进入到济州城后,整齐干净有序的城内景象令布鲁诺·马丁斯目不暇接,虽然到处都是施工的痕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善,但是丝毫不能掩盖城市建设和规划的优秀。比起欧洲那些污水遍地,泥泞不堪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才能称得上完美。一个能够拥有如此完美城市和庞大战舰的领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必须得到应有的尊重。 码头上往来不绝的船只,繁忙的交易景象,街道两边遍布的铺面,无不证明这个城市对贸易的重视,布鲁诺·马丁斯希望能够获得贸易许可,从这里拿到足够的丝绸和瓷器。天知道为什么那些明国人明明有如此好的商品却不让他们上岸交易,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东西可以换来一枚枚可爱的金币吗? 第84章 郑芝龙的人也来了 布鲁诺·马丁斯被带到了城主府,鲁若麟在这里接见了他。 布鲁诺·马丁斯先递交了大员长官汉斯·普特曼斯的亲笔信,当然信是通译代写,汉斯·普特曼斯签字而已。 汉斯·普特曼斯在信中主要是表示友好,并希望能够与鲁若麟展开贸易,为此还送来了一批礼物,比如西洋钟、精美的手铳等,还有非洲象牙和犀牛角,希望赢得鲁若麟的好感。 对此鲁若麟也没有拒绝,统统笑纳了。布鲁诺·马丁斯看到鲁若麟收下了礼物,顿时大喜,觉得通商的希望大增。 鲁若麟询问了布鲁诺·马丁斯这次带来了什么商品,布鲁诺·马丁斯回答主要是南洋的香料,还有大员的鹿皮、砂糖,再就是大量用来贸易的金银币。香料、砂糖和鹿皮鲁若麟也用的上,但不是紧缺的商品,没有在欧洲那么金贵。 香料在江南富贵之地不愁卖不出去,至于砂糖,世界人民都爱甜食,大吃货国同样也不例外。相比起传统的麦芽糖,砂糖无疑更好一些。鹿皮在济州岛的成衣厂里就可以转化为衣服、鞋子,也不愁消化,总之荷兰人带来的商品利润还是可以的。 鲁若麟同意了荷兰人的贸易请求,但是一切都必须按济州岛的规矩来,并且希望荷兰人能够交易硫磺、硝石、铜、铁、金、银等指定商品。当然,船只、火枪、火炮这些物品更好。 布鲁诺·马丁斯表示硫磺、铜、金、银等可以从日本那边帮忙贩运,硝石则没有货源渠道,需要从印度那边获取,路途比较遥远。至于船只,荷兰人自己都不够用更是不可能卖出了。至于火枪和火炮嘛,火枪可以售卖,火炮只能售卖小口径的,而且数量有限。 对此鲁若麟也没有强求,能买多少是多少吧。不过他提出火枪只要枪管,要求规格型号统一,质量可靠,数量越多越好。布鲁诺·马丁斯表示这些商品需要时间来筹集,尽量下次交易时带过来。至于枪管的问题,只要鲁若麟愿意付订金,他可以安排欧洲那边生产供货。 鲁若麟这边的货款都是用丝绸、瓷器、棉布、羊毛布支付的,甚至扣除了部分枪管订金,布鲁诺·马丁斯还另外加付了一些金银币,谁让华夏的东西价值高呢。布鲁诺·马丁斯还想求购一些神奇的水泥,但是目前济州岛自己都不够用,无法外售,不过鲁若麟答应他等产量扩大后可以卖给他一部分,令布鲁诺·马丁斯非常遗憾。 对于鲁若麟允许荷兰人在济州城设立商馆长期贸易,布鲁诺·马丁斯是欣喜若狂,终于在华夏人的地盘有了一个固定的贸易点,这是荷兰人一直向往的事情,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成了。虽然听说这里是属于朝鲜的,一个华夏的附属国家,但是只要能拿到大明的丝绸和瓷器,这些问题就不重要了。 同时鲁若麟要求这个贸易点只能用来经商,不能用来传教,不过欢迎学者过来交流。这年头的西方学者大多是牧师,带有传教职能,但是控制的好一样可以为我所用。对此荷兰人也没有强求,一个以商业立国的国家,传播宗教思想的氛围本来就不是很浓郁,荷兰人能够在日本获得贸易权,就是因为他们同意了德川幕府不在日本传教的要求。 布鲁诺·马丁斯在济州岛逗留了几日,完成了商品的交换,留下一个荷兰商务人员和通译后,马不停蹄的往大员奔去。大员长官汉斯·普特曼斯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也需要把此行的收获尽快上报,并将鲁若麟的要求传达。 布鲁诺·马丁斯回到大员后向汉斯·普特曼斯报告了这次济州岛的通商情况,重点描述了济州岛的雷霆号,以及雄伟富庶的济州城,最关键的是那里的领主对贸易持非常开放的态度,欢迎商人前往贸易。 对于这个好消息汉斯·普特曼斯听了非常兴奋,因为再也不用受郑芝龙钳制了,只要货源有了保障,利润就会滚滚而来。对于鲁若麟的商品需求,汉斯·普特曼斯承诺会与巴达维亚进行沟通,尽量帮他筹集。火炮和枪管也会安排欧洲尽快生产运来,当然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很快西班牙人路易斯·加西亚也来到了济州岛,他们在台湾的处境更加艰难,货源更加短缺,对济州岛的依靠更加强烈一些。西班牙人土豪的很,直接用金银进行交易,谁让他们有美洲这个大金矿呢。 鲁若麟给了他们同荷兰人一样的待遇,也提出了火枪和火炮的购买要求,并且提出愿意高价雇佣造船、生产火枪和火炮的人才。对于人才这个问题路易斯·加西亚没有正面答复,只是说需要请示才行,看样子是非常不情愿的。像这样的人在任何国家都是宝贵的人才,绝对不会允许外流的。 但是鲁若麟又开出了非常诱人的价格,只要确定是优秀的人才,鲁若麟愿意出每个人50匹丝绸的中介费,而且不一定是西班牙人,其他国家的人也可以嘛。听到这里,路易斯·加西亚明显眼睛一亮,只要不是西班牙人,葡萄牙、荷兰、法国都可以去找嘛,反正损失的不是西班牙的力量,这才回复会慎重考虑的。 鲁若麟知道他已经上钩了,不怕他不心动。 这个时期的欧洲科学技术确实发展的非常快,已经把大明远远的甩在后面。虽然鲁若麟觉得自己的知识水平不一定比他们差,甚至借助雷霆号上的中控电脑,知识的广度比他们高出很多。但是鲁若麟毕竟是一个人,不可能分身到各个行业上去,而且很多技术并不适合在现在使用,主要是超出这个时代太多了,根本用不上。 所以从欧洲雇佣技术人才反而更加实用一些,有这些现代技术打底,鲁若麟就可以对这些技术升级改良,从而得到更加先进的技术,实现对欧洲技术的追赶和超越。 除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郑芝龙也派人打着贸易的借口来到了济州岛。负责此次打探任务的是郑芝龙的族中子弟郑采,郑采为人精明强干,素有智略,向来为郑芝龙所倚重。 郑采带了一船的生铁、象牙、胡椒等货物来济州岛交易,冒充福建海商,也没有引起商业司的怀疑,毕竟现在往来济州城的船只非常多,南来北往的海商都有,如果不是想对济州岛不利,只是正常的贸易,一般还是不会细查的。 来之前郑采也了解了一些鲁若麟的情况,知道他手下船只几十艘,特别是有一艘叫雷霆号的西洋巨舰,听说庞大如山,上面火炮林立,非常厉害。而且鲁若麟通过剿灭倭寇得到了朝鲜的认可,获得了济州岛的管理权,非常有实力。 在郑采的想象中,几十艘战舰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所谓的西洋巨舰只怕也是那些见识浅薄的人夸大其词罢了。如今郑芝龙手下有船只700余艘,千料巨舰也有不少,根本就不是一个区区的北方小势力可以比拟的。现在鲁若麟很是抢了不少郑芝龙与江南地区以及西洋人的生意份额,有点捞过界了,有必要警告一下。如果实在是不识抬举,教训一下或者剿灭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郑采来到济州城,见到了传说中的雷霆号,心脏猛的缩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相比起传说,只有亲眼见到雷霆号才会明白它的可怕。郑采自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雷霆号的强大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好在雷霆号只是一个特例,其他战舰比起自家的船来说就乏善可陈了。郑采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琢磨需要多少条船才能打败或者毁掉雷霆号,这样的战舰可能只有火船才能拿下了。 雷霆号的仿木外观欺骗了很多人,要是郑采知道雷霆号的主体是用钢铁做的,只怕他绝对不会相信,也不会想用火船去烧了。 济州城的繁华与富庶也大大的出乎了郑采的预料,新建的济州城同样给了郑采非常大的震撼,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势力可以做到的。特别是各式的水泥建筑,还有新奇的城墙、路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这里的民众与其他地方也完全不同,不是一副苦大仇深、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样子。这里的民众衣着都比较整齐,衣服上少有补丁,而且基本没有菜色,明显吃的不错。 郑采在卸货的间隙,与负责对接的小吏闲谈起来。这个赵姓小吏这样的事情碰多了,并没有不耐烦,面带得色的为郑采介绍起济州城来。 从鲁若麟如何轻取实力强大的贼寇掌控济州岛,到神奇的水泥使得济州岛的建设又快又好,听说用了水泥的建筑以后即使来了台风也不怕了。再讲到巨大的工厂,众多的工人,还有岛上的棉布、铁器、肥皂等特产,还有城里的联排三层小楼,商业综合体等,各种新奇的东西滔滔不绝。 在讲到联排小楼的时候,赵姓小吏得意的说自己好不容易拿到了买房资格,贷款买了一栋房子,父母妻儿再也不用挤在宿舍里,总算是伸展的开了。 郑采见赵姓小吏说的起劲,也想多打听一些情况,所以习惯性的塞了一点银子,希望能够帮忙安排好点的仓库,尽快下货。 但是赵姓小吏连忙一脸慌张的把银子推开,连呼莫要害我,莫要害我,弄得郑采一脸莫名其妙。 赵姓小吏也知道郑采是第一次来,对济州岛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连忙解释说岛上的规矩是不得收取客商的一分银两,一旦被举报查实,不但要罚款十倍,还会有牢狱之灾。要是真觉得自己服务的不错,在离岛时会有税务人员要求填写反馈单,会问起接待人员的服务情况,到时候帮忙给个十分的好评就可以了。 郑采突然对这个来了兴趣,银子都不要,只要好评,这是个什么道理。赵姓小吏解释说,收银子会被问责,但是服务的好,客商满意,给的评价高,月底考核的时候就可以多拿薪水,升职的时候也会优先考虑。对接待人员的评价十分最高,六分及格,低于六分就会追究原因,多次出现接待不及格就会被追责,严重的会被辞退。所以如果郑采确实想感谢他,到时候给他个十分好评就可以了。 这时郑采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济州城的码头工作人员与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不但热情,处处为他着想,主动帮他挑选身强力壮的搬运,谈的价格也非常公道,还不敢收好处,原来都是这个什么评价搞的鬼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郑采开始对济州城以及鲁若麟产生有浓厚的兴趣。 对于一个工商业城市,频繁的商品交流吸引了大量的外地客商,这些商人也是济州城繁荣的重要依靠,所以做好服务是非常重要的。与周边国家和地区的管理型政府不同,商人在那里的地位并不高,除了外来的欧洲人地盘稍微好一些。商人们为了利润都是在委曲求全,受尽当地政府的盘剥,要是背景不深,靠山不厚,或者手中的刀不硬气,舍财都是小事,人财两空都不是不可能。 济州岛这边就完全不同了,鲁若麟尽量在制度内给商人们良好的待遇,使得他们可以安心的做生意。只要他们赚到钱,享受了高规格的服务,走的时候肯定是心情愉悦,还想再来的。所以在提高硬件设施的同时,鲁若麟也加强了软件建设,对比起其他城市,商人们只要来过这里,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很多人还因此在济州城购置了房产,准备在这里安家了。 郑采在济州城很是逗留了一段时间,仔细的考察了济州城的方方面面。港口的交易大厅,方便了商人们的交易和纳税,一条龙的服务非常贴心。税务人员也没有那种故意的漫天要价,对各种的商品税率解释的非常清楚,哪些商品是济州岛急缺的,可以免税也特别进行了说明,比如那些铁料就免税了。 这令郑采对这里的管理水平大为赞叹,难怪贸易如此繁荣。对比起郑氏的粗矿管理,靠收保护费、倒卖货物以及劫掠发财,济州岛的生财之道明显高了不止一筹。而且更加长久和得人心,只要是商人,就没有不喜欢这里的。 第85章 与郑家达成合作 城内的建设也是让郑采大开眼界,比起济州城,郑芝龙开发的大员岛简直不值一提,完全就是大都市与穷乡僻壤的区别。更令他惊叹的是连绵望不到头的各式工厂,如同蚂蚁般进出的工人,海量的产品从工厂里源源不断的运往码头。 城外的军营他也冒险在远处观察了一段时间,军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百姓见了丝毫不怕,反而非常亲近,足见这些军队的战斗力绝对不弱。即便是街面上、工厂周边随时可见的巡逻队也是队伍整齐、装备齐全,也没有见到有什么扰民的举动,可见纪律之好。 越是细心观察越是发现济州城的许多不凡之处,曾经郑采还为郑芝龙招募福建流民到大员岛垦荒自豪不已,认为那是难得的开拓之举,是郑氏的长久基业。现在看了鲁若麟经营下的济州岛,简直把郑芝龙的移民拓荒秒成了渣。鲁若麟对济州岛的经营细微之至,整个济州岛欣欣向荣生气勃勃,照此发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郑芝龙借助东南和日本的优势,势力发展的也非常快,但是根基绝对没有鲁若麟这么扎实,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轻惹的对手,以前那种以为可以以势压人和轻取济州岛的想法必须抛之脑后了,以后如何与济州岛鲁若麟打交道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了。何况现在郑芝龙还没有平定东南沿海,刘香还在闹腾,荷兰人也在酝酿复仇,还不是再竖新敌的时候。 郑采望着远处的钢铁作坊,看着不断转动的风车和数不清的各式窑炉,思虑万千。 这时,底下的护卫报告有人想要见他,来的人不少,而且都是精锐。郑采心有所悟,让手下带了过来。等到护卫领着一个样貌普通,身体精壮的汉子来到近前,这个人张口就道:“这位是福建来的郑氏贵客吧,想来盘桓多日,也该看够了吧。我家大人等候多时了。” 郑采眼睛一缩,他来到时打的是石政的假号,想来到底是小瞧了鲁若麟,人家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是一直没有搭理罢了。 郑采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洒然一笑,“倒是在下唐突了,敢不从命。未请教阁下是?” “某是卢千奇,是鲁大人手下。郑先生请。”卢千奇没有多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郑采也没有生气,带着手下和卢千奇一起去了城主府。 见面时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没有了解郑芝龙的态度前,鲁若麟是不想贸然与其交恶的。现在济州岛需要的是和平的环境来夯实基础,发展实力,与郑芝龙交战不符合鲁若麟的规划。所以此时鲁若麟正在与郑采喝茶闲聊,气氛非常融洽。 “郑先生来岛几日,想来也看了不少地方,可有什么指点之处?”鲁若麟问道。 “岂敢,鲁大人经营得方,济州岛日渐强盛,百姓生活富足,采还想向大人请教一二。”郑采连忙拱手回到答道。 “听说郑游击在福建屡挫西洋夷人,大涨我华夏男儿志气,实在是令本官钦佩,恨不得一睹风采啊。”这个时期的郑芝龙也确实很牛逼,整合了东南海上势力,荷兰人也屡屡在其手上吃瘪,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 “西洋夷人多为贪财之辈,行事野蛮,屡屡残害大明百姓,无视朝廷法纪,游击大人也是迫不得已,响应朝廷号召,出兵平贼,不如此如何显我大明威仪。”明明是争夺东亚的贸易权,却被郑采说得大义凌然。 “郑先生来济州岛想必不是专门买卖货物的吧?”鲁若麟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 “不瞒大人,我家游击听说济州岛出了一个汉人的豪杰,不甚欣喜,特让在下来看看能不能结交一二。”明明是来打探虚实的,真是蹩脚的借口,不过鲁若麟也没说破。 自从济州岛繁盛开始,大明江南的商船往来频繁,大量的江南物产也贩卖到了济州岛。鲁若麟这里价格公道,经商环境优越,加上鲁若麟有意识的清剿了附近的海盗,航线也安全了很多,所以江浙一带的海商们都喜欢往济州岛跑了,无形中损害了郑芝龙的利益。 而且济州岛离日本非常近,现在已经有日本商人往济州岛走私了,如果鲁若麟打通了日本的贸易渠道,对于把日本视为自家地盘的郑芝龙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还有荷兰人,因为大明的货物渠道在郑芝龙手上,对郑芝龙是又拉又打。恨郑芝龙垄断了货物来源,打不过的情况下又不得不依靠郑芝龙供货,受到郑芝龙的很大制约。现在那些西洋夷人明显有转投济州岛的迹象,也令郑芝龙非常恼火。 如今是郑芝龙腾不开手来,一旦他统一了东南海上力量,济州岛这根眼中钉是定然不会留的。海贸的市场虽然大,但哪有一家独吃来的爽快。 不过原本以为济州岛是手到擒来的美味佳肴,现在却发现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郑采也不得不改变策略,先稳住鲁若麟再徐徐图之。 “本官对郑游击也是仰慕已久,希望以后多多亲近才是。”鲁若麟现在的规划目标暂时在大明北方,那里有鲁若麟急需的人力资源,暂时还没有南下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必要与郑芝龙撕破脸皮。 鲁若麟现在正在努力的发展势力,积蓄人口,相比起暂时稳定的南方,战乱不断的北方更容易获得人口,也更方便抢占地盘,先北后南的方针是不会改变的,现在就与郑芝龙拼个两败俱伤不符合鲁若麟的利益。 “我家大人正在南边剿灭海寇,抵御西洋夷人,维护我大明海疆安宁。所需军费靡巨,全靠海贸支撑,如今大人在济州岛大肆抢生意,只怕是有些不地道吧?”郑采抱怨道。 “哈哈,大明海疆万里,物产何其之丰,又岂是区区济州岛可以独占的,哪怕你我两家也吃不下。郑游击雄踞东南,坐拥福建两广,独享日本通商之便,又得大员之利,富可敌国,济州岛这点残羹剩饭那里会放在郑游击的眼里。”做生意各凭本事,合则两利,想吃独食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老郑赚了钱也没有用到正途上,最后都便宜了后金鞑子,真真是大大的浪费啊,还不如自己来的好。 “我家游击船多兵多,战舰上千,又赶上战事连连,泼天的银子撒出去都不够用啊。何况大人为西洋夷人大开方便之门,不怕此辈养虎为患吗?”郑采有意无意的夸大了郑芝龙的实力,隐含威胁。 “此辈不过跳梁小丑,只是现在还有些用处,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罢了。不用几年,如果你家大人不方便,我可以帮忙灭掉他们,还大员一个干净。”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哦,大人是想南下?”如果鲁若麟想要南下,郑芝龙肯定不会允许,大战一场在所难免。 “除非你家大人相邀,否则我是不会南下的。我等本是北方人,北上抗击鞑奴,收复河山,还我乡梓是应有之义,南方无暇顾及啊。”鲁若麟这是告诉郑采,我现在对南方没兴趣,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得到鲁若麟不会南下的暗示,郑采的脸色也好看不少,他现在也不想惹此强敌。 “大人高义,采佩服不已。不过在下听说济州岛最近有不少船只往来日本?”郑采又提起日本的问题。 “确实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无意染指日本贸易,那里是郑大人的起家之地,向来非常看重。但是日本有很多济州岛急需之物,对济州岛意义重大,与其这个钱让荷兰人和日本人赚了,郑家何不也加入进来。只要买卖公平,想来以郑家的实力,大头还是你们的。”济州岛现在缺的是原材料,郑家加入进来至少现在是利大于弊的。 “既然大人有意,郑家自然不会推辞,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少不是?”得到鲁若麟的承诺,郑家的核心利益没有受到损失,郑采的神情明显好看不少。 “在下看济州岛物产颇丰,不知能否售卖一二?”郑采问道。 “郑先生想要买什么?”常规商品济州岛并没有限制,既然郑采问到,肯定是买不到的商品。 “水泥,钢制农具,刀剑。”郑采明显是有备而来,水泥因为济州岛用量大,自己都不够用,所以没有外售。钢制农具和刀剑虽然产量很大,但济州岛自身的开发就消耗了大半,只有少量外售换取利润,所以也是比较紧俏的商品。 既然郑采特意提到,那肯定不是少量采购,需求量绝对很大。 鲁若麟思考了一会之后,回答道:“可以。不过卖给你们之后济州岛这里就更加不够用了,所以你们需要用铁锭和矿石来换,铁矿、煤炭、铜矿都可以。” “大人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到水泥那可真是太有用了,我们福建和大员几乎年年都有风灾,损失惨重,有了水泥,再也不怕刮大风了。”郑采买到了水泥,高兴得很,对郑家的基地建设和大员的开发太重要了。 “都是华夏儿女,能让百姓多个保命的住所也是好的。”鲁若麟知道沿海附近每年死于台风的人很多,推广水泥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大人高义,采替福建和大员百姓多谢大人活命之恩。”郑采拱手谢道。 “客气了,你我两家和则两利,还要多多来往才是。”鲁若麟摆摆手说道。 “理应如此。”郑采也是满脸笑容。 郑采回去的时候,船舱里装的都是水泥、刀剑、农具等郑家急需的物资,鲁若麟还特意让郑采和手下学习了水泥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好在这些都非常简单,很快就学会了。 郑采也承诺会尽快安排商船过来贸易,希望鲁若麟尽量多准备这些物资,多多益善。 回到福建的郑采把这次济州岛之行向郑芝龙做了详细的汇报。郑芝龙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势力表示了警惕和担忧,但是现在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平定东南沿海上,加上鲁若麟承诺不插手日本,也不会南下与自己争地盘,暂时先合作也是比较有利的。 所以同意了郑采的意见,与济州岛展开贸易,各取所需。 有了郑家船队的加入,济州岛的原料物资得到了很大缓解,各种生产得以继续扩大,产能进一步大大提高。 鉴于越来越旺盛的运输需求,鲁若麟在济州城修建了铁轨,将码头、工厂和城区都连接了起来。 与后世的纯铁轨不同,济州城的铁轨是硬木上面包裹着厚铁皮,下面是水泥制成的枕木。特制的铁轮马车在上面跑起来一点都不吃力,载重量大大提高,速度比一般马车还要快。 马车的轴承也是钢质的,因为还无法制作滚珠轴承,只能用滚柱轴承,加上油脂后,承载力、转动效率也不差。 铁轨马车一经推出顿时成了济州城的一大新景观,每天都有很多人跑来看西洋景。直到开通了客运线路,并在城内铺开后大家才慢慢习惯。 因为大量的工人在城内购房,每天往返工厂、码头、城区的人大大增加,很多人需要在往返的路上花费大量的时间。铁轨马车的推出大大方便了大家的出行,只用花费很少的钱就可以坐公共马车,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力气,非常受民众欢迎。 在早晚高峰期,经常可以看到排队等候马车的情况,几匹健壮的驽马拉着好几节车厢,车厢上面常常挂满了人,此情此景犹如后世阿三的火车出行。 公共马车的推出还大大增加了城市内的活力和消费,有了公共交通,大家也都愿意出远门了。或者是去商业综合体购物消费,或者是一家人去海边游玩,这些都成了民众节假日的休闲娱乐方式。 直通工厂和码头的铁路更是大大增加了各种物资的转运效率,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见到铁路的效果如此之好,注重效率的商人们开始行动起来,很多工厂、仓库也自行修建了内部铁路,一夜之间铁路犹如蜘蛛网般在济州城蔓延开来。环济州岛铁路也被人提了出来,只是钢铁产能跟不上而没有实行。一旦钢铁的产量扩大,将会掀起更大的铁路建设风潮。 驻济州岛的西班牙和荷兰人也从铁路上看见了前景,开始疯狂的向自己的上司写信安利铁路的好处,直言这是跨时代的伟大发明,可以大大的提升国力。 实在是因为铁路的技术一目了然,想藏也藏不住,很快铁路就被西班牙和荷兰人传到了欧洲乃至全世界,也算鲁若麟提前为世界发展做了一大贡献。 第86章 铁匠任水生的新生活 铁匠任水生今天过四十三岁的寿诞,穷苦人家别说散寿,整寿都不一定过,肚皮都填不饱,就别想什么寿诞了。 任水生以前家里环境好的时候也是过过整寿的,不过那也就是走的近的亲戚和朋友一起吃顿饭的事情。即便如此,散寿也是从来不过的。 后来家里的铺面被权贵盯上了,自己被污蔑私造弩箭而进了牢房,最后如果不是徐文远把他捞出来,一家人送到了白翎岛,只怕早就家破人亡了。 初到白翎岛的任水生一家是非常惶恐的,从富庶的江南来到传说中的蛮荒之地,自觉再也无法祭祀祖先,振兴家业,心里是满满的失落。 好在白翎岛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遭,任水生凭借铁匠手艺进了工坊做匠头,收入一点也不比在江南的时候差,家里的老婆儿子女儿也都安排了工作,年迈的母亲则安心养老,吃穿是不用愁了。就连住房也是白翎岛单独安排的独立宿舍,日子渐渐有了奔头。 后来白翎岛成立工匠协会,任水生因为技术不错,又愿意教导新人,成为协会的委员,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起来。受白翎岛的收徒制度影响,任水生收了三个徒弟,都是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可惜自己的小儿子自从上了白翎岛的学堂,学了知识,再也不愿意打铁,志向已经变成参军或者去商业司了。 好在大儿子已经是出师的铁匠了,老任家祖传下来的手艺不会在自己这里就断了。在任水生的心里,徒弟再好也是外人,还是比不过儿子的。不过任水生也没有留一手,不管是以前的祖传技术,还是新学到的方法,都无私的传给了徒弟们,颇得徒弟们敬重。 当然也是因为徒弟们出师了任水生就有提成可以拿,而且可以拿一辈子,不得不让他上心的缘故。这批徒弟带出来了自己还可以再招收几个徒弟,即使把技术都传出去了也不怕。鲁大人的这个法子就是好,真正是为这些手艺人考虑的周详啊。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徒弟们知道是自己的寿诞,非要来家里热闹一下,自己推却不过,也想和徒弟们亲近一下,就答应了。 徒弟们早早的就带着礼物来到了家里,陪自己在客厅说话,任水生的媳妇、女儿和儿媳则在厨房准备中饭。年迈的母亲闲不住,正在院子里的小菜地里和小孙子打理蔬菜,喂喂鸡鸭。 来到济州城后,随着济州新城开建,很多房子也开始出售,对于任水生这样的高级人才,济州城有专门的小区,这里的房子都是独栋别墅,占地面积比起那些面向工人的联排别墅要大不少。不光是房子更大更豪华,院子也要大很多,如此高档的房子售价却只要200两银子。但是能够有资格买这样房子的人却不多,因为只有那些高级人才或者对白翎岛和济州岛有突出贡献的人才能以优惠的价格在这里买房子。 这个小区就在新城主府的附近,除了一些政府衙门,这是离鲁若麟住所最近的住宅区,济州城里的高级官员和高级技术人才都在这里买了房子,任水生也是有资格的一个。 任水生从身无分文来到白翎岛,短短一年多就在济州城买了这样的豪宅,心里是说不出的得意。本来全家的积蓄是不够买这个房子的,只能从商业司贷款。不过前段时间,钢铁厂组织技术攻关,拿下了工具钢这个难题,终于研制出了高强度、高硬度的钻头,得到了鲁若麟的高度肯定,攻关小组因此拿到了大笔的赏金。身为攻关小组的主要技术人员,任水生按照贡献分得了近200两银子,月薪也提高了5两银子一个月,一口气就拿下了这栋房子,根本就不需要贷款了。 如今的白翎岛各种技术攻关小组林立,大家一起相互讨论技术和研究进展,那种扫弊自珍的情况已经再也看不见了,这其中高额的奖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以前大家都是单打独斗,很多问题都得不到解决,现在集合了众人的智慧之后,许多技术都得到了突破,大家都是获益匪浅,对这种技术攻关形式更加热衷了。 鲁若麟对于这个结果也非常满意,只要工匠们的智慧得到发挥,很多技术就会水到渠成,这对济州岛的发展至关重要。正是有这样的研究制度,济州岛的水泥、纺织、钢铁等各项技术才会突飞猛进,将同时代的其他地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而且这种进步还没有停止,技术的发展永远没有尽头。 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新式的真皮组合式沙发上围坐着任水生和他的大儿子以及三个徒弟。大徒弟孙向前羡慕的摸着柔软的沙发,嘴里啧啧作响。 “师傅,这个是尚品家居新出来的真皮沙发吧,一套就要20两,坐在上面就像坐在棉花里一样,真的是好东西啊。” “为师也觉得不错,20两花的绝对值,就说这里的弹簧,你们也知道这是咱们厂刚出来的新品,产量很少。只是强度达不到马车的使用要求,本来准备回炉重铸的,鲁大人觉得浪费,才拿来做了这个劳什子的沙发。以后再想做下一批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精贵着呢,你师娘不识货,硬是抱怨了我好几天。现在好多人想买还买不到,有人出30两要我这套,我多稀罕那几两银子才会让给他,你师娘没想到买回来还涨价了,这才没闹腾。”任水生说起这套沙发一脸的得意。 “也是师傅您学识渊博,知道这沙发的妙处,那些人哪知道这弹簧的珍贵,不后悔才怪。”二徒弟朱显贵赶紧拍了一个马屁。 “这沙发听说鲁大人也在用,金贵的很。也就是师傅的房子够大才放的下,搁咱们家里只怕摆都摆不开啊。”三徒弟沙宣从另一个角度也拍了一下。 “200两就能买这个地段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值啊。”孙向前羡慕道。 “大师兄,这是200两的事情吗?地位不到再多钱也不行啊,好多富商想要出高价买鲁大人都没答应呢。也就是咱们师傅在鲁大人那里挂了号才有资格买,你换其他人试试看。”朱显贵反驳道。 “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买这样的大房子就好了。”沙宣一脸的向往。 “认真学习,好好干活,多钻研技术,哪怕没有出师一样是有资格的。不怕告诉你们,万会长已经跟我说了,焦炭部门那边有个学徒用沙子烧出了琉璃,这个事情连鲁大人都惊动了,一旦证实确实可行,马上就会成立琉璃厂,这个学徒也要大用了。按照万会长的意思,只怕这个小区的房子也会有他一栋了。”任水生也是一脸感叹,虽然鲁若麟早就提出了烧制玻璃的大致方法,但是一直没有试验成功,最后还是这个一门心思扑在上面的学徒得了先筹,不得不说实在是命好啊。 “真成了?不是都说不可能的吗?”孙向前一脸震惊加失落,这就得到一栋这样的豪宅啦? “爹,真奖房子啊?”任水生的大儿子任德桦也是一脸惊讶。 “不止呢,估计要直接出师,进入工匠协会,可以带徒弟了。一步登天啊。”任水生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这是直接走向巅峰啊。 “所以你们都要争气,多钻研技术,鲁大人已经把登天的梯子都准备好了,不看出身,不看资历,只看技术。想要大房子,就看谁有那个本事了。厂里那些技术攻关小组的项目你们要多关注,指不定哪天你们就碰上好运解决了呢?”任水生也知道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只能给自己的儿子和徒弟打气。 “尽力而为吧,就看有没有那个命了。不过哪怕没有这样的运道,现在的日子也很不错了,知足了。”朱显贵感叹道。 “恩,不要急功近利,顺其自然吧。想当初你们一个个都是快饿死的人了,要不是来了白翎岛,到了鲁大人的治下,哪里能过如今的好日子。现在一个个媳妇也有了,娃也生了,三层楼的水泥房也住上了,日子也有了奔头。就像鲁大人说的,努力工作,咱们济州只要强大起来了,再也没人敢把我们当牛做马了。”任水生对现在的生活极度满意,哪怕有人请他回江南他都不愿意了。 大明的工匠生活有多惨,任水生他们实在是不想回忆了。没钱、没地位、没自由,最坑爹的是这个职业还是世袭的。一辈子都给官老爷们当牛做马,还要被老爷们歧视。如果没有来到鲁若麟手下,他们也许还不觉得,以为世道如此,命不好。现在有了白翎岛和济州岛的对比,这才明白工匠应该活成什么样。 曾经有个铁厂管事,以前在大明的时候读过一点书,瞧不起这些工匠,经常把工匠们呼来喝去的,工匠们习惯了倒不觉得什么。但是鲁若麟知道后直接把这个管事撸了,用鲁若麟的话说,工匠们能干的他不能干,他能干的工匠们学习一下就能干,我凭什么留他? 并且多次给工匠们开会强调要他们自信一些,他们是非常有用的人才,创造的价值无法估量。昔日蒙元大军攻陷城池的时候经常屠城,但是只要是工匠绝对不会杀的,可见连蒙古鞑子都知道工匠的可贵。 从那以后,白翎岛的工匠地位开始大大提高。鲁若麟也多次开会强调管理部门必须配合服务好技术生产部门,他们是基础,没有他们所有人都要去喝西北风。 正是因为种种举措,使得济州岛的工匠们对鲁若麟异常忠心,百姓们也愿意学习技术当工匠,更加促进了济州岛的技术进步。 “幸亏当初上了去白翎岛的船,要不哪有这样的好日子。我开始还以为是要被卖了当奴隶呢,就想着反正要饿死了,只要有口吃的,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没想到一下就掉蜜罐里了,可惜爹娘没有挺过来,要是当初能够再多坚持几天上了船就都能活下来了。”孙向前说着说着眼睛都有点红了。 “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如今出息了,也会含笑九泉的。多生几个娃儿,好好干活,不要辜负他们养育你一场。”任水生劝慰道。这样的事情济州岛太多了,像任水生这样能够全家都完好的到达白翎岛和济州岛的毕竟是少数。 “现在新式钻头研发出来了,鲁大人就要加大火枪的生产了。以前的燧发火枪产量太低,就是卡在枪管上了,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扩大生产就近在眼前了,你们在这上面多花点心思,说不定造化就到了。”任水生作为钢铁厂的技术大拿,这方面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听说鲁大人还要造炮,是真的吗?师傅。”沙宣问道。 “如今的钢质量还不过关,造枪还行,造炮就差远了。要造也只能造铜炮,不过岛上铜紧缺的很,即使要造也只是积累技术,不会大量生产的。”任水生摇摇头说道。 “师傅,你说我去火炮研究组怎么样?”沙宣问道。 “你的技术也不差,现在火炮那边也缺人,我打个招呼,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那边刚起步,困难很多,可能很长时间出不了成绩,你要想清楚才行啊。”任水生不反对沙宣去搞火炮,沙宣年纪轻,想法多,说不定可以在那边搞出点名堂来。 “您也说了,火枪火炮以后肯定要大用的,先过去也好多学点东西。”沙宣也是早就考虑清楚了。 “那明天我跟火炮组那边说下,尽快安排你过去。”任水生见沙宣早就拿好了主意,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自己最多提点和帮扶一下。 很快餐厅那边就已经摆好了酒菜,女人们单独在隔壁的小厅开了一桌,男人们则坐下来喝开了。 随着济州岛的商贸开始繁盛,各种食物也渐渐多了起来。新式的土豆也在市面上有了供应,用来炖肉非常的美味。任水生作为济州岛的高收入阶层,已经不差那点吃食上的钱了。 桌上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还有济州岛特产的海鲜,异常丰盛。酒也是江南来的女儿红,非常受济州岛这里欢迎,不过价格也比较昂贵。 推杯换盏之间,大家都是感慨万千。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但是大明那边还有许多受苦受难的亲朋,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都接过来,一起来过好日子。 大明的世道是越来越乱了,还好自己出来的早,否则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了。希望济州岛越来越好,大家才能安身立命。 第87章 新式火枪和玻璃 随着钻头的突破,枪管的加工效率大大提高,并且工匠们通过风车提供动力,带动车床上的钻头日夜钻枪管,速度更是飞速提升,燧发枪的量产开始提上了日程。 因为有雷霆号上的后世火枪做借鉴,济州岛的燧发枪按照样枪仿制就可以了,有了钻头和风车,拉取膛线也变为可能。仿制出来的燧发枪虽然达不到雷霆号上火枪的性能,但是比起火绳枪无论是射击速度、精度、威力、可靠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并且每把枪上都有可拆卸的刺刀,使得在不能发射的情况下仍然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火药也采用了后世成熟的定装药,用防水的油纸将火药和铅质的弹头包在一起,大大的缩短了装弹的时间。弹头也不是现在通用的球型弹头,而是后世常用的长锥形弹头,威力和准确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燧发枪相比起火绳枪更明显的优势是受下雨的影响小很多,依然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通过实弹测试,在150米的距离也可以有效的射穿铁甲,不过除了少部分人,没有人可以在那么远的距离精确瞄准,上了战场还是要通过密集射击来消灭敌人。在测试完成后,燧发枪也开始批量生产换装部队了。 以后济州岛部队的主要武器就是火枪了,当然刀枪也不会完全放弃。骑兵部队也会装备特制的短管火枪和新式马刀,战斗力有了明显的提升。现在部队都在加紧训练如何使用火枪,尽快适应新式的装备,使战斗力最大化。 今年除了专注于济州岛的建设,军队也开始扩大。鲁若麟麾下的士兵现在大约有两万五千人,其中步兵和骑兵有大约一万五千人,剩下的一万人是专业的水军。这些军队耗费了鲁若麟大量的精力和财力,不但装备齐全,日常的消耗也是高标准,以维持严格的训练。军人的俸禄也不低,那种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情鲁若麟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除了这些待遇,军人在各项政策上都有优待。比如按照服役年限会有不同数量的田分给他们,如果想在济州城买房也会享受优惠。受伤退役或者战死的也有各种政策抚恤,从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到抚养烈士子女成人,赡养烈士遗孀或者为烈士父母养老,基本上是为士兵们解除了后顾之后。达到服役年限正常退役的士兵还会优先安排在官府里工作,成为不同等级的官员。 所以在济州岛参军是一件非常光荣和划算的事情,每次鲁若麟招兵的时候,报名的人络绎不绝。不过鲁若麟军队的主体还是汉人,那些投降的日本武士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朝鲜人因为战斗力不怎么得鲁若麟信任,但是为了缓和汉城的顾虑和满足济州岛原住民的需求,也招收了部分士兵做些辅助工作。 虽然士兵的组成成分稍微有点复杂,但是鲁若麟在各项待遇上并没有区别对待,而是一视同仁。训练上只是因为分工不同而各有侧重点,但是一样都是严格要求。更重要的是鲁若麟在军队里一直推行基础教育,实行汉化,效果也非常明显。那些日本和朝鲜士兵对自己的民族属性越来越淡化,对济州岛的归属感越来越强,相信时间一长,他们和一般的汉人区别也不大了。 在发展经济、扩展军事的同时,教育从来就没有被忽视过。济州岛按照白翎岛的标准建立了很多的学校,免费对全岛的儿童进行教育。因为师资力量的不足,目前的教育还大多落实在识字这一层上。老师除了江南来的那些女子、流民里面的读书人,还有不少是通过了拼音学习,基本掌握识字的学生来充任的。 虽然这样的教育在鲁若麟看来真的是弱鸡得不行,但是在济州岛民众看来却是了不得的福利。能够识字写字对这些祖辈都是文盲的人来说无异于开启了一个新的人生,后代们都有了上进的希望,改换门庭也成为了可能。所以鲁若麟能够得到济州岛民众的忠心拥戴,普及教育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各个工厂其实也有开各种的扫盲班,教导那些成人们识字。铅笔、鹅毛笔、粉笔、黑板的普及大大的降低了学习的成本,在济州岛掀起了一股学习的热潮。很多人都通过学习提高了自己,那些错失了儿童时期学习机会的成人们现在也有了成长起来的可能。可以说济州岛现在的民众素质是这个时代最高的,以后还会更高。 在鲁若麟的引导下,济州岛的学问更多的是重实际、轻说教,用事实说话,忌夸夸其谈。对于华夏的传统文化思想,一些优良的会得到发扬和光大,一些糟粕会受到抛弃和批判,首先从思想上就对这些民众进行了一次洗礼。好在济州岛作为一个新兴势力,守旧派的实力非常弱小,要是在大明或者朝鲜本土,想要做这样的改变所要遭受的反噬就会非常恐怖了。 工匠岳云朋就是任水生口中那个一步登天的幸运儿。原始玻璃的材料比较简单,沙子、纯碱、石灰石煅烧就可以得到,但是具体的配方比例就需要摸索了。如何烧制出透明实用的玻璃是鲁若麟交给工匠们的任务,很多人参与了这项研究,岳云朋是最早拿出成熟方案的人。 现在的岳云朋再也不是那个平凡的小学徒了,不但晋升为工匠,获得了很多奖励,提高了各种待遇,就连护卫都多了几个,自由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主要是玻璃的配方目前还是绝密,所有的技术资料都被封存,参与人员也被下达了禁口令,这方面卢千奇的监察司有成熟的体系来应对。 随着济州岛的科技大爆发,很快就引来了周边国家和势力的觊觎,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收集肥皂、钢铁、火枪、精盐等各方面的情报。好在监察司早有应对,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不过这也给鲁若麟提了个醒,对于高端技术的保护制度也确立了下来。 那些来窃取技术的大多不是国家行为,更多的是眼红济州岛商品利润的豪商巨贾、世家大族,他们比政府更加灵活,也更加追求利益。 经过几次打击,并严惩了幕后黑手后,这样的行为得到了很好的遏制,但是监察司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这方面的管控,再严格的法律也抵不过对利益的追求。 同时济州岛在各个部门普及保密意识,有针对性的进行培训,让大家知道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是多么的有价值,应对不当就会害人害己,祸患无穷。 所以现在高级技术人才和官员都是一样的待遇了,出门都有监察司的专职护卫随行。这些工匠们非但没有觉得受到了限制和监视,反而觉得非常有面子,这也是受重视的体现,是地位的象征。 岳云朋现在的工作地点是新成立的玻璃研究所,研究的方向是玻璃的品质、工艺、色彩等新的领域。特别是鲁若麟提到的钢化玻璃,坚固、破碎后不伤人引起了他非常大的兴趣。为此鲁若麟甚至让他在雷霆号上研究了一段时间,那里的钢化玻璃给了岳云朋很大的启发。 玻璃的问世使得济州岛又多了一个暴利产品。如今的大明也有欧洲传入的玻璃镜子,但是数量非常稀少,价值更是昂贵无比。鲁若麟想到的第一个玻璃应用就是做镜子,实在是已经有无数穿越前辈们证明了这玩艺非常有市场。 镜子都是在玻璃后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银漆,然后用木框固定好。因为定位为奢侈品,用料非常高档,雕工也非常繁复奢华,反正怎么高档怎么来。 比铜镜清晰无数倍,制作又如此精良,这样的镜子你好意思卖便宜了吗?何况这些镜子的消费人群都是那些权贵富豪人士,他们的特点就是,只差好东西,唯独不差钱。 小型的随身携带式镜子售价50两,中型的梳妆盒式的100两,大型的梳妆台式的200两,特大型的全身镜1000两。就这价格你还别嫌贵,数量有限,没有一定的关系你还买不到。 在鲁若麟的城主府客厅,就有一副超大型的玻璃镜,每个出入城主府的人都会被这个镜子震撼到,无不以一睹稀世珍宝为荣,各种感叹传到外面更是变得神乎其神。有人就说那是照妖镜,任何妖魔鬼怪到了那里都会现出原形,可保家宅平安,身体安康,百邪不侵。也有人说那是辩忠镜,只要进了城主府,鲁大人就知道你是忠是奸了。纵说纷纭,不一而足,反正最后是把玻璃镜炒上了天。 金忠义已经把自己的据点从白翎岛搬到了济州岛,因为这几年工作卓有成效,品级已经升了几级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一身富贵就靠在鲁若麟身上了,所以鲁若麟去哪他就去哪。 在济州城金忠义拿到了一间位置很好的商铺,是鲁若麟私下里送给他的,准确的说是送给李倧的,好歹人家是朝鲜国王,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金忠义依靠朝鲜王室的大量资源和人脉,生意可以说做的风生水起,日子快活的很。 这次玻璃镜子制造出来后鲁若麟特意做了几面特大号的全身镜,和部分中小型的镜子通过金忠义送给了李倧,使得李倧龙颜大悦,本来对鲁若麟独占济州岛还有点小小的怨言,现在终于烟消云散了。 甚至金忠义还看上了城主府的那面超大号镜子,想给李倧也来一面表下功。可惜这种大镜子制造困难,也承受不起远程运输,加上鲁若麟不想便宜了李倧,就找借口婉拒了,金忠义只能作罢。 对于李倧这个活广告,鲁若麟当然要用好,只要李倧用了新式镜子,不愁朝鲜权贵们不跟风。鲁若麟没有崇祯的门路,否则那边也会送几面。 不过鲁若麟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吴襄就对送镜子进宫非常感兴趣。为此鲁若麟对这批送进紫禁城的镜子给了一个优惠价,并把大明北方市场的销售权给了吴襄,吴襄明显是想大干一场。 南方市场则交给了松江徐家,对于南方市场的开拓,徐家是给了鲁若麟非常大的帮助的,如今济州岛有如此繁盛的局面,徐家在里面出力颇多,是时候给他们一些回报了。 大明南方的有钱人简直不要太多,专攻高端市场的玻璃镜根本就是一面难求。现在哪个大户人家家里没有一面玻璃镜子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带玻璃镜的梳妆台成了江南嫁妆界的新宠,能够有一件这样的嫁妆出嫁才算得上有面子,否则就会被人嘲笑。庞大的需求使得玻璃镜子更加紧俏,不过鲁若麟并没有扩大生产,饥饿营销才能榨取最大的价值,他可不想把玻璃镜子卖成白菜价。 济州岛对外开放的商业政策吸引了大批的大明和朝鲜商人,这两地的很多大族权贵都在济州城有自己的店铺或者商号,经营各种贸易,赚钱简直不要太多。 这些商人在本地都有非常多的资源和人脉,畅销的商品根本不愁卖不出好价钱。加上运往济州岛的特产和原材料,钱赚的是飞起,与济州岛的利益捆绑的越来越紧密。 对于济州岛这样一个蛮荒之地被鲁若麟经营的如此富庶,汉城的君臣们是垂涎三尺。但是动武又底气不足,只能一边拼命跟风赚钱,一面畅想收回济州岛后的美好前景了。 只是鲁若麟花如此大的力气经营济州岛会让朝鲜捡这个便宜吗?只能说他们都想多了。十五年后是个什么光景鲁若麟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只要自己不死,朝鲜绝对飞不出手掌心。这正是应了那句,你盯着别人的碗里,别人还看上了你的锅里呢。 整个崇祯八年济州岛的一切都在加速,各方面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鲁若麟通过这两年的埋头苦干,使得济州岛蒸蒸日上,改天换地一般。移民的船队从来就没有断过,陆陆续续从大明的南方和北方运来大量的流民。 这一年到达济州岛的新移民有近十万人,为此鲁若麟付出的成本是将近50万两的货物和银两,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心黑的鲁若麟将热销的玻璃镜子与人口输入挂钩,按照输入的人口数量提货,恨得那些商人牙痒痒。 这方面北方天然就有优势,因为那里受战乱影响产生了大批的流民,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一些成本,几乎是源源不断。因此吴襄从鲁若麟这里拿走了大批的镜子,在京师等地大赚了一笔。 后起之秀山东商人们凭借紧靠河南的优势,输送流民的数量也是猛增,流寇在河南肆掠严重,那里的百姓四处逃散,大量的流民涌向了山东,为山东商人们获得人口创造了便利的条件。这些商人拿到的商品配额都换成了玻璃镜子,带回去后也是狠赚了许多钱财。虽然战乱频发,但是依然不缺享受生活的狗大户们啊。 第88章 身披东江镇马甲进京 有了四十多万人口的济州岛终于初步解决了用工荒,大量的荒地也被开垦出来,粮食收获在土豆、玉米的推广下获得了大丰收。如果只吃土豆和玉米,大家已经可以不愁粮食了。可惜无论是大明人还是朝鲜人,对小麦和稻谷的依赖与生俱来,光吃土豆和玉米始终不得劲。 经过几轮的种植,鲁若麟一直担心的种子退化问题并没有出现。鲁若麟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也许是穿越时产生了变异,或者其他的原因,不过总归是好事情。 现在土豆和玉米已经成为了外销商品,用来和大明与朝鲜交换粮食。土豆和玉米的产量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么高的产量在哪里都是热门作物。以前是济州岛自身都不够使用所有没有外销,现在终于可以拿到土豆和玉米了。想到自家田地里种下土豆和玉米,收获的粮食堆积如山的场景,这些商人们牙都要乐掉了。 土豆和玉米的推广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大明和朝鲜的粮荒,但是大明的矛盾不光是粮食问题,土地兼并、社会贫富悬殊、资源分配不合理才是根本的原因。那些战乱地区即使有土豆玉米这样的神器也无力恢复了,因为社会秩序已经崩溃,没有了和平的环境,安心生产只是笑话罢了。 随着济州岛的开发走上正轨,鲁若麟的心思又飘到了大明的北方。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崇祯九年发生了几件大事情,后金皇太极称帝,鞑子会再次入寇京师,大肆破坏抢劫,掠夺人口,使得京畿地区愈发衰败。 鲁若麟这次准备来个黑吃黑,把后金鞑子抢掠的物资、金银和人口抢下来,充实济州岛。这个大行动将是今年鲁若麟的重点计划,只要执行的到位,济州岛的发展起码可以快上几年。 离这场后金的入侵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鲁若麟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需要做。船只需要大量补充,军队也需要继续扩张,情报也要进行收集,后勤组织也需要跟上,一旦抢劫成功,大量的人口需要安置,白翎岛那里也需要提前储备大量生活物资以作应对。总之各种准备工作非常多,绝不是鲁若麟一句话就可以随时行动的。 燧发枪已经在开足马力生产了,好消息是荷兰人运来了很多硝石,是从印度那边的葡萄牙人手里买进的。有了硝石和日本来的硫磺,火药总算暂时不缺了。从欧洲那边发来的火炮和枪管也即将到达,自从收到鲁若麟的订单,荷兰那边的工厂就在加紧制作,很快就会有一船的枪管运来,可以大大加快燧发枪的成军速度。 借助钢铁厂的技术进步,济州岛设计出了一款新式的弩弓,与传统的弩弓相比,加了弹性钢铁的弓臂弹力更大,射程更远,威力自然也就更强了。而且弩箭采用了三棱重箭头,非常适合覆盖射击,比当初大谷与一在济州岛打败朝鲜军队时装备的英格兰长弓更加强大。 而且脚蹬式的上弦方式更加省力,弓弩手的可持续战斗力更强。有了这些弓弩手和火枪手的配合,济州岛的远程攻击能力堪称丧心病狂,只要有足够的子弹和弩箭,抱团的济州岛军队就很难被突破。 为了保证此次的抢劫计划成功,鲁若麟又征召了一万名士兵,这些士兵都是步兵,装备以长枪、大刀为主,为火枪兵和弓弩手提供保护。如今济州岛士兵的武器装备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一般只装备给将领的铠甲全员配备给了骑兵和步兵。 依托于济州岛发达的钢铁产业,冲压式盔甲开始大量生产。因为钢铁质量很好,这些盔甲的重量并不大,但是防护性能却非常不错,很受士兵们欢迎。这种铠甲的生产工艺也非常简单,前后两片冲压铠甲片用牛皮带连接起来就是一个护住躯干的甲衣了。铠甲的上面还故意增加了一些花纹,可以有效的防备箭矢、劈砍、撞击等伤害,穿戴方便、简单实用,又非常容易生产。 至于火枪兵和弓弩手为了行动方便都没有穿戴铠甲,但是每人都有一顶冲压的钢盔和可以插钢片的防护背心。这种脱胎于后世的钢盔济州岛的士兵人手一顶,比起后世的钢盔,这种钢盔的帽檐要宽大一些,主要是防备从天上下来的箭矢。这种钢盔在必要的时候也是行军锅,可以盛水和煮饭,非常受士兵们喜爱。 因为有庞大的纺织业支撑,防护背心的生产一点难度都没有。这种仿制于后世防弹衣的防护背心上面有许多小口袋,每个口袋里面都插有钢片,在保证轻便的前提下能够有效的提供对敌方箭矢的防护。 除了这些,每个士兵还配备有一把精良的匕首,可以用来自卫或者其他用途。脚上都是鹿皮做的作战靴,结实耐用,又非常美观。得益于大员岛上的大量鹿皮进口,济州岛现在非常流行鹿皮鞋,而且有向其他地方扩散的趋势。 可以说鲁若麟为了减少伤亡、提高战斗力,不惜血本几乎把士兵们武装到了牙齿。主要是鲁若麟的练兵思想导致他麾下的士兵都是走的精兵路线,每个士兵的训练成本很高,要是轻易的伤亡了,是非常不划算的,所以他宁可多花些钱和精力也要做好士兵的保障。 为了降低伤亡,鲁若麟甚至在每个班排都训练了一些救护兵,可以进行简单的战场急救和包扎,尽量挽救士兵们的生命。 这些装备和制度可以说比同时代的军队超出了一大截,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战斗力都不比那些大明将军的家丁差多少了。现在他们唯一有欠缺的地方就是没有经历过实战,锐气盛而杀气弱,只要在战场多磨砺几回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 随着船厂的船只陆续下水,朝鲜和大明那里订购的船只完成,济州岛的船只也得到了大量的补充。而且这种势头一直没有停止,因为船厂永远都有做不完的订单,一扩再扩的船厂仍然不能满足生产的需求。自然阴干木头已经完全不能跟上造船的速度了,人造烘干房自然应运而生,所以说生产力才是技术的最大推动力。 相比起自然阴干,烘干房对木头的处理更快,而且可以对木头的形状进行一定的加工,大大的增加了造船的速度。这种工艺目前还只有济州岛独有,并且非常保密,使得济州岛的造船厂拥有非常大的竞争力。几乎是别人造一条船的时间济州岛可以造出两艘来,而且价格更低。只是因为济州岛船厂的造船任务主要是为水师提供船只,没有进入造船市场,大家还感觉不到而已。 大量的船只加入很快就提高了济州岛水师的战斗力和运输量,现在济州岛专门的战船还不多,更多情况下还要兼顾货运,毕竟这方面的需求非常大,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济州岛的贸易繁荣已经间接的促进了大明和朝鲜的造船业,为了能够多拉货物,大家都在拼命的造船,即使是一艘二手船也有人愿意出高价,不过没有人愿意出手罢了。 随着崇祯八年过去,济州岛的发展日新月异,粮食充足,兵甲齐备,鲁若麟已经做好了出战大明京师的准备。这次鲁若麟预备出动的兵员为一万五千人,其中有骑兵3000人,火枪兵3000人,步兵2000人,弓弩手2000人。另外还有船只50余艘,这些船上约有5000名水手,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和转运人口物资。 这些兵员和船只已经先期抵达了白翎岛,白翎岛将会是这次出战的后勤基地。各种作战物资开始在白翎岛储备,大量人员的到来使得白翎岛更加热闹起来。白翎岛的商人们好奇这些大军的到来,也不知道鲁若麟是否有什么新的动作,好在鲁若麟麾下的大军纪律一向良好,否则绝对会引起恐慌。 朝鲜方面更加敏感一些,驻岛人员立即前来询问大军的意图,被前锋官王大海以日常演练为由糊弄过去了。大军正在白翎岛上做训练调整,为出征做最后的准备。这次的作战目标和作战地点都是保密的,只有王大海等几个高级将领知道作战的大致方案。 这么多的人马出现在京师附近肯定会引起大明方面的注意,特别是这支人马归属不明、意图不明的情况下,更是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所以鲁若麟现在正在想办法找一个马甲,打着这个马甲的旗号来完成这次的作战任务。 这个马甲真的不好找,毕竟这样一支大军来到京师腹地,一旦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马甲是要背黑锅的。朝鲜这个小受是不用想了,恨不得做个隐身人,主动招惹鞑子的事情是不用想了。选来选去,东江总兵沈世魁进入了鲁若麟的视野。 沈世魁是在黄龙战死旅顺后接任的东江总兵,可惜到他接手的时候,东江镇已经日薄西山,大量官兵将领或战死、或叛乱、或投敌,别说出兵袭击鞑子的后路了,能够不被鞑子攻击就不错了。 如今的东江镇只能困守皮岛,偶尔出兵骚扰一下鞑子显示自己的存在,但是战果寥寥。朝廷因为东江镇未能起到牵制后金的作用,对东江镇的待遇愈发减少,加上旅顺被后金攻占,山东对东江的支援少了一个重要节点,导致粮食物资大幅减少。所以岛上军心士气皆丧,前途一片迷茫。 对于鲁若麟这个朝鲜新贵,沈世魁是知道的。曾经东江镇底下有很多人活不下去了被鲁若麟运往了白翎岛,沈世魁对此也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因为他现在确实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朝廷的给养日渐稀少,朝鲜对于东江镇也渐渐失望,提供的粮草同样不足。凭借小小的皮岛,没有外部支撑,确实活得非常艰难。 所以大量的老弱妇孺和一些青壮通过私下的渠道被转运到了白翎岛,大大的减轻了沈世魁的负担。到了白翎岛的那些人偶尔也会有消息传回来,大家过得都很好,鲁若麟对他们非常不错,日子已经有了盼头。 这些人与皮岛那边多少都有一些沾亲带故的,他们的遭遇使得皮岛对鲁若麟产生了很大的好感。后来白翎岛大力发展商业,皮岛也参与了进来,不过因为自身资源有限,交易的额度很小罢了。加上孔有德叛乱、黄龙战死、旅顺失守、尚可喜投金,各种变故接连不断,皮岛那边也没有什么精力顾及其他了,所以与白翎岛和鲁若麟的交往并没有加深。 但是双方的合作基础还在,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甚至鲁若麟抢劫尚可喜的事情还很是让沈世魁有些感激。投金后的尚可喜已经是皮岛的敌人,鲁若麟抢劫尚可喜等于变相的减轻了沈世魁的压力。 这次鲁若麟决定出兵京师抢劫入侵的鞑子,东江镇这个招牌就非常好用。第一是东江镇孤悬海外,大明本土对东江镇的了解非常有限,即使想要求证,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第二是白翎岛与皮岛有一定的交情在,容易得到沈世魁的信任。第三是沈世魁目前处境艰难,大明对他的支持力度已经越来越低,急需一次亮眼的成绩来提高自己的地位。第四是即使出现了什么问题,沈世魁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朝廷对他基本无可奈何。因为东江镇只要不是想要造反,朝廷基本都只能忍了,那地方朝不保夕的,没谁愿意去。 有了这些基础在,相信到时候鲁若麟提出以东江镇的名义进京勤王,沈世魁拒绝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而且这是无本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转眼时间来到了崇祯九年四月,后金国汗皇太极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改国号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沈阳。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 五月,皇太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等统八旗兵十万攻明。6月,清军破独石口,到延庆,入居庸关,京师震动,崇祯下令各地进京勤王。 早就准备好的鲁若麟立马去信沈世魁,信中明言大明京师受到鞑子入侵,自己生为明人甚以为耻。但是自己现在身负朝鲜官职,没有朝鲜的许可无法擅自出兵京师。现在自己希望能以东江镇麾下兵马的旗号进京勤王,抗击鞑奴,解京师之危,救大明百姓于屠刀之下。只求沈总兵能以大局为重,授予旗号。此战所得一切功绩皆归东江镇所有,缴获的物资也会分予部分给东江镇,解救的大明百姓则归鲁若麟安置。 对于这种要求沈世魁真的是闻所未闻,对于进京勤王从来只有推脱不往的,这样上杆子要去的真的是非常罕见。而且鲁若麟并非明军体系内的人,再大的功劳也是毫无用处,简直就是损己利人,活菩萨。好在沈世魁知道鲁若麟在济州岛大肆开发,拼命的吸纳人口,大概觉得这次鲁若麟冒险进京可能就是为了人口物资,但是前提是能够在鞑子的屠刀下活下来才有资格谈收获,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这笔买卖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稳赚不赔,自己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名义。况且鲁若麟为了表示诚意,附送了一批刀枪盔甲和大量的土豆,令沈世魁非常满意。思虑再三后,派自己的侄子,副将沈志祥带领少量人马与鲁若麟一起进京勤王,并告示沈志祥如果兵事凶险就立马撤退回岛。 就这样,这支名义上由东江镇副将沈志祥带领的勤王军队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天津,鲁若麟准备在那里沿北运河而上,出战鞑奴。 第89章 进驻天津 浩浩荡荡的船队终于靠近了海河口,从这里溯流而上可以到达通州、北京,天津城就扼守在这条河上,由天津三卫把守。 不过明代的卫所兵是个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指望他们作战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清军还在京师北面肆掠,整个顺天府都处于戒严状态,一日三惊、风声鹤唳说的就是他们。 当鲁若麟和沈志祥的船队沿海河抵达天津城的时候,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天津城大门紧闭,城头上兵丁林立,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到有船队到来,城头早就戒备起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等到船队来到近前,见到桅杆上的大明日月旗和沈字靠旗,城中的众人提着的心稍微落下了点,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麾下的军队来此,看气势雄壮的很。 天津城东西长,南北短形如算盘,所以人称“算盘城”。它周长九余里,城高三丈五尺,设四个城门,分别以镇东、安西、定南、拱北命名。城的四角设有四个角楼,城内设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中央为鼓楼。城周围分别设立了七座环城炮台。 北门外是通往京师之路;东门外临海河,鲁若麟的船队现在来到的就是东门。作为北方漕运中心的天津,江南粮船汇集于此,是一处繁盛兴旺的城市,商业异常发达。不过因为清军的入侵,天津城码头昔日密密麻麻的船只几乎都失去了踪影,只有三三两两的几条小船在那里停靠。 鲁若麟船队的到来,吓得那些小船纷纷远离,很快城头就放下了一个吊篮,一名士兵跑来询问情况。 沈志祥出面接见了这名士兵,给了他沈世魁开具的勤王公文,上面盖有东江镇总兵的大印。拿到文书的士兵不敢怠慢,立马返回城内交给上官。 听闻有大量军队到达的天津巡抚贺世寿正在衙门等待消息,如今清军势大,北面传来的消息非常不乐观,不是今天哪个县被攻陷,就是明天哪个军队被击败。堂堂大明的京师就这样让鞑奴任意肆掠,各地都是死守城池,基本没有出去应敌的。能保住城池不失就已经是大功一件、邀天之幸了,至于那些城外的百姓,只能希望他们命好逃过鞑子的屠戮了。 因为鞑子的入侵,战局不利,朝廷已经下昭外地兵马进京御敌了。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客军到达,但是这些军队大多不堪一击,行动也是非常迟缓。有些军队甚至还没有遇到鞑子,只是谣传有鞑子来了,就落荒而逃、一哄而散,实在是丢脸至极。 这些军队打鞑子不行,祸害老百姓却相当拿手,而且动辄要钱要粮,令京师官员对这些勤王军队是相当无奈。要不是形势危急,早就让这些人滚蛋了。所以贺世寿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勤王军队也是相当警惕,尤其是这支军队居然是坐船过来的,而且人数众多,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把天津城祸害了,那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当看到沈世魁的公文时,贺世寿是一脸疑惑,东江镇如今是什么情形谁不知道啊,也就是还有半口气在罢了。而且最近几年内乱不断,对鞑子的骚扰作战也是越来越无力了,朝廷对他们也是失望透顶,基本快要放弃了。现在沈世魁居然派出如此多的船只和军队来进京勤王,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贺世寿让小兵回去回复沈志祥,公文没有问题,但是其中有许多疑惑需要他当面来解释。随后叫来了几个熟悉东江镇情况的官员来辨认,如果这支军队有问题,那么在这些官员面前就会露出马脚。 很快沈志祥和几个亲兵被放进了城内,天津城的东门依然紧闭,对码头上的船队依然十分戒备。 来到巡抚衙门的沈志祥拜见贺世寿的时候,见到大厅还有几名其他的官员,其中几个官员还比较眼熟。快步来到大厅中间,沈志祥单膝跪下,“下官东江镇副将沈志祥见过巡抚大人和诸位大人。” 贺世寿看到那几个官员都轻轻点了点头,确定此人没有假冒,便稍稍放下心来。 “起来答话。”贺世寿说道。 “谢大人。”沈志祥连忙起身,等候贺世寿的问话。 “你家叔父近来可好?”贺世寿这话表示我知道你,还知道你是沈世魁的侄子,别耍什么花招。 “回大人,叔父大人忧心辽东战事,头发都快愁白了,近日又听说鞑子跑到京师来了,唯恐惊扰了陛下,所以让下官带兵驰援京师,哪怕是战死了,也不能让鞑子伤害陛下分毫。”沈志祥这话还是鲁若麟教的,背出来满满的高大上、正能量,谁也挑不出错来。 “沈总兵忠心报国,可谓武人之楷模啊。这次你们带了多少人马来援?”贺世寿听了这话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回大人,总计有大小战舰50余艘,精兵一万五千人。其中还有铁骑三千,火枪手三千。”沈志祥骄傲的说道。 “哦,居然有如此多的兵马?还有骑兵?”贺世寿估计沈志祥的部队能有一万人就不错了,不过还有骑兵倒是出乎意料。 “回大人,下官岂敢隐瞒,确实有这么多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定要给鞑子一个好看。”沈志祥也知道如今的世道都喜欢夸大兵力,三千都能说成一万,但是鲁若麟的一万五千人可是实打实的人数,而且那装备和气势,自己见了都犯怵。这也使得他对这次北上京师干鞑子不再悲观,隐隐的有了一些期待。 “如今京师危急,既然你部已经到达天津,那就稍事修整几日,我自当上陈兵部和内阁,至于安排你部出战何处,想来兵部和内阁自有安排。我会让人给你送些粮草,切记约束好部队不要滋扰地方,否则国法无情,谁也护不住你。”贺世寿对于沈志祥没有指挥权,只能上报给朝廷,又怕这些东江兵祸害天津,又是送粮草,又是警告,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多谢大人。下官一定约束好士兵,不给大人添乱。”沈志祥连忙说道。 “恩。”贺世寿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还望不吝赐教。”大厅里的一个文官说道。 “原来是李大人,好久不见,失礼了。哪里敢有什么赐教,您尽管问就是了。”这个李大人是天津城的兵备官员,曾经给皮岛送过粮草,与沈志祥有过几次交道。 “本官听说沈总兵那里如今战事艰难、困难重重,已经多次上书朝廷讨要粮草物资。只是朝廷如今也是捉襟见肘,力有不逮,运送的物资也是不多,为何如今你部还有余力驰援京师?”明明穷的要死了,居然还能够从皮岛跑到京师来,想想都不合常理啊。 “这个……”沈志祥也知道事情反常,肯定瞒不过这些老狐狸。 “莫非有什么隐情吗?还不如实道来!”事关军队,而且是京城,由不得大家不小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情面了,李大人厉声喝道。 “本来这次进京勤王叔父大人是有心而无力的,皮岛如今确实日子过的很苦,能够不饿死就不错了。但是这次奴酋居然妄自称帝,实在是大逆不道,叔父大人就联系了朝鲜济州岛的鲁若麟大人,邀请鲁大人带兵进京打鞑子。鲁大人对于鞑子也是非常痛恨,立马就答应了叔父大人,这才有了此次的勤王之师。”沈志祥按照鲁若麟的吩咐把自己主动出击变成了应沈世魁的邀请,因为只有这样才算是有点合理。 “这个鲁若麟是何人?济州岛又在何地?”贺世寿对鲁若麟和济州岛是一点都不了解。 “鲁大人如今是朝鲜济州岛水军节制使,统管济州岛和白翎岛两地。济州岛是朝鲜最南边的一个岛屿,方圆几十里,离江南和日本都不远。”沈志祥连忙解释道。 “原来是朝鲜的将军,昔日我朝救朝鲜于危难,使得朝鲜国祚得以保存,如今有朝鲜将军不远千里来抵御鞑奴,堪为一段佳话啊。难得他有心了,如此忠君爱国,朝廷必定不吝赏赐。不过,这朝鲜军队的战力如何,可堪一战?”贺世寿对于济州岛在哪里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有朝鲜军队来京师勤王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对朝鲜军队的战斗力表示有些怀疑。 “不瞒大人,鲁大人虽然是朝鲜的将军,但其实是我大明人氏,当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栖身朝鲜,机缘巧合下成了朝鲜的将军,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是装着大明的。就是他麾下的士兵也是汉人居多,也有一些收编的朝鲜人和日本人。这些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兵。而且鲁大人战舰众多,实力很强,即使是朝鲜朝廷也要礼让三分。”沈志祥确实对鲁若麟的实力非常羡慕,可惜这个军队太花钱了,他养不起。 “既然是我汉人,那就更是难得了,此人可在城外?速去招来与我一见。”对于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军头,贺世寿还是很有兴趣见见的,万一自己虎躯一震,使得鲁若麟顿首拜服,岂不是多了一个强援。 “启禀大人,鲁大人此次勤王并没有得到朝鲜的同意,所以打的旗号也是东江镇的,毕竟是朝鲜的将军,该有的避讳还是要的。不管是为了朝廷的脸面还是朝鲜君臣的体统,鲁大人都不想声张,只想杀鞑子报国,其他的能免则免,还请诸位大人成全。”沈志祥把鲁若麟的想法说了出来,在场的众人也是感叹此人忠义,在朝鲜为臣实在是可惜了,也就不再强求鲁若麟进城了。 随后沈志祥提出鲁若麟大军的补给短缺,希望能够允许人员进天津城采购物资。贺世寿也同意了,但是规定人数不能太多。划拨给鲁若麟临时驻扎的场地是运河岸边的一块废弃校场,虽然已经荒废了,但是面积颇大,方便大军在这里修整。 沈志祥还按照鲁若麟的吩咐,给在场的每位大人都送了一个带玻璃镜子的梳妆盒。对于沈志祥能够拿出如此紧俏和金贵的物品诸位大人是非常意外的,当得知这种梳妆盒就是鲁若麟的济州岛生产的时候,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他啊!听说辽东的吴襄代理了琉璃镜子的销售,那是赚的盆满钵满。搞了半天原来正主是他啊,对鲁若麟就更加好奇了。 不光是在场的大人都得了份礼物,随后天津城内有头有脸的官员、卫所军官、当地大族都收到了沈志祥的礼品,按照重要程度都是梳妆盒或者随身镜之类的。使得这支东江镇勤王大军在当地的口碑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更多的消息也在私底下开始传播开来。 这个打着东江镇旗号的大军其实是朝鲜济州岛的汉人将军统领的,而且这个济州岛的鲁大人非常神奇,造出了很多好东西。比如畅销的羊毛布、肥皂、各种镜子、冬装等,都是鲁若麟的产业,所以这位鲁大人非常有钱,有钱到手底下的士兵全都是披甲兵。还有鲁若麟的坐船,那是像山一样大,听说上面还有很多的大炮,专门用来杀鞑子的。 对于这些传闻,有些人是不相信的,但是很快当济州岛的后勤采购人员进城后,大家对这支客兵的土豪程度才有了充分的认识。 相比起其他客军的扣扣索索、强买强卖,济州岛大军则是挥舞着银子高喊:买!买!买!虽然现在天津城的物价因为战争的原因有些偏高,但采购人员依然大量购进了许多的鸡鸭鱼羊,还有各种蔬菜水果,小麦粉也是一车车的往营地里送。这些采购人员不但豪爽大气,而且都是现银付清,银子的成色也是极好,非常受天津城内的商家欢迎。 天津兵备道送给鲁若麟的粮草大都被用来喂了马匹,实在是这些粮草都有些发霉了,而且砂石太多,根本不可能给士兵们吃。即便是给马吃,还要筛去砂石,再炒熟了才拿去喂的,否则鲁若麟担心马给吃出毛病来。 真正让天津人哗然的是因为仅仅只是临时驻扎,鲁若麟就对荒废的校场花大力气进行了修整,还在当地雇佣了大量人手。为了方便船只停靠,就耗费人力物力在校场的河边直接修建了一个大码头。这样大搞建设的样子哪有点要打仗的架势,反正天津人是看不懂了,也许这就是有钱任性吧。 这些被雇佣的大都是因为战事逃到这里避难的外地人,因为人数众多,天津城也容纳不下,只能把他们赶到外面自生自灭。因为缺医少食,很多人已经病死、饿死了,剩下的人也是在艰难求生。 随着这些人被雇佣,难民们顿时有了活下来的希望。鲁若麟给的待遇非常好,除了工钱,还包一日三餐,额外还发结实耐用的工作服。本着救济的原则,只要是能动,可以干点活的,都属于被雇佣的对象,实在是干不动的老人和小孩,军营外面也有免费的粥发放。 有了工作,有了粮食,难民们爆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曾经荒废的军营立马就大变模样,河边的码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对于鲁若麟如此大费周折的整修临时驻地,贺世寿等人是非常不理解的,这不是浪费吗?而且那里是城外,万一鞑子过来,根本就守不住。 很快沈志祥就带来了鲁若麟希望购买军营和附近土地的请求,用鲁若麟的话说,既然已经建好了,总不能浪费吧,干脆买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仓库用。而且外面难民太多,也需要地方安置。 对于鲁若麟大张旗鼓的救济难民,贺世寿是表示欣赏的。其实他也想救济这些难民,可是府库没有多余的钱粮,当地大户们也并不热心,所以他也无能为力。现在有了鲁若麟的救济,难民们起码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加上本来就对鲁若麟印象很好,所以没有犹豫,贺世寿将军营和附近土地以荒地的价格卖给了鲁若麟,算是一点回报。 第90章 香河迎敌 东江镇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天津城内传开了。 听说在那里干活不但有工钱,还管一天三顿饭,而且都是雪白的大馒头,偶尔还会有肉吃。据传那个土豆炖肉好吃的不得了,连当地的世家大族前往劳军的时候都点名要吃这道菜,很多文人还当场诗兴大发,把土豆狠狠的夸奖了一番。 当知道土豆的亩产有一两千斤的时候,这些当地的大地主们更是激动的不得了,马上就用城里的粮食换了大量的土豆,要在天津试种。这些年北方的气候一直不是很好,粮食产量一直在下降,导致粮食价格飞涨,已经有很多穷人饿死了。如果土豆真的有这么大的产量,绝对可以大发横财。 虽然是战争期间,但是农时不等人,这些大地主们还是通过各自的关系在城外的田地里播种了很多的土豆,看看是否确实有这么大的产量。 受到东江镇待遇的吸引,有很多天津人通过各种关系溜出城来鲁若麟这里求口饭吃。对于这些人鲁若麟一样来者不拒,还从中招收了一批青壮做日后行军的向导。 很快兵部的文书传到了天津,对于这样一支意外到来的军队兵部和内阁也是非常惊讶,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京城周边已经烽烟四起,先拉出去打了再说。 按照兵部的命令,东江镇援兵归兵部尚书张凤翼节制,张凤翼命令沈志祥必须马上带部队北上昌平,伺机与清军作战。昌平失陷后总兵巢丕昌被生擒后投降,还有众多官员遇难。昌平紧邻京师,在京师的正北方向,昌平的失陷严重威胁到了京师的安全,所以兵部急需收复昌平,堵住这个防御漏洞。 但是大概了解一些情况的鲁若麟知道此次明军入寇京师并没有直接攻击京城,而是围绕京师进行劫掠。阿济格依照皇太极规定的作战方针,机动灵活的作战,凡遇城堡能攻下就攻,攻不下就走,不以攻占城池为主要目的,而是在京师周围攻略城堡,不断消耗明军实力,挫败其锐气。 所以如果按照张凤翼的命令前往昌平,根本就无法拦截到清军,只会疲于奔命。也许可以轻易的收复昌平,拿到唾手可得的功劳。但是鲁若麟的目标是拦截清军,歼灭其一部,解救被俘虏的百姓,缴获清军抢去的物资。像这样跟着清军的屁股后面跑是永远也追不上他们的,清军装备有大量的马匹,机动能力远远超出鲁若麟的军队,只能预设阵地,等待清军来攻才是最好的选择。 鲁若麟思虑良久后,将预设阵地放在了香河县。香河县紧邻运河,西北就是通州和京师,是运河上的重要节点,那里有大宁都司的营州前屯卫驻守。在香河迎击清军可以有效的发挥船运优势,转运兵马粮草,快速灵活的机动作战。 济州岛的军队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对后勤的要求也非常高,离开了完备的后勤保障,济州岛军队的战斗力起码会下降一半。大量的武器装备和保障物资在有效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同时,大大增加了后勤供应的压力。 随着济州岛军队即将出征,天津城内的牛马市场被扫荡一空,马匹、驴子、骡子等大型牲畜都被鲁若麟买走,连车马行的牲畜和马车也被高价赎买走了。这些牲畜全部都用来运输作战物资,以减轻转运压力。 济州岛军队将会水陆并进北上香河,船上装载的都是粮草器械等,骑兵和步兵则沿运河旁的公路北上。 天津营地仍有一千士兵留守,继续加固营地,转运从济州岛运来的物资,顺便将一些难民运往济州岛。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和接触,这些难民对济州岛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加上鲁若麟的宣传和蛊惑,这些难民为了逃避战乱,寻找一个安身之所,有很多决定冒险去济州岛求生。实在是北方的连年战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呆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加上家园已经残破,实在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 如今的东江镇大营已经成了一块磁石,不断的吸引着周边难民前来求生。天津卫本来就是附近最大的城市,出于寻求安全的本能,周边的村落和小城的人都在向天津聚集,希望能够得到保护,这也为东江镇收容难民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对于那些富人而言,他们来天津只是暂时躲避战火,等战乱平息后还是要回去的。但是对穷人来说,身无余财,去哪里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活下来就行。所以在享受了军营里的待遇,得到分田和安排工作的承诺后,绝大部分穷人都愿意去济州岛试一下,反正在家乡也活不下去了。 鲁若麟这样大规模的转移难民让贺世寿非常的纠结。明知道这样转移人口是在挖大明的根基,与鞑子掳人为奴无异,但是天津城确实没有能力救济这些难民。现在鲁若麟好歹给了这些难民活下去的希望,总好过饿死或者被鞑子抓去做了奴隶。 如今鲁若麟还处在抵抗鞑奴护卫京城的关键时刻,如果拿难民的事情责难,万一鲁若麟扭头跑了,兵部不敢拿这些东西军头们怎么样,拿自己当替罪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到时候贺世寿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所以贺世寿干脆不闻不问,就当没看见一样。 就这样,每次济州岛前来天津运送物资的船只都会带回去大量的难民,不断充实着济州岛的人口。从这个结果来看,鲁若麟出兵京师的目的已经开始有了结果,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因为辎重很多,鲁若麟在天津城里招募民夫帮忙运送物资。因为不是强征,贺世寿也就没有阻拦。鲁若麟开出来的价格是非常有吸引力的,2两银子的安家费加上一袋粮食,战事结束另有赏赐。 如今军队的民夫基本就是炮灰的代名词,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干,遇到兵力不足,他们还会被拉去填壕沟,可谓是异常凶险,如果不是强征,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 鲁若麟开出的价格让很多人动心了,因为天津城戒严,很多人都失去了生计,日子眼看着就过不下去了。鲁若麟承诺的银子和粮食就是最后的稻草,很多人凭着即使死了至少还剩下了银子和粮食,可以让家里人活下来的想法在鲁若麟这里报了名。 哪怕鲁若麟不会让这些民夫轻易去送死,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所以招收的民夫都是青壮。这些人只要发了武器,稍加训练好歹会有点自保之力。最后鲁若麟在天津城里招募了3000的民夫,当天承诺的安家费和粮食就发了下来,也令这些青壮们少了很多的后顾之忧。 出发前,这些民夫都经过了几天的简单训练,而且每人都发了一把钢刀,还有统一的军服,以及崭新的鹿皮靴,让每个民夫都是高兴得不得了。给民夫发武器装备这事大家还真没听过,而且发的都是好东西,至少朝廷发给卫所的那些装备跟这些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况且鲁若麟还承诺等到战事结束,这些东西就彻底归他们所有了,更是让他们乐翻了天。 都说东江镇大营的待遇好,这次他们总算是享受到了。肉包子天天管饱,还有美味的土豆炖肉,舌头都快被自己咬掉了。这趟出来哪怕是死了也值了,这就是大多数民夫的想法。 天津城离香河大约有250里,要是在后世走高速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是现在的交通条件就不要指望那样的速度了,好在沿着运河走,有船只帮忙运送大多数的物资,军队的前进速度还能保持在每天60-70里。 骑兵部队在前面开路,顺便侦查情况,步兵将后勤部队护卫在中间缓慢前进。因为有大量牲畜和马车,省去了很多的力气,军队的行军速度还算可以。因为是战争期间,早上出发,傍晚前就要扎营,以防止敌军突袭。所以每天可以行军的时间并不多,跟后世的军队完全没法比。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鞑子袭扰,四天后大军抵达香河城外,立马在运河边安营扎寨,准备在此迎击清军。 随着济州岛大军的到达,香河知县田斯茂和营州前屯卫指挥使周家谟十分紧张。在得知是勤王兵马后,田斯茂立马让县丞赵书带着粮草和一些大肥猪前往劳军,希望能尽快送走这些客军。现在大家对过境客军都比较谨慎,这些军队祸害起百姓来不比鞑子差多少,进城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要遇到战事,除非是有上级命令,客军对当地是没有守土职责的。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待见,大多是送些东西让他们赶紧走人。最主要的是,有这些军队在,鬼知道会不会吸引鞑子前来攻打。现在顺天府各地的官员军队都在暗暗祈祷鞑子不要来自己这里,去别的地方祸害其他人去,都想做个隐形人,最好让鞑子看不上自己。 阿济格的大军兵分多路在京城周边劫掠,于七月十五日,攻克宝坻,杀知县赵国鼎。二十一日入定兴,下房山,战涿州,攻固安、克文安、永清(均在北京南),分兵攻漷县(北京通县)、逐安、雄县、安州、定州,趋鄚州口,不下,转攻香河。 此次进攻香河的就是正黄旗都统谭泰。已经攻陷多处城池的谭泰士气正盛,此刻正领兵五千直扑香河。 鲁若麟来到香河后,直接在运河边安营扎寨,并没有按照朝廷的命令继续北上。现在整个京城周围都是清兵,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因为信息传递不及时,很多命令根本就已经过时了。加上朝廷对这支军队并不了解,也没有关注,后续的命令也没有下达,鲁若麟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 看到鲁若麟的军队待在香河不走了,香河知县田斯茂和营州前屯卫指挥使周家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紧闭城门,坚决不让这些客军进城,然后就是每日派人来询问何时北上。 很快,哨骑传来漷县被清军攻下,兵锋直指香河的消息。鲁若麟立马开始战前准备工作,并通知香河县清军来袭,如若清军攻城,让他们立马来报,自己会前去救援。至于如果清兵攻打自己清河会不会来增援,那就不要多想了。依靠城墙这些卫所兵或许还能有点战斗力,一旦离开了城墙,清军分分钟就会教他们做人。 对于鲁若麟传来的消息,田斯茂和周家谟都非常紧张,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些日子香河县周边不断传来城池被攻陷的消息,使得香河县上下心惊胆战,都在祈祷清军不要过来。不过漫天诸佛还有太上老君可能太忙了,没有关注到这里,到底还是等来了清军。 现在香河上下只能赶紧做最后的动员,驱赶卫所士兵和城里的青壮上城墙,准备迎接清军的到来。至于鲁若麟说的救援,他们根本就没有指望,实在是现在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也不会担那么大的风险救援别人。毕竟只要出了城,明军根本就打不过清军,有很多明军就是在救援的路上被清军干掉的。 因为清军即将到达,运河上的船只开始返回天津。实在是运河太窄了,容易被岸上的清军偷袭或者焚毁,这里毕竟不是战舰的战场。不过这段时间船队运送了大量的物资,鲁若麟大军的后勤保障非常充足。 第二天,清军的前锋就抵达了运河边,牛录额真蒙尔泰看到河对面有一座巨大的军营拦住了前往香河的道路。只见这个军营以圆木为墙,墙内遍布望楼箭塔,墙外似有壕沟拒马,军营内营帐密布,见自己和手下来到河边观察,营内也冲出一队骑兵在河对岸游弋。隐约间可以看见这些骑兵装备好像不错,士气也比较高昂,在河对岸不断的谩骂挑衅,不像其他明军那样龟缩在城寨内不敢出来。 根据俘虏的消息,这里原本是没有军营的,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近日来到了这里。不过既然这里有敌军驻守,那就不适合渡河了,必须通知都统另寻地方渡河。蒙尔泰吩咐手下去给谭泰报告情况,一边监事对岸的情况,一边派人在运河上下游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 谭泰的大军因为连续攻占了几个城池,缴获甚多,掳掠来的青壮也非常多,导致行军有些迟缓。原本他准备拿下香河后再把缴获的物资人口送到主帅阿济格处,现在这支突然出现的大军打乱了他的部署。 不过他也没有把这股明军放在心上,如今的明军就像一群胆小的兔子,只会窝在城寨里瑟瑟发抖,绝对不敢出来与大清的勇士们拼杀。等过了河就带大军去看看,要是有机会就把这个军寨拿下。如果实在难打就去香河碰碰运气,反正这次在大明京师已经捞够了,没必要拿大清的勇士去碰汉人的乌龟壳。 很快蒙尔泰就派人来汇报已经在下游找到了一个适合渡河的地点,谭泰立马带着大军和缴获的人口物资前往渡河地点。随即驱使汉人俘虏打造木筏,准备渡河。 第二天,清军顺利的渡过运河。对岸的明军果然没有从自己的乌龟壳里跑出来,连派兵过来阻止自己渡河的勇气都没有,谭泰心里有点失望,本来还希望通过渡河能够引诱这支明军出来野战,看来还是高估了明军的勇气。 整顿好队伍后,谭泰一马当先,带领麾下的骑兵只扑济州岛大军的营寨。 第91章 从地狱到天堂 鲁若麟没有阻止清军渡河是因为香河县正好处在运河与潮白河交汇处,好似一个三角形的顶点。清军要攻击香河,就会进入这个大的三角形之内,如果鲁若麟击败了这股清军,对于追击敌军非常有利。 到时候清军想要活命,只能在这个三角形的范围内逃跑,更容易被追上,并且可以保证那些人口和物资都被留下来。所以鲁若麟任由清军渡河,让他们自己走进这个牢笼。当然,清军之所以敢进来,也是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的。 济州岛的军队虽然装备非常好,训练也非常严格,但是实战经验太少,士兵们能否在战场上把训练的技术发挥出来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济州岛的第一次作战对象就是东亚军队里的王者,这个难度是有些大的。 抗过去了济州岛军队的军魂才算彻底立起来了,抗不过去的话就要重头再来了。 好在济州岛军队已经基本脱离了旧式的那种愚昧无知、杀戮机器模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官兵们掌握的不仅是读书识字,更重要的是为军队注入了思想和理念,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明白自己走在一条光明而荣耀的大道上,而不仅仅是为了混口饭吃。 看到清军大队人马滚滚而来,营寨里的士兵们神情都非常兴奋,眼神里透露着紧张、好奇,以及跃跃欲试,唯独没有恐惧。 镇抚司人员正在做战前安抚以及动员。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否则会被当场执行军法。此战缴获会有三成归士兵所有,人头和俘虏单独记功奖励。不许收捡财物和割人头,所有战利品会统一收集,参战人员都有份。表现好的士兵镇抚司会记录在案,另有奖励。 这些平时就在学习的作战条例经过再次重复和宣讲,很好的缓和了士兵的紧张情绪,把士兵的注意力从即将面临的残酷战争转移到事后的奖励上,效果确实非常好。 济州岛的各项奖惩制度制定的非常严格,执行的也非常到位,士兵们也比较信服,不怕自己的功劳奖励被抢占。现在大家都在心里盘算着战后自己能分到多少财物,至于对面的鞑子,已然成了他们心里的功劳和奖励。 最后镇抚司人员宣布,战后会根据评选选出最好的连队,回济州岛后单独放假半个月,不用参加日常训练。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瞬间点燃了士兵们的情绪,求战变得更加强烈。 济州岛军队什么都好,就是管理非常严格,训练任务也非常繁重,休息的时候很少,所以士兵们非常珍惜休息的机会。听到表现好的连队有这么长的放假时间,似乎连眼前的鞑子都变得可爱了,没有他们送人头,那来的放假机会啊。 谭泰望着眼前的军营,脸色有些凝重,营寨修建的非常坚固,设施也非常齐备,壕沟拒马一样不缺。墙头的士兵密密麻麻,都是头顶钢盔,手持弩箭,一看就不好惹。 寨墙上东江镇靠旗和沈字将旗一路排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样。 东江镇?沈世奎?那个跳梁小丑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东江镇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谭泰还是很清楚的,连番打击下沈世奎只能在皮岛苟延残喘,最多在辽东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现在居然跑到大明京师来了,而且看样子手底下士兵的实力还不错。 谭泰满脑袋问号,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诈。 副将希尔根在旁边说道:“都统,敌军情况不明,是不是派底下的人试探一下?” 谭泰点点头,“让蒙古人和阿哈们去冲一下,就一个牛录吧。其他人压阵,随时等候命令。” 很快就有几百名蒙古和阿哈骑兵从大军中跑了出来,准备出击。 这种事情满洲旗丁是不会干的,旗丁都是宝贵的资源,只会在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对此蒙古人和阿哈们都习以为常,不敢有任何怨言,谁让旗丁们都是主子老爷呢。 这些出击的骑兵并没有直接冲击寨门,而是围绕着营寨转圈,大呼小叫的同时不时向营寨内放箭。他们一边寻找营寨的薄弱点,一边制造恐慌,这是用老了的套路,但是非常实用。 对付这种木头城寨,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这些马背上的汉子们会在薄弱的地方用绳索套住用马拉倒,打开缺口后再一拥而上,简单实用高效,很多明军的营寨就是这样被攻陷的。 可惜这些恐吓的手段对其他明军也许有用,对济州岛士兵就没什么效果了。还没等这些骑兵进入射箭的有效距离,墙头上的弓弩手就率先射击了。 新式弓弩的射程和威力远远不是这些清军的马弓可以比拟的。虽然运动中的骑兵不好瞄准,但是在密集的射击下依然有一些倒霉的骑兵和战马被射中,倒在了地上。 凶性大起的清军试图靠近些予以还击,但是除了造成更大的伤亡外,射出的箭寥寥无几,憋屈的很。 看到这个情况,谭泰知道仅靠骑兵是不可能攻破营寨的,同时也知道了这股明军的弓弩非常犀利,士气也非常不错,只怕硬攻伤亡会不小。 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谭泰让这些出击的骑兵都退了回来,仅仅只是一个试探,倒在弓弩下的清军就有近三十人,损失已经不小了,也可以看出明军的弓弩非常多。好在都是蒙古人和阿哈,谭泰也不怎么心疼。 见此情景,谭泰渐渐有了放弃攻打的念头。既然是块硬骨头,还如此的不好啃,还不如去吃香河那块肥肉。只要留下一队人马监视,量这股明军也不敢出来野战。 清军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那些被射死的人和马都被清军用绳子套住拖走了,没有给敌人留下一点战利品。如果不是地上的斑斑血迹和散落的弩箭,搞不好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随着清军的撤退,营寨内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大家都为打退了鞑子而兴奋,虽然战果寥寥,但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虽然清军带走了尸体,但镇抚司依然如实记录了战果,毕竟大家都看了在,绝对没有问题。 攻击受挫的清军除了留下一队士兵监视城寨,其他的都退回大营休息,并驱使汉人俘虏打造云梯、撞锥等攻城器械,将目标重新拉回到香河县城,那里物资和人口更多,也更诱人。至于运河边的济州岛大军,则被他们放弃了。 鲁若麟也没有冒然出击暴露实力,他在等清军攻击香河县城,等清军展开进攻的时候才是大军出击的最好时机。至于那些监视的清军,根本就没有放在鲁若麟的眼里。 香河知县田斯茂和营州前屯卫指挥使周家谟这两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重金悬赏下几个冒险出城的探骑带回来的消息非常不乐观,清军人数众多,来势汹汹,与河边的东江军小战一场后就退兵了,不排除进攻香河的可能。 虽然田斯茂和周家谟非常希望鞑子去跟东江军死磕,但是万一鞑子的目标是自己呢?不敢大意的田斯茂和周家谟用大石头堵死了城门,把士兵和青壮都赶上了城头,并动员城中大户捐钱捐粮,大肆犒劳和赏赐士兵,激励士气,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往常吝啬的高门大户这次也大方起来,拿出了大笔的粮食和钱财,承诺了高额的奖励,希望能够守住城池。实在是这些鞑子太凶残了,一旦城破,几乎都是抢了个干净。城里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掳为奴隶,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些大户们难得的大方了一把。 有了钱粮支撑,士兵们的士气还不错,而且这次是保卫家乡、守护亲人,斗志也比较高昂。当然前提是伤亡不要太大,否则这些缺少训练的乌合之众瞬间就会崩溃。 可惜天不遂人愿,鞑子并没有攻打东江军,浩浩荡荡的朝香河县城扑了过来。 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狂野彪悍的鞑子大军,香河城头的士兵和青壮们面如土色,胆小的甚至双股战栗,尿都吓出来了。军官们不住的喝吗那些瘫软在地的士兵起来准备作战,气氛有些惶恐不安。 香河县的护城河是从白潮河引的水,但年久失修,淤积严重。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有突击清淤,但是效果并不太好。清军骑兵还有弓箭手开始出动,在城下向城头射击,虽然是仰攻,但依然压制得城头的守军不敢冒头,偶尔才有几支箭射下来。 城头的几门铜炮也开始漫无目标的向下射击,不过击中的清军很少,更多的是一种威慑。一大群汉人被清军驱赶着用木头、石头、土袋等填着护城河,动作稍慢就会被砍杀,城头的守军已经顾不得这些被俘的百姓了,不断的用弓箭和投石机进行攻击。 但是被打死的百姓越多,填河的速度就越快,因为清军把这些死掉的尸体直接就往河里扔,连运土的时间都省了。有些害怕的百姓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被清军直接砍死然后推进河里,场面非常惨烈。 很快清军就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几条通道,大批清军抬着云梯,推着攻城锥朝城墙扑了过去。 城头上的射击开始密集起来,偶尔还有火铳攻击的声音,石头、热粪汁等也不断的往下倒,以阻止清军靠近城墙。 但是清军的纪律明显更强,在退兵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再大的伤亡也要继续进攻。这些进攻的部队基本都是阿哈和披甲人,只有少量的旗丁。清军的装备更好,也更加强悍不怕死,举着盾牌,顶着头上的落石和金汁架着梯子就往上爬。城墙下是弓箭手在提供掩护,攻击冒头的守军。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城头的抵抗已经有减弱的趋势,已经有部分清军爬上了城头,虽然被杀死扔了下来,但是越来越多的清军前赴后继的爬了上来,渐渐的已经有清军在城墙上开始立足,掩护更多清军上来,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攻下香河城。 谭泰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战况,明朝内地守军跟辽东的边军比明显差的太多,战力弱、士气低、守城不得章法,武器装备也破烂不堪,根本就不是清军的对手。很多城池基本就是一鼓而下,眼前的香河城同样如此,谭泰已经看见城里的财富人口在向他招手了。 突然后方出现一群骑兵,队形散乱,狼狈不堪,正在打马狂奔,看模样好像是清军人马。在这群骑兵的后面,是更大的一群骑兵在追击,不断斩杀落后的敌人。谭泰眼睛一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安排人马截击,务必保证大营不受冲击。 看到清军大营中冲出大队人马接应,追击的骑兵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原地整顿,等待后续部队的到达。视线所及之处有大量步兵正列队徐徐靠近,旌旗招展,气势逼人。 看来到底是小瞧了那伙明军,居然敢出寨野战。自己在那边留下了三个牛录的人马监视,居然被这股明军击败了。 现在谭泰也顾不得攻击香河县城了,立刻鸣金收兵,准备迎击后方的这股来敌。 眼看就要攻破城池了,清军都是兴奋不已,明军则是崩溃在即。突然清军的鸣金声大响,声音急促而猛烈,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甘,城头的清军也只能退了回去,否则即便胜了回去也会被砍头。 逃过一劫的明军顿时发出惊天的欢呼声,他们以为是自己打退了清军,都在庆幸死里逃生。 坐镇城头指挥的周家谟则不会这么认为,刚才形势危急,连他自己都带领家丁在城头拼杀,明明清军已经快要破城了,却突然退兵,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周家谟爬在城头向远方望去,只见大批军队正向清军徐徐逼近,难怪鞑子会退兵,原来是援兵来啦。 这个时候能够出兵支援香河的只有附近的东江军了,他们居然敢出城野战!周家谟心中大呼侥幸,要是没有这股援军,今天只怕自己就要葬身此地了。 随着东江军身影渐渐清晰,香河城头顿时响起了欢呼声:“援军来啦!援军来啦!”瞬间整个香河都响起了援军来啦的欢呼声,许多人流下了高兴的泪水,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放生高呼。 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 第92章 初战显威 香河知县田斯茂得知有援军抵达,也来到了城头,看到东江军正在与清军对峙,对并肩而立的周家谟说道:“这是救命之恩啊,东江军居然如此仗义,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丢人啊。” “只要打退了鞑子,我就给沈大人设宴赔罪,田大人也要好生犒劳一下东江军才是。”周家谟也是面有愧色,当初对人家不待见,现在多亏了东江军来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理应如此。周大人,东江军能否抵挡住鞑子的攻伐?”田斯茂问道。 现在局势还没有明朗,要是东江军抗不住,一切都是枉然。 “看东江军军容整齐,阵列不乱,气势也不弱,当为强军,既然敢出来与鞑子野战,想来是有一定把握的。”周家谟毕竟是指挥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谭泰很快就重整了部队,将主力对准了鲁若麟方向,香河方向只留了很少的戒备部队,料想他们也不敢出来。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出城和清军野战的,对面这支军队只是特例,而自己将马上把这股狂妄之徒歼灭,彻底打断明军的脊梁。 谭泰也是打老了仗的,并没有盲目发动进攻,而是首先召见了先前的那支败军,他要先弄明白是怎么败的,对面军队用了什么手段。 很快几个逃回来的头目被带到了谭泰面前。这些人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等待谭泰的发落。 “蒙尔泰呢?怎么没有过来?”谭泰在这些人里没有看到甲喇额真蒙尔泰,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回都统大人,蒙尔泰大人已经战死了。”一个牛录额真回答道。 “打了败仗,主将也战死了,你们居然还有脸逃回来,把我们女真人的脸都丢光了。来啊,把这些废物拉出去砍啦!”谭泰听到蒙尔泰战死了,脸色更加难看,清军的军规甚严,主将战死,亲兵们是都要砍脑袋的,部下不是处死就是被贬为奴隶。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这些头目不敢反抗,只是不住的求饶。 “慢着!都统,与其就这样砍了他们的脑袋,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等会冲击敌军就让他们打头阵,也算是将功赎罪。”希尔根知道谭泰并不是真的要砍他们的脑袋,只是要严肃军纪,不得不做个样子。现在有了台阶下,谭泰也就没有坚持。 “既然有希尔根大人为你们求情,死罪暂且记下,等会你们带头冲锋,用汉狗的脑袋洗刷你们身上的耻辱。”谭泰严厉的说道。 “奴才谢大人不杀之恩!”这些头目不住的磕头,小命算是保住了。 “你们说说怎么回事,居然被一群汉狗给打败了,损失了大半的人马,还是在野外,连蒙尔泰都折在他们手上,难不成这些汉狗一下子都变成猛虎了?”惩罚这些败兵不是关键,主要是了解对面明军的情况,不能重蹈覆辙。 几个头目相互看了一下,由一个牛录额真回答道:“禀都统,奴才们也是败的憋屈啊。”说着说着,心痛的眼泪都下来了。 在谭泰进攻香河城的时候,蒙尔泰奉命率领三个牛录监事济州岛大军。对于这样的安排蒙尔泰其实是很不情愿的,不能进攻香河县城就意味着不能分享战利品。对于一个以劫掠为生的民族,不能参与抢劫肯定是非常心痛的,多少钱财女子还有奴隶就这样错过了啊。 但是军令难违,蒙尔泰只能待在这里看守济州岛大军,好在谭泰答应他们会在香河的战利品里分他们一部分,也不算白忙活一场。闲下来的清军开始相互炫耀自己这次出来抢了多少钱财、女子,以及回去后可以分多少奴隶,一个个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老汗在的时候虽然也能抢到不少东西,但是辽东的汉人比较穷,又比较能打,虽然收获也不错,但是伤亡也大。自从皇太极上位后,女真人的势力明显上升得极快,抢到的东西就更多了,占领的地盘也越来越大。而且皇太极带领女真人绕过关宁防线,直接来大明的京师附近抢劫,那收获就大了去。 不但收获多,关键是抢的轻松。在辽东抢关宁军一个城池都会杀的血流成河,大明的京师就不一样了,不但更加繁华,城池更是非常容易攻下来。每次抢劫都能赚的盆满钵满,自身的损伤却寥寥无几,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美得很。 旁边的蒙古人一脸羡慕的看着这些女真人在那里炫富,脸上满是媚笑。这些蒙古人是去年才新降的,虽然跟着也抢了不少,但是比起这些满洲人就差的远了。怪只怪人家女真人出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个英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蒙古人却没有自己的英雄,只能任别人宰割和奴役,好在再怎么差也比这些猪羊般的汉人强不少。 正当这些清军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明军营寨的大门突然大开,大量的骑兵蜂拥而出,很快就在寨门口列好了队形,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步兵、火枪兵、弓弩手鱼贯而出。 清军都惊呆了,这些明军居然出来了。 鲁若麟一直在等香河那边的情报,等到哨骑传来清军已经开始攻城的消息后,鲁若麟不敢再等了,万一香河坚持不了多久,被清军拿下,那损失就太大了。鲁若麟立马命令部队出击,增援香河城。 蒙尔泰见明军居然出城野战,顿时大怒,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虽然自己人数比较少,但也不是你们这些明狗可以轻视的。满洲勇士以一当十,野战谁也不怵,要是你们躲在乌龟壳里还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现在既然你们自己跑出来了,那就让你们知道满洲勇士的屠刀到底有多快。蒙尔泰马上组织队形,准备给这些明军一个好看。 蒙尔泰准备好之后没有马上出击,他在等明军走出来拉出足够的空间让骑兵来回冲刺。很快明军那边也整顿好了队形,中间是长枪兵、火枪兵和弓弩手,还有部分推着小炮的炮手。两侧则是骑兵护卫两翼,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清军徐徐逼近。 蒙尔泰见济州军阵列严谨,即使移动起来依然阵列整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对面的明军明显不是花架子,颇有强军的气势,只怕这仗不好打。就在这时,对面明军响起了一阵嘹亮的歌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上万人齐声高唱的场景惊天动地,济州岛士兵的气势也在这歌声中逐渐高涨,当最后一句“朝天阙”唱完,震耳欲聋的是济州军撕破喉咙喊出的“杀!杀!杀!” 鲁若麟把后世《满江红》的唱法传给了济州岛的军队,济州岛军队在平时就把岳武穆的这首《满江红》当军歌来唱,随着士兵的文化水平逐渐提高,大家更能感受到这首歌中的豪情万丈,写尽了军人的气概,时不时的都会拿来高歌一曲。此时拿来对阵,更是激发了满腔的热血,简直就是士气+10的战歌。 蒙尔泰也是第一次见到明军打仗的时候唱歌,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忙问左右明军唱的是什么。最后还是一个有点文化的汉人啊哈支支吾吾的说是宋朝岳飞的词,蒙尔泰追问岳飞是谁?这个汉人啊哈小声的说是专门杀女真人的汉人将军,非常厉害。 杀女真人的汉人将军,那不就是杀满洲人的祖先吗?蒙尔泰勃然大怒,一鞭子抽在这个汉人啊哈的身上,然后抽出马刀,大喊:“杀光明狗!”带队冲向了济州军。 受到主将的刺激,清军都呼喊着跟着冲了出去。 这个时期的清军确实锐不可当,以锋矢阵型冲锋的清军分散开来趴在马背上,手中拿着弓箭或者短矛,只等到了攻击距离就进行射击。投射完了之后就会用马刀砍杀,突破敌军的阵型。这些清军大多身披铁甲,有的甚至有三层,战斗力非常强悍。 很快清军就进入到了200步的射程之内,火枪兵率先开火了。三段击作为火枪的经典战术在济州岛大军的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连绵不绝的枪响一刻也没有停歇。同时火枪手后面的弓弩手也开始射击,他们都把弓弩上斜朝向前方,用重箭头弩箭进行抛射。 冲在最前面的清兵立马倒了大霉,不断的有清兵或者马匹被子弹射中倒地,后面的清军根本没有减速,从他们身上呼啸而过,哪怕没有死于子弹也会被后面的清军踩死。按照以往的经验,明军的火枪打过一轮后就是清军发威的时候了,只要冲进了明军的队伍,明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可惜这支清军遇到的是济州岛军队,燧发枪的使用大大的提高了射击速度,加上三段击,清军的面前始终犹如有一堵子弹构成的墙一样,不断有士兵被击倒。更可怕的是天上还有从天而降的密集箭雨,趴在马背上都不安全。 冲在最前面的蒙尔泰还没等到拉弓射箭的距离就被几发子弹击毙了,哪怕蒙尔泰身披三层铠甲,依然挡不住子弹的射击。见到主将身亡的清军也是杀红了眼,不要命的继续往前冲,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弹雨还有火炮散弹的轰击。只有寥寥几个清军射出了手里的箭和短矛,击中了几个倒霉鬼,然后被击毙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段不长的冲锋路程瞬间就埋葬了三四百的清军,他们自以为傲的武勇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连明军的毛都没有摸到。首先崩溃的是蒙古骑兵,见到明军如此犀利的火枪和火炮,勇猛的蒙尔泰犹如一条狗一样被轻易杀死,纵横无敌的满洲骑兵甚至都冲不到明军阵前就被击毙在半路上,蒙古人调转马头逃跑了。 剩余的清军见到蒙古人逃跑,己方又伤亡惨重,主将阵亡,根本没有赢的希望,只能跟着逃跑了。 见清军已经崩溃,济州岛军队两翼的骑兵也终于出动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追击败兵,扩大战果,为大军开路。 这时的清军也不用爱惜马力了,疯狂的抽打着鞭子,只求尽快逃回大营。后方追击的济州岛骑兵休息的时间更长,马匹的体力更好,等到追击到射击距离就用短枪射击,很是击杀了一些清军。 最终能够逃回清军大营的败兵还不到原来兵力的一半,而济州岛军队的损失几乎为零,除了那几个被射中的倒霉鬼。 巨大的战绩鼓舞了全军,留下一些士兵打扫战场后济州岛大军疾驰前往香河,那里还有更多的清军等待他们收割。 谭泰听了这些败兵的描述,心中无比震撼,杀了五百多满洲勇士,自身居然毫发无损,明军的火器真的犀利到这个程度了吗?不应该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击败的明军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就没见其他明军使用呢?但是谭泰也相信这些败兵不敢撒谎,即使是撒谎也不会用如此荒谬的理由。只能说对面的明军是特例,并不能代表全部的明军。 现在自己必须想办法克制明军的火器和弩箭,否则即使自己打赢了伤亡太大,回去一样会受到惩罚。 “把那些率先逃跑的蒙古人都砍了,告诉那些蒙古人,再逃跑下场就是死。”谭泰对那些蒙古人非常严苛,竟敢丢下主子逃跑,此风绝对不可涨。 “希尔根,你去把那些掳来的汉人奴才拉出来,送到阵前,他们不是火器厉害吗?那就用这些汉狗做盾牌,看他们是杀还是不杀。那些骑兵也是一个威胁,从两翼进攻先干掉他们。既然明军的正面火枪太厉害,那就绕到明军的侧面、后面去进攻,哪怕他是个乌龟壳肯定也有弱点。不要冒然突击,利用我们的马匹游走进攻,我就看他如何守的住。”谭泰恶狠狠的说道。 “喳。”希尔根两眼冒光,崇拜的看着谭泰,不愧是都统大人,这么快就想到了克制的办法。 第93章 大败谭泰 很快那些率先逃跑的蒙古人脑袋就被砍了下来,令这些蒙古人再次体会到了女真人的严酷无情。 大批的被俘汉人百姓被驱赶到了清军的阵前,在清军前面竖起了一道人肉屏障。 济州岛军队被清军的无耻给惊呆了。在济州岛的时候,军队受到的教育是军民一家人,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等一系列的亲民思想。军队也经常在农忙时下乡帮农民播种、收割,或者整修沟渠等,有时候也会组织军人到城里疏通排水道之类的。 这些活动加深了军民间的交流与感情,令军队的形象更加正面,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而且军人们也非常乐意。比起枯燥的训练,外出参加集体劳动无疑更加有趣一些,很多军人都把这些活动当做难得的放风机会,经常为了抢外出的机会而吵架。 后来军队干脆将这些活动日常化,表现好的部队可以获得这样的机会。这样操作后,农民和市民都得了实惠,对军队也起了很好的宣传,士兵们也得到了很好的放松机会,军队和民众的关系也愈发融洽,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可谓一举多得。 特别是去年夏天济州岛的风灾,军队在抗灾救灾中表现的非常亮眼,更是得到了民众的真心认同,可以说如今的济州岛军民关系之好放眼周边都是独一份。 因为这种教育和熏陶,济州岛士兵对平民百姓都比较怜惜,不会无故施暴,现在鞑子居然把老百姓拿来当盾牌,这令济州岛士兵愤慨的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清军也不是傻到把骑兵和人质混编在一起进攻,失去机动能力和冲锋速度的骑兵如果陷入步兵的包围,那就是活靶子。清军只是想缩短攻击距离,减少冲锋路上的伤亡,更快的冲进敌阵。 抛开火枪、弓弩和大炮,清军自认肉搏谁也不怵,在他们眼里,明军都是只敢躲在城寨里玩远程射击的弱鸡,一旦到了互相抡刀片的时候,瞬间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两军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当济州岛军队的战歌《满江红》再次唱起,歌声响彻整个战场的时候,有一些汉文化知识的谭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勃然大怒,自觉受到挑衅的清军率先发动了进攻。 大批清军骑兵从两翼开始进攻济州岛的骑兵,试图切断济州岛军队的侧翼保护。同时正面由披甲步兵驱赶大量汉人百姓往前逼近,迫使火枪兵和弓弩手不敢对两翼骑兵进行支援。在到达最佳冲锋距离后,这些步兵会驱赶和斩杀前面的肉盾,为后面的骑兵打开出击的通道。为了防备子弹和弩箭,清军不管步兵还是骑兵,都人手一面盾牌,可谓准备的非常充分了。 对于侧翼袭来的清军骑兵,济州岛军队还有一样利器来对付他们。上次击败蒙尔泰的时候因为实力相差悬殊,这个利器并没有派上用场战斗就结束了。 这个武器就是弩炮。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弩炮,济州岛的弩炮发射方式有点像解放时期的没良心炮,外观则更像后世的迫击炮。 这种弩炮是用两层高强度钢板套成管状,外面再用多个钢圈紧固,保证结构强度。之所以用两层钢管是因为现在没有可靠的焊接技术,用钻头钻整根钢棒效率又太低,废品率还奇高,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保证气密性。 弩炮还有支架可以调整发射角度,发射时把小型的炸药包放在最下面,上面垫一片加工好的圆形木板,再在炮管里塞满重型弩箭。炮管底部有一个预留的引线孔,从孔里用钢针扎破火药包,放入引线点燃就可以发射了。 这样一炮可以发射十五支弩箭,有效攻击距离达到了五百米。当然这样的攻击准确性是没有的,飞到半空的时候弩箭就已经四散开来,只能作地毯式覆盖射击,对付密集队形效果最好。 很快鞑子的攻击骑兵就尝到了漫天箭雨的厉害。 清军的骑兵在济州岛骑兵部队的前方一千米集结成了战斗队形,正在驾驭马匹小步慢跑,只有到了最佳的位置才开始加速冲锋。 因为有济州岛骑兵挡在前面,他们并不担心受到火枪的攻击。当他们靠近到五百米距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济州岛骑兵跑起来,不跑起来的骑兵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他们是太清楚不过了。准备冲锋的鞑子对济州岛骑兵充满了鄙视,是时候让这些南蛮子见识一下什么是女真人纵横天下的无敌骑兵了。 就在这个时候,济州岛的弩炮纷纷作响,漫天的弩箭从天而降。经验丰富的清军老兵立马高呼“护盾!加速!”所有清军立马把身体紧贴着马背,反手将盾牌盖在自己背上,抵御弩箭的攻击,并狠狠的用马刺扎向坐骑,刺激马匹疯狂加速。 弩炮的弩箭都是钢制箭头,硬木为杆,从天而降的时候穿透力极强,虽然清军做了防备,依然有一些士兵和马匹被击中,直接被钉倒在地上。 弩炮也是分三批轮流发射的,清军在冲锋的路上始终面临来自天上的威胁,路上还有倒毙的清军尸体和马匹形成障碍,一些运气不好的清军被绊倒后非死即伤,还未短兵相接就已经损失了不少的人马。 眼见清军已经快要冲过来了,济州岛骑兵终于出动了。 济州岛骑兵的骨干是收编的日本武士,这些日本武士虽然矮小,但是都比较精悍。经过在济州岛的好吃好喝,还有严格的训练,顶着钢盔、穿着冲压板甲的日本武士犹如一个个的矮人战士。 这些日本武士在济州岛过得都不错,鲁若麟给的待遇很好,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所以对鲁若麟也非常忠心。这一两年的训练已经把他们快要憋疯了,现在有了战斗的机会,心中的暴虐终于可以得到释放了。 这些日本武士纵马狂奔的同时,都把手中的短铳瞄准了前方,已经上好火药的短铳在发射后立马插进马鞍边的枪袋里,抽出马刀向敌人冲去。骑兵对冲时,真正的射击时间很短,主战的武器还是马刀。济州岛的马刀是仿制后世的65式骑兵刀,刀刃长约90厘米,精钢打造,重约2公斤。 得益于济州岛发达的钢铁产业,钢铁的质量大大提高,通过不断的试验,去碳、加碳、去硫等各种技术都得到使用,已经可以支撑65式骑兵刀这样细长型马刀的生产了。通过风力锻锤的反复捶打,生产出来的马刀轻捷、锐利、坚固、灵活,更加适合马上作战,非常受骑兵们欢迎。 反观清军的马上武器则是五花八门,有用刀的、用斧的、狼牙棒的,都是依据个人的喜好进行装备。 逃过弩箭打击的清军看到济州岛骑兵冲过来了,纷纷拉弓射箭或者投掷飞斧短矛,但是济州岛骑兵的短铳比他们的更加方便和犀利,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不时有人马被击倒,哪怕是最精锐的巴牙喇兵,身披三层甲,挨了子弹依然被轻易杀死。反观济州岛骑兵只要不是被击中要害,基本还有一战之力。 而且短铳无论是在操作和瞄准上都比弓箭和飞斧短矛更方便,后面的济州岛骑兵都是抵近到敌人不远处才瞄准开火,准确度大大提高,战果也更加大。短铳即使在近距离格斗中也非常有用,很多士兵都是几乎挨着清军打一枪直接把对手放倒,再抽出马刀作战,效果同样非常好。 在砰砰砰的不断枪响中,清军犹如洋葱般被一层层的削去,无论是士气还是兵力都大受打击。在济州岛骑兵的新式马刀面前,那些马刀、斧头、狼牙棒一样不占优势,从头到尾这些清军都被压制着,引以为傲的满洲铁骑在骑兵对战中被打的狼狈不堪。 骑兵的对撞永远都是那么惨烈血腥,双方的骑兵都没能凿穿对方的军阵,马匹的机动优势已经发挥不出来了,只能混在一起拼杀。血肉横飞、人马哀鸣,最终还是济州岛骑兵依靠各种手段占据了更多的优势,慢慢的清军骑兵已经坚持不住了。 在两翼的骑兵进攻的时候,正面进攻的清军一样遭遇了麻烦。在推进到前方三百米的时候,济州岛军队的弩炮同样开火了,弩炮的抛物线攻击方式轻松的绕过了作为肉盾的大明百姓,将在肉盾后面集结准备突击的骑兵笼罩在了箭雨之下,猝不及防的清军骑兵没有想到在肉盾后面还会受到打击,第一波箭雨下来的时候损失惨重。 再也不敢等待的清军直接发动了攻击,挡在前面的肉盾被他们直接撞倒或者杀死,迅速打通了进攻通道,疯狂的朝济州岛军队扑去。 可怜这些肉盾,即使没有被济州岛军队杀死,依然没有逃过鞑子的屠刀,只有少数人得以幸存,真正是乱世人命不如狗啊。 越过肉盾的清军在冲过150米的火枪杀伤线后,终于体会到了蒙尔泰等人的无奈与憋屈,在密集的火枪和弓弩面前,个人的武勇已经微不足道,只是成为了一个个的活靶子。弩炮此时也抬高了炮口,密集的弩箭射的又高又近,在阵地前方形成了一道死亡封锁线。 坐镇后方指挥的谭泰此时肝胆俱裂,两翼的骑兵进攻损失惨重,已经有败亡的迹象,只能苦苦支撑;正面的进攻更是堪称惨烈,那些逃回来的败兵确实没有说谎,对面明军的火枪和弓弩之犀利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勇猛无比的满洲骑兵被明军像射鸭子一样杀死在冲锋的路上,哪怕是最精锐的巴牙喇兵死的与那些啊哈也没有任何区别,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死的毫无价值。 进攻的三千清军短短半个时辰不到,起码死伤了两千,除了蒙古人和啊哈,同样有许多旗丁战死了。这些旗丁可是清军的根本,每死一个都会让谭泰心疼,现在死了这么多,绝对会受到阿济格的严惩。 副将希尔根也是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的战局,已经不可能打赢了,再打下去也是送死,但是撤兵的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只能试探道:“都统,让我带儿郎们出击吧。” 谭泰身边还留有500人的精锐旗丁,是自己的亲卫队,也是执法队和预备队,如果战事不利,这些力量可以随时投入进去。 谭泰脸色痛苦的摇摇头,希尔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如何不能看出来,不能再这样死下去了。 “传令,撤退!你带一个牛录断后。”谭泰壮士断腕,还是下令撤退了。 “喳。”希尔根立马领命而去。 随即清军撤退的鸣金声大作,早就坚持不下去的清军得到撤退的命令后立马调头就跑,很快就形成了溃败。 看到打赢了的济州岛军队顿时响起了“万胜!”的欢呼声,骑兵们率先开始追击,步兵也紧随其后加入到了追击的队伍。 同样的数量,有组织的战斗部队和失去斗志的溃军完全就是两个概念,逃命成了清军此时唯一的想法,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 好在希尔根带兵阻挡了追兵一阵子,使得更多的清军逃脱了济州军的追击。有马的清军确实难以全歼,只见这些溃兵追着谭泰的中军大旗,纷纷向南方逃去。但是那些没马的步兵披甲人和啊哈则都成了济州军的俘虏,或者抵抗时被杀死。至于清军在其他地方缴获的物资和人口全都被留了下来,还有许多清军的备用战马也成了济州军的战利品。 坐镇中军指挥战斗的鲁若麟终于舒了口气,虽然他对济州岛军队很有信心,但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好在麾下军队的表现很不错,除了偶尔因为紧张出了一些差错外,总体表现堪称优良,至少有训练时的八层水平了。这就已经很好了,毕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站在鲁若麟身旁的沈志祥则是狂喜,居然真的赢了,而且是面对五千清军,野战一举击溃,杀敌几乎快三千了,这是惊天大捷啊,一旦上报肯定会震惊朝野。而这场胜利是以东江镇的名义获得的,朝廷一定会对自己和叔父大加赏赐,东江镇的危急也会大大缓解。这一切不过是叔父给了鲁若麟一个名义而已,真正是一本万利啊。 “哈哈!哈哈哈!我们赢了!”得意不已的沈志祥放声大笑,畅快无比。 第94章 分人头和善后 站在香河城头的田思茂和周家谟在看到清军攻击受挫,不断被东江军击毙的时候,兴奋的高呼:“壮哉!壮哉!杀的好!” 等到清军承受不住伤亡开始溃败后,两人是欣喜若狂,彻底放下心来,立马叫人搬开城门洞里的石头,准备出城追击。 等到他们出城的时候,清军早就逃的很远了,根本就没有追击的机会了。不过城墙下依然有不少清军的尸体,是清军在匆忙间退兵时来不及带走的,能够得到这些尸首也是大功一件。 清军因为很少这样大败,战死的尸体一般都会被他们带走,明军即使击杀了很多清军,收获也经常都是寥寥,这也造成鞑子首级异常值钱,能够缴获十几个鞑子脑袋都可以称为大捷了。 现在香河县的城墙下起码有上百具清军的尸体,虽然大多是蒙古人和啊哈,真正的满洲鞑子并不多,但也是了不起的收获了。 谭泰不愧为清军中的名将,在逃到安全距离后立马收拢败兵、重整军阵,很快就重新稳住了阵脚,令追击的骑兵只能无奈返回。 但是谭泰现在手底下只有不到两千的人马,而且物资全失、士气已丧,再无一战之力,只能如丧家犬一般冒险渡河寻找阿济格的大部队去了。 济州军则在打扫战场,收拢缴获物资,救助安抚解救出来的百姓,忙得不亦乐乎。 初步统计解救出来的百姓有一万多人,俘虏的清军士兵也有300多人,战场上遗留的清军尸体则有近2000具,今天两战歼灭清军近三千人,确实是难得的大捷了。 更难得的是缴获了近千匹清军战马,这些马匹比济州岛养的马更加高大健壮,是非常珍贵的战利品。 粮食财物的收获则更多,黄金白银起码价值二十万两,布匹、珠宝、古董等更是无法估量,总之收获巨大,乐得鲁若麟眼睛都笑的看不见了。 济州岛军队的伤亡主要集中在骑兵营,战死近三百人,受伤的更多。在如此优势之下,鞑子还能杀伤这么多的骑兵,战斗力确实强悍。其他部队只有零星的倒霉鬼被流矢击中,战死的只有几个,受伤的十几个,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正在听取手下汇报的鲁若麟接到了田思茂和周家谟拜访的请求,便带着沈志祥一起前去迎接。 田思茂和周家谟见到鲁若麟和沈志祥后深躬一礼,“谢沈大人救命之恩,香河上下感激涕零。” 鲁若麟对沈志祥打了一个眼色,毕竟这支军队的名义主帅还是沈志祥,这等场面还是由他出面比较好。 “为国杀奴,军人本分。既然下官尚有余力,岂能见死不救?”在大明,这种主动救援友军的情况真的不多见,沈志祥确实有资格装下逼。 “沈大人国之栋梁,大败鞑奴,创前所未有之大捷,朝廷肯定不吝奖赏,这里先恭喜沈大人和沈总兵了。”有实打实的鞑子脑袋在,升官肯定不在话下,甚至爵位都可以想想了。 “田大人和周大人血战御敌,居功至伟,没有两位挫其锋芒,鼎力协助,如何能有此大捷?我家大人一定会禀明朝廷,如实汇报详情,不能埋没了两位大人的功劳。将军,属下发现有两百个鞑子是被香河守军击伤,逃回去后不治身亡的,应该算作田大人和周大人的战果,您看是不是还回去比较好点?”花花轿子众人抬,斩首太多,功劳太大也不好,适当的分点出去更好。怕沈志祥搞不明白,鲁若麟直接插话道。 田周两位听了鲁若麟的话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这位大人是?” 沈志祥被鲁若麟这样一插嘴顿时一愣,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来撑场面的,一切事情以鲁若麟的意见为主。连忙说道:“这是叔父麾下的刘兴汉将军,为东江镇偏将。” 这个身份是沈世奎临时给鲁若麟安排的,身份告示文书齐全,木得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在兵部报备罢了。 一个偏将在田斯茂和周家谟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谁让人家刚刚立了大功,又是一上来就送人头,这样善解人意的偏将就完全不一样了。 香河城下的鞑子人头只有不到一百,虽然也是泼天的大功了,但是比起东江镇的收获就差远了。现在有了鲁若麟送的两百个人头,田斯茂和周家谟升官就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了,甚至可以期待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如何不对鲁若麟感激涕零。 这年头一个鞑子首级有多珍贵就不说了,在这次清军入关的祸事里,失职的文武官员一大批。这时候要是有几个鞑子首级,不但脑袋和位置可以保住,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升官。所以鞑子的脑袋已经不仅仅是银子了,它还与官位和功劳挂上了钩,已然被炒到了天价,关键还是有价无市。 这些脑袋分润一点出去,不但有大笔的钱财到手,人情同样可以赚到不少。当过官的都知道,人情比钱财更有价值。这个事情田斯茂和周家谟清楚,鲁若麟同样清楚,所以这些鞑子首级肯定会分一些出去的。 “刘大人真是仁义无双啊,那沈大人你看…”虽然田周二人非常想要,但是还要看沈志祥的意思,他们不知道其实鲁若麟的意见就是最终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就给两位大人还回去吧,莫要伤了同僚情谊。”沈志祥当然没有问题。 “两位大人的恩情本官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有能帮到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必不敢辞。”首级到手,田思茂和周家谟也认下了这个大大的人情。 “两位大人言重了,能与两位大人并肩作战也是我等的荣幸。”鲁若麟和沈志祥连忙谦虚道。 “大军苦战多时,还请入城休整一二,香河父老已经备好了酒席,只等款待诸位恩人。”有了救援之恩,加上赠送首级之情,田周二人已经不排斥东江军进城了。 “这个…”沈志祥有点犹豫,在外面行军多日他是很想进城放松一下的。但是又不知道鲁若麟的意思,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大军人多事杂,实在不便入城,何况还有诸多事务未了,就多谢两位大人好意了。我家将军倒可以进城接见一下香河父老,免得以为我东江军孤傲,不近人情。有下官在这里处理善后事宜足以,将军可放心与两位大人进城。”鲁若麟见沈志祥意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城显摆,那就把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交给他算了。 “那就辛苦兴汉了。”沈志祥这才点头答应。 田斯茂和周家谟见两人的互动有点诡异,好似这东江军的事情是这个刘偏将在拿主意,这个沈副将完全没有一点上官的样子。 田周二人自动脑补了一下情况,估计这个刘偏将才是这支东江军的主事人,是沈世奎安排来给自家侄子刷功劳的,这种情况在明军里并不少见。 “刘大人真是我辈楷模啊,惭愧,惭愧。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勉强了,不过犒劳的酒肉还望将军勿要推辞。”田周二人也并不是真想让东江军进城,大军进城难免会产生一些摩擦,要是出点意外也不好处置。但是人家刚刚救了满城上下,不让别人进城也说不过去。 “那就多谢两位大人和香河父老了。”鲁若麟对这些酒肉倒没有推辞。 “应该的,应该的。”田周二人连忙说道。 田斯茂和周家谟看着鞑子遗留的财物粮草,满满的羡慕。不过那是人家东江军的战利品,好在自己二人也不亏,可谓收获远超预期,做人就不要太贪心了。 沈志祥和田周二人一起去了香河县城,鲁若麟还要继续打扫战场,安置解救出来的百姓。 这些被掳掠的百姓中体弱的、年老和年幼的,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清军杀死,一些青壮也被当做炮灰死在了进攻的时候。现在被鲁若麟解救的多是壮年男女,也有少量老人和儿童。一个个形容枯槁,满脸的无助与惊恐,在士兵们的控制下聚集在了一起。 虽然已经脱离了鞑子的奴役,但是如今大明的军队口碑并不好,杀良冒功的事情屡禁不止,有时候百姓对于官军的恐惧还要甚过贼寇。 这些百姓被清军俘虏多日,很多人只吃到了一点东西,甚至根本就没有吃的。清军只发放了很少的粮食,保证那些青壮和女子可以走到辽东就可以了。想要人人都吃饱是肯定不可能的,清军要的是奴隶,不是子民。 很快后勤人员就架起了大锅,开始煮米粥和熬汤。战场上有很多倒毙的马匹,正好用来给这些百姓熬汤喝。这些马肉十分粗糙,口感很差,济州岛士兵是不喜欢吃的,但是对于这些百姓却是难得的美味。 因为这些百姓饿的时间太长了,鲁若麟不敢放开了让他们吃,怕他们撑死了,只用马骨头来熬汤。马肉都用卤料做成了卤肉,存放的时间更长,味道也更好。 那些百姓们闻着米粥和肉汤的香气,不断的咽着唾沫,但是没有人敢讨要。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给他们准备的,毕竟官军不杀人还发吃的,这样的事情他们绝对没有听说过。 很快就有大批士兵围了过来,以防吃饭的时候发生混乱,维持秩序。但是这样举动吓得那些百姓哇哇大哭,以为要杀他们,纷纷跪地磕头大喊饶命。 好一阵子士兵才让这些哭喊的百姓安静下来,告诉他们马上给他们发吃的,所有人听安排依次去吃饭,不得插队、抢夺他人的食物,否则严惩不贷。 听到有吃的,大家都不再恐惧了,眼里充满了渴望。 士兵先把那些老人、儿童、妇女,还有明显撑不住的人点出来先行吃饭,青壮则留在了最后。那些青壮生怕落到最后没有吃的了,燥鼓起来,被士兵们狠狠的镇压了下来,彻底的老实了。 士兵们指挥这些百姓排队依次领取热粥和热汤,很多人拿到吃的后根本就不顾烫,咕咕的就往嘴里倒,几口就喝完了,最后还把碗舔了个干净。交还陶晚的时候很多人都给士兵们磕头,口中喊着谢谢军爷,满脸的卑微和满足。 吃完饭后这些百姓的情绪明显稳定了很多。工作队的人员马上开始上前开展工作,安抚百姓,引导他们前往营寨安置。并告诉他们那边还有吃的,保证人人吃饱。恢复了一些体力的百姓们没得其他选择,只能跟着士兵往营寨前进。好在这些士兵都非常和蔼,特意安排了不少马匹驼运那些老人和小孩。 这些百姓那里见过这么亲民的军队,一个个都受宠若惊,好多人都给士兵们跪地磕头,哭的是稀里哗啦的。 济州岛对于安置移民有自己的一套制度,经验非常丰富,军队里很多人都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而且他们自己也亲身经历过,感同身受下对这些百姓格外同情。大家都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对于百姓中的女人,鲁若麟也组织了一批活跃的妇联女同志进行专门的安抚和教导。 从济州岛出发前,鲁若麟就动员妇联的女同志随行。他告诉这些妇联的女同志们,这次是去解救被鞑子掳掠的汉人百姓,其中肯定会有很多女人。在鞑子的暴虐下,这些女人会受到什么遭遇可想而知。到时候你们的任务就是要帮助这些女人走出心理阴影,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千万不要自寻短见。 妇联现在在济州岛的影响力越发强大了,几乎所有济州岛女性都受到了她们的影响和照顾。更主要的是,这些女人都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同时受到鲁若麟的保护,比其他地方更加独立和自由一些。 何况济州岛的官员有很多都是女人,大家已经接受和适应了各种女强人,这些女官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女人不再是相夫教子窝在家里的角色了,同样可以赚钱养家甚至是当官,使得济州岛女人的地位大大提高。 现在济州岛依然是男多女少的局面,想要娶个好老婆竞争非常激烈,所谓需求决定地位,更是变相的抬高了女人的社会地位。 所以妇联在济州岛地位非常特殊,也比较强势,得罪了妇联也许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即使娶到了也会家宅不宁。很多老人都在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夫纲不振,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在鲁若麟交给她们的任务使得她们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心中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一定要解放那些女同胞们!自愿随军出征的妇联女同志因此而非常多,不得不筛选那些身体好、有活力、口才好的同行。 百姓里有很多女人受到了鞑子的玷污,在明朝这个程朱理学占主流的社会里,她们会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哪怕是她们的亲人都会嫌弃她们。很多心理脆弱的人在逃离了鞑子的魔抓后确实想到了一死了之,所以及时对这些女人进行心理疏导是很有必要的。 第95章 葬礼 在到达营寨后,妇联的同志们很快就把女人们集中起来进行宣讲。如果不是这些来召集的人同样是女人,那些百姓只怕会认为兵爷们起了坏心思。很多不放心家人的男人们尾随来到了会场,也没有人赶他们走,让他们听听更有好处。 进行宣讲的同样是女人,先是对这些女人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让她们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自己无颜活在这个世上,真正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的是那些应该保护她们的男人,他们没有抵挡住鞑子,使得她们受到了伤害,她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要说到责任,谁的责任最大?是她们这些在家里辛勤劳作、相夫教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绝对不是!责任最大的是朝廷、是军队、是家族,甚至是她们的家人,如果真要觉得她们受到玷污是耻辱的话,那些男人们就应该拼了命也要保护住她们。 那些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受侮辱的男人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们,他们才是最应该被鄙视的人,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能和软弱才造成了如今的恶果。真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拿起刀枪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那怕是死了也是个真男人。 在这些妇联同志激昂的呼喊声中,台下的女人们不禁放声大哭,把最近时日积累的恐惧与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外围的男人们则羞愧的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很多男人还在言语的刺激下跪在地上使劲的锤着地面,大声的诅骂着自己的无能,嚎啕大哭。 随后,妇联的同志们告诉她们,会把她们带到一个幸福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那里没有饥饿、没有恐惧、没有歧视,靠自己的双手就能够顶天立地的生活。那里女人也能做官,只看能力,不问过去,不问出身,自己曾经就是青楼出身,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可是,到了那里之后,新的生活就向她招手,如今她也是有官身的人了。 为了安抚这些女人,这位妇联的同志甚至不惜自曝家丑,果然效果非常好。这个气势昂扬的女老爷以前居然是青楼女子,她经历过的遭遇只怕更加不堪。有了这样的比较,这些女人的心里好受了不少,对这个妇联同志说的地方更加好奇了。 “我去!” “我也要去!” “刀山火海我也认了,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 受到鼓动的女人们纷纷表示愿意前往,她们实在不想再回到家乡承受别人的白眼和恶语。 有了女人们的带头,那些男人们也表示对那个能够吃饱肚子的地方十分向往,愿意一起前往。即使有人想要回去,在盲从的心态下也不敢开口,怕显得自己异类。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回去也是送死,大不了先去那个安全的地方,以后再想办法回来。鲁若麟趁热打铁,决定迅速将他们运走,免得时间长了有人后悔。只要上了岛,有的是办法将他们都留下来。 这些百姓被要求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现在他们都是脏乱不堪,很容易引起疾病。好在现在是夏天,直接赶河里就可以了。很快大家分批被安排到河里洗澡,有专门的人指导他们用肥皂把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洗完后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了。 洗完澡后,那些破烂的衣裳直接就被济州岛士兵焚毁了,每人发了一件圆领上衣和一条长裤。鲁若麟和负责后勤的民政司副司长黄临山商讨出征准备事宜的时候,黄临山就提到解救的难民除了粮食,衣服上可能也会有困难。肯定会有很多人的衣服破损严重,而且那些脏衣服上肯定有很多跳蚤,绝对不适合济州岛的船运标准。 黄临山就是从松江过来的四个秀才之一,现在因为表现突出,已经是民政司的副司长了。 鲁若麟知道跳蚤会传播很多疾病,所以对卫所问题非常看重。黄临山提到的问题确实没有注意到,好在及时发现,还可以准备。所以这次鲁若麟出征京师,也带了很多备用的衣服,好在都是夏衣,并不占地方。尺码也尽量做的稍微宽松一些,想来那些难民不会介意衣服大一点的。 这些百姓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军爷不但给吃的,还发衣服,实在是惊喜连连,对即将前往的地方更加的好奇了。穿上新衣服和新发的草鞋,虽然单薄、简陋,但是确实凉爽的很,人也精神了不少。 女人们则由妇联的同志们封锁了一段河道,在傍晚才下河洗澡,确保不会受到男人们的窥视。在用肥皂狠狠的把自己洗了一遍后,换上新衣的女人们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似乎刚才的清洗不仅仅洗刷了她们的身体,同样也洗刷了她们的灵魂,生活的希望再次出现在了她们眼中。 洗完澡之后的百姓又开始吃饭,还是米粥和肉汤,不过米粥每个人给了两碗,可以慢慢的增加食量了。中午的那碗米粥因为吃的太急没有尝出什么味来,这次大家明显感觉到了米粥和肉汤里的咸味,看来盐放了不少啊。 对于济州岛的民众来说缺盐已经是历史中的记忆了。庞大的济州岛晒盐场每天产出的食盐数量堆积如山,而且是品质很高的精盐。对于岛民来说,几文钱一斤的食盐完全可以畅开来吃,加上丰富的海产品,缺盐早就不存在了。 廉价的食盐也催生出了逐渐庞大的腌制食品产业,蔬菜、鱼、肉,只要是能够腌制的都做成了腌菜,成了济州岛的特色产品,畅销多地。济州岛的腌菜以菜品好、用盐足、价格实惠享誉中日朝,已经形成了品牌效应。 百姓们吃的肉汤里这次就放了不少济州岛海带,提鲜又提味。很多百姓根本就没有吃过海带,又咸又脆的口感很快就征服了他们。 现在是夏天,住宿的问题比较好解决,帐篷不够可以露宿,营寨里每隔不远就点燃一个火堆,即用来照明也可以消灭一些蚊虫。不时有一队队士兵在营地里巡逻,维持秩序。这些百姓们今天一天的经历可谓大悲大喜,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好久没有吃饱和感到安全的百姓们放松下来后很快就渐渐入睡,整个营地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一些精力旺盛的人还在好奇的低声讨论这支解救他们的奇怪军队,还有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当日头刚刚升起的时候,营地也开始苏醒。百姓们再次享受到了丰盛的早餐,白面馒头,带有几片马肉的肉汤。济州岛的食物攻略永远都是这么犀利和有效,当这些百姓们对这样的待遇已经非常满足的时候,士兵们往往不屑的说在他们那里这些吃的根本就不算什么,让百姓们对即将前往的地方更加向往和好奇。 吃完饭后,百姓们再次见识到了这支军队的奇异之处,他们正在围观济州岛军队的葬礼。 昨天战死的士兵今天要进行葬礼并火化,然后再带回济州岛。天气太热,尸体不能久放,也不会可能带回去,只能按照条例火化,把骨灰带回去葬入烈士陵园。 济州岛在中央山地划有一块烈士陵园,战死或者牺牲的士兵、官员、义士等可以在死后埋入陵园。平民百姓是没有资格的,除非有重大贡献或者影响,得到民政部门特批的。 陵园有专门的人打理,四时都有祭祀,甚至还建有一座寺庙为逝者祈福,士兵们都以死后能进陵园为荣。 去年夏天两个在救灾中牺牲的士兵成了埋进陵园的第一批烈士,当时隆重的葬礼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但鲁若麟亲自参加,各级军官还有民众代表都有出席,前来送行的百姓更是有几万人,让这些军人们再次感受到了尊严与尊重,有了更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那次葬礼对于军民和谐建设也具有重大的意义,民众对于军队的感官和印象也开始发生变化,军人的职业也变得高大起来,有参军意向的年轻人变得更多。 身处异地的济州岛军队当然没法举行隆重的葬礼,不过依然庄严肃穆。鲁若麟和军队的高级将领都亲自出席。 已经梳洗整理过的战死士兵穿着崭新的军服静静的躺在地上,参加葬礼的士兵们整齐的站在他们身前。 鲁若麟先是发表了讲话,对士兵们的表现进行了肯定,对这些士兵的战死表示痛惜,对他们的英勇表示赞扬,鼓励士兵们以他们为榜样与敌人战斗。同时重申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战斗奖励也会是全军最高的,不会让他们走的时候留有一丝遗憾。 然后是主持这次葬礼的大谷与一也就是王德川开始叙述这些战士在战斗中的具体表现和取得的战果,并一个个的把这些阵亡战士的名字、所属部队念出来。 “张寿,山东平原人,骑兵一营三连二排三班;吴贤,山东荣和人,骑兵一营一连二排四班;江边植野,日本土佐国人,骑兵一营二连三排三班;伊户上佐,日本肥前人,骑兵一营三连二排二班……” 底下的士兵认真的听着,这是一个个的烈士,也将是所属部队的光荣,他们还要继续继承他们的荣光。 因为伤亡主要集中在骑兵营,而骑兵营中日本武士占了绝大多数。曾经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认为这些日本人不可靠,好在现在他们用生命扞卫了自己对鲁若麟的忠诚,让那些质疑的人也无话可说了。 鲁若麟并不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主要愿意为他效忠,愿意汉化,遵守他定立的规矩,他并不排斥吸纳外族人为己用,并且对他们一视同仁。华夏之所以强大,包容并蓄、同化外族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一种文明的强大,是自然的吸引,应该发扬光大。 围观的百姓对如此别开生面的葬礼是大开眼界,当听到如此多的日本人战死的时候,他们是非常惊讶的。有明一朝,老百姓对日本人的观感基本都是负面的,主要是倭寇给大明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在朝野上下的宣传下,日本人无疑与强盗没什么区别。现在突然听到这些与鞑子交战而战死的人里居然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人,很是诧异。 好在大明也不是没有外族士兵,比如蒙古人,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很少看到有日本人为大明效忠和战斗罢了。不管这些战死的士兵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在解救自己的战斗中阵亡的,百姓还是非常感激的,一脸的沉痛。 王德川一直以来压力非常大,他知道日本人在济州岛和汉人中的口碑并不好,对于他带领的济州岛骑兵营很多人都在鲁若麟面前提出过质疑,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的位置不保。好在鲁若麟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一直坚定的支持他,他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现在经过一场与鞑子的大战,虽然骑兵营的伤亡让他非常心痛,但是取得的战果也非常丰盛,发挥的作用非常关键,让这支以日本人为骨干的骑兵营真正的站稳了脚跟,令他非常自豪。这次鲁若麟让他主持葬礼,就是对他和骑兵营的肯定。 之后就是在场的士兵高唱《无衣》,为自己的战友送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浑厚悠长的歌声中,那种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气势勃然而发。济州岛士兵团结互助、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和乐观精神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百姓中有不少是读书人,被鞑子强行掳掠至此的,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昔日大秦帝国赫赫有名的《无衣》战歌,秦国虎贲们高唱着《无衣》横扫、一统天下、纵横无敌,是让所有对手都畏惧的虎狼之师。如今从济州岛士兵的口中听到这首大秦战歌,这些感性的读书人有感于自身的遭遇和大明被鞑子肆掠的窘境,纷纷热泪盈眶,嚎啕大哭:“若王师皆如此,何至让鞑奴猖狂至此啊。” 当一个国家的军队不强大,人民就得不到保障,大明的士大夫们正在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最后在一阵朝天的排枪声中,这些士兵被送上火架火化,他们的骨灰会和遗物一起交还到家人的手中,最后安葬进烈士陵园。 生活需要仪式感,军队同样如此。正是这样庄严肃穆的仪式增加了士兵们的荣誉感和自豪感,精神力量的加持使得这些士兵更加的强大。 那些大明的百姓同样非常震撼,原来粗鄙的武夫也可以如此有尊严,难怪这些士兵这么强悍,连鞑子都被打的丢盔弃甲。 第96章 鞑子首级 欲购从速 谭泰丢失了所有缴获与辎重后,一路依靠抢劫了几个小的村寨获得了部分粮草,来到了平谷阿济格的大营。 阿济格的大营绵延数里,云集了数万清军以及大量掠取的人畜物资,整个营地里的清军都是喜气洋洋,对此次出关作战如此顺利,缴获如此丰富都大为满意。 按照预定计划,大军准备出关返回了,这次的缴获已经很多了,士兵们的行囊和马匹上已经装不下财物了。归心似箭,说的就是这帮抢饱了的强盗。 陆续有分兵各地的清军带着缴获归建,引来一阵阵欢呼声。当谭泰的大军归来时,那副惨样惊呆了众人,纷纷在底下窃窃私语,这是遇到哪路明军了,居然败的这么惨。不但空手而归,连人马都少了大半,只怕郡王饶不了他了。 果然,听到谭泰打败而归的阿济格暴跳如雷,其他清军都是顺风顺水,缴获颇多,损失也不大,只有谭泰这里损兵折将,缴获也全部丢失,怎么能不让他生气。爆脾气的阿济格甚至没有等到谭泰前来请罪,打马就往外跑,直奔回营的谭泰处,中军的众多将领连忙紧随其后。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阿济格看到跪了一地的谭泰大军,全都兵甲不整、狼狈不堪、士气全无,顿时怒火中烧,直接下马狠狠的踢了谭泰和希尔根几脚,拿起马鞭一顿猛抽。 谭泰和希尔根完全不敢反抗,任由阿济格抽打,声都不敢啃一声。好在阿济格还有一丝理智,没有直接抽刀子砍人。 发泄一通的阿济格气消了点,回身坐在马扎上盯着谭泰和希尔根冷冷的问道:“说,怎么回事?” “回王爷,奴才给您丢脸了,被一股明军击败,伤亡惨重,缴获的物资也都丢失了,请王爷处罚。”谭泰趴在地上赶紧认罪。 “可是你们违抗命令攻打了哪个坚城?”阿济格首先想到的是谭泰攻打哪个城池以致损失如此之大。 “回王爷,奴才等是在城外与明军野战的时候被击败的。”谭泰不敢隐瞒,如实上报。 “野战?你们遇到哪路大军了?”野战的失利,令阿济格非常惊讶,直接就站了起来。五千的清军,即使是遇到野战不利也可以顺利撤退,难道是中了明军的计谋。 “敌军人数并不多,但是非常精锐,装备也非常犀利,特别是火枪和弩箭,打的是东江军的旗号,但是奴才不是很肯定是否为东江军。” …… 谭泰一五一十的把整个战斗的经过和对敌军的猜测说了出来。 听完后阿济格想了想,谭泰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有想到对面的敌军如此难打,至于谭泰所说的火枪和弩箭,以及古怪的弩炮,阿济格没有见到,所以不好判断,但是谭泰手下这么多士兵,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这支突然冒出来的东江军,阿济格非常警惕,虽然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但是和以往的明军完全不一样,居然在野战中以轻微伤亡就大败满洲劲旅,实为大清的劲敌。 “七哥,你怎么看?”阿济格朝旁边的阿巴泰问道。 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阿济格则是十二子,不过阿巴泰的母妃并不受宠,并不怎么受努尔哈赤重视,在一班兄弟里地位并不高,现在因为皇太极称帝,他才升为多罗饶余贝勒,比阿济格的多罗武英郡王还要低一等。所以阿济格可以叫他七哥以示尊重,但是谨小慎微的他绝对不敢喊他十二第。 “王爷,谭泰向来用兵谨慎,应该不会范什么大错,看来这支明军确实有古怪。只是现在敌军情况不明,我军也不好妄动。况且我军出关在即,如何应对还请王爷决断。”阿巴泰回答道。 “七哥说的有理,现在顺利出关是最重要的,至于这股明军,如果他不知死活前来送死,那我们就送他们一程,如果他们龟缩不出,那就等打探清楚再做决断吧。不过,南边的防卫还是要加强一下,别被他们钻了空子。”消灭再多的明军也不能给阿济格带来多少好处,缴获的物资和人口才是皇太极和满清上下看重的,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阿巴泰连忙应下来,安排人马下去打探鲁若麟的情况,加强防卫。 “谭泰、希尔根,你这次作战不利,损失大量人马物资,简直丢尽了我大清的脸,不罚何以服众。来啊,把谭泰、希尔根拉出去砍了,传首全军!”阿济格冷哼一声说道。 谭泰和希尔根趴在地上,面如死灰,任由阿济格的亲卫把他们加起来往外拖,连求饶都不敢。 “慢着!王爷,看在谭泰和希尔根往日功劳的份上饶他们不死吧,不如等回京后再请皇上发落。”阿巴泰连忙求情道。 谭泰和希尔根都是正黄旗的人,是皇太极的奴才和爱将,不得不有所顾虑。 阿济格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了谭泰和希尔根,既然有阿巴泰给的台阶下,便改口说道:“既然有多罗饶余贝勒给你们请求,就暂且饶过你们。来啊,把谭泰、希尔根拖下去重打八十军棍,革去所领军职,看管起来,回京后再行处置。” 逃过一劫的谭泰和希尔根连忙磕头多谢阿济格的不杀之恩,心中大呼侥幸。 香河城大捷的文书被飞马送至京师,沈志祥和田思茂以及周家谟都有报捷文书送出,在文书里自然是将战果说的花团锦簇,最令人震撼的就是大败鞑奴谭泰部,两军合计斩首三千余级,解救大量被俘百姓,缴获物资无算。 沈志祥的文书除了送给京师外,督师兵部尚书张凤翼那里也抄送了一份,毕竟沈志祥的军队是归张凤翼领导的。在文书里,沈志祥也给张凤翼分润了一些功劳,称是按照张凤翼的安排部署和指示才能配合香河城守军大败鞑奴,张凤翼领导有功。 最后表示自己大战之后损失破重,已无力再战,请求修整。 对于各地报上来的大捷,内阁和兵部已经麻木了,如果按照下面将官的报捷文书,清军早就应该死的干干净净了。然并卵,清军依然在京城四周劫掠,声势浩大,不时传来城池被破的消息,可见这些报捷文书有多假。 对于香河城和东江军的联合报捷文书,内阁也是不敢相信的。只要看到文书里说斩首鞑奴三千余级,就令阁老们心生厌恶,撒谎撒的有点过了,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的脑袋成了这些军官口中的“鞑子首级”。 所以香河大捷并没有引起朝廷和张凤翼的重视,反而嗤之以鼻,连安排人来查验首级都没有。你要说砍了几个鞑子脑袋还有可能,斩首三千,你骗谁呢? 鲁若麟和田思茂他们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功劳太大,被朝廷默认为杀良冒功,直接无视了。不过鲁若麟也没有在意,功劳大或小不是他这次出兵的重点,人口和钱粮才是的。 完成善后工作的鲁若麟并没有闲着,将骑兵部队派出去在附近进行搜索,遇到小股清军就直接歼灭,如果碰到大股的清军就撤退,呼叫营地的步兵进行支援。有了缴获自鞑子的战马,骑兵部队的规模扩大了不少,虽然很多是火枪兵和弓弩手客串的骑马步兵,但整体战力有了明显的提升。 济州岛的士兵平时也是有骑术训练科目的,只是马战能力很一般,不过用来骑乘赶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是因为鞑子的劫掠到了尾声,济州岛骑兵并没有遇到大股的清军,按照俘虏的口供,清军都收到了集结的命令,准备出关了。零星的清军都是收到消息比较迟,或者太过贪婪还想再抢一把的。 这些小股清军在济州岛骑兵的围剿下基本很难逃脱,解救了大量的百姓,缴获了很多物资和牲畜。唯一比较大的战斗发生在河西务,那里被一股为数上千的清军攻陷,损失颇为惨重。 发现河西务被清军攻占,鲁若麟调集了所有的骑兵和两千的火枪兵、弓弩手前往剿灭。 这股清军依然非常狂妄自大,即使济州岛军队比他们多很多,还是选择了攻击而不是逃跑。结果就是在济州岛军队火枪和弓弩的密集攻击下伤亡惨重,再被骑兵追击,扔下缴获和辎重逃跑了,最后逃出去的清军不到一半人。 鲁若麟再次获得了几千的百姓,还有大量物资牲口。对于这些人口,鲁若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和在香河解救的百姓一样,直接打包运往白翎岛,那里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近三万的难民在修整了。 随着战事进行到尾声,很多逃过鞑子屠刀的百姓也渐渐开始返回家园,等他们发现家园被毁,钱财全失之后,他们中大部分都会成为流民。大明朝廷现在自顾不暇,肯定是没有余力救济他们的,这就是鲁若麟的机会,趁机可以招揽他们,基本只要给口吃的,他们就愿意跟你走了。 现在就有很多的工作小队在执行这样的任务,四处出击,引导难民向香河和天津聚集,京师南部到处都能看到济州岛工作队的身影。他们都是武装工作队,携带了粮食,逐村逐寨的搜寻难民,用粮食做诱饵,劝说他们前往香河或者天津。 很多难民现在完全失去了依靠,再没有吃的就要饿死了。除了极少数的顽固分子,大多数人都愿意跟随工作队走,比起未知的前途,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河西务败兵退回清军大营后,阿济格再次暴怒了,恨不得挥师南下剿灭这股明军。只是在其他将领的劝说下,以大局为重,只能咽下这口闷气。但是这次的带兵将领就没有谭泰和希尔根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阿济格砍掉了脑袋,用来震慑全军。 入关时日已久,阿济格决定班师。八月三十日,阿济格率军奔冷口东归。 明督师兵部尚书张凤翼侦知消息,率军出京,从后面赶来;总督宣、大兵马梁廷栋也挥师北上,尾随清军,却不敢发起攻击。张凤翼率军行至迁安五重安驻扎下来,“固垒自守”。当清军就要出冷口时,守关的明将崔秉德请求力守关口,堵住清军的归路。总督高起潜骗他说:等清军出关一半再进攻。 九月一日,清军携带掠取的十八万人畜及其他大批物资从容出冷口,他们将抢来的汉族民间美女浓妆艳抹置在车上,奏着盛乐如同凯旋,还高举“各官免送”的木板。明军怯战,只是尾随看着清军满载着子女金帛退出关外。 清军出关后,明军的拙劣表现令崇祯非常愤怒,大批官吏被革职下狱、问罪处死,言官把责任都算到张凤翼和梁廷栋身上,不断上奏折弹劾他们。两人知道自己的罪过太大必死无疑,于是,每天服用大黄麻求死。二日,张凤翼先死于军营,十天以后,梁廷栋也死了。 在京城上下都在忙于推卸责任,惩处罪官的时候,天津巡抚贺世寿上报朝廷天津守军出动出击,与东江相互配合,斩首一百余级的报捷文书送到了内阁。在文书里大谈天津三卫如何固守城池,如何主动出击,如何忠于国事,奋勇杀敌。自己又是如何坐镇指挥,与东江相互配合,大败鞑奴,斩首一百余,缴获物资无算。 并对东江军大加赞赏,对他们不远千里前来勤王,与鞑奴血战,力保香河城不失,创下斩首三千余的空前大捷,希望朝廷多加赏赐,不能让忠心为国之士寒心。 贺世寿和天津卫的鞑子脑袋其实是鲁若麟送的,反正鲁若麟的脑袋太多,用来升官已经绰绰有余了,就分润了天津卫一些。毕竟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太多,处理好与当地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天津城虽然没有受到鞑子的攻击,但是也没有什么亮点,所以鲁若麟的这一百颗脑袋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其他地方一片昏暗的时候,天津卫的这个功劳就比较及时了,妥妥的升官发财啊。 天津上下对于沈志祥等人真的打败了鞑子表示非常惊讶,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斩获了如此多的首级。看沈志祥送一百颗人头的时候眉头都不邹一下的样子,只怕存货不少。更何况从沈志祥送人头的举动可以看出他是愿意拉众位官员一把的,绝对不是想要吃独食。 这年头谁没有几个亲朋好友、长官师长之类的,现在对京师官员而言什么最珍贵?功劳。那什么功劳最好,当然是战功,也就是最能体现战功的鞑子脑袋。甭管我的鞑子脑袋哪里来的,只要是实打实的鞑子脑袋,这功劳你就得认。 所以田思茂、周家谟以及天津一众官员都在给自己那些在这次清军入侵中背负责任的官员写信,疯狂推荐沈志祥:这里有你急需的鞑子脑袋,存货不多,欲购从速。 那些接到信件的官员不管是否真有鞑子脑袋买,但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了,大量官员的亲信家人开始朝香河狂奔,目标就是鞑子脑袋。 第97章 分蛋糕和赏赐 如果说沈志祥、田思茂以及周家谟的分量太轻,无法引起朝廷的重视,那天津巡抚贺世寿的奏折分量就不一样了。 内阁也开始将信将疑,把先前沈志祥以及香河方面的报捷文书重新翻了出来,看着上面斩首三千,俘虏三百的数字,不由得大喜,难道这封报捷文书是真的?哪怕没有三千那么多,有一半都是惊天大捷啊。何况还有三百的俘虏,这个可做不得假,一查一个准。 如果说以前内阁还把这封报捷文书当做谎话连篇的垃圾,现在就如获至宝了。如今内阁的日子也不好过,首辅温体仁也是压力巨大,虽然依旧受崇祯信任,但是这次清军入侵朝廷应对拙劣,基本上是束手无策,还是让崇祯非常失望的。 如果这封报捷文书是真的,那对内阁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也可以为朝廷挽回些许颜面,崇祯那里也可以有个交代了。所以内阁立马派出精干官员快马前去核实战果,一旦查实飞马来报,大家都等着这个消息解围呢。 事关官位前程,这么官老爷们也开始拼命了,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内廷都派了相关人员快马前来,要是战绩是真的,怎么能少了自己哪一份呢?无论如何也要分润一些才行啊。 如果说前面一波私人购买首级的是散户的话,这几波人马就是真正的大鳄了。 这些人来到香河后,真的是废寝忘食、马不停蹄,什么官场礼仪统统抛在脑后,直接开口就要查验首级。听说这些首级大都放在东江军营寨里面,立马调头就去了东江军营寨,完全不顾自身的疲劳,堪为尽职的楷模啊。 当看到东江军营寨里堆积如山的硝制后的鞑子人头,经验丰富的查验官员们一眼的就认出来是真鞑子首级无疑,随机抽查了几个都确认无误。还有大量的鞑子旌旗、腰牌、铠甲等佐证,再加上三百多的鞑子俘虏,香河大捷已经确认无疑了。 欣喜若狂的各部官员立马派人回去报信,接下来就是为自己的部门争取利益了。 沈志祥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以往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们如今是那叫一个亲切啊。各种夸奖之词翻来覆去都不带重复的,叔父沈世魁在他们口中已经成了国之干城、大明柱石,忍辱负重、为国守边、心怀皇上与朝廷,于危难之际进京勤王,简直就是岳武穆再世有木有? 自己也成了他们口中的少年英杰,千里奔袭驰援京师,大破鞑奴,展我大明雄风,假以时日定可为我大明的霍骠骑。 沈志祥听的都有点臊的慌,但是又不得不接着,要知道这些人背后都是朝中的实权衙门,给你脸你还敢不要吗? 夸奖不过是手段,如何分润功劳才是目的。这个具体过程就比较复杂了,根本就不是沈志祥可以掺和的,他也掺和不起,也搞不懂里面的道道。干脆跟这些大佬们说,你们自己商量,我听你们的就行,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沈志祥知道大头肯定是少不了自己的。 接下来就是文官老爷们分蛋糕撕逼了。他们也不敢拖延太久,时间长了要来分润的人只会更多,赶紧先拿到自己碗里才妥当。 经过一天的讨价还价,老爷们连饭都顾不上吃,终于拿出了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内阁得了运筹帷幄之功,至于他们是如何运筹的他们自有办法圆回来;兵部也有指挥之功,可怜的张凤翼要是有这个功劳在,起码是不会死的,可惜他错过了,便宜了别人。不过有这个功劳在,身后事应该不会再被为难了;五军都督府、内廷、地方大员、有背景靠山的武将等,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份功劳。 虽然三千首级比较多,但是这么多人分润,最后落到沈志祥头上的只有一千多点首级了。这还是因为实在不能把这个首功掏的太难看,不过三百的俘虏大家倒是没有去争,都算在了沈志祥的功劳里。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分得了好处的大佬们对沈志祥是万分满意,承诺会尽快帮沈世魁和沈志祥落实奖赏,争取最好的奖励。 这就是现实,除非能够直达天听,功劳被黑了是常有的事情,跟这些文官们玩手段,是真的伤不起。或者你能强势到令他们低头,否则只能妥协。 很快京城就收到了香河大捷属实的回复,如果是一个人这么说大家还会谨慎点,免得最后证实是作假,那朝廷的脸就丢大了。但是前往香河的众多衙门官员都是众口一词,那就没跑了。首先大捷是肯定的,具体战果还在核实,相关的利益也需要时间来分配,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向崇祯皇帝报喜。 首辅温体仁带领内阁全体阁员急匆匆的前去拜见崇祯,心情激动的给崇祯报捷。刚刚拟好的奏折墨迹未干,奏折里说到虽然战事不利,但是在皇上以及朝廷的指挥领导下,文武官员奋勇杀敌,成功击退鞑奴。虽然有一些城池因为力有不逮而失陷,众多忠贞为国之士因此而血染沙场,但同样有忠勇之士忘死奋战,重创鞑奴。 兹有东江军副将沈志祥、香河知县田斯茂、营州前屯卫指挥使周家谟等文武官员,齐心协力、共抗鞑奴,斩首数千余级,生擒鞑奴数百,解救被俘百姓过万,缴获无算。 特别是东江军副将沈志祥忠心为国,冒死救援香河,于香河城外与鞑奴野战,一战而击溃鞑奴。随后奋勇追击,鞑奴望风而逃,大展我大明雄风,实为军将之楷模。 既然拿了东江军这么多的好处,要是首功都不给他们就说不过去了。而且能在野战中击败鞑奴大军的东江军价值已经大大提高,各方都在想办法拉拢。如今国事艰难,战事频繁,有一支强军作为盟友底气也会足不少。 崇祯皇帝听到内阁的报喜,也是将信将疑,实在是前段时间各种捷报已经让他失望透顶。斩首几级都会吹到天上去,这还是真有鞑子脑袋在手的。那些动辄杀敌数百上千的,最后都证实那些脑袋是大明的无辜百姓,令崇祯很是失望、愤怒和无奈。 所以后面再有什么大捷之类的报告,已经不能使崇祯的心情有任何激动了,先去查实了再说,那些官员不要脸,他这个皇帝还要呢。 内阁再三保证,这是各部门共同查实的结果,绝无虚假。只是战果非常丰盛,具体数目还在整理核实,一旦核实完毕就会押送京城。况且还有数百的战俘,这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假的。 有了众多大臣的作保,崇祯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连忙询问具体经过。 首辅温体仁早有准备,将一场香河大战是说的跌宕起伏、热血沸腾,将大明将士说的个个忠君爱国、舍身忘死,比现实精彩多了,偏偏崇祯非常爱听,听的是眉飞色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连日来都是各种坏消息,不是哪里被攻陷,就是谁战死沙场,仅有的一些捷报也是小猫三两只,不痛不痒,根本无济于事。只有香河这样的大胜才是崇祯和朝廷需要的,国事颓废,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得知东江军跨海前来勤王,崇祯更是动容,愈发感动。东江镇孤悬海外,处境艰难崇祯是知道的。即便是如此东江军镇依然派出了人马前来勤王,而且战果辉煌,比京师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不知道强出多少。 随即崇祯吩咐尽快落实东江军的功劳,拿出奖励方案,安排东江军入京献俘。 内阁自然是不会反对,现在京师里暗流涌动,针对这次清军入侵造成的恶果,要求严惩失职官员的呼声不断高涨,内阁也不能幸免。这次趁机大肆褒奖东江军及相关有功人员可以很好的转移大众的视线,也表示朝廷并不是没有作为,还是有忠勇之士奋勇抗敌的。 很快更加详实的战报上交到了京城,东江军上报的战绩是斩首一千一百零八,俘虏三百,比起真实的战绩少了一大半。不过即便如此也非常令人震撼了,特别是俘虏三百最是难得,可以使献俘仪式更加完美。 与此同时,京师各地上呈的捷报开始爆发,斩获十几级、几十级、上百级鞑子首级的捷报仿佛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东江军分润出的鞑子脑袋在手,这些官员的底气很足。甭管你怎么质疑,真实的鞑子脑袋不会作假,那老子的战功你就得认。 很多原本被裁定为有罪的官员开始咸鱼大翻身,不但改判无罪,还核定为有功人员。个别来头大、舍得下本钱的官员,因为分润的首级多,甚至直接升官了。 可以说鲁若麟的这次进京不但自己缴获颇多,还直接拯救了很多文武官员的仕途生涯甚至性命。要知道朝中的官员们大都是有派系的,相互之间也是争斗不断,这次难得的意见统一,对香河大捷有功人员议定的赏赐那是从优从速办理,这就是分人头的直接效果。 进京献俘的事情鲁若麟没什么兴趣,沈志祥却激动得不行。这可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万众瞩目,还可以面见天子,老沈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为了把面子做足,将事情做的完美,鲁若麟特意安排了一千将士随同沈志祥进京。 随行的是三百鞑子俘虏以及各种清军旗帜、铠甲、腰牌等战利品,当然一千多的鞑子首级也是重要的祭品。这些东西对鲁若麟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但对朝廷的献俘仪式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崇祯皇帝兴高采烈的主持了献俘仪式,整个京师压抑的气氛也在这次献俘后有了一些活力,特别是那三百的俘虏更是受到了京师百姓的“夹道欢迎”,烂菜叶、石块、粪块等轮番攻击,咒骂声一直就没有停过。 崇祯皇帝还特意向太庙献捷,以前是一直没脸进太庙,现在终于有拿的出手的功绩好向祖宗们汇报一下了。并且亲自设宴款待了沈志祥及田思茂、周家谟等,朝廷内的高官们都有出席,给足了这些有功之臣面子。 内阁对东江镇总兵沈世魁拟定的奖励是加封东江伯,得到了崇祯的认可。这即是对东江军香河大捷的奖赏,也是对他忠勇为国,长期战斗在第一线的肯定。 特别是东江军千里奔袭进京勤王,勇于野战的精神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这样的举动在政治上也是要大加鼓励的。只要看看京城里住的都是谁,除了皇帝,满朝高官、勋贵都在这里好不好。以后要是点子背鞑子再来袭击的话,京城的那些老爷军是真的靠不住,还是需要外军来救场的。 直接指挥战斗的沈志祥升为总兵官,官阶加授为龙虎将军,勋位上护军,妥妥的正二品待遇,并萌一子世袭锦衣卫千户,另有众多钱财赏赐。因为天津总兵巢丕昌在昌平组织防御时兵败投降清军,造成天津总兵的位置空缺,正好被朝廷拿来赏赐给了沈志祥。既然此部东江军如此能打,放回东江镇岂不可惜了,留在京师周边拱卫京师安全岂不是更好。 相比起危险、艰苦的皮岛,沈志祥当然更愿意呆在天津这个繁华之地,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 其他参战人员也都获得了升赏,田思茂更是连升几级,直接安排到江南做知府去了,可谓一步登天。周家谟也提升一级为副将,并授镇国将军,加武勋护军。其他有功人员的奖励基本按照沈志祥的上报来安排的,连鲁若麟那里假的偏将刘兴汉也升职为参将了,底下各级官兵只要是上报上去了的,基本都得到了妥善安排,兵部是非常给面子的。 所以济州岛参战部队很多人都在大明的兵部获得了官身,这些官兵在东江镇都是有名册的,典型的一套人马两套班子。东江镇山高皇帝远,人员流动非常大,除非是那些高级将领,底下的低级武官和士兵,谁也没有兴趣去一一核实。即使有人发现其中有猫腻,在大势所趋之下,也没人傻到去揭穿。 当然受益最大的还是东江镇的军官们,沈志祥底下很多部曲和亲信家丁等都升了官,即使是那些远在东江镇根本就没有参战的军官也被一股脑升职了,这也就是鲁若麟不稀罕,便宜了沈志祥他们。 第98章 盘点收获 沈世魁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是吃了个猝不及防,坐在家里,啥都没做,就是借给了鲁若麟一个名头,就直接封爵了。虽然不是世袭的爵位,但是已经挤进了勋贵的门栏了。 本来按照东江军上报的战绩,封爵是有些勉强的,但是满朝文武吃下了东江军这么多好处,不拿些实质性的东西出来还这个人情也说不过去。加上沈世魁的资历、苦劳也加分不少,也是为了宣传鼓舞士气,机缘巧合下这个封爵出奇的没有人提出异议,顺利的通过了。 封爵后的沈世魁立马感受到了好处,朝廷紧急从山东运送了一些粮食物资给皮岛,解了皮岛的燃眉之急。以往这些东西起码要漂没一半,如今送到皮岛的却有七成之多,按照文官老爷们雁过拔毛的性格,这真的是相当照顾了。 官场也讲究捧高踩低的,如今沈世魁、沈志祥叔侄在皇帝和内阁大佬那里都是挂上了号的,加上卖人头的人情,东江镇如今风头正劲,各方都是要卖些面子的。 对于沈志祥高升天津总兵,沈世魁也是乐见其成的。东江镇孤悬海外全靠内地接济,自己侄子坐镇天津,与自己互为依靠,大大增强了自家的实力和话语权。以后最为紧缺的粮食和物资也多了一个来源的渠道,外部环境大大改善。 更为关键的是通过这次与鲁若麟的合作,沈世魁感受到了鲁若麟的善意,以及合作带来的好处,深化合作的意愿更加强烈了。当然具体怎么合作还需要与鲁若麟协商,但是有了这次合作的基础在,双方的互信大大提升,还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 对于驻兵天津的事情,沈志祥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些兵都是鲁若麟的人马,沈志祥除了几队家丁根本指挥不动任何人,所以留兵驻军天津的事情还需要鲁若麟点头才行。 鲁若麟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能够在北方有一个立足点无疑会大大加强济州岛在这里的影响力,对于商品出口、原材料采购、转移人口都有非常大的好处。所以思虑再三后,决定在天津驻军三千,骑兵营都回济州岛,毕竟这里是京师左近,大批日本人在这里还是过于张扬了。 最后决定驻守天津的分别是一千火枪兵、一千弓弩手和一千步兵,统兵将领是黄济,曾经的白翎岛连长,学习能力强,成长的很快,是军中的后起之秀。这次鲁若麟安排他统辖天津驻军,也是对他的充分信任。 这支军队名义上是沈志祥的下属,实际听从黄济的指挥。在与鲁若麟利益没有冲突的情况下,黄济可以配合沈志祥行动,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沈志祥在天津上任也不是孤家寡人、单打独斗,一些在东江镇的部曲也被他带到了天津,加上沈世奎支援的一些人马,也算小有实力。当然,这些军队的实力比起济州岛军队就差远了。 比起大明这边靠鲁若麟的战绩当做遮羞布,清军那边就要欢快不少。 班师回盛京时,皇太极亲自前往地载门外十里迎接,见阿济格非常辛劳,为他落下眼泪。皇太极还亲自倒酒慰劳阿济格,并大加赏赐。 此次清军出兵大明京师,耗时约两月,不但大大削弱了京师的防御力量,并且劫掠甚多,令满清上下都非常满意。 唯一有些瑕疵的就是谭泰的战败了,皇太极特意询问了战斗的具体经过,直呼此股明军必为我大清之后患,以后遇到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剿灭,彻底打断明军敢于与清军野战的想法。 对于谭泰和希尔根,皇太极也是重重的惩处了一番,罚没了二人很多钱财和奴隶,但是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毕竟这二人是皇太极非常看重的旗中将领,作为正黄旗的旗主,皇太极也要保证自身的实力。况且谭泰等人虽然损兵折将,但是满洲旗丁损失的并不多,战死的多为蒙古人和啊哈等,这也是皇太极饶过他们的重要原因。 皇太极刚刚登基称帝,就获得如此重大的胜利,为满清上下都带来了大量的利益和好处,大涨了他的声势,更加受到八旗子弟的拥戴。所以他决定趁热打铁,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攻击目标,那就是朝鲜。 对于皇太极的称帝,朝鲜上下是不认可的。皇太极在征服蒙古察哈尔部后打算称帝,并派人要求朝鲜请皇太极进帝号,在认为后金根本无法灭掉明朝的情况下,朝鲜君臣显然不可能因此触及明朝眉头,因此并未同意。皇太极此后在盛京称帝,改国号为大清,朝鲜信使虽然被迫参加仪式,但却拒绝进行三跪九叩,于是皇太极遣返朝鲜信使,心中已经有了进攻朝鲜的打算。 这次携大胜明军之威,令大明心惊胆战之机,解除了大明威胁的清军决定出兵朝鲜。当然大军出征不是一蹶而就的,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做,但是清军征讨朝鲜的步伐已经开始起步。皇太极准备一举征服朝鲜,永绝后患,并使朝鲜成为满清的后勤供应基地。 大明京师周边虽然没有了清军的肆掠,但是满目疮痍、流民遍地,朝廷根本无力救济,大批流民向京城、州府等大城市聚集,在那里还有活命的希望。鲁若麟趁机收拢了不少的流民,并从白翎岛运来了很多粮食囤积在天津和香河,施粥吸引流民。 随着天津和香河有吃的这个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流民向这两个地方聚集。对于东江军大肆招收流民的举动,朝中有一些人是颇有微词的,但是耐不过东江军是忠君爱国的表率,无法用收买民心、意图谋反的罪名进行攻击,加上流民确实是很大的隐患,只能对东江军的行为保持了缄默。 很快入京东江军的真实身份也被朝廷的有心人知道了,对此大家难得保持了默契,没有拆穿,毕竟朝廷还是要脸的。 但是对济州岛鲁若麟这个朝鲜势力大家都有了印象,也知道了鲁若麟一直在向济州岛移民汉民,对此朝廷上下心态是非常复杂的。 任何一个政权对于治下的百姓流失都是非常警惕的,毕竟没有百姓朝廷靠谁养活。但是大明目前的问题是流民太多了,是聚众造反的主要来源。整个大明北方如今是流民遍地,特别是陕西、河南贼寇之所以屡剿不绝,根本原因就是流民日益增多。 按说鲁若麟现在身披朝鲜官衣,效忠的应该是朝鲜李氏,但是身为汉人的鲁若麟不计个人得失,宁可冒名也要进京勤王,这就非常可贵了,至少证明鲁若麟是心向大明的,是可以争取的力量。 而且鲁若麟一再强化汉民在济州岛的主导地位,这对增强济州岛对大明的向心力无疑是有利的。而且朝廷对于流民确实有心无力,被鲁若麟带走一部分可以减少朝廷的一些压力,所以鲁若麟的移民举动才没有受到阻扰。 不过凡事都有个限度,太过了就不好了。现在鲁若麟已经不再主动到处拉人头了,坐等流民来香河或者天津,再运往白翎岛,并且香河大营马上也要拆除,只留天津一个流民招募点了。 不过总的来说鲁若麟这趟出兵京师收获还是蛮多的,共计招募了近七万的难民,至于缴获的物资钱粮,还不够这次的出兵费用,只能算小补一点了。 另外一个重大收获就是在天津建立了立足点,济州岛的商品将更方便在这里流通出售,一些北方的原材料也可以就近采购,将济州岛影响力辐射到了大明京师及北方一带,对以后济州岛布局北方开了一个好头。 现在鲁若麟正在皮岛与沈世奎会面,并为皮岛带来了大量的粮食、服被等生活物资,这些都是皮岛急缺的。 因为这次合作双方都非常满意,所以双方的碰面非常和谐。沈世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满脸都是笑容,对鲁若麟热情的很。 皮岛真的是非常困难,作为抗击清军的一线基地,不大的岛上要养活几万人,而且很多都是军人,没有外界的支援真的很难生存下去。 鲁若麟这次就盯上了皮岛的这些人力资源。 说实话这个时代大家对人力的运用还停留在拼命压榨的原始阶段,效率非常低。皮岛上人口众多,而且不时有辽东的难民跨海而来,逃避满清的奴役,造成岛上的生存压力超级大,经常有人饿死。 作为一个以军事目的存在的岛屿,民生资源非常稀少,在军人都无法保证的前提下,根本顾及不到这些平民和随军家属。沈世奎又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人,除了低价转卖一些辽东特产,几乎没有其他的额外收入,所以岛上经常为了物资火拼,内耗严重。 这次鲁若麟就是希望将皮岛上的非战斗人员转移到白翎岛去,减少皮岛生存压力的同时,为这些平民找一条出路。这些人多为青壮,还有很多的工匠,都是优质的资源,早就令鲁若麟垂涎三尺了。 以前是没有实力,也没有条件接收这些人员,现在条件基本成熟了,所以鲁若麟才有底气提出帮助皮岛安置非军事人员。 沈世奎听了鲁若麟的建议,陷入了沉思。如今他沾了鲁若麟的光获封东江伯,也受到了朝廷的重视,生存环境大为改善。但是岛上的平民确实一直是个难题,已经多次造成了动乱。 但是大明本土对这些辽东难民的态度非常纠结,即想利用他们抗击鞑子,又不想把他们接回本土,因为本土的生存压力也非常大,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何况有孔有德叛乱在前,山东地区对接受辽东难民非常抗拒。 大明朝经过这两百多年的发展,人口繁盛,土地早就被瓜分完毕,那些既得利益者又怎么会愿意拿出土地安置这些辽东难民。没有工商业的发展,人地矛盾就得不到解决,就承载不了更多的人口。 好在鲁若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操心的是人口太少,无法发展壮大。 但是要沈世奎一口气放弃这么多的平民又舍不得,这些人除了是麻烦制造者,也是沈世奎的压榨对象,是廉价的劳动力和兵源,损失了这些人口沈世奎和一干东江镇高级官员都会利益受损。 沈世奎犹豫再三答应转移部分人口,算是给鲁若麟一个面子。 鲁若麟也看透了他们的想法,无非是利益作祟,舍不得手上的肥肉。但是鲁若麟真的心疼这批人手,不想浪费在这帮人手里,便提高了价码。 鲁若麟承诺将这批人员大部分安置到白翎岛,那里离皮岛很近,方便家属两地往来。加大对皮岛的物资支援,包括但不限于粮食、武器、生活物资等。支援的数量以皮岛转移的人口数量挂钩,转移的越多,支援的也越多。优先采购皮岛的特产,皮岛在白翎岛和济州岛采购的商品有价格优惠。 听到鲁若麟提出的条件,沈世奎动心了,他底下的那帮军头也动心了。 经过他们的闭门协商,决定答应鲁若麟提出的条件。只是在物资供应上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不过这些都有商量的余地。对于这些人的出路和生存问题,沈世奎他们倒不怎么担心,鲁若麟治下的生活有多好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对于鲁若麟能够养活这么多的人口他们是非常佩服和羡慕的,而且不光是养活了,活的还非常好就太厉害了。这些将领们也是有家小的,皮岛的环境并不好,也不安全,现在很多将领趁此机会把家小、钱财也送到了白翎岛,身边只能留了些服侍的人。 他们能够下决心这么做,也是因为鲁若麟这次京师之行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好处,而且鲁若麟非常慷慨,给皮岛送了很多的钱粮物资,赢得了皮岛的信任。最重要的是鲁若麟身家之富是出了名的,根本不会惦记他们那点家财。 最后鲁若麟从东江镇带走了两万多人,这里面有很多的青壮和工匠,只要调养一段时间,都是优质的人力资源。 鲁若麟也是说话算数,不久就送来了大批物资,令皮岛上下非常满意。经过鲁若麟的人口“买卖”,皮岛现在是轻装上阵,实力不降反升,可谓是双赢。 这次鲁若麟的远征京师大获成功,为治下增添了近十万人口,在天津建立了落脚点,可谓收获满满。 第99章 日新月异的济州岛 大批到来的人手很快充实到了白翎岛和济州岛。 其中工匠经过筛选都送到了济州岛,白翎岛上将主要是东江镇的新进人员。白翎岛作为连接济州岛和大明北方的重要节点,也是需要重点建设的。 现在白翎岛已经开始向商业和服务业转型,很多岛民都在岛上的各个商号里做事,或者在一些海船上当水手。仓储服务行业也非常发达,有非常多的工作岗位需要人手,因此消化掉东江镇的新进人员一点问题都没有。 济州岛如今作为鲁若麟的主要基地,已经日渐兴盛起来,全岛人口已经快有五十万人了,其中大部分是城市居民,从事工商业。以前岛上的工厂都是鲁若麟自己建设、自己经营,现在已经有不少大明和朝鲜的商人在岛上也新开了不少的商铺和工厂,涉及的行业更加全面多样。 比如以前跟鲁若麟打过交道的朝鲜黄海右道李家的李正仁,就开设了一家家具作坊,生产销售家具,适逢济州城大量新房交付,家具需求量大增,很是赚了不少;徐家的徐青松现在几乎常驻济州岛了,徐家也开设了织布厂,依靠鲁若麟传授的技术,徐家的织布厂产量猛增,比起江南本土毫不逊色,同样赚的盆满钵满;那些江南的其他世家大族也纷纷在济州岛置业,有做粮食生意的,有做纸张生意的,有做调料生意的,总之是百业兴旺,一派繁荣景象。 鲁若麟并不排斥其他人参与商业竞争,只有市场做大了,经济更活跃了,大家才能赚的更多。鲁若麟甚至鼓励大家置业办厂,对手下工厂的工人也提供各种创业的机会,让那些有能力、有想法、有闯劲的人出来单干。对于这些新创的小厂,鲁若麟不但给予低息贷款,而且在税收上也有优惠,很是吸引了一批人出来创业。 为了服务于这些商人,鲁若麟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有专门的商业司人员帮他们处理各种问题,定期会将商务司收集到的商品信息进行通报,可谓贴心极了。对于济州岛这边明显有别于大明和朝鲜的官府风格,商人们更加感到舒心和暖心,对济州岛的认同感也更强了。 当然大力培植工商业的同时,农业也受到了保护和扶持,不但公示了各种粮食的最低收购价格,而且对于种子、农具的购买都有无息贷款提供,农业部门还经常组织农民和军人开挖水渠、水井等供水设施,保证农业生产。 济州岛这两年农业之所以大丰收与这些措施也有很大的关系。这些逃难过来的农民为了能在五年后赎回自己的田地,所爆发出来的生产热情前所未有,恨不得就睡地头上了。中国农民真的是最能吃苦的那群人了,在济州岛种地让他们非常舒心,根本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只要安心种地就可以了。 这里的官府也非常和善,没有苛捐杂税和各种劳役,还经常派人来指导生产,推广最新的作物和技术,解释朝廷的各项利农政策。连娃娃们都免费进了学堂,还包午餐和发衣服,贴心的不得了。现在谁要是想把他们从济州岛带走,或者颠覆鲁若麟的统治,这些农民绝对会拿起锄头拼命。 与各种利好政策相对应的是济州岛税收部门的强势。 济州岛税收部门直属鲁若麟管理,税务司的司长是鲁若麟兼任,副司长则是曾经的松江四秀才之一的罗锐峰。罗锐峰作风稳健、性格刚毅,对数字也非常敏感,关键是他铁面无私,豪不讲情面,简直就是税务司的最佳人选。 税务司的权利非常大,有单独的执法权,有自己的武装税警。在济州岛惹到税务司是真的不开玩笑,轻的罚款,重的还会判刑。一旦进入了税务司的黑名单,在鲁若麟治下真的会随时被“关注”,绝对会让你痛不欲生,真的是惹不起。 一旦你偷税被查,找谁都没有用。济州岛最大的头目就是鲁若麟,你偷税就是在偷鲁若麟的钱,你还有脸找他出面说情吗?而税务司除了鲁若麟,谁的面子都不卖,这样的部门你敢惹吗? 所以那些在大明和朝鲜习惯了偷税、漏税的商人们在济州岛都变成了照章纳税的守法商人,好在济州岛的服务也算物超所值,商人们是痛并快乐着。 郑芝龙已经完成了东南海域的制霸,连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他手底下都要瑟瑟发抖。见鲁若麟确实没有南下和插手日本的迹象,郑家和济州岛的贸易往来逐渐扩大。南洋的香料、白银、砂糖、名贵木材,日本的金、银、铜、硫磺等源源不断的送到济州岛,带回去大量的布匹、瓷器、铁器、丝绸等济州岛特产。双方的贸易额屡创新高,都从中大发了一笔。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枪管和火炮终于送达了济州城,这些火炮大都装备到了战舰上,以提高战舰的战斗力,枪管则立马被改装成了燧发枪装备部队。这些枪管的质量也非常不错,与济州岛的枪管质量不相上下,就是价格太高,已经停止采购了。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确实是没有什么节操的,为了银子,忽悠了一批他国工匠来到了济州岛,赚取了大笔的佣金。这些工匠都是枪炮工匠、火炮工匠、造船工匠等高技术人才,这些人来到济州岛后惧怕不已,以为自己被那些黑心的商人卖到了蛮荒之地。但是当他们来到济州城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文明繁华的大都市,比他们国家的城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鲁若麟给了这些工匠很高的礼遇,使得他们可以安心在这里工作。良好的生活环境、高额的薪水、美味的食物,这些工匠很快就爱上了济州城,安心在这里工作不想回去了。这些工匠的到来很好的提高了枪炮、船只的制造技术,中西方技术的交融下,大大提高了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绝对是物超所值。 在这些工匠的技术支持下,济州岛很快就造出了大炮。这些大炮用铜制作而成,都是大口径的重炮,被安置在济州城码头旁的炮台上面,成为守护港口的利器。虽然鲁若麟底下的舰队实力强大,但是也不得不防备有敌人前来进犯,该有的防御措施还是要设置的。 因为铜料紧缺,船用炮和轻型随军炮还没有开始生产,但是已经开始研制和准备生产了。虽然这次京师对阵清军胜的比较轻松,但那是在敌军没有装备大炮的前提下。一旦敌人用大炮轰击济州岛军队的密集阵型,损失绝对会非常惨重,搞不好会直接崩溃,这是济州岛军队的最大短板。 清军因为孔有德的投降已经有了大量的火炮,而且具备了生产火炮的能力,所以,以后面对满清大军的时候,绝对避不开对方的大炮轰击。而对付大炮最好的武器还是大炮,所以济州岛也要在这方面跟进才能真正有与清军对阵的实力。 因为在济州岛开设了众多大型工厂,大明和朝鲜的士绅们开始感受到了鲁若麟之前体会到的痛苦,缺人啊。鲁若麟千方百计搜罗的人口自己用都不够,根本就没有余力向他们提供人手。 这些士绅们也曾试图在本土建设像济州岛那样的大型工厂,但是本土的保守势力真的太强大了。对于这样人口众多的巨大工坊,传统士大夫们是横竖看着不舒服。这样的行为完全有违儒家的耕读传家优良传统,都去做工了谁来种田,到时候自家的地租给谁种?还能不能愉快的剥削了。所以那些大型工坊简直就是洪水猛兽、是异类,必须在舆论上给予强烈的抨击和谴责,这完全是礼崩乐坏之举。 官府对这样聚集大量人口的场所天然就保持了很高的警惕,这么多的无产阶级聚集在一起,没有土地缚束,只由一个人或者一家管理,本身就是危险源。要是哪天发生骚乱或者造反,他们是要背锅的。而且海禁政策依然存在,大量的商品出口还是存在风险,需要打点的关系太多,完全抵消不了那点人力优势。 所以大明和朝鲜本土根本就没有大型工厂生存的空间,何况那里也没有济州岛这样完善的产业链,产销一条龙,完全不会受到制约。因此想要在济州岛开工厂赚大钱,这些士绅们就必须先去拉人头。 主动与被动的区别在这时开始体现,以前是帮鲁若麟买人,赚点运输费,现在是自家的生意了,积极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流民和破产农民、市民成了宝贵资源,被这些士绅们四处搜罗运到济州岛。很多地方的治安环境甚至为之一清,算是附带的好处。 江南的流民不够了怎么办?去湖北、河南找。利益是最好的驱动力,为了获得工人,这些士绅们是竭尽所能,能量绝对不是鲁若麟可比的。见识过英国工业革命的羊吃人就知道资本家为了获得产业工人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在大明有足够多的人口满足这些初级的资本家们,不用他们走上逼农民和市民破产的道路。 因为鲁若麟对济州岛上的产业工人非常重视,各种保障制度也比较健全,想要把工人当奴隶使是绝对不可能的,济州岛上也不允许有奴隶或者奴隶式的契约工存在。所以每一个送到济州岛的工人都是宝贵的,要是你不善待他们,他们可以选择去其他的地方工作,这个权力是受到鲁若麟保护的。 因此这些士绅们如果不想自己的工人都跑光了,最好是把工人的待遇与鲁若麟的工坊靠拢,否则鲁若麟不介意把他们的工人挖光,反正鲁若麟也缺人。正因为人力的获得成本这么高,这些士绅们不敢损失任何一个人,那些流民才有机会活着来到济州岛,这也是鲁若麟设置这些条件的初衷。 否则只要想想非洲的运奴船,死一半的人是经常的事情,奴隶主依然有大笔的钱财可以赚,就是因为这些奴隶的获取价格太低了,不值得珍惜。不要把商人们的节操想的太好,没有鲁若麟约束,他们一样干的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在济州岛是没人敢尝试的,真要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怕一上岛这些工人就会跑个精光,你的口碑也会败坏殆尽,还会受到鲁若麟的制裁和惩罚。因为鲁若麟会随机抽查移民,询问在途中是否受到虐待,一旦发现死亡比例过高,监察司就会出面调查和干涉了。 为了能让那些可怜的流民活着来到济州岛,鲁若麟也是操碎了心。 济州岛的高端人才永远是最紧缺的,虽然鲁若麟大力推广教育,但是成果还没有显现,从外面引进仍然是唯一的出路。好在这次在京师附近获得的人口都是打包带回来的,里面就有很多的读书人、医生、工匠等技术性人才。鞑子可不会觉得你是读书人或者医生、工匠就对你另眼相看,好多读书人和医生、工匠同样家破人亡,走上了流亡的道路,否则鲁若麟还捡不到这个便宜。 对于这些高端人才,鲁若麟从白翎岛开始就单独安置、突击培训,让他们尽快适应济州岛的各项规矩,接受新的知识,能够马上走上工作岗位。至于那些想要重回大明复兴家业的,鲁若麟也没有说死,承诺等战事平息后就放他们回去。至于什么时候战事平息那就不知道了,鞑奴不是还没灭吗?等到他们知道了想回去也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说不定时间长了就不想回去了呢。总之想走没那么容易,先到碗里来再说。 好在这些高端人才受到的待遇都不错,也比较受重视和尊重,抵触情绪小了不少。 女人们来到济州岛才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天堂了,这里的女性地位之高绝对可以称为不可思议。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不存在,女性抛头露面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济州岛的很多官员就由女性担任,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在这些女老爷面前一样得乖乖听话。 学堂里的先生也大部分是女人,听说主管教育的就是个女老爷,叫刘雅婷。听一些老人们私下里说,这个刘司长以前是海盗抢来的压寨夫人,后来被鲁大人救了。因为刘司长以前是大户人家出身,识文断字,鲁大人不计前嫌,委任她为专门管学校的官儿,那些教书的先生和上学的娃儿都归她管,权力大着呢。 最了不得的是这位刘司长还是妇联的主任,啥是妇联主任?就是管所有女人的官,甭管你是出门做事还是在家里,只要受到了委屈,有男人欺负女人,妇联都帮你评理。那些男人们不愿意咋办?凉拌!妇联是有鲁大人撑腰的,在这济州岛再大能大过鲁大人。 压寨夫人都混成大官了,这里是真的不在乎女人们以前的屈辱史,自己被鞑子强迫的那些破事真的不是很重要了。用负责安置她们的妇联官员的话说,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要认真工作,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就在眼前。 有了这么多榜样在,这些新来的女人们才真正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第100章 女官婚事 正在忙于处理政事的鲁若麟接到了刘雅婷求见的请求。刘雅婷如今主要负责教育和妇联工作,平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现在的刘雅婷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在白翎岛时的模样,更加干练、自信、神采飞扬,衣着也抛弃了繁复的花纹和坠饰,以简单、素雅、端庄为主。脸上化了淡妆,打理的非常清爽,配合漂亮的脸蛋,确实让人赏心悦目。但是长期的身居高位使得她身上有股莫名的气场,一般人见到她都会产生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敬畏感,当然鲁若麟肯定不在此列。 对于这个把自己救出火海,又赋予了自己新生的鲁若麟,刘雅婷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眼看着从白翎岛到济州岛,鲁若麟的势力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救活了不知道多少贫苦百姓,使得他们过上了美好的新生活。刘雅婷作为其中的一员是非常自豪的,而创造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神奇的男人。 在刘雅婷的眼中,鲁若麟似乎无所不能,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他怜悯弱小,关爱妇孺,仁爱之心远近皆知,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而且鲁若麟持身甚正,从来不花天酒地、热衷享受,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事业上。至今除了他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就没有听说有什么花边新闻了。更奇葩的是,身居高位却还没有娶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的好男人,真的是女人的良配。 据她所知,岛上的姐妹们就有不少人对鲁若麟心生爱慕,可惜都不敢表露出来,刘雅婷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作为已嫁之妇,虽然丈夫已经死了,但是曾经身陷贼窝的经历让她在感情上更加自卑,更加不敢把这段感情表露分毫。只能拼命的工作,使得鲁若麟更加重视自己,能够让自己不时出现在鲁若麟的身边,在他的心里有一块自己的地方,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对于刘雅婷,鲁若麟是非常欣赏的,不光是她,岛上的很多女性他都非常欣赏。也许是以前的苦难经历,使得她们格外珍惜眼前的机会,工作起来也更加投入,比那些男性官员更努力,济州岛能有如今的局面,这些女性官员真的是居功至伟。 一些大明商人似乎也知道了鲁若麟的奇怪癖好,喜欢用女人当手下,特别是那些识字的女人。为了讨好鲁若麟,他们从大明各地赎买了一些读过书的女人送给鲁若麟。这些女人有一些是青楼淘汰下来的,也有一些是培训好准备出阁接客的,还有一些是犯官家属,被判入教坊司的。总之这些商人们神通广大,比鲁若麟自己单干强多了。 对此鲁若麟也是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有拒绝,这总归是好事情。其实鲁若麟也希望能有些文人来济州岛效力,只是目前来看主动前来的基本没有。毕竟济州岛这个创业公司还比不过大明这个垄断巨头,虽然大明的经营情况已经很艰难了。甚至比不过满清这个独角兽,好歹人家还有范文程等汉奸投靠不是。 刘雅婷来到鲁若麟的书房,这里是鲁若麟接见亲信手下的地方,也就是只有自己人才能进这个书房。 刘雅婷先是弯腰一礼,:“刘雅婷见过大人。” 对于这些老部下鲁若麟一向比较随意,“雅婷来了,坐吧。” 侍女雪梅马上奉上了热茶,笑嘻嘻的说:“刘司长请喝茶。” 其实刘雅婷与雪梅、香兰等鲁若麟身边的侍女都比较熟悉,身为妇联主任想要找机会接近鲁若麟身边的侍女很难吗?刘雅婷和雪梅她们没事也会串串门,一起逛街什么的。 得益于济州岛良好的治安和女性独立思想的提高,逛街已经成为女人们热衷的娱乐活动,也是济州岛独特的一道风景。 鲁若麟身边的四个侍女,其实更多的是充当了随身秘书的角色。鲁若麟的府邸没有家眷,自身生活又比较随意,不好奢华,需要处理的生活琐事并不多。加上没有长辈和主母管着,鲁若麟对她们也比较宠溺,雪梅她们其实过的相当舒心和随意。 并且据刘雅婷了解,鲁若麟相当的洁身自好,除了最大的雪梅被他收入房中,其他三个丫头都没有碰,而且还说以后会给她们安排个好人家嫁了,相当难得。 据说为了鲁若麟的婚事,王四水已经念叨好多次了。鲁若麟的家业已经很大了,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成家留个后代,大家也替他着急。 到了鲁若麟这个位置,娶老婆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成家立业了,更牵扯到政治问题了。小门小户肯定是不适合的,也很难得到大家的真心认同,朝鲜那边倒是越来越热心,但是鲁若麟心里有其他想法,并没有点头,所以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王四水已经发话,既然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那就先纳妾,尽早留下后代。其实这也是济州岛众人的一致想法,没有后代,大家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当然有资格、有胆量对鲁若麟提出这个想法的也只有鲁若麟的义父王四水了。 对于纳妾的人选,大家私下里也议论的非常多,比较得到大家认同的是秘书室的秘书长李雪晴。 李雪晴平时就呆在鲁若麟身边协助处理各项政务,很得鲁若麟信赖。经常上传下达,与各部门都比较熟悉,关系也处理的很好。而且李雪晴人长的很漂亮,虽然出身青楼,但并没有出阁,还是处子之身,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所以大家都希望这个纳妾的人选是李雪晴。只是这个事情最终还要看鲁若麟的意思,而鲁若麟一直没有表态。 刘雅婷心里也是自苦,比起李雪晴她跟随鲁若麟更早,但是曾经嫁为人妇,还深陷贼窝,这个污点比进入青楼更恶劣。虽然济州岛上刻意淡化妇女的贞洁问题,但那主要是针对平民百姓的,真到了大户人家,还是比较在意的。何况是济州岛最大的大户鲁若麟,更是被别人用放大镜盯着看,哪里容得下一点瑕疵。 济州岛的女性官员们如今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这些女官们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个人问题一直非常尴尬。下嫁的话她们不愿意,与那些平民百姓也难有共同语言,婚后生活难免会成为大问题。 地位高的男性似乎又在刻意回避她们,以她们的身份又很难给别人做小,造成她们就这样不上不下的。 刘雅婷今天来见鲁若麟就是碰到了这样的难题。 工坊司副司长宋怀仁,曾经的松江四秀才之一,看上了一起工作的同僚梅君兰,梅君兰也比较喜欢宋怀仁,郎有情妾有意,这个事情本来没啥问题了。 虽然梅君兰是青楼出身,但是现在早已经脱胎换骨了,宋怀仁也不在意她的过去。何况宋怀仁早年曾经娶妻,且有了子女,只是妻子早已过世,这次娶梅君兰是续弦,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但是这个事情遭到了宋怀仁母亲的强烈反对,哪怕刘雅婷上门做了多次工作老太太就是不松口,话里话外就是嫌弃梅君兰的青楼出身。 宋怀仁身为一个孝子,没有征得母亲的同意,自然不敢娶梅君兰过门,两个有情人就这样不得不分开了。 但是刘雅婷感同身受,不愿意放弃,就跑到鲁若麟这里来寻求帮助,顺便可以试探一下鲁若麟的看法。 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人,鲁若麟自然在心里吐槽这都什么破事啊。放后世你个再婚的能找个美女你就该笑醒了,虽然确实有不堪的过往,但是现在已经重新做人,而且还是官身,前途一片光明,知足了吧你。 可惜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思想观念想要转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需要日积月累、潜移默化的慢慢来。 梅君兰的遭遇要是处理不好对济州岛上的众多女性官员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鲁若麟必须妥善处理好这个事情,不能让她们对未来失去希望。 “你是什么想法?”鲁若麟沉默了会,问道。 “宋大人和君兰姐是真心相爱的,就这样拆散了实在太残忍了。但是下官实在没有办法说服宋大人的母亲,只能请大人想想办法。”刘雅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些顾影自怜的味道。 鲁若麟知道她们这些女人对于自己的黑历史还是很敏感的,虽然自己已经在努力淡化影响,并惩处过公开表示歧视的人,但是她们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依然很难迈过去,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你把宋怀仁和梅君兰叫过来见我,我见过了再说。”鲁若麟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必须插手,否则造成的影响远不是一件婚事那么简单。 很快鲁若麟就分别于宋怀仁和梅君兰进行了面谈,两人都表示虽然不想分开,但是如果没有得到宋家老太太的点头,是绝对不会结婚的。 明白了二人态度的鲁若麟决定亲自操持这件事情。 当天晚上鲁若麟就亲自登门拜访了宋家老太太,宋家老太太对鲁若麟的到来非常高兴,热情得不得了。 宋家在松江是诗书传家,祖上也是出过知府的官宦人家。老太太本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是识文断字的,所以对名节看的非常重。上次宋怀仁被官府革去功名,对老太太的打击非常大,原本以为会家道中落,不想竟连性命也堪忧,幸好鲁若麟把他们抢到了白翎岛才躲过一劫。 来到白翎岛后,鲁若麟对宋怀仁很是重视,重点培养。虽然没有了大明朝的功名,但是在鲁若麟麾下宋怀仁也是位高权重,前途一片光明。而且鲁若麟的势力还在不断的膨胀,宋怀仁在这里的发展一点都不比大明差,所以老太太对鲁若麟是相当感激的。 老太太的见识并不差,对于鲁若麟把一个昔日的荒岛建设得如此繁盛,也是非常佩服。在这样的主君下面做事,宋家家道中兴是大有希望的。 鲁若麟先是和老太太聊了会家常,随即将话题转移到了宋怀仁的婚事身上。老太太这才明白鲁若麟是过来说项的,但即使是面对鲁若麟老太太依然没有松口,事关宋家声誉,老太太格外硬气,只是语气上更加委婉一些。 鲁若麟对老太太说,世人皆认为女子不如男,但是那更多的是因为读书少的缘故。也许比力气女子确实比不了男子,但说到智慧其实一点都不差。就像那些江南来的女子们,她们以前因为各种原因沦落风尘,以色侍人,又有多少是迫不得已的。在大明那样的环境下,再出色的女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女人们不是没有才能,只是缺少一个展示的机会。这些人一旦来到了济州岛,给了她们一个展示的平台,她们表现出来的能力一点都不比男子逊色。 昔日曹操唯才是举,但那只是针对男人,在济州岛同样唯才是举,但是这个才不仅仅是指男人,女人同样可以。现在工坊里同样有许多女管事,只要证明有能力,鲁若麟绝对不惜位置和钱财。 英雄不为出身,这句话对男人合适,在鲁若麟看来对女人同样合适。既然她们已经告别了过去的生活,开始了新的人生,那鲁若麟绝对不会因为她们那些身不由己的过去而对她们另眼相看,所以像梅君兰这样的前途绝对不限于此。 即使梅君兰成婚了,鲁若麟也不会允许她在家里浪费才能,还是要出来做事的。以后宋家的兴旺发达不再只有宋怀仁一个人为之努力了,梅君兰同样可以出力甚多。 鲁若麟最后还下了剂猛药,既然自己将她们从江南带到了济州岛,那么鲁若麟就是她们的娘家人,会对她们的未来负起责任来。如果老太太觉得梅君兰身份太低,鲁若麟可以认梅君兰为义姐,以嫁姐的名义许配给宋怀仁。 这个就真的是比较狠了,你不是在乎新妇曾经是青楼女子吗?我鲁若麟总比你们宋家尊贵吧,我都可以认梅君兰为义姐,你家那点名声又算什么。 第101章 最佳人选李雪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太哪里看不出鲁若麟对这些女官们的重视。说实话鲁若麟绝对是主君里的异类,不但大力鼓励经商,而且还在宣扬什么妇女解放运动,那个什么妇联就是在鲁若麟的支持下捣鼓出来的。 看看妇联的主张都是些什么,禁止包小脚、必须上学、人格独立自由、自尊自爱,总之都是些看似大逆不道的东西,但是却都说到了女人的心坎上。只要是个女人谁不想活的自在点,只是大环境不允许罢了。 老太太也是很奇怪鲁若麟作为一个男人却对女人的事情如此上心,但总归是个好事情。现在济州岛上的女人傲气的很,心气也比其他地方的女人高了不知道多少,“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个鲁若麟的随口之语就被济州岛的女人们时常挂在嘴边。 现在鲁若麟在女人们中间的支持率奇高,很多人都是鲁若麟的小迷妹,包括老太太待字闺中的小闺女。虽然鲁若麟最开始是想解放生产力,但是来自后世的思想观念依然使得他走上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道路上。 老太太也看到了鲁若麟的决心,知道如果不答应,自家儿子以后前程堪忧。其实梅君兰除了出身不好,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毛病,反而可以说相当优秀,做儿子的续弦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大人果真以嫁姐的名义让梅君兰和怀仁成秦晋之好,那这门亲事老身就答应了。”老太太觉得鲁若麟要是真认下梅君兰这个义姐,自家儿子岂不成了他的姐夫,既然已经上了鲁若麟的船不可能下来了,何不让关系更亲近点。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能先损失些家族名声了。 “好!那小子就按老大人的意思办,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其他人会在乎些许名声,但在鲁若麟看来那都不是事,比起使得这些女官们更加归心,这个事情重要的多。 第二天鲁若麟就把梅君兰叫过来,要拜她做义姐,梅君兰死活不肯,直接跑出了城主府。鲁若麟干脆直接对外宣布,以后梅君兰就是自己义姐了,梅君兰将从他的府邸出嫁,把这件事情彻底坐实了。 以前那些暗地里想看宋家笑话的人现在彻底傻眼了,真要有这样的好事情,自家也愿意啊,名声算什么了,哪有当鲁若麟的姐夫划算。 那些女官们则彻底感动了,即为梅君兰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感到高兴,也为鲁若麟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只为成全自己这些姐妹们而感动不已。 鲁若麟对这些女官格外偏爱的癖好算是彻底坐实了。 婚事没有了障碍,很快就进入了流程。虽然宋怀仁和梅君兰算是自由恋爱,但是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古代的婚礼绝对是非常慎重和复杂的,特别是士大夫们。好在大家都想尽快完成这桩婚事,很多流程都从简了。 很快就到了梅君兰出嫁的日子,鲁若麟的府邸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不但女官们都来了,只要是在岛上的部下们,能够来的绝对没有缺席的。王四水现在是女方家的长辈,是梅君兰的义父,在府邸坐镇指挥。 这些场面鲁若麟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指挥权早就交给了那些老人们,自己听安排就行了,完全像个木偶一样。 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们也难得有机会捧下鲁若麟的臭脚,都亲自登门送来了贺礼,门房收到的礼物都快把仓库堆满了。鲁若麟只能四处应酬,尽量都照顾到,来者是客,实在不好往外推。而且鲁若麟本意就是想把事情尽量做的隆重些,让济州岛上下都明白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再有不堪的事情发生,那就真的只能是自己太蠢了。 内宅里女宾们都在观看梅君兰做出嫁前的梳妆,特意找来有福之妇在帮她梳头。这样的妇人父母公婆丈夫俱在,儿女双全,希望能借她的福气给新人带来好运。本来这个位置应该由梅君兰的母亲担任,可惜她早就是父母双亡,就临时找了这个妇人来担任。 妇人一边梳一边说着吉祥话,梅君兰的眼里充满了幸福的泪水。一旁观礼的女宾们满脸的羡慕,一些比较感性的同样在旁边流下了泪水,她们是真的为梅君兰高兴,也为她们这个群体终于有人冲破了枷锁追寻到了幸福感到振奋。 当天的婚礼几乎是轰动了全城,迎亲的路上都是围观的人群,很多商家在路上自发的组织了乐队吹吹打打,更加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梅君兰的嫁妆非常之多,除了鲁若麟准备的之外,很多姐妹们都自发的帮她凑嫁妆,长长的嫁妆队伍实在是让人羡慕。鲁若麟还特意帮她打造了一块全身镜,在嫁妆队伍里格外晃眼。除了这些,鲁若麟还放了一张繁华地段的商铺地契作为梅君兰的压箱底陪嫁,令知情的人羡慕不已,这样的优质商铺已经很难找到卖家了,基本是有价无市。 随着鲁若麟的大操大办、弄得满城皆知,宋家老太太心底的最后一点疙瘩终于消散了。现在宋家也可以算是鲁若麟的亲家了,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令老太太非常得意。 宋怀仁和梅君兰的婚事影响确实很大,民间对女官们的看法更加好转,女官们也更加自信了,似乎心里的枷锁被打开了一般,更加的有活力了。那些有不幸经历的女性移民们,也从这场婚礼看到了自己未来追求幸福生活的希望。 对于婚礼上收到的大量礼物和钱财,鲁若麟全部捐给了民政司社会保障局。这个局主要是关注弱势群体,比如孤寡老人、孤儿、残疾人和贫穷人口等。现在济州岛这样的人群还不多,主要是移民过来的时候多为青壮,但是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造成部分人失去独立的生存能力,社会保障局主要就是救济他们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鲁若麟并不想给济州岛的民众造成一个奢靡的印象,对于婚丧嫁娶在梅君兰出嫁后鲁若麟特意下了命令严禁大操大办,遏制奢靡之风和铺张浪费。毕竟济州岛还远没有到享受的时候,梅君兰的婚事只是一个特例,里面更多的是有政治因素。 统治阶级上层的一举一动对底层社会风气的影响是很大的,身体力行才有资格引导民众按照政府的要求行事。济州岛因为日渐富裕,奢靡之风已经有所抬头,这绝对不是鲁若麟想看到的,所以必须在其冒头的时候将这股风气压下去。 梅君兰获得自己爱情的另外一个影响绝对出乎了鲁若麟的意料,似乎是受到了梅君兰成功的影响,很多女人开始追求自己的爱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被动,任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自己的人生,与一个毫不相识的人结为夫妻。不说完全的自由恋爱,至少已经有了一些发言权,而这一切又与她们不再关在深闺,走出家门工作有很大的关系。 李雪晴这几天工作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心情看起来非常好,整天都笑盈盈的,秘书处里的笑声明显比以往多多了。在面对鲁若麟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么从容,反而有点害羞的样子,搞得鲁若麟莫名其妙。 其实是因为受梅君兰婚事刺激,王四水对于鲁若麟的婚事越发着急了。鲁若麟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在他看来自己身上有很大的责任。鲁若麟父母早亡,王四水又有收留养育之恩,早就把鲁若麟当自己的儿子看了,鲁若麟也一直待之以父。 每个父母都会为子女的婚事操心,王四水也不例外。如今鲁若麟家大业大,不能没有继承人,所以王四水决定为鲁若麟娶妻,为鲁家留个后。 王四水暗中挑选了一番,觉得秘书处的李雪晴比较合适,人漂亮又有能力,还在鲁若麟身边做事,双方都比较熟悉,操作起来容易的多。 更主要的是,作为鲁若麟的贴身大秘,很多济州岛的机密瞒的过其他人,绝对瞒不过李雪晴,可以说李雪晴对济州岛的情况了解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多,也更全面。不是自己人如何能够放心?如果现在不是那就把她变成自己人。 即解决了鲁家传宗接代的重大任务,又为济州岛消除了安全隐患,可谓一箭双雕。现在就看李雪晴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了,毕竟李雪晴现在也可以说位高权重,颇得鲁若麟信任,用强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王四水私下召见了李雪晴。 王四水在济州岛的身份非常特殊,作为鲁若麟的义父,又有养育之恩,颇受鲁若麟尊敬,可以说虽然位置不高,但是身份却是最尊贵的。李雪晴接到王四水的召见也很是疑惑,毕竟以前王四水与秘书处即使有公务往来,也是来秘书处碰面,这样的私下见面是没有过的。 李雪晴不敢怠慢,立马前去见王四水,先搞清楚事由再说,如果涉及到比较麻烦的事情再去请示鲁若麟。好在王四水在济州岛的口碑很好,从来没有依仗鲁若麟义父的身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鲁若麟的事业非常支持和尽心,很受大家尊重。 到了王四水的家里,王四水完全不像要谈公事的样子,王四水的夫人王魏氏也出面接待了李雪晴。相比与王四水,这位鲁若麟的义母更加低调,基本没有重大事情不会露面,上次在大家面前出现还是梅君兰出嫁时作为长辈与王四水一起接受了梅君兰的磕头。 这次会面的主角也是王魏氏,谈的话题也完全与工作无关,都是王魏氏不断的询问李雪晴以前的一些事情,问的很是详细。在确认了李雪晴不曾出阁犹是清白之身后,王魏氏更加满意了。李雪晴有种媳妇见婆婆的感觉,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王魏氏直接问道:“李姑娘对若麟感觉如何?” 李雪晴心中一震,回答道:“妾身若没有鲁大人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又得大人信任委以重任,重新做人,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 “若麟是个心善的,见不得别人受苦,特别是心疼那些女人孩子,这是在做善事,以后会有福报的。”王魏氏点头说道。 “大人仁爱之心天下少有,活人无数,治下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李雪晴因为自身就是受益者,感触无疑更多一些。 “若麟的心都放在了功业上,希望解救更多的穷人,这些我们都知道,也支持。但是他从小就没了爹妈,鲁家就剩他一个独苗,到现在也没有成家生子,屋里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大家伙都急在心里啊。”王魏氏叹息道。 李雪晴心中一紧,:“回老夫人,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是为大人着急,希望大人能早日娶妻生子,安定人心。” “若麟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强行安排个他不喜欢的,或者人家姑娘不愿意,这个事情就办不了。所以最好找个相互熟悉、有感情基础的,这样若麟那里应该就不会拒绝了。”王魏氏这话说的就差没明说你就比较合适了。 “大人是万中无一的奇男子,哪个姑娘会不喜欢,老夫人多虑了。”李雪晴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有点红了。 “哈哈,那倒是,好多相熟的想要与我家若麟结亲,只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如何能进得了鲁家的门,哪怕是做妾也不行,都被我推了。”李雪晴的话说的王魏氏喜笑颜开,得意非凡。 “雪晴啊,今天特意叫你来,我的意思以你的聪明劲肯定能明白,不知道你可愿意?”王魏氏觉得只怕这位一向高傲的李大人也是芳心暗许了。 见王魏氏终于挑明了,李雪晴羞的脸都红了,连忙起身弯腰一礼,“雪晴全听老夫人安排。” 王魏氏大喜,连忙把李雪晴搀扶起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喜欢,不停的说道:“好,好,好!” 第102章 鲁若麟娶妻 从王四水家走出来的李雪晴整个人都是飘的,心中的喜悦令她畅快的恨不得欢呼起来。 李雪晴是高傲的,自身才学过人,不输那些名门士子,可惜身为女子,更是委身青楼,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时常感叹老天何其不公,为何让她投为女儿身。后来因为所托非人更是差点香消玉殒,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是身染重疾在那个破屋里等死的时光。 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时候,是鲁若麟将她救出苦海医好了她,并帮她赎身带到了白翎岛。本以为会成为这个新主人的玩物,度过残生,不曾想却是给了她一块新的天地。新生的她不再以色娱人,而是凭借她的学识和才能得到了鲁若麟的赏识,委以重任,那种成就感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眼看着鲁若麟的势力一步步壮大,李雪晴置身其中,付出了众多的辛勤和汗水,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充实和满足。一生所学,学以致用,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满足了。 原以为受过感情打击的自己不会再对爱情抱有幻想,但是却发觉自己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鲁若麟的身影,总是抹不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从他开始教大家拼音的时候?还是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等人下放到学校的时候?还是从他委任姐妹们处理政务开始的? 鲁若麟的身上充满了秘密,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照顾老弱妇孺?为什么他总能想出很多的赚钱办法?为什么他总会有那么多的奇怪想法,又总是证明他是对的?为什么他会那么的怜惜自己这些可怜的女人?为什么那些江南士子们饱读诗书,却只能看着大明一步步衰弱,鲁若麟不是才高八斗,却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正是这一个个的问题让自己忍不住时刻关注他,而一步步沦陷的吧。 想到以前自己对那些才学之士的喜欢,李雪晴心里总有种恶心的感觉,那些徒有虚名,犹自夸夸其谈的道貌岸然之辈,那里比的过鲁若麟的万一。 当初鲁若麟没有把自己留在身边伺候他,李雪晴还暗暗庆幸了一阵子。现在想想,真的是好后悔。好在自己身为鲁若麟的随身大秘,能够时刻呆在他身边,已经非常幸福了。刘雅婷对鲁若麟是什么心思,李雪晴也是知道的,只要看她注视鲁若麟时的眼神,同为女人的李雪晴就从里面看到了满满的爱慕。 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已经比刘雅婷幸运很多了。 现在有了王四水和王魏氏的肯定和认可,自己进鲁家的希望大增,就是不知道鲁若麟会不会同意,李雪晴心中充满了欢喜和担忧,在满心期待和坎坷中等待王魏氏的消息。 对于王魏氏突然让自己过去吃饭,鲁若麟也有点诧异,一般没有什么事情王魏氏是不会主动招呼自己过去的。因为后宅没有女主人,很多时候都是王魏氏过来关心下鲁若麟的生活,看丫鬟们伺候的是否周到。对此鲁若麟是非常感动的,王魏氏依旧如同小时候一样疼爱着自己,这个穷苦出身的妇人心里装的都是善良。 来到王四水家里,王大海也在,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然后坐在客厅喝茶。 鲁若麟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王魏氏催婚,真的是哭笑不得。不过这种情况也能够理解,古人因为战乱、医疗等各种原因,寿命都不长,结婚都比较早,像鲁若麟这样二十多还没结婚的确实比较少。 以前是条件不允许,也没有合适的,就没有在意。现在自己的基业基本已经建起来了,手下也有一帮子人,没有子嗣的话确实会比较让人担心,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如果说微末之时随便娶个合适的倒无所谓,到了鲁若麟现在这个位置,正妻还真不能随便了,起码要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女人才能镇的住场子。 按照王魏氏的意思娶妻倒也不是不可以,鲁若麟又不是钢铁直男,也喜欢漂亮的女人,不过比较克制自己的罢了。他现在也只有雪梅一个伴侣,还是随身丫鬟,名不正言不顺的,确实需要一个妻子了。 当初鲁若麟也没想将雪梅纳入房中,只是毕竟是热血男儿,加上雪梅也有意,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拉上了床。 只是像雪梅这种丫鬟出身的,是绝对没有可能做鲁若麟妻子的,不说鲁若麟身边的人不会同意,连她自己都不敢这样想。雪梅最好的结局就是做鲁若麟的侍妾,正妻的位置是给不了的。 鲁若麟对娶妻没有意见,但是人选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才行。听到王魏氏说准备让鲁若麟迎娶李雪晴时,鲁若麟还是有点惊讶的。李雪晴才貌双全,确实是非常对自己的胃口,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是也有自己的傲气,要是冒然提出这个要求,她不乐意的话,最后连自己的秘书都做不成了,那就因小失大了。 对于鲁若麟的顾虑王魏氏是早有准备,当她告诉鲁若麟李雪晴没有意见的时候,鲁若麟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李雪晴这样在后世绝对可以算超级巨星级的女人也被自己的魅力吸引,难怪今天见李雪晴的神色有些异常,原来是早就知道了王魏氏的打算。 对于李雪晴,鲁若麟与她相处也有几年了。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何况是两个常年待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李雪晴早就已经显露出了对鲁若麟的丝丝爱意,不但在工作上尽心尽力,有时候鲁若麟生活上的事情也会插手,而且不时显露出来的小女儿姿态让鲁若麟都会有些神魂颠倒。 只是碍于各自的顾虑,两个人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借着王四水夫妻的手,算是让二人水到渠成了。 见鲁若麟没有意见,王魏氏非常高兴,决定尽快把这件事情办下来,早日为鲁家开枝散叶。既然决定娶李雪晴为妻,鲁若麟决定干脆一起把雪梅也纳了,反正已经是自己的枕边人了,没必要还挂个丫鬟的名头,总要给雪梅一个名分才是,对此王魏氏更是没有意见。 谈完了鲁若麟的事情,王魏氏趁着高兴劲也说起了王大海的婚事。王大海比鲁若麟小两岁,也不小了,早就应该娶妻了。早前是跟鲁若麟一起在外面闯荡耽搁了,现在则是因为眼界高了,一般的女子已经难以入他的眼了。 王大海作为鲁若麟的绝对心腹,是鲁若麟最信任的人,是济州岛绝对的二号人物。鲁若麟不在的时候很多重大事情都会征求王大海的意见,更是替鲁若麟牢牢的掌握着军队。这样的黄金单身汉一样有很多人希望与他结亲,当不了正妻做妾也行,只是王魏氏一直没有松口。 儿子已经不是曾经的穷小子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由她来做主,现在王大海手握重权,亲事上更加要小心,最好是得到鲁若麟的许可,马虎不得。 对于王大海的情况鲁若麟倒是知道一点,这小子也是有相好的,只是藏的比较严实罢了。王大海和一班老兄弟因为学识太差,在鲁若麟的要求下强制学习文化知识,给他们专门安排了一个班上课。 其中一个老师是从江南青楼赎出来的,叫赵秀妍。当初青楼也是准备把她当台柱子培养的,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棋琴书画都很不错,样貌也很是秀丽。还没等老鸨把她推出来,就被江南的富商赎来送给了鲁若麟。 鲁若麟倒是收下了,但是对于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没有一点兴趣,直接扔到培训班去学习,等学成了有的是岗位等她上岗。那些富商们送来的女人基本都是这么处理的,济州岛的老师和管理岗位从来都是缺人的。 这个小丫头人很聪明,学的很快,结业后被安排到学校做老师。后来王大海他们那个培训班决定给他们加个艺术修养的课程,了解一下诗词和华夏文化,就把赵秀妍安排来当任课老师。主要是讲一些历史、诗词之类的,给这些土包子们增加点文学修养。 因为赵秀妍年纪太小,刚来的时候被这些老油子们不时调笑,很是窘迫。这个时候王大海出面喝止了,维护了赵秀妍的师道尊严,很是令赵秀妍感激。这些老油子们对王大海还是非常敬畏的,这个曾经的二当家也是个狠人,一些坏了规矩的手下都是由他亲自动手处死的,威信一点都不比鲁若麟差。所以赵秀妍的课上的非常顺利,比其他老师的课堂秩序都要好。 其实王大海是被赵秀妍给惊艳了,可谓是一见钟情。后来就是主动出击,死磨硬泡了。赵秀妍初出茅庐,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没多久就沦陷了。这个事情被老兄弟们时常拿出来调侃,也传到了鲁若麟的耳朵里。 鲁若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只要不是用强,不始乱终弃,都应该被允许。 对于王大海的婚事,鲁若麟也比较慎重,他是鲁若麟的义弟、发小,济州岛的二把手,肯定不能随便找个女人做正妻,正好借这次机会将赵秀妍娶回家来。 而且有了鲁若麟和王大海做榜样,那些江南青楼出身的女子就不会再被人嫌弃,以后也能有个好的归宿。 鲁若麟把想法一说,王魏氏是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答应。 这次鲁若麟不准备大操大办了,决定和王大海一起娶妻,尽量简单一些,只邀请老兄弟们和一些重要的人就行。 王四水和王魏氏也知道鲁若麟刚颁布了法令禁止铺张浪费,所以也没有反对,到时候尽量不委屈这些新人就可以了。 王魏氏的速度很快,直接把日子定在了十天后的一个良辰吉日,可见抱孙子的心情有多么急切。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瞒的住,很快济州岛上下都知道了。 很多人已经准备奉上大礼,等着热闹一下。这可是济州岛老大和老二的喜事,对底下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鲁若麟那里传来了消息,不会公开举行仪式,只邀请部分人士参与,并且谢绝贺礼。 大家马上就联想到了鲁若麟颁布的法令,看来鲁若麟是要以身作则了。越是这样,鲁若麟和王大海喜事的请帖就越发珍贵了,收到请帖的人那是得意洋洋,总会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即将参加这场喜事。没有得到请帖的人想方设法想要弄到一张,可惜真的是一贴难求。 刚刚梅君兰才出嫁,现在鲁若麟和王大海又要娶妻,而且都是青楼出身的女子,令这个群体的女子更加振奋,心底的那丝阴霾终于开始消散,更加自信和欢快了。 得到鲁若麟娶李雪晴为妻的消息,刘雅婷更加自苦了。 真的是时也命也,要是自己云英未嫁之时能够遇到这样的好男人该多好,相逢恨晚啊。心中凄苦的刘雅婷还要满脸笑容的给李雪晴去道喜,看着李雪晴满脸灿烂笑容的接受姐妹们的祝贺,刘雅婷恨不得可以换成自己。 李雪晴已经开始呆在家里准备自己的婚礼,虽然没有长辈相送,但是李雪晴已经非常满足了,得偿所愿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幸福。嫁衣、首饰、陪嫁的事物都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绝对不能出一点的意外,容不得一点瑕疵。 吉日当天,李雪晴和赵秀妍被花轿送进了鲁若麟的府邸,连雪梅也是坐花轿进去的。 本来小妾是没有这个待遇的,谁让鲁若麟出于补偿的心理也让雪梅享受了一把这个待遇,以后她在府里的地位就会好很多。 还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幸福啊,李雪晴对于鲁若麟纳妾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没有去计较雪梅和她同一天过门,可见对鲁若麟的宽容。 王大海也在这里和赵秀妍一起举办仪式,反正是兄弟俩,没那么多忌讳,省事。 关起门来,拜天地、给王四水和王魏氏奉茶。 一同观礼的都是老兄弟、女官和女教师们,再就是一些与鲁若麟关系密切的人,比如徐青松等。邀请这些女人是因为需要加强她们的存在感,使得她们真正的融入到济州岛的生活中来,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群体。 王魏氏兴高采烈的喝了三位新人的茶,每人都送个一个大金镯子,算是认可了她们进鲁家和王家的门。 接下来就是大宴宾客了,好在大家伙知道鲁若麟和王大海要做新郎官,没有把他们灌醉,敬酒都非常有节制。女客们都是非常高兴和兴奋,一些年轻的女人们也开始幻想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一个如意郎君。刘雅婷则在酒桌上满脸笑容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雪梅早就已经与鲁若麟同房,所以今天的洞房特意留给了李雪晴。 掀开李雪晴的盖头,看着人比花娇的李雪晴,鲁若麟心中感慨:“这样的美人以后就是老子的老婆了,要是有朋友圈就好了,应该让后世的单身狗们好好看一看。” 李雪晴看到鲁若麟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满脸羞意的娇嗔道:“夫君~” 鲁若麟这才回过神来,与李雪晴喝过交杯酒,直接一个公主抱,在李雪晴的惊呼声中钻进了床帐中。 第103章 鲁若麟自立 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 鲁若麟和李雪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李雪晴初承雨露不堪征伐,浑身酸软无力,要不是丫鬟们一再催促要给高堂敬茶,真的是不想起来。 鲁若麟倒是非常精神,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昨夜辛劳了几次一样,直接抱起李雪晴就走到卧室旁边的浴池泡澡。 如今这种水泥瓷砖浴池在大户人家里非常流行,比起以前的木桶方便多了。雪梅早早的就在浴池里面忙碌着,虽然已经升为侍妾了,但还是习惯了由她来负责鲁若麟的沐浴,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又多个姐妹出来。 李雪晴还是很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体,羞的脸都抬不起来,雪梅则在一旁捂着嘴咯咯直笑。要不说这个时代的男人幸福呢,这样的情况搁后世能打出狗脑来。 洗完澡三人一起到正厅给王四水和王魏氏端茶,两人就算正式进入鲁家开始一起生活了。 初为人妻的李雪晴就接到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为香兰、绿竹、青莲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她们已经在鲁若麟身边呆了快两年了,如今雪梅有了归宿,是时候给她们找个夫君了。 她们三个虽然是鲁若麟的侍女,但是经过这两年的学习和成长,本领已经很高了,放出去做个女官绰绰有余。李雪晴的意思是先把她们安排在秘书处工作,脱离丫鬟的身份,再给她们寻个如意郎君,对此鲁若麟是没有意见的。 对香兰她们三个来说,其实并不想离开鲁若麟,但是鲁若麟并没有收她们三个入房的打算,要是见到漂亮女人就往房里收,铁打的汉子都熬不住,这点自制力鲁若麟还是有的。按照她们三个的身份、地位和鲁若麟的关系,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当正妻并不难,只要放出风声,想娶她们的人多的是,主要还是要合香兰她们的意才行。 当鲁若麟这边放出有意将香兰三女嫁出去的消息后,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起码是有点身份地位的才敢开这个口。借故到秘书院接近三女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有经验的妇人更是一眼就看出三女还是处子之身,令人不得不佩服鲁若麟的定力,如此娇滴滴的三个美女放在身边都不动心,希望求取三女的人更加多了起来。 最后得到三女青睐而抱得美人归的是金大正、朴正焕和周永胜。对于金大正和朴正焕,虽然是朝鲜人出身,但是在济州岛体系里也算得上是老人了,对鲁若麟也是忠心耿耿,鲁若麟对他们也比较信任,都是身居高位。周永胜就更不用说了,作为鲁若麟曾经的卫队长,可以说是军队体系里的四号人物。 王德川,也就是大谷与一也参与了竞争,不过三女都没有看上他,倒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主要是嫌弃他太矮了,令他非常郁闷。 其实以香兰三女的地位和经历,也不可能嫁给普通人,只要不讨厌,基本都听李雪晴的安排。有鲁若麟做靠山,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受委屈。李雪晴则是考虑到更多的其他因素,人选都是在济州岛的中高级官员中选的,可以使得大家的关系更加牢固。 其实双方都有这样的意向,只是差一个契机罢了,鲁若麟没有亲人姐妹,否则更加吃香。现在香兰三个已经算是与鲁若麟非常亲近的人了,以后走夫人路线更加方便,大家各取所需,都非常满意。 对于三女的出嫁鲁若麟全权交给李雪晴和雪梅负责,在鲁若麟没有父母的情况下,李雪晴和雪梅就是鲁若麟后宅里最大的。三女鲁若麟都给了丰厚的陪嫁,犹如嫁妹一样,令其他人羡慕不已。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在鲁若麟享受齐人之福的时候,汉城那里传来了消息,鞑子入侵朝鲜了。 十二月初二,皇太极率代善、多尔衮、多铎、岳讬、豪格、杜度等,统兵10万大举入侵朝鲜。 朝鲜上下举国惊恐,天启七年的噩梦再次上演。以朝鲜羸弱的战斗力,碰上此时东亚最强的军队清军,真的是兵败如山倒。清军势如破竹,几乎没有受到阻碍。 十日,清军过镇江,连下义州、郭山、定州。十三日,杜度领精骑兵,直驱皮岛、云从岛、大花岛、铁山一线,凡朝鲜与明相邻之地悉行攻略。十四日,岳讬率前锋兵已达平壤。多铎军近逼王京。十六日,朝鲜国王李倧领后妃朝臣撤出王京,驻跸40里外的南汉山城,被清军团团围住。 当鲁若麟接到汉城救援文书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了,李倧要求鲁若麟务必立刻带兵增援汉城。崔永建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鲁若麟不愿意履行当初对汉城的承诺拒绝发兵。毕竟此次清军势大,局势明显非常不利,只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崔永建也要试一下。 鲁若麟早就知道清军会攻击朝鲜,白翎岛上根本就没有留多少部队,免得到时候被要求增援。鲁若麟麾下的大军都在济州岛,即使北上救援,时间上也会耗的更久,说不定等鲁若麟赶到汉城,战事已经结束了,鲁若麟也就不用为了朝鲜把自己的部队拿去和清军血拼了。 面对十万清军,鲁若麟再狂妄自大也不敢说全身而退,何况是为朝鲜去战斗。所以鲁若麟的策略是救援肯定会去的,这毕竟关系到名声问题,但是尽量拖延时间,不与清军正面交锋。 当然当着崔永建的面,鲁若麟肯定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立刻召集大军准备出征,令崔永建非常感动。但是崔永建也是负责过后勤的,知道大军出征绝对不是上船就走,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等到大军准备完毕,出发前往汉城的时候,又过去了三天时间。 冬天海上都是北风,船队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随船出征的崔永建也没有办法,这是天时,谁也改变不了。等到了白翎岛修整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崇祯十年正月十八了。 毕竟在海上漂了这么长时间,不修整下如何能战斗,崔永建即使再着急也不能罔顾事实强行让军队前去战斗。两日后济州岛军队再次出发,前去营救汉城。 因为天气寒冷,汉江早已冰封,船只无法通过汉江,只能在江华岛登陆,再步行前往汉城。 济州岛大军在正月二十二日抵达江华岛,岛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臣僚及家属,还有李倧的一位王妃、两位王子。 济州岛大军的到来令岛上的众人大喜过望,因为多尔衮大军的兵锋已经直指江华岛,前锋已经和朝鲜守军交战了。谁都明白朝鲜的军队绝对抵挡不住,众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济州岛大军的到来无疑就是救命稻草。 这次济州岛军队来了有一万多人,这是临时征调的最大人数了,不是兵不够,而是运输的船只一时无法调集。崔永建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事发突然,能够这么快带一万多人赶到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要挑毛病就是吹毛求疵了。 江华岛离朝鲜本土太近,海峡很窄,现在已经结冰了,根本就阻挡不了清军的铁骑。面对铺天盖地的清军,就凭济州岛的一万军队根本不可能防守住全岛,只能将人员都集中到江华岛行宫,护住岛上的重要人员。 清军试探性的发起了几次进攻,但是都被打退了,看到行宫防守严密,人员众多,而且战斗力也不弱,清军放弃了强攻,转为劫掠其他地方。如今天气严寒,四处积雪,对行军非常不利,行宫中众人正在为是否出兵救援汉城而争论不休。 好不容易来了股强军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行宫中的大小官员们哪里敢让鲁若麟前往汉城。如果分兵,本来就不多的军队前往汉城无疑是送死,江华岛行宫的安全也会没有保障。但是李倧如今危在旦夕,又不能不救,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在哪里争论不休。 对此鲁若麟是巴不得,最好拖到战争结束。崔永建则是无可奈何,王妃和王子也非常重要,肯定不能不管。崔永建最后建议将王妃和王子,还有众多大人们转移到船上去,再前往汉城勤王。这个方案勉强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大家正准备收拾行囊上船的时候,收到了李倧已经请降,朝鲜和满清签订盟约的消息。 满清和朝鲜的盟约规定:朝鲜去掉明朝年号,断绝与明朝交往;将国王长子和另外一子,以及诸位大臣的儿子或者兄弟作为人质,留住盛京;以清朝为正朔,参与清朝的一切重大活动;每年要进贡方物,黄金百两,白金千两,白苎布、细布、绵紬、细麻布等成百上千疋,大米万包,以及珍贵兽皮、胡椒、腰刀、顺刀、大小纸张、各类席子等物若干。 同时皇太极要求李倧宣布鲁若麟为叛逆,清军将协助朝鲜进行讨伐。 原来皇太极通过在明朝的线人得知打败谭泰的明东江军其实是朝鲜济州岛的鲁若麟,对于鲁若麟,以前满清内部只知道是在白翎岛做生意的一股海上势力,没想到已经发展壮大到如今地步。而且主动帮助明朝攻击满清,这就不能容忍了。 鲁若麟增援江华岛的事情也被皇太极知晓,决定趁机会除此隐患,所以逼迫李倧一起剿灭鲁若麟。 李倧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怕再不想干也不得不从命。于是下王喻宣布鲁若麟身为朝鲜臣民,却暗中帮助明朝残害大清勇士,罪大恶极,决定兴兵讨伐,并请大清上国协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倧说的是言不由衷,私下里就有人马上跑去给鲁若麟报信了。 当江华岛收到汉城的消息后,场面就十分尴尬了。大家都在痛哭朝鲜被野蛮人征服,连大明这个爸爸都不能认了,实在是颜面丧尽,国将不国啊,同时大家都在偷偷观察鲁若麟的反应。 保护自己的人却被宣布为叛逆,还要兴兵讨伐,实在是有点滑稽。万一鲁若麟恼羞成怒、铤而走险,自己这帮人岂不是瓮中之鳖。 好在鲁若麟没有失去理智,甚至期盼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鲁若麟非常冷静。大谈了一番往日朝鲜对自己的恩情,如今是大王被裹胁为人质才不得不如此,自己并不怨恨大王。只是如今形势逼人,为了大王的安危,自己只能远走,以全君臣之义。 虽然不再同殿为臣,但是与朝鲜的交情还在,只是为了应付鞑奴的不得已之举,私下里大家还是可以经常往来的。并且表示自己即将远走,为免王妃还有大臣们遭到鞑奴羞辱,自己可以把他们运送到全罗道,等鞑奴退兵众人再自行返还汉城。 对于鲁若麟如此深明大义,在场众人无不落泪,为朝鲜被区区鞑奴逼迫至此而感到悲痛。鲁若麟的信用大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现在已经与鞑奴休战,但是大家对这些野蛮人丝毫没有信心,都愿意跟随鲁若麟去全罗道躲避鞑子。 很快济州岛军队在舰队的接应下冲破清军的堵截,成功撤退到了白翎岛,至于王妃还有王子等众人则被安排船只送去了全罗道,这点信用鲁若麟还是有的。朝鲜现阶段对鲁若麟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是济州岛原材料的主要来源地之一,没有必要撕破脸。 崔永建觉得非常羞愧,实在无脸继续呆下去,没有随同鲁若麟去白翎岛,而是与王妃和王子们一起去了全罗道,决定等清军退兵后再寻机北上去见李倧,为鲁若麟讨个说法。 等皇太极押着朝鲜军队来到江华岛的时候,鲁若麟早就逃之夭夭了,让皇太极非常遗憾。见事不可为,无法奈何鲁若麟,皇太极决定收兵,毕竟海军实在不是满清的强项。好在这次的主要目标已经达成,自家的后院已经整理好,以后可以源源不断的为大清补血,并且斩断了明朝的一条臂膀,顺便狠狠的抢了一把,实在是收获满满。 回师盛京的皇太极准备趁机将东江岛这颗钉子也拔掉,彻底解除后患。 李倧则是怅然若失,以前还有个名义管住鲁若麟,令朝鲜上下得了很多好处。现在失去了鲁若麟这个摇钱树,又要进贡满清众多钱粮财物,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不久,鲁若麟就在白翎岛发出消息,白翎岛和济州岛从此脱离朝鲜王廷,不再受朝鲜管辖,自号“兴汉军”,鲁若麟任兴汉军大都督。 第104章 救援皮岛 对于脱离朝鲜名义上的管辖鲁若麟是早就想了,只是这种事情自己主动做非常败人品,也容易被人们打上不忠不义的标签,对以后的发展会有一些影响。 现在有满清和朝鲜自己主动背这个黑锅,鲁若麟则成为了受害者,这就非常完美了。 脱离朝鲜掌控并不是为了那点上贡的钱财,说实话那点钱早就不放在鲁若麟的眼里了,通过与朝鲜的贸易,早就翻了几倍的赚回来了。反而因为背靠朝鲜,获得了大量的资源和人力,占据了济州岛这块发家之地,鲁若麟占的便宜更多。 只是现在鲁若麟根基已成,而朝鲜的体量太小,发展的空间狭小,最主要的是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无法为鲁若麟提供更高的平台。所以要想发展的更好,脱离朝鲜独自发展都比呆在朝鲜的体系内要强。 当然能够如此完美的与朝鲜切割是鲁若麟没有想到的,皇太极的助攻正中鲁若麟下怀。这不,皇太极刚走,李倧的密使就来到了白翎岛,与鲁若麟进行了沟通。 密使先是表示宣布鲁若麟为叛逆是受满清逼迫,身不由己,王上也很无奈,希望鲁若麟能够理解。鲁若麟当然不会生气,他还要感谢皇太极呢。最后表示承认白翎岛和济州岛就归鲁若麟所有,希望两家不要刀兵相见。 朝鲜现在也怕鲁若麟翻脸不认人,袭击朝鲜沿海,那朝鲜就抓瞎了。干脆承认白翎岛和济州岛是你的,其他的地方你就不要想了。 鲁若麟本来就没有其他想法,起码现在是没有,顺水推舟的说王上对他有收留之恩,一切都是鞑子从中作梗,自己肯定不会怨恨大王。现在汉城有满清的驻军,公开与自己往来肯定会多有不便,以后可以私下里多联系。对于王上和朝鲜大臣们在白翎岛和济州岛的利益自己会予以保证,只要避开了鞑子的视线,还是可以和济州岛做生意的嘛。 如今朝鲜王城和北方数州被鞑子攻破肆掠,损失的钱财人口不计其数,以后还要年年进贡,朝鲜的压力非常大,与济州岛的贸易也就越发显得重要了。与钱财相比,白翎岛和济州岛的主权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朝鲜也知道自己拿不回来了。 得到鲁若麟答复的密使非常高兴,主要目的达到,财源得到了保证,自己回去也有了交待。鉴于李倧这次真的损失惨重,鲁若麟让密使带了一些钱财和镜子回去,帮李倧度过难关。 密使见鲁若麟是真的一点不怪李倧,还给王上支援钱财,感动得泪水涟涟。如此忠臣却因为鞑子而不得不与朝廷分道扬镳,实在是朝鲜的大不幸啊。 这次满清入侵朝鲜,有产业在白翎岛和济州岛的朝鲜家族受到的损失明显小很多,受到刺激的朝鲜大户们纷纷向南方转移财产,有很多都来到了济州岛,也算是投资移民了。 崇祯十年二月二日,皇太极命贝子硕讬、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等军携16门红夷大炮及50艘朝鲜战船进攻皮岛。 就在当天,刚投降的朝鲜就接到了满清征兵的命令,朝鲜因昭显世子被挟为人质而不敢违背,于是派平安兵使柳琳、义州府尹林庆业率军5000协助清军进攻皮岛。朝鲜原打算通知皮岛明军,但唯恐事泄而引火烧身,所以君臣秘议几次后还是取消了这个计划,最后只能祈祷上天让“两国各自解归”。 皮岛守将,东江总兵沈世魁在得知皇太极入侵朝鲜的消息后,就“修筑城台,广设炮药,收集兵船,以为固守计”,后来清军攻打皮岛的时候这些措施起了很大的作用,使得清军久攻不下。 三月八日,皇太极对皮岛战事毫无进展非常不满,命弟弟武英郡王阿济格率兵千人前往助攻,阿济格率军进入朝鲜后,就取代硕讬,指挥攻岛。 皮岛明军有一万多人,三月下旬,崇祯派去援救朝鲜的沿海总兵陈洪范统率八千名明军来到皮岛,于是岛上共有约两万人的兵力,并且配备了大量火器。皮岛四面环海,清军无法发挥铁骑的特长,只能乘船浮海攻岛。 在渡海过程中,清军船只势必全部暴露在明军视线之下,岛上明军正好可以凭借险要地势施放火炮,从容射击行进速度缓慢的木船。即便有少量清军船只靠岸,守岛明军也不难从滩头发动反击,利用优势兵力把少量清军赶入海中。 守岛明军身处大海环抱的孤岛,无路可退。岛上战船数量有限,也不可能由海道退走。被围之兵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拼命抵抗。摆在清军面前的无疑是一场恶战,所以连以骁勇善战着称的阿济格也对攻击皮岛面有难色。明朝新任兵部尚书杨嗣昌也判断陈洪范、沈世魁进援朝鲜虽不足,但守住皮岛则绰绰有余。 鲁若麟现在将大军云集在了白翎岛,随时关注着皮岛的战事。对于皮岛,鲁若麟也非常重视,以后鲁若麟想要北上攻略满清,皮岛是非常重要的盟友,可以分担鲁若麟的压力。所以在皮岛海战开始之后,鲁若麟就向岛上支援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加上岛上的人员经过鲁若麟的分流,没有众多平民拖后腿,受到的压力比历史上轻很多。 沈世魁对鲁若麟在危急时刻的支援非常感动,现在朝鲜已经被满清征服,以后皮岛的处境更加艰难,势必更加需要鲁若麟的支持才能够坚持下来。对于鲁若麟,沈世魁已经非常信任了,听说鲁若麟已经与朝鲜分道扬镳,想把鲁若麟拉进大明队伍里来的心情也越发迫切起来。 虽然皮岛的局势并不危急,但是历史上皮岛还是被满清攻下了的。清军通过夜袭和声东击西的策略拿下了皮岛,而且伤亡并不大。所以鲁若麟并不放心,决定亲率大军前去支援。 因为是海战,所以鲁若麟带了大量的战船。现在的战船除了雷霆号,其他很多战船也配备了火炮。济州岛火炮工厂现在已经可以批量生产小口径的火炮了,大口径的火炮即使造出来,除了雷霆号,其他船只的结构强度也达不到,根本不敢使用。 兴汉军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海战的格局,不同于皮岛守军坐等清军来攻,鲁若麟在了解了战场态势之后,直接攻击清军的死穴--战船。 与以往海战接舷互砍、射箭、冲撞、放火,偶尔放个炮不同,兴汉军的战舰主要作战手段就是炮击,密集的炮击,在超远的距离就干掉你。现在除了雷霆号,几艘主力战舰上的大炮都能够满足齐射的要求,正是这些战舰给了鲁若麟一举干掉清军战船的信心。 当兴汉军的舰队出现在清军港口外海时,清军了望台上的哨兵立马点燃了烽火,很快就有战船出来迎击。 当这些清军战船看到雷霆领衔的舰队时,立马调头就跑。清军不知道雷霆号的厉害,这些朝鲜的水手们可是有不少见过的。而没有见过雷霆号的人无不非常震惊,特别是满清那些常年在马背上的鞑子们。 清军舰队里也有不少自己的船只,主要是孔有德和尚可喜叛逃时带过去的。见到雷霆号的时候,尚可喜脸就黑了下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恐惧又开始支配了他的心灵。丝毫没有犹豫,根本不顾清军严苛的军纪,跑的比谁都快,而且根本就不是回港,直接分道扬镳。 事实证明尚可喜的选择多么明智,横冲过来的雷霆号一个侧切,侧舷的大炮就来了一轮齐射,直接就击沉了一艘清军战船。后面的兴汉军战舰毫不示弱,大炮开始轰鸣,炮弹仿佛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其他清军战舰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不要命的往回跑,生怕落后了被击沉。要知道他们这些战舰上的大炮加起来都没有敌人一艘船上的多,拿什么和兴汉军打。 四散逃走的清军战舰不时被兴汉军追上击沉,几艘缺心眼逃回港口的船只更是直接被击沉在了码头,整个清军的船队在兴汉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起码有一半被击沉、撞沉,剩下的都各自逃命去了。 雷霆号更是直接冲进码头,用十轮齐射将码头和港口轰了个稀巴烂,然后扬长而去。 阿济格等一众满清高层都在码头外的山顶上看着兴汉军将清军水师击溃,摧毁码头和港口,脸上都阴的可怕。 等到兴汉军离去,众人来到码头,只见码头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圆形铁弹随处可见。这些铁弹光滑圆润,明显用的都是上好铁料。要知道这可都是铁做的,就这一场炮战,落到港口的炮弹就有几千斤,南蛮子都这么奢侈浪费的吗? 以前都知道明军火炮犀利,但是如此阵仗还是让人心寒,要是两军对阵时被这样轰击,想想就感到恐惧。好在陆地上火炮没有海上移动方便,可以避其锋芒,但是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嚣张如斯还是让这些高傲的鞑子们感到憋屈。 仗打到这个份上肯定是无法继续下去了,除非找到克制明军战船的方法,否则再多兵马出了海都是送死。好在明军也就只能在海上嚣张一下,陆地上还是满洲勇士的天下。 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个兴汉军的鲁若麟了,原以为他的火枪兵和弓弩兵是最厉害的,现在才知道人家最强的力量还在海上,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大清可以抗衡的,实在是大清的心腹之患啊。 对于那些逃跑的士卒,阿济格意外的没有去追究,亲眼见到了兴汉军战舰的恐怖,再去强求那些士卒不该逃跑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战后阿济格将熟悉鲁若麟的尚可喜以及朝鲜官员都召集起来,仔细的询问了鲁若麟的情况,并要求朝鲜尽快将鲁若麟的其他情况详细整理出来,他需要回去向皇太极汇报。 朝鲜方面也非常郁闷,被清军胁迫攻击皮岛,本来还想出工不出力,结果被鲁若麟噼里啪啦一阵乱轰,损兵折将,船只损失不少,铁山港也损毁严重,真的是欲哭无泪,偏偏还没地说理去。清军才不会管朝鲜的损失,最后还是要他们自己买单。 朝鲜虽然一直知道鲁若麟的战舰非常厉害,但是没有亲自感受过,现在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把,就是感觉太酸爽,不想再来一次了。 李倧也是非常无奈,只是面对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装聋作哑呗,连谴责下鲁若麟都不敢,朝鲜的处境非常艰难。北地残破,流民遍地,他自己都是焦头烂额,根本不想和鲁若麟产生冲突。 所以这次兴汉军与朝鲜的交战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提都不提,该做的生意继续做。甚至鲁若麟建议朝鲜把流民组织起来去挖矿,用煤炭、铁矿换土豆、玉米,先把今年熬过去再说。对此朝鲜也觉得不错,有工作有吃的就不会造反,重建工作就好做的多了。 为此鲁若麟还特意佘借了一批开矿工具和土豆给朝鲜,以后用矿产来还就行。朝鲜王李倧感激的都哽咽了,如此良臣却被满清迫害与朝鲜分道扬镳,可恨啦。 鲁若麟是巴不得朝鲜提供更多的原材料,现在济州岛工厂规模始终无法扩大,更多的原因就是在原材供应上,在如今的海运条件下,远洋运输更多的是贩卖高价值的商品,像矿石这种原材料真的很少交易。所以近在咫尺的朝鲜才会这么重要,只有朝鲜才会大量的提供各种矿石。 在鲁若麟打掉清军的水师后,清军已经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皮岛的危急已经解除。沈世魁对鲁若麟出手相助非常感激,特意在皮岛设宴款待了鲁若麟,沿海总兵陈洪范也一起出席了。 对于鲁若麟强大的海上力量,两人都非常羡慕,但是海船和火炮都是非常花钱的玩艺,没有雄厚的财力做支撑,想玩都玩不起。对于沈世魁的拉拢,鲁若麟不置可否,现在还不是投靠明朝的好时机,即使投靠了,未必会有一个好的位置,说到底还是本钱不够。鲁若麟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一旦计划实施完成,在明朝眼中的地位将会完全不一样,到时候再进入明朝的体系内发展起点就完全不同了。 鉴于和朝鲜的关系已经不同,白翎岛上现在鲁若麟也驻扎了很多的军队和战船,随时可以应对北方发生的变故。 济州岛的朝鲜驻军现在是最尴尬的,在如今的环境下再驻扎在济州岛就很不识相了,李泰正得到消息后就向济州岛提出回师朝鲜。好在这几年大家相处的不错,没有必要刀兵相见。李泰正其实是很舍不得走的,依靠朝鲜驻军的身份,他在济州岛也是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很是赚了不少。 济州岛方面也没有为难李泰正,礼送出境,每个士兵还发了3两银子的路费,走的时候,这些朝鲜官兵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第105章 兴汉军整编 阿济格拿着从朝鲜收集来的鲁若麟情报回盛京向皇太极做了详细的回报。 皇太极对皮岛战事失利很是失望,皮岛就像一个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致命,但是让人很不舒服。本想借着征服朝鲜的机会顺势拿下皮岛,不曾想半路杀出了兴汉军,使得满清无功而返。好在损失的大多是朝鲜的军队,只是目标没有完成,后顾之忧没有解除,现在更增添了一个对满清敌视的兴汉军。 仔细查看朝鲜整理好的兴汉军情报,皇太极有些头疼了。 兴汉军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发展壮大到了敢在野外与满清一战的地步,比明朝的大多数军队都要强的多。更主要的是,在朝鲜看来兴汉军最厉害的还是会赚钱。 去过济州岛的朝鲜人无不对济州岛如今的繁华富庶感到震惊,济州城的规模比汉城还要大,更加的朝气蓬勃。济州城人烟鼎盛,工商业异常发达,玻璃、肥皂、铁器、布匹、衣服等畅销海外,依托海上贸易,为鲁若麟赚取了海量的财富。 依托丰富的财源,兴汉军的装备异常奢侈,而且火器非常多,也很犀利。战舰更是火炮众多,纵横大明北方海域无敌手。依照朝鲜的情报,兴汉军大约有4万余人,全部训练有素,战斗力不容小觑。 作为一个陆地政权,满清对海洋是非常陌生和畏惧的。以前明军只要盘踞在岛上清军就无可奈何,这也是皮岛能够逍遥至今的主要原因。但是皮岛除了有海上天险,其他的不值一提,形成不了什么威胁。 但是兴汉军则不一样,满清已经在他手上吃了两次大亏了。对于这样一个新兴的敌对势力,皇太极觉得应该引起重视,所以他招来了范文程,令他安排密探混入济州岛,详细查探兴汉军的情况。 回师济州岛的鲁若麟开始加大军队方面的投入和建设,满清已经开始壮大了,以鲁若麟现在的兵力与满清争锋是绝对不够的,必须扩军备战。 人口和地盘永远是鲁若麟关注的重点,济州岛离大明北方毕竟还是稍微远了点,想要发展壮大,北上抢占地盘是必须的,到那个时候,仅凭海军肯定不行,陆军的规模必须扩大了。 济州岛的人口还在持续的增长中,天津、松江、登州成了主要的输出地。北方是因为战乱和饥荒,人口大量外逃,为人口买卖创造了大量的机会。南方则是商人们主动收纳贫苦农民送往济州岛做工,大量的工厂始终缺乏工人。 济州岛的买人政策一直都在执行,现在已经有成集团的武装力量在北方收集难民往白翎岛送,从中赚取差价。特别是河南到山东的运输线已经形成了规模,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口从这里发送到济州岛。 天津港作为后起之秀,因为名声在外,流民主动前来投靠,同样有大量的难民随船送走。即使鲁若麟拼命的吸纳人口,但是比起大明多如牛毛的流民来说,仍然不值一提。 趁着大量的人口补充,鲁若麟将军队再次扩充了一万人,现在兴汉军总兵力已经有近五万六千人了,按照鲁若麟治下的人口算,快要接近十分之一了。如果不是工商业发达,绝对不可能养这么多的兵。那些穷兵黩武的当然不能比,游牧民族的全民皆兵也比不了,但是鲁若麟麾下的军队都是按照精兵来养的,这就比较恐怖了。 新招募的一万士兵包括五千火枪兵、三千弓弩手、两千炮兵。济州岛的火炮技术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轻便的随军火炮也研发出来了。这种火炮口径不大,全铜炮身,还有钢制的轮式炮架,方便拖行。 因为没有液压制退系统,工匠们利用弹簧进行制退,后坐力的影响明显减小,射击精度和射击速度都有很大的提高。得益于济州岛的钢制轴承,火炮的拖拽只需要一匹马就可以了,必要时几个人也可以拖动,机动性大大提高。 济州岛的定装火药早就已经颗粒化,而且一直在优化火药配比,威力比其他地方的火药都要大得多,也更容易保存。所以别看这个步兵炮口径不大,威力可不小。特别是射程比大明的所谓红衣大炮也不差,在两军对垒时可以有效的压制敌军的火炮。 弩炮在上次的京师之战中表现出色,这次部队规模也得到了加强,在对付密集队形时有很好的杀伤效果。 兵种的增多也意味着需要更加专业的士兵,还有相互之间的配合,所以兴汉军一直在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磨合战斗力。 为了适应战斗的需要,兴汉军参谋司也应运而生。 越是现代化的军队,参谋制度越是发达。鲁若麟将军中有经验的将领和一批有军事天赋的青年军官组织在一起组建了参谋司。参谋司的主要职能是根据作战要求制定作战计划,合理调配军力,完成作战目标。平时就根据沙盘进行战斗演练,锻炼军官的指挥能力和协调能力。 参谋司是鲁若麟直属的最高军事机构,鲁若麟任参谋长,王大海为副参谋长,孙富贵、朴正焕、金大正、周永胜、曹天养、王德川、卢千奇等将领为高级参谋,还有任命了一些中级将领为参谋。 参谋司下属的各个机构还负责兴汉军的所有与军事相关的事情,包括征兵、训练、情报、军备、后勤、作战、人事、抚恤安置等各个方面,除了军事人员,还有很多的文职军官。幸亏这几年鲁若麟在军队中大力推行教育,一些有学习天分的士兵得以初步成才,可以参与文职工作了,否则这个庞大的机构根本运转不起来。 以前这些文字工作都是由其他部门代为负责处理的,现在鲁若麟将军事部分单独划分开来,即保持了军队的独立性,也减轻了文职部门的负担,责任和权力更加明晰,办事效率更高。 军队的编制也重新进行了整编,三个营为一团,加上直属警卫连等合计1000人;三团为一旅,加上直属警卫营等合计3500人;二旅为一师,加上直属警卫团等合计8000人。师之上为军,没有定制。 兴汉军全军分为水军一个师,辖三个旅,合计人;陆军五个师,辖九个旅,合计人;其中包含鲁若麟的近卫水师一旅、近卫陆军一旅。另外还有独立的侦查一团、后勤一团、炮兵一旅,全军合计为余人。 鲁若麟为兴汉军大都督、总兵、军长,统辖全军; 王大海为兴汉军副将、副军长、水师师长,辖水军一、二旅。一旅旅长何海,二旅旅长孙溥; 孙富贵为兴汉军参将、陆军一师师长,辖陆军一、二旅。一旅旅长黄济(驻天津),二旅旅长沈清; 金大正为兴汉军参将、陆军二师师长,辖陆军三、四旅。三旅旅长许汶,四旅旅长韩希文; 朴正焕为兴汉军参将、陆军三师师长,辖陆军五、六旅。五旅旅长孙什,六旅旅长傅汝霖; 周永胜为兴汉军参将、近卫师师长,辖近卫水师一旅、近卫陆军一旅。近卫水师一旅旅长王珏,近卫陆军一旅旅长娄宪; 王德川为兴汉军参将、骑兵师师长,辖骑兵一旅、二旅。骑兵一旅旅长左龙(日本人),骑兵二旅旅长谭震; 曹天养为兴汉军参将、镇抚司司长,统辖全军各级镇抚人员; 卢千奇为兴汉军游击将军、情报司司长,统管天津全军侦查部队的,辖侦查一团,团长刘家旺。 王福来为兴汉军游击将军、后勤司司长,统管全军后勤,辖后勤一团,团长高福。 卢宪为兴汉军游击将军、炮兵一旅旅长,统管兴汉军炮兵部队。 炮兵一旅为新组建部队,旅长卢宪是鲁若麟的老兄弟,精于火炮射击,后来经过鲁若麟的系统培训,对火炮更加精通了,这次也被鲁若麟任命为炮兵部队的长官。 兴汉军体系中旅长为游击将军、团长为千总、营长为副千总、连长为百户、排长为总旗、班长为小旗,从上到下建立了严谨的等级制度,有了完整的晋升通道和指挥体系,使得战时更加便于指挥。整个兴汉军中绝大多数为汉人,还有部分归化的日本人和朝鲜人。 除了陆军一旅黄济部、水师一旅一团驻天津外,白翎岛驻扎有水师一旅二团、三团,陆军第二师全部,其他的都驻扎在济州岛。 完成整编后的兴汉军各部需要重新熟悉自己的部队,完成磨合,所以日常的工作就变成了训练加演习,尽快形成最强的战斗力。 有了这次整编,为各部队搭建好了框架,军队已经有了自己的体系,以后兴汉军再进行扩充时就更加容易和简单些,不需要鲁若麟什么事情都去管了。 政务这块鲁若麟也趁机会进行了改组,以前的临时班子已经不太适合目前的情况了,需要更加细化权责。 具体的调整为: 刘雅婷为教育司司长、妇联主任;李雪晴为办公厅秘书长、罗瑞峰为税务司司长、孙旺财为农业司司长、周智孝为商业司司长、宋怀仁为工业司司长、万金山为建设司司长、黄临山为民政司司长、监察司司长朱朝卿(原锦衣卫)、警察总局局长何大成(已从松江调回)、人事部副部长梅君兰、律法司司长张凤仪等。 因为济州岛人员越来越多,各种纠纷也变得复杂起来,光靠警察局已经不能完全处理民间的各种矛盾,毕竟警察局更多的职能在维护治安打击犯罪,一些民事的官司就需要有专门的部门负责。 在大明,一般都是县太爷负责全部的官司,济州岛没有县太爷,那么这些官司就需要有人审理,总不能让鲁若麟去坐衙审案吧。所以鲁若麟顺应民意建立了这个法庭,专门审理各种案件。以前在警察局的判决权也收归了法庭,相当于法庭代表鲁若麟行使了判决权。 张凤仪是江南来的女官,父亲是大明的提刑官,从小耳濡目染,对大明的刑律非常感兴趣,也深有研究。可惜因为是女子,不能袭承衣钵,只能自娱自乐,闲时与父亲交流探讨一下,很是帮父亲解决了一些疑难杂案。她的父亲时常感叹她可惜不为男儿身,否则必有一番作为。 后来父亲被上官诬陷,身陷牢狱而亡,她也被判入了教坊司,后来被富商买来送到了济州岛。了解到她的情况后,鲁若麟如获至宝,与她做了很长时间的交流,以大明的刑律为蓝本,结合济州岛的实际情况,加上鲁若麟的后世理念,专门制定了济州岛的各项法律和规章制度。使得济州岛法制水平大大提升,执法的公平性也得到了民众的认可。 组建律法部门、培养律法人才、普及法律知识、监督培训各执法部门,可以说每项工作都责任重大,任务非常艰巨。但是在鲁若麟这里实现了理想,得到重用的张凤仪迎难而上,满腔热血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从众多备选女官、移民中的知识分子、学校毕业的学生中挑选合适的人才组建起了律法部门,从无到有,半年多就将律法部门干的有声有色,民众的满意度也大大提高。各部门的执法水平也稳步提高,最起码做到了有法可依,而不用什么事情都是按照习惯或者请示鲁若麟了。 这样的特殊人才对于济州岛真的非常重要,是以后发展壮大的重要基础,所以这次鲁若麟直接破格提拔她为律法司的司长。对于这项任命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毕竟律法这玩艺太专业了,除了张凤仪还真没人玩的转。 何大成在松江丐帮的任务已经完成,林镇远的镇远镖局已经非常壮大了,控制区区丐帮已经完全不在话下,何大成就被鲁若麟调回了济州岛。 这些年何大成的成长也是非常大的,正好济州岛机构改组,警察局原来的局长周永胜要专门负责近卫师的事情,鲁若麟就提拔何大成为警察总局的局长,负责兴汉军势力范围内的治安工作,也是对他这些年辛苦付出的奖赏。 在兴汉军内部,林镇远的镇远镖局也是有独立编制的,具体名称为兴汉军独立第一旅,简称独一旅,旅长就是林镇远。 镇远镖局如今早已遍布江南,背靠济州岛的蓬勃发展,江南士绅只要有意在这上面分一杯羹的,都对镇远镖局另眼相看。加上镇远镖局完全依照兴汉军的训练模式培养镖师,又舍得投入钱粮和装备,战斗力自然在江南地界强悍的一逼。 只要是打了镇远镖局的旗号,道上的势力都会退避三舍,那些头铁、不长眼想要试试镇远镖局武力的,不是埋土里就是沉河底了。正是通过这些垫脚石,镇远镖局的名号享誉江南,是众多商家和达官贵人们的重要合作伙伴,可以说黑白通吃。 镇远镖局现在不但不需要济州岛拨付资金,还会为济州岛输送了大量的钱粮、物资、人口。镇远镖局已经不再单纯的是一个镖局了,商品贸易也发展的非常迅速,依托济州岛的商品和镖局的渠道,赚的那是盆满钵满,势力深入到了江南的方方面面,为以后兴汉军进军江南打了非常好的基础。 第106章 意外来客 正在济州岛忙的昏天黑地的鲁若麟意外接到了有大明故人来访的消息。鲁若麟去江南的次数有限,仅有几个朋友和熟人,他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来了。 等到来客进入大厅,一看还真都是熟人。李富川、王道成两个员外,李定成、王仁学、张翰三个好友,以及柳如是。 故人想见,鲁若麟也是分外高兴,不等众人给他行礼,快步上前,对着李定成、王仁学和张翰就是三个熊抱,“幼仁、子高、子重,可算是从安乐窝到我这里来了,今晚一定要一醉方休才行。” 见鲁若麟如此夸张的见面方式,众人觉得非常怪异,又感到很是新鲜,都愣在那里,看着鲁若麟和三个好友寒暄。 “兴汉见过两位伯父,见过影怜姑娘。”对于李、王两位员外和柳如是,鲁若麟肯定就不能那么随意了,不过也特意用晚辈和朋友的身份与他们见礼。 “不敢,不敢,都督折煞我等了。”如今鲁若麟自立为兴汉军大都督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身份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确实不敢像以往那么随意了。 这两年济州岛与江南的贸易越发频繁,很多权贵大户们都有参与到与济州岛的贸易,如今海禁完全成了摆设,出海赚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济州岛的亲商氛围在商人们口中流传甚广,有越来越多的商人希望前去发财。 济州岛的繁华也从那些商人们口中传到了江南各地,一些人认为商人们夸大其词,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比江南更繁华的地方。这样的争论时间长了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希望上岛去看一看。 李富川、王道成家族在济州岛是有生意的,不过都是管家在处理,海上航行还是有风险的,一般有身份的人是不会轻易出海冒险的。不过这种观念也在慢慢转变,济州岛到松江的航线现在是非常成熟和安全的,没有海盗敢在这条线上抢劫,甚至方圆几百里的海盗都被扫荡了好几遍,可以说是华夏海域最安全的航线之一。 家族在济州岛的生意越来越重要,长期交由管家打理始终不太放心,李富川、王道成决定还是要去趟济州岛。为了保证安全,这次是跟随徐家的船队一起走的。徐家作为最早与鲁若麟合作的江南世家,获得的利润也是最大的。鲁若麟也比较照顾徐家的生意,一些紧俏的商品其他人也许很难拿到,徐家则能够保证货源,这就是区别。 如今徐家的船队规模已经很大了,通过自己建造和在江南收购船只,是如今江南与济州岛航运线上的运输巨头。有时候其他商人还会临时租用徐家的船来运货,关系不好还租不到。徐青松因为最早搭上鲁若麟这条线,现在几乎常驻济州岛了,在徐家的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晋升为大管事,直接归徐文远管辖。 作为徐家的附庸家族,李家和王家也算的上是开拓济州岛比较早的势力了。进场早,机会必然就多,现在李家和王家的财富滚雪球般膨胀,就是因为搭上了济州岛的便车。这次来济州岛也是希望能够继续加强合作,寻找其他机会,所以李富川和王道成把自己的儿子也带来了,就是希望能够打下感情牌。 柳如是则因为与陈子龙的爱情被她的妻子阻扰,陈子龙面对强势的妻子无可无奈,令柳如是大失所望。生性高傲的她果断的与陈子龙分手,开始在江南一带游历。这次也是听说李定成和王学仁要来济州岛,听多了众人对济州岛的吹捧,对济州岛很是好奇,便顺势答应他们两个的邀请来济州岛游历一番。 初到济州岛的众人并没有去见鲁若麟,而是先在岛上考察了几天。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到了济州岛才能体会到那种震撼。不同于江南那种小桥流水、精致秀美,济州城则是雄浑壮观、大气磅礴。如果说江南的城池是一个南方娇柔美女,济州城则像一个北方威武大汉。 济州城城墙高耸,马路宽阔,建筑也是横平竖直的格外粗旷。前来迎接的李家管事特意带了几辆马车,为众人讲解济州岛的奇异之处。 马车不同于江南的两轮马车,都是四轮的,行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居然感觉不到什么颠簸。马车上的窗户用的也是透明的玻璃,既美观又实用。听管事讲,这种马车用了济州岛最新产的弹簧和轴承,快捷、省力,还特别舒服。如果是用来拉货的马车,一车就可以拉两千斤,还一点都不费力。 至于马路和城墙,还有房子,都是使用了济州岛产的水泥才能如此的平整、坚固、耐用,连台风来了都不怕。只是这水泥现在在济州岛都供不应求,所以外销的比较少,否则同样是个赚钱的大买卖。 众人从马车的窗户里往外看,从码头到城门口的路上都是各种商铺、仓库、市场等,异常繁华。马路上的行人全都衣着整齐,少见补丁,面色也比较红润,根本没有乞丐、流浪汉之类的闲散人员。 这些人的衣着也比较奇怪,很少有穿长袍的,大多穿的是对开襟上衣和裤子。听管事说,如今济州岛就流行这样的装束。最开始是在军队里,为了作战方便,将军服做成了这个样式。后来工厂里的工人觉得这样的衣服和裤子非常方便工作,也开始这样穿。穿的人多了以后,大家也都觉得方便实用,看习惯了也挺好看的,慢慢的就流行起来。 不时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戴着一个红色的袖标,拿着扫帚在马路上打扫,使得马路上异常整洁。比起大明的那种污水横流的街道,济州岛的街道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马路两侧来回行使的铁轨马车不时在站点上下乘客,乘客们都自觉的在门口排队,遇到相熟的还会闲聊几句。 进了济州城,更加体会到了那种繁华兴盛。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说的就是现在的济州城。主干道上各色商铺林立,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百业兴盛。最特别的是,马路上逛街的有很多是女人。她们衣着靓丽,结伴流连在一个个商铺,高声欢笑,肆无忌惮,旁人也是毫不为奇。 看到这一幕的柳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去一探究竟,不过现在先要去商馆安顿歇息,再出来了解情况不迟。 仅仅是走马观花,众人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商馆前店后院,同样是水泥原木结构,上下三层,是李家在济州岛的重要资产。感叹了一下这种结构的奇异之处,众人根本顾不得休息,精神抖擞的在管事带领下逛起了济州城。 见识了商业综合体的庞大与繁华,参观了别树一格的花园小区,特意乘坐了有轨马车到工厂区溜达了一圈。绵延数里的各种工坊让他们下巴都快要惊掉了,海边一个个高耸的风车慢悠悠的转着,不断冒着黑烟的烟囱,对于见惯了田园牧歌的众人简直就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当得知这些工坊里面有十几万人在同时工作的时候,众人实在想象不出十几万人的工坊究竟有多恐怖。这里出产了济州岛的大部分商品,除了兴汉军自己开设的工厂,也有很多是其他商人投资的,甚至是从兴汉军里面出来创业的。 对于兴汉军的工厂而言,其他很多工厂都是为它做配套的。很多利润不高、比较繁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部件都是通过这些配套工厂完成的。比如成衣厂的领子、袖子、木扣之类的都外包出去了,分工更加明细的结果就是产量和效率大大提高,比自己什么都做利润高多了。 尝到分工甜头的兴汉军大厂们,逐步将很多小部件都分包了出去,自己负责主体和组装,以及技术和研发,牢牢的把握住上游产业。而那些为大厂做配套的小厂其实利润也很客观,只是赚的更多是辛苦钱,不过依然有的是人趋之若骛。就是这样的上下游体系建设,养活了众多小厂,使得济州岛的经济活力旺盛无比。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好好体验了一下济州城的生活,了解的情况也更加全面。除了眼里看到的硬件,各种软件建设同样让他们大开眼界。 首先是治安,济州城的治安之好远超他们想象。分布全城的警察局、治安站维护着济州城的秩序,路上随时都可以看到巡逻的警察。没有大明衙役的那种飞扬跋扈、敲诈勒索,反而非常和蔼,对于不时有人来寻求帮助也没有丝毫不耐烦。那些店铺和商贩对他们也丝毫没有惧怕,不时的还与警察们聊天调侃几句,场面非常和谐。 对于街面上为什么没有小偷、乞丐、流氓的问题,管事的说,对于不想好好工作的人,鲁都督会给他们安排一份修路、开矿的好差事,绝对不会让他们饿死。至于那些真的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孤儿、残疾人,民政司社会保障局会收留并养活他们,并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绝对不会流落街头的。 这些福利院和其他部门不一样,是可以接受外界捐赠的。兴汉军为了鼓励民众行善,对于普通人家捐赠达到一定数额和次数的,可以在家门口悬挂“善良人家”的门牌,享受优先提拔、优先从军、优先从政等一系列待遇;商户则是直接减免捐赠数额一半的税收,在投标兴汉军项目时可以加分。李家商号就曾经向福利院捐赠了两百两,商号门口的“慈善商家”牌子就是那个时候挂上去的。 济州城环境好,规矩也多。比如绝对不能在大街上随地大小便或者扔垃圾,被那些戴红袖标的老头、老太太逮着了,要么罚款,要么去打扫厕所,绝对没有通融的。而且如果和别人发生了矛盾,千万不要打架,更不能动刀,否则就是重罪。有事情去找警察,警察要是不管还可以到律法部门去投诉,绝对不能私斗。警察一直在强调不能打架斗殴,口号就是:打输了找大夫,打赢了被拘役。 在济州岛经商绝对不能偷税、漏税,否则真的会后悔终生的,税务司是不能惹的头一号; 不能歧视、侮辱女性,特别是女官,否则妇联会让你在济州岛呆不下去; 济州岛有法庭,专门处理各种纠纷,而且非常公正和公平; 兴汉军军民一体,军人地位非常高,参军的家庭受到保护和优待,绝对不能像大明那样随意羞辱; 兴汉军工匠同样地位非常高,那些技术大师的地位比司长、部长还要牛,可以随时见到鲁若麟,是受到特殊保护和优待的; 不能向兴汉军的官员们行贿,一旦发现,两者都有罪。有兴汉军官员索贿的,一旦举报证实,兴汉军是有奖励的; 6到12岁的孩童无论男女都要去学堂上学,否则父母会受到惩罚; 兴汉军治下禁止御人为奴,贩卖人口是重罪,直接处死; …… 济州岛的各种不同让李富川他们大开眼界,正是这些不同让济州岛和谐、安定、强盛、富裕,这里生活的人都非常幸福,哪怕是一个平民百姓都过得衣食无忧。耕者有其食、织者有其衣已经不足以形容岛民的生活了,看看那些给普通人住的三层小楼,在大明没有点背景和实力,根本就住不起。 与大明那些底层民众麻木、穷苦、愚昧、朝不保夕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民众自信、昂扬、富裕、聪明、朝气蓬勃。要知道这些人仅仅在三四年前还是大明里快要饿死的流民,如今却过上了儒家传说中大同之世都比不了的幸福生活,而创造这一切的就是那个骨子里蔑视大明读书人的鲁若麟。 一边是大明读书人掌控一切,众正盈朝,却烽烟四起,外有鞑奴侵袭,内有乱民肆掠,民不聊生,战乱四起。一边是兴汉军收容难民,却发展的蒸蒸日上,国富军强,生活安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定成这些读书人真的迷茫了,是他们这些儒家子弟太无能了,还是鲁若麟太优秀了,以至于一边地狱,一边天堂。 第107章 人才选拔的问题 正是因为看到了济州岛的繁华与强盛,李富川等人拜访鲁若麟时心态是很复杂的。 如果说以前鲁若麟屈身为朝鲜官员,再怎么折腾影响力也有限,毕竟朝鲜这个主体混的就很差劲,作为一个底下的势力,再强又能强到哪去?现在鲁若麟脱离了朝鲜自立为兴汉军,其实等于是跳出了牢笼,天地更加广阔了。 和平时期权势是最重要的,但是在乱世,权势比不过枪杆子,有军权才是王道。大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那些世家大族心里都清楚,王朝末世的景象越来越严重,一个有钱有权有兵的一方势力有多重要就不用多说了。只要鲁若麟愿意改旗易帜,投靠大明,立马就能够成为诸侯一般的巨头。 李富川和王道成年老成精,不但在考虑家族的生意,还在为家族的长远做打算,如何保证家族血脉富贵能够得以延续,永远都是这些族长们思考的问题。李定成等人毕竟年轻,他们更多的是羡慕鲁若麟事业有成,可以一展胸中抱负,大有一幅好男儿当如是的崇拜感。 李定成等人与鲁若麟年纪相仿,他们还在为举业埋头苦读,学习枯燥的八股文,什么时候能够中举还是未知数。而且即使能够从竞争激烈的江南中举,还有进士这个终极关卡挡在前面,想要做官不但需要时间、文采,也需要运气。否则就只能像很多举人一样,即使中举了,依然没有机会一展所学,只能蹉跎岁月。 而鲁若麟已经是一方之主,方圆千里之地的无冕之王,治下子民众多,生活富足,麾下精兵数万,如使臂膀,大丈夫当如此。所以看向鲁若麟的时候,李定成等人是满满的羡慕与崇拜。 虽然鲁若麟非常热情,但是想要重新找回以前那种轻松自然的感觉已经不可能了,毕竟鲁若麟的身份地位有了变化后,再怎么假装随意依然带着一些拘束,特别是在参观了济州城之后。反而是柳如是与之前相比态度没有什么改变,一来是大家并没有那么熟,二来她只是来游历的,鲁若麟的身份地位变化并不能影响到她。 因为来客里面有柳如是这个女性,鲁若麟特意将李雪晴叫来陪客。相比大明女眷从不轻易见男性外客,鲁若麟对这些完全没有忌讳。济州岛女人都在外面工作,抛头露面根本就不是个事,见下家里的客人算的了什么。 对于李定成、王学仁和张翰,李雪晴是认识的,故人相见也是格外高兴。 对于这个青楼出身的鲁若麟妻子,大家原以为她会比较忌讳见到熟人,不曾想李雪晴完全没有一点尴尬。反而浑身透着自信与洒脱,与以前那个青楼头牌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柳如是则是非常的好奇,对于这个与自己出身相同的女人,她已经听了太多的故事,其中颇有些传奇色彩,不能全部当真。不过,她如今成为鲁若麟的妻子却是事实,而且并不是花瓶一样的角色,统管着兴汉军的秘书处,是鲁若麟名副其实的大管家,真正有实权的那种。这样的际遇就真的很不一般了,是个女人都会羡慕。 以前很多人把鲁若麟拿女人当老师看成一个笑话,没想到他更进一步,直接拿这些女人当官用了。要知道在大明,有多少读书人穷尽一生都摸不到官的门槛,真的是情何以堪啊。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等着看鲁若麟的笑话,用一群女人来治理百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结果就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兴汉军不仅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般大乱,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壮大了,令他们颜面上很是有些挂不住。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些玩物的青楼女子,到了鲁若麟的手里都变成了难得的人才。李雪晴、刘雅婷、张凤仪、梅君兰这些还只是比较出名的,还有更多的女官充斥在兴汉军的中级官员队伍,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 这些人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比那些女人差,他们认为这主要是因为鲁若麟会调教人才。没看到罗锐峰、宋怀仁等秀才在松江连中举都困难,到了鲁若麟这里被调教了一两年,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他们越想越觉得只有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自认为千里马的角色,他们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是因为没有遇到伯乐。现在就有个大大的伯乐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就看愿不愿意抓住机会了。 江南世家大族的底蕴是非常深厚的,在教育上也舍得投入,家族子弟的素质比起平民百姓是高很多的。当然他们的出路一直盯着大明朝堂,鲁若麟这个鸟屎大的地盘还不放在他们眼里,虽然济州岛确实看起来很有前途。 但是大族之所以叫做大族,并不是只有主支一房,还包括大量的旁支外族,这些人数量庞大,是大族盘踞一方的基础势力。这些人里面少不了怀才不遇、际遇艰难的读书人,既然在大明混不出头,何不到兴汉军这里碰碰运气。既然那些女人都做的好,自家这些读书人更应该不在话下。而且这样不但为底层族人找了条出路,也把自家的势力渗透进了兴汉军,何乐而不为。 不管是被逼也好、自愿也罢,如今兴汉军里很是有一些江南大族的旁支子弟。 对此鲁若麟照单全收,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了就能当官,如今的兴汉军已经过了初创的草莽阶段,一些规矩和制度已经成熟。除非是非常特殊的人才,再想一步登天已经很难了。 如今兴汉军的外来知识分子,包括那些青楼来的女子,现在都会经过统一的培训,只有培训合格了才能进入兴汉军的管理队伍,从基层做起。根据每个人所擅长的不同,结合个人意愿和部门需求,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去。 当然,你要是有特殊才能,会在考核后推荐给鲁若麟,由鲁若麟做最后审核,再安排岗位。比如张凤仪就是走的这条通道,一步登天的。 对于那些读书读傻了,只会之乎者也的人,鲁若麟当然不会给他们公务员的身份。不过济州岛发展太快,对读书人的需求太大,哪怕进不了兴汉军,只要愿意安心下来做事,做些文书、账房之类的营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当然真正的精英子弟那些大族肯定不会放在济州岛的,他们的目标依然盯着大明的官场。即便是稍微有些才能的,也不会放弃科举跑到济州岛自断前程。所以能来济州岛的至少在读书人里面讲,真的并不拔尖。不过把这些人充实到基层岗位还是可以胜任的,任何一个政权都少不了踏踏实实的普通公务员,这也大大缓解了兴汉军的管理人员短缺。 不过这其中也有被鲁若麟捡漏的。 徐家的一个旁支远亲叫徐班,是一个老童生了,快三十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还老是喜欢钻研一些奇淫技巧,看《墨经》、《考工记》、《梦溪笔谈》这类的课外书。不但连老婆都没娶上,生存都成了问题。家族长辈实在看不过去了,一狠心就把他送到济州岛来谋条生路。 来到济州岛的徐班在培训时被发现很有机械制造方面的天赋,被送到工坊进行深造。来到工坊的徐班简直是如鱼得水,很多奇思妙想给工匠们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以前的徐班没有条件制造机械,很多东西只能靠自己想象或者画图,比起济州岛的工匠,他的理论知识更加丰富一些。 现在济州岛的各式工厂为他创造了便利的条件,只要是觉得有用的东西,都愿意配合他进行试验和制造。有了理论与实际的完美结合,加上济州岛上良好的技术交流氛围,徐班的技术水平也是突飞猛进,很是解决了一些技术难题。 徐班犹如焕发了第二春一般,整个人已经不再颓废,神清气爽、斗志昂扬。对于这个发明创造型人才,鲁若麟也给予了很高的待遇,有分配独立的别墅,有专职的护卫,有独立的技术研究所,薪水也是最高的一档,而且因为解决了众多技术难题,技术奖励更是拿到手软。短短三个月,徐班就从一个新人就晋升为工匠协会的委员,并被允许带徒弟,而且大家都没有异议。 徐青松亲眼看到这个徐家打发过来的“废物”一步步的登上了兴汉军的高层,说句不好听的话,徐班现在要见鲁若麟比他都要容易的多,这就是地位的证明。 当徐青松将徐班的事情传回江南的时候,整个徐家人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对于兴汉军这个新兴势力,徐家是非常重视的,一直希望能够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也希望有徐家人可以跻身兴汉军高层,不过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毕竟精英人才即使是在徐家也是宝贝,还舍不得送给鲁若麟。 没想到第一个跻身兴汉军核心人员的居然是以前从来看不上眼的徐班,这令徐家高层们很是难堪,进而非常迷惑。一个并不出众的家族子弟放到了鲁若麟手里就大放异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事情不得不令他们反思。 对于徐班表现出来的才能徐家也是非常重视,想要把他接回来。不过谈论再三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真要这么干了,等于断掉了徐家人以后在兴汉军里的出路,也会恶了鲁若麟。最主要的是徐家根本没有济州岛那样的环境,无法实现徐班的理想和抱负,他也不愿意回来。 以前都是徐家上下嘲笑对象的徐班父母如今成了香饽饽,家族高层屡次召见笼络,徐班也从以前的朽木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栋梁之才,更是暗示准备给徐班说门亲事,对方是大家闺秀,人品样貌都是拔尖的。为了挽救以往对徐班的忽视,徐家也是操碎了心。 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徐班父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对于婚事他们难得的没有听从家族安排,而是决定先和儿子商量了再说。对于这个理由,徐家也不好反驳,毕竟徐班如今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徐班父母更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很快就随家族的船只前往济州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与发达了的儿子团聚了。 很巧,徐班父母与李定成他们是一趟航程,徐班的事迹也通过水手们传到了他们耳朵里。对于这种穷人大翻身的传奇故事,永远都是底层民众的热门话题,好像听了这些故事,他们也有机会咸鱼翻身一般,很有代入感。 李富川特意把徐班的事情拿出来与鲁若麟交流,感叹鲁若麟不愧有伯乐之称,否则徐班这颗明珠也只能蒙尘了。 聊到了徐班,鲁若麟突然对人才选拔的问题来了兴趣,与他们很是探讨了一番。 鲁若麟先是询问了李定成等人去岁省试的结果怎么样,李定成等人很是惭愧的说学艺不精,未能中举。李富川也是一脸的严肃,训斥李定成他们学习还不够刻苦,还需要继续努力,一边观察鲁若麟是否会因为这个事情对李定成他们看轻了,毕竟鲁若麟如今的层次已经不一样了。 好在鲁若麟并没有看轻李定成等人的意思,而是顺势聊起科举来。 按照鲁若麟的意思,李定成等人没有中举也不一定是学习不够,努力不足,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天赋并不在诗词文章上面。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有人精通诗词,有人长于文章,也有人擅长算数,还有人在营造方面有独特天赋,等等不一而足。对于自己喜欢而又擅长的当然学习起来就事半功倍,对于自己不那么擅长的,学习起来肯定就是事倍功半了。 也许李定成和王学仁他们的天赋本就不在诗词文章上面,与那些天生精于文字一道的考生比起来自然就多有不如,反应在考场上就是中与不中的区别了。 江南文风鼎盛,要想找一些在诗词文章上面有天赋的读书人简直不要太简单,这也造成了江南科举竞争格外残酷和激烈。 但是朝廷选官只凭圣人经典和八股文是否就一定正确呢?在鲁若麟看来,其实不然。 第108章 文宣司来吗 华夏的人才选拔制度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的。 秦汉以前,官位是世袭的,就是所谓的世卿世禄。因为贵族垄断了知识的传播,平民百姓是没有机会做官的。 孔子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的有教无类开创了知识下沉的先河,使得知识开始平民化。大量的庶民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有了更上一层的可能。 秦朝的军功授爵体系虽然使得平民也有机会授爵,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是缺乏教育机会的他们依然难以获得真正的实权官职,官僚机构依然掌握在传统贵族手中。 汉朝开始的察举制度对中央政府的人才选拔是一次有益的进步,给了众多有才干的士人晋升仕途的机会。而且察举制度里的考试环节对后世的科举有着重要和深远的影响。 但是察举制度受人为因素的影响太大,任人唯亲、唯财、唯势的情况在后期愈发严重,是后来门阀形成的重要原因。 为了摆脱对门阀世家的人才依赖,隋唐开始的科举考试制度应运而生,这才开启了官僚阶层的平民化。随着宋明科举制度的不断完善,为大量平民提供了上升通道,很好的缓和了社会矛盾,累世大族得到了抑制。 科举制度也大大加强了文官在朝廷里的统治力,宋明时期的重文轻武正是文官势力大增后的一个体现。 首开公务员考试制度的华夏在人才选拔制度上无疑领先了西方世界上千年,对于维护华夏的大一统是非常有益的,间接推动了华夏文化的繁荣。 但是科举制度从最开始的多科并举、专业人才众多逐渐变成了经学、文章做主导,选出来的官员都是一帮经学家和文学家,专业性官员反而凤毛麟角了。 文科生统治朝堂的后果就是打压和歧视其他一切异己,理科、工科、商学、军事等一切非文科类都被他们压制,一家独大。 这也造成了华夏自秦汉以后两千年科技进步缓慢,制度改革更是很小,依然在秦始皇制定的框架内打转。无非就是小修小补,在矛盾无法调和时,每三四百年来一次改朝换代。 在这样的人才选拔制度之下,大量拥有其他天赋的人才被埋没,这导致除非天赋异禀,很多需要专业性知识和综合能力的部门,实际权力都由升迁无望的吏员们把持。大部分官员甚至离开了专业幕僚就根本没有办法理政,地方官府尤甚,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高分低能。 过分强调经学文章使得华夏的朝堂成了哲学家的战场,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其他学科和人才都被抛弃了。 一本论语治天下,文官就是全能全才。这种理论是很有市场的,专业人才从事专业事情的理念被他们忽略了。 当然存在即合理,文官的壮大是统治者自己的选择,诸多因素结合的产物,本质上是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只是最后尾大不掉罢了。 在鲁若麟的论调里,人才可以分为技术性和管理型,以及综合型。管理型人才的职能在于统筹协调、调度指挥、统领全局。技术型人才专于某项技术,是各个行业的精英。综合型人才是掌握技术的管理型人才,也是最难得的。 兴汉军能有如今的局面,各种类型的人才均衡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最主要的是鲁若麟对人才的定义完全超出了李富川等人的认知。 不同于大明将那些拔尖的读书人称为人才,在兴汉军,只要是在各行各业里拔尖的都可以称为人才。他们可以是工人、医生、老师、水手、工匠、军人、农民,当然也包括官员。人才的定义是比普通人创造出更大的价值,甚至可以改变一个行业,引领时代的发展。 就比如徐班,他的很多发明和创造大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并且因为他拥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将很多经验性的技术转化为了文字,可以使技术得到更大的推广和应有,对整个行业的引领作用是巨大的。他的价值对于鲁若麟来说,比一个状元都高。 大明人口亿万,又有多少个徐班被埋没了呢? 诗词文章可以培养品德、修身养性,但把它作为人才和做官的唯一标准就有些过了。兴汉军里就有很多不善诗词的,他们一样表现的很优秀,是兴汉军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就好比李定成,读书的天赋只能说一般,但据鲁若麟了解,李定成其实对于经商更感兴趣。只是这种兴趣被李富川给压制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抱着书本死啃,期望能够中举。 如果李定成等人不把自己局限在科举这条死胡同上,从事自己擅长的行业,获得的成就绝对不会比毫无希望的在科举上蹉跎一辈子差。兴汉军里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随即鲁若麟将话题转到了李雪晴和柳如是身上,直言在他看来,李、柳二人的诗词文章天赋是在场众人中最高的,自己绝对是远远不如。哪怕是拿到大明去论,也比九成的人更有天赋。如果不是大明禁止女性科举,中进士真的不难。 这话说的李雪晴和柳如是连连摆手说不敢,李定成等人则是面有愧色,也无力反驳。李柳二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学,确实不是自己等人可以比的。 所以并不是女子们没有才,而是被世人给限制和禁锢了。一旦解开了她们身上的牢笼,她们所能爆发的能量一点都不比男人逊色。解放了这些女人,兴汉军可以获得人才的基数就增加了差不多一倍,也有了更多的人力投入到生产,这是非常划算的,无非是抛弃一些傲慢和偏见。 鲁若麟甚至打趣,如果柳如是愿意入职兴汉军,自己可以任命她为文宣司的副司长。因为和李定成等人要熟悉一些,鲁若麟不好轻易开口邀请他们加入兴汉军,怕影响双方的交情,对于柳如是则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柳如是顿时来了兴趣,询问这个文宣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这还真不是鲁若麟心血来潮,随着兴汉军的人口越来越多,生活也渐渐安定富裕,精神需求也变得旺盛。济州岛因为教育的普及,扫盲班的建设,识字率也在逐年提高,对于文化需求也就更加迫切一些,所以如何做好文化宣传工作就非常重要了。 现在济州城里就有这么一个戏班子,在江南的时候听说济州岛繁华富庶,冒险来到济州城捞金。这个戏班子在江南并没有什么名气,混的半死不活。班主倒是有股狠劲,打着移民的幌子来到了济州岛。对于这些不愿意进工厂的假移民,把他们运来的商人非常生气,双方大吵了一场,把官司打到了警察局,最后连鲁若麟都知道了。 鲁若麟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亲自处理了这起纠纷。知道了这个班主还想带着手下唱戏,并不想进工厂。鲁若麟心里一琢磨,好像济州城里还真缺一个戏班,就为他们找齐了唱戏的家伙什,在济州城里开演了。 就这样一个在江南三流的戏班子,唱的还都是一些老旧的曲目,依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前来看戏的人那是人山人海,哪怕远得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看戏的人依然乐此不疲。这也让鲁若麟开始意识到文化娱乐的重要性。 没有人比鲁若麟更清楚宣传与舆论的重要性,所以就有了组建文宣司的想法,不过一时人手不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毕竟自己的手下现在恨不得身兼数职,根本忙不过来。现在碰到了柳如是这个文艺女青年,鲁若麟半真半假的提出了邀请。 对于文宣司的定位,鲁若麟的要求是创作出普通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不要曲高和寡,要接地气,尽量用白话。作品立意要高,要积极向上,比如抗击鞑奴的英雄,比如重获新生的新女性,比如兴汉军如何帮组这些难民走向新生活,比如徐班如何从一个被人嫌弃的蠢书生蜕变成兴汉军的栋梁之才,总之要在娱乐的同时引导民众形成正确的是非观和价值观。 对于鲁若麟这种完全不同于大明的创作需求,在场的众人都是有些面面相觑。大明的主流文化作品面对的市场主体是那些士人,毕竟能够创作和戏曲的都是文人,能够消费得起这些产品的也同样是文人,专门针对普通百姓的还真的很少。所以《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这些通俗才会那么受百姓欢迎,而这些的影响力有多大,鲁若麟是再清楚不过了,直到后世都一直深入人心。 柳如是听了鲁若麟的解释,对于这份适合自己胃口的工作非常感兴趣,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是自由身,又不想让自己显得迫不及待,矜持的说要考虑一下。但是鲁若麟已经从她的脸色看到了兴奋以及跃跃欲试,显然已经动心了。 李定成等人看到鲁若麟邀请柳如是加入兴汉军,心里都有点酸酸的。真要他们加入兴汉军他们也许会因为在大明的前程而拒绝,但是这样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李定成于是半开玩笑的问道如果自己加入兴汉军,鲁若麟准备把自己安排在哪里? 鲁若麟倒是没有敷衍,认真考虑了一下后说可以给他三个选择,一个是商业司,一个是文宣司,一个是人事部。至于具体位置,可以从副司长做起,但是如果表现不合格是会被调整的。 李定成问人事部是干什么的,鲁若麟告诉他管官的,可以把它看成一个小号的吏部。在场的众人心都咯噔了一下,吏部啊,位高权重的部门,鲁若麟肯让李定成进人事部,真的非常看重了。 同时鲁若麟强调,他们如果想要上任,还要经过人事部门的培训和考核,不过一般他同意了问题不会太大,但是这个程序还是必须要走的,这是兴汉军的规矩,他不能带头违背。 李富川是真的很纠结,李定成读书天分不高,在人才济济的江南真的很难有出头之日,来鲁若麟这里无疑起点会高很多,只要鲁若麟不倒,前途未必比在江南差。但是要放弃江南的一切,又有些舍不得。李定成等人不比徐班或者柳如是,在江南他们过得并不差,身份地位也不低,很难下得了这个决心。 对于鲁若麟如此慎重的答复,李定成只能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说自己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跟着他混。对此鲁若麟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家脚上是穿着鞋的,还是精品皂角靴呢。 聊了好久,鲁若麟安排众人在府邸一起吃了顿饭,就带着他们开始游览济州城。比起前几日他们自己走马观花,这次鲁若麟带着他们进入了工厂的核心区域,参观了兵器厂、枪炮厂、钢铁厂,甚至玻璃工厂都简单的观看了一下。然后就是一些职能部门也参观交流了一番,最后更是来到了军营,参观了军队的训练。 这次鲁若麟带队看到的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那些工厂还是军队,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太强大了。工厂是生产能力强大,军队是战斗力强大。就凭这些东西,只要鲁若麟自己不作死,以后的前景不可限量。 兴汉军官府的那种蓬勃朝气更是令他们侧目,也许是从建立之初就树立了良好的理念,现在兴汉军的官员们还带有浓厚的草莽气息,对于官与民的身份定位还没有那么明显,加上制度的约束,官员们异常的亲民。 李富川他们甚至看到一个老太太因为一件琐事在与警察局的警员进行争论,警员没有半点不耐烦,还陪着笑脸在那里不停解释。鲁若麟跑过去了解了下情况,原来老太太的儿子是部队士兵,被派驻到了白翎岛,老太太担心儿子在部队受苦,想要给儿子捎些衣物和吃食,也不知道怎么送,就跑到警察局来了。 先不说兴汉军不允许这种事情,因为食物和衣服部队都是统一配给的,避免特殊化或者吃坏肚子。即使允许,这种事情也归兵役厅管,但是老太太有点耳背,怎么解释也听不明白,警员也很无奈。 鲁若麟听完警员的解释,就拉住老太太的手,坐下来与她聊起了天。通过鲁若麟的讲述,老太太知道了部队里的待遇和规定,自己的儿子除了苦点累点,吃的饱穿的暖,顿顿都有鱼有肉,好着呢。 正聊着的时候,老太太的大儿子闻讯跑到了警察局,不停的给众人道歉,说老太太是太想小儿子,给大家添麻烦了。众人都是不以为意,只是让这个儿子照顾好老太太,有困难可以去兵役厅寻求帮助。最后儿子搀扶着心满意足的老太太回家去了,至始至终他都不知道与他母亲聊天的就是济州岛上被神化了的鲁都督。 如此简单温馨的一幕给李富川等人留下的印象却比前几天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深。如果在大明,老太太会怎么样?只怕会被当做刁民乱棍打出吧。 第109章 文宣司起航 李雪晴察觉到鲁若麟想要招揽柳如是,这几天抽空陪柳如是参观了刘雅婷、张凤仪、梅君兰领导的部门。 李雪晴很是能够理解柳如是的心态,同为才女,那种怀才不遇、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少多少。看着那些才能明明比她们差多了的士子们中举、中进士,踏入官场,她们却只能成为文人权贵们的陪衬,甚至是玩物,心中有太多的无奈。 李雪晴很是庆幸自己遇到了鲁若麟,因为有了他的出现,自己才迎来了新生,活出了精彩。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李雪晴带着柳如是遍访了兴汉军里的高层女性。刘雅婷、张凤仪、梅君兰,这些位高权重的女人们让柳如是知道了女人也能活的如此肆意和精彩。遍布兴汉军的女官们完全没有大明女子的那种谨小慎微、唯唯诺诺,那种昂扬、自信,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头,令柳如是羡慕和赞赏。 虽然唐朝出了一个武则天,达到了女人权势的巅峰。但这只是昙花一现,官场依然是女人们的禁区。柳如是看到了刘雅婷等人在自己的部门挥斥方遒时的气概,那些男性属下对她们的尊敬和仰慕,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承认她真的动心了,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女人都受不了这种诱惑。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歧视女性,特别是她这样有风尘历史的女子。 打定主意的柳如是决定立即返回江南,与盛泽归家院赎身,一刻也不想耽搁了。得知柳如是决定加入兴汉军的鲁若麟大喜,专门安排船只与她回去,并派人随身护卫,赠了许多钱财和镜子,叮嘱她如果有其他姐妹愿意来济州岛,大可为她们赎身。柳如是身藏豪气,并没有作女儿态,一句“请都督安心等候,必不负所托”,傲然离去。 知道柳如是决定加入兴汉军,李定成等人是非常纠结和遗憾的。不比柳如是毫无挂念,李定成等人在大明寒窗苦读十余载,付出了太多的汗水,骤然放弃真的是很不心甘。 大明的动乱还没有波及到江南,李富川这样的小家族也无法体会到王朝末世的降临,只知道世道比较艰难罢了。只有那些朝廷中枢才明白国事是如何艰难,但总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完全不会想到区区几年之后大明就会轰然崩塌。 相比起明朝这个处境艰难的巨无霸,无法预料到他会破产的李定成等人依然觉得是比兴汉军更好的平台,不舍放弃就很容易理解了。 鲁若麟设身处地的想了下,也没有为难李定成等人,反而承诺兴汉军会一直给他们留个位置,令李定成、王学仁即是感激又是羞愧。 李富川和王道成这次也不虚此行,鲁若麟批给了他们部分水泥,让他们带回江南销售。水泥的好处李、王二人深有体会,根本就不愁卖。以前是水泥产量完全不够自己使用,所以很少外售,现在因为产能扩大,济州岛的建设进入平稳期,才能有部分的水泥对外出售。 收获满满的李富川一行决定返回松江了,见识到了兴汉军的强大,李富川等人对于与鲁若麟的关系更加重视,决定加大在济州岛的投入,将双方的关系捆绑得更牢靠一些。 回到吴江盛泽归家院的柳如是直接跟妈妈徐佛摊牌,表明了自己的意向。好在徐佛为人还比较宽容,特别是听说柳如是去济州岛是去做官之后,非常惊讶。等到柳如是详细介绍了兴汉军中女子为官的情况后,徐佛这才相信天下间竟然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对柳如是的选择也表示了支持。 当柳如是提出想要带走院里一些姐妹的时候,徐佛很是不舍。 这些女子都是她费心调教出来的,准备以后为她赚大钱的。不过当柳如是拿出鲁若麟赠与的钱财和镜子之后,徐佛终于还是松口了。如今在江南镜子可以紧俏的很,没有关系,根本就是一镜难求,何况像柳如是拿出的镜子这么大,真的很是稀罕。 赎回自由身的柳如是带着十余名姐妹回到了济州岛,经过简单的培训和考核后,得到了梅君兰的认可,开始上任文宣司副司长。 上任之前,鲁若麟还专门把柳如是叫来好好的交流指导了一番,为她理清思路,确定工作方向。对于鲁若麟超前的宣传思路,柳如是只能在心里写个大大的服字。而且听鲁若麟话里话外的意思,这还是因为条件和人手不够,很多想法不能实施,否则绝不是如此这样小打小闹。 柳如是的首要任务就是组建文宣司的班底,招募人员。她带过来的姐妹们自然都被她收进了文宣司,如今兴汉军有多缺人她算是知道了,每天都有各部门的人到移民司申请要人,几乎是只要培训合格的他们都要,没有性别、年龄限制。她可不敢把姐妹们留下来,否则不用半天连渣都不会剩下来。 第一批被柳如是收编的人员就是那个爆红的戏班子,当这个犹如仙女一样的女官告诉戏班的班主要把他们收编进文宣司,从此吃上官家饭的时候,这个叫郭长生的班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大明,戏班子的社会地位是非常低的,比平民都不如,很受歧视。在大众的认知里,大概就是和青楼女子差不多吧。郭长生来到济州岛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识了济州岛的繁华安定,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赚钱买套房子留下来。 因为济州岛平民的待遇非常好,收入也很高,导致知道情况的戏班子成员人心浮动。要不是因为戏班子生意太好,郭长生许诺了很高的报酬,那些手下们估计都要跑光了。如今听到柳如是要把他们收入官府,给个出身,而且郭长生本人还许诺了官职,这就是个大大的惊喜了。 对于这些戏班子成员而言,无疑是一步登天了。当官啊,再大胆的戏子们也不敢幻想有这一天。郭长生和成员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至于戏班子,有了官身,还要啥自行车啊。但是结果往往出人意料,戏班子不但没有解散,还要大大的加强。郭长生他们不但要重操旧业,还要带新人,演出柳如是她们新编的曲目。 按照鲁若麟给的方向,新编的曲目叫《流民王小二》,描写的就是流民王小二历经重重困难,克服了饥饿、寒冷、死亡,最后来到兴汉军,开始新生活的故事。济州岛民众绝大多数都是难民出身,这样的故事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为了写好这个曲目,柳如是她们深入民众当中,收集他们的经历,再进行艺术性的加工,拿出了最后的剧本。新剧目的表现形式完全脱离了戏曲的范畴,更像后世的舞台剧。布景、背景音乐、直白的台词、众多的人物同时出场,这样的新型艺术方式让柳如是非常着迷。 为了演好这出新剧,柳如是精挑细选了一批演员,服装道具尽量真实,不断的进行排练,最后在通过了鲁若麟的点头后才开始公开演出。 公演是在济州城的中心广场进行的,这个广场是济州城最大最繁华的广场,当初在规划的时候就留足了面积,用来举办大型的公共活动。 这次公演鲁若麟带李雪晴、雪梅、王四水夫妇,还有许多兴汉军高层进行了观看,济州城的众多商人百姓更是将广场围的水泄不通。 不出意料,《流民王小二》大获成功,受到了民众的热烈追捧,当天就加演了三场,依然阻挡不了民众的热情。这出新戏立马就成了济州城的热门话题,热聊榜的榜首,热度居高不下。 大受鼓舞的柳如是工作热情更加高涨,大肆招募人员,组成了三个剧组,在兴汉军范围内巡回演出。剧组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掀起热潮,更是有很多人追着剧组看演出,妥妥的追星粉丝。 文宣司一炮打响,取得的成绩非常亮眼,在潜移默化间树立了兴汉军的良好形象,令民众们更加感激鲁若麟,也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当鲁若麟需要他们挺身而出保护现在的一切时,相信他们也会更加踊跃。 这就是宣传的作用。 除了组织演出,文宣司还创办了《兴汉月刊》,用来刊登一些重要的时事评论、外部消息、商业信息、奇闻异事、新闻人物和事迹等,并且面向社会公开征集各种文章,鼓励大家创作优秀的作品,还承诺了稿酬。当然要求是要用白话文写作,因为《兴汉月刊》面对的是整个大众市场。 《兴汉月刊》的第一期头版就是鲁若麟撰写的评论文章《论王朝之兴衰》,在济州岛引起了轰动。 鲁若麟的文章通篇白话文,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看懂,而且创造性的加入了标点符号,使得断句不再是难题,也少了很多争议。好在鲁若麟在济州岛威望太高,没人敢质疑。要是在大明,保证会被那些文人们批判得一钱不值。 在文章里,鲁若麟的论点并没有着眼于一朝一时,因为王朝灭亡的原因各有不同,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不能一概而论。如果真要总结各个王朝的灭亡原因,那完全可以写一部鸿篇巨制。但是王朝的兴衰却总是有迹可循的,鲁若麟主要谈论的就是土地和人口。 很多时候,文人总会把王朝的盛世归结于君明臣贤,把主要的功劳归功于人,标榜人治的作用。并且经常用前朝的盛世明君来激励后世的君王,亲贤臣远小人,潜台词就是“我是贤臣,重用我吧”。至于社会最重要资源--土地的分配问题被刻意的忽略了,即使大家都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 以前对这个问题有清晰认识的多为士人,普通百姓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由,现在鲁若麟就直接掀开了这层窗户纸。 自秦汉以后,华夏王朝基本已经占领了周边适宜开发和耕种的所有土地,版图面积大致固定了下来。这就造成华夏的耕地面积处于一个固定范围,在耕作技术没有太大进步的前提下,能够养活的人口也是有一个上限的。 而且这个上限只是理论上的,如果大量土地集中于少部分人手中,普通百姓凭借少量的土地,或者做佃农,根本养活不了太多的子女,这个承载上限还会大大降低。 一旦人口数量超过了这个上限,耕地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口,要么出去占领更多的土地,要么减少人口。而华夏周边适合耕作的土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即使有,以目前的技术条件开发成本也过高,当权者并没有向外拓展的动力,那么只剩下减少人口这一条了。 当然减少人口并不是主动的杀死治下的百姓,而是当权者即使明白土地兼并的危害,但是当需要自己舍弃利益时,又会变得心存侥幸,直到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 一旦大规模的农民造反形成,基本也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而争顶之战并不是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结束的,当新的朝代建立时,都会发现人口经过战乱而大量减少,原有的土地大户绝大多数也被消灭了,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土地资源也开始重新分配。 这个时候的主要问题就变成田多人少,朝廷就会分发田地、鼓励开荒、奖励生育。这个时期只要不发生太大的意外,因为社会矛盾缓解,百姓人人有田安心耕种,基本都可以迎来王朝盛世。 再然后就是由盛转衰,开始下一个轮回。 鲁若麟的观点简单易懂,老百姓一想,好像是的啊,我爷爷的时候家里有20亩地,家里日子过的很好。后来子孙多了,土地也不够分了,家里的人要跑到地主家当佃户才能勉强糊口。再后来遇到灾荒,苛捐杂税又重,土地也被地主低价买去了,一家人只能做了流民,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济州岛的这些人基本都是鲁若麟论调里那些被减少的部分,都有亲身的经历,所以读起来特别有感触。 其实除了上面的办法还可以提高农业技术、培育高产作物、发展工商业等也可以缓和人口矛盾,只是鲁若麟没有详细讲述,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民众的热议。 随着基础教育的普及,以及拼音的推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完成了初步的识字,阅读起来并不是很困难,所以《兴汉月刊》卖的非常好。 除了鲁若麟的文章,《兴汉月刊》还对当前的大明状况进行了分析,把大明的土地分配情况大概的分析给了民众看,以及为什么他们被收了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最后被逼得家破人亡。 大家看过之后才知道,哦原来那些勋贵高官文人们不交税,朝廷把这些账最后都算到我们的头上去了,难怪赋税越来越多,卖儿卖女都不够了。这些贼子们真是可恨啊。 《兴汉月刊》通过分析大明财政崩溃的原因,还顺便为全民纳税做了宣传,也得到了民众的响应和认可。 第110章 咸鱼翻身的徐班 《兴汉月刊》有点像后世的杂志,除了这些比较高大上的话题,还有许多娱乐热点、新闻人物。 比如对《流民王小二》的跟踪报道,对几名主要演员的专访,还有大量观众的评价等,很是吸引了大众读者。 济州岛商业氛围浓厚,有很多商人,所以《兴汉月刊》还有很多商业信息、行业分析类的文章,讨论了目前的行业热点、畅销商品等,是商业司专门撰写的。 也有一些重要商人的专访,内容主要是对于兴汉军目前的经商环境是否满意,还需要哪些改进,有什么好的建议等。总之《兴汉月刊》商业版块内容很丰富,也是新鲜,很受商人们喜欢。 人物版块这一期重点推出了目前的热点人物徐班。详细描写了徐班从落魄到高光的苦难旅程,批判了大明人才选拔制度的僵化。 月刊还以公告的方式向外招募人才,各行各业都有,只要是人才兴汉军都欢迎。各职能部门也公开了自己的人才需求,欢迎有才之士前来应聘。并且明确告知不考核四书五经八股文,只看专业技能,凡是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大胆前来试一下,兴汉军负责路费和食宿。 如此新颖的招贤令让很多人都动心了,吃官家饭一直是华夏人的执念,只是在大明想要混个官身实在太难了,不过能在兴汉军里谋个一官半职也不错啊。 何况兴汉军也没有要求一定必须是读书人,其他有特殊才能的人家也要啊。没看到徐班还有众多工匠的例子吗?连戏班子都吃官家饭了,真的是荤素不忌,保不住自己也有机会呢? 大明,特别是江南,那里落魄的文人很多,生活有困难的更是不少,保不住有愿意来济州岛试一下的呢?再怎么说济州岛也是汉人领导的一方势力嘛。所以很多《兴汉月刊》被商人们带去了大明,在大明很是引起了轰动。特别是徐班的事迹,本来只是在小范围传播的,如今更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奇遇,很多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人开始动了去济州岛的心思。 《兴汉月刊》其实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出的也比较仓促,不过胜在题材新颖,依然瑕不掩瑜。特别是它针对的主要人群是平民阶层,通俗易懂,涵盖的内容也非常丰富,流传性更广。 比起枯燥的诗书,《兴汉月刊》可读性更强。当然传统的士大夫们肯定对《兴汉月刊》嗤之以鼻,进行了强烈的抵制。所以《兴汉月刊》只能在私底下进行传播,但是受到了下层士人的追捧,总会有人进行小范围的品鉴,犹如观看一般。 因为《兴汉月刊》的专访,徐班已经成了济州岛的名人,成为了“兴汉梦”的现实代表,对此徐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感觉一切那么的不可思议。他们都是听说徐班发达了,特意跑到济州岛来投奔他的,当然这也是华夏社会的常态。 他们来到济州岛后住进了徐班的独栋别墅,好在徐班的别墅面积够大,房间够多,否则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比起在松江的老家,完全是天壤之别。 从没有见过楼房的徐班亲人们感觉什么都很新鲜,家里不但有专门的人员打扫卫生,还有一个时刻不离徐班左右的贴身护卫。对于徐班这样的特殊人才,这些待遇都是标配,而且都是由兴汉军出钱的,可见鲁若麟对他的重视。 总之以前那个傻书生真的是发达了。 徐班现在非常忙碌和充实,仅仅是陪着亲人们在济州城游玩了两天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其中还包括一场鲁若麟对他们的宴请。徐班的亲人们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感觉很是不真实,要不是鲁若麟一再表示了对徐班的欣赏,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自己儿子打小就不怎么受家族重视,长大后因为科举不利,沉迷于奇淫技巧,很是被别人歧视。快三十了连个婆姨都娶不到,人家一听是徐班这个傻书生,那是毫不犹豫的摇头,家人一直在为他以后的生存而担忧。 徐班的弟弟早已成家,孩子都有四个了,也很是为自己这个大哥头痛。他自己在徐家的商铺里做工,凭着族人的优势,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但是也没什么结余。并且因为徐班的原因,他很是受外人的嘲笑,却又无可奈何。 徐班的两个妹妹也早已出嫁,嫁的也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日子过的清苦,对徐班帮扶的也很少。但好在徐班的几个弟妹心性善良,对这个大哥还是比较尊重的,感情很好。当初家族长辈要把徐班送到济州岛寻条出路的时候,他们还很抗拒,觉得这是把徐班往火坑里推。不过徐班自己受够了现在的日子,也想独立谋生,便应了家族的要求,家人只好把徐班送上了前往济州岛的海船。 对于徐班去了海外的消息周围的邻居都是知道的,大多是带着嘲笑的语气调侃徐班能不能找份正经的活计都难说,令徐班的家人心里很是难受。但是他们其实也有同样的担心,毕竟徐班好像除了读书识字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谋生手段,更是常年不经世事,很是有些单纯和迂腐。 当几个月后从徐家大房那边传来了徐班飞黄腾达的消息时,大家都当做是有人在开玩笑,根本没人当真。不过后来陆续有了很多徐家的重量级人物到访,令大家开始犹豫起来:莫非这傻书生真的翻身了? 直到徐家的族长亲自召见了徐班的父母,大大的表扬了徐班一番,赏赐了很多钱财,大家才相信徐班真的发达了。后来关于徐班的更多信息慢慢也流传开来,原来徐班的那些奇淫技巧被一个大人物看中了,在海外已经升官发财了。 居然还当官了?虽然是海外的小官,但也和平民不一样了,周围的乡亲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接下来才有了徐家大房保媒和徐班父母亲人远赴济州岛的故事。 徐班的亲人们还特意询问了徐班究竟封了啥官,徐班说自己现在是工业司的技术总监,级别等同于副司长。对于这些官衔徐班的亲人们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徐班父亲就问比县太爷大不? 徐班琢磨了一下,各部门的司长在兴汉军内部基本等同于各师的师长,也就是参将,自己的级别和待遇大概在游击将军这个层次,比县太爷肯定是要高的。不过兴汉军的行政体系与大明完全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但是薪水和收入肯定比县太爷高得多,当然那是在人家不贪污受贿的情况下。 徐班只能说这边和大明不一样,不好比。不过自己每个月的薪水有50两,加上最近拿到的奖励,吃穿住又不用花钱,现在他已经攒了快一千三百两银子了。 徐班父母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多,多少?” “一千三百多两吧,具体没有数过。”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对银子很敏感、很兴奋,后来收到的奖励多了,徐班也就麻木了,放在家里的库房没怎么清点过。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有这么多啊?”徐班的亲人们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在松江一年也就二十几两的收入,抛开各种花销,一年也剩不下多少银子,手头上始终紧巴巴的。 徐班不是一个善于理财的人,如今又没有成亲,干脆直接把家人带到了库房,看到堆积在库房里的银子,还有各种布匹、财货,一家人的眼睛都直了。徐班把库房的钥匙给了母亲,以后就由母亲打理钱财,自己反而省事了。 “咱老徐家终于发达了啊。”徐班的父亲不停的喃喃道。 有钱了的徐班为一家人都置办了新衣裳和物件,各色美食也都吃了个遍,还劝说弟妹几家都在济州岛定居下来。并且承诺只要他们愿意过来,他可以帮他们一家置办一栋联排别墅。而且济州岛这里工作机会很多,收入也很高,环境也非常好,孩子读书也不要钱,比松江强多了。 其实徐班的弟妹们自从看了济州城的情况,早就想留下来了,现在听了徐班的劝说,更是满口答应下来。在这里有好日子过,干嘛还要在松江继续受苦呢。 徐家老太太则有些心疼,对这个长子她是非常偏爱的,如今徐班出息了,她也开始扬眉吐气了。对于徐班要给弟妹几家买房子她是有些不情愿的,小儿子还没什么,女儿都嫁出去了,还要给她们买房子,很是有些舍不得。 只是如今大儿子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有些话不好当面反驳,而且看着女儿女婿欣喜若狂的样子,反对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私下里她也跟徐班抱怨过,不该这么大手大脚,徐班则认为这点钱他几个月就能赚回来,完全不用在意。而且当初自己落魄的时候,妹妹和妹夫们也没有嫌弃,反而帮了不少的忙,如今自己发达了,怎么能还看着妹妹们受苦。现在日子好过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这话老太太心里也转过来了,自家女儿女婿们确实不错。既然大儿子有本事,也有主见,就由着他去算了,反正钱也没花在外人身上。 定下了安家济州岛的大事后,徐班父母开始关注徐班的亲事,毕竟儿子年纪很大了,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是该赶紧结婚成家了。于是将徐家大房准备给他保媒的事情跟徐班说了,特意强调女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容貌秀丽,只要徐班点头,这个亲事立马就可以定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徐班,这样的好事情做梦都会笑醒,但是自从来到了济州岛后,他的思想就已经开始转变了。特别是接触多了济州岛上的新式女性后,对于江南那些藏在深闺的传统女性反而越来越失去兴趣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如今徐班更加在意的是兴趣相投,有共同的语言,其他的反而不重要了。只是徐班的兴趣和爱好太过于工科了,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女性。不过有时候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在济州岛还真让徐班碰到了一个动心的女人。 工业司因为其特殊性,相比其他部门女性要少很多,毕竟喜欢机械类的女性很少,也很少有女性喜欢与那些枯燥的木头、钢铁较劲。徐班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要到下面的工厂了解情况、收集信息、解决问题,纺织厂作为济州岛的龙头企业之一,对纺织机械的技术升级一直有比较旺盛的需求,也是徐班和纺织厂技术总监王华强重点攻关的课题。 得益于济州岛钢铁产量的猛增,纺织厂的机械很多核心部件已经开始使用铁质零件,加上滚柱轴承的大规模应用,一些部件的改良和优化,纺织厂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数量完爆江南的那些小作坊,郑芝龙收购的布匹数量现在是与日俱增,为兴汉军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金银和物资。 机械的大规模使用必然带来维修的问题,纺织厂就有专门的维修小组。按理说维修机械这种事情都是男人比较在行一些,但是纺织厂的维修小组里就有一个例外,里面有一个叫向招弟的女工。 向招弟是河南人,战乱时一家人在流亡途中被山东商人贩运到了白翎岛,后来又被送到济州岛,成了纺织厂的一名女工。 向招弟的父亲是一个木匠,祖传的手艺,如果不是遇到战乱本来应该生活的还不错,可惜战火摧毁了他的家乡,无法生存的他只能带着一家人逃亡。好在运气不错,一家人虽然受了些磨难,但都活了下来,被带到了兴汉军。因为有手艺在身,向招弟的父亲工作和收入都很不错,日子过的比在老家时还要舒服些。 向招弟受父亲的影响,对木工和机械多少有些了解,也比较感兴趣。只是作为一个女孩子,父亲是不可能让她做木匠的,因此她被安排进了纺织厂做纺织女工。做女工虽然辛苦,但是收入也还不错,她的父母还是蛮满意的。 纺织厂的机械经常会出一些故障,小的毛病维修组就能解决,遇到大的问题就要请技术部门来处理。每次维修的时候,向招弟一旦有空就会在旁边观看,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喜欢看修机器的女工。 慢慢的向招弟也开始尝试自己修理一些小问题,毕竟维修组也是很忙的,只要不弄坏机器,也乐得她自己处理。向招弟在机械上面确实是有天赋的,渐渐的一些大点的问题也难不住她了,女工们也知道了有向招弟这么一个牛人,也喜欢找她来解决一些机器问题,在厂里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技术总监王华强听说后亲自考核了向招弟的维修技术,发现她居然比那些受过专门培训的维修工人还要强,当即就把她调到了维修组。纺织厂女工多的是,维修工人却是紧缺的很。就这样向招弟从一个流水线女工摇身变成了技术工人,薪酬也是涨了一大截。 第111章 禁忌之恋 调到维修部门的向招弟更加的如鱼得水了,有了更多的时间钻研机械,进行学习。 纺织厂也有扫盲班,为工人们普及识字认字和写字,拼音的推广确实很好的解决了汉字学习难的问题,也为统一发音标准奠定了基础。向招弟为了更好的学习机械方面的知识,对扫盲的热情更是炽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进行初步的阅读了。 进了维修组,里面有很多关于维修和机械的书籍可以供向招弟学习和阅读,这其中就有很多徐班负责编撰的书籍。这些书籍并不都是徐班的技术着作,也有很多是通过老工匠们口述,或者初步编写出来的技术资料进行后期加工编撰的。这些老工匠们普遍存在实际经验丰富,理论知识匮乏的现象,有很多甚至根本就不识字,典型的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来。 徐班则不然,理论知识更多一点,加上从小就识字,喜欢琢磨,很多时候能够把一些经验性的东西整理成文字。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徐班编撰的书籍用的都是最浅显易懂的白话文,不怕繁琐,就是要把事情讲清楚。很多时候有经验并不代表懂其中的原理,也许是无意中的发现,所以徐班的书籍也为很多理论研究指明了方向。 正是因为徐班的这种特殊性,使得他在工匠中的地位非常高,大家都喜欢和他进行交流,取长补短,为自己的技术出书立作。这可不单单关系到名声,一些价值高的技术着作,可以提高工匠们在工匠协会的地位,薪酬和待遇也会得到提升,是有实实在在好处的。 向招弟就学习阅读了很多徐班编撰的书籍,但是里面有很多的知识她并不懂,毕竟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于是她经常把自己的学习难点拿出来找王华强请教。可是王华强本人也是经验型的专家,对于很多理论知识也是一知半解,根本教授不了,后来被问的多了,甚至看到向招弟王华强就想躲。 后来向招弟有一次遇到了徐班到厂里指导,把自己的很多问题拿出来请教。徐班也很惊讶纺织厂里居然有女性技术工人,本着好为人师的性格,逐一为向招弟进行了解答。对于一些比较艰深的问题,也如实告知这个问题大家也在进行研究,如果她有好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在徐班这里收获颇丰的向招弟很是欣喜,对于徐班她是很佩服的,就好比任何一个行业的从业人员都对自己行业内的大牛充满崇拜一样。后来向招弟已经不满足于等着徐班到工厂指导时进行请教,经常在休息的时候去找徐班请教问题。徐班对于这个充满学习热情的女孩子也很是欣赏,尽量抽时间给她进行指导。 向招弟确实有很高的天分,有时候提出的问题连徐班都是耳目一新,也就更热衷于交流指导了。向招弟常常以徐班的弟子自居,对于徐班也时常以老师称呼,哪怕徐班从来没有公开承认收向招弟为徒,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很是微妙。 毕竟在工匠和技师这个领域,大多数都是男性,哪怕有部分女性,也都集中在纺织部门。即使是收徒弟,男性只会收男弟子,女性也同样只会招女徒弟,像徐班这样收女弟子的非常罕见,哪怕徐班并没有公开承认,但是大家都认为向招弟就是徐班的女弟子。 徐班的父母来到济州岛后,向招弟还特意前去拜访过,自称是徐班的弟子,徐班也没有否认,让徐班的亲人们很是诧异。看向徐班和向招弟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要是徐班是个老人还好说,如今的徐班也不过三十不到,向招弟更是只有十六七岁,而且两人都是单身,任谁都会觉得很别扭。 向招弟的父母对于向招弟从纺织女工变成技术工人也很是惊讶,至少在机械领域还没有听说有女工匠的。那些带有工匠头衔的女性大多集中在纺织、刺绣等女性的传统行业里面,这两年也有专攻妇科的女医师出现,但是这样的人才非常少。虽然向招弟的父亲本身就是工匠,但是对于自家女儿成为工匠还是很纠结的,毕竟有违习俗和传统。 好在向招弟成为工匠后收入大幅提高,地位也变得不一样,让家里人慢慢的接受了事实。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向招弟的婚事成了个难题,一般人现在还接受不了女强男弱这样的夫妻定位,但是找一个家境差的向招弟父母又不愿意。特别是后来纺织厂里传出向招弟和徐班不清不楚的流言,更是令向招弟的婚事成为泡影。 向招弟的父母因此而大怒,认为她败坏了名声,严禁她与徐班来往,甚至要求她辞去维修组的工作,继续去当纺织女工。这令向招弟非常痛苦和抗拒,为此还跑到妇联请求帮助。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大红人徐班,妇联也比较关注,特意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徐班和向招弟是清白的,是纺织厂的一些女工眼红向招弟而故意造谣,这些人也受到了处罚。虽然证实了向招弟的清白,但是恶果已经产生了,这个时代的师生恋可是禁忌,对徐班和向招弟的名声打击非常大。 向招弟父母虽然不再强求她重新做纺织女工,但是对于和徐班的往来则是严令禁止了。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突如其来,当初两人经常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简单的学习和交流。如今这场风波让两人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徐班和向招弟慢慢的开始怀念两人曾经在一起的时光。这种怀念很复杂,既有不能再一起讨论学问的遗憾,也有一种对彼此的思念。 向招弟正值花季、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徐班这个崇拜的大牛,心里自然是有很多爱慕的。而徐班虽然接近而立之年,但是感情世界同样一片空白。也许刚开始对向招弟只是一种欣赏,不过时间长了,两个脾气和秉性异常合拍的人难免会产生了感情。只是在师生恋如此禁忌的背景下,两个人谁也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感情备受打击的两人精神状态明显萎靡不振,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受到了流言的影响,殊不知他们其实是因为不能在一起而痛苦。为了逃避痛苦,他们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尽量使自己忘记彼此的存在。只是越是如此,那种思念越发刻骨。 徐班的父母在知道了流言的事情后,更加的着急了,明确表示已经答应了徐家大房介绍的那门婚事,徐班同意与否都无济于事。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时代,徐班根本无力反抗。绝望的徐班偷偷的把向招弟约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告诉了她自己的痛苦与无奈,两人第一次抱在了一起,却是相互痛哭。徐班甚至失去理智坦言想和向招弟一起私奔,被向招弟劝阻了,实在是私奔的代价太大了。 但是向招弟实在不甘心,最后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再次找上了妇联。 刘雅婷亲自出面处理了这件事情,但是面对向招弟讲出的事情原由,刘雅婷也是脑仁疼。师生恋、悔婚、私奔,无论哪一条都是大麻烦,也超出了妇联处理的能力,搞不好就会惹出许多是非出来。 实在没辙的刘雅婷找上了李雪晴,李雪晴面对这个问题也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把事情捅到了鲁若麟面前。 鲁若麟也很无奈,哪怕自己再强势,在一些传统习俗方面也必须妥协。因为这些东西经过几千年的潜移默化,早就深入人心,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师生恋即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文明社会,依然被很多人唾弃,就可以知道这玩艺的禁忌有多么大。 好在徐班和向招弟的师徒关系一没有在工匠协会登记,二没有经过传统的拜师仪式,只是处于一种双方的默认状态,还有可以操作的空间,否则即使是鲁若麟也只能放弃。想想杨过和小龙女,看似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其实他们一直被主流社会所排斥,就是因为得不到世人的认可。最后神雕侠侣为什么要隐居,还不是被逼的,既然不被接受,干脆找个远离世人的地方自己躲着玩,眼不见心不烦呗。 当务之急就是先阻止徐班与那个大家闺秀的婚事,否则一切都是枉然,毕竟悔婚这种事情太伤人品了,何况涉及到徐家这个兴汉军的重要合作伙伴。鲁若麟赶紧把徐青松叫了过来,询问关于徐班的婚事进展到了哪一步,是否把徐班父母同意的消息传回去了。 好在这两天徐家没有返回松江的船只,消息还没有传回去,否则等双方统一了意见,真的只能放弃了。 因为与徐青松的关系比较熟悉,鲁若麟也没有闪烁其词,直接告诉他徐班的婚事先暂停,不要将消息传回松江,并且大致告诉了他具体的原因。 徐青松对于鲁若麟插手徐班的婚事感到有些惊讶,这毕竟是私事,贸然插手是很范忌讳的,搞不好就是两头不讨好。不过想到鲁若麟对徐班的重视,又觉得理所当然了,不禁有些羡慕起徐班来,这是真的入了法眼了。 对于鲁若麟的要求,徐青松倒是无所谓,徐家主动操办徐班的婚事是为了笼络徐班这个在兴汉军中风生水起的大红人,最终的着眼点还是在鲁若麟身上。既然这个婚事徐班这么抗拒,鲁若麟又插手其中,再操办下去就适得其反了。现在暂时停止还落了鲁若麟的人情,怎么算也不吃亏,想来家族那边也不会有意见。 搞定了徐家这边,鲁若麟立马叫来了柳如是,紧急新排了一出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对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世人都是非常熟悉的,流传度也非常广,有很深的群众基础。通过舞台剧的形式进行表现,效果更加震撼,也更容易打动人心。 在详细介绍了新排这出戏的原因和背景后,柳如是更是动力十足,如果可以因为这出戏让徐班和向招弟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就功德无量了。何况《梁山伯与祝英台》对自由恋爱的支持和封建婚姻的控诉也可以影响世人的观念和风评,造福众多爱而不得的男女们,这不正是契合了文宣司的职责吗? 柳如是是感性的,自己也曾经历过痛苦的爱情,所以对徐班和向招弟的遭遇感同身受,在这出新剧上花费了很多的心思,甚至主动出演祝英台,剧情上也得到了鲁若麟的许多指点,最终出来的效果也令鲁若麟非常满意。 露天广场毕竟不是表演舞台剧的最佳场所,现在济州城大剧院正在修建,因为扩音问题,剧院修建的形式参照了罗马剧院的那种下层式结构,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舞台,也可以使声音更加响亮。 首演的时候,鲁若麟特意将徐班的家人一起请了过来,向招弟的父母也有其他人代为邀请。能够与鲁若麟一起看戏本身就是一种荣耀的事情,两家人自是高高兴兴的前来看新戏。 爱情永远是文艺作品中永恒的主题之一,任何时候都不会显得过时。《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出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有太多版本,对于文宣司的老大柳如是亲自出演戏剧,大家还是非常期待的。 如今的戏剧演员们已经脱离了戏子的范畴,不但是兴汉军的在编人员,而且是非常受欢迎的一个部门,为大家带来很多欢乐和享受。 柳如是版本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无论是舞台背景还是服饰都非常精美,道具也非常真实,演出的效果自然也非常精彩。无论是在表现书院读书时的宁静与美好,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那种甜美爱情。还是后来被迫分开,梁山伯病死,祝英台殉情,二人化作蝴蝶双双飞走。整个剧情层层推进,高朝迭起,使得在场观众深深着迷,特别是最后祝英台殉情的那段更是让场下的众人纷纷落泪。 为了展现更好的效果,鲁若麟通过自己哼唱演示,让一个二胡手硬生生的拉出了后世的经典《梁祝》,虽然在细节上有些许不同,但是效果还是杠杠的。哀怨缠绵的曲调配合场上的演出,场下的这帮人哪里受过这样的阵仗,直接就化作了催泪弹,连鲁若麟身边的李雪晴和雪梅都是泪水涟涟。 徐班和向招弟看着台上的演出,更是热泪盈眶,自己二人就好似那苦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只是不知道最终的命运如何。 毫无疑问,《梁山伯与祝英台》大爆,特别是女子们对这出戏非常推崇,明明手帕都被泪水湿透了,还要一遍一遍的观看。不过想想后世那些被言情剧和偶像剧荼毒的女生们,鲁若麟也就能够理解了。虽然是悲剧,但是好歹也是言情剧啊,在选择不多的情况下女生们自然会对《梁山伯与祝英台》着迷。 第112章 《梁祝》后续和新式海船 人们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对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惨遭遇更是表示愤慨,多好的一对啊,就这样被生生逼死了。但是这种事情真落到了自家头上,可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鲁若麟也并不是想通过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实现自由恋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希望通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惨遭遇,暗示父母在决定子女婚姻时还是最好考虑下子女的感受,否则保不住真有几个一根筋的寻死或者私奔之类的呢。 等到《梁山伯与祝英台》演出了好几日,城内的气氛被渲染的差不多的时候,早就备受煎熬的徐班向父母表达了要娶向招弟的想法。徐班的父母被徐班的想法气到了,刚才还在谈论祝英台父母多么狠心,拆散了两个可怜人儿的徐班父母立马变身为祝英台父母的模式,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行! 早就与刘雅婷沟通过的徐班马上就“病了”,没几日就“吐血”了,其实那是早就准备好的番茄汁。虽然觉得这样欺骗父母良心上很是过不去,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能忤逆一次了。 早就被《梁山伯与祝英台》下了心理暗示的徐班父母一下子就慌了神,如今徐班可是徐家的顶梁柱,是徐家兴旺发达的依靠,要是徐班出了什么事情,徐家就彻底完了。徐班父母赶紧请来了济州岛最好的医生,医生早就被刘雅婷叮嘱过,直接诊断为这是心病,只有心结打开了才会好。 梁山伯可不就是得心病死的,徐班父母被吓到了。这个时候那还管得了其他了,救儿子要紧,立马答应了徐班娶向招弟的要求,把徐家大房那边的亲事推掉。即使再丢脸,为了儿子两老也只能这么做了。 好在徐青松早有准备,推说那边说好的女孩因为一直等不到徐班的消息,正好又遇到了合适的人家,已经跟别人定亲了,所以徐班父母同意的消息并没有传给对方。听到这个消息徐班父母舒了口气,好歹少了个麻烦,同时心里还有点不乐意,这么急着出嫁,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两老对徐青松自是万般感谢,并且央求徐青松到向家说亲,毕竟是一家人,徐青松在济州岛的身份地位也不低,大家都知道他与鲁若麟交情匪浅,亲自去说亲也是给足了向家面子。徐青松也乐得做这个人情,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向家也是对向招弟的婚事很苦恼,自从与徐班的绯闻发生之后,向招弟的名声就受到了很大影响,虽然后来得到了澄清,但总是会有些好事者拿来说事,搞得明明一个大好的闺女居然没有人来上门提亲,令向招弟的父母很是气愤。但是要他们放下身段主动找个差点的,他们也拉不下这个脸来,干脆决定在家里多养两年,再为女儿寻个合适的夫君。 就在这个时候,徐青松上门为徐班提亲,这下让向招弟父母脑袋都方了。本来就想避开徐班这件事情,现在可好,连亲都提上了,以后自家女儿还怎么嫁人啊。向招弟父母坚决反对,不是说徐班不好,相反徐班前途远大,绝对可以说是佳婿。只是老师怎么能够娶徒弟,徐家人是怎么想的,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敢拿出来说事。 徐青松照搬了鲁若麟的话,向招弟可不是工匠协会登记在册的徐班弟子,而且向招弟也没有向徐班敬过茶,根本算不上徐班的弟子,只是在学术上有些切磋罢了。 向父只知道向招弟曾多次向徐班请教学问,也曾开口叫过徐班老师,这不是师徒是什么。徐青松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文人之间相互交流学术称达者为师只是表示尊敬,并没有真正的师徒关系。招弟也曾经帮徐班解决过不少困惑和难题,这在工匠协会里大家是都知道的,难道徐班就是招弟的弟子了吗?” 这个还真不是徐青松说假话,向招弟还真帮徐班解决过几个思路和难题,得到了工匠协会其他工匠的认可,对向招弟也给予了很大的期望,令向父非常有面子。 如果顺便喊几声师傅就能成为弟子,那工匠协会的规矩还要不要了?反正万会长亲口说过,协会不会承认向招弟是徐班弟子的,而且万会长准备收向招弟为弟子,招弟已经答应了。 万金山愿意收向招弟为弟子肯定是鲁若麟打了招呼的,为的就是给徐班和向招弟的婚事扫除障碍。 听到有自家老大万金山的背书,而且还准备收向招弟入门,向父心里的疙瘩终于没有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惊喜了,万金山作为工匠协会的老大,又是鲁若麟的乡亲,有万金山做靠山,向招弟甚至是向家以后的好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障碍扫除了,向招弟的父母自然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最终徐班和向招弟有情人终成眷属,工匠协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席了婚礼,给足了万金山和徐班面子。鲁若麟还亲自到场表示祝贺,让徐家和向家与有荣焉。 徐班的婚事虽然过程有些难以启齿,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向招弟确实不错,在徐家孝敬公婆、持家有道,对徐班的弟弟和妹妹们也非常不错,很快就被徐家人接受。加上向招弟本身也是有本事的人,有万金山扶持,加上自己的天赋,很快就进入了工匠协会,徐家夫妻二人都身处协会,也是一时美谈。后来即便徐班父母知道了徐班装病的事情,也是一笑而过了。 对于鲁若麟处理徐班婚事时展现出来的手段真的是令刘雅婷和柳如是叹为观止,还顺手整出来了一曲惊世之作--《梁祝》,这两人现在看向鲁若麟的眼神就差在脸上写个666了。《梁祝》现在已经传到了大明的江南,引起了文化界的轰动,要是哪个青楼没有梁祝之声,都不好意思开门,不知道多少二胡人因此而受到热捧。 有些琴技高超的姑娘更是将《梁祝》用在了古筝上,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总之如今《梁祝》是大明的最热单曲,还将经久不衰。至于传闻中的舞台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是令江南文人心向往之,时常哀叹不能一观。 甚至有些文人为了观看梁祝,特意跑到济州岛来了,也算是文化旅游了。这些人一旦来到了济州岛,很多人都不愿意回去了,有钱有闲的他们直接住在济州城享受生活,间接拉动了济州岛的gdp,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梁祝》这首曲子对外宣传上是柳如是的作品,舞台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同样是柳如是的心血之作。鲁若麟本来就不是文学类的人设,也没有必要出这个风头,得不偿失,反而柳如是作为宣传口的老大,更需要这个名气。 如今柳如是在江南一带是名声大噪,名气直追当世大家。文人墨客们都已经拿她和宋代的柳永比了,可惜她不在江南,难缘一见。正是人不在江湖,但江湖都是她的传说。 如果不是为了徐班这个人才,鲁若麟才不愿意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毕竟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太掉鲁若麟的价了,这可是黑历史啊。最好是手下的人将事情处理漂亮,他再来个光鲜的结尾,这才是应该有的操作。 这帮手下还需要磨练和成长啊,哪有拿老大顶雷的道理嘛。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惩罚一下李雪晴,谁让她把麻烦推给自己呢,要不让她换个新姿势试下?鲁若麟对着李雪晴猥琐的笑了下,惹得她莫名的打了个寒碜。 经过几年的发展,济州岛的船厂终于形成了规模,技术也日渐成熟,已经可以建造大型的海船了。济州岛的新式海船并没有沿用大明的福船样式,而是结合了中西方的造船技术精华,三根主桅,船型更加的细长,风帆也是软硬结合,创造性的使用了水密隔舱,抗沉性更好。 济州岛发达的纺织业为船只提供了优质的风帆材料,新式风帆的布料更加结实防水,而且在上面涂有防火涂料,能够起到一定的防火作用。风帆的表面用粗线打成了一个个的田字格,既不影响受风,在发生破损的时候也不至于创口扩大。 新船上下四层,下层是压舱石,第二层是二十门重型铜炮,增强威力的同时起到一定的压舱作用。第三层则是40门新式佛朗机大炮,也就是大众口中的子母炮。这种子母炮是在佛朗机大炮打基础上进行改进后的产品,比原版的更加先进。最上层则是露台,也有10门新式弗朗机炮。 作为一种预填装后装炮,子母炮在射速上有很大的优势,但是因为后堂开口,在气密性上天然要比前装炮要差,导致射程和威力都有不小的下降。济州岛的工匠们为了解决气密性的问题花了很大的功夫,最后采用了在连接处增加石棉布垫圈,母炮底口做成一个大小口,子炮的炮管可以直接插进母炮,炮匣底部空间再用硬木抵住固定,尽量减少漏气。 其实想要做到这一步,最主要的还是依靠极高的加工精度,以及冷削工艺。以前工匠们虽然有母尺,但是精度不高,在尺度上也不能做到完全统一,导致很多零部件不能通用。而雷霆号上恰好有一些精密测量工具,依据这套测量工具,兴汉军治下实现了度量衡的精准统一。 不要小瞧了这个度量工具精度提高,在工业化时代,工业品的大规模生产依靠的就是尺度的高度精准和统一。济州岛的量具部门制造的直尺和天平就以精度高、标准统一而闻名,凡是用济州岛量具部门生产出来的量具测量出来的数据基本没有人会质疑,所以很快就占领了市场。 普通的民用版本,直尺的最小单位到了毫米,天平的最小筹码到了05克,大大方便了商户的交易。大宗商品使用的大型抬秤也以制作精良,结实可靠而备受信赖。在容器上也推出了标准的玻璃量杯,最小精准到了毫升,不过民间使用的比较少。 工业用版本的量具则更加精细些,因为需求更高了,特别是一些精密加工件。通过雷霆号上的量具仿制出来的千分尺就是为那些精密部门专门配备的。 即使有现代千分尺作为样板,想要仿制出来难度也是极高的,废品率接近七成,成本非常高昂,数量极少。除了需要手艺非常高超的工匠手工制作外,对制作材料的要求也非常苛刻。目前兴汉军中能够制作千分尺的只有一位老匠人,以前是一个做称的工匠,耗费了很长时间练手才做出了可以实用的千分尺。 这个老匠人现在就是兴汉军的宝贝,受到了极高的保护,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兴汉军中的重要作用。现在他手底下也有几个徒弟,但是想要达到他的水平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有些人的天赋你确实羡慕不来的。 兴汉军的弗朗机炮没有用钢铁制作而用的是青铜,除了海上腐蚀性强外,更主要的是为了方便炮管切削。虽然兴汉军的工具钢硬度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可以用来钻铁质枪管了,但是用来切削铁质炮管还是力有不逮。而青铜比铁要软的多,切削也更容易一些。 有了千分尺和切削工艺,很好的保证了炮管的精度,子炮就可以做成插入式的,间隙很小。并且能够保证全船的母炮和子炮可以通用,大大的提高了作战效率,降低了后勤负担。而大明和西方的弗朗机炮因为都是铸造的,精度很难保证,所以漏气比较严重,射程和威力自然大大降低,主要还是用于近战时打散弹。 螺丝、螺帽、扳手、老虎钳、起子等工具的仿制成功对于造船速度的提升也有非常大的帮助,相比起钉子和铆钉,螺丝更容易施工,也更加牢固,大大降低了施工难度。对于工具兴汉军从来不吝啬用最好的材料做最好的东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真正舍得投入的却很少。 正是这些在外人眼里根本不起眼的小东西,确保了兴汉军无人超越的技术优势。有了众多技术部门的支持,兴汉军的新船不仅造的速度更快,质量还杠杠的,受到了水师部队的一致好评。 新下水的船只被鲁若麟定为“敖广级”,也就是东海龙王,首舰就叫敖广号,后续还将陆续开建很多艘。 敖广号的定位为战舰,所以火炮众多,排水量达到了惊人的1600吨,载货量可以达到1000吨,在大明的标准里是妥妥的万料大船。除了作战,必要时敖广号也可以作为商船使用。因为体积大、火炮多,所以敖广号的船员有600人之多。当然这还不是最多的,雷霆号上就有近1000人,近卫水师一旅一团整团都在雷霆号上。 除了作为战舰的“敖广级”,同船型的武装商船被命名为“冥鲲级”,在减少了火炮数量的同时,对船体进行了一些调整,方便装载更多的货物,预计载重量可以达到1200吨,将是兴汉军以后主要的货运商船。 因为繁忙的海上贸易,兴汉军对船只的需求几乎是无止境的,船厂的规模一再扩大,仍然不能满足造船的需求。兴汉军目前最大的造船厂依然设立在白翎岛,因为济州岛的优质木材缺乏,特别是适合制造龙骨和桅杆的大型木材。而白翎岛紧邻朝鲜,可以方便获得木材,但是依然比较麻烦,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在陆地沿河处建立生产基地,这也是兴汉军后期的主要目标。 第113章 谋划辽南 兴汉军以后肯定是要在陆地上建立地盘的,对于从哪里开始发展,鲁若麟心中已经有了规划,他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辽东半岛的辽南地区。 辽东半岛在辽东的南部,辽河口与鸭绿江口连线以南,伸入黄海、渤海之间。整个半岛呈东北-西南走向,长达340千米,北宽150千米,面积294万平方千米,向南渐窄,南端为旅顺港,是中原与东北交流的必经之路之一,是中原与东北腹地相联系的纽带,半岛南端隔渤海海峡和山东半岛遥相接应,形成渤海和黄海的分界。 辽东半岛最南端的旅顺为华夏北方少有的不冻港,是华夏北部海运、渔业的重要基地。 辽东半岛有附属岛屿上百座,金州的长生岛是长江口以北第一大岛。长生岛四面环海,属暖温带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区,温和湿润,四季分明。长生岛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是镶嵌在渤海东岸的一颗璀璨明珠。 在文献记载中,辽东半岛地域范围都记于“辽东”这一称谓之中。明代的“辽东”东抵鸭绿江,西至山海关,北抵开原、南达旅顺口,其疆域相当于今日辽宁省的全境。 明朝时期的辽东地区在行政区划上一直属于山东行省的东北部,因此,在民政与司法监察上,辽东半岛地区接受着山东行省布、按二司的管理,山东布、按二司在辽东各自设有自己的派出机构,其管理体制在正统年间以后日趋正规化、系统化。 辽南地区大明设有金州、盖州、复州,随着旅顺被清军攻占,明军在辽东半岛再无据点。鲁若麟想要辽东半岛,但是也没有自大到以为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可以拿下整个辽东半岛。虽然满清的核心在盛京一带,但是辽东半岛依然保有大量的力量,有很多据点和庄园,通过奴役汉民获取财富,是满清的大后方。而且一旦兴汉军占据辽东半岛,以满清的机动能力,很快就可以集结大规模军队进行报复,以目前兴汉军的力量根本守不住。 在东江军被打残,旅顺被攻陷,朝鲜被征服后,除了偶尔受到沈世魁的骚扰,满清在辽东半岛的统治其实已经非常稳固了。与满清进行血拼以鲁若麟目前的能力来说还力有未逮,在没有建立起强大的陆上部队,确保对占领地域进行有效统治的情况下,贸然占领大片领土是得不偿失的,特别是面对满清的大量骑兵,兴汉军现在还没有对冲的能力。所以这次鲁若麟盯上的地方仅仅是辽东半岛的金州,也就是辽东半岛的最南端。 在仔细研究了辽东半岛的地形后,鲁若麟发现金州是最适合自己扩张地盘的,而且鲁若麟先期的目标还不是金州的全部,而是南关以南包括旅顺在内的地区。如果说辽东半岛是一个大半岛,南关以南的区域又可以说是辽东半岛的半岛。最有利的是,这里的连接陆桥只有十里宽,非常利于防守。只要占领并守住了南关,等于将这个小型的半岛与辽东大陆隔离,在海上力量强大的兴汉军面前,这块区域就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不需要防备其他方向的清军,对于目前陆上力量不足的兴汉军而言非常有利。 现在目标既然已经确定,如何实现这个战略就需要详细的规划了,为此鲁若麟将参谋司的主要人员集中起来进行筹划,当然能够参与进来的肯定都是能力和忠诚都经受住考验的,毕竟如此重大的战略肯定需要保密的。 为了保证筹划更加可靠和详实,情报司卢千奇收集了大量满清和金州方面的情报。主要是通过辽东逃过来的老人了解旅顺、金州和南关方面的情报,甚至冒险派出小股部队登陆在金州侦查情报,并抓个几个舌头询问详情。 目前得到的情报是旅顺被清军攻占后,满清在旅顺驻扎了2500人,有8个牛录,由甲喇章京拜尔尼统领。旅顺城还驻扎有部分清军水师,是由孔有德投敌时的登州水师残部组成,成员也多为汉人,被编入汉军旗。因为满清自身没有水师方面的相关力量,也为了防备这些新降的明军,对水师也不怎么重视,这支水师基本就处于防备东江军和打杂的角色。 至于南关对清军而言更是毫无意义,本身就是旅顺明军为了抵抗清军而设立的,经过战事后已经非常残破,清军也没有重建的打算,只有很少的清军在此驻守。离南关不远的金州城也有600清军驻守,城内尚有2000多清军家属和5000多汉人奴隶。因为当初满清将金、复两州的人口大量转移到盖州等地,虽然后来有补充一些汉人奴隶,但是金、复二州大量田地荒芜,人烟稀少。 此战的关键点就在南关和旅顺,只有偷袭南关并成功守住,才能保证对旅顺地区实施有效的占领,否则只能抢一把就走,最多也就是调动满清大军来跑一趟,还暴露了战略意图。至于是否歼灭旅顺守军并不是主要的战役目的,其实只要夺取并守住了南关,旅顺守军就是瓮中之鳖。 按照参谋司的计划,偷袭南关后必须立即对南关进行加固,并派大军驻守,准备承受旅顺和金州的两面夹击。在肃清旅顺清军后,还要对南关进行大建,抢在清军主力来攻之前完善防御工事,击退来犯清军。 所以战役的着眼点就在南关,如何守住南关才是这次北上作战的关键所在。 按照参谋司的计划,完成此次作战有两个必要的前提,一个是延缓清军主力来援的时间,二是快速完成南关的建设。 对此参谋司的建议是,满清对大明目前完全占据主动,去岁阿济格对大明京师的攻略大获成功,收获颇丰,满清有可能再次入寇京师,兴汉军完全可以趁清军主力与大明混战的时候济州岛展开行动。即使满清赶来救援,凭借盛京的留守部队,也不可能击败兴汉军,除非清军主力前来,这样就为兴汉军修建南关创造了时间。 为了加快南关的修建速度,从现在开始就要大量生产水泥,并运送到白翎岛囤积,在开战时运往南关。也幸好有水泥这个建筑神器,否则兴汉军都不能保证在满清大军来袭时是否修好南关,即使修好了也不能保证能够承受得起满清的全力进攻。毕竟满清好不容易解除了后顾之忧,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后方再来一头猛虎。 如果说与清军大规模野战兴汉军还不能保证全胜,但是如果有坚固的关隘做保护,加上充分的物资供应,即使满清倾举国之兵而来鲁若麟也不惧。 整个作战计划就是,第一步:强占南关,击退金州的援军,根据战场情况决定是否拿下金州;第二步:封锁海域,歼灭旅顺水师,防范其他地区清军水师来援;第三步:歼灭旅顺守军,肃清旅顺地区的敌对势力,建设成大军的后方基地;第四步:修建南关,直接切断旅顺地区与辽南的陆上交通,等待满清大军来攻;第五步:击退满清大军,形成与清军在金州相持的局面,保住对旅顺地区的占领。 此次作战需要动员的人力物力都将极为庞大,按照参谋司的规划,除了作战人员,工程建设部门也会是重要的一环。南关陆桥长度不到十里,除了部分山岭、沼泽、河流,适合大军行进的陆地宽度大约为4里,虽然有原来明军修建的部分基础在,但是兴汉军对新南关的要求也高很多,所以整体的工程量也是非常庞大的。 更重要的是工程期限非常紧张,必须在满清主力回师辽东前完成整个工程,所以建设司此次的任务非常重大,需要调派的人手也非常多,前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在物资准备方面也将是海量的,除了武器装备,还有建筑材料、人员消耗等,都必须提前准备好。为了保证战役的突然性,很多人员和物资都只能一点点的往白翎岛运送储藏,甚至现在就必须开始启动了。因为白翎岛的开放性,岛上肯定会有满清和朝鲜方面的密探,突然大规模的调集人手和物资有可能引起满清方面的警觉,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规模的投送人员物资需要的船只也是庞大,需要统筹协调的地方太多了。好在现在满清入寇大明的迹象还不明显,如果要在秋季最好的时节进攻,满清方面应该会有些出兵的迹象,但是现在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最大的可能就是满清还在消化去年对明战争和今年对朝战争的胜利果实,即使要出兵大明,最早也在明年,兴汉军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一旦完成对旅顺地区的占领,并保住胜利果实,兴汉军则正式跳上明、清、朝四方征战的舞台,成为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角色。而且一旦达成战役目标,辽东半岛周边的海岛都将成为兴汉军的势力范围,地盘将大大扩大,发展空间更为广阔。 兴汉军在旅顺站稳脚跟对满清来说战略态势将大大恶化,在无法消灭兴汉军的前提下,必定会排重兵与兴汉军对峙,大大牵制了满清的兵力。以满清弱小的国力,肯定无法长时间维持两面作战,只要兴汉军能够与明朝配合默契,满清肯定再也难以组织大规模军队入侵明朝。 明朝肯定也不会忽视掉兴汉军的作用,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拉拢兴汉军将是必然的选择,如果兴汉军选择加入明朝,有了明朝官府背景为马甲,加上自身的强大实力,对于攫取明朝的资源和人口将会非常有利,再也不用遮遮掩掩。此举对兴汉军而言也非常重要,是鲁若麟早就谋划好的一步。 对明朝的资源鲁若麟早就垂涎三尺了,也一直在挖明朝的墙角,但是因为属于境外势力,很多时候都要束手束脚的,眼睁睁的看着大批的流民饿死或者被流寇拉去造反,死的毫无价值,鲁若麟心里就疼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加入到大明的阵营,鲁若麟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从战乱地区移民,朝廷和地方官府哪怕对鲁若麟再忌惮,害怕鲁若麟实力增长威胁到朝廷统治,那也得等先把愈演愈烈的流寇问题解决了再说。 流民为什么会造反,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流寇逼迫是一回事,没吃的了也是非常关键的。如果鲁若麟将这些动乱之源都带走,对朝廷和地方官府都是好事,至于长远的问题,眼前都过不下去了,那有功夫想以后的事情。 谋划中的辽南地区面积也有一千五百多平方公里,加上周边海岛,面积应该有快两千平方公里了,抛开一些山地、沼泽等不适合居住耕耘的土地,鲁若麟觉得挤一挤养活上百万人应该问题不大。 也许初期粮食供应会是个大问题,但是有济州岛和江南的粮食作为来源,应该还是可以撑的住的,无非就是成本会高一些。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这点自信鲁若麟还是有的。 何况一旦在辽南地区站稳脚跟,一些产业也可以在这里扩展,比如对原材料需求较高的钢铁产业、造船业、羊毛纺织等。除了满清的军事威胁,这里的生产条件一点也不比济州岛差,甚至更好。 跨过渤海湾就可以与关宁军建立联系,辐射整个漠南蒙古,市场更近,原材料来源更方便。京师这个最大的消费地区也将纳入到兴汉军的商品直销范围,获得更多的利润。山东地区的矿藏资源也可以非常方便的运到辽南,仅仅只有一海之隔。 只要完成这一布局,整个渤海湾都将是兴汉军的势力范围,为兴汉军提供原材料和倾销市场。哪怕是满清,鲁若麟也没有想过就这样轻易放过,是时候让这些野猪皮知道贸易战的威力了。 更重要的是加入明朝阵营可以更加方便鲁若麟收集人才。大明人口众多,埋没的人才多了去,鲁若麟以前无法招到人才,最大的制约就是名分问题。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鲁若麟加入明朝,虽然依旧是一个独立的割据势力,但好歹也是明皇治下,心理障碍会小很多。只要解决了名分问题,相信会有更多人愿意到兴汉军里寻找机会。 第114章 “刑天”特战队 总结下来与满清正式开战,夺取辽南的好处有这么几点。 一是扩大地盘,提高自身实力; 二是方便生产,靠近原材料和销售市场; 三是削弱满清的实力和发展速度,为以后消灭满清做准备; 四是可以更方便获得大明的人口和资源; 五是可以将影响力正式渗透进大明,培植下属势力和盟友,发展壮大。 既然好处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做呢?如今济州岛的高速发展已经遇到了瓶颈,主要是资源、人口、土地、人才限制了兴汉军的扩张,争取更大的空间成为发展的必然。 在兴汉军的发展方向上鲁若麟是有两个选择的,向南和向北,对此参谋司也仔细分析了各自的利弊。 如果向南,会遇到下面几个问题。 首先是目标地域的选择。 如果攻打大明的南方地盘则与鲁若麟设定的想法不一致,因为很难在南方站住脚跟,会面临南方传统势力的围攻和排斥,对发展非常不利。 其他适合发展的地方就是台湾和东南亚了。台湾目前有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郑芝龙,本来西班牙人历史上应该被赶走了,不过这个时空因为有与济州岛的生意维持,生存状况还可以。 夺取台湾就意味着需要与郑芝龙彻底翻脸,陷入持久的拉锯战。对于严重依赖海上贸易的兴汉军来说完全得不偿失,何况现在兴汉军的水师击败敌人或许不是太难,但是想要控制住庞大的南方海域,还力有不逮。 更重要的是鲁若麟并没有像郑芝龙那样从福建等地移民的能力,目前兴汉军的人力资源严重缺乏,开发庞大的台湾岛没有足够的人手,反而会拖累兴汉军的发展速度。 至于东南亚更不现实了,路途太遥远,而且中间有太多其他势力,意外因素太多,至少现在鲁若麟没有南下的想法。 在这个乱世想要争霸,地盘很重要,但是人口更关键。作为东亚最大的人口国家,大明的人力资源是最丰富的。但是大明南方相比北方还是要安定一些的,大规模的移民还很困难,只有北方流民最多,是最适合扩大人口的,所以鲁若麟将兴汉军的发展方向定为先向北。 对于如何加入明朝这个体系,鲁若麟也是经过了一番考量。作为东亚地区最大的上市企业,虽然重病缠身,但是老大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历史上即使是到了北京被李自成攻破,封官赏爵都没有泛滥,那种大肆封官、赏赐爵位是到了南明才发生的。所以鲁若麟如果主动提出想要投靠明朝,按照明朝现在的处境有很大的可能会接受,但是想要引起多大的重视就很难说了。 如果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对兴汉军进军大陆作用不会很大,估计对一些不明情况的地方官员来说,十有会把兴汉军当做想要沐浴皇恩的海外土鳖,顺便把兴汉军伸向大陆的手当做肥羊来做掉。 所以鲁若麟才会想到先和满清干一场,把旅顺地区抢下来,有了这样一个大大的投名状,再向明朝伸出橄榄枝,到时候的待遇肯定就不一样了。而且凭借从满清野人手里啃下一块肥肉的硬实力,相信也没人敢把兴汉军不当一回事了。 明朝军队地位之所以比文官低,被文官控制住了后勤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当然到了这个末世,武将的地位已经大大提高了,文官已经不太敢像以前一样驱使他们了,因为武将们在缺乏钱粮物资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自己去抢。而且为了拉拢武将们打仗,文官们已经不怎么敢处罚他们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武将们也正是看透了这一切,越来越跋扈了。 即便如此,明朝的武将也没有成为军阀掌控一地,除了有这样倾向的关宁军。即便是强大如关宁军也不过是挂着边军旗号的辽东军事利益集团罢了,还不敢公然自立,仍然受到朝廷的一些制约。 兴汉军则不一样,如果加入明朝体系,除了因为地理原因的隔阂,完全的经济独立也使得兴汉军就是个挂在明朝这个上市企业下面的独立子公司,自负盈亏,只是对外打着大明的旗号而已。大家是因为共同的敌人才走到了一起,更像是盟友的关系。 之所以要挂靠大明,目的也是为了挖大明的墙角,这家公司的底子实在是太厚了,不挖他挖谁。大明也是没有办法,明知道兴汉军不是家养的肯定不安好心,但是面对咄咄逼人的满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的明朝也只能饮鸩止渴了。其实心里未必没有抱着,等我缓过劲来再吞了你的想法,到时候再看谁笑到最后了。大家都是心怀鬼胎,各取所需罢了。 既然大的方针定下来了,下面就需要开始按照计划实施了。 作战人员、武器装备、粮食物资都需要在白翎岛提前准备好,为了不引起朝鲜和满清的注意,兴汉军现在就开始不断的将人员、物资等慢慢的向白翎岛转移。 陆军除了一师留守济州岛外,其他的都将逐步转移到白翎岛集结。水师也只留了一个团在济州岛,其他的全部参与到运输和作战中去。因为时间还比较充裕,所以这样工作进行的比较缓慢,而且为了不引起注意,都是先运送装备和物资,最后再开始运送人员,即使朝鲜和满清发现了兴汉军的异常,到时候也没有时间来做应对处理。 因为计划中的南关工程异常庞大,后续与满清肯定会有一场守城大战,所以济州岛兵工厂、水泥厂、钢厂等都是抓紧时间开始生产,几乎三班倒不停歇的赶工,尽量多的生产武器和物资。每生产出来一批就会安排船只运到白翎岛,那里是计划中的前进基地和后勤基地。 卢千奇的情报司现在就开始行动起来了,挑选了一批最精锐的士兵深入辽东半岛侦查情报。这支部队是由兴汉军中的前明军夜不收为骨干,再招收了一些精锐士兵训练来的,是卢千奇手下的王牌。按照鲁若麟的要求,这些士兵专门训练了野外生存、侦查、审讯、技战术、骑术、操舟、布置陷阱、识字、作图等很多技能,基本是按照特种作战的要求来培养的。 这支部队的装备和待遇也是最好的,弩、箭、火枪、狗腿刀、高筒战靴、轻质护甲、望远镜等都装备到了个人,平时的伙食更是餐餐有肉,薪酬待遇也比普通士兵高一倍,能进这支部队的都是能力超群的人。只是这支部队保密等级很高,平时也不怎么和其他部队接触,执行的也都是危险的任务,总人数不过一百余人,内部代号叫做“刑天特战队”。 为了更好的执行侦查任务,鲁若麟还特意从皮岛沈世魁那里要来一些了解辽东情况的精锐士兵做向导,准备登陆辽南做前期侦查。沈世魁对于鲁若麟的要求也没有多问,直接划拨了一些精悍的辽东籍士兵给鲁若麟,以后就算鲁若麟的手下了。沈世魁欠鲁若麟的人情太多了,正好不知道怎么还,送一些士兵给鲁若麟正好可以偿还一些人情,所以挑选的都是好兵,并没有敷衍。 这些士兵的单兵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像“刑天”这样经过专门的培训,在与“刑天”的配合上还需要磨合。“刑天”对成员的资格审查是非常严格的,除了能力,对兴汉军的忠诚度,是否有家属在兴汉军也是必要的条件,并不是能力强就可以进来的。 这次参与辽南侦查的共有“刑天”的两个小组,每个小组十人,分别是甲组和乙组。“刑天”的内部小组都是用的天干地支为代号,内部成员也不许用真名,而是用的代号,比如甲一,乙三之类的。 在一个夜晚,两支小组被船只运送到了辽东半岛附近登陆,准备执行侦查任务。现在已经是崇祯十年九月了,夜晚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微寒,每个士兵都背有一个硕大的双肩包,里面有必要的生存工具,比如帐篷、睡袋、军粮等。 双肩包的外面挂着一把钢制弓弩,虽然小巧但是威力同样不俗。背包上还挂着弩箭盒和铜制的水壶,盒里有十支钢制的弩箭。有两个队员还额外挂着一把牛角弓及箭壶,作为应急时使用。每个人身上都配备有一把钢制的狗腿刀和一只匕首,以及一把短铳,队长甲一身上还配有一支单筒望远镜。除了这些大部件,队长身上还有比如像打火机这样的黑科技小玩艺。 队员们身上都穿着插有钢片的护身背心,轻便又实用。脚上穿的是带有薄钢板的双重牛皮底高筒战靴,头上是圆形的钢盔,手上戴着鹿皮手套,一身装备可谓奢侈。而且衣服的颜色都被染成了土黄色迷彩,与辽东的秋末景色融为一体。 别看这些士兵身上的装备不多,但都是制作精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离开了济州岛的发达工业系统,还真不一定配的齐。 比如打火机就是按照ziip的样子打造的,以济州岛工匠的技术仿制这样的物件并不难,只是需要全手工打造,非常耗时间人工罢了。而且即使在炼焦炭的时候有意收集焦油,也就是人造石油,按照现在的技术依然采集的比较少。再通过焦油分馏出煤油,得到的可以用于打火机的煤油就更少了。在没有原油的情况下,想要大规模推出打火机依然困难重重。 目前鲁若麟大概知道的有自流油田的地方只有延安和台湾,延安太远了现在还根本触及不到。至于台湾的苗栗油田,目前鲁若麟正在通过郑芝龙采购石油。郑芝龙对台湾的控制其实非常薄弱,很多地方依然掌握在土人手中,不过鲁若麟愿意出高价,郑芝龙也正在派人按照鲁若麟的描述进行寻找,应该会有所收获。 正是因为打火机和煤油精贵,目前只有兴汉军的高层才能少量配有,完全成了奢侈品。“刑天”也是因为外出作战的特殊性,才会每个小组配备一个。除了在生活时使用,必要时还可以当做灯具,非常方便实用。 狗腿刀这么好用的东西鲁若麟怎么会放过,没得说,自然是人手一把。自从玻璃作坊成立后,玻璃的各种应用也被逐渐开发出来,除了镜子、窗户玻璃、玻璃器皿,望远镜也被制作了出来。同样受限于制作成本,这种单筒望远镜产量也不高,只有高级将领才配备,只有当可以批量生产时才会向下推广。“刑天”作为侦查部队,自然少不了他们的。 还有看似简单的双肩包、单人帐篷、睡袋、防护背心、迷彩服、手套,离开了济州岛发达的纺织工业,绝对不可能成为士兵们的装备。 就连最简单的军粮也很不简单,是用各种粮食、蔬菜加咸肉沫炒熟,然后晒干,再磨成粉,最后进行压制而成。每一块干粮都用防水的油纸包好,一块就可以抵一天的口粮,“刑天”的小组成员一般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会随身携带15块,足够半月所需。当然干粮是应急的时候使用的,能够就地找到粮食自然不会动用。 这样一套装备下来价格自然不菲,如果不是仅仅只装备了少量的精锐部队,以兴汉军的财力也支撑不起。 陪同甲组执行侦查任务的还有东江军来的沈老九。沈老九曾是沈世魁家丁队的一员,被沈世魁划拨到了鲁若麟麾下,如今也算是兴汉军的一员了。对于沈老九来说,来到兴汉军也没有什么不满,反正都是当兵吃饭,兴汉军给的待遇无疑更好些。 只是兴汉军的规矩太多,训练也太严格,没有什么自由。沈老九已经准备执行完了这次任务就申请调到别的部队去。才跟了“刑天”几天,庞大的训练量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吃的更好了,但是沈老九依然受不了这个苦。 对于沈老九,“刑天”也没有区别对待,一般队员的装备他也都配齐了,还专门训练了如何使用。沈老九如今正摸着身上的装备啧啧称奇,训练的时候用的都是别人的装备,早就把他眼馋的不行,如今自己的这套终于发下来了,心里正得意着呢。 鲁都督真是败家啊,这样的好东西也给手下配,还是这么多人。要知道在沈世魁那里当家丁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有把钢刀和破旧的铁甲,衣服和靴子都是破的,就这样已经是很好的装备了,普通士兵能有把武器就很不错了。 在兴汉军里当兵真他良的舒坦啊!沈老九感叹道。 第115章 干农活算个屁啊 “队长,这身家伙什用完了还要还回去吗?”沈老九一脸媚笑的问道。 甲一没好气的看了沈老九一眼,这就是个老兵油子,本事不错,就是懒了点,还惜命,要不还真的可以把他介绍进“刑天”来。 “只要把任务完成了,我跟你向卢大人申请,应该问题不大。你要是立点功劳,搞不好还有其他赏赐。” “不敢想,能活着回去就烧高香了。”沈老九嘿嘿一笑。 甲一看了沈老九一眼没再接话,对大家说道:“记住,十天后晚上会有船只到这里来接我们,只要没死就记得回来,在海边点三个火堆,摆成三角形。如果发生意外也不要紧,船队会连着三天晚上过来。要是连这个也错过了,船队会在五天后再来一趟,记住这几个时间,这可是保命用的。” “是,队长。”队员们早就都清楚了,甲一不过是再强调一遍。 “我们的目标是南关和金州城,一定要把情况摸清楚,甲六,注意沿途的地形和路线,都画下来。”见甲六点头,甲一沉声说道:“检查装备情况,有没有问题?没有,好!出发。” 沈老九以前就是金州的,对这一带很是熟悉,所以才会安排他当向导。 沈老九一家在清军入侵后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去做了奴隶,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这次除了沈世奎的安排外,他也想回来看看,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打听到家人的消息。 一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野外行进,沈老九不愧为地头蛇,找到了一条直达南关的崎岖小路。南关附近有一个小山头,是很好的观察点,甲组的队员们就在南关附近的山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驻扎下来。 除了两名值守的队员,其余的队员都拿出帐篷和睡袋开始休息。得益于济州岛发达的纺织业,帐篷和睡袋都制作精良,轻便又实用。帐篷很小,但是可以容纳下一个人的睡袋,而且经过了防水处理,遇到下雨也可以使用。睡袋用的是最好的鸭绒,很轻,但是非常暖和。 帐篷搭建起来也非常方便,用几根绳子拴住树或者石头就可以了。沈老九钻进帐篷,扣上了睡袋,山上的寒气立刻就感觉不到了。真tnd享受啊,这那是打仗啊,简直是富家公子郊游哦。想当初在东江军,棉衣不够了,有些兄弟甚至冻死了,有时候为了一件衣服甚至动刀子。晚上睡觉能垫层茅草就不错了,那像兴汉军这么奢侈,只怕总兵大人到了野外也没这种待遇。躺在睡袋里的沈老九浮想联翩,不断回忆着自己在兴汉军的神奇经历。 这个素未谋面的都督大人真是爱兵如子啊,吃的好穿的好,兵饷是从来没有拖欠的,而且是足额发放。想当初自己从东江调到兴汉军,第一次领到饷银,按照老规矩给自己的上官交了部分,结果把上官给吓得直接找来了镇抚司自证清白。 在自己一脸茫然中镇抚司的人员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上官能够主动说明情况表示赞赏,然后是批评沈老九不该使上官陷于不义,告诉他兴汉军喝兵血是大罪,处罚非常严重。看在自己是刚来兴汉军的份上不做处罚,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双方都是要被惩处的。 这时沈老九才开始意识到兴汉军并不是有钱那么简单,他也开始观察兴汉军的那些奇异之处。 首先他知道了兴汉军的底层军官是由手下推举出来的,而不是经由上面的任命,而且这样推举出来的官员连上官都不能否决。这令沈老九非常惊讶,军队里不都是官老爷一言九鼎的吗?什么时候这些普通的丘八们可以推举上司了? 其实当初鲁若麟设定这个条件的时候是考虑到,真正了解上司能力的还是朝夕相处的手下们,所以对于班长这个军队的最底层军官,都是由这个班的士兵匿名推举出来的。军队不比其他,是要上战场玩命的,谁也不想让一个窝囊废带领自己吧,这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啊,所以班长的推举一般都是这个班里能力最强的人。 至于再往上的军官职位就要严格的多了,不可能再用推举的办法,考核的项目也要多的多。即便如此,这样的操作也让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提高了不少,也不至于让真正的人才埋没了,起码给了他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 再就是沈老九发现兴汉军里的士兵几乎人人都识字,起码日常用的字都是能读会写的。每天晚上兴汉军各部都会抽时间进行学习,对于新来的文盲有专门的扫盲班,教授拼音和写字。有一些基础的士兵则会学习传统文化、诗词、历史等,主要是陶冶情操为主,培养民族意识和民族自豪感。对于历史上的名将们更是会着重讲述,激发士兵们的建功立业之心。 有时候也会把《兴汉月刊》拿出来读给士兵们听,让士兵们了解时事,增添一些乐趣。甚至偶尔还会有文宣司的演员们来军营里表演节目,《流民王小二》是现在非常受喜爱的话剧,时刻都能引起士兵们的共鸣。 不是说当兵的都是大老粗吗?怎么到了兴汉军里都成读书人了?这个鲁都督就这样舍得下本钱教一帮大头兵读书吗?图啥啊?沈老九很茫然。 在东江军待的时间太长了,军营给沈老九的印象就是乌烟瘴气的腌臜场所。平时除了训练,大家不是赌博就是打架,有时候还会出去干些肮脏的勾当。军营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事情是稀松平常,不这样做根本呆不下去,只会受别人欺负。脏活、累活从来都是交给那些善良胆小的人,喝兵血、吃空饷更是理所当然。简单的说就是在军营里你不狠点根本猪狗不如,好事没你份,坏事都有你。 兴汉军的军营里就要和谐的多了,老兵欺负新兵的事情也有,但是控制的很好,并不过分,而且只敢私底下干,真要闹大了,镇抚司的小黑屋了解下。对于镇抚司的小黑屋沈老九也有幸进去体验了一回,对于兵油子沈老九来说,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自然被镇抚司另眼相看,在小黑屋体验了一把。 对此这样不轻不痒的处罚刚开始沈老九表示毫无压力,对于吃过不少军棍的他来说,不就是进班房吗,那就不是个事儿。一天好吃好喝好睡,两天就有点睡不着了,三天就开始喊了,四天就有点受不了了,五天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六天、七天,等到处罚结束的时候,沈老九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以后再看到镇抚司的人员时,虽然依旧是对自己笑眯眯的,但是沈老九再也不敢开玩笑了,走路都想绕开他们。难怪兴汉军的军纪这么好,再厉害的子也受不了小黑屋啊,那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能不乖吗? 更奇怪的是每当上官说有机会出去修路清沟渠,或者帮百姓干农活的时候,每个连队为了那个名额那是抢的热火朝天,恨不得干起来。拿到名额的更是兴高采烈,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没有机会的都是垂头丧气的,脑袋恨不得夹在裤裆里。沈老九就纳闷了,听说过给上官干活的,啥时候给那些泥腿子们干活还要抢着去了,这不是犯贱吗? 老兵这时候就会一脸鄙夷的说道:“你懂个屁!” 终于有一次有机会轮到沈老九的连队出去了,整个连队乐了好几天,出军营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留在操场上训练的兄弟部队看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沈老九连队这次的任务是帮一个村子的村民收获粮食。因为田地太多,人手不足,未免粮食浪费在了地里,村子的村长向镇公所申请人手帮忙收割。镇公所将这个申请递交给了县公所,县公所与兵役厅经常有业务往来,军队支援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就把申请递交给了兵役厅。兵役厅则按照惯例安排附近的军队前去帮忙,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不影响训练和战事的前提下。 军队长官会酌情考虑派哪支部队下去帮扶,而这种事情往往是对表现好的部队的一种奖励。一群热血阳刚的小伙子在军营里憋久了,也需要出去放下风,这是双赢的好事情。 沈老九的连队拿着工兵铲,列着队一路高歌,喜气洋洋的前往目的地。沿途的百姓见到了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很多还没入学的小屁孩则跟在后面瞧热闹,引来大人们的一阵呼喝。一些比较热心的还会给士兵们端些水喝,和谐的很。 沈老九的印象里,只要军队出动,沿途的百姓那是神鬼辟易,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样受百姓拥戴的军队沈老九只在话本里听说过,那就是岳爷爷的岳家军。一次简单的行军给了沈老九很大的触动,原来军人也不是人憎狗嫌的啊。 到了目标村子,村长老早就到村口来迎接了,安排人准备好了茶水。连长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让士兵们喝了点茶,就直接开始干活了。 村里这两年主要就是种植土豆和玉米,因为田地多、产量大,人手又不足,前年还发生了来不及收获,粮食烂在地里的情况。如今村长学乖了,老早就向镇里申请人手帮忙了,他们是第一个村子,其他有困难的村子镇里也会酌情安排部队帮忙。 连长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帮忙挖土豆,一组帮忙收玉米,大家是忙的不亦乐乎。 在军营里训练久了,那种枯燥乏味确实让人很难受,现在到农田里干活就当是郊游了,大家都非常放松,还搞起了收割比赛,场面非常热闹欢快。村里的人也都在地里忙活,大家与士兵们有说有笑的边干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那些下了地的小姑娘俏媳妇更是受欢迎,身边围着的士兵格外多一些,干活也格外卖力气。农田里的这些女人们也格外放的开,时不时的主动逗弄下这些士兵们,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很巧的是连队里的一个班长就是这个村的,平时难得回家,乡亲们也就格外热情。这个班长还有一个妹妹,跑到哥哥身边就没离开过,看得周围的士兵眼睛都是发着亮光。有胆大的士兵还问这个小妹许了人家没有,被这个班长一脚踢过去,骄傲的说道:“俺妹十里八乡一支花,想要娶俺妹的人多了去,一般的人想都别想,你小子啥时候当了排长才有资格开这个口。” 那个小子也是硬气,张口就说:“这可是班长你说的,俺拼了命也要做个排长,你可别把小妹许出去了哦。” 班长眼睛一瞪,“尽扯蛋,俺妹小着呢,都督府有法令,不到16岁不许出嫁。再说了,排长是那么好当的。周智义,别整天想着一步登天,老实训练,把本事练好了自然有你的造化。” 在班长旁边的小妹不干了,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婚事的,娇嗔道:“哥,你瞎说什么。”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小妹偷偷打量了下刚才开口的周智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皮肤特别白,个子也高,长的也挺俊的,虽然说话痞痞的,但是并不让人讨厌。正好这时候周智义也望了过来,小妹忙红着脸把头转开了,引得周智义得意的一笑。 这个周智义的身份并不一般,他是商业司司长周智孝的弟弟,从小也是在江南读书的,后来周智孝出事后被一起带到了白翎岛。随着年龄渐长,周智义因为有从小学习的基础,在济州岛学堂里进步非常快,很快就结业可以出来做事了。 只是没有想到从小习文的周智义不想做文职官员,反而要去当兵。周智孝当然是极力反对,但是抵不过周智义态度坚决,并且偷偷前去报名。兵役厅在审核周智义资料时发现了这个情况,上报给了鲁若麟。鲁若麟把兄弟俩一起叫来交流了一番,明确告诉周智义即使他是周智孝的弟弟,进了军队也不会受到特殊待遇,只能从最低的士兵做起。周智义是真的铁了心要在军队干一番事业,所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周智义这样的举动鲁若麟也非常欣赏,反而劝周智孝,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既然主意已定,做哥哥的该放手就该放手,应该支持他的决定。周智孝这才发觉自己那个年幼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满心欣慰的同意了周智义的决定。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是作为兴汉军目前唯一一个从军的官二代,私底下鲁若麟还是交代了主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关注,只是底下的官兵并不知道罢了。 周智义也挺硬气,从来不打自己哥哥的旗号,只说自己是普通家庭出身。训练和学习也非常刻苦,对人非常和善,经常向老兵们请教各种问题。仗着自己嘴巴甜,会来事,还因为知识水平高混了个文化教员的差事,很受老兵们喜爱。 班长也很看重周智义,他看得出来,只要不出差错和意外,以后周智义的前途肯定在自己之上,所以对他也格外偏爱,两人的关系其实特别好。如果自己妹子真和周智义看对了眼,自己也乐见其成。 沈老九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干农活也可以这么爽,看着周围不断说笑的男男女女,再想想单调枯燥的军营,沈老九也悟了,比起训练,干这点活算个屁啊。 第116章 解救奴隶 忙起来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 村里为了感谢士兵们前来帮忙,特意杀了头大肥猪。用大锅熬的骨头汤,还有大盆大盆的土豆炖肉,加上一些时令的蔬菜,士兵们吃的也是非常满意。 下午继续干活,晚上的招待将更加丰盛些,还有联欢活动,士兵和村民都非常期待。 士兵们会在村子帮两天的忙,所以还带有大量的帐篷。忙完下午的农活,士兵们开始在空地上搭建帐篷,然后到河流里洗澡,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在村子的晒谷场大量的桌椅已经摆好,除了对士兵们表示感谢,村子在秋收后也是有庆祝活动的,干脆就一起举行了。各色瓜果、零嘴都摆上了桌,小孩们是最幸福的,在各个桌上不停的讨要食物,不但嘴里塞满了,衣服口袋里都是鼓鼓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每个桌上都摆着村民们自酿的地瓜烧。自从有人用地瓜酿出酒来后,地瓜烧开始在济州岛流行起来。比起粮食酒,地瓜因为产量大,生产成本更低,虽然口感不如粮食酒,但是胜在价格便宜,非常受平民百姓的欢迎。 平时军队里除了大型节日是不许饮酒的,外出干活的时候就不怎么限制了,但是会控制量,每个人只能喝一大碗。即使如此也令士兵们非常欣喜了,这也是外出干活的福利之一。 晒谷场周围燃起了许多火堆,将庆祝的气氛渲染得更加热烈。 上桌前士兵们列队给村民们演唱了《精忠报国》、《团结就是力量》、《一条大河》、《男儿当自强》。在这个严重缺乏娱乐的时代,军人们威武整齐的身影、雄壮嘹亮的歌声引起了围观村民的阵阵热烈掌声。 年轻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都会对军队心生向往;小姑娘们更是看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年纪大的则是感叹有这样的军队咱济州岛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 这样的活动对加强军民联系,宣传拥军爱民是很有好处的,而且大家都非常喜欢这样的互动。 周智义作为连队的门面单独站在前面领唱,很是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年纪大的村民都在夸奖真是个俊俏的好后生,小姑娘小媳妇们则是看得春心荡漾。白天那个被周智义打趣的小妹更是被姐妹们不停调笑,夸赞说你这个情郎不错嘛,你要不要,不要给我之类的话,羞得小妹不断跟姐妹们打闹。 对于兴汉军里独特的军歌文化,沈老九从不解到深深着迷,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哼几句,感觉非常提气。不像那些青楼女子唱的靡靡之音,这些军歌听起来就大气磅礴,尽显军人的威武之气。或者像《一条大河》那样通俗易懂,充满了深厚的感情。 这些军歌不但军人们喜欢,老百姓们也非常喜爱,传唱度非常高。这些歌外界都以为是文宣司的作品,其实是鲁若麟引导她们创作的。对于这种新颖的歌曲方式,柳如是从不屑一顾到慢慢接受,再到惊艳与着迷,也大大的激发了文宣司的创作热情。歌曲也从阳春白雪的文人专享变得朴实无华,面向百姓,广受大众喜爱,引领了文艺界的新方向。 晚宴的气氛非常热闹,到处是欢歌笑语。沈老九深深沉醉其中,这就是太平盛世吧,即使以前没有满清鞑子的时候,辽东的生活也没有如此幸福过。这些济州岛的百姓真是好命啊,遇到了一个如此有本事又爱民的鲁都督。 难怪军营里的那些杀材们老喜欢往外跑,这样的美日子,不想出来才怪。等老子退役了,也在这里寻块地安顿下来,娶个婆姨生堆娃。沈老九醉了,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被美好的未来陶醉了,视线渐渐模糊。 等到醒来的时候,沈老九发现自己睡在帐篷里,身上裹着睡袋,使劲摇摇脑袋,终于清醒过来。这里不是美好的济州岛村子,而是鞑子占据的辽东,自己还在执行侦查任务。想要好日子,先得把鞑子干跑了再说吧。 走出帐篷,队员们都已经起来了,队长甲一早就起来了,用弓弩打了几只野鸡和兔子,正在用头盔给大家煮汤。 晚上生火不安全,容易暴露,白天才敢起火做饭。用随身携带的调料包熬的汤鲜美的很,里面的辣椒让众人都发了一身汗,把身上的湿气都驱赶出去了,浑身通透的很。 辣椒已经是济州岛的特产,辣椒酱更是济州岛的拳头产品,特别受北方市场欢迎,供不应求。辣椒开胃驱寒,在寒冷的北方简直是过冬的圣品,价值极高。因为现在产量不高,还只能供应给有钱人家,以后产量起来了才能让老百姓也用的起。好在济州岛的价格还行,普通人家也用的起。 吃完早饭,甲一将小组分成两拨,一队对南关进行侦查,一队对南关附近的地形和地貌进行简单的测绘,为后期建筑司施工提供依据。 甲一亲自负责侦查,甲六负责测绘。对于画图甲六是专业的,人家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一手铅笔画连鲁若麟都夸奖过,羡慕不来。大家时常调侃甲六那天不当兵了,靠卖画也饿不死。 甲一在山头找了个隐蔽点伪装好后用望远镜对南关的清军进行观察。 清军在关口搭建了几栋木屋,旁边是马棚,里面有三十几头马匹,几个阿哈正在给马匹添加饲料。 虽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是关卡上只有两个阿哈无精打采的在那里坐着,满清老爷们一个也没有出现。都是阿哈们在忙进忙出,做饭的、清洗马匹的、做清洁的、洗衣服的,有约三十名阿哈奴才。 等到快日上三竿了,那些清军老爷们才陆陆续续走出木屋,总数有十人。 这些老爷们吃过早饭,除了留下两个鞑子和部分阿哈值守,其他的都上马出去了。甲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执行什么任务,后来到了下午看到他们带着猎物回来,才知道他们是去打猎了。 也是,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又没有什么娱乐,作战任务又少,不去打猎还能干什么。鞑子们本就是渔猎出身,打猎的爱好是深入骨髓,一身本领也是在打猎中锻炼出来的。 观察了一天,除了关卡的清军没有看到其他人,路上连行人都没有。 连着两天都是如此,甲一甚至都怀疑这伙清军是不是驻扎在要道上了。甲六的测绘还没有完成,甲一也只能继续观察。 到了第三天才看到有旅顺方向的人过来,单人单马,在南关更换了马匹后继续前行,大概是个信使,往其他方向传递消息的。 第四天终于看到有大队人马经过,是从金州方向过来的。马车非常多,押运的人马也不少,有几十人,估计是给南关和旅顺运送给养物资的。 果然,车队给南关留下部分物资后继续前行,往旅顺而去。 旅顺本来是大城,人口众多,但是被清军攻陷后损失太大,人口更是凋零。加上驻扎的清军很多,很多物资都需要从后方供给,否则根本坚持不住。 甲一他们的任务是侦查不是骚扰破坏,所以即使面对再可口的猎物他们也不会动心,以免打草惊蛇。 第五天,甲六终于测绘完成,甲组立马转移阵地前去侦查金州城。 金州城是以前金州卫的卫城,城池并不大,不过方圆几里。原本人口就不多,经过鞑子的荼毒,剩下的更是稀少了。而且鞑子对经营城池实在不怎么热心,也许是强大的野战能力赋予了他们超高的自信,加上国力有限,对于金州这种偏远的城市更加不怎么上心。所以金州城从外表上看破旧不堪,以往战争留在城墙上的印记清晰可见。 本来就偏僻的金州城在鞑子的手里更加没有什么生气,除了一些奴隶每天外出种地、放牧、砍柴,每天进出城门的外地人很少,几乎没有什么商人往来,死气沉沉的。而且金州城守备非常松懈,至少白天的时候只有城门口和城头有少量士兵巡逻和值守,戒备并不严密。 现在的汉人奴隶不是后世那些已经认命的奴才,还是有很多人想要逃跑的,所以每天外出劳作的汉人奴隶周围都有全副武装的鞑子主子在旁边看守,遇到不听话或者偷懒的上去就是几鞭子。虽然奴隶也是鞑子的财产,但是这些奴隶的待遇非常悲惨,有很多奴隶做着做着就没有了生息,鞑子也习以为常,直接扔到野外埋掉就完事了。 至于城里的情况甲一他们没有办法去了解,除非他们能够把自己的头发变成金钱鼠尾。甲一他们决定救几个奴隶了解情况,每天外出劳作的奴隶这么多,有人跑掉了也很正常。鞑子会在发现有人逃跑后就进行追捕,一个人很难在野外生存,周围又都是鞑子的地盘,除非漂洋过海,所以很少有奴隶能够逃脱追捕。 而且与他一起劳作的奴隶也会受到惩罚,所以奴隶之间相互也在防范着,谁也不想因为身边人逃跑而使自己被惩罚。鞑子的刑罚从来不讲究仁慈,鞭打是最轻的,剁手指、砍手、砍脚,直到砍头,奴隶们也被杀怕了,很多人都已经认命了。 为了不引起鞑子的注意,甲一他们准备最后一天尝试解救几个奴隶回去。其实这样还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毕竟带着几个拖油瓶行动实在是不方便,特别是这些奴隶身体都比较弱,很难承受远行。但是甲一他们还是决定试着带几个回去,以便更详细的了解金州城的情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奴隶实在太可怜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接下来几天甲组对南关和金州周边的地形和道路进行了详细的侦查和测绘,很快就到了要去海边与接应船队碰头的日子,甲一他们准备顺手救几个奴隶。 金州城外也有开辟大量田地,只是现在秋收已过,奴隶们正在采集一些野果野菜茅草之类的准备过冬。鞑子对奴隶苛刻的很,有很多奴隶就是熬不过冬天死去的,不是冻死的就是饿死的,所以这些野果野菜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救命粮。 鞑子为了防止奴隶逃跑,不允许奴隶进入山林深处,只能在鞑子视线范围内的山脚下采集,奴隶们的收获其实也很有限。而且鞑子们为了确保万一,经常都是一起行动,这样即使有奴隶逃跑,也逃不过众人的追捕。 甲一他们潜伏在奴隶们采集野果的山林里,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救下一个汉人奴隶。正当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山林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惊呼,然后鞑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多鞑子都纵马跑了过去。甲一他们正在诧异的时候,沈老九告诉他们,那边发现了一头熊,鞑子们都过去了。 沈老九是懂鞑子话的。 熊瞎子对鞑子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猎物,完整的熊皮更是价值不菲,生打猎的鞑子果然按捺不住了,这边除了少数几个人还在值守,大多数人都跑过去了。即使是留守的人,也像是被猫挠了心肝一样,眼睛不停的往那边望,戒备明显松了下来。 机会来了!甲一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潜伏到一颗栗子树下,几个奴隶正在奋力的打着栗子,这是难得的口粮。 趁奴隶们的视线都集中在栗子树上,甲一他们同时将他们扑倒,捂住他们的嘴巴,迅速把他们拉进了草丛里,快速离开。 这几个奴隶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惊恐,奋力挣扎,但是这些瘦弱的奴隶那里抵得过强壮的特战队员。当他们看清楚与鞑子完全不一样的队员们之后,恐惧变成了惊喜。要不是嘴巴被捂着,几乎要大叫起来。 在队员们示意他们禁声,他们表示明白之后,队员们才松开他们的嘴巴,然后立刻拉着他们从密林里离开。 在他们走后不久,终于有鞑子发现奴隶逃跑了,开始组织人马追捕。 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里,鞑子不愧为渔猎出身,追捕技术一流,有几次都差点被鞑子追上。中途要不是队员们给奴隶们补充了一些干粮和肉食,这些奴隶们根本就坚持不下去。鞑子们一直追到了海边,才失去奴隶们的踪迹,只有三个火堆在海边的夜风里摇曳。 鞑子们也发现这次的奴隶逃跑不同寻常,明显有人接应,从脚印看起码多出了上十个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救这几个奴隶,难道是这几个奴隶身份不同一般吗?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解释,看来要回去好好审问一下这几个奴隶的同伴们了。对于那些突遭横祸的奴隶们,甲一他们也只能替他们默哀了,伤及无辜啊。 终于逃出升天的奴隶们激动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在船上嚎啕大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甲一他们也是心有戚戚,幸亏自己等人来到了鲁若麟治下,否则命运一样悲惨。 第117章 工商阶级雏形 在这些奴隶情绪稳定了一些后,甲一通过他们了解到了一些金州城的情况。当然,这些奴隶消息也比较闭塞,很多也只是道听途说,或者通过观察估计的,不是很准确。 金州城虽然是州城,但是因为处于满清所谓的大后方,驻扎的鞑子并不多。以前在旅顺还没有被攻陷的时候,这里还有三千多鞑子,在辽东半岛可谓重地。现在这里的大部兵力都抽调到了旅顺防备明朝水师,只剩下了八百清军。这还是因为东江军未灭,兴汉军又冒出来了,满清对辽东半岛不怎么放心的缘故。 除了这些正宗的八旗兵,还有部分阿哈和汉军旗的士兵,对于一个卫城来说这么多的兵力已经足够了。 金州城原来的汉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变成了鞑子的奴隶。后来又从关内撸来的汉民中抽调了一部分在这里耕种,稍微恢复了点人气。 现在金州城包括下属的村寨,有汉人、朝鲜奴隶大概一万余人,城里就有近五千,绝大多数都是当地驻军鞑子的包衣奴才。这些汉人和朝鲜奴隶在金州开垦了近五万亩农田,为这些满清老爷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财富。 鲁若麟想把金州也一起拿了,看中的就是金州城的这些人口,这些人口可以快速转化为新占领地区的生产力,还削弱了满清的实力,此消彼长。 按照兴汉军目前的实力,同时拿下南关、旅顺、金州问题不大,只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都会以南关为界与满清对峙,金州最后肯定会放弃掉的。不过金州离南关太近,如果满清想要守住金州必须加大兵力投入,修建城防,这就要看满清有没有这个魄力了,否则金州大概率会是一个缓冲地带。 沈老九也抽空向这几个解救出来的奴隶询问了自己家人的情况,但是这些奴隶都不知道。让沈老九非常失望和惶恐,难得自己的家人都死了吗?因此情绪非常低落。甲一安慰他说,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们还有可能活着,只是这些奴隶们不知道或者不认识罢了,在其他地方也有可能。 沈老九狠狠的点点头,嘴里不停的说着:“肯定还活着,肯定还活着。”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缥缈的藉慰,给自己还留一份希望罢了。 “刑天”乙组对旅顺的侦查也比较顺利,拿到了初步的信息。现在离开战还远,军情会随时变化,后续的侦查也会持续进行。为了不打草惊蛇,兴汉军并没有在辽南继续刺激清军,而是将精力放在了内部准备上面。 在济州岛农田喜获丰收的时候,大明的一些地方同样迎来了土豆和玉米的大爆发。 济州岛的土豆、玉米在一些兴汉军合作伙伴的引进下进入了大明本土,去年还只是小规模的种植,在尝到了甜头后,今年都扩大了种植面积,得了大丰收。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这些bug级的作物展现了良好的适应性,将华夏的粮食亩产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各地的地方官已经将此种情况当做祥瑞上报了朝廷,朝廷开始的时候是不相信的,以为是地方官虚报政绩。不过有实物呈上,加上一些高官的亲友写信证实,朝廷最终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奇物。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两种东西并不挑地,山地、丘陵等不适合小麦和水稻的地方都能种。正在为国事焦头烂额的一班阁老们遇到这种喜事如何不大张旗鼓一番,报喜的折子堆满了崇祯的案头。 有些人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收获失败,比如崇祯皇帝。比起历史上的那些亡国之君,他是最可怜的。 崇祯既不是荒淫无道,也不是好大喜功。相反他本人相当节俭,也不好女色,非常勤政,有一颗壮志雄心。老实说,在个人品德、修养和职业素养上比他的绝大多数前任都强的多。如果是生在太平年间,不说中兴,起码维持国事不衰应该还是可以的。可惜他生在了王朝末期,大明的很多问题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除非是大毅力、大智慧、大气运者,否则很难挽天倾,而崇祯恰恰不具备这些素质。 不是说崇祯不聪明,能够在帝王的位置上坐了十七年,虽然是亡国之君,但是绝对不是一个蠢蛋,那就只能说他接受的教育是有问题的。 当初他哥哥做皇帝的时候,他被一帮文人传授了满脑子的道德文章,因为不是法定的帝国继承人,屠龙术啥的就更加不要想了。生性纯敏的崇祯在人生观树立的年纪里,身边都是一群老夫子,没有人告诉他如何治国、如何用人、如何理财、如何掌控朝堂、如何使用手段驾驭臣子,总之文人们只是告诉他要做道德君子,亲贤臣远小人,至于其他的,啥也没学到。 靠道德文章就可以治理好国家吗?历史上凡是有所成就的皇帝都会告诉你那是扯淡。所以崇祯是越做越错,越错越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临死前才醒悟过来。那些他信任的臣子呢?都在等着换个东家继续享福呢。 崇祯在收到内阁的折子后,也是大喜过望。大明为什么这么多造反的?还不是因为没有吃的。人一旦饿肚子,那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大明天灾不断,崇祯年纪轻轻头发都愁白了,对于不断恶化的国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努力想要改变现状,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到如今他对各种坏消息已经麻木了,即使是好消息也习惯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内阁是他为数不多还能保留一些信任的地方,只因为他们是百官之首,还要点脸的。 所以对于土豆和玉米的事情他格外上心,特意把内阁都叫来问话。面对崇祯难得的笑脸,阁臣们也是分外高兴,向崇祯描绘了一幅美好的画面:只要大明大力推广土豆和玉米,一亩收成就可以养活一个人,而且以前的山林、荒地也可以变成农田,天下百姓将再也不愁没有吃的了,反贼没有流民的加入终将灭亡。当天下重新安定后,朝廷的粮仓将再也不愁没粮食装了。 崇祯被阁老们说的心摇神晃,也是一脸的迷醉,详细询问了土豆和玉米的来历。首辅张至发早有准备,将土豆、玉米最早由海外夷人带到大明外海,再由爱国义商带回大明。并亲自培育成功,方才开始大面积推广,这才有了大明各地喜获丰收的情景。 崇祯也是一脸满意,说一定要大大奖励这名义商,国朝赏罚分明,不能寒了义士的心。并责成内阁在天下推广土豆、玉米,使得百姓不再有饥馑之灾。昭告天下,凡种植土豆、玉米得力之臣民都将有厚赏。 内阁自是大呼皇上英明,拿着一堆崇祯的赏赐笑容满面的出了宫。 至于土豆和玉米的推广,内阁确实下文各地大力推广、安置流民。但是如今大明朝的政令在地方的执行力弱的不行,收钱的事情干的绝对是热火朝天,甚至超额完成任务都有可能。花费心力治理地方,那真的就是走个过场。推广土豆玉米、安置流民的前期费用谁出?朝廷分文没给,地方上的钱财早就进了各级官吏的腰包,想要他们吐出来那是比登天都难。 除了一些正直的、有想法的地方官确实在想办法寻找土豆、玉米的种子在治内推广,而更多的人则是选择观望。没有官府的扶持,那些大地主们就自发的行动起来种植土豆和玉米。近些年粮食的价格一路高涨,多收获些粮食总是没错的。有实际的经济利益驱动,土豆和玉米的推广还是在慢慢铺开。 但是这些区域主要还是集中在南方,这里的环境相对还比较安定。虽然土地被集中在权贵们手中,但是百姓们辛苦些还能活命,生产秩序还保持着稳定。即使土豆和玉米得到了推广,真正受益的还是那些大地主们。佃农们哪怕收获的再多,大头始终归了地主,佃农们无非是从快要饿死变成勉强度日。而且华夏人的饮食习惯不是一下就能改变的,土豆和玉米始终不是主流,用来度荒还是不错的。 北方就不一样了,战乱和饥荒已经将秩序破坏的非常严重了,即使有人想要安心生产,流寇和鞑子必定不会让你如意。劣币驱逐良币,致使更多的人被逼走上了流寇的道路。除非朝廷能够一次性拿出海量的粮食赈济灾民,并派出强兵打击流寇,否则很难恢复生产。 流寇就好比蝗虫,吃光了一个地方就去吃另一个地方,除了杀人就是抢劫,根本就不事生产。不过他们也消灭了当地的权贵势力,将地方洗为白地,为以后政权重新分配权力打下了基础。这也是改朝换代时的基本操作,旧的权贵势力成功将自己玩死,新的权贵阶层诞生,利益重新划分,开启新的轮回。 再坏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土豆和玉米在北方的推广非常艰难,这些东西如今的价格还是很贵的,主要是准备用它们当种子的。但是因为饥民太多了,战乱也严重,不少珍贵的种子直接沦为了食物,连种到地里的机会都没有。加上道路不靖,消息不通,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土豆和玉米的事情,希望通过玉米和土豆改天换地只能说想的太简单了。 当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腐朽堕落了,社会秩序崩溃,再好的资源也无济于事。昔日的苏俄强大吧,拥有的资源在世界上都可以说数一数二,最后依然分崩离析。人类是群居性社会动物,制度的建立有时候比资源更加重要。 所以鲁若麟一直在培养自己的统治队伍,进行制度建设。比起大明,兴汉军的统治阶层更加年轻,思想更加开放,进取心更加强烈,自律性更高,执行力也更强。这是一个新兴的权贵阶层,是与大明完全不同的统治阶级。 大明的统治基础是广大的自耕农和地主,兴汉军的统治阶级则是工商联合体,至少目前农民在兴汉军体系中的重要性还没有提高起来。不过等兴汉军的地盘扩大,农民的发言权也会逐渐增强,最终形成齐头并进的稳固局面。 现在工商联合体只有一个雏形,他们还没有觉醒自我意识,很多事情都是鲁若麟在推动。对于市场和原材料他们都是在被动等待,还没有发展到主动去开发和占有的阶段。这是因为兴汉军目前的产品供不应求,竞争不够激烈,工商联合体还没有发展到产品过剩,需要自己主动张开獠牙的时候。 鲁若麟在尽量用后世的先进思维影响兴汉军的统治阶层,建立与大明完全不同的统治制度。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没有旧制度的缚束,兴汉军完全就是在白纸上作画,最起码现在展现的画卷比较美好。兴汉军富裕、强大,民众生活幸福,统治阶层也因此有了强烈的自豪感,知道自己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鲁若麟为了拉拢兴汉军中的高层,也为了防止他们因为私欲贪腐,将几个重要的产业,比如钢铁、玻璃、纺织单独划分出来,拿出一部分股权分给了那些高级官员。这些股权相对产业来说比例很小,但是产生的利润却不少。而且这些股权目前他们只有分红的权利,只有当他们的功劳足够大了,才会真正变成属于他们的股份,可以传家的那种。 当然他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职田,但是再大的官也不会超过200亩,并且是要缴税的,所以兴汉军高层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主,而是工商业的代表。 普通的基层官员则是按照级别享受固定分红奖励。每年兴汉军都会将整体收益的一部分拿出来作为奖励分给各级官吏,处于上升期的兴汉军整体盈利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每个官员每年能分到的奖励一般比薪酬都要高一些。 之所以定立如此高的薪酬,还是应了高薪养廉那一套。人都是有私欲的,都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大明那套低工资标准简直就是在鼓励官员贪污。与高薪养廉相对应的就是严苛的反腐制度,一旦有事情被证实,依据罪行大小从服劳役到砍头,惩处力度比大明严格的多。 为了保证官员不贪污和徇私,兴汉军还有告老金制度,也就是现代的退休金制度。按照兴汉军的规定,服务满二十年,年过55岁,就可以告老,享受原来工资标准的退休金。如果涉及到贪腐案肯定就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尽量增加官员犯罪的成本,让他们保持初心。 第118章 医疗体系 古代华夏一直奉行皇权不下乡的政策,为了尽快得到地主阶级的支持,新生王朝一般都会给予地方大族一些权力,将对地方百姓的日常管理权交给了这些地主豪强。一方面是降低统治成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定社会秩序。 在王朝初期,这样的统治效果很好,那些地主豪强的实力并不强,新生的政权由乱转治时也往往执行与民休息的政策,社会资源也比较充沛,基层矛盾并不突出。 但是到了王朝的中后期,土地兼并严重,豪强势力壮大,垄断了社会上方方面面的资源,依靠手中的权利剥削底层的百姓。贫富差距无限扩大,富者连陌千里,贫者无立足之地。广大的农村地区,地主豪强依靠手中的行政资源,迫使自由农大量消亡,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活路的农民揭竿而起,改朝换代。 这样的情况在大明格外的突出,从根源上讲就是基层组织已经沦为了地主豪强的后花园,他们抢占了绝大多数的土地资源,肆意盘剥穷苦百姓。又反过来利用权势逃避纳税义务,将责任转移到贫苦百姓身上,造成更多的贫民逃亡或者造反,王朝在基层的统治已经开始瓦解。 熟知历史的鲁若麟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一个王朝的制度有很多都是在建立之初就留下基因的,越往后走想要改革的成本就越大。如果只图一时爽快,将基层权利下放,越往后想要收回的希望就越渺茫。开局有多爽,结局就会有多痛苦。 所以兴汉军从一开始就将统治触角深入到了最底层的农村和里坊,杜绝了豪强、大族对底层人民的影响。虽然这样做在管理成本上确实增加了支出,但是也避免了政权与民众脱节。 扫盲班的普及培养了大量的识字群体,这些人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稍加培训进行基层管理还是可以的。在镇一级是专职的管理人员,由都督府委任,在村、里、坊一级则是兼职和专职视情况而定。 这些基层官员原则上优先考虑军队中退伍或者伤残的士兵,这些士兵经过军队的洗礼和学习,比普通人更有学识和眼界,对兴汉军也更加忠诚。 兴汉军的士兵并不是终身制的,到了一定年限没有到相应级别就会退役。如今兴汉军的整体士兵年纪都比较年轻,最开始收编的那群海盗里年纪大的已经退役了,开始做起了官老爷。虽然是最小的基层官,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作为兴汉军最早的部队,前海盗们有本事的人都已经高升了,是兴汉军如今的骨干,并且对鲁若麟非常忠心,是鲁若麟统领军队的基础。 年轻一代的士兵们也在快速成长,他们从参军起就开始受到兴汉军思想的影响,技战术更是完全为了适应兴汉军的武器装备,身上也没有什么陋习,有更高的可塑性,未来将是兴汉军的主流。以后像周智义这样有知识的新式军人将是兴汉军重点培养的对象,完成从旧式军队到新式军队的彻底改造。 为了培养兴汉军民众的尚武精神,农村和城市里、坊、工厂还有专门配备的民兵指导员,在闲暇时组织民众进行训练。这些民兵除了可以协助维持当地的治安外,必要时也可以组成军队拉上战场。如果民兵指导员在平时发现有军事天赋的苗子,也可以行使权力向军队推荐,为军队补充优秀的军人。 得益于良好的军民关系和兴汉军对军人精神的重铸,当兵在济州岛是一项非常光荣的事情,而且也非常有前途。对于缺乏出身门路的普通百姓来说,军队是一个很好的上升通道。 兴汉军中对于军官的培养和晋升是有严格标准的,目前执行的也非常到位,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在这样公平的环境下,肯定是有机会脱颖而出的。目前兴汉军中的大多数中下级军官都是从普通民众出身的士兵中提拔的,分布的也非常广泛,论资排辈的情况很少在兴汉军中发生。 即使是最开始跟随鲁若麟的那帮老兄弟,实在不堪造就的也有几个人,早早就被鲁若麟安排出了军队,在工厂里谋份轻松的差事,将位置让给了更有能力的后来者。 当这些移民家庭里有儿子或者兄弟当上了兴汉军的排长、连长甚至营长的时候,在这个家庭的眼里,那就是从平民变成了官绅。哪怕其实只是多了一些钱财上的收入,实质权利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在他们看来依然是改换门庭的象征。 更何况当地官员确实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他们或多或少的照顾,这是永远无法避免的人情世故,更加加深了百姓的这种优越感。当这个现象大面积出现的时候,对于渴望当官的华夏人来说这无疑就是一条登天捷径,参军的热情自然高涨。 所以大明那种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传统在济州岛是完全没有市场的,更何况退役或者伤残军士的回乡安置政策又在火上舔了一把油。 退役士兵一般都会参与到本乡本土的管理工作中来,视能力和功劳做兼职或者专职的管理人员。伤残士兵也会视劳动能力的丧失情况分别给予安置,从安排简单轻松的工作到直接赡养,保证士兵后顾无忧。 这样的政策在这个时候简直是划时代的。起码在大明和周边国家,士兵都是廉价的消耗品,战死了能有抚恤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退役或者伤残了能发点路费就不错了,或者根本就没有退役这一说,直接干到死。军户们甚至子孙后代都要成为这样的廉价工具,毫无尊严和价值。 当然兴汉军能够实行这样的政策一是因为有钱,二是实行精兵政策。 每一个从军营里出来的士兵,都是兴汉军的忠实簇拥。哪怕他们不再适合兴汉军的需求退役到地方,从军营里学到的本事依然比地方人员强一大截。有他们充实到地方上,可以影响周围的一大圈人,促进地方的发展。兴汉军对基层的统治也将更加牢固,地方与中枢的连接也更加紧密,使得地方和中枢的利益充分的一致,上下一心,所花的那点成本就无足轻重了。 何况退役政策也大大提高了军队的士气,使得他们对鲁若麟更加忠心,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鲁若麟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手里没有军队就是扯淡。任何能够提高军队战斗力的方法鲁若麟都不会放过,先军政(治)是必然的选择。 今天鲁若麟来到了幼军营,视察幼军营的运行情况。 幼军营里都是一些孤儿,有从大明那里收集来的,也有来到济州岛后家庭出了意外造成的孤儿。兴汉军对这些孤儿进行了统一的管理,专门设立了幼军营来安置他们。 如今幼军营里有一千多孤儿,年龄从6岁到15岁不等,更小的还在福利院,更大的则出去谋生了。他们的出路大多在军营或者工厂,一些文化成绩优秀的也会进入各个管理部门。 幼军营实行军事化管理,男女分开,平时主要进行学习和训练。除了文化学习,军事技能也是重要的一环,特别是男孩子。幼军营主要是培养军人的,里面绝大多数人以后都会进入军队,只有一些不适合当兵的会在成年后安排到其他岗位。男孩子们训练的是军事知识和技能,女孩子们绝大多数主要学习的是抢救和护理。 对于现在军队里的救护制度鲁若麟是无力吐槽的,一般军队里能有几个随军大夫那就很了不起了,而且这些大夫服务的对象都是高级将领,普通士兵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普通士兵受伤生病要么硬抗,要么被那些丝毫不懂医术的袍泽们粗暴处理,能不能活下来真的只能看命了。 除了这年头药材珍贵,根本无法大规模普及外,医生的稀少也是重要的原因。 中医的培养是非常耗时间的,而且仅凭医术根本不能成才,还需要有师傅带,有大量的临床经验,所以大多数医术高明的医生都是白胡子的老头。何况这年头又没有专门的医学院,全靠个人手把手来带,医生们对自己的医术也是扫弊自珍,大多是父子相传,或者是得到认可的徒弟,普及度和推广度可想而知了。 济州岛的医生也是非常短缺的,这些年也在大力引进,但是效果一般。医生是高端职业,在哪里都吃香,没必要一定要来济州岛,所以鲁若麟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培养。 以前鲁若麟在兴汉军中也有建立医护兵,但是那仅限于简单的战场急救和护理,与真正的医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便如此,用现代理念武装起来的医护兵还是大大减少了兴汉军的伤亡,是兴汉军引以为傲的一部分。 当初走投无路投奔到鲁若麟麾下的医生韩不器,现在已经是济州岛医学院的院长了。最开始韩不器还以为自己是来给鲁若麟当专门医生的,贵人们大多惜命,有专门的大夫也很正常。后来才发现鲁若麟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医治,首先鲁若麟身体健壮的不像话,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生病的消息。 而且鲁若麟手上还有神秘莫测的仙药,有几次几个官员生了重病,韩不器束手无措之时,都是鲁若麟出手,用仙药直接治好了。对于仙药鲁若麟倒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让韩不器观看。与传统中药完全不同的样式,根本看不出头绪来,神秘的很。 鲁若麟也希望韩不器能够制作西药,但是那是不可能的,科技技术相差了几百年呢。 后来鉴于医师短缺,鲁若麟安排韩不器带徒弟。按照韩不器的思想,自己的医术是活命的本钱,怎么能够随便教给别人呢?但是自己又确实忙不过来,就免为其难收了几个徒弟。再后来就更过分了,带徒弟都不够了,直接要求韩不器带班。韩不器有些恼了,准备硬抗不答应。本来就忙,更加没有广收弟子的打算,即使身为主君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就在这时,兴汉军建立了工匠协会,出台了带徒政策,彻底打破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老传统,让真正的手艺人仅凭收徒弟就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发家致富。其他的工匠按照技术高低还有收徒的人数限制,韩不器作为兴汉军里医师界的独苗,收徒根本就不受限制。甚至为他专门开设了医学院,身为院长的他,医学院的学生都是他的弟子。如果不是精力有限,只收了50名学生,韩不器恨不得收个成百上千才好。可以预见,只要等医学院的学生毕业,他的收入就会暴涨,整个医疗行业从业人员都会为他输血,想不发财都难。 后来随着济州岛的名声更加响亮,慢慢有医生开始来济州岛定居,加上北方战乱被收拢过来的流民里也有部分医生,医学院的教授团队才开始慢慢扩大,不再是韩不器一家独占了。 鲁若麟的想法是在军队建立随军的后方医院,这就需要懂外科技术的医生和大量护士。外科手术即使是对韩不器这样的老中医来说也是全新的领域,鲁若麟向韩不器他们普及了大量的外科常识,提供条件供他们临床试验,提纯高度的酒精供他们手术,令韩不器他们的外科技术飞速提高。 这令韩不器他们欣喜若狂,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对外科方面的知识和技术开展了大量的研究。 医生的要求更高,培养更难,只能花时间和金钱来堆。护士则相对容易一些,幼军营的女孩子们就是在向护士方面培养,当然资质优异的也可以进学医生。 女性在看护领域天生就具有优势,特别是那些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各种负面情绪堆积,由女性来看护他们,对他们的恢复更加有帮助。 这些未来的护士们需要学习各种急救知识、医护技能、医护调理、心理辅导等专业知识,很多都是鲁若麟专门整理出大纲,再由医学院完善后形成的完整医护体系。当然,必要的军事训练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她们身处战场,绝对的安全肯定是不存在的,一定的自保技能还是要学习的。 长跑是她们的主要练习项目,确保她们能够在遇到敌人的时候第一时间逃跑。训练她们的目的是保命,不是为了拼命,那不是她们的职责。 第119章 弟子 刘浩然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来到兴汉军也已经三年了。当年他因为和妹妹刘伊人在松江向鲁若麟乞讨,被鲁若麟带到了白翎岛,从此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刘浩然小时候进过学,在幼军营里独树一帜,学习成绩进步飞快,排名更是一直名列前茅。 刚来兴汉军的时候,刘浩然和刘伊人都是瘦不拉几的,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其实幼军营的孩子大多都是如此。他们的出身不是乞丐就是孤儿,没有饿死都算命大了,那能指望有啥营养。 兴汉军对于吃是非常讲究的,得益于不差钱和粮食的鲁老爷,麾下的百姓就没有因为没饭吃饿死的。幼军营是鲁若麟重点打造的项目,伙食就更加不可能差了,鲁老爷根本就不差那几个钱。 幼军营一日三餐,有鱼有肉,完全不限量,敞开肚皮吃就行。今年随着农村养殖业开始发展,鸡鸭鹅蛋也开始大量上市,幼军营每人每天都定量有一个煮蛋吃,为的就是增强他们的营养。除了这些,偶尔还会有水果供应,这样的待遇比起一般人家的孩子也不差了。如果跟大明那边比,起码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哥才能这样享受。 得益于充足的营养,刘浩然个子已经蹿高了一大截,身上也开始长肉,皮肤也变的白皙。俊俏的相貌,穿上得体的衣服,妥妥一个温文尔雅的名门贵公子。 因为刘浩然是鲁若麟亲自招进来的,正是因为有了他才诞生出了幼军营,所以刘浩然在幼军营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每次鲁若麟来幼军营的时候都会召见他,逢年过节还会把他和刘伊人召到府邸一起过,更加体现了他的不同。 鲁若麟很是喜欢刘浩然,不仅是因为他聪明伶俐,敏而好学,更因为他处事得体,心有静气。几年的乞讨生涯让刘浩然尝遍了人间冷暖,使他格外早熟。本性善良又使得他没有被苦难折磨出一身戾气,反而犹如璞玉被打磨过一般,更加明事明理,懂得感恩这个世界,这真的很可贵。 在鲁若麟的府邸刘浩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刘浩然经常去都督府拜访鲁若麟,大多数时候是去借书看。鲁若麟家里收藏有很多的书籍,有很多的杂书,关于历史、地理、科技、人文、军事等都是鲁若麟喜欢的。还有很多西方的科学、哲学、地理等实用类书籍,这些书籍都是鲁若麟让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带过来的,还特意请人翻译成汉语方便阅读。 即使是汉语类的相关书籍,鲁若麟也让人统统转换为白话文并加上标点符号,方便知识的传播。当然诗词文章之类的不在此列,最多是有附加的释义。而且鲁若麟家里关于诗词文章类的书籍都是李雪晴收集的,她比较好这一口。 刘浩然阅读的兴趣非常广泛,只要是新奇的书籍都喜欢看,碰到鲁若麟有空的时候还会向鲁若麟请教。对于现在的书籍,有很多知识其实是有错误的,或者不完善的。鲁若麟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对一些常识性的错误还是知道的。或者有些理论已经在后世证明是不可行的,鲁若麟都会抽空给刘浩然指出来,免得他走了弯路或者歧途。 越是与鲁若麟接触的时间长了越是觉得他知识的渊博,当然这个渊博肯定与那些大儒们完全不一样。经史子集鲁若麟最多算是略知皮毛,但是其他的各类知识就丰富得不像话了,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其他人。 这也是因为后世与现在在信息传播度上有着巨大的鸿沟,很多知识都得到了广泛的推广和普及,人们接受的很多知识都是全世界千锤百炼了好些年的成果。那像现在,普通人最多知晓十里八乡的新鲜事,再远一点就一片茫然了。 读书人除了知识外,信息上相对普通人也有巨大的优势。普通人出远门要路引,读书人则可以自由游学,只要钱财跟的上,可以随便去哪浪,各种因素相加,信息的广博度自然不在一个级别。 而且读书人还喜欢与同窗好友等写信,相互交流信息,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源。想当年诸葛孔明躬耕于南阳,犹自可以与来访的刘皇叔侃侃而谈,辩论天下局势。真以为在家里种地就能知晓天下事,怎么可能啊,还不是通过他的那些好友和亲朋了解到的。所以刘大耳朵几次去找他碰不到人就很正常了,人家要随时了解最新的时事动态,不出去多交流怎么行呢。 鲁若麟虽然不是专业的学者,但是受到了后世信息轰炸那么长的时间,知识的广度绝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大得多。所以给刘浩然释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即使有些问题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也会告诉他一个方向。这令刘浩然对鲁若麟非常敬佩,仿佛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够难倒鲁若麟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知识体系还非常初级,涉及的难度较小,加上刘浩然年纪小,看问题的深度也不够,鲁若麟可以毫无压力的应对。换个思想成熟的学者,鲁若麟绝对没有这么轻松。 鲁若麟愿意花时间来培养刘浩然,除了刘浩然本人资质优异外,鲁若麟也希望重构华夏的知识体系。当然这个任务太过浩大了,绝对不是鲁若麟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运气不好可能需要几代人才有可能。所以鲁若麟必须有一群追随者为其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刘浩然就是这样的尝试。 这还涉及到兴汉军的传承问题,当然现在包括鲁若麟在内的兴汉军高层正值壮年,有他们在,兴汉军的发展壮大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也要未雨绸缪,培养好下一代,以便他们的事业后继有人。 幼军营是兴汉军未来的骨干力量,刘浩然更是幼军营的旗帜人物,如果刘浩然可堪造就,鲁若麟并不介意把他当做未来的领导层来培养。这就需要从小就为他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能够在未来引领兴汉军继续前行。 正因为这些特殊的原因,大家一般都把刘浩然视为鲁若麟的弟子,刘浩然也对鲁若麟执弟子礼,鲁若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也令刘浩然在兴汉军体系里地位非常超然。 幼军营里的思想建设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忠君爱国在这里同样适用,当然这个君只能是鲁若麟了。爱国就是爱兴汉军,这个也不能含糊。同时还会给他们灌输民族观念,民族自豪感,为人处事的原则和规范,培养有正确价值导向的人才。 不要小瞧这些思想上的建设,这才是兴汉军以后能否长久强大的基础之一。 虽然鲁若麟也很忙,但是经常会抽时间来幼军营视察和讲话,显示自己的存在,而不是想象中的一个图腾。虽然鲁若麟反对盲目的个人崇拜,但是对于加强自己的领袖权威还是很在意的。 对于这个赋予自己新生的鲁都督,幼军营的孩子们本身就非常感激和崇拜。可以说如果没有鲁若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会活下来,更不用说吃饱穿暖有书读了。如果在大明,幼军营的孩子们可以说都是鲁若麟的部曲,还是死忠的那种。何况镇抚司的洗脑式教育,让幼军营对鲁若麟奉若神明,是以后鲁若麟绝对可以倚重的力量。 幼军营的教育模式与传统的儒家书院是有很大不同的,更接近后世的教育方式,以实用为主。也有传统文化做调剂,培养学生的道德修养和个人品质,比大明的单纯应对科举要先进的多。 幼军营还会根据个人的兴趣和天赋不同有针对性的进行培养。光军事教育就分为指挥、后勤、作战、参谋、情报等许多类别,兵种也有划分,有火枪科、火炮科、水军科、骑兵科等很多细分科目。将以前更多以经验进行的传承理论化、系统化,培养更多的专业军事人才。 幼军营已经有了从以前单纯的孤儿院,慢慢的向专业院校转变的趋势。今年就有一批适龄儿童专门进了幼军营进行学习,他们可不是什么孤儿,都是家庭殷实之辈。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聪明人,明眼人都能看出鲁若麟对幼军营的重视,从幼军营出来人前途必定可期。最主要的是幼军营的教育确实不错,很多军队中的高级将领和人才都有在幼军营兼职讲课,甚至是鲁若麟闲暇时也会到幼军营上个课,做个演讲什么的。想要自家子弟有个好前程,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现在幼军营对愿意入学的孩子是来者不拒,稍加考核筛选就可以入学。以后随着学员扩大,肯定就没有这种好事了,这种事情向来是手快有手慢无。最主要的原因是师资力量严重缺乏,相关教材编写难度太大。对于这项工作鲁若麟是亲自来抓的,按照他的思想和要求来组织编写。但是专业人才缺乏,导致编写工作非常缓慢,只能慢慢推进,总不能鲁若麟自己亲自编写吧。一来没有那个时间,二来很多专业的事情鲁若麟并不熟悉,还是需要专业人才操刀才行。 目前兴汉军的教育主要集中在基础教育方面,高等教育体系才刚刚起步,困难和问题很多,只能一步步来,说穿了还是缺人才。 幼军营的女子部相对简单一点,因为女孩子本来就相对少一些,也不需要她们以后亲自上战场,更多的是培养医护方面的能力,为军队和社会补充医疗人才。 年纪小的女孩子主要还是学习基础知识,稍大一些后才会开始医护等专业方面的学习。女子部的学习内容也比较贴合社会实际,偏文科一些。除了医护,财务会计也是一个大方向。如果对律法有兴趣也可以学习律法,律法部门也有人才缺口,专业性也比较强,在张凤仪的强烈要求下开办了律法班,为律法部门培养人才。 律法部门的做法似乎点醒了其他部门,纷纷要求开设与本部门相关的人才培训班,虽然不能解燃眉之急,但是从长远来看是非常有利的。鲁若麟也支持这种做法,专业人做专业事,不光管理部门,技术部门也同样如此,医学院就是集中培训行业人才的良好例子。 传统的师徒制度虽然可以培养优秀人才,但是数量少,见效慢,对于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人才,明显这样的传承制度已经不适合需求了。很多工厂出于实际需要已经在开设自己的短期培训班了,现在只是要将这种制度正规化、长期化,批量培养基础性人才,与师徒制形成良好的互补。 刘浩然的妹妹刘伊人快八岁了,在幼军营上基础班,小丫头如今长得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因为当初刘浩然对刘伊人保护的很好,加上刘伊人那时候还小,对于那段苦难的经历印象不深,所以性子颇为天真烂漫,很是惹人喜爱。 幼军营男女两部是单独隔开的,教学和生活基本没有交集,只有一些大型的集体活动会一起参加。不过像刘浩然这样有妹妹在女子部的还是可以偶尔过来的,这方面限制的也不是太过严格。 刘浩然对她很是宠溺,每次在鲁若麟那里得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回来给她,令其他的小伙伴非常羡慕。刘浩然也比较会做人,对女子部这边的老师和教员时不时会送点鲁若麟那里拿来的水果、吃食什么的,关系打理的很好。所以刘伊人在女子部那边的日子过的颇为愉快,除了学业上被严格对待,生活上还是很受照顾的。 对于这样的人情往来鲁若麟是不反对的,反而比较支持,经常会给刘浩然一些府里的吃食或者小玩意。 人都是社会动物,都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远近亲疏,想要做到完全的大公无私是绝对不可能的。能够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让更多的人对你有好感,愿意帮助你,这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尝过人间苦楚的刘浩然自然懂得如何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这样的人哪怕没有鲁若麟弟子的身份,依然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鲁若麟的认可只是给他插上了一双翅膀。 刘浩然在幼军营是作为统帅之才培养的,各种功课比其他人多的多,鲁若麟对他的要求也格外严格,对此刘浩然非但不觉得是负担,反而甘之若饴,乐在其中。这也是鲁若麟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第120章 光棍太多是个大问题 对幼军营的整体情况鲁若麟还是比较满意的,在与刘浩然和一众幼军营高层吃过便饭后,鲁若麟回到了府邸。 警察总局的何大成向鲁若麟汇报了一个情况,引起了鲁若麟的警惕。 在人人有工作的济州岛出现了暗娼和地下赌场。 在繁华的济州岛是没有青楼和赌场的,除了鲁若麟本身对这两个场所厌恶之外,出于社会稳定的原因,鲁若麟也对这两个行业进行了禁止。毕竟这两个行业对社会风气和治安影响太坏,容易败坏人心、破坏家庭,是兴汉军严厉打击的对象。 前两年济州岛还非常贫困,生存困难,大家忙着求生也没有时间和金钱来浪费。加上兴汉军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两个行业的发展。 但是随着济州岛经济繁荣,对于服务行业的刺激也是很大的,一些原本在大明就是城市居民的移民并不喜欢进工厂,在济州岛开始重操旧业,充实到了城市里的酒楼商铺之中。 虽然兴汉军对青楼和赌场进行了禁止,但是这方面的需求一直存在,有人看到其中的商机,开始暗地里从事青楼和赌场的生意。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逐渐富裕起来的兴汉军民众有人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兴汉军里目前也有一个突出的问题,那就是男女比例失衡。乱世时最容易受到影响而大量消亡的就是老人、妇女、孩童这些弱势群体,来到济州岛的移民也是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是壮劳力。这对于发展生产当然是好事情,人口结构优质的很。 刚开始还好,大家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挣脱,首要目的是求生存,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时间长了其他的需求也开始显现,这些青壮们开始希望组建家庭。虽然济州岛上也有大量的女工,但是相对于适龄的男性来说就太少了,很多条件不错的男人目前也只能单身。 一些心思不正的女性从中看到了机会,开始利用身体赚钱,获利还颇丰。其实她们也是有工作的,只是上班哪有干皮肉生意来钱快、来的多,加上她们本身就好逸恶劳,济州岛特殊的环境使得她们成了稀缺资源,根本不愁生意。 她们一般只做熟人生意,非常隐蔽,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在从事这样的勾当。因为不存在强迫行为,警察局和妇联开始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一般人都会以为有工作,生活安定,没谁会去干那种丢脸的事情。但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希望赚轻松钱的人,那些自愿失足的女性就是这样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鲁若麟也非常头痛,哪怕是到了后期那样发达的社会,管理更是严格,依然有大把的人从事这种特殊行业。何况在这个青楼合法化,甚至有官办机构的时代。 其实大家对鲁若麟禁止青楼和赌场也是有争议的。文人墨客没有青楼酒馆衬托哪里能展现文人的风流不羁呢?没有青楼红牌去追捧,文人贵公子们岂不是失去了灵魂。还有赌场这么暴利的行当怎么能不干呢?如此巨大的空白市场早就令那些商人们垂涎三尺了,不是没有人旁敲侧击的试探过,都被鲁若麟一棍子打回去了。 鲁若麟正在竭力提升妇女地位,让她们走出家庭的缚束出来工作,解放生产力,为此连人口买卖都被严厉禁止。那种家庭出现变故就卖儿卖女卖妻子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兴汉军不但不会承认这种契约,而且发现一起抓一起,直接蹲大牢修马路去。 青楼不管怎么洗白对妇女而言都是一种摧残和伤害,鲁若麟是绝对不会让其合法化的。那些失足妇女可以不懂事,但是兴汉军作为治下百姓的家长不能不懂事。任由这种好逸恶劳的事情在治下蔓延,影响到其他人。 至于赌场或者赌博行为鲁若麟更加深恶痛绝。与赌场和赌博相伴随的往往是家破人亡、黑帮恶势力、官商勾结等恶件。对社会风气的败坏、社会秩序的破坏能力更强,是统治者严厉打击的对象。 即便是后期,赌博合法化也仅仅是少数地方。更有甚者,有些赌博合法化的地方禁止本地人进赌场,说明他们非常清楚赌博的危害,只是赚外地人钱的一种手段,死道友不死贫道而已。 像青楼和赌场这样的特殊行业,只要鲁若麟敢开一条门缝出来,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可以把口子拉大到像长江一样宽你信不信? 何况兴汉军中高层官员有太多的女性,甚至本身就是青楼出身,对青楼和赌场,女性的厌恶程度比男性更甚。哪怕仅仅是出于稳定这些女性官员,鲁若麟也不会对这两个行业放开禁制,那点对税收完全比不上造成的各种隐患,得不偿失。 对于地下赌场,鲁若麟给何大成的回复是严厉打击,对于组织者给予劳教修路,要是有命活下来,再送到大明去。参与者依照程度不同分别是罚款、监禁、劳教,并且实行公开审判,务必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给民众也提个醒。 民众如果发现有赌博行为,也可以向警察局举报,按照缴获赌资的多少有不同的奖励,发动群众坚决打击赌博行为。 对于发现的暗娼,进行拘留教育后遣返大明,不能使她们败坏了兴汉军的风气。 但这只是治标的办法,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如果济州岛男性的婚姻问题得不到解决,类似的问题将会继续存在,所以当务之急是引进女性群体,平衡兴汉军的男女比例。 大明方面一直是移民的重点,是兴汉军人口的主要来源,移民的男女比例矛盾主要就出在这里,典型的男多女少。鲁若麟肯定不会因噎废食,为了解决性别失调就减少从大明移民成年男性,那就需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为此鲁若麟将目光放到了离济州岛最近的地方:日本和朝鲜。 话说日本和朝鲜的女人在本国地位是非常低的,这种情况不是他们所独有,全世界的女子地位都不高,有些地方甚至将女子视为财产。之所以选择日本和朝鲜,除了地理近的因素,还因为无论从外貌还是文化习惯来说,日本和朝鲜女子更符合汉族男子的审美观。 前期在移民的时候,为了保证汉人的主体地位,对日本和朝鲜的移民只是作为一种补充。当然也有大明人口基数更大,战乱频发造成流民众多,更容易移民的因素。 如果只是移民女子,与汉人男子结为夫妻,这些女子是很容易被转化为汉民的,毕竟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家庭也是以男人为主。 对于日本来说,女子那真的是干的比牛多,活得比狗惨。想想后世日本为了筹集资金大规模组织日本女人去南洋从事特种行业,还有二战时的慰安妇,就能知道日本社会对女人的态度了。 朝鲜女人活得也不好,本身就比较穷困,深受传统儒家思想影响的朝鲜社会,女人一样活得很苦。应该说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穷人占据人口的大多数,就没有活得轻松的,处于男人之下的女人更是如此。 济州岛女人真的是特例,不仅因为经济比较发达,女人的地位还很高,活得比其他地方的女人滋润多了。如果济州岛想要移民女性,以兴汉军目前的条件,有的是人愿意过来。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并能够得到朝鲜和日本的配合和同意,否则想要大规模移民女性还是有难度的。 但是鲁若麟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能达成目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钱没给够。 鲁若麟把金忠义叫到了都督府,与他商量移民朝鲜女性的问题。 自从鲁若麟脱离朝鲜自立以后,金忠义曾经有点惶恐不安,生怕鲁若麟将自己赶走,或者断了自己的货物供应,那自己只能灰溜溜的回汉城去了。失去了兴汉军这个大财主,金忠义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即使回到汉城也不会有个好位置。 好在朝鲜对鲁若麟还有用处,没有断开与朝鲜的贸易联系,原本的利益关系鲁若麟也没有做调整,令一众朝鲜权贵松了一口气,对鲁若麟的观感更好了。李倧对鲁若麟也心有愧疚,特别是鲁若麟还曾救了他的儿子和妃子,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但是私下里对济州岛的支持更大了,即有利益上的考量,也有补偿的心思在里面。 面对鲁若麟提出的要求,金忠义有点诧异。鲁若麟希望朝鲜向兴汉军输出女子与岛上青壮婚配,数量少还好说,金忠义自己就可以答应下来。但是鲁若麟要求的数量太大了,已经超出了金忠义的权力范围,必须得到汉城的同意才行。 说实话如果朝鲜女子可以嫁到兴汉军,对那些女子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情。兴汉军的生活有多好没有比呆在岛上的金忠义更清楚了,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比朝鲜的地主过的还好。而且这些女子嫁到兴汉军,日子过好了肯定会帮衬一下娘家人,对朝鲜也是有一些好处的。问题只是数量太大,对朝鲜来说有些肉疼。 鲁若麟甚至承诺对每个愿意嫁到兴汉军的女子提供十两银子的补偿。这笔钱兴汉军出一半,想要娶老婆的男人出一半。听到有钱拿,金忠义眼睛都亮了,十两银子朝鲜起码可以从中拿有一半,心黑点拿走大半都有可能。这可不是送她们去吃苦,是送她们去享福的,收取些费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对鲁若麟来说,这些女子来到济州岛即解决了社会问题,还是可靠的劳动力,是可以创造价值的,五两银子完全划算。 金忠义走的时候脚步飞快,这可是一笔大生意,要是向兴汉军输送一万人就是十万两的生意,十万人就是一百万两,妖兽了,鲁若麟这是有多少银子可以这样糟蹋啊。操作好了,发财就在眼前啊。 至于整个朝鲜也只有一千多万人,金忠义想要往济州岛输送十万适龄妇女的想法有多脑残,鲁若麟就不会多管了,反正来多少收多少,是个长久的生意。 至于日本方面,鲁若麟委托郑家帮忙移民。郑家家大业大,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贩运人口那点利益,无论干点什么别的都比这个赚钱,还省事。但是面对鲁若麟的要求,郑家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如今的兴汉军实力愈发强大,特别是敖广级战舰的陆续下水,给郑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特别是兴汉军能够自己制造火炮,质量还非常好,比起郑家主要依靠西洋人获得要强太多了。郑家舰队现在的主要作战方式还是靠接舷战,就是因为火炮对郑家船队来说依然是紧缺武器。 对于敖广级战舰的威力兴汉军并没有刻意隐瞒,大大方方的向其他势力进行了展示。对于兴汉军展示出来的造船和制炮能力,其他势力感触不深,郑家是非常忌惮的。 郑家就是吃海上饭的,能够雄霸华夏南海,垄断对日贸易,靠的就是自家强大的海上实力。如今兴汉军海上力量的崛起,令郑家感到了很大的压力。虽然兴汉军一直与郑家保持默契,没有插手日本和南下的意图,但这种默契是要有实力做保证的,一旦兴汉军翻脸,对郑家来说绝对是大麻烦。 更主要的是兴汉军有强大的基地,陆军的实力同样强大,哪怕郑家与兴汉军鱼死网破打败了兴汉军的舰队,也没有可能占领济州岛。凭兴汉军的深厚底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过来。而郑家一旦损失过大,底下的力量就会分崩离析。说到底郑家是一个松散的力量联盟,跟兴汉军的统治模式完全不同。 郑家其实也想仿效鲁若麟在台湾建立自己的基地,但是除了移民一些福建百姓过去开垦田地外,其他方面的收获甚微。仅仅是在热带雨林里开垦农田就已经举步维艰了,至于建立兴汉军那样的商业和工业体系就是妄想了。 现在郑家从与兴汉军的贸易中赚得盆满钵满,很多兴汉军的特产商品为郑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更加不敢轻易得罪鲁若麟。对于鲁若麟要求郑家帮忙从日本移民的事情自然不好拒绝,好在其中还有一些利润,也还做的过,无非是麻烦点。 第121章 朝鲜女子金莱娜 输入适龄女性的事情不可能一步到位,这是个长期性的事情。而且对于婚姻也不可能进行指定,必要的选择过程还是要的。 朝鲜对于金钱的渴望超出了鲁若麟的预计,收到金忠义消息的汉城很快就组织了一批妇女来济州岛试试水。 这批总数为一千人的女性都是家庭生活比较困难,家中子女众多的。对于朝鲜官府承诺的五两银子彩礼费很多父母都动心了,实在是家里养不活,如今送出去不仅减轻了负担,还有大笔的彩礼钱,比嫁到附近划算多了。唯一有疑问的是这笔钱能不能拿的到,官府承诺的吃穿不愁的生活是不是真的。 人没到济州岛,钱肯定是不可能给朝鲜的,所以前期的一些投入需要朝鲜官府自己搞定,想要拿好处,不出点力气,哪有这样的好事。 朝鲜肯定是不会拿钱出来垫付的,虽然鲁若麟的信用不错,但是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人家有行政资源,可以用以后的税收来冲抵。也就是说只要你家里有人听从官府安排去了济州岛,朝廷就可以免去你们家以后相当于五两银子的税收,基本上相当于一个贫困人家几年的赋税了。 至于朝廷的承诺是否可信,那就只能看汉城的节操了,百姓只能选择相信。反正这笔银子朝鲜官府是准备吃干净的,为虚弱的身子补点血。 穷苦人家啥都缺,对他们来说什么都贵,唯独人命不值钱,特别是家庭里不受重视的女性。所以哪怕是为了官府承诺的冲抵今后几年的税金,这些人家也愿意试一下,何况还说会给她们找个吃穿不愁的好人家。 第一批来到济州岛的朝鲜女子心里都非常坎坷、害怕,她们从没出过远门,也没有受过教育,见识更是浅薄,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非常担心。有些胆小的甚至在猜测她们会不会被卖到青楼,或者是给大户人家当奴仆。 因为是人到付款,伤病、残疾的不算,所以朝鲜方面难得的对这些女子没有苛待,伙食不算太好,但至少能吃饱,对这些穷苦的女孩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来到济州岛后,她们首先要集中培训一段时间,来适应济州岛的生活。为此鲁若麟特意从工厂抽调了许多朝鲜女子来安置她们。 按照移民的安置章程,洗澡、发衣服、吃饭、检查身体健康,兴汉军对这些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无非这次来的人特殊点,都是朝鲜族的准新娘们。 兴汉军的生活待遇标准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顶呱呱的,这些准新娘们个个都是惊讶不已。 衣服都是成衣厂出来的最新款式,用料扎实,做工精细,比她们原来的衣服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妇联还专门为她们准备了贴身的内衣,是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款式。 兴汉军的伙食就更加不用说了,油水足、有鱼有肉,吃的她们舌头都快咬掉了,至少她们以前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丰盛的美食。 培训的内容很多,从兴汉军的各种规矩,还有个人习惯,以及语言等,可以说涵盖了方方面面。教导她们的也是民政部门的专业人员,那些工厂里来的朝鲜妹子则做些辅助的工作。可以预见,未来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些从工厂里来的朝鲜妹子们很可能会长期在这里工作,民政司特意告诉她们,做的好可以留下来成为民政司的部员。这里无疑比在工厂更有前途,这些朝鲜妹子们对这里的工作更加上心了。 这些朝鲜族的训导们经常找机会向这些准新娘们灌输兴汉军的美好生活,用她们的话说那就是从此脱离苦海,掉进蜜罐里了。 金莱娜是全罗道的朝鲜人,去年来济州岛打工的哥哥给家里人捎去了口信,让家里人想办法都来济州岛,这里的日子太幸福了,还托信得过的人给家里带回去了一些财物和银子。 看到刚去济州岛没多久的哥哥就赚了这么多的钱,家里人都动心了。家里的日子本来就非常贫困,租种大户的田地每年累死累活连温饱都保证不了,金莱娜的哥哥也是因此才听了官府的宣传到济州岛混口饭吃。 对于本地百姓到济州岛务工,当地官府是有收入的,每人五两的中介费用鲁若麟一直都在给。不过随着去济州岛的人越来越多,当地的大户们有意见了,人都跑光了,谁帮他们种地啊。大户们给官府施压,现在已经不能公开的往济州岛大规模送人了,不过私底下还是在偷偷进行,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收入,官衙那边怎么舍得放手。 金莱娜的家人把她哥哥捎回来的钱财拿出来打点了官府,全家上了去济州岛的船,从此过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新生活。 金莱娜经过培训后进了纺织厂做工,一家人都有工作,连联排小楼房都贷款买上了,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金莱娜很有语言天赋,来到济州岛一年多点,汉话已经说的很不错了,普通的交流完全不成问题,加上为人比较热情大方,这次被选到民政司给朝鲜准新娘们做培训。 金莱娜面对底下坐着的一百同胞,用饱含热情的语气说道:“能来济州岛是你们的幸运,要知道当初我们家来济州岛可是花了不少钱财和功夫。你们也来了有几天了,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想必我不说你们也感受到了。这里的大人们都是善人,对我们这些可怜人是真的非常好,等你们在这里住下来成了家,就知道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岛上也有很多朝鲜的同胞,日子过得都很好,还有很多是这里首领的亲信,做着很大的官。不要怕受到歧视和欺负,岛上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而且我们女人还有妇联撑腰,把腰杆子挺直了,在岛上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女人。” “你们都是来岛上做新娘子的,我知道你们都担心嫁个坏男人,作为你们的家乡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里再差的男人也比你们家乡的那些男人强一百倍。” “这里的男人们都有工作,每个月赚的银子从一两多到几十两都有,只要肯干,都有楼房住。什么是楼房?就是三层楼的石头房子,比你们家里的茅草屋强一百倍,台风来了都不怕,只要嫁过去,你们都会住进这样的房子。” “都督大人,也就是这个岛上的首领说了,不会随意把你们指定给某个人,到时候会安排一次大型的会面,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能不能够把握的住,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的学习,尽量多说汉话,有机会多识字读书,岛上不禁止女人读书的。要是书读的好,女人也可以当官的。就像我,现在已经可以认读五百多个字了,现在也是在帮官府做事,只要用心做事,管事答应给我一个官身。只要肯努力,你们以后也可以的。”说到这里的时候金莱娜一脸的骄傲。 确实值得骄傲,金莱娜作为半只脚踏入体制内的人,已经是金莱娜家里的门面了。她的哥哥还在工厂做着基层工人,她已经跳出来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金莱娜家里从祖辈起就是最底层的贫民,从来不敢妄想有天能够当官。那是贵人们的领地,他们这些屁民还是老实种地好了。金莱娜身份的变化对他们来说就是改天换地的大事情,老金家终于要出一个官人了,虽然不是家里的儿子有点遗憾,但是这依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左邻右舍和那些朝鲜老乡知道消息后都前来恭贺,令金莱娜的家人格外有面子,社会地位有了明显的提升,金莱娜现在就是家里的骄傲。 对于女人可以读书和做官的事情还是令这些惊讶惯了的准新娘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朝鲜那些大人们身份有多尊贵她们是深有体会的,可以说完全是贫民们头上的一片天。现在这里居然连女人都有机会当官,实在是突破了她们想象的极限。 “想要找个好郎君,还要把自己收拾的利索些,每天记得刷牙、洗澡,做好个人卫生,我想没有人喜欢找个脏婆娘。” 说到这里听课的准新娘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里不但有吃的和穿的,还有牙刷和雪盐,以及更神奇的肥皂。没有姑娘不爱美的,以前是因为条件不够,所以大家都脏兮兮的,也没有养成清洁的习惯。现在有条件了,大家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与原来的精神面貌有了天壤之别。 “当然你们也不要妄想一步登天,找个又俊又有钱的,还是要清楚自己的本钱,合适才是最好的。有的人天生就长的漂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到时候相亲的时间那么短,男人们又都眼皮子浅,希望找漂亮的,所以只要碰到合适的就赶紧定下来,不要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差,别到时候只剩下歪瓜裂枣给你选了。” “那些长得漂亮的也不要太得意,别挑花了眼最后啥都没得到,找到不错的就别放手了。外貌是老天爷给的,谁也没办法,但是在这里想要过的好,最后还是要凭真本事,起点差不要紧,只要肯努力,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哪怕是当官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成家之后都会有工作做,一个月起码有一两银子的收入。要是家里男人是种地的,那也是不错的。济州岛的农家子都是有自家田地的,少说也有二十亩。岛上赋税很低,更没有什么苛捐杂税,家家户户粮食都多的吃不完,日子一样美的很。” “要是你们谁被军人相中了,那就要恭喜你了。这里军爷们的地位非常高,收入也很不错,家里都会受到各种优待,以后不当兵了也会安排事情做。要是在军队里立了功,升了官,那你就直接是官太太了。所以如果遇到军人相中了你,一定不要错过了。” “你们是第一批到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姐妹们过来,所以你们的未来夫君是条件最好的,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把自己嫁出去。” “岛上有妇联,是专门为女人做主的,要是在家里受到自家男人欺负也不要藏在心里不啃声,尽管告诉妇联的姐妹们,自然有人收拾他们。当然你们也要谨守妇道,勤俭持家,好好的过日子,要是谁起了什么坏心思,不但要坐牢,还会被赶回去。回去后是什么日子想必你们都清楚,所以千万不要做傻事。” “学会汉话也是非常重要的,这里的人都说汉话,不会汉话生活会非常不方便的。不怕告诉你们,我今天能站在这里给你们上课,就是因为我汉话学的快,说的好,大人们都认可的。” 听到这里,底下有心的人把这个事情记到了心里,回头准备认真学习汉话。 “你们嫁的都是汉家男儿,不会说汉话连和你家夫君说话都不方便,日子可怎么过?所以在培训期间,学习汉话是重要的内容,希望你们认真学习。” “岛上是鼓励移民的,意思就是欢迎你们的家人也过来,来济州岛是有奖励的。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想来你们都清楚,你们不能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把家人丢在老家受苦,条件允许就把家人都接来吧,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也想把家里人接过来,可是怎么接过来啊?”有心急的当场就问起来。 “当初我家里就是我哥哥寄了钱财回去,打点了官衙才来到了济州岛,那些打点的钱财我们家一两个月就赚回来了。不要舍不得,成家后跟自家夫君好好商量,拿点钱财去打点下把亲人们都接过来,相信你家夫君不会不同意的。反正这些钱以后随便就赚回来了,肯定亏不了的。要是碰到个死心眼的,只管跟妇联说,妇联的姐妹们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们。” “当然你们以后工作了也有收入,也可以拿出来安排人送回去。岛上就有专门做这种事情的商号,信誉很好,关系也很硬,有很多人的家人都是他们运作过来的,绝对可以放心。” “既然来到了济州岛,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只要肯下力气,日子好到你们绝对想不到。” “好了,下面有老师教你们说汉话,一定要认真学。” 民政司的科长赵丽琴满意的看着金莱娜,这个朝鲜女人很有悟性,做事也有章法,又肯学习,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一下。 第122章 非诚勿扰 济州岛上的光棍们已经知道了鲁若麟帮他们找老婆的事情,整个岛都沸腾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这些光棍们的朴实想法,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差个老婆帮自己生娃儿了。听说已经有一批朝鲜女子在移民营培训,好多单身狗们跑到营地外面去偷看。每当从栅栏外面看到那些朝鲜女子出来活动,都会引起这些单身狗们大呼小叫。警察局的巡警们来赶了好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前来偷偷看女人的人越来越多。 民政部门看到这些光棍们实在太热情了,赶紧出台了娶妻政策,安定民心。 政策规定,凡是兴汉军治下的单身男性,都可以参与相亲。因为兴汉军为了找来这些准新娘们花费巨大,所以每个参与相亲的男子都要出一半的钱,也就是5两银子的服务费才能获得资格。此次参与相亲的准新娘有一千名,民政司会放开一千五百个男性相亲名额,成功娶得新娘的服务费不予退还。如果这次没有娶到新娘子,五两银子就会只退还3两。 之所以要扣下2两银子,是鲁若麟以龌龊的心思来想,这批女子里面有些相貌确实不佳,万一最后没人选就尴尬了。要是娶不到就会白白浪费2两银子,保不住有些心疼银子的会咬牙把那些不怎么好看的选走呢?而且以鲁若麟的了解,这样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至于为什么按照1:15的比例进行配对,是为了保证这些花费巨大代价引进的准新娘们能够都嫁出去。毕竟这些女子们不是个个都美若天仙,也有一些相貌不佳的,总要有人能够接手不是。不过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娶老婆的观念与后世也不一样,有很多人喜欢找五大三粗好生养的,或者踏实肯干的,实际的很,并不一定会选漂亮的。除非自己能力很强,完全不用在意老婆是否能干,找个好皮囊的看着舒服。 鲁若麟也曾到移民营去看望过这些准新娘们,勉励她们好好学习,安心生活。按照鲁若麟的眼光来看,这批新娘子外貌真不咋的,除了少数几个入得了眼,其他的都只能算普通,个别的相貌确实不佳。难怪后世韩国的美容行业如此发达,原来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啊。 民政司还承诺,这次的相亲只是第一次,以后还会陆续有很多女子来到济州岛与岛上的男子组建家庭,这次没有轮到以后一样有机会。 五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是对于那些高收入的,或者大家庭,都是能够拿出来的。即使是单身一人的,省吃俭用一些,几个月下来也可以攒得到,所以对于那些渴望娶老婆的人来说,这个门槛并不高。参与报名的男子很快就达到了几万人,场面甚是吓人。最后民政司从这些人里面抽取了一千五百人作为参与相亲的幸运儿,一个月之后在移民营举行集体相亲。 这次的抽签活动成了济州岛的热门话题,鲁若麟有意将这种活动娱乐化,一来展示兴汉军一直在为老百姓办实事,二来可以通过这次活动丰富民众的娱乐生活。没错,鲁若麟将这次的大型相亲变成了一场大众化的选秀节目,为民众们匮乏的精神世界注入了一股滚滚浊流,好不好先不说,至少不干枯是不。 民政司司长黄临山感觉自己跟不上鲁若麟的节奏了。鲁若麟的要求实在太奇葩了,普普通通的一个相亲被他硬是玩出花来了。有太多地方不明白,黄临山不得不再次找鲁若麟请教。 “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把对面的相亲对象过一遍,上千人啊,看得过来吗?即使有人想看也不可能有时间给他看,真当自己是皇帝选妃子啊,美不死他。分组,每组50个女人配对75个男人,全部用抽签来决定。分组的时候抽签,组与组配对的时候抽签,选中哪组与自己的组配对全凭老天,谁也怨不了谁。”有着后世丰富电视相亲节目观看经验的鲁老爷非常恶趣的说道。 “把场面搞大一点,可以允许亲友在一旁观看,毕竟是喜事嘛。这次我们以那些女子为主,先由她们来选。要是有看对眼的,成一对先走一对,手快有、手慢无,看剩下的急不急。” “让会化妆的女子们帮那些准新娘们好好打扮一下,特别是那些样貌不佳的更是要多花点功夫,七分天生,三分打扮,好看点被选走的机会也高啊。” “大人,何必搞得这么麻烦,直接让他们自己选不就行了吗?”黄临山本来就很忙,平白的被鲁若麟增加了这么多工作,心中很是有些怨念。 “我们要让每个人都是自己选择的,哪怕选的不好,那也是自己的问题。临山啊,月老不是那么好当的,没问题还好,日子过的不好肯定会埋怨我们的。所以,尽量把事情做的完美些,少些抱怨,哪怕多花费点功夫也是值得的。”鲁若麟见多了后世日子过的不好抱怨媒婆的,所以想尽量减少这方面的麻烦。自己选的老婆,含着泪也要过下去。 “让那些家属也参与进来,把声势搞大点,这人一多,生意就来了。以前大家穷惯了,舍不得花钱,但是婚丧嫁娶可是人生大事,再怎么舍不得,该花的还是要花的。衣服、首饰、家具、布匹、肉食、酒,哪个少的了。这么多人结婚,对市场的刺激作用有多明显你知道吗?交易多了,税收不就来了。”对于鲁若麟用大规模婚事来刺激经济的想法,黄临山表示自己看不懂。 “会场可以搞大点,时间可以拖长点,比如一天安排十组,也可以持续进行十天。这十天里大量人群都会来到会场,会场周边可以安排一些摊位,卖些吃的、玩的、用的,绝对不比过节的时候差。想想去年过节的时候有多热闹,你就能知道这次相亲绝对差不了。这可都是生意啊。”鲁若麟回想起了以前在城市里大型会展中心的情景,那可是一个产业,养活了一批人。 “这么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啊,去年庙会的时候广场上的摊位可是收了不少租金的,如果这次相亲也这样操作,摊位费也可以收一些,也不至于贴钱。”黄临山觉得出租摊位是个不错的注意,要是以后这样的活动很多的话,可以考虑在会场周边建设一批门面,这可是一大笔财源。 济州城可以说是鲁若麟的私产,所有的东西都是鲁若麟的,只是具体的运作交给了属下的各个部门,其中民政司就有一些门面。这些门面的所有权是鲁若麟的,租金的收入一部分上交鲁若麟,一部分交给了民政司,是民政司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门面这个东西非常挑地段,热闹的地方租金就很高,偏僻的地方就要差很多。如果操作的好,把相亲的会场安排在偏僻点的地方,一旦人气起来了,民政司就会多一批繁华地段的门面,很有搞头啊。 黄临山一想到这样的情况,心头就立马热了起来。 “大人,民政司想出钱把城东那边的玻璃作坊买下来,会场就设置在那里,您看怎么样?”黄临山舔着脸说道。 “怎么,看到有财路了,想要吃独食吗?”鲁若麟自然知道黄临山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不想给鲁若麟分红,想要独自吃下来。 “大人,民政司很难啊,到处都要用钱,特别是移民安置,那是再多的钱都不经花啊。光靠财政司的拨款,那里够用啊。”黄临山开始叫苦。 “是财政司的钱没有给足吗?联席会议的时候可以提嘛。”民政司的经费肯定是足额按时支付了的,只是哪个部门不想给自己留个小金库,用起来方便,鲁若麟对此心知肚明。 “你民政司有钱买地吗?玻璃厂虽然搬出去了,那个位置可不差,稍微整理一下,无论是盖小区还是做商业,都非常有前景,有很多人都想要那块地,你确定买的起吗?”玻璃厂最开始出于安全考虑是放在城内的,后来规模扩大,再在城内就不合适了,只要加强安保,城外一样合适。所以玻璃厂搬到了城外,厂区更是大了不少,原来城内的厂区就成了香馍馍,被很多人都盯上了。 “这不是有大人您吗?反正卖地的钱也是给您,您又不差这点钱。您先把地给我们民政司,等后面赚到钱了我们分期还给您,无非就是晚些时候,绝对差不了您的。”黄临山嘿嘿的笑着说。 “我不差那点钱?我是差很多钱!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是吧,造船要花钱、养军队要花钱、官员要俸禄,还有修路、开荒、移民,哪个地方能少了,就是这些准新娘都是我花钱运过来的。我容易吗我?要不是我花心思到处赚钱,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虽然鲁若麟赚钱的手段很高明,但是花钱的地方同样非常多,要不是有工商业做支撑,兴汉军早破产了。 “民政司有钱了又不是进了我自己的口袋,还不是花在了公务上。说到底还不是帮大人您做事,您也应该体谅一下下面的实际情况,什么事情都等财政司批款很耽搁事情的啊。”黄临山是最早来兴汉军的文人,与鲁若麟已经非常熟悉了,知道他对待下属是非常平易近人的,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其实只要是兴汉军的老人,都知道鲁若麟的秉性,有时候非常严肃,但是平时都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甚至会有些逗逼,完全不像位高权重的大都督。 “不是我说你们,老想着从我这里抹油水,你们也要自己想办法生财。多动动脑子,赚钱的地方多的是。你只看到了门面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赚钱的?”鲁若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黄临山想了会,讪讪的说:“收门票?” “简直是榆木脑袋,收门票怎么聚拢人气?广告!广告!!要有商业意识,合理的赚钱,实现双赢。那些与结婚相关的商品马上就会迎来爆发,哪家的质量好名气大,卖的肯定就多。怎么提高名气?打广告啊。会场外面最大最显眼的地方把招牌打起来,找最好的画工来制作宣传画,相亲的时候主持人帮忙说几句话,这都是来钱的地方啊。”想想后世的那些套路,真的是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独家冠名的商家只有一位,比如啊,可以叫‘金凤楼鹊桥会’,金凤楼是做首饰的,首饰这东西结婚就少不了,或多或少会买一点的。用它来冠名你觉得金凤楼应该给你民政司多少钱?这是做首饰的,还有做布匹的、做家具的,有多少行当可以做广告。这些可以是特约赞助商嘛,在会场内外给他们竖牌子,只要他们给钱。”鲁若麟的话让黄临山呆若木鸡,脑袋里嗡嗡的,好像有好多银子在飞舞。 “而且这种相亲不是只有一场,以后还有很多场,越往后广告的效果越大,就看谁有魄力拿下这些广告位了。你要是不知道该收多少钱,完全可以进行招标嘛,时间也可以定的短一点,方便以后调整。我觉得吧,要是操作的好,这种相亲会不但不会亏钱,而且可以大赚特赚。”后世的热门综艺广告费有多贵是众所周知的,兴汉军的相亲会完全有成为济州城最热综艺的潜质嘛。 “比如明镜斋就可以给每组最先配对成功的五对和最后配对成功的五对新人一块小型梳妆镜,既可以打广告,也可以促使那些人尽快选择新人,不会造成新娘无人问津的局面。就凭相亲送镜子的事情,你觉得会造成多大的轰动效应。那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完全也可以这样做啊,商家得了名气,新人得了实惠,相亲会的影响得以扩大,几方都受益,何乐而不为啊。”黄临山已经被鲁若麟的骚操作完全震惊了,原来还可以这样玩啊。 “所以啊,到处都是生意啊,只看你能不能够想的到了。回去后你组织你们民政司的人好好开会商议一下,尽快拿出一个成熟的方案出来,搞得好就是一个长久的买卖。所以玻璃厂那块地可以给你们,我也不是既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人。既然你们费心费力,那里的收益可以给你们六成,就算是民政司和都督府合伙的买卖,怎么样?”鲁若麟就像狼外婆一样诱惑着黄临山。 黄临山已经被美好的“钱景”冲晕了头,幻想着这到底可以赚多少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扭头立马回民政司开会去了。 第123章 独家冠名商 黄临山回到民政司后,立马将所有高层领导召集起来开会,而且特意让一些头脑灵光的职员参加会议一起讨论。 本来民政司的职员们对于操办相亲会是非常抗拒的,本来就人手不足,还要长期举办这样的大型活动,大家都是心有怨言的。 但是当黄临山将在鲁若麟那里取回来的“真金”在会上一说,会场立马就炸了锅。 大家完全顾不上会场纪律了,纷纷在那里交头接耳,满脸都是兴奋。 “肃静!”黄临山不得不出言打断属下的议论,重新开始讨论。 “这是我们民政司难得的机会,是吃肉喝汤还是萝卜青菜就看这一回了。大的框架都督已经告诉我们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方案尽量完善,把所有遗漏的问题都考虑清楚。只有得到了都督的认可,才能执行得了。时间紧迫,大家集思广益,不管意见能否采纳,尽管提出来。”黄临山开了个头,底下的人开始纷纷发言。 “大人,按照您说的这是个长期的事情,即使有都督大人提供原来玻璃厂的场地,但是后续的改造花费也不小,财政司是否会批这个款项,后续的收益又怎么分配?还有人员问题,如果这个事情定下来了,司里的人手肯定不够,必须申请增加人员。”副司长曾翁倩提出了几个具体问题。 曾翁倩是江南青楼出身,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升到了民政司副司长的位置,算是位高权重了。 “经费问题可以提前借支,这个问题不大。我估摸着一旦开始盈利,除了分给都督府的利润,财政司也要上交部分,不可能都留给我们。既然想要收益,必要的投入财政司还是要出的,否则哪有这样的好事情。至于人手问题,可以临时招聘一些,如果收益好,可以将他们招进司里来。”黄临山刚开始还想独吞鲁若麟承诺的六成收益,后来一寻思,根本做不到,财政司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子,要分润是必然的。 “还要分给财政司吗?都留下来不行吗?”听到又多了一个分肉的部门,众人都是心有不甘。 “怎么可能,都像你们这样想拿财政司的钱干私活,岂不乱套了。记住我们是衙门,不是商号。不上交财政司利润,那还不如让商人办,起码商人还交税呢。”另一位副司长何佳婉立马反驳道。 不要奇怪衙门里面女人多,民政司里一多半的官员都是女人,毕竟前期够资格当官的只有鲁若麟培训的那批青楼女子。先发优势太明显,各个衙门都是女人居多,而且这种趋势没有减弱的势头,除非学校的学生学成毕业,否则从江南青楼出来的预备官员只会越来越多。 其实鲁若麟也比较满意当前的局面,这些女官对鲁若麟和兴汉军的忠诚度是非常高的。满世界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可以让女人实现理想和抱负的地方,离开了兴汉军和鲁若麟,她们只是社会的最底层,甚至是别人的玩物。 随着移民的增多,以及济州岛声名在外,渐渐有一些不得意的文人到兴汉军寻找机会,丰富了兴汉军管理层的多样性,也在逐渐改变兴汉军娘子军的形象。 “这只是我们民政司额外的收入,其他的经费还是需要财政司正常拨款的,所以不用纠结分成的问题了。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这件事情做好,将利润做到最多,大家要多从这些方面想办法,盘子越大,我们才能吃的越多。”黄临山将基调定下来,让大家都出出主意。 按照鲁若麟的思路,大家不断的将方案进行完善和扩充。套路还是鲁若麟的那些,只是将具体的行动进行了细化。实在是不能要求太多了,毕竟大家的思维还没有完全打开,想要跟上鲁若麟的节奏是非常困难的。 放下手上的报告,鲁若麟签署了同意执行的意见,民政司开始接手原来的玻璃厂,进行改造,由副司长何佳婉负责。相关的招商工作也开始启动,由副司长曾翁倩具体负责。 曾翁倩还真直接找上了济州城最大的首饰店铺金凤楼,能开的起金铺的当然实力不容小觑。金凤楼背后的东家是江南的士绅联合体,松江徐家在里面占有最大的股份。对于金铺这种传统的行业,世家大族是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和人才的。特别是一些手艺高超的首饰匠人,都是各家的珍贵人才,是支撑起店铺的基础。 金铺的利润是非常大的,特别是济州岛这个经济繁荣的地方,普通老百姓都有一定的消费能力。鲁若麟自己不愿意花精力去经营金铺,但是他可以针对金铺收取高额的赋税。即便如此,作为济州岛最大的首饰店,金凤楼的生意依然非常好。 但是生意好并不代表着垄断,济州城还有许多其他的大小金铺、银楼,共同瓜分着这块肥美的蛋糕。当曾翁倩找到金凤楼的大掌柜徐之杰,邀请他作为相亲会的独家冠名商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独家冠名商?这是什么东西?”对于在济州岛炒的沸沸扬扬的相亲会徐之杰是知道的,他们金凤楼的嗅觉非常灵敏,已经开始大量的囤积货源,准备在这波结婚热潮中大赚一笔。 “按照都督大人的意思,这次的相亲会将会举办的非常隆重,形式也会与以往截然不同。场地就安排在原来的玻璃厂,现在那里正在进行改造,以后所有的相亲都会放在那里。你也知道,都督大人比较关心百姓成家立业的问题,这次来的新娘子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大量的朝鲜、日本女子送过来,相亲会将会持续非常长的时间。”曾翁倩慢悠悠的说道,一点都不担心徐之杰不上钩。 “一直都有这样的消息在传,但是没有得到都督府的确认,听您这么一说,那就是不离十了,这可真是大好事啊。鲁都督不亏为活菩萨,连那些单身汉娶媳妇的事情都要操心,真的是爱民如子啊。”徐之杰听到这个消息是乐开了花,对于他们金铺来说,结婚的人越多越好。济州岛的百姓是出了名的有钱,只是平时都舍不得花,但是涉及到结婚的事情,就要大方的多了。对于金凤楼来说,这是绝对不容错过的最好机会。回头徐之杰就会加大囤货的数量,从江南调集更多的金匠过来。 “能够在鲁大人治下生活,确实是难得的福气。”曾翁倩点点头,附和道。对于这种夸赞鲁若麟的话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大家确实过的很幸福。 “济州城的金铺银楼那么多,虽然你们金凤楼是最大的,但是也还有很多其他的竞争对手。如果你们成为独家冠名商,那么我们在对外宣传的时候会将这次相亲会称为‘金凤楼鹊桥会’,并且会场内最显眼的地方会有你们的招牌,主持相亲会的人还会不时为你们宣传一下,你们有没有兴趣做这个独家冠名商?”终于到了最主要的议题,曾翁倩扔出了最大的诱饵。 “是整个会场只有我们一家金铺银楼吗?”徐之杰也是久经商场的老手,马上问到了核心的问题。 “不是的,其他的金铺银楼也可以成为特约赞助商,不过宣传的力度就要差很多了。不要觉得吃亏,我们选择金凤楼作为独家冠名商的备选,也是因为你们金凤楼口碑质量都不错。毕竟这个独家冠名商我们民政司是要背书的,等于是你们得到了我们的认可,这可不是简单的用钱就能换来的。除了你们金凤楼,城里的其他几个大商家也是我们民政司的备选,比如锦绣阁、胭脂园等,首先找到你们也是表示了我们的诚意。”在曾翁倩的嘴里,选择金凤楼成为独家冠名商成了金凤楼的荣幸,偏偏徐之杰还非常吃这一套。 “请务必将这个独家冠名商的位置给我们金凤楼,只是这个价钱是多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民政司搞这么大的场面,肯定不是来做善事的,徐之杰对此有非常清醒的认识。 “两个方案,一个是一年为期,冠名费用3000两,一个是签两年,冠名费用两。”曾翁倩拿出了早就拟定好的方案。 “嘶~这么贵?不能少一点吗?而且两年不应该是6000两吗?”徐之杰也被曾翁倩的狮子大张口吓到了。 “其实签两年对于我们民政司来说是有一定的风险的,毕竟如果相亲会运作的好,明年这样的场面会更多、更火爆,独家冠名商的价值就会大大提高。而且这个冠名费虽然不少,但是对于金凤楼来说,可是一个打响名气的大好机会,可不仅仅是赚那些新人们的钱这么简单,想必徐掌柜肯定是明白的。”讨价还价是人之常情,但是曾翁倩一点都不担心徐之杰拒绝,毕竟这是物有所值的事情。 “当然如果徐掌柜觉得不划算也没什么,我们去找其他商家就是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特约赞助商也是可以的,只要1000两就行。”曾翁倩气闲神定,徐之杰则是纠结的很。 开什么玩笑,要是作为济州城最大的金铺只是一个特约赞助商,独家冠名商被其他银楼拿去了,对金凤楼来说就是一个大大的耻辱。即使是锦绣阁、胭脂园那些做女人生意的,论实力绝对差了金凤楼不止一筹,被他们拿走独家冠名商对金凤楼来说一样是非常丢脸的。 “金凤楼只要独家冠名商,只是兹事体大,我需要向东家请示才能给曾司长一个准确的答复。明日午时我们金凤楼一定给民政司一个答复,还请曾司长宽限一二。”徐之杰的权限有限,这么重大的决定还要请示徐青松才行。 “应该的,那这个独家冠名商的名额我就帮徐掌柜留到明天中午,先不答应别人。顺便说一下,玻璃厂那里改造后会有一批门面,独家冠名商有优先选择的权利。”到了最后曾翁倩才拿出最大的好处来。 “是出售吗?”徐之杰眼睛一亮,可以预见玻璃厂那里的门面价值会大幅提升,早出手最划算。 “抱歉,只是租赁。那是都督大人的地,民政司只是代为管理。不过最好的地段就那么几间,优先选择权一样非常珍贵,而且为了表示诚意,独家冠名商第一年的租金就算在冠名费里面了。”那些门面以后都是下金蛋的母鸡,民政司才舍不得卖呢。 第一年相亲会应该还处于培育阶段,价值体现的不明显,所以免去那些门面的租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第二年市场火爆,就是民政司收割的时候了。 徐之杰有点失望没能捡漏,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好歹捞了点实惠不是。 与金凤楼谈妥,曾翁倩接连与城内的大商家们会晤,敲定了一批特约赞助商。甚至几个实力强劲的商家想要独家冠名商的位置,但是都被价格吓到了,还在犹豫之中。 徐青松如今是济州城商界的名人,背靠松江徐家,又与鲁若麟相交于微末,是鲁若麟都称之为朋友的人。兴汉军的各种稀缺货源徐青松都能搞到,是济州城里响当当的一号。徐家对徐青松也越来越重视,徐家与兴汉军的生意往来都是徐青松在负责。而且徐青松已经脱离了纯粹的打工仔角色,在生意里面是占有一定份额的,虽然不多,但是地位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徐青松虽然是徐家的家生子,但是徐家对徐青松已经不再视为奴仆,还要时不时的拉拢一下。 徐青松自然知道自己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谁,所以在济州城他一向以鲁若麟是瞻,紧跟鲁若麟的脚步。在赢得了鲁若麟好感的同时,钱还没少赚。 徐青松在济州城也有独栋别墅,周围都是济州城头面人物的住所。如今他手底下的产业非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就格外的繁杂。 接到徐之杰求见的请求,徐青松在书房接见了徐之杰,对于这个徐家的旁支后辈,徐青松是非常欣赏的。金凤楼虽然实力雄厚,但是其中也有徐之杰经营得力的功劳。 当徐之杰将独家冠名的事情仔细的介绍了一遍,徐青松脑海里立马显现出鲁若麟的身影。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他太熟悉了,那种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除了鲁若麟实在找不出第二家来。作为济州城商界的鲁若麟头号狗腿,这还需要犹豫吗?直接拿下就是了,即使赔钱也无所谓,何况还不一定赔钱呢。 徐之杰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脑残粉,徐青松明显就是。不过鲁若麟的各种经营手段,确实让人佩服,兴汉军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鲁若麟一个人支撑起来的。作为商人,鲁若麟发家致富的手段真的是让他们顶礼膜拜。 两年两的独家赞助费,这就是金凤楼选择的方案。 得到金凤楼答复的曾翁倩将最大的冠名商确定了下来,让那些还在犹豫的商家不得不感叹金凤楼的大手笔。有了金凤楼带头,其他的特约赞助商敲定的非常顺利,民政司总计收到了2万两的赞助费,钱景一片光明。 第124章 二柱子吹的牛皮 手中有钱了的民政司各项工作进行的飞快,原来的玻璃作坊被改造的面目一新。万众期待的“金凤楼相亲会”终于要开始了。 王春牛是夏禹县临河村的村民,两年前从山东移民来到了济州岛。作为一个传统的农民,王春牛自诩耕作技术还不错,所以并没有进入工厂做工人,而是承包了二十亩地继续当起了农民。 王春牛今年25岁了,老家是河南府的。河南府这些年那是受了老罪了,不但各种灾害不断,更是频发。河南府的土地大部分集中在了权贵们手中,老百姓靠租赁大户的田地过活。受天灾影响,很多地方收成大幅减少,甚至绝收。但是各种赋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不堪负重的河南府农民很多不是饿死了就是做了流民,或者投靠流寇造反,已经没有了安稳生活的环境了。 王春牛一家本来是准备逃到江南去的,那里的生活环境相对要富庶一些,也许还能有条活路。一路上受尽饥寒交迫,年迈的父母坚持不住,倒在了半途上。王春牛只能草草的将父母掩埋,带着年幼的弟弟和妹妹继续前行。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遇到了山东来的“人贩子”。 这些山东大商人和地方势力组成的专业“人贩”集团,四处收寻流民运往白翎岛,赚取鲁若麟承诺的服务费。每一个人口都意味着利润,“人贩”集团已经越来越专业了。只要不是病重的要死,都会尽心安置,送到海边的海船上,再转运到白翎岛。 王春牛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贩子把自己卖到哪里去,因为王春牛和弟弟妹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吃饱了饭,脱离了死亡的边缘。这年头有人要自己就不错了,只要饿不死,卖哪里去都无所谓了。王春牛还生怕这些人贩子嫌自己的弟弟妹妹太小不要,还特意要求要卖一起卖。结果是他想多了,人家再小都要,毕竟鲁若麟是按人头算钱的,小孩子也一样。 王春牛和弟弟妹妹先是被送到了白翎岛修养培训,在那里他们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生活。那就是吃的饱、喝的足、睡的香,甚至每个人都发了新衣服,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日子。白翎岛的生活给了王春牛新的希望,这个地方的人都非常和善,而且告诉他们到了真正的安置地会给他们安排工作,那里的生活比这里好的多。 王春牛无法想象比这里的生活还要好是什么样的,对于遇到这样的好主家,王春牛是感到非常幸运的。鲁大人的名字不止一次的被那些训导们提起,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多亏了鲁大人心善,那些运他们来岛上的山东人都是拿了鲁大人银子的,否则他们这些流民断然是没有活路的。王春牛不止一次的祈祷那个从没见多的鲁大人长命百岁,因为只有这个鲁大人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经过短暂的白翎岛生活后,王春牛等人被送到了济州岛。果然,济州岛的繁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那里的生活同样美好而富足,让王春牛非常羡慕。 分配工作的时候,王春牛选择继续当农民种地,他虽然只有25岁,但是已经有十多年的种地经验了。而且除了种地他也不会干别的,也不想干别的。 最后王春牛和弟弟妹妹被分到了夏禹县临河村,因为弟弟妹妹还年幼,王春牛家分到了二十亩,一栋建好的房子,还有一头耕牛和许多农具。 房子都是兴汉军的基建队统一建造的,都是原木骨架的水泥房子,抵挡台风都问题不大。耕牛也是从北方运来的健壮母牛,农具都是上好的精铁打造。在收获之前兴汉军还会发放口粮,保证王春牛可以安心劳作。弟弟妹妹还被安置进了学堂,不但读书不要钱,还包一餐中餐。对于女娃子也上学这件事情王春牛不是很理解,但是听说不让女娃上学会被罚款,王春牛毫不犹豫的把妹妹也送进了学堂。 虽然这些东西都不是免费的,以后会按照价值分期偿还,但是没有利息,估价也不高。比起老家的九出十三归和驴打滚,兴汉军的这些借债真的是非常良心了。 王春牛看着属于自己的二十亩地,还有崭新的房子、耕牛、农具,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这些东西在老家的时候,王家人几辈子都没有攒齐过,现在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借给自己了。王春牛相信有了这些东西,自己的收成绝对差不了。 临河村的村长是个和蔼的老汉,看起来好像五六十的样子,其实只有四十多岁。对于来到村子里的新人,村长是非常热心的,忙前忙后的帮忙张罗,给王春牛介绍村子的情况。 王春牛来到临河村的时候,临河村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周围有大量的荒地等待开发。村民也都是新来不久,有江南的、山东的、直隶的,甚至还有朝鲜人和日本人,可以说天南海北都全乎了。 村长在村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别看着平时对人都是笑眯眯的,但是一旦发起狠来也是很吓人的。听村长吹牛的时候说过,他可是认识鲁大人的人。还说当年就跟着鲁大人在海上干过买卖,后来是年纪大了,不想动弹了,才来到村子里来养老的。 大家都把村长的话当做吹牛皮,只是都不敢说破,从来只是点头应和。 临河村地里种的不是小麦或者栗米,而是王春牛曾经吃过的土豆、玉米和红薯。说实话,口感还相当不错,起码比以前自己吃的杂粮要好的多。 对于这种新式的作物,王春牛不敢大意,特意去请教了村里的老把式。得知这些作物其实非常好种,只要把握住了习性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这些东西的产量还非常大,只要用点心,不遇到什么灾害,一亩地产出个上千斤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王春牛有些不敢信,以前在家里累死累活一亩地能收获二三百斤的麦子那都是丰收了,现在有人告诉他一亩地随随便便都可以产上千斤,没有亲眼见到的他是不会信的,虽然这样说的人非常多。 正好王春牛来的时候赶上了土豆收获,他自告奋勇的钱去帮忙,顺便熟悉下情况。当亲眼看到从地里挖出来大串大串的土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土豆都是组团结果的啊,一株土豆苗的下面就有这么多的土豆,那这一亩地收获上千斤还真没得跑了。 亲眼见证了收获的奇迹后,王春牛对于未来的生活更加有信心了。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王春牛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将属于自己的荒地开垦了出来,种上了土豆,按照现在的时令,还可以收获一季。在王春牛精心照料自己的田地时,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其他的新移民在临河村安了家,临河村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了。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一群陌生人,在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四处打探,拉着村民问东问西的,一些胆小的村民赶忙跑去找村长大人。 村长一听倒是没有慌张,济州岛的治安那是非常好的,犯罪组织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土壤。封建时代的那些山大王之类的在兴汉军眼里是最好的练兵材料,出现一个都会让当地的部队兴奋不已,时间一长还敢开山立柜的就是真傻了。 当村长来到那群陌生人面前时,看着打头的一个人,眼睛顿时就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跑了过去。 还没等靠近,就被随行的护卫给拦了下来,要不是看他没有携带武器,说不定直接就制服了。 “大爷!大爷!是我啊!”村长大人见被拦住了,立马拉开嗓子就喊了起来。 打头那人还有些好奇,这是喊谁啊。等看到来人的模样,也是楞了会,不可思议的说道:“二柱子?你是二柱子?” “是啊,大爷,我是二柱子啊。”村长大人激动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大爷,多么亲近的称呼。当初在海蛇号上的时候,底下那帮兄弟就是这么称呼鲁若麟的,还有二爷王大海、三爷孙富贵。 没错,这帮人就是鲁若麟带队的考察组,检查移民安置情况的。 二柱子虽然跟随鲁若麟的时间不长,但是确实是鲁若麟那帮人里的老兄弟。在鲁若麟开始大跨步发展的时候,二柱子的风湿病越来越严重,已经不能呆在船上工作了。后来遵循二柱子的意见,让他下船进行了安置。 二柱子不想进工厂受份闲差,希望能分些地自己过日子。因为跑海前的他就是一个农民,对种地有很深的执念。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本人的知识水平确实又有限,做不了管理岗位,最好给他安排了一个村长的职位,既可以种地,也可以领一份薪酬。 而且他这个村长与其他人还不同,除了自己本身由鲁若麟掏钱买的20亩地,还有20亩的职田。因为他身份特殊,还领有一份额外的退役津贴,算是对他这个老兄弟的特殊照顾了。 如今与他同一批的那些水手们,大多数都混了个一官半职,再差也在工厂里面有份差事,基本上都鸡犬升天了,二柱子这样的算是混的比较差的了。不过二柱子比较容易满足,至少这样的日子以前是不敢想的。 “还真tnd是你啊,你不是当村长了吗?是在这个村子吗?”鲁若麟遇到了熟人,也是非常开心,连忙吩咐警卫放开二柱子。 “是啊,是啊。大爷,小的快有两年没见到您了,可是想死俺了。”二柱子忒大个人,感情倒是挺丰富的,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我也挺想你们的,找时间我们这些老兄弟们也要聚一聚才好。好了,别做女人样了,既然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那就由你来带我们转转吧。”鲁若麟走到二柱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 “大爷,到我家里去坐坐吧,您难得来一次。”二柱子立马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走,正好到你家里去歇息一下。”对于属下的亲近意愿鲁若麟一般也不会拒绝,兴致盎然的由着二柱子带路。 “二柱子,结婚了没啊?”鲁若麟边走边问道,以前在船上大家都是光棍,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 “结了,去年就结了。今年还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说道自家的媳妇和儿子,二柱子脸上都充满了红光,笑容都快堆不住了。 “可以啊,你这速度在老兄弟里面也算是有一份了,待会让我好好瞧瞧。”兄弟成家立业又有了后代,鲁若麟也替他高兴。 说着说着就到了二柱子家门口。二柱子家明显比其他村民大了不止一号,房间更多,院子也更宽敞。退役时的二柱子拿到了不少的赏赐,花大价钱修了这间阔气的宅院,在临近几个村子里都可以算一号了。 “媳妇、媳妇,快出来!来贵客了!”刚到门口,二柱子就朝里面喊上了。 很快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妇人,二十来岁,手上还抱着一个胖娃娃。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进了院子,这个妇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楞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 二柱子见状,连忙跑过去拉着媳妇就跑到鲁若麟面前,“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大爷,把你们从江南救过来的鲁大人,赶紧磕头。” 说完二话不说的拉着媳妇给鲁若麟磕头,妇人抱着孩子也是一脸的激动,跪在地上连着鞠了几下。口里说道:“民妇李肖氏见过大爷。”二柱子本名叫李庭柱,妇人姓李,对外就自称李肖氏了。 鲁若麟没有阻止,论身份他可以说是二柱子的老东家了,又是带着新妇第一次见礼,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 “还了,起来吧,把孩子给我看看。”等他们磕了几个头,鲁若麟就让他们起来,伸手要去抱孩子。 这个孩子倒也大气,一点都不人生,抱在鲁若麟怀里还哈哈只笑,乐得鲁若麟忍不住在他圆圆的脸蛋上亲了几下,院子里的气氛非常欢快。 第125章 王春牛上鹊桥 在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后,鲁若麟送了这个小胖孩一块随身玉佩,这是一块用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的观音,价值不菲。 长者赐不敢辞,二柱子也没有矫情,乐呵呵的就收下了,说是借点鲁若麟的福气,护佑孩子长达成人。对于李肖氏,鲁若麟也有见面礼,送了块随身使用的梳妆镜。 鲁若麟使用的东西自然差不了,装潢考究,同样价值不菲。李肖氏看着镜子很是眼热,但是不敢随便收下来,眼睛直看着二柱子。 “看什么看,大爷赏赐你的,是你的福气,尽管收下吧。”二柱子毕竟和鲁若麟熟络些,知道鲁若麟的秉性,对手下人非常大方,让媳妇直接收下了。 李肖氏连忙双手接好,连连说了好几声谢大爷赏赐。 “大爷,难得碰到您一回,我这边正在为娃儿的名字头痛。您也知道俺是个粗人,起不来什么好名字,您看能不能帮忙取个名字?”请身份高的人帮自己子弟取名字也是有讲究的,起了这个名字就有了因果,以后娃儿和鲁若麟的关系就不一般了。二柱子的那点心思鲁若麟心知肚明,不过也没有拒绝,毕竟是多年的老兄弟了,这点机缘还是应该给的,就看孩子以后的造化了。 鲁若麟沉思了一会,“你姓李,你媳妇姓肖,干脆娃儿就叫李逍遥吧。逍遥快活,平安一生。” “李逍遥?逍遥快活,平安一生。这个名字好,哈哈,我李家的娃儿不就是逍遥快活吗?谢大爷给娃儿取了个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仙剑奇侠传》啊,希望你未来的媳妇也叫赵灵儿。 在二柱子家里鲁若麟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李肖氏拿出了浑身的手艺整出来了一桌子的菜,让鲁若麟吃的赞不绝口,李肖氏也非常有面子。 随后临河村的视察非常顺利,二柱子对鲁若麟肯定不会有任何隐瞒,有哪些问题和哪些成绩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总的来说,成绩比问题多,整体情况良好。移民对这里的生活非常满意,劳动的积极性也非常高,村里的农作物收成也不错,日子过得很舒坦。 现在问题是房子有点不够用,建的速度赶不上进人的人口数量。再就是村子里的单身汉太多,以后难免会有些麻烦。 鲁若麟告诉二柱子,以后会加派人手建造房屋,坚持一段时间就会缓解。并且过段时间济州城会举行相亲会,到时候让村里的单身汉们都去报名,兴汉军会帮单身汉们逐步解决婚姻问题。 鲁若麟离开后,二柱子在村子里的威信是空前高涨。原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吹牛皮,现在才发现二柱子所有吹的牛逼居然都实现了。他竟然真的认识鲁大人,关系还这么熟,真的是小看他了。 得知消息的镇上官员这才知道自己治下还藏着这么尊大神,可以直达天听。对临河村的重视明显提高了不少,各种隐形的福利更是提供了许多,临河村得到的资源更多,发展也更快更好了。 没多久济州城举行相亲会的消息就传到了临河村,村子里的单身汉们像打了鸡血一样都兴奋了,全都报名参加了。连王春牛都在二柱子的要求下报了名,用二柱子的话说,能不能选中都不知道,反正只是先试一下。 最后的抽签结果偏偏只有王春牛得以参加这次的相亲会,让一众单身汉们郁闷不已。大家将自己的热情都集中在了王春牛身上,东家一件新衣裳,西家一双新鞋子,硬是把王春牛浑身上下换了个遍,成了村里最靓的仔。 而且大家表示现在农忙已经过了,要一起到济州城给王春牛助威,顺便学习一下经验,听说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活动,保不住自己也会被抽中呢。 到了相亲那天,二柱子带着王春牛和村子里的亲友团来到了相亲会场。毕竟村子里只有二柱子对济州城最熟悉,其他人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二柱子也不会放心。 如今的金凤楼鹊桥会现场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玻璃厂的模样,四处张灯结彩,人潮人海。那些赞助商的各色招牌插的到处都是,主场馆上是硕大的“金凤楼鹊桥会”超大log,不差钱的金凤楼直接用上了金漆,金闪闪的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会场周边已经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商业区,随着各地的相亲选手到达,旺盛的商业氛围开始形成,城里的许多人也开始过来凑热闹。 第一天所有选手抽签分组完毕后,入住到了民政司统一安排的客栈。然后这些闲不住的选手和亲友们开始逛起了济州城,大大繁荣了济州城的市场。城里的商家也开始发现这个情况,迎来了意外之喜,生意明显好了不少。 那些花了大价钱赞助的商家乐开了花,知道这波稳赚不赔了。 第二天,第一组的相亲就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 参考后期的非诚勿扰,五十个编好了号的朝鲜姑娘在台上分开站好,对一个个上台的男士进行挑选,如果有相互看对眼的就可以配对直接离开了。如果有多个人选中了同一个男人,男人就可以从这些姑娘中选择一个,当然如果确实没有自己中意的也可以放弃离开。 至于男人们的出场顺序,通过抽签决定,排后面去了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如果前面配对的少,后面的人也有机会。 这些朝鲜姑娘们今天都穿上了新衣服,这也是福利的一种,算是兴汉军送给新娘的礼物。每个人都经过了化妆达人的修饰,不仔细看,几乎个个都是美人,让一帮单身汉们看得眼花缭乱。 主持人是个能说会道的,不断的在场上活跃气氛,时不时还会插播几句广告,让金主们非常满意。 王春牛就是抽到了今天上场,排到了第十八号,算是一个比较好的顺序。 前面的十七个居然没有一个失手的,都配对成功了,让后面的人亚历山大。 轮到王春牛上场后,他看着眼前一溜的女人,紧张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主持人对这种情况见多了,主动开始介绍起王春牛,“这位是来自临河村的王春牛,今年25岁了,没有成过亲。是去年来到兴汉军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在上学。” “这位王春牛后生种地是一把好手,去年新开的二十亩地今年就获得了丰收,土豆亩产达到了一千两百斤,是当地镇子的最高记录,为此镇上奖励了十两银子。”随着现场的翻译将主持人的话讲出来,现场引来了一阵惊呼。很多朝鲜姑娘的汉语还不太好,需要翻译才能准确沟通。 “下面我们有请王春牛村子的村长来说几句。”主持人把二柱子也请了上来。 二柱子事先也得到了通知,知道自己会上场发言,所以并没有怯场。 “春牛是个好后生,勤劳能干,心地善良,在家里不仅田地打理的好,两个弟弟妹妹也照顾的非常好,和他一起过日子绝对是可以放心的。俺们临河村环境好,人也好,绝对欢迎你们过来生活。” 王春牛整个人穿戴一新,打理的也非常干净,身材高大、模样端正,笑容也是一脸的憨厚,看着就给人老实可靠的感觉。 虽然王春牛比较害羞,上场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喜欢他的人还是非常多的。老实可靠的农夫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也比较受符合大众的审美观,这些朝鲜的姑娘们同样如此。 最后王春牛满脸通红的从那些认可他的女孩子中选择了一个模样普通,但是身材壮实的女子。 这个女子只问了一个很多朝鲜姑娘都问到的问题:是否愿意花钱帮她的家人移民? 王春牛说:“只要你嫁给俺,你的家人就是俺的家人,只要他们愿意过来,我们可以一起生活,花钱帮他们过来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个姑娘对王春牛的答复非常满意,最终配对成功。 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说道:“恭喜这对新人,接下来他们将抽取新婚礼包。礼品由金凤楼、明镜斋、锦绣阁、胭脂园……提供,希望这对新人抽取到心仪的礼品。” 抽奖道具是后世常见的大转盘,奖品都清楚的贴在上面。 王春牛使劲的一转,最后中了金凤楼的新妇五件套,簪子、耳环、戒指、项链、手镯。价值非常高,中奖的几率非常低。 “天啦!居然是金凤楼的新妇五件套!这是今天第一对抽取到这个奖品的新人,让我们恭喜他们!”主持人也是非常惊讶,在整个转盘里,这个奖项的区域是最小的,几乎就是一条缝了,居然就让王春牛转到了,实在是运气逆天啊。 因为是第一天相亲,金凤楼的掌柜徐之杰亲自在台下坐镇,对于今天的宣传效果他非常满意,金凤楼的口碑和名气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对于这个最大的奖品,徐之杰一点都不心疼,毕竟中奖的几率非常小,送出去的很少,但是引起的轰动却不小。 这份奖品,徐之杰亲自上台送给了新人。并且将五件套一一作了展示,引得现场尖叫四起。 新娘子通过翻译得知自家郎君抽中了超级大奖,那些台上展示的首饰都将是自家的了,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说到底这些首饰最后还是要戴到她身上的,这些东西每一样自己以前都只有羡慕的份,如今却马上将拥有一整套,怎么能不欢喜的快疯了呢。 台上那些还没找到郎君的朝鲜姑娘也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在满场羡慕的目光中,王春牛带着那个幸运的朝鲜姑娘离开了会场。他们先到会场的民政司办事处登记,然后返回临河村举行婚礼。二柱子看到王春牛喜迎新妇,也为他高兴,都是村里的仔,开枝散叶也是在壮大临河村。 随着王春牛领着媳妇离开,接下来的选择更加激烈,毕竟可选的女孩也越来越少了。也有放弃的,是济州城里的一个年轻官员,条件非常好,长的也英俊,很受场上姑娘们喜欢,几乎都选择了他。 可惜这位官员的眼光同样很高,场上就没有他中意的,直接就放弃了,更像是来玩一票的。 也有悲催的一个姑娘都没看中他的,虽然主持人不断的在那里为他说好话,但是他的样貌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姑娘们还有很多其他的可以选择,直接将他放弃掉了。 这样的相亲方式让济州岛的民众大开眼界,迅速就成了济州岛的最热话题。《兴汉月刊》更是增发特刊对“金凤楼鹊桥会”进行了详细报道,将这个话题彻底引爆,每天到现场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连续十天的相亲会不但造就了一千对新人,更是大大的刺激了济州城的经济活动,民众们对于接下来的外埠新娘更加期待起来。 通过这些新娘,兴汉军接到了大批要求移民的申请,都是希望能够把新娘的家人接过来的请求。 对于这样的事情,兴汉军是全力支持的。对于人口的需求兴汉军永远都不会满足,哪怕花点钱也愿意。 一场内部的婚姻问题被鲁若麟扭转成了一场盛大的狂欢,各方都收益匪浅。金凤楼鹊桥会甚至被创立成了一个品牌,创造的收益大大超出了民政司预期,为民政司带来了大笔的额外钱财,年终时民政司的福利待遇多的让其他部门都眼红不已。 徐之杰为了保住鹊桥会的冠名权在后来所花费的费用比刚开始多出了许多,但是带来的收益和效果同样显着,算得上是双赢。 民政司此番操作的成功也为其他部门带来了很大的提示,开始正视自己的行政资源。商家也从中看到了很多创新的商业手段,运用到自家的商业活动中同样成果斐然。 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鲁若麟被私底下传开后,鲁若麟财神爷的名号更加被坐实了。 第126章 发行货币 随着济州岛经济的繁荣,对于货币的需求也开始旺盛。 以前济州岛的货币参照了大明的体系,是用的铜钱和银子,金子也有用,在民间的普及度不高,一般作为大宗交易时使用。 明朝的银子都是制作成元宝,大宗交易时很方便,但是用在日常中就很麻烦了,很多商铺都需要准备银剪和天平,随时交易散碎银子。而且每个地方的银子成色不一样,会造成很多矛盾。商业司和警察局就处理过很多这样的纠纷,让他们不胜其烦。 因为兴汉军是一个大型的顺差商业团体,储备了大量的金银铜等贵金属。而且,日本和西班牙的金银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入,为兴汉军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创造了基础。 铸造货币操作的好,是可以收获大量利润的。当然想像纸质货币那样大量超发是不可能的,毕竟需要贵金属做基础,不过这里面可以玩的花样一样很多。 相比于明朝的金银元宝,西方的金银币在交易中更加方便,更适合在普通百姓中流通,携带和兑换也更简单。主要是兑换比例固定,面额不大,即使是没有知识的底层百姓也不妨碍他们学会使用。 鲁若麟决定兴汉军的货币就以金银铜币为主,他也想发行纸币,但是一来防伪做不好,二来别人也不会相信,权威还不够。金属货币在保值方面确实无人可比,毕竟你不可能凭空变出金银来。 大明没有发行金银币主要是因为华夏一直以来金银都非常短缺,金银只在权贵之间流通,基本不会出现在百姓手中。甚至是铜币都短缺,百姓不得不用实物作为交易的中介。 华夏大规模的使用银子还是托大海航时代的福,西方人从美洲挖出金银运到华夏购买丝绸、茶叶、瓷器等华夏特产,为华夏输入了大量的金银贵金属。一举解决了华夏的货币短缺问题,为华夏的市场繁荣奠定了基础。 现在大明江南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虽然身处王朝末世,但是江南依靠海外贸易获取了大量的顺差,主要就是金银贵金属。因为华夏商人只认这个,很少需要欧洲人的其他商品。这些金银的输入造成江南市场非常活跃,经济发达,与北方完全是天壤之别,呈现一种畸形的繁荣。 但是发行金银币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需要一个大型势力才能完成。铸币权是一个政权的重要权力,而且很多时候甚至是亏本买卖,因此江南的那些权贵们也没有动力去涉足这一块。 其实西班牙人输入进来的墨西哥鹰洋是很受欢迎的,可见商人们对于金银币的需求是非常认可的。现在差的就是一个质量可靠、信誉有保证的金银币,这也是鲁若麟需要铸造出来的。 传统的金银货币制造是用的热铸,费时费力而且损耗还非常大。加上金银的获取非常困难,所以华夏朝廷在货币上从来都是亏本的。 华夏选择热铸而不是冷铸主要是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没有坚硬的模具,二是缺少动力系统。而这两点兴汉军恰好都得到了初步解决。 济州岛钢铁厂的工具钢经过这两年研究发展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用来做冷铸的模具完全没有问题。与后世的相比无非是需要更换的时间更短一点,完全不影响使用。 济州岛的风车动力系统已经非常发达了,利用差速齿轮输出强大的动力也没有什么问题。何况纯金银的硬度本身就不高,当然鲁若麟不会傻到用纯金银做货币,即不实用也不划算,肯定会使用合金的。 鲁若麟召集了匠师协会的高级工匠们一起来运作此项目,会长万金山主持了会议。 “此次发行兴汉军货币的事情非常重要,希望各个部门引起重视。我们的目标是模仿西洋夷人的金银币样式发行兴汉军自己的金银币,为兴汉军的发展提供支持。”万金山已经和鲁若麟沟通过了,明白了鲁若麟的意图,所以具体怎么操作已经不用鲁若麟操心了。 万金山作为兴汉军体系内最早的工匠,又是鲁若麟的乡亲,整个工匠体系虽然是在鲁若麟的指导下建立的,但是主要的操刀人却是万金山。所以万金山在工匠这个体系内的威望是非常高的,他也从一个平凡的乡下木匠成长为了一位行业领袖,可以说是机缘加上了自己的努力,一分不可少。 “会长大人,协会可有什么章程?”马上就有匠师问道。 “按照鲁大人的想法,这次发行的金银币必须制作精良图案清晰,坚固耐用不易损坏。同时也要保证盈利,使得通过重铸无利可图。”万金山对最终的成品提出了要求。 “铸造钱币本来就费时费力,损耗颇大,要么铸造大面额的,要么增加其他金属的含量,否则基本无利可图。”有参与过大明钱币铸造的老匠人摇头说道。 “那是热铸,这次我们准备用冷铸。”万金山摇头说道。 “冷铸?怎么个冷铸法?”在场的工匠们顿时来了兴趣。 “说起来很简单,将金银碾压成板,再用雕刻好了的钢制模具冲压,直接成形。”这个技术其实工厂已经开始运用了,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到用在铸币上。 “就这么简单?嗯,从技术上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马上就有工匠喃喃自语道。 “工序上就这么简单,现在需要确定的是货币的大小、成分、图案。图案上按照鲁大人的意思正面用龙凤呈祥,背面用兴汉二字,具体的设计由崔大师负责出稿,最后交由鲁大人审核。”万金山对于设计方面的问题直接交给了擅长画画的崔浩远。 “在设计的同时钢厂要实验金银铜币的最佳配比,保证出来的金银铜币色泽好、耐磨损、耐腐蚀。铸造部门要设计出钱币的大小规格,重量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万金山不断的下达各种任务。 “为了方便交易,鲁大人将金银铜币的面值固定为金一两、银一两、铜一文。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兑换一千文铜币。当然这个兑换比例会有调整的可能,但是铸造的时候会严格按照这个比例进行铸造。”为了方便使用,这样的比例最好换算。 当然,日本、朝鲜、大明的黄金和白银兑换比例都不一样,鲁若麟只能保证发行出来的金银币数量控制在这个兑换比例的合理区间内,稳定兑换值。 只要兴汉军的金银币其他人无法仿制,就能够保证币值。 “初步决定金币含金八成五左右,银币含银九成,实验组按照这个方案进行实验,尽快拿出最贴近的合理配方。”只要市场认可,铸币还是很有赚头的。 “生产线也要开始建设了,一旦方案确定,就要大规模生产。厂区务必保证绝对安全,所有参与铸币的人员都要严守机密。特别是设计人员,注意保密条例,管好自己的嘴巴。”万金山已经完全历练出来了,很多大型工程的建设经验让他布置起来有条不紊,把各个节点责任到人,保证事情有序推进。 没有过多久,金币的设计图案就交到了鲁若麟手上。 正面图案为龙凤相互尾衔,环绕成一个圆形,中间两个汉字“壹两”。背面是雷霆号扬帆出海的画面,空白处有“兴汉”两个大字。 鲁若麟对图案比满意,直接令万金山按照图案制作模具。 “万师傅,我后来考虑了一下,一两的银币面值还是大了一点,还需要增加半两、一钱、一角的小额银币,否则百姓们依然使用不方便。”鲁若麟后来发现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一两银子还是太大了,一个月工资只有一个或者几个银币,万一被偷或者遗失损失就太大了。 “确实如此,一般百姓家里使用最多的还是铜子,用铜做大额铜币小了容易被人仿制牟利,大了也不方便,还是用银子做小额银币好一些。”万金山想了一下也表示赞同,无非是把银币做小点。 “还有所有钱币边沿都要做成锯齿状,以防别人从钱币上刮金银。”鲁若麟从来不怕用最恶意的想法去猜测某些人,哪怕只是给他们留条缝,他们都能扩大成一道门。 万金山也是被鲁若麟说的一愣,以前的金银使用时都会现场称重,不会存在缺斤短两的问题。如果是固定面值的金银币,还真要防备有人在上面打主意。 “确实要防备一下,我会交代下去的。谁要是从钱币外面刮金银,没有了锯齿,这样的钱币就没人要了,是个好办法。”万金山也认为加锯齿是个好办法。 图案确定下来后,钱币的大小和添加其他金属的事情很快就拿出了方案。按照钢铁厂的说法,这种比例的合金兼顾了钱币的方方面面,保值性绝对一流。 最后就是制模了。 制模是个非常细致的活,因为图案非常精细,对模具师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如果最终模具太过粗糙,导致压制的钱币图像模糊,市场的接受度就会很低。 好在模具师傅蒋天旭的手艺绝对是一流的。当初在直隶的时候就是有名的雕刻师,要不是家乡受了兵灾,还真不一定会被鲁若麟收拢到手。来到兴汉军的蒋天旭凭借自己的一手高超雕工,直接就进了工匠协会,拥有了带徒弟的资格。 对于如今的生活蒋天旭也非常满意,不但收入提高了一大截,最重要的是社会地位与在大明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即使是鲁若麟见到蒋天旭都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蒋大师,让蒋天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对兴汉军的归属感愈发强烈。 蒋天旭用蜜蜡雕刻的钱币模具非常精美,就等着制作钢制模具了。 制作模具工厂是轻车熟路了,很快就用最好的钢材制作出了两套套模具。蒋天旭亲自动手将模具打磨光滑,做最后的矫正。之所以做两套,是防止有意外情况发生能够有替代的。 有了模具,早就准备好的工厂立即试生产了一批钱币,送到了鲁若麟的案头。 鲁若麟拿起这些钱币一个个的仔细看了看。 比起大明的铜钱和西班牙等欧洲国家的金银币,兴汉军的钱币无疑精美很多。不但图案清晰,成色也非常好,添加其他金属也起有好处的,起码更加坚固耐用。 “智孝、瑞峰、青松,你们来看看,这是新制出来的钱币,如果拿出去使用,商人和百姓是否会接受?”鲁若麟特意把商业司的周智孝、税务司的罗瑞峰和济州岛最大的商人徐青松叫过来一起参详一下,看是否哪里有遗漏。 周智孝、罗瑞峰和徐青松都拿起钱币仔细的看了又看,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要说对货币的需求,商业司、税务司和商人们是最大的客户群体。每天过手的银钱都是海量,而因为各种钱币制式不一、成色各异,无形中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如果能够统一货币,他们当然是愿意的。不过前提是这个货币必须能够被大众接受,否则即使兴汉军内部能用,无法推广也无济于事。 “大人,这个金币和银币的含金量和含银量分别是多少?”徐青松问的比较直接,因为这关系到市场是否接受的问题。 “金币八成五、银币九成。”鲁若麟没有打埋伏,直接告诉了徐青松,毕竟商人是否接受是兴汉军钱币推广的关键。 “如果是这样的金银含量,制作又如此精良,我想商人们没有拒绝的理由。”徐青松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大人,这个套钱币的兑换比例如何?”周智孝问道。 “一金换十银,一银换千铜。”这个就比较方便了,即使是普通人也很容易记住。 “大人,日本和大明的金银兑换比例都不一样,会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罗瑞峰一脸担忧的问道。 “这个放心,其他人仿制不了,以后兴汉军的主要货币会是银币,金币只是补充,少量对外发行。”目前兴汉军储备的白银最多,以后流入的贵金属也会是以白银为主。 “如果以后制造的钱币都是这样的话,对外发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先制造一批用的试一下,如果反馈的效果好再大量发行,彻底取代市面上的货币。”周智孝最后的建议被大家接纳,决定先制一批再说。 第127章 大受欢迎 文宣司开始在城内做前期的预暖宣传。一些新编的戏剧开始在城内各个地方陆续上演。 在这些戏剧里面,经常会出现各种因为货币不统一、成色各异而引起的纠纷。市面上经常出现的各种交易不便也都在戏剧里有了体现,很容易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最后戏班会告诉公众,兴汉军都督府会在近期推出更加方便大家使用的新式钱币,请大家放心使用。并且都督府承诺,这些钱币可以拿来采购兴汉军下辖的各个工厂、店铺里的产品,也可以用来交税。以后各部门职员和工厂的工人的薪水也会用新式货币发放,逐步替代原来的银两个铜钱。 兴汉军会在城内开设货币兑换点,方便民众换取货币。随着文宣司的宣传广泛而持续,民众对于新式货币渐渐有了期待,市场反馈很好,没有引起恐慌。 这其中也有兴汉军在民众中的信用很好,信任度很高,民众愿意相信的缘故。 很快,第一批制作出来的钱币投入到了市场。首先使用它们的是兴汉军体制内的官员,因为数量不多,也为了展现示范作用,官员们这个月的工资就是用新式货币发放的。鲁若麟要求他们尽快将这些钱花出去,给民众一个表率。 为此,鲁若麟还亲自带着李雪晴和雪梅到街上shoppg了一把,在众目睽睽之下,准备用新式货币购买一些东西。 当鲁若麟的车队到达商业街时,护卫队已经将周围警戒起来,不过四周依然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鲁若麟算是一个比较亲民的领导了,经常出入各种地方视察,民众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作风,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现在的热情围观打招呼,甚至大声喊叫,兴汉军官府的亲民作风已经深入人心。 鲁若麟的这种行事风格也影响到了兴汉军的官员们,现场办公、实地考察、倾听民意成了兴汉军执政的独特风格。比起大明的那种坐在衙门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兴汉军的官员们更加受百姓欢迎和喜欢。而且这种作风是有基因的,会随着兴汉军的官员一代代传下去。 在众人的围观中,鲁若麟走下了马车,朝围观的民众挥了挥手,引起了民众的阵阵高呼。兴汉军并没有跪拜的规定,何况是这样并不怎么正式的场所。 鲁若麟下车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牵手帮助李雪晴和雪梅下车。这样在公开场合秀恩爱撒狗粮的举动无疑刺激了围观的民众,“啊!啊!啊!”很多年轻人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特别是一些女性,鲁若麟这样绅士的举动触动了她们的心弦,都把手捂在心口,感觉呼吸都喘不过来了。 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做这样的举动,虽然鲁若麟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作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两千年的汉人,依然觉得惊世骇俗。那怕兴汉军作为女权运动的先驱之地,也是在口头上说的多,事情也是私底下在做,这样公开场合尊重女性的举动还是很少的。特别是鲁若麟还是兴汉军的大都督,其中的影响更加巨大。 被鲁若麟牵着的李雪晴和雪梅也是满脸通红,虽然在家里这样的事情很多,她们已经习惯了鲁若麟时不时的亲密举动,但是这样在公开场合秀恩爱还是第一次,让她们很不好意思。 因为鲁若麟的灵魂来自后世,尊重女性几乎成为本能。所以他的一些举动都是都是非常自然的,比如吃饭的时候帮李雪晴和雪梅拉椅子,给她们夹菜。与她们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轻言细语。逢年过节或者她们生日时还会给她们一些小的惊喜,这样的生活对她们来说简直犹如身处天堂,庆幸自己找了个万里挑一的好郎君。 没有理会自己造成的骚动,鲁若麟陪着李雪晴和雪梅走进了金凤楼,准备为她们买一些首饰。 今天很多兴汉军的官员们也外出购物,平时难得一见的官员们都出现在了各个店铺饭馆,很是刺激了消费。 鲁若麟对首饰是实在不懂,除了知道是什么东西,其他关于款式做工之类的完全两眼一抹黑,干脆坐在一边喝茶,静等李雪晴和雪梅在那里兴奋的挑来挑去,他只要负责最后买单就行了。 正在这个时候,刘雅婷走了进来。 “雅晴见过大人。”刘雅婷走到鲁若麟面前施了一礼。 “雅婷来啦,你也是来买首饰的吗?”鲁若麟面对这些老下属的时候随意的很,也没有还礼,手一挥示意她不用多礼。 “不是您号召大家使用新币吗?我也是刚拿到薪水,这不正好出来转转,没成想您也出来了。”刘雅婷嫣然一笑,两只眼睛都神采奕奕。 “我只是负责付钱,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你要是看中了什么只管留下,算我的。”鲁若麟大气的说道,完全不知道轻易送女子首饰代表什么意思。 刘雅婷眼睛一亮,脸上挂满了笑容:“知道您有钱,那我就不客气啦。” “去吧,去吧,雪晴她们正在选,你们一起吧。”鲁若麟看到李雪晴看向了这边,就把刘雅婷往她那边赶,自己继续慢悠悠的喝茶。 “姐姐来啦。正好帮妹妹们参详一下。”李雪晴连忙上前拉着刘雅婷的手说道。 “我是遇到财神爷了,准备吃大户了,难得大人大方一回,我可要选个贵的让他心疼一下。”刘雅婷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雪晴不禁白了鲁若麟一眼,简直是个木头,平时但是精明的很,遇到女儿家怎么就昏了头了,哪有随便送女人首饰的。别看刘雅婷一副占便宜的模样,其实指不定心里有多兴奋呢。 “有几个钱就得瑟,姐姐多买几个,可别便宜他了。平时都给他做牛做马的,就当是拿点辛苦费了。”这个只是辛苦费,没有别的意思哦,李雪晴的话里暗藏深意。 刘雅婷还来不及接话,金凤楼的门口走进来了一大帮子人,都是兴汉军里的女官员,走在前面的柳如是张嘴就接话道:“什么辛苦费?” 看到来了一帮人,李雪晴反而更高兴了,连忙迎了上去,:“有个大财主有点钱就骚包了,说是见者有份,主动帮忙付钱呢。” 鲁若麟无语的看着这帮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面对一帮女人,尤其是逛街的女人,鲁若麟心里直呼惹不起、惹不起,背过身就在那里喝茶装死。 “见过大人。”众女这才看向坐在一角的鲁若麟,纷纷过来见礼。 “今天没有什么大人,你们随便逛,就当我不存在。”鲁若麟心里也有点发毛,都想离开这里了。 “不是见者有份吗?难道我们就没有辛苦费吗?”柳如是明显不想放过这个打趣鲁若麟的机会,看到鲁若麟吃瘪,众女都感到非常有意思和新鲜。 “都有、都有,想要什么自己去拿,不过别过分了啊,我现在兜里可是穷的很,别买多了把我押在这里做工就好。”也算是运气背,刚想装大方被人逮到了,鲁若麟也是很无语。 其实今天响应号召出来购物的人不少,鲁若麟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现在整条街都知道鲁若麟来了。还在外面秀了一波恩爱,撒了一堆狗粮,附近的女官们就都跑过来了。 “可怜啊,有些人富可敌国,对一帮做牛做马的女人都扣扣索索的,姐妹们,看来以后我们干活要悠着点了。”张凤仪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作为一司之长,一身官威早就历练出来了,即使面对鲁若麟也丝毫不怵。 “怕了你们了,搞的我好像有多虐待你们一样,选吧,选吧,我付钱总行了吧。”鲁若麟也知道大家只是开玩笑,乐得和她们打哈哈。 “看到没,大财主发话了,姐妹们,赶紧动起来,不把金凤楼搬空了决不罢休。”柳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拉着姐妹们去选首饰。 李雪晴看着这帮女人与鲁若麟熟络的开着玩笑,心里也非常高兴。这就是鲁若麟的人格魅力了,并不是高高在上就一定是个好领导,能够与下属打成一片同样很难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众人都是只选了一个小件,意思一下就行了。只有刘雅婷有点失落,本来是只送自己的,现在变成了一起送,味道就有些变了。不过她依然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这就是鲁若麟送的,还特意选了一个簪子,算是满足一下心底的那点幻想。 最后由鲁若麟买单,这个也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掌柜徐之杰亲自算好账,还给了鲁若麟一个大大的优惠。因为鲁若麟的到来,金凤楼今天的生意就不用说了。 鲁若麟亲自把一枚枚金币和银币交到了徐之杰的手里,充满了仪式感的交易正式完成。 很快市面上就进行了大量的用新式金银币支付的交易,因为前期的宣传做的足够好,基本没有拒收的。 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新式的钱币,分量足、制作精美、兑换方便,很快大家就体会到了新式钱币的好处。 兴汉军所属的工厂、店铺都在显眼的地方贴出告示,欢迎使用新式钱币进行交易。税务司也通知各个商家,接受用新式钱币纳税。一旦政府部门率先使用,老百姓的顾虑就没有了。 明朝的纸钞为什么最后沦为废纸,一个是随便滥发,根本没有准备金这个说法。另一个就是不接受纸币纳税和使用在与朝廷的交易中。这样的货币你想让老百姓接受?老百姓又不傻,你自己都不愿意用,凭什么让我用?大明的朝廷凭的是手中的刀子,逼着你用。 总之那就是朝廷掠夺百姓钱财的工具,毫无信用可言。更加坑爹的是,朝廷还将它作为薪水发给官员。大明朝官员的薪水本来就低,现在还要用这种废纸冲抵一部分,不贪污真的活不下去啊。 一些有远见的商人马上跑到兑换点将手中的金银兑换成了金银铜币,很显然兴汉军发行的钱币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曾经最为头痛的找零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半两、一钱、一角银币的使用,大大方便了小额交易。最受老百姓欢迎的是兴汉军的铜币,这种最小币值得钱币兴汉军也没有偷工减料,依然制作的非常精美耐用,用料十足。 市场上充斥的各种大明、朝鲜、日本钱币完全被比下去了。那些钱币材质不一,年代不同都完全不一样,交易起来光是换算就非常麻烦。现在统一用兴汉军的新式铜币就没有这个苦恼了,商家也愿意接受。 所以这几天兑换铜币的人是最多的,兑换点收到的铜钱型号之多简直超出了鲁若麟的想象,甚至连汉朝的五铢钱都有,你敢信吗? 鲁若麟觉得有些据有收藏价值的铜钱就这样回炉重造了太可惜,特意找来了一些懂收藏的金石大家帮忙鉴定了一下。还别说,还真翻出来一些有价值的,当然这个年代你也别指望值多少钱,只是有些收藏价值罢了。 绝大多数铜钱质量太差,只能回炉重造。甚至还有一些铁钱,连重新造钱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市场反应良好,工厂加大了造币的速度,将兴汉军库存的金银铜统统做成了新式钱币。兑换回来的金子、银子、铜钱也都进行了回炉重造,一步步将兴汉军治下的钱币进行了更换。 在钱币的更换过程中,兴汉军大赚一笔不说,还大大刺激了市场交易。 以前的济州岛有点通货紧缩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不得不以物易物。现在有了大量新式货币的投放,各种交易更加频繁简单,为商人们的交易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兴汉军新式钱币甚至得到了海外用户的认可。西班牙人有大量的金银来不及制作成钱币,即使做出来做工也比较粗糙,跟兴汉军的钱币完全不能比。发现这一点的西班牙人将大量金银运到济州岛兑换成了金银币,哪怕亏损一点他们也愿意。 大明、朝鲜和日本也渐渐发现了兴汉军钱币的好处,大量钱币开始外流输出,济州岛造币厂成了兴汉军的又一个赚钱大户,并且开始在金融领域向这些地方渗透。 第128章 满清探子 解决了货币问题,兴汉军的发展始终以一种高速的姿态突飞猛进,物资的储备也逐渐充足,对满清和大明的情报收集一刻也没有停过,静待满清侵略大明,兴汉军就可以趁机进攻辽南。 转眼时间到了崇祯十一年七月,满清准备在秋收后发起对大明京师的攻击。前年阿济格对大明的攻略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让整个满清上下都吃的肚圆。 如今大明已经成了满清眼里的一块肥肉,时不时的就想上去咬一口。在消化完上次的收获后,满清开始准备再次攻击大明。这次皇太极决定让多尔衮和岳托带队,狠狠的去抢一把。 满清的进攻路线依然是绕过难啃的山海关从漠南长城入关,这次几乎动员了十几万人,规模空前。 清军开始动员后,鲁若麟就接到了相关情报,兴汉军也开始做战前准备工作。 “大人,根据满清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皇太极动员的兵力非常庞大,连他自己都亲自出动了。不过入关的是多尔衮,皇太极在锦州牵制关宁军,让多尔衮放心在关内抢劫。”卢千奇正在向鲁若麟汇报收集到的情报。 “那就是说如果我们进攻辽南,皇太极的大军是可以快速赶来的?”这个情况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计划里留给南关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我们需要封锁消息,金州城必须拿下来,南关被夺取的瞒不过金州城,那里离南关太近了。一鼓作气拿下金州城,再封锁消息,起码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卢千奇认为以前金州城可拿可不拿的计划已经不合适了,需要同时拿下金州城,并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召集参谋司和各个军事主官开会,人员物资立马开始往白翎岛集中,不用再遮掩了,全力动起来。”既然满清已经动了,兴汉军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是,大人。”卢千奇立马领命而去。 会议针对现在的情况重新进行了部署,分出一部分兵力拿下金州城,并截断信息的传递。 除了陆军一师、水师一旅留守外,出动的兵力为:水师二旅、近卫师、骑兵师、陆军二师、陆军三师、侦查团、后勤团,兴汉军几乎是倾巢而出。 会议结束后各作战部门都行动了起来,因为前期已经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将大部分的人员和物资转移到了白翎岛,这次出动的主要是军事主官和剩余人员,压力并不大。 这次出征是悄悄的进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目的也是想打满清一个措手不及。 当鲁若麟来到白翎岛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崇祯十一年的八月中旬,最新的消息是满清的大军已经出发,但是应该还没有与明军交上手。 白翎岛上大军云集,为了保持突然性,兴汉军封锁了全岛,许进不许出。 岛上的商人们预感又有战事发生了,只是兴汉军的进攻对象是朝鲜还是满清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大明,从以往的情况看,兴汉军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明朝。至于朝鲜,好像也没有值得兴汉军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方,那么兴汉军进攻的目标就非常明显了,只可能是满清。 鲁若麟似乎跟满清有仇,几次出手都是与满清交战,斩杀的满清鞑子已经有一大堆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进攻目标在哪里。 岛上的皮货商号兴隆商行明面上是朝鲜商人的产业,实际上商号掌柜郑智薰是满清在白翎岛的间谍。 满清对于兴汉军不是不重视,只是满清水军实力不行,对于窝身海岛的兴汉军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收集兴汉军的情报以做应对。 郑智薰看到白翎岛大军云集,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安排手下的伙计出去打探情况。这个伙计李东贵是辽东汉人出身,早就投靠了鞑子,是个铁杆的汉奸。 正在商号内心神不宁的郑智薰看到李东贵快步走进商号,连忙把他迎到里屋。 “情况怎么样?”郑智薰问道。 “港口里面都是船,连鲁若麟的坐舰雷霆号都来了,这次的动静只怕不会小了。”李东贵满脸愁容的说道。 “白翎岛上今年的驻军太多了,明显不正常,而且一直在增加。送来的货物也都堆在仓库里根本没有外售,看来兴汉军是早有准备,就是不知道准备进攻哪里?”郑智薰早就察觉到了白翎岛上的情况不正常,但是因为兴汉军一直没有动静,郑智薰只是将这些异常情况上报了汉城满清驻军。 满清也不好判断兴汉军的下一步动作,只能命令郑智薰他们继续打探。 “你不是与白翎岛驻军的一个排长相熟吗?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李东贵问道。 李东贵与郑智薰明面上是掌柜和伙计,但是在满清里的地位是相反的。在谍报这条线上,郑智薰是归李东贵领导的。 “他这个级别的军官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知道要打仗了,连目标是哪里都不清楚,根本没有什么用。”郑智薰利用掌柜的身份,加上舍得花钱,还是建立了一些关系的。 只是兴汉军的体系非常严谨,高级军官更是管控的非常严格,持身也很正,一般是不会与商人有什么交集的。郑智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结交了一个驻军的排长,再往上就没有门路了。 而且兴汉军的监察司也是非常恐怖的存在,特别是对他们这些间谍而言。他的前任就是因为把兴汉军当做大明的军队一样对待,明目张胆的去收买,结果是人头被挂在军营门口风干了。 “我有预感,兴汉军的目标绝对是我们大清,只是他们想要打哪里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次兴汉军动员了这么多人,所图绝对不小。不管我们有没有拿到确切的情报,这个消息一定要先送出去,让皇上能够有所准备才行。”李东贵担心兴汉军会趁满清大军征讨明朝的时候偷袭满清的后方,迫切的想要把消息送出去。 “好,我马上乘船回汉城。你继续在岛上打探情报,争取拿到确切的消息。”郑智薰也同意李东贵的安排,立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往码头跑去。 郑智薰急急忙忙赶到码头,想要搭船回朝鲜,结果除了兴汉军的船只可以正常出入,其他船只一律只进不出。 郑智薰急得满头是汗,又是求告,又是说家里长辈生了重病,需要马上离岛,甚至搬出那个相熟的排长希望得到一个优待。 可惜控制港口的是鲁若麟的近卫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哪怕是师长来了都不可能通融。 郑智薰看到码头上很多商人也在寻求离开,他们并不一定是要传递消息,更多的是感到害怕,至少白翎岛从来没有被封锁过。 郑智薰眼见出去无望,只能无奈的返回商号。 李东贵见郑智薰返回来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没有船吗?” “有船也走不了,兴汉军已经把港口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除了他们自己人,谁都出不去。”郑智薰一脸的沮丧。 “看来兴汉军是早有预谋啊,要是因为情报失误,导致我大清遭受损失,我们也会受到惩罚的。”李东贵心有戚戚,显然非常害怕上级的处罚。 “我再去找吴排长想想办法。”郑智薰也是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说道。 “也好,总比呆在这里坐等要强。”李东贵点头说道。 可惜随着鲁若麟的到来,军营都戒严了,郑智薰连靠近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见到那个吴排长了。 郑智薰和李东贵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这一切都落在了监察司的眼中。 “司长,郑智薰和李东贵没有把消息传出去,他们多次想要出岛都被拦住了。”吴排长现在正在向监察司司长朱朝卿汇报情况。 在卢千奇转到情报司,工作重心转移到对外之后,朱朝卿接手了监察司负责对内的监察工作,反间也是其中的一项。 作为与卢千奇一起投靠鲁若麟的原大明锦衣卫,朱朝卿的业务能力还是没得说的。因为专业对口,干的是顺风顺水,这次朱朝卿也随鲁若麟来到了白翎岛,坐镇监察。 郑智薰自认为关系很好的吴排长其实是监察司的人员,是监察司特意安排来接近这些满清探子的。 以前白翎岛一旦发现有其他势力的探子,直接是清除掉。后来发现这样的效果其实并不怎么好,干掉一批又会来一批,又要重新筛查,很是麻烦。 后来有人干脆建议把这些发现的探子监控起来,安排人员与他们接触,随时掌控他们的动向,比简单的杀掉要好的多。 朱朝卿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所以郑智薰和李东贵才能活下来。 “密切关注他们,千万别阴沟里翻船让他们跑掉了,否则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要是风险太大就收网,别玩脱了。”朱朝卿叮嘱道。 “大人放心,在他们周围属下早就布置了许多人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吴排长信心满满的说道。 朝鲜方面就要直接的多,跑到鲁若麟那里询问情况。因为以前和兴汉军关系不错,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朝鲜虽然觉得兴汉军很大可能不是针对自己的,但是依然有点惊心。 兴汉军如今的军势让朝鲜看着都害怕,万一鲁若麟因为当初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攻打朝鲜,那就麻烦了。 好在鲁若麟派人回复了朝鲜人,没有针对朝鲜的军事行动,令朝鲜人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朝鲜人希望离开的请求兴汉军予以了拒绝,这些朝鲜人并不可靠,特别是现在满清在汉城还有驻军的情况下。 对于兴汉军的攻击目标,朝鲜人大概率已经猜到是满清了。对此朝鲜人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巴不得兴汉军将鞑子赶走。朝鲜人一直自视甚高,非常瞧不起满清这群野蛮人,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鞑子,也不会卑躬屈膝的伺候他们。 兴汉军大军在白翎岛枕戈待战,鲁若麟与军队高层真在开会布置作战计划。王大海作为副参谋长主持了会议。 “按照参谋司的作战计划,陆军二师登陆后包围金州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金州城和南关。骑兵一旅负责遮蔽战场,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陆军三师和近卫师攻击旅顺城,务必全歼城内敌军。按照情报,旅顺有鞑子骑兵两千余人,战斗力如何暂且不说,要是突围出去也是很大的麻烦,所以包围圈必须严实没有漏洞。骑兵二旅肃清南关到旅顺之间的所有鞑子,确保没有遗漏。” “水师战舰在歼灭旅顺清军船队的同时,要在划定的交战区域内巡逻,确保没有鞑子乘船出海,将消息传递出去。” “白翎岛离金州和旅顺太远,作为前进基地还是有些不方便,参谋司的意思是先拿下金州外海的三山岛。此岛有大小三个岛屿,岛上有淡水可以饮用,面积不大,但是只要做一些简单的修整,作为前进基地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水师要提前遮蔽附近海域,不让鞑子发现了端倪。” “不过鞑子对海外岛屿并不重视,为了加强控制,辽东半岛附近的岛屿都放弃了,人员和物资都上岸了。以我军的实力,谨慎一点完全可以做到将人员物资转移到三山岛上。” “所以现在需要后勤团先期出发,陆军二师协同。民夫也要先运过去一部分,将基地建设起来。等到人员物资都到齐后再发动进攻,保证进攻的突然性。” “因为船只紧张,只能分批运送人员和物资。第一批登陆的部队为攻击金州城和南关的部队,要求同时截断南北通讯。按照旅顺和金州传递消息的规律,这其中会有几天的间隔期,要好好利用。” “第二批登陆的为进攻旅顺的部队,等到彻底消灭鞑子守军,后勤团和建设部队立刻登陆修建新南关,所以进攻部队的任务很重,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敌军,为建设部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侦查一团负责截断消息,骑兵部队肃清敌军后协助侦查一团行动。” “以上就是参谋司的最新作战计划,如果战场情况发生变化再临时调整。”王大海说完后看向了主位上的鲁若麟。 “有没有其他问题?有就现在提出来。”鲁若麟问道。 “没有。”在场诸人齐声说道。 “既然没有,严格按照参谋司的命令执行,如有懈怠,严惩不贷。”鲁若麟厉声说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129章 天津驻军出动 三山岛就在金州湾的口子上,地理位置极佳,到金州和旅顺都非常方便。 王福来作为后勤司的主官是第一批到达的人,他要负责建设前进基地,为后续的部队提供营地。 三山岛面积不大,平地更是稀少,也没有合适的港口,大船根本靠不了岸。所以王福来的任务非常重,他需要利用每一个地方来安置人员和物资,要知道这次兴汉军出动的军队和民夫有几万人,一点都马虎不得。 因为船只紧张,人员和物资根本不能放在船上,他们需要来回跑才能完成运输任务。 王福来的首要任务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修建一个简易码头,方便物资和人员转移。 王福来是鲁若麟老乡中非嫡系出身爬的最快的了。这主要得益于他小时候进过学,又在卫所任职过一段时间,眼界和起点比其他的乡亲高的多。 自从加入到鲁若麟的队伍后,王福来一直在参与后勤方面的工作,积累了很多的工作经验。对于学习也意外的非常积极,小时候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有读太长时间,他一直觉得非常遗憾。现在有了重新学习的机会,他如饥似渴的投入到了学习中。 拼音确实是个好东西,配合兴汉军发行的《三千常用汉字》,只要学会了拼音,完全可以自己学习认字,完成基础的识字认字。 得益于拼音的大规模推广,兴汉军治下民众的文化素质是非常高的。除了一些老年人,孩子们都在学堂学习,不用担心识字问题。年轻人则会强制要求在各个扫盲班学习拼音和汉字。不求他们能够有多大的学问,能够独立识字认字就可以了。 为了辅助学习,使得更多人可以自学,兴汉军特意找人编撰了《三千常用汉字》,上面对常用的汉字都进行了注音,以及这个字的意思和常用词组,只要懂拼音学会搜索就可以学习汉字了。 王福来通过扫盲班学会了拼音,然后通过《三千常用汉字》学会了以前不认识的字,应付平时的公务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又不需要王福来做诗词文章,能够看懂往来公文就可以了。 兴汉军的往来公文都是用白话文来写的,力求简明扼要,抛去了一切繁文缛节,标点符号的应用让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够明白文章的意思。 王福来从最开始在后勤司的小官做起,能力一步步得到提升,也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在最近的机构调整中被提拔为后勤司司长,算是鲁若麟的心腹了。 后勤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哪怕鲁若麟再想用自己人,能力不到鲁若麟也不敢随便许人,好在王福来确实能够胜任。 “司长,岛上平地太少,很多营地和仓库需要建设在山地上,施工难度太高了。”后勤团的团长高福查勘了现场情况后跑来向王福来报告。 “只是临时营地,不用花太大的功夫,山坡上也能住人。去把粮食和水泥挨着山坡堆起来,做成平地,上面还可以睡觉。不过要注意防水、防雨、防潮,别让物资损坏了。”王福来临机一动,决定依照山势堆放物资,即解决了仓库问题,也有了更多平地安置人员。 反正只要能临时住人就可以了,完全可以在这些大宗物资上面搭帐篷。等到部队出击之后再把物资运出去,两不耽误。 即使这样,临时营地的建设依然工程量庞大。好在第一批来的人都是后勤团和建设部队,有丰富的施工经验。出发前后勤司就采购了大量的各种帐篷,减少了非常多的工程量。 也就是白翎岛纺织也发达,才有能力生产如此多的帐篷,换成其他地方,根本就生产不过来。 如此多的人员在三山岛活动,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端倪的。可惜满清对自己的陆战能力极端迷信,自身水军又是一片空白,要不是收拢了一些大明的降军,带来了一些水军和船只,根本就不会有海上力量。 所以满清都是将力量收缩在内陆,沿海完全放弃了,所以海防完全没有,任由兴汉军不断向三山岛转移兵力。 兴汉军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兵力全部从白翎岛运到了三山岛,几个小岛上全部挤满了人,还有很多大型设备只能放在船上。 这个时候,满清的入关大军已经破长城入侵进了大明京师。 大明京师还没有从崇祯九年的攻击中恢复过来,满清又来了。而且这次的规模更大,准备也更加充分,很快就在京畿大地上肆掠起来。明军根本就不敢应战,更加增长了清军的嚣张气焰。 清军大肆分兵,完全不将明军放在眼里。而明军也确实窝囊的很,大部分都龟缩在城池里等待清军攻击。城池之外的地方几乎就完全放弃了,任由清军劫掠。 原本应该迎击清军的卢象升部又不断被分兵,丧失了克制清军的能力。历史上卢象升就是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被清军围攻,壮烈殉国的。而离卢象升不远的明军主力坐视不救,后来更是被吓的一哄而散,表现的极为拙劣。 对于卢象升鲁若麟是非常佩服的,能文能武,编练的天雄军战斗力极佳,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敢主动攻击清军的部队。 出于对卢象升的喜爱,鲁若麟心中的名将收集癖发作,也是为了打击清军,鲁若麟命令驻扎天津的第一师一旅黄济部跟随卢象升作战。 黄济部因为背靠天津,人力资源异常丰富,几乎只要竖起招兵旗,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投军。 不过兴汉军的招兵标准一向是非常严格的,只招收品性好、身体健壮的。即使如此仍然有非常多的人想要进去混口饭吃,或者奔一个前程。 黄济部在天津一带的名头是非常响亮的,大家都知道黄济部能打,消灭的鞑子之多更是冠绝全军,只要是个有理想的都想加入这样的部队。 而且兴汉军对士兵的待遇那是有口皆碑的,完全是天津一带甚至京畿之地的异类。不但军饷完全按时发放,没有克扣。伙食、装备也羡煞了其他部队,一日三餐,顿顿有肉,装备更是武装到了牙齿。随便拿出来一个士兵,感觉都不比明军里的家丁差。 黄济部完全按照兴汉军的规矩进行训练,纪律是非常严格的。所以与好待遇相对应的是严格的训练,高强度的训练是每日都有,根本没有闲暇,只有一些大的节假日才能休息一下。能够留下来的早就适应了,受不了的早就淘汰了。 而如此养军,没有海量的银子根本就支撑不了,也就是鲁若麟会赚钱才养的起。至于明朝的军饷,还是不要指望了。本来就不多,还要被各级衙门克扣,发到手上就刚刚保证饿不死。装备就更不用说了,尽是些破烂货,鲁若麟根本就瞧不起。 明军奇葩的后勤制度让军队需要向文官行贿才能拿到军饷和补给,还要忍受他们明目张胆的克扣。在文官们眼里,这是以文治武的重要手段,是体现文官高贵的重要表现。但是鲁若麟表示爷不惯着你们,就那三瓜两枣的咱还瞧不上呢,爷不要了。 黄济不要军饷和补给,全都留给了沈志祥,但是让他得了大便宜。名义上黄济部归天津总兵沈志祥统领,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沈志祥也知道自己指挥不动黄济,用朝廷发的饷银大肆的招兵买马,加上原来天津的部队和从东江镇带过来的嫡系,沈志祥手底下的部队也不少。 人虽然多,但是战斗力如何沈志祥非常清楚,跟黄济部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拿出来唬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兴汉军的建制里一个旅的部队兵员为3500人。但是黄济部被特批招兵一万五千人,比一个师的人都多。虽然黄济仍然是旅长,但手下的部队几乎是两个师规模了。 黄济如今挂的是参将衔,一般来说手底下能有个几千兵就不错了,像他这样养一万五千人马的确实非常少见。更可怕的是黄济的兵马都是实数,根本没有空饷,而且都是精兵。 随着鞑子入侵的消息传到天津,沈志祥连忙把黄济叫来议事。 “黄将军,这次鞑子大军来袭,气势汹汹,只怕是来者不善,朝廷已经传来公文,务必紧守城池,力保天津不失。而且朝廷任命兵部尚书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我部也要听从卢尚书的指挥。因为上次我军剿灭鞑子众多,卢尚书已经行文要求我军前往汇合听其指挥迎击清军,你看该如何是好?”沈志祥一脸慌张的说道。 如果黄济不愿意出动,凭沈志祥手底下的那些兵出战,无异于找死,所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黄济身上。 “请大人放心,出击的事情就交给下官了,大人只需要守住天津城就是大功一件。这样的安排想来朝廷也无话可说。”黄济没有推辞,接受了出击的任务,让沈志祥非常感动,也很不好意思。 “黄将军真英雄也!本官也没有办法,不怕你笑话,我手下的那些兵守城还能一战,要是跑到外面去,只怕还没见到鞑子就要散了。只能委屈你了。” “大人放心,没有什么委屈的,身为汉人,杀鞑子本就是义不容辞。何况我家大人也有命令给我,让我好好杀敌,不要坠了汉家儿郎的威风。”黄济一脸的淡然,完全没有一点惧意,这就是有实力做后盾的好处。 “鲁大人那边有消息过来了?”沈志祥知道黄济口里的我家大人只能是鲁若麟,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 “不怕透露给你知道,我家大人准备趁鞑子外出给他们来点狠的,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黄济一脸的奸笑,让沈志祥心里一动。 “鲁大人准备出击鞑子?打哪里?还是来天津吗?”沈志祥满心希望的问道。 “这个就是秘密了,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次是不会来天津的。所以你的任务也很重要,绝对不能让天津有失,这里是我们的基业。我会留下五千人帮你守卫天津,一定要把鞑子挡在天津城外。”黄济是知道兴汉军这次的行动计划的,不过因为要保密,所以不能对外说。 听到鲁若麟不会来天津,沈志祥有点失望,不过黄济留五千人帮他守城让他信心大增。 “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只是你出兵在外不同在本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事不可为记得保全自己。”沈志祥最后好心提醒到,毕竟兵事凶险,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个我自会注意的。卢尚书要求我部到哪里报道?”黄济问道。 “昌平。”沈志祥将公文递给了黄济。 “有点远,我要回去做准备了,就先告辞了。”黄济眉头一皱,马上就提出告辞了。 “黄将军保重。”沈志祥一脸严肃的拱手说道。 “你也保重。”黄济拱手回礼,大步有了出去。 回到驻地的黄济马上开始安排出征。 因为鲁若麟早就预料了这次的战事,所以天津驻军的物资储备非常丰厚,足够应对这场大战。而且鲁若麟还特意为黄济准备了很多的银两,已备不时之需。 黄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购买了大量的马匹,有战马也有骡马,除了装备骑兵外,运输上也基本实现了骡马化,行军更加快速省力。 兴汉军的各种商品在天津和京师是非常受欢迎的,黄济在天津练兵的同时也要为这些商品的销售保驾护航。因为这些商品的利润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供给给黄济练兵的,由不得他不上心。 黄济所代表的东江军有多厉害朝廷里的有心人都知道,而且连黄济所代表的兴汉军也是朝堂高官们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黄济的身份是很特殊的,甚至有点有恃无恐,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虽然兴汉军商品这块的利润非常丰厚,但是本地的势力还真不敢插手。因为黄济不会跟你讲背景谈靠山,只会跟你动刀子,关键是他还很能打,这就很恐怖了。 背靠京师和天津这个大市场的利润,鲁若麟才有能力将黄济的部队扩张到这么大,并且装备了这么多的牲畜,这是济州岛本部都没有的待遇。 第130章 总督卢象升 安排好留守人员后,黄济带领一万余人马前往昌平与卢象升汇合。 兴汉军在天津的驻地是一个小型城池,墙体是用水泥加石块浇筑而成,墙高有十五米,异常坚固。除了面积小一点,各种防御设施甚至比天津还要齐全。 城头经过了优化,除了炮台开口比较大,其他的地方都是全封闭的,只留了方便射击和射箭的小孔。这样的设计无疑增加了大量成本,但是对于守城人员的防护做到了最大。而兴汉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钱,能用钱办到的事情鲁若麟从来不吝啬。 这样的设计对于攻城方来说就很不友好了,除非拥有大量的重型投石机或者火炮,否则想要攻上城头无异于痴人做梦。以前的攻城云梯完全成了摆设,只能从城门那里想办法了。 对于城门口的防护,瓮城是非常好用的设计,兴汉军怎么会不用呢?任何想要破城的人都会遭受无情的打击。可以说只要物资供应充足,这个小型的城池想要通过军事手段拿下来是非常困难的,而且要有大量人员伤亡的心理准备。 黄济带出来的部队保持了兴汉军的一贯传统,火枪兵和弩兵占了大部分。其他的还有骑兵、重装步兵、炮兵以及后勤人员,彻底贯彻了能够从远程干掉你绝对不会让你近身的原则。 有鉴于京畿地区秩序完全混乱,后勤物资不能得到保障,黄济携带了大量的补给。不光有武器装备,粮食也是大头。 兴汉军的军粮也不是传统的米面之类的,为了方便携带,都做成了干粮。借鉴了后世行军干粮的兴汉军干粮除了在压缩这方面有差距,其他的营养、方便如出一辙。一个小小的干粮块,用锅一煮就是一餐,有多少人就放多少块,方便的很。加上佐餐的罐头、咸菜之类的,对于行军餐来说,真的不能要求太多了。没有条件的时候,直接吃喝点水也行。 这样的干粮块都用防水油纸包着,除了后勤司大量储备之外,每个士兵身上也随身携带二十块。极端情况下,士兵靠这些干粮也可以坚持一个月的时间。 除了这些干粮,米面肉食黄济也带了不少,干粮是在补给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使用的,在能够采购到粮食的时候,部队还是会优先使用现成粮食的。 而且鲁若麟曾经叮嘱过黄济,卢象升部的粮食补给可能会非常困难,所以黄济部不但要携带自身的分量,还要考虑必要时支援卢象升的部队。 对于沿途大明城池敢不提供粮食补给的,或者花钱都不愿意卖的,鲁若麟告诉黄济,这些人就是贱,欺软怕硬,直接开干,不要有任何犹豫。 这也是因为鲁若麟知道历史上卢象升的部队就是受到了这样的对待,持身甚正的卢象升对这些地方官无可奈何,鲁若麟却不会如此死板,老子是来杀鞑子的,不是来受虐的。 鞑子的进军速度飞快,京师南边已经出现了小股的清军,黄济部在路上遇到了一些清军的先头部队。这些清军狂妄自大惯了,遇到黄济部的探哨时以为是明军的散兵游勇,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结果可想而知,这些人无非是来送人头罢了。 兴汉军的夜不收探哨装备是全军最好的,有特制的手弩、骑枪、钢制轻甲等,配备的马匹也是最好的战马。 这些侦察兵的训练更加严格,卢千奇对手下的兵要求很高,所以侦查团的士兵虽然少,但是可以说都是全军的精锐。 黄济部的侦察兵同样是在济州岛接受了统一训练的,这样的部队对上清军完全不落下风。少量清军直接被消灭,如果是大股的清军,侦察兵就会将他们引入到主力面前,进行围歼。就这样零敲碎打,当黄济部到达涿州时,居然收获了一百多鞑子的脑袋。 清军也发现黄济部这股明军战力不俗,而且军容整齐,完全不像其他的明军那样行军时战战兢兢的,张扬的很,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关于黄济部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多尔衮和岳托那里,当他们知道黄济部就是上次大败阿济格的那支明军时,对黄济部立刻重视起来。 清军的游骑开始在黄济部四周出现,他们不再傻不拉叽的进攻了,只是远远的跟着,等待后续的大军来了再发动攻击。 卢象升在昌平等待各地援军到达,除了跟随在他身边的直属部队天雄军,还有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山西总兵虎大威,还有奉命前来支援的关宁军各部,是京师附近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可惜卢象升并没有得到明朝中枢的全力支持,因为卢象升是坚定的主战派,而崇祯因为愈演愈烈的内外危急,有了议和的打算,所以主张议和的杨嗣昌才会得到重用。 为了防止卢象升坐大,同时制衡的思维始终存在于皇帝和高层的脑中,所以朝廷对卢象升进行了分权。本来就兵力不占优的明军还分为了卢象升领导的宣大山部分和高起潜统领的关宁军部分,所以卢象升虽然名义上统领天下兵马,但是实力最强的关宁军缺不归他管辖。 而且在朝堂内没有强援的卢象升还被构陷作战不利,被贬职为兵部侍郎,戴罪立功。可以说战事未开,明廷的内斗就让军队的实力大损失,前景一片灰暗。 眼见卢象升实力大弱,大同总兵王朴又起了别样的心思,他借口大同方向发现敌情带着麾下的部队跑了。这样卢象升就有些坐蜡了,兵力严重不足,而毫不知情的崇祯皇帝却不断的催促他进兵。 面对困难的卢象升没有气馁,抱着杀身成仁想法的他没有推诿,依然决定主动出击寻找清军主力,而不是龟缩在城池里坐视局势恶化。 卢象升无疑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人格魅力更是不用说。面对危局,杨国柱和虎大威依然对他不离不弃,共同进退。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迂腐愚忠,但是也不得不表示佩服,这也是鲁若麟决定救他的主要原因。 正在营帐内研究敌情的卢象升见到弟弟卢象观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顿时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训斥,就听卢象观高声说道:“大哥,有援军来啦!” “这里是军营,没有什么大哥。”卢象升对弟弟们非常严格,军营里没有兄弟,只有上下级。 卢象观一愣,刚才是高兴坏了,忘了大哥的规矩,连忙正身说道:“大人,有天津援兵到达,正在营外求见。” “天津来的援军?可是沈志祥来了?”卢象升对于天津援兵也是给予厚望,特别是上次大败鞑子的黄济部,这次特意行文天津要求前来增援。 “来的是快马,听说是沈志祥麾下的黄济部,详细情况要当面向你汇报。”卢象观也是明白自家大哥现在的处境,可谓是非常艰难和凶险,军队的士气也非常低落,天津援兵的到达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可以让部队重新恢复信心。 “快把快马带过来。”卢象升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心中一喜。 很快快马就被带到了中军大帐,见到卢象升后立马单膝跪下说道:“天津总兵沈志祥麾下黄济部所属探马向乔参见总督大人。” “起来搭话。”卢象升手一挥说道。 “是,大人。”向乔起身等待卢象升问询。 “你部现在何处?何时能够到达涿州?” “回大人,我部还有半天就能到达,我家大人让属下前来通报,以便大人早做安排。” “哦,这么快?我还以为还要等几天呢。沈大人来了吗?” “总兵大人有守土之责,不敢轻离,现在还在天津防备鞑奴,这次来的只有我部。” “你家大人带来了多少兵马?” “全部人马有一万余。” “这么多?可是实数?”明军向来有虚报兵马的传统,不怪卢象升有此疑问。 “我部从来不敢有虚兵。”对此向乔是非常骄傲的。 “好!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当初杀鞑子如麻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模样。”对于向乔一脸骄横的样子,卢象升非但没有反感,反而非常欣赏,这才是强军应该有的样子。 刚过中午,远处出现了大批军队的身影,尘土飞扬。卢象升知道黄济部来了,特意到军营门口迎接。一起的还有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对黄济部同样非常感兴趣。 待到黄济部走进,卢象升发现这支部队确实精悍。 前面是哨骑探马,四周也零散分布着骑兵,保护大军的安全,及时发现各种意外情况。 中军大队前面时步兵,身后紧跟着弩兵和火枪兵,后勤部队和火炮部队被保护在最中间,殿后的是骑兵大队。 这样的行军队列规规矩矩,没有什么意外。关键是士兵在行军中展现出来的姿态,没有懒懒散散的,都沉默不语各司其职,哪怕队伍拉得很长,整体队列都大致保持整齐,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绝对做不到。 卢象升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大致一看就知道人马过万是没得跑了。对于天津总兵麾下有如此多的精锐军队他们还是比较惊讶的,以前都说沈志祥手下有几千东江来的强兵,连鞑子都甘拜下风,如今看来传言有虚啊。光援军都出动了上万人,加上留守的部队,这个沈志祥手底下的干货不少吧。 等到黄济部走到近前,卢象升等人都是骇然,放眼望去,几乎每个士兵都装备了铠甲,明晃晃的简直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兴汉军的着装规定里,步兵是全身重甲,骑兵是胸甲,弩兵和火枪兵则只有前装胸甲片,头盔则是每个人都有一顶。 这些铠甲都是冲压成型的,用料结实、结构简单、成本低廉。与明军尚红不同,兴汉军的铠甲都是明晃晃的钢铁原色,只是在外面刷了一道清漆防锈,看起来就像一面面镜子一样。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亮闪闪的一大片,几乎照瞎了对面人的眼。 依靠济州岛的庞大钢铁产业,兴汉军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铠甲,与明军只有军官和精锐部队着甲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当然想要这样装备部队,有钱、有铁、有匠,缺一不可,还要再加上有一个舍得花钱的老大。这些条件兴汉军无疑都具备,才能给卢象升他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黄济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看到卢象升之后,立刻打马上前,及到近前时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礼道:“天津总兵麾下参将黄济奉命帅部前来,今我部已至,请总督大人示下。” “好!好!贵部辛苦了,一路远来,克期而至,我心甚慰。快快入营休息。”卢象升满脸喜色,快步上前拉起了黄济。对于这样一个生力军,卢象升即使再古板也知道必须尽力拉拢,肯定不会板着脸说话。 说完正事,黄济才起身与卢象升见礼,卢象升也热情的将麾下的两员大将杨国柱和虎大威介绍给黄济认识。 论官职,杨国柱和虎大威都是总兵,比黄济还要高两级,黄济应该用下官的身份见礼。不过军队里都是凭实力说话,就目前来看,在场诸人中黄济的实力最强。杨国柱和虎大威不敢托大,黄济刚要下拜就被他们拦住了,意思到了就行。 卢象升安排卢象观带黄济部在大营里安营扎寨,那里有原来关宁军和大同军留下的大片空地,足够黄济的部队驻扎。 黄济本人则被卢象升带到了中军大营,卢象升需要详细的了解情况,以便在后面的战事中好做安排。 对于黄济部的实力和特点卢象升并不了解,不像杨国柱和虎大威是多年的老部下了,用起来非常顺手。要想用好这样一支生力军,彼此的相互了解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卢象升也需要拉拢一下感情,否则再出现王朴那样的情况,对卢象升他们的打击就太大了。 第131章 一万铠甲 中军大帐内,卢象升和几个高级将领坐定,开始询问黄济部的具体情况。 “黄参将,你部来了多少人?”寒暄过后卢象升问道,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回大人,我部有一万余人,其中骑兵2000人,步兵2000人,火枪兵3500人,弩兵2000人,其他辅助人员500余人。”黄济回答道。 “黄将军,我观你部都是作战人员,没有民夫吗?”杨国柱好奇的问道。 如今大明的军队除了作战人员,几乎都有数量庞大的民夫帮忙运送物资。必要的时候,这些民夫也会被拉上战场,特别是攻城战时填壕沟,所以随军民夫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几乎没有人自愿,都是被强征的。 “是的,我部没有民夫。所有事情都由士兵们完成,即使是辅助士兵,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必要时也可以上战场。再则民夫多了消耗也大,鱼龙混杂不易管理,还容易影响士气,让士兵们养成依赖的性子,所以我部从来都不征用民夫,都是士兵们亲力亲为。”黄济点头回答道。 在这点上兴汉军确实值得称赞,封建王朝的军队口碑不好,随意征用民夫,造成民夫大量死亡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兴汉军内部有完善的思想教育体系,镇抚司就是做这类工作的。平时学习和生活中就比较注意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兴汉军的军民关系是非常融洽的。而且兴汉军内有一个思想,那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打仗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交给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平民百姓最好远离,那不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责任是生产物资供养军队,大家各司其职。 “你麾下的士兵没有怨言吗?”虎大威奇怪的问道。 这类辛苦的体力活军队士兵们是不屑去做的,不是还有低贱的民夫吗?要是让他们做这些事情,肯定会怨声载道。 “不会,我部的士兵早就习惯了,而且大家都有任务,公平公正,谁也不会怨谁。”黄济笑道,当然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就不会细说了。 因为封建军队从来都不重视底层士兵的教育,对他们来说这些士兵只是消耗品,最多是用待遇笼络一下。出问题了一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镇压,要么招安。总之士兵在他们眼里就是粗鲁的军汉,思想工作什么的绝对不存在。 “黄将军,我见你部装备精良,几乎人人着甲,不知道这些铠甲是哪里来的?”卢象升也是好奇。 铠甲对军队的作用就不用多说了,不管是实战作用还是心理作用都是非常巨大的,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将军都希望自己的手下人人着甲。只是在大明一副铠甲的价格实在太高,最关键的是还数量稀少。 按照大明的制作方法,铠甲需要一点点打造,费时费力,造成成本高、产量低,一般只有军官才能装备铠甲。而且掌管后勤的文官和宦官们对于这样的贵重物资奇货可居,不给足好处即使有批文都拿不到,更加造成了铠甲的紧缺。 封建王朝对铠甲的扩散也是严防死守,除了某些家传铠甲,私藏铠甲是可以与谋反挂钩的。想当初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为什么一直强调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家,就是因为铠甲难得。 清军为什么战斗力强,因为他们的精锐都着甲,甚至是三层甲。有这样的防护,对士兵的信心作用是巨大的,我可以轻易砍死你,你砍我我啥事没有,换个人都会崩溃的。 兴汉军能够大规模普及铠甲,也是因为发达的钢铁行业做支撑,加上冲压技术的大规模应用,制作容易、产量高,自然可以做到人手一件。 “不瞒大人,属下虽然在沈总兵麾下,但是背后也有其他人支持的。”到了卢象升这个位置,要说对黄济背后的鲁若麟毫不知情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只是兴汉军对大明一直持支持的立场,而且主动帮忙打击鞑子,所以在大家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黄济才能在天津安稳的发展。 不过这个发展也是有限度的,当威胁到大明的统治时,估计就会受到限制和打压了。黄济能够招兵一万五估计已经到了明朝忍受的极限了,而且如果黄济不响应朝廷号召出兵与清军作战,战后绝对就会受到各种刁难。因为指望黄济抵抗清军是朝廷能够容忍他在天津坐大的主要原因。 “可是兴汉军的鲁若麟大都督?”既然黄济说开了,卢象升也就没有继续遮掩,大家把话说穿了也好。 “正是我家大都督。否则凭下官这点能力如何能养的起如此多的兵马。”黄济一脸傲然,他对鲁若麟是真心敬佩,正是鲁若麟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天地,要不然他永远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海盗,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海上。 “早就听闻海外有义士自称兴汉军大都督,想来就是你口中的鲁大人了。”卢象升点头说道。 “正是,我家大人原本就是汉人,因缘际会在海外济州岛建立了一番基业。收拢因战乱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汉人,让他们能够活下去。在发展壮大之后眼见鞑子屠戮我们汉人,所以不计得失安排我等前来杀奴,希望能够救下更多的百姓。这次下官能够跟随总督大人杀奴,我家都督也是非常赞同的,告诉下官如今大明要是还有谁真心实意的杀鞑子,也就唯有总督大人了。”黄济直接告诉卢象升我是愿意跟着你干的,这件事情也是自家大都督同意的。 “大明愿意杀鞑子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本督不过是得皇上赏识领有总督天下兵马这个虚名罢了。只是时局艰难,只愿不惜此身,杀尽鞑奴,还我大明安宁。”卢象升也是满脸的感慨,即因为得到鲁若麟这个海外首领的认可而感到欣慰,也因为被朝廷猜忌而心怀郁闷。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大人为朝廷征战多年,杀敌无数,海内皆知,否则朝廷也不会对大人委以重任。此次我等在总督大人麾下必定要给鞑子一个好看,让他们知道汉家男儿的雄风。”黄济对此次作战是信心满满,凭的就是手底下的实力。 “黄将军手下兵强马壮,有黄将军加入,本督更有信心了。”卢象升一脸欣慰。 “黄大人,不知道你部铠甲可有多余的?能否卖些给我们,说实话,手下的儿郎们看着都眼热啊。”杨国柱开口询问道,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铠甲属于战略资源,谁都不嫌多。 “国柱!失礼了。”卢象升闻言马上喝止了杨国柱,黄济刚来就打别人铠甲的主意,这不是为难人吗?现在卢象升拉拢黄济还来不及,那里会允许杨国柱将关系闹僵了。 “下官失言了,还请黄大人见谅。”杨国柱也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立马向黄济道歉。 “杨大人严重了,手下都有一群儿郎,下官能够明白诸位大人的心思,无非是想儿郎们与鞑子厮杀的时候能够多份保障,这没什么,换做下官在杨大人的位置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什么需要见谅的。”黄济不以为意的说道。 “黄将军能够理解就好,杨总兵也是无心之言,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卢象升也没有想到黄济如此好说话,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他是真怕黄济与自己的部下产生隔阂,那自己就难做了。 “不过下官真有多的铠甲,可以匀给诸位大人。”话锋一转,黄济就扔出了一个大炸弹,炸得帐内诸人脑袋都是一懵。 “有多少?”卢象升立马追问道。 “诸位大人也看到了,我部的弩兵和火枪兵都只有胸前有甲,不是不给他们装备,只是没有必要,正面迎敌时能够防护就行,穿多了反而影响行动,反正我部是不会把后背露给敌人的。”黄济的话让诸人都是无语,人家不是没有铠甲装备,而是觉得没必要,这种财大气粗的模样真的很让人无奈。 “这样的铠甲片我军多带了一万片,如果是全身甲可以可以装备五千人,如果像我军一样只装备前身,可以让一万人着甲。”黄济轻晃晃的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出来的话却犹如石破天惊,震的卢象升他们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一万片?这么多?”卢象升有些为难了,如果是少量的铠甲他还可以从军资里挤一挤,这么多的铠甲就是把他卖了也买不起。 杨国柱等人虽然也是满眼的狂热,但是也知道如此海量的铠甲交易只能靠卢象升,自己等人是无能为力的。 “黄将军,战事就在眼前,既然你部有多余的铠甲,能否先佘给其他将士,日后本督再与你结算银两。”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也是非常不好意思,这个日后真的只能是遥遥无期了。 卢象升的话音刚落,帐内诸人的眼睛都热切的看向了黄济,要不是黄济的身份特殊,又是友军,他们连打劫的心思都有了。 “总督大人两袖清风,身无余财,银子是肯定没有的,那些多余的铠甲就送给总督大人了,只要在击败鞑子后让我部优先选择战利品就行了。”黄济起身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原话,让我转述给总督大人。” 卢象升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好!好!都依你!本督就厚颜收下了,全军两万余将士都会记住你们的恩情。” “鲁大都督何许人物,恨不能一见啊。”卢象升感叹道,虽然没有与鲁若麟见过面,但是这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令他非常渴望能够与鲁若麟会面。 听到黄济愿意免费赠送,而且只要还没有影子的鞑奴战利品,众人都知道这个人情大了去,全都起身朝着黄济拱手弯腰深施一礼。 “诸位大人严重了,都是为了打败鞑奴,大家都是同僚,本就应该守望相助,千万不要生分才好。”黄济连忙还礼道。 “好!好!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何愁鞑奴不灭!哈哈哈!”卢象升眼见帐内一片齐心协力,不分彼此的战将们,被不断分兵苦恼的他终于阴霾尽散,信心百倍。 与其带领一群各怀心思的军队,关键时刻能否指挥得动都不敢保证,还不如眼下这群同心同力的军将带得舒心。 “黄将军,你家大人如此深明大义,为何不投靠朝廷一展抱负,只要你家大人有此想法,本督可以作保,一定给你家大人一个前程。”有如此实力,又心向大明,卢象升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想要让鲁若麟回归正途。 “我家大人究竟是何想法下官不知,不过听说我家大人也在采取行动,配合下官在京畿迎击鞑奴,而且规模很大,绝对够让鞑奴喝一壶的。”黄济一脸神秘的说道。 “哦?鲁大都督准备攻击哪里?”卢象升对于鲁若麟准备从海上袭击满清也是很意外,本来这个任务是沈世奎的,但是如今东江镇的情况让朝廷对他们根本不抱希望,他们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想来动静不会小,鞑奴也会有所应对才是。”黄济不会冒然说出如此重要的情报,哪怕是对卢象升。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不管鲁大都督在外面怎么打,我们该如何杀敌就怎么杀敌,不要丢了我大明将士的脸。”卢象升也是心智坚定的人,不会因为鲁若麟的进攻更改自己的计划。 “是。”帐内诸人立马领命道。 “黄大人,不知道那些铠甲什么时候能够送过来?”虎大威一脸猴急的模样,早就不耐烦了。 “随时可以,一切听总督大人的吩咐。”黄济也是一脸笑意,估计是觉得虎大威身为总兵也如此直接,有点让人意外。 “猴急什么,少不了你的。”卢象升也是觉得脸红,呵斥道。 虎大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不说话。 “早点发下去也好振奋士气,不如诸位大人移步前去看看?”黄济解围道。 “那就烦请黄大人带路了。”卢象升估计也是迫不及待,没有丝毫推辞。 一行人急冲冲的快步前往黄济部的驻地。 第132章 医护营韩权 来到黄济部的营地时,他的部队正在修整营地。 按照兴汉军的条例,不管是永久驻地还是临时营地,都必须按照要求建设。特别是卫生设施,更是重点注意的事项。 因为是别人用过的营地,外围的壕沟栅栏什么的虽然简陋,但是至少还能用。但是厕所、厨房、洗漱、医疗设施就完全不堪入目了,需要重新建设。 黄济的士兵们每个人都配备一把工兵铲,这个工兵铲是兴汉军特别设计的,除了挖土,还可以用来切、削、砍,非常好用,深受士兵们喜欢。极端情况下还可以用来砍杀敌人,并不比斧子逊色。 有了这样的利器,黄济部的营地建设速度自然飞快,而且每个士兵都有自己的任务,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认真干活,丝毫没有怨言,显然已经习惯了。 卢象升等人看到营地内一片忙碌的景象,繁忙中自带一种秩序,并不显得慌乱。而且这些士兵们看到黄济时最多点头示意,或者叫声将军好,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除非黄济主动打断。而黄济同样没有觉得受到了轻视,径直从人群中穿过,甚至主动避让这些劳作的士兵,这样的景象让卢象升等人起了兴趣。 卢象升不急着去看铠甲了,而是饶有兴趣的观察黄济的士兵们建设营地。 他看到一群士兵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下正在挖坑,而且看样子要挖很深,便走上前去,询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营地内也要挖这样的深坑吗?是准备做陷阱吗?” 这个军官看到黄济带着一群明显是高官的人过来,就已经开始注意了,见到卢象升询问,立马站直身子,右手平摊扬起斜指向额头,行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礼,张口说道:“将军好!” 黄济回了一个同样的军礼,说道:“这是总督卢大人,回答大人的问话。” “是!”这个军官得到黄济许可,立即面朝卢象升开始说话。 “天津总兵左参将麾下弩兵一营连长姚显武见过总督大人,见过各位大人。”姚显武同样对着卢象升行了一个军礼。 卢象升感到很新奇,看向黄济说道:“我是也要这样回礼吗?” 黄济连忙说:“这是我部的规矩,督师不用在意。” 卢象升还是学着姚显武的样子给他回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觉得很有意思,黄济的军队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而且卢象升注意到似乎每个士兵的胸前都有绣着一个小布块,上面用丝线绣着每个士兵的名字和所属的部队番号,简单明了,非常实用。 “回总督大人的话,属下正在带领士兵修建茅房。”姚显武显然有点不好意思。 “茅房?需要挖这么深吗?”卢象升觉得很奇怪,明军的茅房都是修建的很简陋,很多人甚至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个人问题,根本不像黄济的部队还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专门修建的这么好。 “按照我部的驻扎条例,茅房必须要远离宿营地,并且要挖深坑,四周还要有遮挡,条件允许的话还要加盖顶棚。并且每日都要用石灰消毒,离开时要用土填埋。茅房旁边还要有清洁的水池,方便入厕的人出来净手。”见到卢象升有些疑惑,黄济主动解释道。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不就是入个厕吗?”卢象观在一旁奇怪的问道。 “很有必要。经过我军观察,士兵生病很多时候就是不注意卫生引起的,特别是入厕的时候。茅房本身也是一大病源地,必须要慎重对待。自从我军按照这个条例执行后,无论是在驻地还是外面,已经很少出现大规模生病的情况了,可见这样的措施是非常有用的。”黄济一脸严肃的说道。 “细微处见真功夫啊。你们也要多学着点,不要以为黄将军的部队只是器械好,其他地方也不简单啊。今天也算是受教了,既然证明有用,你们回去也按照黄将军的规矩执行。”卢象升虎着脸对卢象观和杨国柱他们说道。 卢象观等人只能诺诺称是,不敢反驳。 “好了,你们去忙吧。”卢象升挥手让姚显武继续做事,继续到其他地方转悠。 姚显武看了眼黄济,见他没有发话,行了个军礼,“是!”就走开继续带着士兵干活去了。 “这个军礼是怎么回事?有点意思啊。”卢象升边走边问道。 “我家大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军中儿郎更是要有血气,动不动就下跪,跪着跪着把胆气都跪没有了,所以军中不许用跪礼,只用抬手行礼就行。而且士兵对上级的尊重不是在膝盖上,而是在心里,没有必要做那些表面功夫。”黄济说这话的时候随时在观察卢象升的表情,毕竟这样的礼仪与大明传统不符。 “真知灼言啊。”卢象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想要像黄济的军队这样推广不现实,明军的传统不是卢象升可以随意改变的,况且卢象升本人也是不置可否,没有觉得有太大的意义。这是对士兵个体的认知存在差异,不像兴汉军重视每个士兵的尊严。 卢象升反而在意的是姚显武面对黄济和自己时的态度,卢象升从姚显武的眼睛里看到了尊重和敬佩,唯独唯有看到惧怕。要知道无论是黄济还是自己,级别比姚显武都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军官,面对自己等人时都能够不卑不亢的,这就相当难得了。 卢象升知道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自己手底下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们对自己还是非常惧怕的,见到自己时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甚至话都说不清楚。那问题只能是出在姚显武和黄济身上,也不知道黄济是如何培养这些军官的,小小的军官都有大将之风,殊为难得。 “哪是什么?”卢象升指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帐篷问道。 这个白色帐篷在一众绿色帐篷中非常显眼,而且里面出入的人员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与周围的士兵完全不同。 “哦,那是军医所,给士兵们看病的。”黄济顺口就答道。 “军医所?你们还带了大夫给士兵看病?”卢象升等人非常惊讶。 “是啊,出征在外难免会受伤和生病,当然要带大夫了,否则没人医治怎么办?”黄济理所当然的说道。 卢象升等人更加无语了,要是都像黄济部这样想,大明的大夫都不够军队使用的了,需要花的钱更是不可计数。也只有兴汉军这样的狗大户才会这样奢侈,普通士兵也能够享受医疗服务,在大明这是军官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是高级将领。 卢象升等人走进医疗所,只见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张张床铺,上面都铺着雪白的床单,那些身穿白衣的大夫们正在四处散生石灰,用沸水煮绷带,整个营帐看着就非常干净整洁,让人心情舒畅。 营帐内的医生看到乌泱泱进来一大帮人,都愣了一下,马上就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向黄济敬了个礼,说道:“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黄济回了个礼,:“这是卢总督,我陪他过来看看。” 年轻人马上对卢象升行礼,“医护营营长韩权见过总督大人。” “您别看韩权年轻,他们家世代行医,医术还是很高超的,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请到这里来的。”黄济说起这件事就有些洋洋得意。 韩权是天津本地人,中医世家,本来按照他这样的家世是绝对不会加入军队的,即便他愿意,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这个时候一个好的名声就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黄济部在天津一带绝对是一个异类,别的军队不祸害百姓都可以说是纪律严明了。黄济部不但对百姓非常友善,经常救济和帮忙周边的穷人,而且对来到天津的难民也是全力施救,韩权就是那个时候被黄济的部下经常请到军营救治那些难民的。 对于黄济部的口碑两极分化很严重,穷人们对他们是交口称赞,富人们则是深恶痛绝。因为黄济把天津周边的所有难民都运走了,让那些富户少了很多盘剥的机会。 所以他们四处传播谣言,说黄济是把那些难民运到海外卖掉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这样的话说多了确实影响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人。 后来有早前出去的人回来了,这些人都是天津本地人,当初穷的快要饿死了,把心一横上了黄济部的移民船。现在因为局势需要,被兴汉军安排回来省亲,而且是公费报销的,每个人都乐呵的不行。 这批人出去的时候一无所有、骨廋嶙峋,现在回来的时候衣着光鲜、红光满面,并且拿着一些小礼品四处拜访亲友,大摆筵席请四邻吃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翻身了,发达了。 如果是一个人发达了还没什么,所有人都发达就不一样了。那些富户开始狡辩说那是黄济请回来的托,不过明显抵不过这些人油光水滑的样子,这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养出来的。 通过这些人的嘴,很多人都知道了济州岛,知道了那个吃饱穿暖的好地方。那里只要认真工作就有楼房住、一日三餐、新衣服穿,还能剩下不少,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一股优越感。 这帮人如今发达了,没有老婆的马上被媒婆包围了,争先恐后的给他们介绍媳妇,最后都娶到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媳妇。 有这样的事实在眼前,那些攻击黄济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而且再次掀起了移民济州岛的热潮,这次那些富户们再怎么样也拦不住了。 韩权也是听多了济州岛的各种事情,对于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奇美好的地方感到好奇。毕竟他只有25岁,正是年轻人好奇心强的时候,对新鲜的东西都感兴趣。 而韩权这个年轻的大夫早就进入了黄济的视野,犹如狼外婆眼里的小红帽,恨不得马上吃到肚子里去。 他经常找韩权闲聊,说起济州岛的医学院,那里有非常多的大夫毫无保留的交流医术,一旦有什么新的发现会无偿的传授给学生们,绝对不会藏私。而且那里正在研究外科手术,可以给人开膛破肚而不死,犹如再世华佗一般。最新的消息是,已经成功通过切除阑尾,救活了一位肠痈患者。 这个手术是有划时代意义的,令济州岛医学院的声威大振。很多大明的有钱人都慕名而来求医,不管是否能够治好,至少名声打出去了。 听到济州岛的医术已经发展到可以给病人开膛破肚,韩权的心顿时就有些飞了,恨不得马上就去一探究竟。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后,韩权就一直想去济州岛看看,但是家里人全都反对。他们不是那些缺衣少食的穷人,生活条件优越,出海冒险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多次交涉无果的韩权表面上熄灭了去济州岛的想法,暗地里却在为去济州岛做准备。在与黄济沟通好了之后,趁着有船回济州岛的机会,韩权给家人留了一封家书后毅然决然的上了去济州岛的船。 来到济州岛的韩权因为有黄济的介绍信,直接被安排到医学院学习。 因为韩权有深厚的医学基础,在医学院里如鱼得水。那里的学术氛围非常开放,大家都将自己的绝学拿出来与大家交流印证,取长补短,每个人的医术都进步的飞快。 而且济州岛良好的生活环境让韩权非常享受,这里宽松的氛围、良好的治安、充沛的物资、干净的市容,在这里生活比在天津舒服多了。时间长了,韩权都忘记回天津,颇有点乐不思蜀了。 直到一封家书寄到,韩权才想起了家儿老小,在恋恋不舍中回到了天津。 回到天津的韩权再也不愿意在自家的医馆做事了,直接接受了黄济的要求做了黄济部医护营的首任营长,正式加入了兴汉军的队伍。 第133章 酒精和钢甲 “你们医护营有多少大夫?”卢象升问道。 “回总督大人,现在只有三名专业的大夫,不过学徒有五十名,等过几年他们出师了,医护营的医师就不会这么紧张了。”韩权有点遗憾的说道。讲真,一万人的队伍只有三名专业医师确实有点少了,不过现在医师是稀缺资源,黄济能够拉来三个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为了让韩权的家人安心,黄济直接给了韩权一个官身,反正这种明朝体系内的官职对黄济来说根本不重要,用来糊弄韩权的家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也算不上糊弄,有了官身的韩权,家人在天津的地位徒然升高,特别是知道韩权是黄济部的营长,以前经常刁难他们家的各种牛鬼蛇神顿时销声匿迹,官府对他们家都要另眼相看,实在是黄济部护短的名声是非常响亮的。 只要是加入黄济部的士兵,家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可以自由选择去济州岛或者留在天津做事。其中大部分人都被劝说去了济州岛,毕竟那里非常缺人。天津驻地周边开垦了大量的田地,用来安置不愿意离开的家属。 这些家属如果受到了其他势力的欺凌,黄济部会毫不犹豫的打回去,不管你是谁,背后有哪些靠山,干了再说。 黄济不像其他大明将领上有文官钳制、下有各种地方势力牵扯,超然的很。哪怕做的是有点过分,只要不是造反,朝廷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要靠他打鞑子。那些想要用传统官场手段对付黄济的权贵们纷纷吃瘪,弹劾黄济的奏折哪怕堆满了内阁的案头,最终都只能拿来烧火。 有些在黄济手上吃过亏的达官贵人还想找沈志祥这个天津总兵来给黄济施压,却不知道沈志祥都要看黄济的脸色行事,根本屁用没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好在黄济也比较自律,除非自己作死惹到他头上,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其他势力,只是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折腾。不过黄济护短的名声依然传来了,在天津附近,第一不能惹的就是黄济部,因为他不会跟你讲道理谈交情,吃亏了就会动刀子,偏偏还没有人打的过他们,是人都受不了。 “平时生病的士兵多吗?”卢象升问道。 “还好吧,基本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吃点药就行了。医护营的主要任务是发生战斗后救治受伤的官兵,只要懂得一些急救的知识和技能,都能派上大用场。这些学徒们主要学习的就是这样的手段,别传统的医术还是要简单一些的。”韩权是技术型官僚,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一般能够救回多少士兵?”卢象升关心的是救治率。 “只要不是命中要害,或者受伤较轻,基本都能救回来。”说到这里韩权是一脸的骄傲,要知道大明军队里受伤基本等于进了鬼门关,全靠自己抗,抗过去就活,抗不过去就是死,最大的威胁就是受伤感染。 “受伤不是会化脓发热吗?”杨国柱好奇的问道。 “受伤后如果不及时治疗确实会受感染化脓,并发烧,到了这一步死亡的概率是非常大的。所以及时救治避免感染才会这么重要,我们的主要工作也是在这一步,如果还是发烧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韩权解释道。 “你们是如何避免化脓的?”这才是卢象升感兴趣的地方。 其实历来在战争中被当场杀死的人都是少数,更多的人是死于战后的伤口感染。在没有青霉素的年代,感染了真的就是基本进了鬼门关。如果黄济部能够解决伤兵问题,无疑对往后的战事意义重大。 韩权也不是真傻,如此关键的问题他也不敢轻易向外展示,不着痕迹的看了黄济一眼,见黄济轻轻点头,他才对卢象升说:“请总督大人随我来。” 韩权将卢象升带到帐篷的一角,那里堆着一个个的铁皮盒子。这些铁皮盒子四四方方的,有普通的酒坛大小,带着一个被盖子密封的口。 韩权拿起一个铁盒,拧来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散开来。 “这是酒?”卢象升好奇的说道。 对于酒大家自然都不陌生,军队里虽然平时都禁酒,但是遇到大事时也需要用到,所以还是有一些储备的。不过那些酒与韩权手里的酒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只需要闻这酒香,就知道是一等一的好酒。 只是看黄济治军甚严,怎么会允许属下拥有大量酒水呢?卢象升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黄济。 “大人,这确实是酒,但是又不是普通的酒,这是酒精,是酒中的精华,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治疗伤口的。”黄济对这些也是知道的,开口解释道。 “酒精?”卢象升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知道是与酒有关,没想到还能治疗外伤。 “对,酒精。是用烈酒反复蒸馏所得,别看只有这么一盒,起码要用五倍的烈酒精心制作才能得到,价值不菲。”对酒精的应用也是在鲁若麟的指导下开展起来的,医学院发现只要用过酒精消毒的人,外伤感染化脓的几率就会降低很多,自然成为了医护营的重要物资。 韩权在济州岛学习时就学过相关的知识,对于酒也能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医学院从来都是用事实说话,这就是道理,容不得质疑。 “这么好的酒用来喝吗?那些伤兵们岂不是享福了。”虎大威是个好酒的人,闻到这股酒香就不停的咽唾沫,恨不得从韩权手里夺过来灌几口。 “虎总兵误会了,这个酒精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清洗伤口的。而且酒精比烈酒尚且猛烈,冒然喝下去会烧伤肠胃的。”韩权也是哭笑不得,他有说过酒精是用来喝的吗? “原来不能喝啊,浪费了这么好的酒香。”虎大威尴尬的说道。 “你这个酒鬼,我警告你这段时间给我戒酒,否则军法无情!”卢象升也是黑着脸训斥道。 虎大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搭话。 卢象升扭头对黄济问道:“这个酒精可有多余的?” “这个真没有。酒精价格太贵了,哪怕是我们也只有这么一点,被我全都带过来了。您也看到了,为了怕摔破了,我家大人特意用铁做的盒子来装,就是怕浪费了。”黄济摇头说道,这是保命的东西,自己都不够用,断不可能匀给别人的。 “用五倍的烈酒才能制作这么一点,贵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了。”卢象升可惜的说道,这么好的东西,真的是行军打仗的利器,可以黄济自己都不够用,他自然不好意思开口索要,毕竟人家刚答应送一万铠甲片,得寸进尺就不好了。 见识到了自家军队与黄济部的差距,卢象升等人也是有些意兴索然,不再四处查看,直接去了后勤仓库。 进了仓库,只见各种物资堆积成山,吃的用的堆放整齐,有专门的人日夜看守。 堆放铠甲的地方占地广大,毕竟一万铠甲又重又大,占用了黄济部非常多的运力,要不是他们骡马车辆多,还真运不过来。 卢象升他们直接各自拿起一片铠甲片,只见这些铠甲片同样雪亮,没有一丝锈迹,显然保养的很好。入手深沉,很有份量,可见用料扎实。用手轻轻一敲,咚咚作响,是上好的甲片。 “这是钢的?”卢象升惊讶的说道。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是铁还是钢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兴汉军没有铁甲,只有钢甲,所以我部的都是钢甲。”黄济傲然道。 卢象升等人更加动容,这等财力实在吓人。要知道现在的观点是百炼成钢,可见钢材的珍贵。而黄济部奢侈到铠甲都用钢来做,这该需要多少银子和人力物力才能办得到啊。 而且黄济随手就送了自己等人一万片,还是钢甲,这个人情已经贵到他们已经还不起了。好在大家都是在军中厮混多年的,别的优点没有,脸皮厚但是锻炼出来了,先拿了再说,回报的事情以后再谈。 这些甲片都是依照前胸的弧度制造,上面已经铳制出了几个小孔,方便穿过皮带。前面有简洁的猛虎图案,可以对钝击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这些都是一次成型的,并没有增加制作成本。 而且每片甲片都有配套的鹿皮皮带,方便士兵穿戴,非常贴心。荷兰人从台湾带来的大量鹿皮有一部分就用在了这上面,还有一些做成了骑兵的内甲、皮靴、皮带、皮囊等,台湾的鹿们为兴汉军的装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卢象升立刻让卢象观穿起了一块甲片,发现穿起来非常简单,固定的也很牢靠,护住前胸的同时豪不影响四肢的活动,非常实用。 用同样的方法也可以把后背也穿上甲片,使用起来非常灵活。 “好东西啊!”卢象升等人面带狂喜,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狂热。 “不仅有甲片,还有头盔,也是一万顶。请总督大人一并接收吧。”黄济带来的惊喜选不止如此,又适时放出来个大炸弹。 “鲁大都督和黄将军的恩情卢某铭记于心,来日必有所报。”卢象升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多谢黄将军赠甲之恩。”杨国柱和虎大威等也是齐齐向黄济施礼,这份人情真的大了去。 “与子同袍,义不容辞。”黄济淡淡的说道。简简单单两句话更是令卢象升无比的欣赏,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要是大明能够多有几个黄济这样的将领,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内心里招安鲁若麟和黄济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黄济安排人手将甲片和头盔运到了中军大营,自然有卢象升的亲兵们来接收,至于这些装备怎么分配那就是卢象升的事情了,黄济是不会越俎代庖的。 面对这批意外得来的装备,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等人都是眼热得不行,为此在大帐内争论了半天。 虽然卢象升身为总督,可以一言而决,但杨国柱和虎大威都是舍身跟随的心腹,绝对不能吃相难看寒了他们的心,否则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最后卢象升决定自己拿四千套,杨国柱和虎大威各拿三千套。对这个分配方案除了卢象观有些微词,可谓皆大欢喜。 这些甲片分下去之后,各家军队的实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起码以前只有布衣的士兵都分配到了一片铁甲,提刀砍鞑子时也更有勇气一些不是。 有些好奇的士兵用手中的大刀来砍这些甲片,结果发现刀不是折断了就是崩出个大豁口,对这些甲片更是赞不绝口,军队的士气也是大振。 黄济这才发现原来卢象升他们的武器好像也不怎么行啊。可惜这次带的备用刀具并不多,只有500口,只是杯水车薪。不过黄济还是把这些刀具都送给了卢象升,现在尽量提升卢象升部队的战斗力对黄济来说也是等于变相的提升自己的实力。打不过鞑子一切都是枉然,现在不是小气的时候。 刀枪这些东西本来卢象升他们是不缺的,毕竟要上阵杀敌,手里没有家伙什能算是一个兵吗?但是当黄济的五百把刀送到后,卢象升他们的眼睛又绿了。 因为比起他们的佩刀来说黄济送来的刀质量太好了。 无他,兴汉军的刀具同样都是钢制的。兴汉军的钢铁厂炼出来的就没有铁水,都是钢水,想要做钢刀那是太容易了。 而且配合风力锻锤,制作出来的钢刀真的是锋利无比,又异常坚固,比起卢象升他们的铁刀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卢象升这才发现自己等人一直将眼光放在铠甲上,原来人家的刀同样是好东西。可惜黄济手头上也没有多的了,储备的刀具都送来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能要求再多了。向黄济部士兵手上要刀这样的事情黄济做不出来,也不会允许,卢象升等人也没有这个脸。 最后这五百口刀卢象升分了杨国柱和虎大威每人一百口,自己独留三百口装备亲兵队,对此杨国柱和虎大威也没有异议? 因为卢象升不像其他的上官,关键时刻是会亲自上阵杀敌的,而且他的武力值还非常高,是文官里的另类。作为这支部队的主心骨,他的自身安全是非常重要的,多点好装备无可厚非。 第134章 接风酒宴 收了黄济这么多的好东西,卢象升等人都非常兴奋,黄济的到来不单单是增加了他们的实力,更是大大的提升了部队的士气,这是非常难得的。 收完了东西,卢象升才记起来要给黄济接风洗尘,马上命人安排酒宴。 现在不是作战的时候,少量饮酒可以烘托气氛,卢象升也不是那么死板,还是知道变通的。 帐内诸人也是满脸兴奋,想来也是憋的久了。有了卢象升的许可,大家终于可以畅饮一下了。 华夏人向来喜欢在餐桌上交流感情,因为上了餐桌,推杯换盏之间容易拉进距离,更加高效。 等到火头兵将食物送了过来,分到各个将领的桌上,黄济发现只有几大块煮熟的猪肉,还有一些青菜,以及豆米饭和一小壶浊酒,可谓简陋的很。 “食物粗鄙,还望黄将军不要嫌弃。”卢象升见黄济面有异色,以为是嫌弃食物不好,便出言解释。 “督师以身作则,勤俭节约,下官佩服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而且下官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再差的食物也吃过,现在有酒有肉又如何吃不得?只是由小见大,既然中军宴饮都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是不是大军的补给有什么问题?”黄济摇头解释道。 “这已经不错了,平时我们根本一块肉都吃不上,而且储存的粮草也只够半个月消耗的了。朝廷答应下发的粮草根本都没有给足,狗日的昌平知县百般推诿,就是不给补给,还不让我们进城,实在是可恨。”说到这里,卢象观满腹牢骚。 “象观,慎言!”卢象升听到卢象观抱怨,立刻呵斥道。 卢象观没有再说话,只是愤愤的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卢象升见状也是非常无奈,刚迎来了援军,就让黄济看到了自己的窘境,让他很是没有面子。 “看来还真被我家大人说中了,这些文官老爷们自大惯了,都不知道国难当头,还在玩以文治武的把戏,真是不知死活。”黄济恨恨的说道。 黄济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非常尴尬,因为严格说来他也是文官,只是领了武职。但是黄济说的也确实是实情,让他无从反驳。而且黄济的身份特殊,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他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所以卢象升开口劝道:“也许昌平知县那里也有难处,都是同僚,相互体谅吧。反正后日我们就拔营启程,再到其他地方征集粮草吧。” 之所以后天出发,是卢象升考虑到黄济长途跋涉过来,最好休息一天再走,免得疲劳不堪影响战斗力。 “听说粮草都给高起潜那厮了,昌平城里根本就没有粮草了。”杨国柱也是很气愤。 “同样是杀鞑子,凭什么不给我们粮草?我们又不是小娘养的。”虎大威应和道。 杨国柱和虎大威虽然是卢象升的部下,但是独立性是很强的,偶尔发下牢骚卢象升也不可能像对卢象观那样训斥,只能好言相劝道:“国柱、大威,国事艰难,他人如何做我们管不了,但是我们还是要紧守武人本分,尽心杀敌就是了。粮草问题我自会解决,尔等不必忧心。” “好了,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徒增烦恼。大家满饮此杯,为黄将军洗尘。”卢象升见气氛不对,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接下来大家尽量不提粮草的事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黄济说道:“诸位大人与士兵同甘苦令下官非常佩服,但是战事在即,肚子都吃不饱又哪有力气杀敌。不怕诸位笑话,我可是位老饕,什么都能吃亏,肚子不能吃亏,要是总督大人不嫌弃我让我的伙夫送些吃的过来?” “黄将军是嫌本督招待不周啊?”卢象升知道黄济没有恶意,所以自嘲道。 “我家大人对吃那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以对下面的士兵也是从来不亏待他们的肚子。说到能打下官不敢说是在场最强的,说到吃会,下官就当仁不让了。”黄济洋洋得意的说道。 “哦,那本督倒要好好瞧瞧你的吃食到底有多好了,别藏着掖着了,都端上来吧。”卢象升听黄济这番吹嘘,对他说的吃食也开始感兴趣起来,毫不顾及面子,直接让黄济送过来。 “早就等您这句话了。嘿嘿,要我说您的火头兵都应该开革了,这做出来的东西是人吃的吗?寡而无味,好东西都被他们糟蹋了。”黄济嬉皮笑脸的说道。 “滚蛋!开革了你来做饭?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嫌这嫌哪的,当这里是酒楼,可以点菜啊。”黄济越是随意卢象升越是高兴,这代表黄济对他的亲近,卢象升也就不再摆什么官架子了,对自己人卢象升也是很随意的,毕竟谁也不喜欢老板着个脸。 “那您就瞧着吧,我的火头兵还真是酒店里的大厨带出来的,手艺是绝对没得说。”黄济一脸傲然的说道,吩咐亲兵让厨子做菜。 没多久,黄济的手下就将菜送过来了。 有蒸咸鱼、梅菜扣肉,各色卤菜,有卤猪蹄、猪头、猪肚等许多猪的副产品,很快就摆满了桌子。更神奇的是,在这军营里面,黄济的火头兵居然做出来了海鲜粥。 卢象升用瓢羹挑起一勺海鲜粥,里面还有扇贝肉、鱿鱼须,那个大大的鲍鱼在碗里特别显眼。 “京师离海这么远,你是怎么做出海鲜的?”卢象升很是好奇。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提前做好的干货,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煮就可以了。督师大人近日辛苦了,多吃一点补补身子,您可不能累倒了。”黄济一脸关切的说道,卢象升最近因为战事不顺心情不佳,身形也有点消瘦了。 “有心了。”卢象升听到黄济的话也是非常感动,这是子侄辈才会说的话,这是没把自己见外了。 “我说老黄啊,你这山珍海味的大吃大喝,底下的士兵就不会有怨言?”卢象观是个自来熟,与黄济喝了几杯酒,关系已经非常亲近了,大家年纪相仿,称呼都开始变了。 “我又不是天天吃,偶尔才会加下餐,要不是今天要招待督师大人,哪里有你的份。再说我底下的士兵吃的也不差,有鱼有肉敞开吃,有什么好抱怨的。”黄济不屑的对卢象观说道。 听到黄济的话,卢象升都惊讶了,放下碗筷问道:“你底下的士兵有鱼有肉吃?是每天都这样吗?” “不是每天都这样。”黄济的话音刚落,大家都舒了口气,这才正常嘛。 “是每餐都这样。”结果黄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黄济一副无语的样子,不想说话了。知道你财大气粗,没想到你壕成这样,太打击人了。卢象升还在为一日两餐填饱肚子忧心,你们却每天大鱼大肉,实在太打击人了。 “你部就物资充裕到这个地步吗?沈志祥就舍得花这么多钱?”卢象升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开始不熟悉,没好意思开口。 “沈总兵收到的那点军饷自己都不够用,能分我多少?那点东西拿到手还要看别人脸色、塞红包,我就干脆不要了,懒得惯着他们。”黄济一脸不屑的说道。 “不要了?那你哪来的钱粮供养军队?”虎大威插嘴问道。他们这些人虽然贵为总兵,一样在钱粮上受到文官制缚,憋屈的很。 “还能有谁?肯定是兴汉军的鲁大都督了,我是听说了,鲁大都督富可敌国,你宝贝得不得了的镜子就是鲁大都督的产业,就是你家婆姨用的香皂也是。听说京师附近的羊毛布、毛线、成衣等都是人家的,每天赚的银子那是海了去,养老黄这点部队还不是小菜一碟。”卢象观明显打听的比较多,对黄济部和鲁若麟的情况比较了解。 “我家都督虽然赚钱厉害,花钱同样厉害,不过是过手财神罢了。我这还是少的,在济州岛我家都督有几十万人要养,而且还要组织军队打鞑子,一样缺钱。只是他不好享受,对手下又好,把钱都花在我们身上去了。”黄济说道。 “民间多义士,草莽多豪杰。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了。”卢象升遗憾道。 “不在朝廷里也有不在的好处,至少不用看那些庸官的脸色,想怎么杀鞑子就怎么杀,快意的很。”黄济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心有戚戚,想来受过不少这样的苦。 “黄参将慎言,你现在是天津总兵麾下的参将,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将官,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卢象升作为在场最高级别的官员,肯定是不能赞同黄济这样的想法的,都像他这样岂不乱套了。 “是,督师。”黄济也就是在熟人面前抱怨一下,他奉行只做不说的风格,低调才是王道。 “老黄,你看我们都是苦哈哈,有没有什么发财的门路指点一下?”卢象观仗着自己与黄济年纪相仿,职位又最低,可以拉下脸皮说话。 “现在是打仗,有门路也不好使,不过如今鞑子的脑袋值钱,朝廷也看重,多砍些脑袋,不仅朝廷有赏赐,还可以获得不少缴获,还可以升官,这是最好的门路了。”黄济想到移民也是条路子,不过现在顾不过来。 如今战事又起,又有许多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或者被鞑子撸为奴隶。要是能把这些人都救下家,又可以为兴汉军增添许多人口,这些都是兴汉军急需的。只要是兴汉军体系内的人都知道鲁若麟对人口的饥渴,是再多都不会满足的。 “俺也知道鞑子脑袋值钱,不过鞑子脑袋是那么好砍的吗?现在朝廷一个鞑子脑袋就兑现三十两,但是根本就收不了多少,要是转手给其他人,100两一个都有人要。”卢象观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在这里讨论脑袋买卖的生意,卢象升脸色很难看,但是这却是实情,即使是他也控制不了。 上次因为鞑子入侵,很多官员被革职甚至砍头,那些手里有鞑子脑袋的都保住了位置,甚至升官了,而其中最大的供货商就是鲁若麟。现在大家都知道鞑子脑袋代表的不仅仅是军功,更可能是自己的脑袋,所以早就有各种风声传出来了,到处都是求购鞑子脑袋的信息,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我这里有一百多鞑子的脑袋,你真能卖100两一个?”黄济闻言也是两眼放光,没想到路上随手收拾的鞑子居然这么值钱。 黄济的话让满场一静,全都死死的盯着他。 卢象升高声问道:“你哪来的鞑子脑袋?” “来的路上有些鞑子不长眼,想打我的主意,被我顺手收拾了。后来鞑子学乖了,不再前来送死了,少了不少缴获。”黄济说的随意,在卢象升等人眼里却犹如石破天惊。 鞑子的脑袋要是这么好拿,就不会这么值钱了。黄济说的轻松,对卢象升等人来说却是不小的功劳,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对于改善卢象升的处境作用非常大。只是这是黄济的斩获,如何处置还需要黄济同意。 “哪些首级在哪里?”卢象升饭都不想吃了,还是首级重要。 “就在营地里,已经硝制好了,随时可以查看。” “那就马上去看。”卢象升迫不及待的起身道。 “督师请随我来。”黄济起身带卢象升回营。 来到镇抚司专属仓库,一百余级鞑子脑袋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非常醒目。 卢象升不顾身份,直接提起一个鞑子首级,仔细一看就知道是真鞑首级,辫发明显已经剃了很久了,面容也与中原汉人迥异,十分明显。 再从脑袋堆里随便扒拉了几个查看,都是如此,这份战绩没有虚假,确实属实。虽然卢象升心底里相信黄济不会谎报军功,也不会杀良冒功,但是没有亲眼见到还是不放心。现在战绩就在眼前,看向黄济的眼神更加热切。 “黄将军真是勇猛,居然斩杀了这么多鞑子,本督非常欣慰。不知道你部伤亡如何?”卢象升问道,鞑子凶悍,并不是那么好杀的。 “死了十几个,伤了三十几个,损失有点大。”黄济一脸的心痛的模样让卢象升他们想揍他一顿,这样的伤亡比例已经很逆天了好不好。 第135章 造反也不是不可以 “黄将军准备如何处置这些首级?”卢象升看似随意的问道,其实想看看黄济是否服从自己的指挥。 “我是懒得和那些文官打交道的,既然有督师在,就由大人处置好了,反正您不会让我吃亏就是了。”黄济看似憨厚的说道,其实也是心存狡黠,首级可以让你处置,好处也不能少了我的。 “好!定然不会没了你的功劳。”卢象升闻言非常高兴。 “军功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稀罕,赏赐和银子不少我们的就行。”黄济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官位是很难升起来的,朝廷也不会允许,还不如多捞点实在的。 “是你的功劳就领着,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要是朝廷赏罚不公,我自会帮你理论。”卢象升对黄济无所谓的态度并不认可,虽然黄济实际上是鲁若麟的部下,但是依然是朝廷挂名的参将,该有的待遇不能少,否则队伍就不好带了。 “下官全凭督师安排。”黄济没有争辩,反正在他眼里一百多个鞑子脑袋太少了,根本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像上次跟随鲁若麟那样一次砍几千鞑子脑袋才过瘾,黄济的胃口已经被鲁若麟带大了。 卢象升把鞑子脑袋带回了中军大营,连忙写请功的奏折,如今他明面上被委以重任,其实在中枢没有后台,很受排挤。这份功劳他相信内阁不敢隐瞒,也不会隐瞒,大明局势糜烂,内阁也需要好消息。 跟随黄济的鞑子游骑见他与卢象升汇合,连忙将这个消息传回到了多尔衮和岳托处。 对于卢象升这个主战派兼军队的最高统帅,鞑子绝对是想要除之而后快。放着这支军队在身边环伺,怎么能够放心抢劫呢? 现在又多了一个黄济,对于这支打败过谭泰的部队,多尔衮和岳托都非常重视。谭泰虽然战败了,并不代表他的能力不行,只能说黄济部确实是劲敌。 现在两军汇合,正好一网打尽,反而省事。多尔衮和岳托本来兵分两路,分别入寇,现在面对卢象升和黄济,居然合兵一处,显然是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消灭明军的抵抗力量。 到了这个级别的战事,阴谋诡计能够起到的作用已经有限了。都是积年的老将,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现在只能凭硬实力来对抗了。除非卢象升避战,否则逃不过与清军大战一场。 清军汇合后,声势非常吓人。十几万的清军简直遮天蔽日,汇合的地点通州早就被清军轻易拿下,成了清军的大本营。 在清军大营内,清军的高层正在开会,商讨接下来的战事。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皇太极任命的奉命大将军、正白旗旗主多尔衮,下面有杨武大将军、正红旗旗主岳托,还有正蓝旗旗主贝勒豪格、贝勒阿巴泰、镶白旗旗主多铎-、贝勒杜度,都是满清中的绝对高层。 “这次本王奉命讨伐明廷,一路势如破竹,破城数十,现在明军已经丧胆,缴获也甚多。但是还远远不够,皇上对我们的期望远不止这点收获。京畿之地除了大明京师,其他地方已经没有多少油水了,所以我们必须走的更远一点,去山东攻城略地。”说到这里多尔衮看了下在场诸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显然非常赞同。 大明的京师左近被满清屡次劫掠,已经非常残破了,哪怕攻下来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收获。除了大明京师,那里有大量的财富。但是京师防守严密,城池坚固,想要攻破京城难度太大,很有可能会失败,得不偿失,所以满清每次都是避开京师进行作战。 “既然要去山东,后路不能不靖,其他人都不足为虑,唯有卢象升和黄济部才是心腹之患。他们与其他明军不同,还是有些胆略的,至少敢出城与我大清勇士野战。”对于敢与自己野战的敌人满清还是佩服的。 “为了安心攻略山东,我决定先歼灭此部,你们有没有意见?”多尔衮问道。 “睿亲王,卢象升部情况如何?”杜度问道。 多尔衮看了眼多泽,多泽立马接过话头:“根据游骑侦查得知,卢象升部现在驻扎在昌平,兵力不到三万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不弱。” “这个卢象升不是总督天下兵马吗?怎么才这么点人?”阿巴泰问道。 “本来还有一些关宁军的,不过被汉狗的皇帝交给太监高起潜统领了,什么狗屁的总督天下兵马,连个太监都不如,尽是糊弄人罢了。要不是黄济跑去投靠了他,只怕只有一万多人,还不够我大清勇士们塞牙缝的。”多泽不屑的说道。 “既然只有这么点人,干脆去把他们灭掉,好安心南下,山东我们还没去过,一定有很多钱财女子。”杜度说道。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南下山东缴获钱粮奴隶,西去昌平攻打坚城即使胜了也不划算,我大清的勇士最好还是在马上作战。这个卢象升不是总督天下兵马吗?我们直接南下,只要打到山东,还怕卢象升不跟着追过来?与其疲师远征,还不如等着卢象升来攻,只要把他们引出来,有的是机会歼灭他们。”多尔衮倾向南下调动卢象升部,一举多得。 “睿亲王高见!”阿巴泰应和道。 “岳托,你怎么说?”多尔衮问道。 岳托作为右翼军的统帅,多尔衮还是很重视他的意见的。 “我觉得这样最好,就按睿亲王的想法办吧。”岳托也不想攻打坚城,清军擅长野战,攻城战损失太大,耗时也太长,除非必要,清军一般不会攻打坚城。 “好!既然如此,那全军南下,引卢象升前来。我部先行,岳托你帅部稳定后方,一旦发现卢象升的踪迹,立刻飞马来报,全力灭掉他。”见意见统一,多尔衮命令大军开始执行。 先锋部队收获肯定更多,不过岳托也没有反对,论辈分多尔衮是叔叔,论爵位多尔衮是亲王,虽然同为统帅,多尔衮还是要高岳托一头的。 随着清军大举南下,各地告急的奏报如雪片般飞往京城,心急如焚的崇祯连忙下令卢象升追击清军,全然不顾卢象升兵力薄弱,此举犹如以卵击石。可能在他的认知里,卢象升是可以调动天下兵马的,全然不顾卢象升能够指挥得动的就只有区区一万多人,黄济的部队根本不在内阁的计划之中。 收到命令的卢象升没有抱怨,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高起潜的关宁军同样开始南下,不过速度比卢象升慢的多,不紧不慢的追着卢象升的脚步,小心的很。 内阁也收到了卢象升的报捷文书,对于卢象升部斩杀一百余鞑子的战绩,崇祯也非常高兴,下旨表扬了一番,赏赐了一些银两。但是实际的好处根本就没有,而且这些功劳还要等到战后再核算。 显然内阁在这中间做了手脚,让卢象升重掌关宁军的希望落空,而且内阁甚至下令将黄济部划拨给高起潜统领。因为内阁的说法是,既然卢象升这么能打,那就应该将黄济部调给高起潜统领更合适。 当传旨的太监说出这个命令时,卢象升的脸都僵住了,整个大帐内所有人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卢象升没有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内阁还在分他的兵,心中充满了悲凉,前途一片灰暗,只能一死以报国了。 杨国柱等人也觉得前途渺茫,不知道跟随卢象升是对是错,心中坎坷不安。 黄济好似早有预料一般,随手接过内阁的命令,看了一下,对着卢象升抖了抖公文,嘲讽的说道:“我家大人一直告诉我们,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看来我们很不幸遇到了猪队友了。” 黄济的这句俏皮话让整个大帐内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是在骂内阁大佬们是猪吗? “我哪里也不去,只会跟着督师杀鞑子。”黄济接着说道。 卢象升的眼睛都红了,对于黄济的誓死追随非常感动,但是上命难为,他也不想黄济跟着自己送死。 “黄济,上命不可违,何况跟随高监军一样可以杀鞑子。”卢象升直接叫上了黄济的名字,显然已经将他视为自己人,不需要客套了。 “高起潜?虽然我不歧视太监,太监里也有好人,但是对高起潜这样没卵子的货色,指望他去杀鞑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想让我去追随他,做梦去吧。”黄济不屑的说道。 这次出兵之前,鲁若麟特别叮嘱过,绝对不能与高起潜为伍,只能跟随卢象升。对于高起潜,鲁若麟是非常不屑的,这样的人带兵打仗完全是草菅人命。 “你敢抗命不遵?”传旨太监听到黄济辱骂高起潜,顿时像被踩着尾巴一样跳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黄济厉声喝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命令让我去高起潜手底下了?”黄济边说边把手上的命令公文慢慢的撕掉,直到成了碎片。 “空口白话可不能调动大军,这个规矩你们不会不懂吧?”黄济戏谑的看着传旨太监说道。 传旨的太监和锦衣卫们都惊呆了,不要说他们,就是卢象升等人也是同样如此。卢象升他们知道黄济是个另类,对朝廷也算不上有多忠心,但是如此公然抗命还是让他们没有想到。 “你……你……”小太监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好就不要张嘴。”黄济猛的一巴掌把小太监指着他的手指打了下去。 “你是想谋反吗?”小太监尖叫着喊道。 “本来不想反的,不过既然内阁要把我安排到一个没卵子的货色底下,反一下也不是不行啊。”黄济摸着下巴做思考装。 小太监吓着了,以往用谋反的借口随时就可以镇住其他的武人,因为他们绝对不敢背上这样的罪名,很快就会乖乖就范。现在真遇到说想造反的,他就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国柱他们见黄济一个造反也不是不行就把传旨太监吓着了,犹如鹌鹑一般惊恐的看着他们。虽然他们知道黄济绝对不会造反,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爽,但要他们也这样做是万万不敢的。 黄济有鲁若麟做靠山和退路,随时可以跑路,而他们的家小亲眷都在大明治下,根基也扎在了大明这块土地上,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敢有造反的心思的。 “黄济!休得胡言乱语!”卢象升是传统的文人,对造反是最敏感和深恶痛绝的,哪怕是开玩笑都不行,影响太坏了。 “卢总督,看你带的好部下,难道你不怕朝廷怪罪吗?”小太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将矛头对准了卢象升。 “公公勿怪,黄济只是一时昏了头才胡言乱语,本督定会严惩,还请公公恕罪。”卢象升为了收拾残局,不得不向小太监赔罪。 “公然撕毁内阁公文,抗命不尊,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是要造反吗?”见卢象升服软,小太监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辩驳,卢象升也无法圆场。 “鞑子大军十几万,就我们三万人不到,前去攻击鞑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我们都是把棺材都准备好了的人,你用造反来吓唬一个死人,你觉得我需要怕吗?”黄济淡淡的说道。 小太监闻言顿时哑然,因为黄济的举动确实与送死无异,总之都是一个死字,就是给他安个死罪又有什么区别。 卢象升等人闻言也是沉默了,这次的任务确实九死一生,而朝廷还在背后捅刀子,确实让人心寒。 对于黄济哪怕是送死也要跟着卢象升小太监无法理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卢象升已经被皇帝和内阁抛弃了,否则怎么会不断的分他的兵?黄济明明可以到高起潜那里安全的呆着,却非要跟着卢象升送死,简直不可理喻。 小太监恨恨的甩了下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时还抛下句狠话:“你们等着弹劾吧。”连通常都有的好处都不要了,可见气到了什么程度。 卢象升想要留下小太监继续做下工作,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督师不用烦恼,要是我们战死了自然万事皆休。如果我们侥幸打败了鞑子,还怕这些宵小搬弄是非?世人皆以成败论英雄,我们唯有死战才有一条活路。”黄济劝说道。 “是啊,死中才能求活,是我着像了。既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大军立即开拔!”卢象升也是果断的人,直接下令继续南下。 第136章 攻陷金州 在黄济投奔卢象升对抗清军的时候,鲁若麟亲自指挥的辽南战役也终于开始了。 经过来回近一个月的紧张运输,终于将作战部队运到了三山岛。现在三山岛上挤满了人,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是满清不重视海防,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住。 鲁若麟亲自坐镇雷霆号指挥战斗,三山岛已经不堪负重,承载不了这么多人,必须立刻发动进攻。 按照最开始制定的计划,二师会率先发动进攻,骑兵一旅配合行动。 为了保证袭击的突然性,鲁若麟决定先派小分队袭击南关,截断南北联系。而且南关守军稀少,比较容易被全歼,难度最小。 侦查一团将负责执行这个行动这个行动。 因为前期参与过对南关的侦查,刑天战队的甲组负责带队,参与行动的还有侦查一团的一百名好手。对于南关不到五十名的守军,这个力量足够了,何况还是偷袭。 刑天战队带队队长甲一手里有专门配备的对讲机,有雷霆号坐镇指挥,这样实用的装备当然要用上。 对于这种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层级的黑科技产品,只要是用过的人都会充满敬畏。现在鲁若麟已经很少向外人展示这些未来的产品了,尽量将影响控制在很小的范围,毕竟这些东西只能借鉴,无法大规模推广。 甲一他们带领侦查团队员来到南关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深夜。在这个娱乐缺乏的时代,照明技术也比较落后,是很少有人熬夜的。除了城里的那些高档娱乐场所,大家都是天黑就上床睡觉。在南关,显然不具备发达的足以让鞑子挑灯夜战的欢乐场,他们都已经熟睡,只有几个阿哈在关门上依着城墙打瞌睡。 对于这样的情况刑天战队和侦查团早有应对和训练,通过飞索、抓手很快就翻上了城头。一身黑衣的是最好的保护色,通过熟练的配合很快就将那几个大意的值夜阿哈干掉了。 以有心算无心,加上实力相差巨大,兴汉军又准备充分,一点动静没有发出来。 没有了守夜的牵制,剩下的清军很多都在睡梦中就被杀死了,只有马厩里的马和狗引起了一点动静,但是不影响清军被全灭。只有几个警觉的清军被惊醒反抗,很快就被围殴杀死了。 一举拿下南关后,甲一立刻就通知了鲁若麟,鲁若麟立刻下令二师全员出动登陆,通过南关包围金州城。 虽然夜色中登陆有很多不便,但是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二师和骑兵一旅的登陆还算顺利,甚至没有惊动清军。 来到南关的大军来不及休息,立刻向金州城进发,决定趁着夜色和清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偷袭金州城。只要打开了金州城的城门,剩下的就简单了。 骑兵部队没有参与进攻,而是按照原定计划封锁周边道路。毕竟骑兵动静太大,容易惊动城内的守军。 月明星稀,实在是个好天气,兴汉军连打火把的功夫都省了。长途行军对于其他部队来说或许是个挑战,但是兴汉军的日常训练中,长途拉练是必备科目,完全不存在问题。 当二师部队到达金州城外时,天还没有亮,但是留给兴汉军的时间也不多了。 同样是特战队先行出手,悄无声息的登上了城头。 这里的清军比南关那里的强的有限,可能是长时间的安逸生活消磨了他们的警惕性,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跑来攻打城池。虽然守夜的人比较多,但是大多都在打瞌睡,守备非常松懈。 鞑子的军官早就入城楼里睡觉去了,剩下的阿哈没有人监督自然是在应付差事,很快就被特战队员摸到了身前。当匕首划过喉咙的时候,被捂住嘴巴的他们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 迅速肃清城头的特战队员来到了城门,这里也有两个清军依靠在城门洞里睡觉,特战队在夜色中差点错过了他们。 当特战队员蹑手蹑脚向城门靠近时,一个队员不小心把睡在地上的清军踩醒了。这个清军被痛醒了,张嘴就骂:“谁啊?赶着投胎啊?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这个突然情况让特战队员一惊,好在他们的心理素质非常好,立刻就有人接话:“天快亮了,要开城门了。” “急什么,天还没亮呢。”只见一个身影站了起来,顺便喊道:“狗蛋,起来了,要开城门了。”随着这道话音,角落里又有一个声音传来:“让我再睡会,天不是还没亮吗?” 这时特战队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 起身的那个人看到身前的特战队员自身夜行衣,顿时一愣,顺口就问:“你是谁啊?” 这个特战队员立刻就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手中的匕首顺势插进了他的心窝,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送你见阎王的人。” 其他队员也同样料理掉了剩下的那个,虽然出现了意外,好在顺利的打开了城门。 当城门打开瞬间,一直埋伏在城外的二师官兵立马蜂拥而入,留守部队则封锁了周边的道路和剩下的一个城门,严防败兵逃出去。 冲进城内的兴汉军首先扑向了军营和城守府,消灭可以抵抗的力量。 终于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城内的清军,但是仓促的抵抗无法抵挡士气高昂兴汉军,纷纷被剿灭。 军营里留守的士兵并不多,很多在城内有家眷的都住在了家里,在突然袭击下,军营的陷落自然顺理成章,兴汉军的伤亡不过十几人。 城守府则稍微麻烦些,发现情况不对的驻军首领玛尔塔带领亲兵关闭府门,在做最后的抵抗。 玛尔塔是在睡梦中被手下叫醒的,当他得知有敌人进城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明明旅顺的明军已经被消灭干净了,辽南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抵抗力量,难道是东江军打过来了?什么时候沈世奎这么有魄力了? 玛尔塔也是个彪悍的主,当即就披挂好铠甲带着家丁奴隶杀了出去,随便敲响了府内的大鼓,号召全城的鞑子起来反抗。 满清实行全民皆兵的政策,那些普通的百姓也都是战士,家里也都备有刀兵铠甲,随时可以参战。当这些鞑子出门后,发现大街上都是一队队的敌军,这些敌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小范围的配合更是精妙。面对一个个不断从各个房宅跑出来的鞑子,没有的丝毫的犹豫,立刻就包围剿灭。 这些清军虽然个人战斗力强悍,但是散兵游勇的状态下十分的实力也发挥不出五成。很多跟随主子跑出来的奴隶见到敌军势大,立马跪地求饶,大喊自己是汉人,请手下留情之类的话。 面对全城出动的鞑子们,很多已经须发皆白的老奴都跑出来了,战斗力还不弱,兴汉军开始全城大喊:“汉人回来啦!杀鞑子啦!不用做奴隶啦!” 那些鞑子的奴隶们听到大军已经攻进城池,以为是明军反攻回来了,开始蠢蠢欲动。这些奴隶在鞑子的统治下过的生不如死,日夜干活不说,待遇还奇差,经常有人饿死、病死、累死,或者被暴躁的主人打死,很多人都有反抗之心。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立刻就有人开始响应。 现在轮到鞑子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了,城里的奴隶比鞑子多的多。很快那些鞑子就无力外出了,不是被起义的奴隶杀死全家,就是忙着在家里平定内乱。 冲上街头的玛尔塔发现敌军根本不像印象中的明军,仅仅几个回合,自己的手下就伤亡惨重,连忙调转马头跑回城守府,希望凭借那里的院墙进行抵挡。 玛尔塔堵死了大门,给家里的所有人都发放了兵器,并当场承诺只要打败了敌人,所有的奴隶都可以抬旗,从此不再是奴隶。 不少奴隶都被玛尔塔的承诺打动了,开始帮助防守。只能说满清的制度对于奴隶主来说真的是太舒服了,只要成为奴隶主,立刻就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对那些奴隶来说,他们是最深刻体会到奴隶主权势的,只要抬旗了,就有机会咸鱼翻身做主子,诱惑不可谓不大。 只是他们的主子梦还没有做多久就被无情的扼杀了。兴汉军用炸药包直接炸开了大门,冲进城主府的兴汉军只要看到手拿兵器的人一律无情的杀死,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彪悍的玛尔塔更是被弩箭射成了刺猬,憋屈得连一个垫背的都没有。 随着城主府被攻陷,金州城内的主要抵抗力量被消灭,随后就是平定全城的其他鞑子百姓。 也有一些鞑子趁乱打开了另外一个城门,想要从另一边逃跑。可是兴汉军计划的这么周详,怎么会留下这个漏洞呢?城外早就埋伏好了大量的士兵,只要是出来的鞑子都会被射成刺猬。 即使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翻城墙下来的鞑子,一样有游骑在城墙周边巡查,城外一些隐蔽的地方还有暗哨,专门就是抓这些零散跑出来的鞑子。 等到天亮的时候,大街上已经看不到活动的鞑子了,只有兴汉军的士兵在巡逻。城里的所有人都被兴汉军从房子里赶了出来,集中到军营里看管。鞑子剩下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青壮都在昨夜的攻城战中被杀了。 鞑子的抵抗心是非常强的,因为他们觉得落到汉人的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还不如拼死搏一把。 对于这些鞑子的老人、小孩、女人,兴汉军没有进行屠杀。鲁若麟不希望麾下的士兵变成鞑子一样的野兽,泯灭人性。但是这些满人鲁若麟也不会这样轻易放掉,到时候会用他们来换取满清的汉人奴隶,鲁若麟不怕皇太极不答应。 攻击金州的时候,船队已经把第三师和近卫师送到了岸上,他们的任务就是旅顺城。 旅顺作为辽南的重要城池,在满清和大明之间几经易手,最后还是落到了满清手上。 满清对旅顺也是比较重视的,驻扎了2500人,有8个牛录,由甲喇章京拜尔尼统领。还有部分汉人水师,整体实力是比较强的。 所以兴汉军对他们非常重视,布置的兵力也是最多的。除了陆上,水上还有战舰封锁,防止鞑子逃跑或者传递消息。 对于旅顺,偷袭的手段就不好使了,那里戒备森严,毕竟要防备明军进攻的,不是内陆的那些城池可以比的。 所以兴汉军从北向南逐步向旅顺逼近,大张旗鼓的进军,没有遮掩行踪。沿途还将那些鞑子设立的田庄一一拔除了,解救了大量的奴隶,犹如梨耙一样将南关以下的土地梳理了一遍。 这些田庄的鞑子并没有被消灭干净,有一些漏网之鱼跑了出来。往北跑的都被追上杀死或者俘虏,只有往南跑的才有机会逃脱追捕跑到旅顺去。 于是拜尔尼得到了大批军队正在向旅顺进发的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有敌军从后方攻来,拜尔尼还是立刻将旅顺调整到了战备状态,并派哨骑出去打探消息。 鉴于北上的通道可能被封死,拜尔尼除了抱着侥幸的心理分几路派出信使求援外,还让汉军的船只出海传递消息。 可惜整个旅顺外海都是游弋的兴汉军船只,根本不可能跑的脱。当这些清军船只看到巨大的兴汉军舰队时,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心思,全都乖乖做了兴汉军的俘虏。反正都是汉人,相信不会被屠杀,投降起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眼见送出去的几波信使都没有音讯,拜尔尼也感到情况不对,直到损失了不少人手才打探到的消息送到拜尔尼面前,拜尔尼才知道局势远比想象中恶劣。 这次来的居然是兴汉军,这个大大出乎了拜尔尼的预料。印象中兴汉军一直都在海上活动,从来没有涉足过陆地。原来还以为是害怕大清的铁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在憋大招。 鞑子花费巨大伤亡抓捕的一个兴汉军士兵熬不住酷刑透露了一些信息,拜尔尼知道兴汉军这次出动了几万人攻略辽南,而且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南关和金州同样有其他部队在攻打,现在应该陷落了。 局势如此恶劣,让拜尔尼如坠冰窟,将旅顺城里的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上了城头,拼命的加固城墙,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势。 第137章 南关大工地 拜尔尼也曾想过带领手下骑兵主动出击,但是仔细想想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兴汉军既然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会没有想到自己主动出击的情况。如果是面对其他的明军,哪怕是面对几万人,拜尔尼也敢带队冲击,让他们见识下满洲铁骑的厉害。 这个兴汉军却不一样,在皮岛就挫败了大清对皮岛的攻势。更重要的是在大明时仅仅几千人的兴汉军就大败谭泰,斩杀近三千人。这支军队火器犀利,弓弩也非常可怕,与明军大大不同。 本来这样的消息在鞑子中间也是绝密,是不会轻易传开的。但是拜尔尼有个要好的兄弟正好是谭泰的部下,受这次战败的影响被革职,在找拜尔尼喝酒诉苦的时候让拜尔尼知道了这些内幕消息。所以拜尔尼才会对兴汉军如此重视,不敢轻易出城。 当兴汉军大军出现在旅顺城外时,城头的拜尔尼心如死灰,对于他这样的老将来说,只要大致一看就知道兴汉军的战斗力绝对不弱,仅凭自己手上的兵力防守就已经很吃力了,出城作战就别想了。 加上兴汉军的舰队也出现在了港口,庞大的舰队遮天蔽日,让许多一辈子没有出过海的鞑子惊得目瞪口呆。那些汉军水手根本就不敢再呆在船上了,纷纷弃船而逃,跑进了城内。 拜尔尼只得将他们临时看管起来,并派人放火烧毁了那些放弃的船只,绝不留给兴汉军。 说到守城,鞑子只能说是业余的,毕竟他们一直都在进攻,很少有被明军攻击的机会。所以哪怕拜尔尼全力加固城防,布置防御设备,仍然显得有些慌乱无章。特别是旅顺的城墙自从被清军拿下后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整,很多地方都残缺严重,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好的。 抵达旅顺城外的兴汉军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将旅顺团团围住,慢慢的收拾。那种不紧不慢的姿态让拜尔尼非常难受,这说明兴汉军根本就不担心打不赢,节奏控制的非常好。 更令拜尔尼心寒的是兴汉军中出现了大量的大炮和投石机,对于守城一方而言,这绝对是噩梦。 这些远程武器处于兴汉军的重重保护之下,周围不但有大量的军队,而且防止偷袭的壕沟拒马一样不缺,令拜尔尼想要出城偷袭的机会都没有,这是要把他们生生的困在城里。 面对城外的大军,城内的气氛也非常紧张,所有能动的都发放了武器,粮食也开始管制,大量房屋被拆了用作守城。对于那些汉军士兵和汉人奴隶,则是严防死守,都被看管了起来,严防他们作乱。 鲁若麟坐镇雷霆号亲自指挥攻城,港口已经成为了兴汉军的自留地,大量士兵正在清理清军自毁的船只残骸,疏通航道。不管是攻城期间还是日后需要,这些工作都是要做的。 “狗日的鞑子,多好的船就这样烧了,真td该死!别被我们抓到了,要是抓到了绝对会剥了他的皮。”周永胜咬牙切齿的骂道。 “这说明鞑子的守将拜尔尼是个非常果断的人,不要疏忽大意了。”说这话的时候鲁若麟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旅顺城。 作为大明在辽东的主要军事基地,当初大明在旅顺城的建设上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作为华夏北方少有的不冻港,旅顺有作为水军基地的天然条件,加上旅顺湾半封闭的地形,可以有效的阻挡外海波浪,哪怕外面巨浪滔天,旅顺湾内都是一片风平浪静,港区条件比济州岛强多了。 加上旅顺到山东登州的直线距离非常近,往来十分便利。正是因为有这些因素在,旅顺才会成为明军在辽东的重要据点。 旅顺城本来有南北两座城池,但是北城外嘉靖年间被后金拆毁,只余现在的南城了。 如今的旅顺城周长一里三百步,有南北两个城门,面积不大,但是建设的比较结实。全部城墙都用大块的青砖包裹着,显然当初建造的时候是花了心思和代价的。 可惜经过多次战乱,城墙上多有破损,而鞑子对于城防建设显然不怎么上心,估计也舍不得花那个钱。毕竟清军一直崇尚进攻,基本没有守城的情况,估计也是觉得修了也是浪费。 现在面对大军压境,拜尔尼终于觉醒了,将大量人手赶上了城头,修补城墙、搬运石头和滚木,但是明显没有什么经验,秩序比较混乱。拜尔尼只能通过以往与明军对阵的经验来备战,与专业的明军守将比起来明显业余的多。 这个时候如果拜尔尼敢把守城的指挥权交给汉军中的专业人才,或许情况会有明显的改善。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拜尔尼不敢,他还要担心那些汉人造反呢。 “让部队休整一下,反正已经是碗里的肉,不急着一时,准备充分点,尽量减少伤亡。让卢宪打起精神来,这次攻城战就看他们炮兵部队表演了。”鲁若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周永胜吩咐道。 “好的。”周永胜马上拿出对讲机,“朴正焕,收到请回复!朴正焕,收到请回复!” “收到,收到,请讲。”对讲机里边很快就有了回音。 “都督命令先行休整,把包围圈扎结实点,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周永胜说道。 “收到,收到。先行休整,先行休整。”朴正焕的回答非常正式标准。 如此吊诡的画面出现在如今这个时代真的是画风清奇,虽然子不语鬼力乱神,但是这种明显超出常人认知的东西,只能归咎到神仙鬼怪了,否则就解释不清楚了。 对于那些老部下,鲁若麟身上的神秘色彩是深入人心,都知道鲁若麟得神仙眷顾,有许多仙家宝贝,在这个封建迷信大行其道的年代,很是聚拢了人心。 但是鲁若麟从来不将这种事情扩大化,甚至在刻意淡化,封建迷信可以爽快一时,但是绝对难成大事。历史上凡是有大成就者,都是行的堂堂正正之道,以实力和手段赢得人心。通过宗教和迷信只能糊弄一时,难以持久,属于旁门左道,绝对不是鲁若麟的选择。 而且这些未来的黑科技产品数量有限,无法大规模的推广,有很大的局限性。鲁若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对这些产品形成依赖,一旦没有了这些黑科技产品就抓瞎,那样永远都无法独立起来。 所以即使对这些老部下,鲁若麟也很少把这些黑科技拿出来了,除非是已经可以批量仿制的。现在雷霆号上的未来产品更多的是给研发人员做借鉴,用来提高他们的科技认知和水平,有一个明确的研究方向。 不要小看这个方向问题,有时候科学技术的研究方向比努力更重要。那些后世的科技产品都是在前人无数次失败的前提下才获得成功的,其中蕴含的研发成本不可估量。 旅顺城已经是瓮中之鳖,拿下只是时间问题,金州那边的进展也非常顺利,兴汉军制定的计划初步获得成功,目前看来没有偏离预定的轨道。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南关的建设开始进行。这里以后将是兴汉军的主要防线,确保南关以南的地域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安心发展,所以需要建设的格外用心一些。 大量的建筑材料和人员开始往规划好的南关地域送达,后续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白翎岛送过来。 万金山作为建筑司的司长,如此重大的工程必须由他亲自坐镇。为了尽快完成施工,济州岛建筑部队全都调集了过来,还从白翎岛招募了大量民众,优先完成此项工程。 金州城被解救的汉人奴隶也全部送了过来,全部参与工程建设。 这些奴隶见攻打金州城的根本不是明军,而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兴汉军。这些军爷们实力非常彪悍,以前嚣张的鞑子被他们屠鸡杀狗般杀了个干净,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全家都做了俘虏。 对于这些残存的鞑子,兴汉军进行了清理,没有按照奴隶们的意愿对他们进行大屠杀。主要是通过检举揭发,对那些残酷虐待汉人的鞑子进行惩处。那些尚存人性、善待过汉人的鞑子,则被归还了部分钱财,安排相对轻松工作换取食物,等待以后用来交换汉人奴隶。 其他的鞑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财产全部被没收,只要确定手上沾了汉人奴隶血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是孩童,都会被处死。其余的都被拉去南关工地,在兴汉军的监督下挖土,用来换取食物。 通过惩处这些鞑子,很快就收拢了这些奴隶的心。 余安宁是辽阳人,当初在鞑子肆掠辽东的时候不幸被抓住成为奴隶,几经转手成了金州城守将玛尔塔的奴隶。 因为他不想屈服讨好玛尔塔,心里一直有逃跑的想法,没有像其他汉人一样成为一名阿哈,始终是最底层的奴隶,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这次的城守府之战中,余安宁没有受玛尔塔的诱惑起来抵抗兴汉军,为了避免被误杀,躲在柴房逃过一劫。 战后他们这些幸存的汉人奴隶同样进行了清洗,那些彻底倒向鞑子的汉奸全都被处理掉了。比起鞑子,这些汉奸有时候更加凶残,祸害起汉人来比鞑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汉民们对他们的痛恨程度比鞑子更甚。 这些汉人奴隶刚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是非常坎坷的,他们除了会说一口汉话,发式因为长时间呆在鞑子这里,早就与鞑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如果不仔细分辨,把他们的脑袋砍了绝对可以当鞑子首级上报战功的。 如果是碰到其他明军,搞不好他们真的会性命不保,要知道如今鞑子首级的价值是一路高涨的。很多明军本身就有杀良冒功的恶习,何况是如此酷似鞑子的百姓。 好在兴汉军眼里鞑子的首级没有那么重要,反而是人力更加有价值,余安宁他们才会保住性命。 重获自由的余安宁首先就被兴汉军喂了一顿饱饭,可怜他们在鞑子手上累死累活连饱饭都没有吃到过一顿。 兴汉军一直保持着用粮食快速收拢人心的优良传统,几顿饱饭下来,这些被解救的汉民很快就安心了,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接着他们被安排到了南关工地。在工地上,他们全都发了新衣服、鞋子,并且兴汉军向他们承诺,只要认真干活,在打退清军的反攻之后,将在这里给他们分田,每人二十亩。所以南关修建的越好,他们以后的地也更有保障。 这个承诺一经公开,立刻在这些汉民中引起了轰动。 不得不说土地一直是华夏百姓的心结,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是很多人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汉民们干活的热情立刻高涨,根本不用人监督。 兴汉军十分重视宣传和舆论引导,文宣司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这些被解救的汉民中开展工作。宣传队的人对这些汉民说,兴汉军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了。但是一时半会又杀不光鞑子,所以先把南关后面的地先占住再说。鞑子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绝对会来攻打。但是只要南关还在手上,鞑子对关内的民众就毫无办法。 在简易的地形介绍前,民众们知道了南关对自己今后生活的安全至关重要,这是在给自己修保护墙,能不上心吗? 南关工地上云集了几万人,比兴汉军的军队都要多的多,有这么多人同时劳作,南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起来。 有了水泥的施工队,城墙的建设速度绝对不是传统的施工方式可以比拟的。以往那些城墙建造时都需要先将石头打磨成块状,是最耗时耗力的。有了水泥,直接堆砌就可以了,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兴汉军规划的南关比起明军修建的更加高大、坚固,各种防御设施更加齐备,长度也更长,几乎横贯了整个辽东半岛。除了那些山岭、池塘、河流,完全就是微缩版的长城。 正是因为工程的规模巨大,才会需要这么多的人力和资源,鲁若麟是绝对不会允许鞑子有机会闯进旅顺一带,这里是他规划的钢铁工业基地,是他进取大明的跳板,不容有失。 第138章 沈九妹 余安宁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同样是干活,在鞑子那里是猪狗不如,这里的待遇缺犹如进了天堂一般。 不但一天可以吃三顿,而且三顿都不带重样的,还可以放开了吃。 这些饭菜即使是他当奴隶前都没有吃到过,用料绝对十足。他就看到过工地的伙夫将大把大把的雪盐往菜里放,还有其他的酱油醋之类的也同样不少,完全不像是在给他们做大锅饭,简直就像是在做酒席。当然,那口大锅和当锅铲用的铁锹有点出戏。 余安宁最喜欢吃的是土豆炖肉,那个味道吃多少遍都不会腻。可惜工地上肉食比较少,补给不易,更多的时候肉食是烧鱼块。 靠近海边,自然不缺海产品,为了保证大军和民夫的补给,后勤司将捕鱼船队直接开到了附近,就近捕鱼提供物资。 良好的伙食让这些刚刚归顺的汉民非常满意,虽然干活比较辛苦,但是他们反而都长好了,以前枯槁的外形开始渐渐变得圆润起来。 虽然活比较多,但是兴汉军也不是往死里用他们,该有的休息时间是不缺的。 在休息的时候,文宣司就会把人员组织起来进行学习,主要是兴汉军的一些规矩,还有日常的注意事项。 兴汉军待遇好,同样规矩也多,特别是各种卫生条例,稍微不注意就会违反,所以要经常教育。 这些汉民里也有一些孩童,如果没有兴汉军他们也会成为鞑子的奴隶,永世不得翻生。 兴汉军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在工地,兴汉军组织了一批妇女成立了托儿所,为那些需要工作的妇女提供托儿服务。至于那些半大的孩子,都进了工地的临时学校,即学习了知识,也免得他们在工地上到处跑发生危险。 兴汉军对教育的重视从来都不大折扣,哪怕是在战时,又是刚解救汉民,但是兴汉军还是创造条件开设了学堂。 这样的举动在那些汉民眼里简直就是菩萨再世,很多人都是激动的给老师磕头。 这些老师都是临时客串的,教孩子们一些拼音和识字还是没有问题的。 余安宁因为在工地表现比较好,被委任为一个小队的小队长,地位得到了提升。 通过经常与主管自己的兴汉军官员打交道,余安宁知道了兴汉军的很多情况,对主管口中的济州岛更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好好干,肯定有机会去济州岛的。不过以后这里也会发展起来,机会多得很。别看现在这里一片荒凉,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繁华无比。相信我,你绝对会亲眼见到奇迹。” 主管自信满满的话语一直都在余安宁的耳边回荡,那种豪情万丈让余安宁非常羡慕,也非常渴望。 “余队长,今天的工作安排我跟你说一下。”主管白天桥是建筑司的一个基层官员,余安宁的小队就在他的管理之下,也是通过他余安宁才知道了很多兴汉军的事情。 白天桥也是辽东出身,但是他比较幸运,早早的就去了白翎岛,算是兴汉军里的老人。劳工出身的他,通过学习成为了建筑司的官员。因为同为辽东人,沟通起来更方便,被委任为管理金州汉民的官员。 “白科长,您说,我记着。”余安宁立马恭敬的说道。 余安宁对于兴汉军里很多人都识字非常惊讶,兴汉军里上传下达都通过文书,不识字根本连命令都看不懂。如果余安宁识字,白天桥就不会口述了而是直接给文书了。 余安宁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学习识字,这个要求白天桥也非常赞同。想要在兴汉军里面混出头,不识字是肯定不行的。好在兴汉军有提供扫盲班,在白天桥的指点和介绍下,余安宁已经开始学习拼音,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独立识字了。 “你们小队今天的任务是搬运水泥,我们工段的水泥已经不够用了,必须马上补充,等会你叫齐你的队员跟我一起去转运站,先把水泥领回来。” 相比起在工地干活,搬运的活计算是比较轻松的,来回都有马车,只需要搬上卸下就可以了,算是一个福利。 而且因为水泥扬尘较大,除了每人发放一个口罩之外,干完活还额外有一份水果吃。不只是他们,凡是与水泥打交道多的都有这样的福利。 虽然吃水果对尘肺的作用有限,他们也不怎么在意,也不会有人知道职业病。但是鲁若麟觉得不能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对这些人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会调整岗位,并且成为水泥行业的规定,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余安宁自然知道这是白天桥在照顾自己,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除了这个他也拿不出其他东西。白天桥则不以为意,他本就不图余安宁什么,只是单纯的对他比较欣赏。 当余安宁对自己的小队宣布今天的任务时,不出所料的引来了阵阵欢呼。 在前往转运站的路上,白天桥和余安宁坐在马车上闲聊。这些马匹还是攻占金州后缴获的驽马,战马什么的都被骑兵部队收走了,大量的驽马被发给了建筑司拉货。 不得不说鞑子的马匹资源是真的丰富,仅仅是一个金州城及周边地区,兴汉军就缴获了五千多马匹。鞑子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马匹,一般还不止一匹,不过这些马匹如今都成了兴汉军的物资,为兴汉军提供了不少便利。 “对了,安宁,你在金州城时间这么长,认不认识沈行四?原来就是金州人,被鞑子抓了做奴隶。”白天桥问道。 沈老九对于找自己的家人依然不死心,委托了不少人帮忙打听,转来转去托到了白天桥身上。 “沈行四?没听说过。是不是有人寻亲?”余安宁知道最近有很多人都在打听自己的亲人,这样的事情碰到很多起了,白天桥估计也不例外。 “沈张氏、沈九妹呢?”这是沈老九的娘和妹妹。 “沈张氏也没听过,沈九妹好像在哪里听过。”余安宁摸着下巴回忆道。 “哦,在哪里听说过?”白天桥顿时来了兴趣。 “应该就在玛尔塔的府里,是谁对我说过。让我好好想想。”余安宁扰了扰脑袋,一时找不到头绪。 旁边的汉子也是玛尔塔府里的奴隶出身,这个时候插嘴道:“是不是厨房的小梅啊,她以前好像就叫九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姓沈。” “对!对!我好像听人叫过她九妹,后来被玛尔塔的老婆改了名字叫小梅。小梅就是姓沈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余安宁一拍脑袋,跟着想起来了。 “这个小梅多大了?”白天桥追问道。 “应该有十五六了吧,小梅人长的标志,要不是你们打进来了,玛尔塔估计就要收她入房了。”余安宁说道。 “那就差不多了,老九的妹妹也是差不多大,应该差不离了。”白天桥一拍大腿说道,“这个小梅在哪里?” “她从玛尔塔府里出来后被安排到了厨房,她本来就是厨娘出身,正好不用浪费了这个手艺。回去后问问她就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不急,反正跑不了。白科长,可以问下这个沈九妹是你什么人吗?”余安宁好奇的问道。 “一个朋友托我打听的,他本来就是金州人,后来逃到了皮岛,在东江总兵沈世奎手下当兵。前段时间被我们兴汉军要过来当向导,现在也算是我们自己人,自然要帮他找下家人。”白天桥也没有见过沈老九,不过这不妨碍他顺手帮一下。 “白科长真是心善,希望这个小梅就是您要找的人。”余安宁也是希望小梅能够找到家人。 小梅是个心很善的姑娘,因为在厨房工作,总能额外弄到一些食物,经常偷偷的给余安宁他们这些奴隶送些吃的。所以小梅在玛尔塔家的奴隶心中犹如天使一般,知道小梅被玛尔塔预定为小妾,余安宁他们还伤心了许久。 “但愿如此,都是鞑子作孽,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惨剧了。鞑子不灭,我汉人就不会有好日子过,诸位都要用心做事,修好南关,保卫我们未来的家园。”白天桥时刻不忘鼓舞士气,收拢人心。 “确实如此,没有兴汉军和鲁大都督,我们永无翻身之日。我这后半辈子就交给鲁大都督了,哪怕是让我去死也不会后悔。”余安宁重获自由后,再也不想做奴隶了,哪怕是去死也不想了。 在场诸人都是同样的说法,不管是否都是真心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感激是不含虚假的。 领取水泥的过程非常顺利,兴汉军囤积了一年多的水泥正在全力向辽南运送,用以满足南关这个超级大工程,和后续的相关建设。 建筑司有丰富的工程建设管理经验,无非是南关的工程更大一些、人员更多一点。在度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很快就步入正轨,工程进度开始飙升。 如今的天气正好,秋高气爽,温暖而少雨,非常适合施工,对水泥的干燥也非常有利。 白天桥和余安宁回到工段后,将水泥放入仓库,让其他人去休息,白天桥带着余安宁跑到工地食堂去找小梅。 南关工地光食堂就有十个之多,以便为工地的工人提供食物,食堂的工作人员自然众多。也得亏余安宁知道小梅的具体工作地点,否则光是一个一个食堂找就要花费好大的功夫。 以余安宁这个施工小队长的身份是无法轻易去食堂的后厨找人的,这里的管理非常严格。为防有人破坏,食堂是有军队值守的,毕竟工地上有不少刚解救的汉人,里面是否有已经变心了的谁也说不准。此外还要严防鞑子渗透,投毒这种事情还是要重视的。 好在白天桥的身份还是好使的,在说明来意后,守军进去将小梅叫了出来。 小梅首先看到的是余安宁,开心的叫了起来:“安宁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自从被解救后,这些同样是从玛尔塔府里出来的人在感情上更加亲密了些。毕竟在陌生的环境里谁都希望身边的人是熟人,遇到麻烦也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正是这种需求让他们都有点将彼此视为亲人的味道。 “小梅,是这位白科长有事情要问你。别担心,不是坏事。”余安宁看着小梅,心情同样非常舒畅,满脸笑意的说道。 比起在玛尔塔府里的时候,小梅身形上的变化并不大,毕竟她那个时候也不缺吃的,但是心情却是有了天壤之别。 以前的小梅脸上总带着淡淡的忧伤,很少有笑脸,眉眼之间总有一丝忧郁。现在的小梅见人都喜欢扯开嘴角露出笑脸,就像现在这样,两个眼睛都成月牙儿了。 见到还有外人,小梅来不及叙旧,先向白天桥施礼:“见过白大人。”小梅知道能够当科长的人肯定是兴汉军里出来的,怠慢不得。 “不用多礼。你的原名是不是叫沈九妹?”白天桥没有客套,直接问道,用满含期望的眼神看着小梅。 “回大人,是的。民女确实叫沈九妹。”沈九妹自从恢复自由身后,对外总是以沈九妹自称,小梅这个称呼只有府里出来的老人才会叫。 “那你金州人氏?家里有个哥哥叫沈老九对吗?”白天桥追问道。 “大人如何知道的,民女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这下轮到沈九妹惊讶了。自家哥哥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起过,她一直以为自己哥哥已经死了,毕竟当初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自己又再没见哥哥出现过,早就死心了。 “你父亲是沈行四?母亲是沈张氏?”白天桥继续确认。 “对啊。”沈九妹有点愣了,这个消息知道的人更少,也没人在意过。当初金州城里活下来的汉人本来就不多,又都被贬为奴隶,自身难保,谁也不会留意当然还是小姑娘的沈九妹,何况她的父母了。 “那就错不了了。你的哥哥沈老九到处在找你,天可见怜,你们兄妹可以重逢了。”白天桥非常高兴,这种通过自己的手重圆了一个家庭的事情,非常有成就感。 第139章 兄妹重逢 “我哥哥?他还活着?”沈九妹捂住嘴惊呼道。 “对,他活得好好的,就在我们兴汉军,现在在金州城里驻守,正在到处托人打探你的消息。你的爹娘呢?”白天桥追问道。 “爹娘当初城破不久就死了。哥哥他还好吗?”沈九妹对哥哥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只记得小时候哥哥对自己非常好,总给自己弄好吃的。 “哎,都是鞑子造的孽啊。你哥哥好着呢,就是惦记这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你了,我这边马上将消息传给他,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耐心等待几日,你兄妹就可以团聚了。”他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有精力悲伤亡者还不如将注意力关注到活人身上。 “民女多谢大人再造之恩,让民女可以与家人团聚,请受民女一拜。”沈九妹得到确认的消息后,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下来,这个时候还不忘感激白天桥的牵线之恩。 “小梅,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对。”余安宁劝慰道。 “嗯,我确实高兴,安宁哥,也谢谢你带白大人过来。小妹谢过了。”沈九妹脸上满是笑意,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哭着笑了。 “你我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余安宁同样为沈九妹感到高兴,乱世之中还能够与家人再次团聚,真的是要感谢老天爷,哦,还要感谢兴汉军和鲁大都督。 沈老九这回作为向导再次跟随刑天战队攻打金州,也可以算是衣锦还乡了。可惜金州城里早就物是人非,没有什么炫耀的机会。 城中汉民被集中起来管理的时候沈老九就跑过来找过,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比较忙,也可能是没有找对人,并没有什么结果。 后来这些汉民被转移到了南关工地,沈老九只能委托其他人帮自己打听。 拿下金州后,因为沈老九对金州比较熟悉,被留下来驻守。其实如今金州城里人都没有了,无论是汉民还是满人,都被转移到了南关工地。金州城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军城,为在外面扫荡的第二师和骑兵第一旅提供后勤保障和接收缴获的物资和俘虏。 金州城外的原野上,零星分布着满清的庄园,这些庄园都是由鞑子们建立或者通过抢夺汉人的村寨而来,通过奴役汉人和朝鲜奴隶,这些满人从以前的野蛮人直接变成了奴隶主,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正是因为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满人才会愿意跟随努尔哈赤造反,实在是收获太大了,简直就是一夜暴富。 那些因为在大明不得志而投靠满清的汉人,虽然变成了鞑子首领们的奴才,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又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可以说努尔哈赤创造的这套体系虽然落后,但是对人性的刺激是非常巨大的。大家都想当奴隶主过上好日子,自然要跟着他去拼命了。 这些庄园也是满清统治的基础,平时为民,耕种和养马,战时就响应征召出去打仗。满清的军队是没有军饷的,还要自备马匹装备,收入全靠缴获。 但同时他们又有严密的旗丁制度,上级对下级有生杀大权,关键时刻不怕他们不听话。所以满清士兵的战斗力是很彪悍的,因为对于一个以抢劫为生军队,只有打赢了才机会获得战利品。 满清虽然野蛮,但是这套战利品的分配制度还是执行的比较到位的,正是这套制度充分保证了满清从上到下的利益,大家都充满了开拓的,加上接连出了几个有远见的首领,满清最后才会机缘巧合下得到天下。 没有前期的积淀,哪怕明朝灭亡了,满清也不可能获得天下的。 金州城附近的庄园如今成了兴汉军的攻击目标。比起城池来说,这样的庄园要拿下来容易的多,但是也需要严密布控,防止有人逃脱。 这些庄园一般都是好几个甚至十几个旗丁共同组成,他们相互守望,共同看守奴隶劳作。奴隶是旗丁们的重要财产,入关作战时抢夺奴隶是旗丁们的重要目的。 每个庄园里奴隶的数量因为每个旗丁拥有的奴隶数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异,那些拥有奴隶数量比较少的,还需要自己劳作,而这样的旗丁在满人里是占多数的。只有那些身居高位,或者运气好拥有足够奴隶的人才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奴隶主日子。 因为入侵大明的原因,满清动员了绝大部分的旗丁参战,庄园里留守的武装力量堪堪能够保证镇压奴隶劳动,面对兴汉军的偷袭根本不堪一击,都是一击而溃。 因为兴汉军行动比较隐蔽,到现在金州陷落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各地都没有防备,为兴汉军的攻击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通过攻占满清的庄园,兴汉军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和马匹,解救了大批的奴隶。这些物资都送到了空空如野的金州城,集中进行处理。 沈老九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看守这些满人俘虏,维持城内的治安。他现在已经是二师的排长了,算是脱离了士兵的范畴,大小是个官了。 “老九,有你的信,南关那边送过来的。”往南关运送人员和物资的人回来时给沈老九带来了一封信。 “小树,过来,给我念下信。”沈老九连忙叫来手下的士兵小树帮自己念信。虽然他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了,但是还是有点吃力。小树上过学堂,认识的字比自己多多了。 “好嘞。”小树接过信就打开念了起来。 “老九,你上次拜托我打听你家人的事情有结果了。你妹妹已经找到了,在南关工地八号食堂做工,你可以去找她。记得你欠老子一顿好酒。水根。”小树念完,惊喜的对沈老九说:“排长,你妹妹找到了!” “找到了?真找到了?”沈老九一把抓过信,自己又仔细的看了几遍,里面有好几个字不认识,但是仿佛里面有花一样,怎么看都不够。 “肯定是找到了,没看里面把地方都说的这么清楚吗?没影的事情敢这样说吗?排长,你是要去南关找妹妹吗?”小树问道。 “当然要去,老子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一刻也不想呆了,现在就去跟连长请假。小树,你去把副排长叫过来,我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小树连忙去把副排长叫过来交接工作,对于这种事情,连长肯定会批假,无所谓先后了。 虽然现在是战时,但是金州这边是后方,没有什么威胁,又是这样的人生大事,连长毫不犹豫的就给沈老九批了假,还给他安排了两匹战马。沈老九带着警卫员小树一刻也没有停歇,直接就去了南关工地。 金州离南关工地不远,一个多时辰后沈老九顺利的找到了八号食堂。对看守士兵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士兵对一个排长还是非常恭敬的,连忙进去找人。 自从知道哥哥在找自己后,沈九妹这几天一直处在兴奋中,在满心欢喜中等待哥哥来找自己。食堂的同僚知道她的事情后,都纷纷向她祝贺,这令她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 当士兵告诉她外面有叫沈老九的人找她时,整个人马上就冲了出去。 当见到沈老九是,沈九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大叫了一声:“哥!”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当初沈老九一家被抓为奴隶时,沈老九已经成年,这些年过去了,虽然人更加沧桑了,但是容貌变化不大。 但是沈九妹当时年纪还小,这些年过去了,已经长大成人,样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沈老九是认不出来的。 好在有沈九妹主动相认,沈老九很快就与沈九妹抱头痛哭,互诉哀肠,场面非常感人。 其实这样的场面已经发生好几起了,自从金州被收复后,陆续有不少人找到了亲人,当然更多的人毫无所获,毕竟在鞑子的统治下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老九都留在南关陪沈九妹。不过现在是战时,大家都有任务在身,南关也不是团聚的好地方,虽然恋恋不舍,但是沈老九还是回到了金州继续执行任务。 临走时沈老九将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了沈九妹,虽然这个地方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物资都靠配给,但这是沈老九唯一能表达心意的方式了。 沈老九叮嘱沈九妹任务完成后不要听从当地的安排,要跟他回济州岛。那里有他买的楼房,有了新家,而且济州岛的生活也更好。为此沈老九还特意找到食堂的负责人,告诉他沈九妹不是普通的新附汉民,而是兴汉军军队家属,在济州岛是有家的,不能就地安置。 对于这些新解救的奴隶,不管是汉人还是朝鲜人,原则上都是就地安置,毕竟新占领的土地上也需要有人来开发和劳作。不过像沈九妹这样情况特殊的,还是会特殊处理的,法理还要考虑人情呢。 食堂的负责人当然是没口子的应是,兴汉军里军属是有优待的,也比较受人尊重。有了这层关系,沈九妹在食堂的地位马上就有了巨大的变化。虽然兴汉军严禁以权谋私,但是规则内的一些通融是谁也杜绝不了的。 沈九妹立马就被换了一个轻松的工作,每天帮忙接收清点物资,这是食堂负责人的活计,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全由他说了算。 找到妹妹的沈老九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精神焕发,工作的热情也徒然高涨,再也不复以前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用他的话说,要多赚些钱为妹妹攒嫁妆,不努力不行啊。 连长对这样的事情喜闻乐见,沈老九的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是对什么都不上心,让他非常头痛。现在有了这样的变化,他当然是非常高兴的。 趁着有部队轮换回城的机会,连长向上面申请将沈老九的排派出去作战。不是连长故意要整沈老九,而是只有多多参加战斗,才能积累功劳,获得更好的待遇,何况缴获还能有分成。 可惜沈老九的排出战时,金州周边的满清农庄都被清理干净了,连残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除非继续向北攻击望海堡或者复州,否则沈老九他们难有收获。 兴汉军对于是否继续向北进攻还没有定论,不过鞑子后方如此空虚还是出乎了鲁若麟的预料。也许是一直在胜利,让鞑子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在防守上有些松懈。 再则以往这样的袭击都是东江军在做,毛文龙在时规模还比较大,现在真的只是小打小闹了。而且这样的跨海作战一般也是偷袭一把就跑,根本不敢久留,也不会深入陆地。 鞑子也没有想到兴汉军会实行登陆作战,更加没想到的是会打定主意不走了,作战的规模会如此大。加上辽南地区本来就不是满清的核心统治地带,满清的主要聚居地在盛京一带,那里才是满清的中心。所以辽南地区守备力量不足,在被兴汉军打了一个突然袭击之后,直到现在复州那边才得知有军队袭击了金州的农庄。 也是百密一疏,在袭击一个农庄时,有一个鞑子在外面打猎躲过了攻击。这个鞑子发现袭击的是汉人,而且从金州那边过来,长了点心眼,往复州那边跑了。 复州那边的农庄得到有人袭击的消息,除了派人通知复州城之外,还组织了一个小队清军进行反击。 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兴汉军大举进攻,一直以为是小股明军偷袭。所以这支不到五十人的小股清军被兴汉军打了个埋伏,全军覆没了。 军队出动后迟迟得不到回音的鞑子这才感到事情不对,马上将这个情报加急送往了复州城。并且连夜带着家当赶往最近的城池,农庄是不敢呆了,家里的主要男丁都不在,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 哪怕是这样,也需要女人、老人、孩子都拿起刀箭才行,缺少男人镇压,那些奴隶们的眼神之中都感觉透露着凶光。 第140章 旅顺大爆破 旅顺城在被包围一天后,兴汉军终于发动了进攻。 兴汉军的攻击首先从炮兵部队开始,大大小小的炮有上百门。这是炮兵部队第一次大规模亮相,卢宪非常重视,亲临战场第一线指挥。 旅顺城头也有大炮,是清军缴获的明军装备,炮手也都是投降的明军。在兴汉军开始炮击的时候,清军的大炮也开始反击。 本来清军大炮居高临下应该在射程上更占优势,但是清军的大炮缺乏保养,炮手技术也参差不齐,加上兴汉军的大炮制作更加精良,反而在射程压制了清军,令清军的反击根本没有效果。 城头本来就不多的清军大炮很快就被兴汉军的弹雨淹没,丧失了反击的能力。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兴汉军的投石机和弩炮也开始上前开火了,鞑子是彻底体会了把兴汉军远程打击的犀利。 为了防止兴汉军攻破城墙,拜尔尼干脆将城门堵死了,连出击和逃跑的机会也没有留给自己,准备与旅顺城共存亡了。 面对兴汉军疾风暴雨般的远程打击,拜尔尼心如死灰,也怪他没有经验,将大量士兵布置在了城头,准备抵抗兴汉军的攻城。结果在这一波打击下,很多缺少掩护的士兵被打死在了城头,让本来就紧张的人手更加雪上加霜。 鞑子不缺与人对砍的血性和勇气,但在这种远程打击下却非常无助和无奈,只能龟缩在女儿墙下将命运交给老天爷,连头都不敢冒一个。 至于攻城梯,实话说,兴汉军根本就没有准备。那种用人命堆、往上爬的攻城方式,兴汉军并不感冒,所以鞑子的很多准备注定要落空了。 从一开始兴汉军就准备用爆破的方式打开旅顺城的乌龟壳。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城门前的壕沟填平,为坑道作业扫除障碍。 在今天大战开始的时候,施工队就已经开始挖地道了。地道口上有帐篷做掩护,挖出的泥土也被隐蔽的运走,城头上的清军完全没有发觉。 在火炮和火枪兵、弩兵的不间断打击下,敢于冒头射箭还击的清军寥寥无几,为兴汉军填平壕沟扫除了威胁。 早就准备好的土袋被步兵们飞快地扔进了壕沟,本来就不宽阔的壕沟很快就被填平了,通往城墙的通道被完全打开。 鞑子正准备迎接兴汉军的蚁附攻城,兴汉军却如同退潮一般缩了回去,让鞑子摸不到头脑。 拜尔尼不知道兴汉军后续有什么手段,在等待了一会见兴汉军没有动静,立马安排人员救治伤员、搬运尸体,趁机修复受损的设施和城墙。 而兴汉军的主要工作转为了地下,顺带加固包围圈,防止鞑子狗急跳墙。 战事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清军完全没有防爆破的准备和心理,即使知道兴汉军在挖地道,更多的也只是防备兴汉军进城偷袭,这也是以前常用的攻城手段,只要有地瓮,不难发现挖地道的动静。 连着两天,兴汉军都没有动静,每天都是用大炮狂轰一阵。炮兵阵地如今成了教学的现场,老兵们手把手的教新兵如何开炮和瞄准,机会难得。 越是这样拜尔尼越是觉得兴汉军有什么阴谋,心中越是不安。汉人就是狡猾,尽是使些阴谋诡计,还不如干脆攻上来血战一场来的痛快。 “大人!大人!汉狗在挖地道!”有个鞑子飞快的跑到拜尔尼身边,大声说道。 “地道?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走,去看看。”拜尔尼精神一震,找到了兴汉军的攻击方向,再做出应对就容易多了。 古代的城墙边都会有一些地瓮,就是用来防备敌军挖地道的。 “大人,就是这个方向,你听。”士兵把拜尔尼带到一个地瓮面前,拜尔尼附耳一听,果然有咚咚的挖掘声从里面传出来,兴汉军在挖地道是没跑了。 拜尔尼又跑到其他几个地瓮里听了下,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声音最清晰响亮,那个方向是没得错了。 拜尔尼立马将附近的房子都拆光,留出大块的空地,又新挖了几个地瓮,准备等兴汉军地道挖成后来个突然袭击。 做好防备的拜尔尼心情大好,不停的在士兵中宣传这个发现,鼓舞低迷的士气。现在拜尔尼只能想办法多坚持一段时间,期望皇太极发现兴汉军的进攻,领兵来解救他们。虽然这个希望渺茫,但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可惜兴汉军不会如他们所愿,在挖到城墙脚下的时候就停止了继续挖掘,让清军都等的有些心急了。可惜他们永远也等不到了,兴汉军已经开始往城墙下运火药包了。 为了保证爆破成功,兴汉军准备的火药有几百斤,装到了一个密封的木头箱子里,确保爆炸的威力。 在准备炸药的同时,兴汉军的出击部队也整装待发,他们都往后退了一里地,防止被爆炸波及到。兴汉军的这一怪异举动让清军摸不到头脑,但是又害怕其中有诈,反而更加担心,大量士兵被赶上城头,以便及时做出应对。 拜尔尼也扒在城头观察兴汉军的动向,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兴汉军是要撤军。攻城战到现在,兴汉军一次都没有攻城过,除了炮击和射箭,甚至士兵的伤亡都没有几个。如此诡异的攻城战,饶是拜尔尼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 突然拜尔尼看到现场中间那个突兀的大帐篷里有一个人冲了出来,飞快的向远方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猛兽在追他一样。这是兴汉军后退后,唯一出现在原地的人,而且画风是如此的诡异,让拜尔尼心顿时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拜尔尼多想,轰隆一声巨响,有地道的那段城墙轰然倒塌,砖块、泥土漫天飞舞,上面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拜尔尼幸运的不在那段城墙上,但是依然被爆炸震的晕倒在城头,这样的士兵还有不少。 剩下还能保持神智的清军士兵也都是懵的,两只耳朵已经失聪,望着巨大的城墙缺口发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即使是早有准备的兴汉军士兵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为的了,只能归咎于鬼神之作了。 “旅顺已破,众将士给我杀奴!”三师师长朴正焕准备多时,一声令下,抽出佩剑,直指前方,回过神来的兴汉军将士士气大振,嗷嗷叫的冲向了城墙缺口。 面对兴汉军的冲锋,逐渐回神过来的清军不是想着抵抗,而是疯狂的冲下城墙逃命,已经彻底崩溃了。 城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内的众人,所有人心如死灰,惶恐不安。有人冲上街头准备拼死一搏,有人在疯狂的找地方躲藏,还有人在砍杀自己的家人奴隶,不想把他们留给兴汉军,一副末世的景象。 以前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大明的城池中,现在轮到鞑子享受这种绝望了。拜尔尼将南北城门堵死的后果开始显现,城内的清军连逃跑都做不到,成了瓮中之鳖。 即使是满清这样的强军,一旦崩溃了,失去了组织和士气,面对有组织的军队就是待宰的羔羊,何况是训练有素的兴汉军。 冲进城内的兴汉军主要的任务成了抓俘虏,和消灭那些还在试图反抗的鞑子。鞑子擅长的马上功夫在城内没有了用武之地,再强的个人武勇面对结队的兴汉军士兵也是枉然,火枪、弩箭、长枪,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城内被看管的奴隶和汉军也开始躁动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敌军打进城了,鞑子大势已去。就连看守他们的鞑子都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直接逃走了。 营内被关着的汉军士兵都面面相觑,心中同样惶恐不安。他们这些投靠了鞑子的汉人同样被汉人所痛恨,一旦被抓,被杀的几率也非常高。 “王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王超群是这些汉军的头领,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都是尚可喜那厮害的,我们本来就不想投靠鞑子,在坐的哪个不是与鞑子有血海深仇,要不是尚可喜胁迫,我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王超群首先给自己等人定位,自己等人和鞑子不是一条心,当初投降鞑子完全是迫不得已。 “对对,谁td想做奴才啊?鞑子杀了我全家,现在还要我去给他们做奴才,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尚可喜自己当了大官,我们这些兄弟却被他害惨了,做奴才都要被鞑子怀疑,这td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反了吧,现在咱们汉人都已经打进来了,再不起来反抗就晚了。” “对对,鞑子不把我们当人看,再不反了更待何时?” ………… 王超群刚刚起了个头,底下的人都纷纷开口抱怨讨伐鞑子的暴行,蠢蠢欲动起来。 “坐在这里就是等死,打进来的是兴汉军,当初就是他们把我们打的大败,连尚可喜都因为他们在鞑子皇帝那里受到了不少冷落。要是我们还在这里无动于衷,最后只能任别人宰割,不如搏一把,还能有一线生机,兄弟们,你们说怎么样?”王超群见气氛起来了,站起来振臂高呼道。 “反了!反了!”这些汉军士兵都站起来高呼道。 “好!兄弟们,都操起家伙来,哪怕是用木棍我们也要杀鞑子!”王超群高呼道。 因为要防备汉军倒戈,他们的武器都被收走了。这些汉军只能把营寨内的房子、院墙所有能够拆下来的东西都用上了,实在没有的就拿一块石头,虽然武器简陋不堪,但是士气还不错。 当他们冲出来的时候,兴汉军还没有攻到他们这里,街上满是四处乱跑的鞑子。以往高高在上的鞑子如今都成了受惊的兔子,看到这些奴才们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惊恐的喊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老子早就看你们这些蛮子不顺眼了,就是要反了,你又能如何?”这些汉军阴测测的说道,一拥而上,很快就将这些鞑子打死了。 很多奴隶同样跟着汉军起来造反,声势越来越浩大,鞑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威风,全都成了落水狗,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当兴汉军与这些汉军碰面的时候,这些汉军倒是乖巧的很,马上就将双手高高举起,大声呼喊:“军爷,军爷,我们都是汉人!我们都是汉人!” “跪地!双手抱头!否则格杀勿论!”兴汉军也没有时间仔细分辨,只能暂时先将他们俘虏了再说。 “是,是。”这些汉军本来就心虚,根本不敢反抗,乖乖的做了俘虏。 “军爷,军爷,我们也杀了不少鞑子咧。”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在那里跪着邀功,满脸都是媚笑。 “我们自会分辨,休得噪呱!”这些汉人后面还需要甄别,只能先控制住。 因为鞑子已经丧胆,这次抓到的俘虏特别多,很多人已经放弃了反抗,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这次光是鞑子青壮兴汉军就抓了三千多人,除了原来的驻军,还有不少驻军的家属,在攻城时被杀死的鞑子也有一千多人,而兴汉军的损失则是微乎其微,可谓全胜。 鲁若麟在雷霆号上看到爆破成功的时候就知道大局已定,剩下的无非是收拾残局了。对于几百斤火药产生的威力,鲁若麟还是有点不太满意的,毕竟黑火药的威力还是有限,只能通过数量来增加威力。 不过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了,后世的大威力安全火药以目前兴汉军的科技水平也造不出来,三酸两碱是这些炸药出来的前提,目前兴汉军有专门的部门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只是还没有出结果,鲁若麟还需要耐心等待。 不过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兴汉军的火药纯度比大明和鞑子高的多,威力也要强不少。如果不是硝石的产量和进口有限,鲁若麟也不会打硝化甘油的主意,要知道因为肥皂的生产,兴汉军是有不少甘油的。 前路依然任重而道远啊。 第141章 黄济的买粮方式 拿下旅顺的兴汉军开始严格梳理附近区域,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然后就会大军北上,准备迎接鞑子的反攻了。 复州清军终于发现了金州的异常,因为他们已经与金州彻底失去了联系,旅顺的情况怎么样同样不得而知。在不断派人打探具体情况的同时,还将如此重要的情报立刻飞马上报给了正在前线与关宁军对峙的皇太极。 皇太极收到情报后心中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立刻命令留守盛京的代善帅兵三千南下,伺机击败敌军收复失地,并给了他临机决断之权。 皇太极希望是东江军沈世奎在作乱,这样的话不过是小问题。但是他更担心是兴汉军在出击,对于这个滑不溜秋的对手,皇太极一直有种无力感。 兴汉军经常出手都会击到大清的软肋,仗着自己的海上优势来去自如,像极了面对明军时的大清军队,让皇太极用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 虽然明知道如此深入内陆的袭击不像是东江军的风格,皇太极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如今多尔衮帅令大军正在攻伐大明,这是如今大清的首要大事。对大明的攻击不仅可以缴获物资、人口、钱财,还可以不断削弱大明的实力,为大清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原做准备。 话说皇太极确实是雄才大略,制定的国家策略也没有错误。而且他为了弥补满清只善武功的短板,重用汉人,招募文官幕僚,组建汉军旗,收服蒙古组建蒙八旗。满清的实力在他手上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满清在努尔哈赤手上只能算是一个大型的抢劫集团,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正是到了皇太极手上才发生了蜕变,变成了一个正式的政权,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格。满清最后能够入住中原,皇太极在其中起的作用是居功至伟的。 皇太极给自己的底线是只要战事没有推进到辽阳地区的满清的核心地带,他都不会中断对大明的进攻。对于辽南地区,本来就不是满清关注的重点,可以暂时放弃。只要等伐明的大军回来,收复辽南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绝对不会因小失大,还该有的决断他还是有的。 而且现在情况不明,焉知这不是明朝的围魏救赵之计。 代善接到皇太极的命令,没有迟疑,立马带着留守盛京的三千骑兵出发了,临出发前还对盛京进行了动员,增加了守卫兵力。代善也是打老了仗的,不会范这些低级失误。 辽南这边兴汉军进展顺利,京畿之地的卢象升和黄济也在向南行军。 自从黄济怒怼传旨太监,拒绝执行内阁让他到高起潜手底下听命的命令后,卢象升也对朝廷和内阁不再报有幻想,一心一意只想抗击鞑奴。内阁得到黄济抗命的回复后,竟然诡异的保持了沉默,没有追究。 对于现在还在领兵作战的黄济内阁其实也没有太多办法,要是真的逼反了黄济,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高起潜得知黄济的态度后,更是恨的牙痒,彻底断绝了卢象升部的粮草供应。说起来也是奇葩,卢象升大军的粮草补给居然掌控在高起潜这个监军的手里,发放多少粮草居然由高起潜说了算。 卢象升几次向高起潜讨要粮草,都被高起潜百般推脱掉了,反正就是不给。 在如此国难面前,高起潜这个太监把私人恩怨排在国家大事前面,令卢象升非常愤怒又感到无奈。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沿途州县明显得到了某种暗示,都紧闭城门,以无粮为借口拒绝提供补给。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卢象升,因为过于方正和注重官场规矩,对这样的局面素手无策,军中几近断粮,士兵们只能饿肚子,士气极端低落,更不用说什么打鞑子了。 黄济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在到达涿州的时候,涿州知州同样拒绝开城和提供钱粮,这个时候卢象升部队里的粮食已经快要耗尽了,大营里的气氛非常凝重。 “督师,我部还余不少粮食,你们先拿去应急。”黄济对卢象升说道。 “黄济,这毕竟只能救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计。”卢象升也是很感动,但是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督师,您这里还有多少银子?”黄济突兀的问道。 “出发前皇上赏赐了些银子,兵部下发的饷银也还有一些,还剩了大概几千两。你要银子干什么?”卢象升好奇的问道,现在银子还没有粮食重要,毕竟银子不能拿来吃。 “当然是买粮食,还能干什么?”黄济理所当然的说道。 “如今各地城门紧闭,哪里有粮食买?”卢象观问道。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督师您尽管带部队先行,我部买到粮食后就会跟上。”黄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场诸人都是聪明人,傻子也坐不到这么高的位置,黄济的办法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也好,那我和国柱、大威先行一步,在前面等你。不过你一定要公平买卖,不要伤及无辜。”卢象升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再坚持心中的想法了,先把手下的士兵喂饱了再说,不过话里话外还是提醒黄济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督师放心,我部纪律严明,只会公平买卖,绝不会祸害百姓。”黄济承诺道。 “那就好。”卢象升很相信黄济的话,因为黄济部队的士兵确实纪律严明,各种监督措施也非常到位。 而且黄济部还在花大力气教士兵读书识字,这让卢象升非常惊奇。用黄济的话说,只有读书识字了才会明是非、知道理,心中有了理想和坚持后,纪律自然就好维持了。而且读了书的士兵训练起来也更容易些、更听话,执行命令更加准确,指挥起来更加高效。 卢象升特意参加了几节黄济部的识字课,对于拼音的作用让他大开眼界。 卢象升本身就是有大学问的,很快就明白了拼音对初学者巨大作用。当初自己识字有多困难,他是深有体会的,如果当时有拼音,无疑会省不知道多少功夫。 卢象升还要了一本《三千常用汉字》,对于这样一本辅助识字工具更是大加赞赏。卢象升一直以为兴汉军商业发达、军事不弱,没有想到文治同样不俗。要不是现在是战时,他肯定会上报朝廷大力推广。 在卢象升带着杨国柱和虎大威走了以后,黄济直接带着部队来到了涿州城的城门口,部队摆出了攻城阵型,大炮直接对准了城门。 这样一出突然变故让涿州城里大惊失色、一阵鸡飞狗跳。很快就有吊兰从城头放了下来,一个小官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很快这个官员被带到了黄济面前,黄济坐在马扎上淡淡的问道:“你来我部有何贵干啊?” “不知贵部这是什么意思?不去打鞑子,却包围涿州城,是想要造反吗?”官员现在镇定了点,声色厉俱的喝道。 这些官员老是喜欢用这一套,动不动就盖大帽子。 “都要饿死了,不造反难道等着饿死啊。”黄济反问道。 这个官员顿时愣住了,黄济开口就承认要造反,反而让他抓瞎了。 “贵部没有粮草,大可向兵部讨要,何至于此啊?”官员的话立刻就软了。 “要是能够要到,还至于跑到你们这里找吃的。你们不是说没有粮食吗?不劳你们费心了,只要打开城门,我们自己进去买。”黄济说道。 “如今鞑子就在左近,是万万不敢打开城门的。”官员肯定不会同意了。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你可以走了。”黄济挥手就赶人。 “且慢!容我禀明上官再答复将军,如何?”官员吓住了,先稳住黄济再说。 “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没有满意的答复,我可以忍,我部下的肚子可忍不了了。”黄济阴狠狠的说道。 “一定!一定!请贵部稍安勿躁。”官员立刻跑了回去。 “这群粗鄙武夫,安敢如此?不怕朝廷诛灭他九族吗?”涿州知州得到黄济的回复后在府衙大怒道。 “世道乱了,这些武人也开始跋扈了,再如此下去,我们这些士人还有何尊贵可言?绝对不能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坐在下首的同知大人阴测测的说道。 “就怕这些武夫狗急跳墙,真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们。”通判倒是比较理智。 “那该如何是好?”知州也很头痛,他拒绝给卢象升提供粮草,正是因为收到了杨嗣昌和高起潜的暗示,对卢象升进行打击报复。 相比起杨嗣昌和高起潜,得罪并不受宠的卢象升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大明文贵武贱,哪怕卢象升是文官出身的天下兵马总都督,依然不能把他怎么样。 比起抗清的大事,他们的官帽子更重要,宁可破坏抗清的大事也要讨好上官。这就是明朝官场内斗的残酷性。 “要不给他点粮草,将他打发走算了,到时候向上面解释一下,确实情况紧急。”立刻有官员建议道。 “为什么要给?难道他还敢真的攻城不成?”知州大人犹自不甘,厉声叫道。 “这个黄济与平常的武夫不同,听说在天津就是听调不听宣,连朝廷的饷银都不要,背后有海外势力支持,朝廷也是看在他能够杀鞑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几天内阁将他划拨到高公公的麾下,他就直接拒绝了,连命令的公文都当面撕掉了。就这样内阁也没有下文,你们觉得黄济敢不敢攻城?”同知大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一番内幕爆出来,炸的堂内众人惊骇。 “这个武夫竟然跋扈至此?”知州大人吓了一大跳,看来这个黄济还真不能简简单单打发了,否则真的很有可能攻城。 “大人,还是给些粮草打发了吧,玉石何必与瓦片相争?”有下属劝慰道。 大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给黄济送一部分粮草。 涿州城连城门都不敢开,直接从城墙下吊下人员和粮草,送到了黄济的军营。 收到这点粮草,黄济心中冷笑,这完全就是在打发叫花子。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乐呵呵的带着粮草和部队走了。 这样轻易的就打发走了黄济,让涿州城里的人松了口气,心中还在鄙视黄济好糊弄。 黄济表面上离开了,让涿州城放松了警惕。 “向乔,今天晚上你带人去打开涿州城的城门,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黄济把侦查营的向乔叫了过来。 “就涿州城的防守,只要将军给我一个排,保证帮您把城门打开。”向乔傲然的回答道。 “好!依你!给你两个排。能不伤人就不伤人,毕竟他们不是鞑子,我们只是进城采购点粮草,明白吗?”黄济叮嘱道。 “属下明白。”向乔应道。 “去准备吧,晚上行动,今晚我们就要进城休息。”黄济霸气的说道。 因为清军入关,涿州城的防守级别已经提高了不少,至少城墙和城门日夜都有人值守,从来都不断人。 但是这样的防守措施在向乔领导的侦查营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 向乔他们都是被送到济州岛训练过的,偷袭城门是必修科目。只是这次有点不一样,不能随意杀人,难度高了不少。 好在这也没有难住他们,潜进城内的侦察营士兵直奔城门,在城门附近,他们脱掉夜行服,露出了里面的大明军装。就这样伪装成明军,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城门。 “什么人?”城门的守卫大声喝道。 “知州大人不放心城防,让我等前来查看,尔等不必惊慌。”向乔平静的说道。 “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向乔没有给城门士兵反应的时间,立刻追问道。 见向乔气度不凡,守门士兵不敢怠慢,马上回答道:“回大人,没有什么异常。” “那就好,城门关的可还严实?”向乔边说边带头往城门里走,守门的军官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向乔他们出场的方式有点突兀,但是因为是从城内出现的,说的又是标准的汉话,守门军官也没有怀疑他是鞑子。 连忙追上来,说道:“加了几道门栓,如果有必要,随时可以封死城门。” “嗯,那就好,如今鞑子在外面随时就可能过来,一定要小心。”向乔点头说道。 在向乔说话的功夫,他手底下的士兵已经站好了位置,选好了自己的目标,随时可以发动进攻了。 “大人看起来有点眼生啊,听口音也不像我们涿州人,不知道在哪里高就啊?”守门官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开口询问。 “哦,被你发现了。我们是黄将军的部下,专门过来开城门的。”向乔的话音刚落时,他的手下都抽出刀来架在了守门官兵的脖子上。 第142章 秋毫无犯的黄济部 “不要出声,我们就是想进城买点东西,不会害你们的性命,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活到现在了。”向乔轻蔑的说道。 守城的官兵都被这个变故吓呆了,为了防止他们喊叫,都被捂住了嘴巴。 剩下的士兵立刻前去打开城门,早就埋伏在城外的黄济,见城门终于打开,大手一挥,手下的士兵立刻冲向了城门。 这么大的动静最终惊动了城墙上的值夜士兵,他们吓得连忙敲响了示警的大钟,当当当的钟声立刻划破了涿州城的夜空,引起了骚动。 当黄济的部队冲进了城门,守城的士兵才发现城门已开,已经骇的面无血色,手脚都发软了。这仗还没开打,城门就已经失守了,涿州城是要完了吗?想到这里士兵们都手脚发凉。 当黄济部冲上城头的时候,守城官兵才发现对面的军队根本不是鞑子。 “放下武器,我们是天津参将黄将军部下,现在由我军接管城防,不要让我们为难。”带队的黄济部军官大声说道。 守城的官兵也知道今天在城外差点跟这个黄将军的部队干上了,对方连大炮都摆上了。后来城内送了些粮草,黄济就退走了。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虚晃一枪,直接就偷袭了。都是大明的军队,黄济居然如此大胆,这是要造反吗? 可惜面对杀气腾腾的黄济部,这些官兵无论是士气还是胆气都差远了,在沉默中放下了武器。好歹都是汉人,还有活命的机会。 城内军营的守将听闻示警的钟声,连忙整顿兵马准备迎敌。但是当城内传来“城破啦”的喊声时,这名守将的心顿时沉入了水底,什么迎敌全都抛到了脑后,带着士兵就往另一边的城门跑,连老婆孩子都顾不得了,先保命再说。 涿州知府和一众知府官员都被城破的消息吓破了胆,都以为是鞑子打进来了,各个府邸里哭喊声响成一片,一副大难临头、世界末日的景象。 实在是鞑子破城后太凶残了,不是被杀就是被抓为奴隶,断没有其他可能。 这些官员都组织奴仆家丁紧闭院门,做最后的抵抗,不少官员还在自杀和投降之间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 很快城内就响起了:“天津兵马进城,毋须惊慌!”“天津兵马进城,秋毫无犯!”的呼喊声。 预料中的屠杀和火光并没有出现,街道上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黄济部巡逻的声音。 军营、仓库、衙门等重要区域都被黄济部接管了,城内的守军都被缴械关起来了。 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黄济将指挥部设在了这里,当然是征得了主人“同意”的。 “黄员外,实在是对不住了。事从权急,多有打扰了。”黄济有点不好意思,手下强行征用了人家的房子,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过分。 “无妨,无妨,将军为国杀敌辛苦,小人能为大军出力也是深感荣幸。只是家中还有众多女眷,这个……”黄员外不停的抹着脑门上的汗,口是心非的说道。 “员外放心,我军军纪甚严,断不会骚扰贵院女眷,还请放心。”黄济宽慰道。 “那是,那是。”黄员外不敢反驳,但是心里担心的要死,如今军队的军纪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祸害百姓那是一个熟练,匪过如梳兵过如剃不是开玩笑的。 “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黄员外家的后院,否则格杀勿论!晓谕全军,敢违反军纪的,就地正法!”黄济随即下令道。 黄济马上手书命令一封,让亲军出去传令。 “是!”亲军接过手令,立刻就出去传令了。 这时黄员外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舔着脸夸奖道:“将军治军严谨,小人佩服。” “我部与其他明军不同,时间长了员外就知道了。”黄济解释道。 “确实如此,将军的部下自从进来后,行止有矩,对小民家中的东西分毫未动,将军治军有方啊。”黄员外是真心佩服,当兵的是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进了自己家里还不是老鼠进了米缸,开始的时候他可是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准备的。 “将军辛苦了,我安排两个侍女来伺候您休息。”黄员外讨好道。 “不用,军中有规矩,不能亲女色。黄员外的好意我替我家将军心领了。”黄济部的镇抚官蒋田华在一旁开口道。 “老蒋啊,你是一点空子都不给我留啊。”黄济好笑道,蒋田华一副生怕他接受的样子,像防贼一样。 “我是怕你犯错误,是为你好。”蒋田华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的我就想要是的,”黄济瘪瘪嘴,“员外别介意,这是我军镇抚蒋大人,这些军纪的事情都归他管,就是我也得听他的。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确实军纪不允许。” 黄员外见黄济确实不是客套,不得不感叹:“贵军确实与众不同,要是大明的军队都像你们这样,又何至于此啊。” 黄员外回到后院的时候,家里的女眷都惶恐不安的聚在一起,等待命运的审判。 久久不见那些士兵踏入后院,这些女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以为是黄员外交涉成功了。 “老爷回来了!”有下人见黄员外出现,连忙前来通报。 黄员外的夫人连忙迎了出来,“老爷,情况怎么样?” “没事,这个将军很好说话,已经严令士兵不得踏入后院,你们只要不出去就行。”黄员外安慰道。 “阿弥陀佛,这是造了什孽啊,让我家遭此劫难。”夫人依然伤心,被军队进了家门,哪里能落得什么好,哪怕人没事,也会变得清洁溜溜了。 “夫人宽心,我刚才去库房还有其他地方看过了,什么东西都没少,这些兵丁一分一毫都没拿。”管家连忙上前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夫人连抹眼泪都忘了,诧异的问道。 “这支军队确实与其他人不一样,我刚才还说安排两个侍女服侍一下那个将军,被拒绝了,人家军纪不允许。”黄员外说道。 “爹爹安知不是人家有意客套的?”黄员外的女儿歪着脑袋问道。 “你爹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是不是真心的我会瞧不出来。人家旁边还有镇抚司的官员监督,规矩严着呢。” “你们是不知道,前年京师斩杀三千鞑子的就是他们,战力非常彪悍。这次也是奉命前去杀鞑子的,要不是朝廷不给粮草,也不会破城而入了。只是没有想到军纪还这么好,简直就和当初的岳家军一模一样啊。”黄员外感叹道。 “朝廷怎能如此做?如此勇士前去杀敌,居然不给粮草,这不是让人送死吗?”黄家小姐捂着最惊呼道。 “这是朝廷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可以操心的。好了,安心睡吧,让管家派人盯着就可以了。没事的。”黄员外也是心力俱疲,大半夜被一群士兵闯进家里,真的不是一个好的体验,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整个涿州城有很多人一夜没睡,提心吊胆了一宿。天亮之后,陆续有高门大院的人偷偷出来打探消息,巡逻的黄济部士兵也没有阻止,只要他们没有攻击的意图,就当没看见他们一样。 渐渐这些人也看出了端倪,开始明目张胆的相互串门沟通起来。大家知道这是天津来的兵马,是大明的军队,但是现在他们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擅自攻打大明的城池,简直形同造反。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坐在府衙的知州大人正在坐立不安,大骂黄济的时候,有黄济部的士兵敲响了府衙的大门。 府衙的军丁们如临大敌,根本不敢开门,知州大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叛军不会是想杀了自己祭旗吧?都是该死的杨嗣昌和高起潜害了自己,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们的话呢? 好在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到来,敲了半天没人开门的士兵将一封公文从门缝里塞了进来,并大喊:“这是我家将军给知州大人的公文,还请转交知州大人。”然后就走了。 守门的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将公文送到了知州的手上。 知州诧异的打开公文,居然是一份提领物资的往来文书。里面详细列明了黄济部从府衙仓库里拿走的物资,有粮食三千石、草料豆子一千石、成药和药材一批,其他的倒是全都没动。 知州大人非常惊讶,不知道这个公文上写的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损失倒是不大。黄济还是没有赶尽杀绝,只拿走了一半的粮草,银子没有动分毫。 知州大人不放心,连忙派人前往仓库核实。 当这个官员战战兢兢来到仓库时,镇守仓库的士兵态度非常好,主动交接了仓库的管理权。与这个官员核对了仓库的物资的,让官员签字画押后,还把暂时控制住的看守士兵放了出来,正式完成了仓库的交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官员与看守士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对黄济部的做法完全看不懂。 知州大人收到回复后也是愕然,没想到黄济部还真是不多取分毫,不仅让他刮目相看。同时庆幸事情没有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还有回旋的余地。 城中的一些药铺也被黄济的士兵敲开了大门,在这些药铺掌柜的胆战心惊之中,提出要购买药材。这些药铺的掌柜一副死了爹的模样,说的好听是买,最后还不是强征了,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负责采购药材的是医护营的韩权。 “掌柜的,将你铺子里的伤药都拿出来吧,还有些头疼脑热的药也都拿出来。”韩权没有二话,直接提出要买光他们的疗伤药和常用药。 掌柜的眼睛一黑,这是要大破财的节奏啊,又不敢反抗,只当是破财消灾了。 接着他就见韩权直接拿出几锭银子,每个都是五十两的,韩权豪气的说道:“按市价来,不够我再加。” “好!好!军爷稍等,小的马上就去准备药材。”这哪里是要命的阎王啊,简直是财神降世啊,掌柜的眼睛都亮了,世界重新充满了光彩。 韩权本身就是医馆药铺出身,对各种药材的价格熟悉的很,虽然地方不同,时机也不一样,价格存在不小的差异,但是讨价还价之下交易的还算比较顺利。 “没想到军爷对药材也这么熟悉,倒是让小人没有想到啊。”掌柜的完成交易,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这些紧俏药韩权给的价格偏低了一点,但是因为量大,赚的也不少。而且是现银交易,银子的成色也非常好,掌柜的已经很满意了。 “我家大人家里可是世代行医的,现在更是医护营的营长,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医术更是一流,开膛破肚都能不死人,厉害着呢!”韩权的手下闻言插嘴道。 “要你多嘴。”韩权喝道。 “老朽失礼了,原来是位官人。”掌柜的连忙重新见礼。 “掌柜的不必如此,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还不是一个大夫,一样是给人治病的。”韩权谦虚道。 “还有件事情要劳烦您一下,这点药材远远不够,我军还要采购许多,想来您对城内的药铺非常了解,还请帮忙介绍一二。”韩权知道每个城市都有各自的行会,找掌柜牵线会少很多麻烦。 “没问题,大人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老朽愿意帮大人牵线搭桥。”掌柜的对韩权印象非常好,这样好说话的官员可不多见,非常愿意帮这个忙。 “有劳了。”韩权施礼道。 “不敢,不敢,大人请随老朽来。”掌柜的带着韩权就去了另外一间药铺。 同样的采购在涿州城里四处上演,有买蔬菜的、酱料的、布匹的、肉食的、牲口的,大把的银子撒下来,沉寂的涿州城立马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都知道了昨夜进城的军队秋毫无犯,做起买卖来更是童叟无欺,公平的很,关键的是都是现银交易,没有赊欠。 很多人甚至开始主动找到黄济部兜售商品,一点都没有城破的样子,市场交易诡异的繁荣了起来。 第143章 冰释前嫌 涿州府衙,涿州府的官员们重新聚集一堂,商讨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黄济部的举动太过诡异,要说肆意攻打大明城池,这是与造反无异的举动,偏偏他们在城内秋毫无犯,只是拿了府库里的粮草物资,还留了公文,在场的官员一个都没有受到波及。 而且现在还在城内大肆采购,据传回来的消息,买卖公道,没有巧取豪夺,与他们交易的百姓踊跃的很。 “大人,黄济部无故破城,还是要行文内阁和兵部,一定要严惩才行,此风不可涨啊。”通判开口说道,直接给黄济的行为定性。 知州大人坐在主位上慢慢的喝着茶,没有接话。没有了生命威胁,知州大人又恢复了从容不迫。 “谭大人此言差矣,明明是知州大人心忧黄济部补给艰难,怕耽搁与鞑子的战事,主动邀请黄济进城休整,何来破城一说?而且知州大人急朝廷之所急,主动为黄济部补充了部分粮草,这一切都有往来公文可查。还请谭大人慎言啊。”同知大人立刻就打断了通判谭大人的话,直接进行了否认。 在场的都是人精,同知大人的话刚落,就全都反应过来了。 按照通判的做法,即使朝廷严惩了黄济部,他们的责任同样不小。如此轻易就让黄济部破开了城门,还好不是鞑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这些的疏忽,朝廷能够视而不见吗?只怕那些言官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倒是按照同知大人的说辞,这是一桩美谈,军民和谐的典范,是没有错的。即使这样做会引起杨嗣昌和高起潜的不满,但是也比朝廷追责强的多。毕竟杨、高二人的苛责还远,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一个处理不好,朝廷的降罪就在眼前了。 顿时应和的声音响起了一片,连最先发言的通判大人都没有坚持了。 咳嗦了几声,将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知州大人发话了:“知我者张大人也,如今鞑子屠戮我大明子民,正是我等同舟共济之时,文武之见休要再提,一切以打败鞑子为重。黄济部颇有战力,正是要让他们全心应战,不为粮草忧心,我涿州也只能在这上面尽一些绵薄之力了。” “大人所言甚是。”基调定好了,在场的诸位大人都表示认同,这可是关系到个人前途的事情。 “张大人,你去催促一下,让黄济部完成补给后尽快上阵杀奴,皇上和朝廷还在等着捷报的消息呢。”知州大人说道。 “是,大人,我马上就去面见黄济,督促他尽快起行。”同知立马答应道。发现黄济部还是讲道理的,同知张大人也不再做缩头乌龟,可以出去交涉了。 “城防军也该整顿一下了,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半夜折腾啊。”知州大人说完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城防军在昨夜的拙劣表现让在场众人颜面尽失,如今这个局面城防军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要是昨夜进来的是鞑子,在场众人只怕都要掉脑袋。 知州大人的话引起了诸位大人的共鸣,脸上都是一副恨恨的表情。 “王指挥使年纪大了,昨夜又外出至今未归,我看就让他卸职养老吧,城防军另选贤能担任。”可怜的王指挥使才三十一岁就要养老了,只能说昨夜的弃城而逃影响太恶劣了,要不是府衙想要息事宁人,绝对不是革职这么简单。 “那就尽快吧,一定要选个勇于任事的,否则哪天脑袋没有了都不知道啊。”知州也是后怕,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那样的庸将是再也不敢指望了。 “左千户所的苗义勇颇有勇名,治军也有方,可堪大任,就是资历和级别不够,有违朝廷制度。”通判大人建言道。 “否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资历,让苗义勇接手城防军,权领全军,再出了问题唯他是问。”知州大人不耐烦的说道,这个苗义勇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非常时期,既然是人才,当破格使用,知州大人英明。”同知张大人没有反对,先保住脑袋要紧。 “既然如此,都去忙吧。不要因为黄济部进了城就懈怠了,我等文人就是要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莫要让那些武人小瞧了。”知州大人豪气的说道,令在场诸人都露出一副佩服的表情,顿时马屁连连,然后各自散去。 同知大人来到黄员外家时,黄济正在听取手下的汇报。 “将军,现在我军已经采购了粮食五百石、猪九十头、骡马共计七十六匹、棉布两百三十二匹、马车四十六辆、另外还有一些酱料、药材、青菜、肉干之类的尚未统计完全。”后勤官拿着数据正在做报告。 “继续加大采购量,只要能带走,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把手上的银子都换成物资,特别是粮食和药材,后面开战了这些都是能救命的。”黄济吩咐道。 “是,我会盯着的。”后勤官领命而去。 “报告,涿州府同知张大人求见。”亲兵进门汇报。 “把张大人请到大厅去,我马上就过去。”这些地头蛇终于舍得出来了。 同知在进屋的同时也在四处打量,来前他就知道这是黄员外的宅子,被黄济部强行征用了。 在同知大人的想象中黄员外家一定是一副人间地狱,悲惨不堪。但是进门的时候门口除了有黄济的士兵把守外,黄家的门子依然在尽忠职守,两方人互不干涉,其乐融融,还有说有笑的,和谐的一逼。 宅内这样的情况更加明显,黄家的下人忙来忙去,那些士兵完全视而不见,甚至会主动给他们让路。有些胆子大的女仆甚至还会主动跑到一些士兵面前问他们要不要吃喝,这些士兵会马上红着脸摆手不要,惹得那些女仆阵阵娇笑。 黄济部的军纪就这么好?真的是秋毫无犯?同知大人心中也是疑惑。 得知同知大人到了自己家里,黄员外于情于理都要出来露个脸。同知大人见黄员外一脸的笑容,似乎黄济的到来完全没有影响他的生活。 同知大人与黄员外寒暄了几句,看得出来他不是装的,确实心情不错。 很快黄济就现身到了大厅,黄员外也是识趣,立马告辞了出去,将主位让给了黄济。 黄济和同知大人相互见了礼,大家一脸的笑容,似乎黄济破城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对于黄济不卑不亢的态度,同知也早有心理准备,指望一个连破城都敢做的人遵守大明的文贵武贱潜规则,那简直是做梦。 “黄大人,不知道贵部需要在涿州休整几日?”这才是同知大人关注的重点。 “还请回报知州大人,最多明日,我军就会出发,今日还需要采买一些物资。多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黄济也要尽快出发追上卢象升部,不会逗留太久。 “黄将军尽忠职守,让本官佩服,如有什么需要帮帮忙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同知惯常的客套道。 “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烦一下贵府。”黄济摸着下巴说道。 听到黄济这么说,同知大人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让你嘴贱。还有你听不出我只是客套吗? 虽然心里腻歪的很,面子不能掉:“黄将军请讲。” “前两天手下的儿郎砍了几个鞑子脑袋,有十二级,我军还要南下,这上报的手续实在没有时间处理,就烦请贵府代劳一下吧。”黄济说的轻松,对同知大人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如今鞑子脑袋有多珍贵就不用说了,完全就是升官发财的神器,最不济也可以保证官位无忧。 十二级脑袋是最近几天黄济探哨的斩获,清军对黄济和卢象升的尾随侦查一直没有停过,双方的探骑一直都在纠缠,互有斩获,总的来说还是黄济部占了上风。 自从上次上报朝廷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黄济和卢象升对于这样的小功就没有什么上报的心思了,脑袋就一直留在了手上。如今在涿州黄济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事情做绝毕竟不太好,就把这些暂时用不上的鞑子脑袋当做人情送出去算了。 “当真?”同知大人身子都站起来了。 “你觉得我是缺这点鞑子脑袋的人吗?”黄济戏谑的问道。 想到外间传闻黄济前年就斩获过三千鞑子,十二级鞑子脑袋还真不算个什么事。 “本官带知州大人多谢黄将军。”同知大人这才真心实意的感激道。 “毋须如此,昨夜多有打扰,本官也非常过意不去,还望勿怪。”黄济拱手说道。 “昨夜不是黄将军应知州大人邀请进城休整吗?那有什么打扰可言。”同知大人一脸诧异的问道。 黄济也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哎呀,是我失言了。贵府全力支持我部杀奴,提供粮草,实在是雪中送炭之举,来日定要让督师大人上报朝廷,为贵府请功。”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请功就不必了,都是为了抗击鞑奴,何足挂齿。”本来就是情非得已,真要让卢象升上报请功,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接下来的气氛就融洽的很了,一个说涿州治理得法,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一个说治军有方,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商业互吹的有来有往,让同知大人知道了黄济并不是一个不通文墨的粗鄙武夫,还是有一定学识的,让他更生亲近感。 总之这次会面是友好的、卓有成效的,双方对彼此的分歧采取了包容的态度,互利互惠,皆大欢喜,成果斐然。 带着这样的好消息,同知大人急忙向知州做了汇报。 对于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知州大人也是非常高兴,对于黄济如此识大体也很满意。至于破城的恩怨,在实实在在的鞑子脑袋面前就什么都不是。 对于黄济的示好,知州大人投桃报李,又额外特批了五百石粮食给黄济,反正他坐拥涿州城,粮草不够可以找当地富户征集。 卢象升已经接到了黄济的消息,粮草有了着落,正在前面等待黄济汇合,黄济还有时间继续筹集物资。 正当黄济在黄家的外书房处理公务时,听到外面一阵鸡飞狗跳,黄家的奴仆跑来跑去,就让亲兵前去打探,很快亲兵回来汇报了一个情况。 “黄家的公子突发急病,大夫说是肠痈,让黄家准备后事,黄家已经乱成一团了。” “肠痈?确定吗?” “已经请了几个大夫了,都是这样说的,应该是不会错了。” “嗯,去把韩权叫回来,看能不能救,住了人家房子,看能不能帮点忙吧。” 很快韩权就被叫到黄济面前。 “这里黄员外家的公子得了肠痈,大夫说没有救了,我问你,可有办法医治?”黄济直接问道。 “在济州岛的时候我就做过肠痈手术,天津也做过几例,有活下来的,也有没有挺过来的,不能完全保证。”韩权也是实话实说,这年代的消炎手段还是太落后了,能否抗过来真的要看命了。 “那就是有可能救活?”黄济确认道。 “开刀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扛过不发炎化脓,就可以活。”韩权说道。 “我知道了,你去把黄员外请过来。”黄济对亲兵说道。 很快黄员外就被请了过来,黄员外早上的时候还一脸欢快,现在两个眼睛都是红的,面如死灰。 “黄员外,令郎病情如何?”黄济问道。 “大夫说是肠痈,药石无医,让准备后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老天爷啊。”黄员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员外节哀。这位是我部医护营的韩营长,他救活过几个肠痈病人,如果你愿意,可以让他给我令公子救治。”黄济也没有多言,直接就把韩权推了出来。 “当真?”黄员外来了精神。 “有治好的,也有没挺过来的。治肠痈需要开膛破肚,切掉坏死的肠子。”韩权简单的说道。 “开膛破肚?那还有命在吗?”黄员外吓住了。 “开膛破肚反而是最没有危险的,所有的病人切了肠子后都活下来了,真正危险的是开刀后会不会发炎化脓,要是抗过来了就万事大吉,扛不过来依然会没命。治不治就看员外你了。”韩权将选择权交给了黄员外。 “不治就是死,治了还有机会获,我治!”这个选择题不难做。 第144章 阑尾手术 黄员外答应由韩权救治后,韩权立刻叫人去取手术需要的器械和物资,以及叫来了几个助手。 黄家的一间向阳房间被临时改造成了手术室,助手们正在喷洒酒精消毒。房间里点满了手臂粗的蜡烛,保证光线没有问题。 黄家公子痛的死去活来,脸色已经蜡黄,明显坚持不了太久了。因为没有麻醉药,黄家公子被强行灌了许多酒,醉的不省人事。抬上桌子改造的手术台,将四肢都绑住了。 黄家人都被赶出了手术室,并严禁喧哗。看到儿子想待宰的猪一样上了案板,还要开膛破肚,黄员外和夫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求一线生机了。 黄家请来的大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听说这些军爷可以医治肠痈,都是不相信,都在手术室外等结果。 韩权和助手都穿好了洁白的手术服,戴着口罩,手上是特制的薄羊皮手套,专业的一批。不过这身装扮在黄员外家人看来和送葬没什么区别,要不是士兵阻止,几乎要被叫停手术了。 能够过来的医师学徒都来观摩学习,这样开刀的案例太少,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阑尾手术并不复杂,韩权尽量做的仔细些,让学徒们都有机会学习。除了没有消炎药,具体的流程与后世已经没有太多差别了。 只花了小半个时辰,韩权他们就出来了。 黄员外赶紧迎了上去,:“韩大人,犬子如何了?” 韩权拉下口罩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危险的还没有过去,后面的看护更重要,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后面几天了。有几个重要的事情我要交代,你们一定要记住。” 韩权将日常酒精消毒,减少人员进出房间,进去前消毒,只能吃流食,吃一些人参增强抵抗力,消炎的中药也可以喝一些等比较重要的注意事项一一做了交代。还把切下来的阑尾给了黄员外,古人对身体部位是非常重视的,不能随意丢弃。 黄员外和夫人在喷了一身酒精后进去看了下儿子。 如今的黄公子已经沉沉的睡去了,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再不复之前的蜡黄,现在命已经保住了。 黄氏夫妇喜极而泣,对韩权和黄济更是感激不已。也是命中有数,要不是黄济选中了黄家的宅子做驻地,安能有黄家公子命在。 对于韩权这个神医更是恭敬得不得了,言听必从,丝毫不打折扣。没有酒精就用烈酒代替,一样有效果。 在场的大夫见韩权真的救活了黄家公子,都感到不可思议。虽然韩权说了还要看是否发炎发脓才能确定能否活下来,但是这样已经很恐怖了。毕竟开膛破肚都能活下来,只有古时候的华佗才有这样的本事,韩权变成了可与华佗比肩的再世神医。 这件事的影响力比黄济想的还要大,很快全城都知道了黄济手下有个可以给人开膛破肚的神医,黄家公子的肠痈都被治好了。 本来门庭冷落的黄家很快就被各种人踏破了门槛,连黄济住在黄家都顾不得了。 黄员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儿子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是至少现在命是保住了,已经是万幸了。对于上门问候的亲朋肯定了儿子开刀的事情,说了不少黄济的好话。 为了表示谢意,黄员外特意送了黄济一千两白银,对此黄济是收的心安理得。 知州大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特意派人上门问候了黄家公子,证实了消息,越发感到黄济的不一般了,千万不能得罪。 韩权医治好黄家公子的事情让黄济部在涿州城的口碑大好,从豪门大户到普通的百姓对他们的态度更加友好,物资采购更加顺利。还有不少上门高价求医的,都被韩权应付过去了。 有感于黄济部的友好姿态,约束士兵得力,城中的大户们主动捐赠了一批钱粮,也算额外的收获。 临出发前,黄济还命令士兵将涿州城的街道和沟渠都清理了一遍,留下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涿州城。 这样的创举更是令涿州上下感叹不已,这样的军队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很多年以后涿州城里还有黄济部的传说。 当黄济部追上卢象升时,携带的粮草物资之多亮瞎了卢象升他们的眼,至少后面几个月不用担心粮草补给了。 杨国柱和虎大威甚至怀疑他洗劫了涿州城。 “我老黄是那样的人吗?你们是不知道,知道我要走,满城百姓是极力挽留,要不是要给你们送粮草,我都不想走了。”黄济得意的说道。 “你就吹吧。”杨国柱和虎大威一脸的不相信。 卢象观神色很不自然,说道:“是真的,城中大户百姓都是极力挽留,后来连知州也出面了。只是老黄要追上总督大人,坚持要走,才得以成行的。” 卢象观是卢象升怕黄济做事太过火特意留在黄济身边的,结果这两天黄济部的操作让卢象观大开眼界。眼看着涿州从上到下,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依依不舍,发生了如此大的反转,不得不佩服黄济手段了得。 “还有这样的事情?”卢象升顿时也来了兴趣,让卢象观一一道来。 随着卢象观的解说,大家都知道了黄济在涿州的所作所为,感叹也只有黄济部才能做的到。换他们任何一部,只要进了涿州城,绝对做不到秋毫不犯,没有大肆劫掠就不错了。这也让他们对黄济的军纪之好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卢象升他们对黄济的医护营居然可以给人开膛破肚治病很感兴趣。 “黄济,韩权真的把那个黄家公子的肚子破开了?”卢象升好奇的问道。 “嗯,按照韩权的说法,只要小心点,不伤到主要器官,不会死人的。就像战场上很多士兵拖着肠子一样杀敌一样。”黄济举的例子倒是很实在,确实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只是后面一样要防范感染化脓,那才是最致命的,酒精也不一定好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做为好。”这也是韩权的劝告。 “好了,既然黄济回来了,我们正好商讨下下步行动。”卢象升问完了黄济的事情,见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还带回来了大量的物资,心情大好,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杀鞑子上面。 在卢象升南下的同时,清军也在大举南下山东,沿运河而下的清军一路势如破竹,多地城池被攻破,损失惨重。 朝廷严令卢象升加快进击速度的公文一封接着一封,口气也越来越严厉,给了卢象升很大的压力。 “督师,您在寻找鞑子主力决战,鞑子一样在等我们。说实话,凭我们这三万人不到的人马,能够击败鞑子主力就不错了,指望消灭鞑子肯定是不可能的。”黄济直言道。 “我们不止有三万人马,高总监手上还有几万人,而且是实力强悍的关宁军。”卢象升纠正道。 “不可能的,一头老虎率领的羊群可以战胜群狼,一头羊率领的一群老虎连狗都打不过。您只要看看他带着那么多军队却只敢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就不要对他们做什么指望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黄济摇头说道。 “黄济慎言,战事未开,不要诋毁同僚。我知道你对高监军有意见,但是不能把私人恩怨带到公事里面。你如何敢肯定高监军不会奋勇杀敌?如此扰乱军心的话以后休要再提。”卢象升有点生气了,他不相信高起潜坐拥大军敢怯战。 “是下官莽撞了。”黄济马上低头认错,没有辩驳。这支军队的主心骨是卢象升,不可能是其他人。 “鞑子如今正在沿太行山和运河,分兵多路,向西进攻。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我部是兵进太行还是向东沿运河追击鞑子?你们说一下。”卢象升问道。 对于行军方略卢象升还是比较重视手下几员大将的意见的,毕竟一旦开战,还需要他们出力。 “鞑子骑兵众多,在野外我军并无优势,赢不能全歼敌军,败则无路可逃。除非据城而守,否则无法退敌。但是朝廷催促甚急,无法停留,情况不妙啊。”杨国柱皱眉说道。 “诸位大人,下官建议沿运河南下吧。下官在天津还留有一些船只,可以为大军提供一些保护,鞑子无船,我军进退都有保障。”黄济劝说道。 “哦,有多少船?”卢象升来了兴趣。 “战船十几艘,上面还有一些大炮。不过这些船都不大,运河里也跑不了大船,否则下官还可以调集更大的战船。”黄济可惜道。 “十几艘也不少了。既然如此,那就沿运河南下吧,黄济你尽快安排水师战船汇合。”卢象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黄济的方案,未料胜先料败,不是谁都想要破釜沉舟的,有条后路最好。 卢象升的选择与原来的历史上截然不同,原来的卢象升选择了南下太行,最终战死在河北平原,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否会改变他的命运。 鞑子在南下的同时也在关注卢象升的大军,得知卢象升帅军沿运河追了过来,清军也开始暗中调集兵马,准备给予围歼。 高起潜见卢象升转头向东,也派人前来询问,责问卢象升是否避战。 卢象升回文要沿运河南下,这让高起潜很是不满。高起潜手下有大量关宁铁骑,骑兵部队众多,运河一带并不是他们的理想战斗场所,犹豫之间没有跟上卢象升的步伐,而是跟在远处保持观望。 自从通过控制粮草钳制卢象升的计划破产后,高起潜对黄济的不满更是高涨,大有一副坐看卢象升兵败的样子。 卢象升无力控制高起潜部,只得继续独自前行。高起潜弹劾卢象升避战的奏折很快就到了内阁和崇祯手上,本来就对卢象升不满的中枢大佬们立刻下旨申斥,剥夺了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的资格,收回了尚方宝剑,让其待罪立功。 对于其手下的兵马倒是没有继续分兵,黄济就是个刺头,内阁不想再遭羞辱。杨国柱和虎大威本来就是卢象升的嫡系兵马,再分下去就太难看了。 卢象升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好在他的心智异常坚定,又有黄济坚决支持,粮草不缺,队伍没有散掉。更加坚定了杀奴的决心,一定要证明给朝廷看。 卢象升带着部队直奔沧州,那里是运河的重要节点,是清军南下北上的必经之路。更重要的是,黄济部探知清军在沧州设立了一个大型的驻地,里面汇集了大量抢来的人口、骡马、物资,是清军防守的重点,是非常合适的攻击目标。 卢象升一路马不停歇,急于寻找清军作战。沿途的城池很多都被清军攻破,路上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惨不忍睹。大量村寨都被焚毁,了无人烟。 刚开始的时候卢象升还会派人收敛这些尸体,后来都麻木了,只能视而不见。这就是乱世,人命不如狗。 卢象升心中满是悲凉,堂堂大明被鞑子欺凌至斯,京师之地都成了鞑子的猎场。自己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不被朝廷待见,英雄无用武之地,何其悲哀。 黄济见卢象升情绪低落,忙劝慰道:“督师,鞑子只是逞一时之强,只要朝廷振作,必能灭此朝食,为父老乡亲们报仇。” “黄济,此次作战异常凶险,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留此有用之身,以图来日。”卢象升频受打击,已经对于击败清军没有那么乐观,只是希望尽量多杀一些鞑子。 对于黄济他是非常欣赏的,还有素未蒙面的鲁若麟,都是难得的人才,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坚定的主战派,非常和自己的胃口。 “督师,既然跟着您了,不把鞑子消灭,岂不是妄为男儿身。何况我们未必就会输,鞑子也是肉做的,也不是有三头六臂,当初能杀他们三千,今日就能杀他三万,看他有多少人命可以填!”黄济狠狠的说道。 “说得好!想要吃下我卢象升,就看鞑子的胃口够不够好!”卢象升被黄济一番话重新激起了斗志。 第145章 初战告捷 在向沧州进军的路上也有遇到一些清军的小股部队,同仇敌忾的卢象升部队毫不示弱的冲了上去,面对一拥而上的卢象升部众,跑得慢的鞑子都被就地剿灭了,小有斩获。 沧州城外的李家庄是清军建立的大型营地,里面有大量的缴获和撸来百姓,守将是岳托的副将杜度。留守清军达到了五千,加上一些阿哈和蒙古八旗,总兵力接近一万,是附近最强的清军力量。 本来沧州城是更好的驻点,不过沧州城惨遭鞑子屠戮,城内尸体遍地,到处都是残垣断恒。为防瘟疫发生,反而不如在城外方便。 本来这些清军有不少人都分散在四周劫掠,得知卢象升领军前来,杜度不敢大意,召回了全部的人马,并将卢象升来袭的事情飞马上报岳托和多尔衮,自己则准备迎击卢象升大军。 虽然多尔衮和岳托对卢象升和黄济非常重视,但是对于卢象升部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没有明确的认识。都以为他们应该比其他明军强悍一些,至少敢出来与清军野战。但是面对满清的铁骑,应该依然不够看。 杜度同样抱有这样的想法,清军几次入关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有明军都被轻易击败,清军满万不可敌的口号再次甚嚣尘上,气焰嚣张的一批。 拥有上万人马的杜度不觉得躲在营寨里是个好的选择,主动出击才是满清铁骑应有的风范。 探得卢象升部的动向后,杜度随时都在准备发动进攻。知道卢象升把进攻目标定在了自己身上,杜度因为有些窃喜和愤怒,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卢象升一个好看。 既然迟早要与卢象升碰面,杜度决定以逸待劳,坐等卢象升送上门。 卢象升越是靠近沧州越是谨慎,清军的哨骑越来越密集,明显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想要偷袭就是个笑话,不被清军埋伏就不错了,稳妥才是最重要的。 当卢象升他们来到沧州五十里外时,就不再前进了,直接安营扎寨,进行休整,再向前进就有可能会遭到清军的进攻了。 其实杜度一直都在观察卢象升他们的动向,寻找破绽,想要一击必杀。但是哨骑回报的情况并不理想,卢象升部非常谨慎,行军之时阵型也非常严密,没有偷袭的机会,所以杜度只能等待卢象升到达合适位置后再发动进攻。 这时多尔衮的命令也到达了杜度这里,多尔衮命令杜度严守城寨,拖住卢象升主力,等待他的大军到达。岳托的命令也是大同小异,总之就是要他小心行事,不要放跑了卢象升。 杜度对多尔衮和岳托的命令有些不以为然,但又不敢违抗,全军出击剿灭卢象升的打算就此破灭。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决定带五千人马先去试试卢象升的深浅,视情况再做决断。 第二日,当卢象升他们拔寨起营的时候,哨骑传来了杜度出军的消息。 “来了多少人马?”卢象升问道。 “目测五千余骑。”哨骑回答道。 “再探。” “是。”探骑领命而去。 “五千余骑,呵呵,这个杜度还真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这是准备把我们当猪羊来宰吗?”杨国柱冷笑道。 “敌军骄横,岂不是正好。手底下的儿郎早就忍不住了,是时候放出来过过手了。”虎大威也是眯着眼说道。 这段时间因为黄济带来的大量补给,杨国柱和虎大威手底下的士兵日子过的是相当滋润。每日三餐,还有鱼或者肉供应,和以前的待遇完全是天壤之别。士气自然是高涨,求战之心强烈,卢象升对此景象也是非常高兴,大感军心可用。 “杀鸡焉用牛刀,这仗就让我来打吧,两位老帅为下官压阵就行了。”黄济主动请战。 “可有把握?”卢象升问道。 “如果连杜度都对付不了,干脆找个城池当乌龟算了。督师放心,下官敢立军令状,必败此寮。”黄济信心满满。 “好!那这一仗就以你部为主,我和国柱、大威为你压阵。务必灭了鞑子的锐气!”卢象升他们也想看看黄济部的具体实力,毕竟还没有真正见过黄济部作战,心里还是有点没谱,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 杜度兵力不多,即使有什么意外也容易补救。 卢象升将大军成品字型布置,黄济部独立突前,杨国柱和虎大威分别保护左右两翼,自己帅亲军居中策应。 大军不徐不慢的前进,探骑不断汇报杜度大军的位置。 三十里, 二十里, 十里, 五里, 杜度的大军最终出现在了卢象升等人的视野中。 几名主将都竖起了元戎车,登高观察敌情。不同的是黄济手上多了一个单筒望远镜,观察的更加清楚一些。 望远镜的制作还没有批量化,所以产量很少,黄济手上也不多,平时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所以卢象升他们都不知道。 卢象观因为与黄济已经混熟了,被卢象升安排过来观战,顺便作为联络人联系各部协同作战。 卢象观见黄济拿着一个圆筒望来望去,心中好奇心大起,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千里镜。观察敌情用的。”黄济知道自己既然拿出来了,就瞒不过身边的卢象观,干脆说了出来。 “给我瞧瞧。”卢象观也不客气,伸手就抓了过来。 “你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东西精贵着呢。”黄济吓了一跳,生怕摔坏了。 卢象观也有点天赋,只是看黄济用了一会,自己捣鼓几下居然就会用了。 “我的妈呀!竟然可以看这么远!难怪叫千里镜了,这简直就是千里眼啊!”卢象观被望远镜里的景象吓得差点把望远镜都扔了。 “老黄啊,这就不够意思了。有这样的宝贝不早拿出来,还藏着掖着,你这是防谁啊?”卢象观不乐意了。 “防的就是你!这玩意我都没几个,哪有你的份。拿来,我还没看清楚敌情呢。”黄济要回望远镜继续查看对面的杜度大军,一点都不顾卢象观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哎,可怜我大哥身为督师居然都没有千里镜,这敌情不明,会不会影响作战啊?”卢象观哀怨的说道。 黄济无语的回头看了卢象观一眼,转头对亲兵说:“将我的备用千里镜送到督师那里去,顺便教督师怎么用。” “这下满意了吧?”黄济对卢象观说道。 “嘿嘿,这还差不多。”卢象观这个时候也不作妖了,战事要紧。 鞑子大军也停了下来,在做整顿和观察,顺便恢复战马的体力。骑手都是弯腰抓出一把把加了盐的豆子,喂往战马的嘴边,轻轻的抚摸战马的脖子,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准备。 鞑子不愧为这个时代最强悍的陆上部队,战马高大,令行禁止。除了蒙古八旗和阿哈,满洲旗丁们人人着甲,有些人甚至有几层铠甲。 纯骑兵的部队给人的压迫感会更加强烈,这就好比后世的机械化装甲部队一样。 黄济他们在观察鞑子,杜度也在观察他们。 看着看着杜度也皱起了眉头。 对面的明军绝对和他见过的明军不一样。不是人数多寡的问题,而是那种气势。以往明军见到满清大军,都会引起骚动甚至自我崩溃。卢象升的部队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连前进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这明显不是想赶着送死,肯定是有所依仗或者有信心能够打败自己的。 “主子,这些汉狗太嚣张了,让奴才带队击垮他们吧。”杜度手下的甲喇章京索拉尼说道。 如今的满清军队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哪怕对面的明军比自己多得多,在野战上一样不怵。这是有以往太多的战绩证明过的,一旦冲破了明军不同阵线,再多的人也是土鸡瓦狗。 “别急,让他们再靠近一点,吩咐下面的人做好出战的准备。你压阵,让额伦多带队冲一下。我倒要看看这卢象升是有真材实料还是仅仅是个样子货。”杜度也不傻,那怕是试探性进攻,也不会让满人上的,手下的那些蒙古人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喳。”索拉尼同样不笨,打头阵这种事情还是让蒙古人去好了,等到这些蒙古人消耗完了明军的火炮箭矢,自己再带队冲进去是最好的选择。 额伦多也没有反驳,同样领命下去做准备。 这就是蒙古人命运,谁让现在满人是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要有为主子牺牲的觉悟。好在这些年满清的上升势头明显,蒙古人虽然也有一些战死了,但是总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反正草原上哪年不死人,无论是灾荒还是战乱,死的人就没有少过。现在死在抢劫明朝的战斗中,反而是收益最高的。虽然大头都被满人拿走了,但是这些蒙古人的收获同样不小,比在草原上抢那些穷苦牧民强多了。 所以每次满清征召蒙古人入侵大明,这么蒙古头人们才会如此趋之若鹜,反正死的都是底层牧民,收获却是这些头人们占大头。而且由满清带队比蒙古人自己攻打明朝战果大的多,每次都能深入明朝腹地,抢的盆满钵满,还能全身而退,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随着两军接近,出击的蒙古骑兵和鞑子也开始打马慢跑,让马匹预热,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对面的黄济部依然是重装步兵在前,后面是火枪兵和弩箭兵,弩炮和火炮也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开火。两翼则是骑兵提供保护,骑兵背后同样有远程兵种提供支持。 见鞑子开始出动,黄济部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原地结阵准备迎接鞑子的冲锋。 鞑子在进入到最佳冲锋距离后,开始猛打马鞭,突然加速。队形也开始分散,以减少远程打击受到的伤害。 黄济部的火炮首先开火,但是获得的战果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起到恐吓和阻挡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弩炮的表演了。弩炮从天而降的密集箭雨从鞑子进入弩炮射程后就没有停过,硬木钢头的重箭杀伤力非常惊人,无论是人还是马,只要被击中了,断没有活命的。 而且兴汉军对弩炮的应用越来越熟练,通过调整炮口角度控制射程,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是对敌军的心理打击是非常巨大的。毕竟随时都要防范从天而降的死神,再心大的人也会恐惧。 也是满清军纪森严,悍不畏死,一般军队在这样威胁面前早就崩溃了。 好不容易穿过了弩炮的打击区域,接下来就是弩箭和火枪的攻击范围了。 比起大炮和弩炮,弩箭和火枪的杀伤效果才是最强的。密集和不断的弩箭、子弹在明军前面仿佛建了一堵墙。交替射击让攻击没有间断,被命中的无论是人和马都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额伦多手下的一千蒙古骑兵还没有冲到明军面前就损失了起码一半人,心痛得额伦多眼睛都红了。只是半途放弃这些人就白死了,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冲下去。 跟在后面的鞑子一百多满清勇士损失倒是不大,有蒙古人在前面做肉盾,他们除了一些倒霉的被弩箭和火炮击中,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士气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见明军军阵就在眼前,凶悍的鞑子猛然打马越过蒙古骑兵,直扑向对面的黄济部。这些鞑子很多身披多层铠甲,仗着防御优势,彪悍异常。以往只要被他们近了身,很少有攻不破的明军军阵。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兴汉军,弩箭和火枪异常犀利的部队,再多的铠甲在钢制弩箭和子弹面前都没有什么卵用。 除非做好大量骑兵牺牲的准备,否则根本就近不了黄济部的身前。区区一千骑兵,在几千弓弩手和火枪兵面前,除了变成刺猬,没有其他下场。 最后只有几个异常彪悍的鞑子冲到了黄济面前,造成了一点小混乱,最后被长枪步兵围殴致死,其他人都倒在了进攻的路上。 如此悬殊的战果对此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无论是杜度还是卢象升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黄济部的恐怖战力开始露出冰山一角。 杜度的脸变得阴沉无比,周围的手下也都不敢发话,这样的结果也让他们有些心凉,生怕杜度恼羞成怒继续进攻。 好在杜度头脑还比较清醒,咬牙切齿的说道:“撤退!” 手下的一众军官偷偷的舒了一口气,立马指挥手下撤离。一些骑术高超的鞑子和蒙古人甚至抢走了部分战场尸体,按照满清的规矩,这些尸体是可以换回钱财的。 第146章 杜度的对策 如此轻易的就打败了杜度的大军,自身损失微乎其微,这大大出乎了卢象升他们的预料。 黄济部的真实战斗力让卢象升他们有些吃惊,按照他们的理解,消灭上千鞑子,自身伤亡只怕只多不少。即使是这样,也是难得的胜利,是值得大吹特吹的,像黄济这样几乎是零伤亡就很吓人了。 为此卢象升他们特意让黄济暂缓打扫战场,他们要好好观摩一下。 整个战场,除了到处都有的鞑子、战马尸体,还有一些受伤垂死的鞑子和失去主人的战马,但是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弩箭,犹如平原上的野草一般,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黄济部的重装步兵们正在逐个将那些受伤颇重的鞑子杀死,受伤较轻的就会捆起来俘虏,无他,活鞑子比死的更加值钱。 卢象升随手拿起一支弩箭,这支弩箭做工精细,箭杆用硬木制作,非常圆润。箭头锋利,都是用上好的钢材制作而成。箭尾都装有羽毛,看样子是鹅羽。 再拿了几支其他的弩箭,基本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有些弩箭的箭尾用的是鸭羽或者鸡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差别。 卢象升第一次开始正视黄济部的远程部队。 在大明的军队里,弓弩和火枪并不是主要的作战单位,骑兵和步兵才是主流。当初他还在好奇黄济部为什么要配置如此多的远程力量,见识了黄济部的不间断远程打击,才明白这种作战方式的可怕。 卢象升要来了一具黄济部的弓弩,拿在手里把看。秉承兴汉军的一贯风格,这把弓弩做工同样精细,竹制弓臂加了钢片,硬木弓身。弓身上加有脚蹬,方便上弦,使用非常简便。 这把弓弩威力比大明的弓弩威力强了不少,难怪能够在密集射击时对清军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黄济部的火枪同样如此,比卢象升手上的精致不少。特别是火药,全都颗粒化、定制化,使得填装速度比大明的火枪手高出不少。而且黄济部的火枪手根本没有炸膛的担忧,对火枪的质量非常有信心。 最特别的是弩炮,简单实用,对付密集部队效果相当的好。比起大炮,更加轻便廉价。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最多算是精良。但是如果大规模制造就非常考验实力了,特别是每一个武器都是如此。即使是朝廷的将作监也做不到,只有兴汉军庞大的工业体系才能结出这样的果实。 这还不是最难的,满地的弩箭和打出的子弹才是最恐怖的。这都是钱啊!也只有黄济部才有这个实力去这样奢侈的进攻,换个部队早破产了。 而且这样打仗也不是没有隐患,一旦弩箭和火药供应不上,黄济部的战斗力直接就腰斩了。所以哪怕是豪奢如黄济,也在派人回收战场上的箭矢,实在是浪费不起。 明白了黄济部的作战方式,确定自己学不来后,卢象升等人也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趣,开始清点战场上的收获。 鞑子尸首加俘虏有八百多具,其中俘虏有六十多人,完好的战马有两百多匹,其他的不是受伤就是倒毙,今晚的肉食不会缺了。 这些鞑子身上的武器准备都交给了卢象升他们,唯独马匹黄济都留了下来。黄济部辎重众多,再多牲口都不够用,现在卢象升他们的后勤都需要仰仗黄济提供,所以对于马匹都分给黄济也没有意见。 何况今天他们就是在一旁压阵,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就收获了一批装备。而且这些鞑子的脑袋也会有一部分算在他们头上,总之是赚大了。 这样的分配结果是皆大欢喜,全军的士气更是高涨。 清扫过战场后,全军继续向前推进了三十里,然后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之后再对杜度的大本营发起进攻。 相比起卢象升大军的欢天喜地,杜度大营内的气氛要凝重的多。 虽然损失了一些士兵,其中绝大多数是蒙古人和阿哈,杜度手上的实力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士气的打击就比较严重了。 纵横无敌的大清铁骑在野战中拿卢象升部毫无办法,这是很打击人的事情。回营后的杜度将主要将领召集起来商讨对策。 “都说一说吧,后面的仗该怎么打?”杜度难得的皿煮了一回,主动征求下属的意见,他也是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半天也没有人接腔,害怕杜度将怒火发到自己头上。 “索拉尼,你先说。”杜度直接点将。 “回主子,这次是我军大意了,既然明军正面火器和弓弩犀利,我军大可避其锋芒,攻击他们的侧翼,我不相信他们是个刺猬,全都防的住。”索拉尼说道。 “我们不是缴获了一些明军的大炮吗?拉出来轰他们,我看他们队形非常密集,只要大炮一轰,只怕直接就被打散了,没有了这些弓箭和火枪威胁,明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还是人少了点,要是人多些,拼着伤亡一样可以打穿他们的阵型。” “咱们不是有不少汉人奴隶吗?拿出来顶在前面,汉狗不是一向自诩爱民如子吗,看他们敢不敢射箭?”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确实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办法。 “不错,不错,都是好办法。”杜度心情大好,战败的阴霾消散不少。 “额伦多,这次你部损失有点大,此战过后让你优先选择战利品。”杜度见额伦多脸色一直不好,安抚道。 “多谢主子。”额伦多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感谢,事已至此,能够有点补偿也算不错了。 “索拉尼,你去把奴隶里的汉军炮手找出来,表现的好就给他们抬旗做汉军,明天明军来攻的时候我要我们的大炮都能打的响。要是不从,直接砍了。”杜度吩咐道。 “喳。奴才这就去办。”索拉尼应道。 “明天把那些汉狗都压到前面去,让他们做盾牌,看他们能射死多少。哈哈,哈哈。”杜度大笑道。 “主子英明!让那些汉狗自相残杀,我们只要在后面看戏就行。哈哈哈哈!”众将官也为找到了克制卢象升部的办法而开心不已,士气恢复了不少。 “上报睿亲王和岳托,让他们尽快赶来汇合,这次要让卢象升插翅难飞,葬身此地!”杜度狠狠的说道。 “喳!”帐内众将跪地应是。 卢象升他们的营地里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今天的主食就是马肉。 马肉比起牛羊肉口感要差很多,比猪肉、驴肉都不如,很粗糙。即使是军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吃马肉的。一来马匹珍贵,舍不得杀,二来马肉太难烹饪,难以下咽。 好在黄济部的火头兵相当给力,而且他们的调料非常丰富,原本乏味的马肉被他们整治的居然味道还相当不错。 毕竟其他军队煮马肉能够放点盐就不错了,哪里像黄济部这样油盐酱醋齐全,讲究得很。 很快营地里到处都飘荡着马肉的香味。天气热,肉食不好保存,这次收获的马肉又太多,这些马肉不吃也是浪费,所以士兵们可以敞开肚子吃。 杜度营地里的那些奴隶的日子就非常悲惨了。缺少吃食是常态,女子的命运就更加不堪了,随时都有可能受到鞑子的凌辱。 在这样的环境下,老人、孩子、体弱者是最先被淘汰的,原来的身份地位都成了虚妄。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做的出来,人伦秩序彻底沦丧。鞑子可不会在意你之前是不是人上人,除了工匠会受到一些优待,其他的人他们要的只是身强力壮的奴隶。所以,这些奴隶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能够经受住长途押运,活到辽东的都是青壮。 愁云惨淡的奴隶营里来了一群鞑子阿哈,这些曾经的汉人已经成了鞑子忠实的走狗,虽然他们在鞑子那里毫无尊严可言,但在这些受难的同胞们面前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老爷。 这些阿哈趾高气扬的走到奴隶中间,大声说道:“你们听好啦!你们的好运来啦!清国老爷们需要一些会开炮的士兵,只要加入我大清的队伍,马上就可以脱离奴隶身份,变成人上人。还有香喷喷的肉食可以吃,机会难得哦。要是被发现你是明军的炮兵,而不出来,清国老爷说了,直接砍头!尔等可要想清楚了。” 在阿哈的威逼利诱之下,一些明军的炮手战了出来,而一些原本不是炮手的明军士兵和青壮,也没有经受的住诱惑,主动战出来想要加入打炮的队伍。 对此阿哈也是不以为意,那么多炮,需要的人手不会少,仅凭那些炮手是不够的,还需要这些打下手的人。既然他们主动要求加入大清的队伍,阿哈是乐见其成,大清这艘船,上来了就不要想着轻易下去了。 剩下的被俘百姓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些自愿当汉奸的士兵和青壮,眼光中即有鄙视和厌恶,也带着一丝羡慕。 鞑子倒是没有失言,这些主动出来加入的炮兵立刻就有了酒肉吃,好让他们安心卖命。 在挑选炮兵的同时,鞑子还把奴隶驱赶起来加固寨子的防御措施。鞑子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被攻击的一天,防御设施那简直就是一个摆设。 李家庄是附近有名的大庄子,背靠运河,商业发达,原来是人烟稠密的繁华之所。可惜鞑子的到来将一切都破灭了,镇子上的居民不是逃走了,就是被杀和被撸为奴隶。随着鞑子将这里作为物资储存的重要据点,大量兵马和奴隶进入,将整个镇子弄得乌烟瘴气。 李家庄有一圈围墙,平时用作防范盗贼和流寇,虽然比不上沧州城,但是依然是个坚固的堡垒。 可惜在鞑子的进攻之下,庄内的民心军心涣散,被鞑子轻易就攻了下来。现在这些围墙成了鞑子抵抗卢象升部的重要屏障。 这样的围墙是无法安置大炮的,鞑子正在驱使奴隶沿围墙修筑炮台,用以安放大炮。 鞑子入关时是没有携带大炮的,这些大炮都是鞑子攻陷大明城池时的缴获。主要是一些佛郎机炮,还有一些虎蹲炮,像红衣大炮之类基本没有。 一般的县城和州城也不会配置这样的重型装备,这样的军国重器主要还是集中在了京城或者军事重镇之中。而这样的城池鞑子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损失太大不划算。 鞑子以前只重视弓马,对大炮之类的并不重视。除了自身没有制造和使用的能力之外,明军大炮的使用没有对鞑子造成太大危害使得鞑子轻视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直到老奴努尔哈赤被明军大炮炸伤,并伤重去世,鞑子对大炮才有了一些重视。皇太极上位后,积极使用汉人,收编明军降将,带来了大批火炮,还有使用和制造火炮的人才。 满清的炮兵实力自此开始猛升,并在以后对辽东的历次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炮兵因此也成为了满清一支重要的力量,并不比大明弱。 但是大炮的制造费时费力也费钱,凭借满清的国力是无法大规模制造的,所以入侵大明时大炮也是重要的缴获物资。 多尔衮南下时带走了一批大炮,杜度这里还留了不少,准备退兵时带回辽东。现在面对卢象升的进攻,杜度把它们都拿了出来,准备与黄济部来场炮战。 虽然有炮,但是炮兵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兵种,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熟练使用。杜度临时征召炮手也是属于无奈之举,这些炮手只能保证把炮打响,真实的战斗力与黄济部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岳托和多尔衮现在已经停止劫掠,向沧州汇合,准备围剿卢象升,杜度的目的就是将卢象升拖到岳托和多尔衮的大军到来。 斩杀一千余鞑子,在如今的战局之下已经属于难得的大胜了,卢象升报捷的奏折已经送往京师,让中枢和皇帝知道他卢象升还在奋勇杀敌,并没有怯战,试图换回皇帝对他的信任。 可惜朝中无人的他,即使做的再多,依然无法改变他面临的处境,这是政策和方向之争,向来如此残酷。 第147章 汉化了的拜尔尼 这边卢象升和黄济与鞑子正在糜战,辽南的战事也扩大。 代善帅兵来到复州,立即召见了复州当地统领,询问军情。 代善年纪大了,这些年已经很少领兵出征了,代善的儿子们如今代表代善一系出征在外,比如岳托就很受皇太极重用。因为当初支持皇太极上位,代善的待遇还是不错的,皇太极对他也比较尊重。如果不是辽南情况不明,大军又出征在外,皇太极也不会让代善出马。 “禀主子,奴才派人去金州打探,可以证实金州已经被攻占,更远的旅顺还没有消息,估计情况也不太妙。现在已经证实来的是兴汉军,总兵力应该不下四万,而且他们还在南关大兴土木,似乎是要将南关建造成一个大型关隘。”复州守将是正红旗底下的牛录额真蒙塔,是代善真正的奴才。 “四万人?你确定?”代善心中一惊,完全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能够一次出动四万人的势力已经非同小可了,这可不是四万农夫,是四万军人,训练、装备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更重要的是体系,没有高效的体系支撑,根本玩不转几万人的军队。像流民那样动不动号称几十万人马的事情基本就是个笑话,核心团队能有几万人就不错了。 “回主子,奴才的手下花费大力气抓了一个贼军的俘虏,严加拷问下得来的这些消息,应该是可信的。贼首鲁若麟这次亲自带队,对金州和旅顺同时发动了进攻。旅顺是否陷落还不得而知,消息完全隔断了。”蒙塔心情沉重的说道。 “没有人送消息出来吗?”代善的脸色也不太好,形势的恶劣超出了他的想象。 “没有,金州和旅顺那边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奴才得到消息还是金州下边的农庄被贼军攻击,有人逃出来,奴才才知道贼军袭击的消息。”蒙塔摇头道。 “这是有备而来啊。贼军现在打到哪里了?” “回主子,贼军攻下金州后就停下来了,征召了大量的民夫修建南关。奴才冒死派人去南关打探,那里聚集了几万人,南关修建的异常高大,不知道贼军是想做什么?”蒙塔比较疑惑,有点看不懂。 “来者不善,他们这是准备呆着不走了啊。贼军战力如何?”代善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要是兴汉军只是空有人数,战斗力不行,那也不足为惧。 “很强。至少与奴才手下的探骑交锋的时候不落下风,而且装备非常精良,人人着甲。如果贼军其他的士兵都是这样的水平,绝对是我大清的劲敌。”蒙塔也是很忧心。 其实这还是蒙塔隐瞒了一些情况,他手下的探骑面对兴汉军损失颇大,只是他不敢跟代善说,怕受到惩罚。 “继续打探,有情况随时汇报。”代善吩咐道,现在他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应对办法,暂时只能如此。 拜尔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比起其他集中看管的鞑子,拜尔尼因为身份特殊被单独关押了起来。拜尔尼是目前兴汉军抓捕的最高级别的鞑子,还是有些价值的。 卢千奇的情报司接手了拜尔尼,准备先榨干他身上的情报价值。 拜尔尼心如死灰,现在的他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鞑子军纪甚严,他这样的败军之将只会被处死,毕竟主子们的脾气都暴躁的很。 明军对他这样的鞑子一般都会献俘,然后千刀万剐,下场只会更惨,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就是这个兴汉军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他心中充满了忐忑。 如果是在战场上,拜尔尼确实不怕死,但是进了牢房,求活的心思反而更加浓烈了。 卢千奇也没有虐待拜尔尼,先是把他关了几天,吃喝不缺,消磨他的意志,直到今天才开始提审他。 手脚都戴着镣铐的拜尔尼被带到了一个审讯间,卢千奇亲自出马审讯他,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拜尔尼。 拜尔尼见到这样的阵仗也是心中发紧,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他很想让自己表现的硬气一些,但是恐惧还是占了上风,特别是房间里的各式刑具,让人看着就发寒。 这些刑具也不是卢千奇他们特意准备的,原来就是鞑子用来对付奴隶的,从这些刑具上的斑斑血迹就能看出曾经有多少奴隶受到了折磨。 “拜尔尼?”卢千奇明知故问,这也是一种心理手段,打开犯人的心理防线。坐在一旁的通译将卢千奇的话翻译成了满语。 “是。”环境造成的压迫感让拜尔尼很不适应,愈发感到自己的孤立无助和渺小,不由自主的就回答道。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后面的审讯就很顺利了。拜尔尼并不是传说中坚贞不屈的红党战士,连刑具都没有动用,有问必答,乖巧的一批,让准备上大刑的卢千奇很是失望。 拜尔尼似乎是彻底放弃了,对于自己知道的情报不用卢千奇主动询问都倒了出来,原本凶悍的脸上现在挤满了媚笑,求生的是如此强烈。 “很好,我们对你的态度很满意,接下来我们会对你过去的行为进行审查,如果确定有虐杀汉人平民和俘虏的行为,你还是会受到惩罚。”卢千奇说道。 到了拜尔尼这个级别,要说没有杀过汉人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过如果是两军交战时杀死敌人,兴汉军也不会刻意追究。兴汉军在意的是是否有意虐杀汉人平民和俘虏,如果有这样的行为,下场就不会好了。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大人,我也是读过诗书的,仁义道德也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拜尔尼立马说道,关键是他这话是用汉话说的,而且说的还很顺溜,绝不是那种临时抱佛脚可以达到的水平,绝对是练了很久的。 “嗯?你会说汉话?”卢千奇来了兴趣。 “大人,我不但会说,我还会写会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一本《三字经》还真被拜尔尼背出来了大半。 “停,谁教你这些的?”卢千奇好奇的问道。 “是我家里的梁夫子教的,梁夫子学问高深,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拜尔尼说到梁夫子一脸的尊敬。 有点意思了,居然是一个心向汉化的鞑子。 “很好,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说谎,否则下场你绝对不想要。接下来我们会去调查,如果属实,你的命应该就保住了。带下去。”卢千奇的态度好了一些,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暴虐。 “谢大人!谢大人!我说的绝对没有虚言。”拜尔尼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去把拜尔尼说的那个梁夫子找出来,我要见一见。”卢千奇对下属说道。 很快,梁夫子就被带到了卢千奇的面前。 说起来也是奇葩,拜尔尼作为旅顺最高的长官,暗地里却拜了这个梁秀才为师。梁秀才作为拜尔尼家的奴隶地位却非常特殊,颇受拜尔尼家人的尊重。鞑子也不是完全的野人,尊师重道的传统也是有的。 受梁夫子影响,拜尔尼家中的汉人奴隶处境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至少很少有虐待至死和饿死的。 城破之时,拜尔尼家中同样被攻破,虽然兴汉军纪律甚严,不会出现故意的屠杀,但是对鞑子的态度也不会太好。面对这种情况,梁夫子毅然站了出来,护住拜尔尼一家老小。 面对这个帮助鞑子的汉人,兴汉军士兵也是非常不理解。不过梁夫子一来年纪比较大,二来身上自带一股文人的气质,兴汉军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汉奸来看,连他执意要与拜尔尼一家呆在一起也没有反对。既然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要与鞑子为伍,士兵们除了鄙视,也懒得去管。 这件事情还被当成了一个笑话在兴汉军士兵中传播开来。所以这个梁夫子的名声还是很响的,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梁夫子,久仰大名了。”卢千奇的态度倒是非常好,他不像其他士兵那么短视,对梁夫子的所作所为越是了解越是佩服。 有些人只能独善其身,有些人则可以惠及身边的人,梁夫子无疑就是后者,是值得敬佩的。 “岂敢岂敢,还未请教大人是?”梁夫子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儒袍,气质儒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本官兴汉军情报司卢千奇,梁夫子请坐。”卢千奇让人奉上热茶,准备与他好好聊一聊。 “谢大人。”梁夫子没有一丝紧张,风度无双。 “拜尔尼对夫子倒是推崇的很,本官甚是好奇,你是如何将拜尔尼转变成这样的?”卢千奇问道。 “拜尔尼现在如何?”梁夫子先问道。 “他很是配合,没有受什么苦,还请放心。”卢千奇看得出来这个梁夫子对拜尔尼还是非常看重。 “那就好,那就好。”梁夫子彻底放心下来。 随后梁夫子给卢千奇讲述了他与拜尔尼的传奇经历。 梁夫子是地道的辽东人,在鞑子席卷辽东的时候沦为了奴隶。在成为奴隶前,梁夫子是一名秀才,颇有才学。可惜这些东西在鞑子看来完全没有什么卵用,为此梁夫子受了不少的苦。 好在梁夫子身体还算硬朗,就这样挺了不少年,直到被转到了拜尔尼手上。 拜尔尼喜欢听评书话剧,只是这个爱好在鞑子这里很受限制,让他非常苦恼。直到他发现梁夫子是个书生,能说会写,就安排他专门给自己说书。 拜尔尼最喜欢的是三国,百听不厌。只是满语词汇比较匮乏,很多时候翻译的并不是很到位,味道上差了不少,为此拜尔尼开始跟随梁夫子学习汉语和汉字。 不得不说汉文化在同化异族方面确实强大,汉文化里面的众多精神粮食比起满清简直就是繁华都市与荒漠的区别。加上梁夫子的有意引导,拜尔尼对汉文化越来越沉迷,渐渐无法自拔。 后来拜尔尼暗地里偷偷拜梁夫子为师,正式加入了儒学体系。并按照梁夫子建议善待家中的奴仆,施以仁义,家业反而更加兴旺了。拜尔尼本人也愈发沉稳干练,受到上官赏识,屡获升迁。因此拜尔尼和夫人对梁夫子更加佩服了,在暗地里梁夫子成了拜尔尼家军师一样的角色。 对于能够成功教化一个鞑子高官,梁夫子也是非常自豪的。不得不说华夏文人一直有化夷为汉的癖好,而且将之视为莫大的荣耀。对于能够收拜尔尼为徒,梁夫子就认为是自己生平的得意之作。 “拜尔尼有没有残害我汉人百姓、俘虏的行为?”卢千奇严肃的问道。 “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自从我进了拜尔尼家之后,没有见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梁夫子实话实说,也不屑说谎。 “那就好,现在我们要对拜尔尼和你说的情况进行核实,如果属实,那拜尔尼的事情我会上报大都督,由他来定夺。”卢千奇对于这个特殊情况也不敢独断,准备上报鲁若麟。 “卢大人,拜尔尼的家人还在鞑子的营中看管,那里的环境比较恶劣,鞑子们对拜尔尼的家人也颇有怨言,能否换个地方安置?”梁夫子心忧拜尔尼的家人,开口求情。 沉吟了一会之后,卢千奇回答道:“本来是不能特殊对待的,不过既然有你担保求情,那我就将他们单独安置。” “谢大人。”梁夫子起身行礼谢道。 对于弟子的家人,他这个老师也是有责任予以维护的。弟子选择老师和老师选择弟子,在封建时代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双方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哪怕拜尔尼是满人,在梁夫子心中依然是自己的正式弟子。 经过调查,拜尔尼确实没有虐待、杀害汉人平民和俘虏的劣迹,卢千奇就将这个特殊的情况上报给了鲁若麟,由鲁若麟来决断。 第148章 拜尔尼归降 鲁若麟接到这个报告的时候也觉得很新奇,鞑子里居然也有这样的异类。 虽然他一直相信汉文化的魅力,但是现在鞑子在与明朝的争斗中占据绝对的上风,而且战争不断,汉化鞑子这种事情难度无疑非常高。 这可不是后世满清夺取天下的时候,因为大量汉人的归附,汉人通过人口和文化上的巨大优势将满清从上到皇帝下到旗丁的所有人都同化了个遍,满语和满文在后来甚至到了需要保护,只有极少数人会的特殊技能。 现在的满清凭借对明朝的巨大军事优势,将大量汉人女真化,汉文化在满清里面处于绝对的弱势。而且汉人在满清政权里也属于少数派,地位低下,无法发挥引导的作用。 更关键的是满清现在的国家政策主要集中在军事斗争上面,汉文化比起满清的文化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只有到了和平年代,需要治理庞大的帝国时,汉文化的优势才会真正显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拜尔尼的汉化才显得有些稀罕,也说明梁夫子确实厉害,能够从一个奴隶变成主子的老师,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个拜尔尼有没有收服的可能?”鲁若麟突然有了新想法。堡垒往往从内部攻克是最容易的,是不是可以尝试建立一个伪·满洲军?鲁若麟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个赞。 “目前来看拜尔尼还是非常配合的,而且他的家人也都在我们手上。鞑子刑法严酷,拜尔尼丢失旅顺,这样的责任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即使放他回去,估计他都不敢,那些主子们的脾气可不太好。”卢千奇阴测测的说道。 “那就将他争取过来,还有那些俘虏的鞑子,筛选之后,有弃暗投明的都收下,用鞑子来打鞑子,应该比较有趣。呵呵。”鲁若麟只是想想就为这样的画面感到开心。 “可以尝试下,我看拜尔尼也不是对鞑子死心塌地的样子。”卢千奇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就尽管去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最后把他们送到明廷,还能卖个好价钱。”鲁若麟倒是无所谓,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大人是准备投靠明廷吗?”卢千奇小心翼翼的问道。作为前明朝的锦衣卫,他对明朝的感觉是非常复杂的。即有留恋,也有痛恨,还有不甘。 “虽然明廷已经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很有实力的。兴汉军想要继续发展壮大,人口、资源缺一不可,而这些明廷都有。与其让明廷放在那里浪费,还不如交给我们来打理。所以与明廷改善关系就很好必要了。”对于卢千奇这样的高级官员,鲁若麟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迟早要公开的事情。 “那我们岂不是要受朝廷管辖?”卢千奇有点不甘。 朝廷官员都是些什么德行他是深有体会,可以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兴汉军有如今大好的局面是多么不容易,卢千奇在其中也是出了大力的,怎么会甘心被那些朝廷官员拿来糟蹋。 “想什么美事呢?就凭他们也配来指挥我们?我们能够投效朝廷给他们一个大义名分他们就应该笑醒了,还想拿我们兴汉军给他们糟蹋,那是做梦!听调不听宣明白吗?”鲁若麟冷笑道。 “也就是说除了名义上我们归朝廷管,其他的什么都不变?”卢千奇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如今我兴汉军兵强马壮,钱粮不缺,无须仰仗朝廷鼻息,反而是朝廷需要我们打鞑子,对我们所求甚多。只要他们不想逼反了我们,就只能由我们说了算。”鲁若麟傲然的说道。 “有了朝廷的名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在朝廷各地招收流民?买卖货物了?”卢千奇眼睛一亮。 “聪明!而且还有其他人才一样可以正大光明的招募,只要进了我们兴汉军,还怕人跑了不成?”鲁若麟一副黄鼠狼进鸡窝的表情,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大人说的是,朝廷贪腐成风,有才之人不得重用的多如牛毛,正好为大人所用。”卢千奇也被美好的前景所陶醉,到时候情报司岂不是要迎来大爆发。 “这事不急,等我们平定辽南的消息传到大明,该急的就是那帮朝中大佬和皇帝了。你先把拜尔尼的事情搞定,看能不能用鞑子组建一支人马,在以后与鞑子的战事中绝对用的到。”鲁若麟打断了卢千奇的幻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是,属下这就去办。”卢千奇立马领命出去了。 卢千奇先找到了梁夫子,将鲁若麟的想法跟他说明,希望他能够做说客说服拜尔尼投降。 梁夫子听闻后眼睛一亮,将弟子转化为汉家武将无疑让他的成就更上一层楼,也更符合儒家大义。弟子老是与汉家作战,身为老师还是很别扭的,也没有颜面,死后都会被人唾弃。而劝说弟子弃暗投明就要光鲜高大得多了,足可以名留青史啊。 这一刻梁夫子想到了班超,想到了王玄策,心中的热血前所未有的沸腾了起来。唯一可惜的是兴汉军代表的不是朝廷,效果打了些折扣。 “敢不从命!”梁夫子神情神圣而又肃穆,拱手一礼。 拜尔尼在接受了审问后一直心绪不宁,虽然自己表现得非常配合,也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是前景依然灰暗。大清对俘虏的汉人有多残酷,汉人对俘虏的满人就有多痛恨。 听说那些被送给朝廷的满人俘虏,很多都会受到千刀万剐的酷刑,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他的妻儿老小,不知道城破之后受到了怎么样的对待,是否还活着?还有他的老师梁夫子有没有抛弃他回到汉人的怀抱。 心中所想太多,恐惧加上担忧,拜尔尼一宿没睡,神情非常憔悴,连看守送的饭菜都没有心情吃了。 “拜尔尼,有人要见你。”知道拜尔尼懂汉话后,看守也不需要通过通译来传话了。 这次没有去审讯室,而是直接来到了一间会客室。 刚刚踏进门,拜尔尼就见到自己的老师梁夫子坐在里面等他,身边还有上次审讯的官员。 深陷牢狱的拜尔尼见到梁夫子眼睛都红了,立刻上前跪倒在地,声带哽咽的说道:“弟子拜尔尼给老师请安了。” “痴儿,受苦了。快快起来吧。”梁夫子连忙扶起拜尔尼,两眼也是通红。 说起来梁夫子以前也是有收过弟子的,但是说到侍师之诚反而是拜尔尼这个异族人为最。也许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精神世界缺乏的拜尔尼对儒家的那一套反而更加推崇和遵守,比一些汉人还要虔诚。 所以拜尔尼与梁夫子之间的感情还真没有虚假,对拜尔尼来说,梁夫子就是他精神世界的导师,父亲一般的存在。拜尔尼真正的父亲在拜尔尼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拜尔尼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梁夫子很好的替代了这个角色。 “你且安心,马尔佳和孩子们都很好,卢大人特意给她们单独安排了住所,安全得很。还不快谢过卢大人。”梁夫子知道拜尔尼关心什么,赶紧先告诉了他家人的消息。 拜尔尼听到家人安全,也是大喜,连忙给卢千奇跪下磕头:“多谢卢大人活命之恩。” “不必多礼。也是你和家人无甚劣迹,又有梁夫子作保,本官才会特事特办予以照顾。若无你之前的善举,也不会有今日的福报。一饮一啄之间皆有因果,以后还要以多行善事为念。”卢千奇劝诫道。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拜尔尼才能潘然醒悟。”拜尔尼将功劳都归功与梁夫子。 “拜尔尼,如今兴汉军大都督反攻辽东,锐不可当。大明一旦缓过劲来也必定进兵辽东,假以时日伪清必定灭亡。何去何从你该做个决断了。”梁夫子开口劝道。 “还请老师指点迷津。”拜尔尼心中也有了预感,但是也不敢肯定。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兴汉军军纪严明、善待百姓,凡事都依法度而行,人主也不能肆意妄行。比之伪清视人为牛马,生杀予夺皆操他人之手,高下立判。兴汉军蒸蒸日上,前景可期。你何不弃暗投明,追随明主建功立业,他日也可青史留名。”梁夫子真切的说道。 “我本女真野人出身,以前也曾与明军作战,手上也有汉人的鲜血,兴汉军能够接纳我吗?”拜尔尼忐忑的说道。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些明军死在你手上怨不得谁。下了战场,你没有肆意杀害汉民,就没有罪孽。孔有德、尚可喜之流手上有多少女真人的性命?还不是一样被皇太极接纳。我主胸怀大志,海纳百川,比之皇太极不逞多让。何况你有心向汉,又如何不会重用于你?”卢千奇为鲁若麟吹捧了一把。 其实拜尔尼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现在如此纠结不过是希望能够打消心中的顾虑。 “如若贵军不嫌拜尔尼粗鄙无能,拜尔尼愿效犬马之劳。”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拜尔尼没得选择,只能投效兴汉军。 “好!你能够弃暗投明,想来心中仍存大义。兴汉军必定有你的用武之地。”卢千奇如此顺利的完成任务,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好!好!好!你能与那些女真野人划清界限,心向光明,为师心中甚慰。既然你已投身汉家军伍,为师给你起的汉名也可以拿来用了。向汉,你要用心做事,用此有用之身,助兴汉军平定天下。”梁夫子更加高兴,显得非常兴奋。 “哦,拜尔尼的汉名是什么?”卢千奇也来了兴趣。 “老师为我取名白握理,掌握的握,道理的理,字向汉,心向大汉的意思。”拜尔尼骄傲的说道。 “白握理?拜尔尼?梁夫子好心思。字向汉,好字!好字!”拜尔尼的名字和字梁夫子也是花了点心思的,非常恰当和有意义。 “向汉虽然心怀归化之心,但是我也希望他不要忘本,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梁夫子对于这个名字也比较得意。 “既然向汉已经归顺,那就是自己人了。来人,将他的镣铐去掉。”白握理既然是自己人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配戴镣铐了,对他的态度也大变。 “向汉,旅顺现在还有三千余满人俘虏,里面有多少愿意弃暗投明归降我们的?”卢千奇并不会满足白握理一个人的归附,那些鞑子士兵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大人,这个我不清楚,有些士兵的家眷还在清国那边,是否愿意真心实意的归附还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去试一下。”白握理也不肯定会有多少士兵愿意投降,只能尽力争取。 “好。这些归降的士兵以后还会归你统领,招的越多对你越有利,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卢千奇提醒道。 “大人,我还可以领兵?”白握理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真心实意的归降,自然不会亏待你。我兴汉军有许多外族将领一样得到重用,有朝鲜人,也有日本人,也不差你这个女真人。只要愿意与我们同心协力,共建功业,心向汉化,大都督都会唯才是举,不会在意出身。”卢千奇解释道。 “是我多虑了,在下愿意出面招降那些满人俘虏,还请大人允许。”既然还有领兵的机会,白握理心中又充满了斗志。 “还要稍等些时候,那些俘虏正在进行甄别,罪大恶极的要先处理掉,其他的才会让你招降。向汉,你要明白,兴汉军虽然不在乎出身和族群,但是那些对汉人犯下大罪的人,不论是外族人还是汉人,都会严惩不贷。一定要牢记这个规则,大都督虽然大度,但也有不能容忍的事情,这个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卢千奇半是解释,半是警告道。 “向汉明白。那些人如果真有行过残暴之事,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白握理点头应是。 “你能明白就好。”卢千奇也比较满意白握理的回答,点头说道。 第149章 改造营 三千多旅顺鞑子俘虏,经过甄别,其中有五百多有过残害汉民,并且罪行重大的,这些人的下场如何就不用说了,脑袋都会成为功勋点,在鲁若麟归顺明朝时成为兴汉军的战功。 还有一千多罪行较轻的,这些人同样不适合招降,现在对他们的处理意见还没有下来,暂时服劳役是对他们的临时安排。 剩下的一千多人才是白握理的工作目标,他需要从中间招降自己的手下。这项工作同样不轻松,责任重大,如果这些降军今后出现反复,白握理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一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是普通士兵,军官很少。鞑子军官能够保证不残害汉民的很少,毕竟像白握理这样主动接受汉化的是非常稀少的。 对于这些满人俘虏,兴汉军也不是简单的喊口号或者威逼利诱,我党历史上在俘虏转化上的成效是非常恐怖的,其中的诉苦运动起了重要作用。 对于那些穷苦的士兵来说,通过诉苦运动可以发泄心中的郁闷和怨恨,对造成自身命运的统治阶级会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国党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容易就引起共鸣,加入到我党的队伍。这些底层的鞑子士兵日子其实同样不好过,贫穷的人依然占多数。 虽然这些年鞑子通过不断劫掠大明,获得了不少的财富和奴隶。但是那些财富更多的是集中在了满清的统治阶级手里,普通旗丁获得的好处并不是很多,最多是比大明的普通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满清自身的生产能力是非常落后的,很多物资都是紧缺的。即使是粮食,因为长期征战,也是处于短缺状态。一旦遇到自然灾害,饿死人是常态。对普通旗丁来说,家中的奴隶是非常重要的资产,但是遇到灾年粮食紧缺的时候,还是有许多奴隶被饿死了。 所以普通旗丁除了要接受旗主征召外出作战,还要维持家里的生计。满清又没有军饷这么一说,外出作战获得战利品是这些底层旗丁维持生计、补贴家用的重要来源。 所以不要看满清每次进攻大明都收获良多,真正分到底层旗丁身上的少之又少,他们的日子同样过的很苦。这是任何一个政权都会存在的普遍情况,国家红利永远只会集中在少数精英人群身上,普通百姓最多获得一些汤汤水水。 当兴汉军的教导队进入战俘营,开始诉苦运动的后,效果同样非常好。同时战俘营的名字成为过去,这里以后对外的称呼是改造营,意喻着用心改造,重新做人。 当第一个鞑子俘虏开始哭诉自己的悲惨命运,家人有战死的、饿死的,自己拼命作战获得的缴获被主子拿走大半。而且物资少之又少,分了一堆无用的银子。 虽然有银子和土地,但是赋税同样很重,每次出战还要自备武器和马匹,家里的生活依然贫苦。有一年大旱,家里没有吃的,好不容易分到的奴隶饿死了,连自己的奶奶为了节省一些粮食留给儿孙都自杀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说着说着,这个俘虏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有相同遭遇的俘虏也在偷偷的抹眼泪。 满清虽然每次都能缴获大量的金银,但是自身又没有与之匹配的商品生产能力,造成的后果就是通货膨胀非常严重。 在满清银子的购买能力比大明低很多,严重的时候几十两银子一石粮食都有过。所以生活生产物资在满清才是最有价值的,银子的作用反而很低。 山西商人为什么愿意给满清提供物资,就是因为满清把这些劫掠来的银子用来采购时,给出的价格比大明本土高得多。当利润远远超过预期的时候,这些商人愿意冒着掉脑袋、当汉奸的风险走私物资就理所当然了。 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纷纷开始诉苦,场面就会变得非常悲哀和热烈了。 教导队的人见局面打开,就会给这些战俘讲道理,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从满清的制度,到对他们这些底层旗丁的奴役和剥削,以及在灾害时对他们不闻不问,转嫁损失等,将满清批判的一无是处。 谎话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何况满清高层本身确实不干净。教导队对这些俘虏的洗脑安排的非常密集,从早到晚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让这些俘虏连停下来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与这些工作相配合的是安抚措施。兴汉军从来不在吃饭上面克扣,不管是自己人还是俘虏,这点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这些俘虏吃到的饭菜是他们在平时都吃不到的,有鱼有肉还管饱,让他们非常满意,颇有点乐不思蜀的问道。 土豆炖肉是俘虏们的日常菜肴,深受他们喜爱,百吃不厌。吃饱喝足,这些俘虏的情绪很快就安定了下来。乐观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往日那种恐惧和压抑很快就消散了。 教导员深入到了每个小队,通过通译与每个俘虏进行沟通,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心理,嘘寒问暖,拉家常,与俘虏们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俘虏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都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心中还是有自己的道德标准的,文雅点就是士为知己者死,通俗点就是你对我好,我就给你卖命,就是这么简单。 要说这些底层的旗丁对大清有多忠诚也说不上,他们愿意跟着爱新觉罗家族打仗,除了他们实力强外,更多的是因为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实话说,自从努尔哈赤造反以来,整体上女真人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地位也提高了很多,至少在辽东一带他们已经是人上人了。 但是本质上他们是一种松散的利用关系,联系的唯一纽带是利益。不像汉人还有精神力量作为支撑,这也是因为满清文明落后,没有自己的民族内核。要不然满清入住中原后也不会重新拿起儒家的那一套,自己也被汉文化所同化。 所以这些俘虏转换阵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活命、过更好的日子,这些简简单单的承诺就可以打动他们,何况兴汉军还有那么多的套路。 白握理一天天看着俘虏从最开始的抗拒到接受,再到踊跃加入,精神状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教导队还会教这些俘虏读书识字,当然肯定是拼音和汉字。这样的待遇,即使是在满清的富贵人家都不一定能够享受的到。读书在这个年代是一个非常神圣的事情,无论任何民族和国家,百姓都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兴汉军教俘虏读书这件事情确实有点超出白握理的想象,在他想来也许这是兴汉军在力行儒家的化夷为汉理念,对兴汉军如此的大手笔更加佩服。 正式投靠兴汉军的白握理已经可以在旅顺城正常行动,和家人也住在了一起。不过他的鞑子发式太显眼了,经常会遭到巡逻士兵的盘问,虽然有卢千奇出具的公文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但还是很不方便。所以白握理干脆将自己剃成了光头,这样虽然很异样,但总比被当做危险分子强。 这样的做法很快就在俘虏营中推广开了,所有的满洲俘虏都被剃成了光头。比起汉人对身体发肤的重视,满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本来他们的猪尾巴发式就导致脑袋上没有多少头发,都剃光了反而更好打理了。 因为白握理加入了兴汉军,原来他的私人财产都被返还给了他,当然那些奴隶和城主府就不可能还给他了。 一家团聚的白握理家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得知梁夫子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白握理一家人对梁夫子更加尊敬。 梁夫子的家人早就在战乱中就离散和死亡了,他现在已经把白握理一家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哪怕旅顺已经光复,汉人都获得了自由,还是和白握理一家住在了一起。 马尔佳是白握理的结发妻子,是个任劳任怨的女真女人。这些年来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白握理,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白握理当初暗地里拜梁夫子为师,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马尔佳也表示支持并帮忙打掩护。 在马尔佳朴素的观念里,读书识字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丈夫有心向学肯定是好事情,做妻子的绝对应该支持。而且不光是白握理,他们的三个儿子也在梁夫子的教导下进行了启蒙,可以说一家人的汉化程度是非常高的。 马尔佳本身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于白握理善待家里的奴隶,马尔佳也给予了支持。即使是最艰难的年景,白握理家也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奴隶,所以那些奴隶对白握理是非常忠心和尊重的。除了没有人生自由,本质上这些奴隶就像是白握理家的长工一样。 奴隶们也不傻,知道这样的待遇在满清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对白握理和梁夫子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旅顺城光复后,很多奴隶都在兴汉军的支持下对原来的主子进行了清算,那些虐待过奴隶的人都受到了惩处。白握理一家出来的奴隶在情报司审查时反而为主家说了不少好话,这也是他们一家能够受到优待的重要原因。 对于白握理投靠兴汉军,马尔佳也没有多说什么。前程、名声、族人什么的那有性命重要,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就非常不错了。在兴汉军的清算下,很多满人都被处死和判处劳役,像白握理这样还能做官的已经非常难得了。活在当下,再远的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兴汉军返还财产的事情让马尔佳非常意外和高兴,至少一家人的生活暂时有了保障。 “你回来了,辛苦了。”作为一家人的主心骨,白握理受到马尔佳的最大重视,外面的事情她管不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他的生活。 “嗯,老师回来了吗?”白握理问道。 “夫子还没回来,应该还在改造营授课吧。”马尔佳一边帮白握理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回答道。 “哦,那就不等他开饭了,他应该会在营里吃的。”白握理吩咐道。 “好的。”马尔佳顺从的说道。 梁夫子重获自由后,被兴汉军聘为教员,在改造营里从事教导工作。他在清国呆了这么多年,熟悉清国的情况,知道这些满人想要什么,而且他满语熟练、知识渊博,又有成功改造白握理的经验,在改造营里简直如鱼得水,工作成绩斐然,工作热情比教导队的年轻人都要高得多。 接触的越多,梁夫子对兴汉军越是好奇和佩服。 军队在梁夫子的印象中是死亡、杀戮、破坏的制造者,无论是鞑子还是明军,区别不大。但是兴汉军却完全颠覆了他对军队的固有看法。 兴汉军军队军纪严明的让人发指,别说什么烧杀抢掠,就连一般的欺负老百姓、强买强卖都很难看到。更让人惊奇的是,兴汉军士兵还会主动帮助有困难的百姓,打扫城市卫生。自从兴汉军进驻之后,旅顺城的治安徒然为之一清,比在鞑子手下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随着兴汉军到来的除了军队,还有大量的工程建设人员、商人、行政官员等,繁华程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人气更甚往昔。 走在旅顺的大街上,梁夫子的心情是无比愉悦的。这里不仅有自由的空气,还有汉人城市特有的繁华,汉人们不再是谨小慎微的奴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挂在胸前的身份铭牌是梁夫子最得意的物品,教导营教授是梁夫子的最新职位,是可以享受副司长待遇的。为此兴汉军还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助手,处理他的生活和工作问题,和官员一样的待遇。 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只要看到他经过,都会对他行礼,并主动询问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按照梁夫子的级别,他是有专门的马车代步的,只是梁夫子喜欢走路观察一下市情,所以经常是弃之不用,让那些士兵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次数多了,士兵们也知道了梁夫子的癖好,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梁夫子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不是因为自己当官了,而是觉得这才是汉人应该过的生活,这才是文明和文化应该有的模样。 第150章 代善出兵 自从得知兴汉军几万大军进攻辽南,代善就绝了凭自己收复辽南的打算,并且将这个情报火速上报给了皇太极。 窝在复州的代善不断派人打探金州和旅顺那边的情况,情况很不乐观,基本没有残兵回来,可以判定这两个地方的军队和旗丁都全军覆没了。 而且兴汉军在南关大兴土木让代善的压力很大,很明显兴汉军是在防备大清大军收复失地,时间拖的越久,大清收复失地的难度就越高。 复州和金州的交界地带,满清和兴汉军的侦查团小规模的交手就没有停过。兴汉军人手更多,装备更好,损失比鞑子还要轻的多。 尽量将战线前移是参谋司新制定的策略,确保南关工地的顺利施工。复州附近的满清农庄已经空无一人,人员和物资都转移到了复州城,坚定的实行坚壁清野,不给兴汉军留一点东西。 收复旅顺后,第三师和近卫师除了少量留守人员,大部已经开拔到了南关附近。加上第二师和骑兵师,南关、金州附近的兴汉军总兵力达到了三万多人。 “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鞑子短时间内回军的可能性不大,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比较充足。参谋司的想法是,派出部分兵力拿下复州城,削弱鞑子的实力。而且复州城内有不少奴隶,可以弥补我们的人力短缺。”王大海主持了这次会议,在南关的高级将领都参加了。 “参谋司的具体计划是什么?”鲁若麟问道。 “第二师和骑兵师是这次攻击的主力,第三师和近卫师接手南关和金州的防御。目标是攻陷复州城,消灭城里的鞑子驻军,缴获物资和人口,然后撤回南关,不多做停留。”王大海讲道。 其实这些计划在坐的有很多人都参与了制定,现在不过是宣讲和征求意见。 “后勤物资是否充足?能否支撑此次作战?不会影响后续的南关大战?”朴正焕来的晚,有些情况不是很清楚,发问道。 “前期对金州的作战消耗很少,水师还在不断补给物资,足可以满足两场大战的需求。而且复州有很多马匹,是南关工地急需的,只要我们能够关门打狗,在城内消灭鞑子,这些马匹就跑不了。”王大海说到复州的马匹,两眼就放光了。 不得不说鞑子的马匹资源真的很充足,他们不但自己有牧场,还可以从蒙古人那里获得众多马匹进贡,非常富裕,让鲁若麟他们非常羡慕。 “老王啊,你看我们师在旅顺就没打什么仗,要不复州就让我们师去吧。”周永胜主动请战,想把第二师顶下来。骑兵师是肯定要上的,周永胜的目标只能盯在第二师身上。 金大正不干了:“老周,你这就不厚道了。说的好像我们第二师打了很多仗似的。你们好歹还逮了三千多鞑子,我们这边只有小猫三两只,儿郎们早就憋着一股劲呢。” 兴汉军出兵打仗不但可以收获军功,还有缴获分润,收益是非常高的。所以这些师长都想争得出兵的机会,为手下的士兵争取好处,提高自己的威信。 王德川看着周永胜和金大正为出兵机会怼起来了,在那里坐着不说话。反正在辽东作战少不了他们骑兵师,既然得了好处就不要嘚瑟,当个小透明就可以了。 话说这次来辽南,骑兵师是收益最大的,鞑子的那些战马大部分都交给了骑兵师换装,淘汰那些不怎么合格的济州马。 骑兵师最开始是以日本骑士为骨干建立的,后来又加入了大量辽东和北方流民,才有了今日的规模。而且鲁若麟承诺会在战事结束后从解救汉民里优先补充骑兵,这些汉民都是非常好的骑兵苗子。 “老周,你就在南关守护好大人的安全,还是让我带三师的儿郎去复州吧。”朴正焕这个时候也跑来插一脚,加入到了竞争出兵的队伍。 “老朴,没你的事。你们师那么远跑过来,肯定累了,需要休息,这出兵的事就不要操心了。”金大正马上将火力转向了朴正焕。 “不累,不累。这点距离还比不上我们平时的拉练,倒是你们与鞑子纠缠了这么久,才是最需要休息的。”朴正焕一脸的理所当然。 “哪里哪里,就鞑子那点兵还不够儿郎们塞牙缝的,早就憋的受不了了,要是再不找点事情做,我都弹压不住了。”金大正挤出一脸的可怜相,可惜演技不过关,大家都是用鄙视的眼神回怼他。 “要是真弹压不住,那就更不能把出兵任务交给你了,先让镇抚司整顿一下再说吧。”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别啊,大人,我就这么一说,手下的儿郎听话的很,无论是什么命令,坚决执行,绝无二话!”鲁若麟一发话,金大正立马就焉了,也不争了,反正只要鲁若麟下定决心,争也没用。刚才大家在那里争来争去,也是表明自己敢战的态度。 “好了,大家都想战、敢战,说明你们平时训练的都不错,有信心打赢这一仗。复州不过是盘小菜,正在的大餐还在后头,有的是你们打的时候。这次就按照参谋司的意见办吧,让骑兵师和二师去,速战速决。” 鲁若麟一锤定音,全体人员立马起立,齐声喊道:“是!” 随着参谋司的决定下达,兴汉军的军事部署也开始调整。第三师和近卫师接手第二师和骑兵师的防线,让第二师和骑兵师出击。 复州一线的兴汉军侦骑密度开始突然增加,这一变化马上引起了代善的注意。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预感到战况肯定出现了变化,马上不顾伤亡加大了探查的力度。同时复州城的部署也做了调整,大量旗丁家属、人员和物资开始向后方转移。 战争从来没有侥幸,临时抱佛脚的美事就不用想了。虽然这样风声鹤唳有点丢大清的脸,但是面对恶劣的局势,老辣的代善才不会管什么脸面,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探骑传回来的消息让代善如坠冰窟,大量兴汉军来袭,总数不下两万。如果是两万明军,代善根本不会惧怕,就凭手上的四千多骑兵,他有信心在明军军阵里杀个三进三出。 可惜面对兴汉军代善没有这样的信心。虽然没有与兴汉军亲自交过手,但是通过收集到的情报,这支军队战力彪悍、组织得力、装备齐全、士气高昂,凭借自己手上的兵力,很难战胜兴汉军。 虽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一直是满清的优势,但是现在皇太极和多尔衮带走了满清绝大部分的兵力,留守后方的代善手头上的兵力本来就不多,经受不住任何损失。 满清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女真旗丁损失一个都让鞑子们心疼。代善收到消息后,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至于现在还不走,无非是抱着兴汉军万一是虚张声势呢?反正他们都是骑兵,在逃跑上有天然的优势,有本钱再熬一些时候。 虽然复州城不是什么大城,但是突然撤退还是有不少损失的,一些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和牲畜代善决定不能便宜了兴汉军,都做好了放火的准备。 现在代善还呆在复州城,也是为那些撤退的家属和居民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们拖家带口的,家里的坛坛罐罐又舍不得仍,还有不少牲口,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代善在打探兴汉军的动静,兴汉军这边同样也在关注。发现代善有逃跑的打算,兴汉军立即加快了行军时速度,骑兵营很快就脱离大部队单独进发了。 “你是说贼军的骑兵单独过来了?”代善问回来报信的探骑。 “回主子,是的。兴汉军的骑兵脱离了大部队直奔复州而来,总兵力不到一万,最迟明日早上就会抵达。”探骑跪在地上回答道。 “干的不错,这把刀就赏你了。回去休息一下,包扎下伤口,继续去打探,随时回报。战事了了赏你几个强壮的奴隶。”代善顺手把腰间的佩刀赏给了这个探骑。这个探骑身上有不少伤口和血迹,想来为了获得消息吃了不少的苦头。 “谢主子赏赐。奴才不用休息,这就去打探。”对于代善的奖赏,显然这个探骑很是激动。不说代善的佩刀做工精良,上面还镶嵌后宝石,本身就价值不菲。奴隶本身也是很重要的资产,探骑才会这么激动的表忠心。 “不用,好生休息。给这位勇士安排酒肉,吃饱了才有力气杀贼。”这点笼络人心的小手段代善是不缺的。 “谢主子赏赐。”探骑更是大喜,鞑子很少有不喜欢酒肉的。 探骑下去后,代善对堂内的鞑子军官说道:“贼军这是把我们当成羊羔了,是把大清铁骑当摆设了吗?” “主子,贼军火枪、火炮和弓弩确实犀利,不过骑兵嘛,在我大清眼里不过是一群娃娃。没有了那些火枪和弓弩,这些骑兵不足为虑。”复州守将蒙塔轻蔑的笑到。 “那就打一下?”代善笑着说道。 “打!玩骑兵,我大清就没怕过谁!” “让这些汉狗们见识一下我大清铁骑厉害!” “这些懦夫只敢躲在乌龟壳里,既然他们自己跑出了乌龟壳,那就让我们教教他们骑兵该怎么玩!” …… 听到只有骑兵,这些鞑子的士气也是高涨,玩骑兵满清还真没怕过谁。 “好!那就让我们陪他们好好玩下。蒙塔,复州你熟,找个适合的地方埋伏起来,我们要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代善猛的站起来,大手一挥。 “喳!”堂内鞑子立马跪了一地。 复州城内的鞑子倾巢而出,直奔蒙塔选定的埋伏地点,只留下少数人守城,一旦战事不利,他们会立即焚毁粮草撤离。 复州清军的出动全都落在了城外兴汉军暗哨的眼中。这队暗哨正是金州城的沈老九一行人。 曾经消极混日子的沈老九自从找到妹妹沈九妹后,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以前这种深入敌前的侦查活动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现在却主动申请前来。 论能力沈老九是没有问题的,几天前他就带着排里弟兄潜伏到了这里。找个一个隐蔽的地方驻扎后,开始对复州城进行长期侦查,主要是探查清军的动向。 前天代善转移家属和物资的行动就是他们汇报给后方的,为大军行动提供了重要的情报。 “排长,鞑子这是要逃跑吗?”小树小声的向沈老九问道。 “你傻啊,没看到鞑子是向南去的吗?要逃跑也是向北,这是想要出击吗?”沈老九手上有个单筒望远镜,是这次任务特地配发的,让他们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就进行侦查,安全性高出不少。 为了方便侦查,沈老九他们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迷彩服。虽然在他们嘴里把这称作叫花子服,但是隐藏效果却是杠杠的。加上身上的树枝、树叶,走到近前都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也是他们能够在复州城外呆这么长时间的主要原因。 “肯定是大军那里出现了什么变动,否则鞑子以前窝着不敢动,今天的胆子咋就突然变大了?”沈老九是老兵,战场经验丰富,不是小树他们这些新兵能比的。 “这次是咱们师和骑兵师一起出动,鞑子这点人马能讨到什么好?”小树则不以为然,在他的眼里,兴汉军就是最强的,哪怕是鞑子也不够看。 “绝对没这么简单。还是赶紧将消息传回去,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早点应对。小树,你带几个人把消息传回去,走小路,不要耽搁,鞑子绝对不怀好意,一定要把消息送到。”沈老九吩咐道。 “是!我马上去。”小树见沈老九一脸慎重,也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准备出发。 “注意安全,遇到鞑子能躲就躲,不要硬拼,任务重要。”沈老九叮嘱道。 “明白!”小树佝偻着跑回秘密营地,他们的队员和马匹都在那里,随时准备着往后面传递消息。 第151章 骑兵师要蜕变 在小树他们往后传递消息的时候,王德川正带领骑兵师快速向复州城前进。 得知代善正在转移人口物资,王大海确实有些心急了。他是这次攻击复州的总大将,兴汉军攻击复州城的主要目的除了消灭鞑子的有生力量,缴获人口和物资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到嘴的肥肉要飞了,任谁都会不爽。王大海把金大正和王德川叫来商量对策,如何截下这些逃跑的人口和物资。 “鞑子开始逃跑了,那些被掳的汉人百姓和马匹牲口都被带走了,即使打下复州城,缴获只怕也没有多少了。我们该怎么办,大家议一下。”王大海先发话了。 王大海是鲁若麟的绝对心腹,一直在鲁若麟手下担任二把手的角色。以前是船队的大副,现在也是兴汉军的副军长,只在鲁若麟之下。 王大海本身的能力和水平并不差,只是被出身所限制,一直没有得到发挥。跟着鲁若麟跑了几年海,能力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后来鲁若麟开始大发展后,也一直跟在后面水涨船高。 随着兴汉军的发展,对军官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以前那种只凭武勇就可以做官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为此鲁若麟对他们这帮老兄弟专门开设了培训班,提高他们的学识和素质。 大部分人在鲁若麟的要求下坚持下来了,也有些人实在适应不了,被淘汰了,安置到了非作战部门,彻底脱离了部队。 王大海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当然其中也有鲁若麟强压的结果。用鲁若麟的话来说,能力不行,再高的位置也坐不稳。王大海也因此有了很大的紧迫感,要不断学习才能跟上鲁若麟的脚步。 好在王大海也比较争气,一直都在进步,完美的履行了鲁若麟副手的角色。在兴汉军中的威望也比较高,很得将领们信任,所以像这样统领第二师和骑兵师的事情,一般人还做不来,除了鲁若麟就只有王大海和孙福贵能够胜任。 “军长,鞑子刚走没多久,还带了那么多的物资和牲口,肯定走不快,要是我们加快速度,还是有可能把他们截下来的。”王德川开口说道。 兴汉军内对鲁若麟称呼为大都督,称呼王大海一般用军长,虽然他的正式职务是副军长,但是没有谁傻得在称呼时加个副字,除非鲁若麟也在场。 “你们倒是可以加快速度,我们师就不行了。现在的速度已经是最快行军速度了,再要加快速度就要抛弃后勤和辎重了,那样就太危险了。”金大正摇头说道。 “我的想法是骑兵师单独出发,全力进军,截下逃跑的鞑子,机会还是很大的。”王德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代善手上还有四五千的骑兵,如果只有你们前去追击,必须打垮鞑子军队才能截下这批人口和物资,你觉得有把握吗?”王大海质问道。 “军长,骑兵不能老是给步兵提供保护,骑兵的特长是千里奔袭、攻其不备,否则就要被养废了。虽然与步兵在一起确实安全一些,损失也会少很多,但是这样骑兵师永远也不能独当一面,成长起来的。”王德川显然早有打算,想要单独出击。 “你说的也有道理,大都督在骑兵师身上投入那么大,绝对不是想要你们当保镖的,你能这么想我跟高兴,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不过骑兵师与鞑子的人数相差不大,你确定可以打垮代善?那可是打了几十年仗的老鞑子,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即使胜了,可能损失也会非常大,你做好准备了吗?”对于王德川的想法,王大海是支持的,这才是作为一师之长该有的担当。 “玉不琢不成器,铁不炼不成钢。骑兵师想要真的成长起来就必须经过这一遭,哪怕损失大一些,甚至打败仗。所以这次我申请单独追击,还请军长批准。”王德川神情坚定的说道。 王大海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道:“好!既然你这个当师长的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说鞑子骑兵天下无敌吗?咱们兴汉军骑兵一样不差!大正,你把第二师的所有牲口集中起来,装备一个骑马步兵队伍,带足弩炮,暂时归德川管辖。” “是!我马上去安排。”面对这样的大事金大正没有推脱,反正这些部队战后也会归建。对于王德川的想法和决心他也是非常佩服的,兴汉军经历的战事不多,伤亡最大的反而是骑兵。即使如此,王德川还是想要提高骑兵师的战斗力和地位,为此宁可承受战败的可能,确实让人敬佩。 “谢军长!”王德川起身感谢道。有这些随军步兵的支持,骑兵师的战斗力明显提高不少。 “勇敢不是鲁莽,我不怀疑你与鞑子作战的决心,但是该有的警惕和手段也不能少。骑兵师走到今天不容易,以后肯定是要扩大的,这些士兵都是种子,能少损失就少损失点。不要拿手下儿郎的性命当儿戏,能用枪和弩,就尽量不要硬拼,划不来。”王大海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道。 “下官明白,自己的儿郎,少一个我都会心疼。该冲的时候冲,该退的时候就退,不会意气用事的。”王德川连忙保证道。 “你明白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先率领骑兵师出发,务必截住逃跑的鞑子。临阵决断之权我授予你,但最多只能追击到浮渡河一线。一旦到了浮渡河仍然没有追上鞑子,必须返还,这是死命令,明白了没有?”王大海严肃的说道。 “明白!”王德川立正回答道。 “都去准备吧!”王大海大手一挥,金大正和王德川立刻起身调动兵马,准备分兵。 王德川回到骑兵师营地后,立刻召集旅长和团长们议事,进行部署。 “现战况有变,经过军长同意,现在安排我师独自前往追击敌军,第二师随后跟上。对于我师来说,这即是危险也是机遇。以前我们老是给其他师打下手,难有露脸的机会。现在我师将是进攻的主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打出骑兵师的威风,千万别丢了骑兵师的脸!”众将坐定后,王德川就宣布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师长,真的吗?我们不用和第二师一起爬了?”一旅旅长左龙惊喜的说道。 “闭嘴!怎么说话的?让镇抚司的人听到了有的你受的,是嫌镇抚司的茶没喝够吗?”王德川听到左龙这样说,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对于这个老乡,王德川是非常看重的。左龙听话、作战勇敢,又肯学习,是日本人里汉化得最好的那批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巴太贱,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太不好听了,为此多次被镇抚司找去喝茶训诫,王德川都被拉去警告了几次。 可惜左龙吃了这么多苦头仍然改不了嘴贱的毛病,让王德川都没有办法,有这样的手下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被王德川一顿训斥,左龙也是讪讪的不敢接话,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张嘴就来,嘴巴比脑子转的快多了。 骑兵吐槽步兵的速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身是带有优越感的一种调侃,在底层士兵们之中很有市场,无伤大雅。 但是左龙作为骑兵师的高级将领在公开场合说这样的话就很不合适了,往小了说是自身认识问题,往大了说是影响友军的团结,所以王德川第一时间进行了阻止。 “代善手上还有四千多骑兵,我们并不是高枕无忧,只有打垮了鞑子的骑兵,我们才能缴获那些人口和物资。现在已经确定鞑子的百姓和牲畜已经在向盖州转移,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把他们拦截下来。里面有很多的战马,是我们骑兵师以后扩充的重要资源,所以这次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王德川首先告诉了他们这次战斗对骑兵师的好处。 “以前我们都是个步兵一起作战,有火枪、大炮支持,无往不利。现在没有了步兵跟随,能不能打赢鞑子,对我们是一个考验。能够打赢,骑兵师就可以在以后独当一面。打输了,以后就抬不起头来,永远跟在步兵后头吃残羹剩饭,你们是想吃肉还是啃骨头?”王德川吼道。 “咱们骑兵只能吃肉,要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上!”二旅长谭震大声说道。 “对!鞑子也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谁怕谁啊?” “早就想痛快的干一场了,老是跟在步兵后面打扫战场老子早就不耐烦了。” “师长,没得说的,干就是了。想要军功不拼命哪有这样的好事?” …… “这次和鞑子的作战不比以往,缺少了火枪和火炮的支援,我们很可能要与鞑子短兵相接,伤亡肯定不会小,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慈不掌兵,骑兵师想要完成蜕变,牺牲是肯定少不了的。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点伤亡我们还是承受的起的。既然进了骑兵师,马革裹尸是早晚的事情,没有这样的准备干脆回家抱孩子去。”谭震心智坚定,不以为然的说道。 “每天都在训练场训练,儿郎们要就憋的受不了了,跟鞑子干一场也好,是时候让那些新丁们见见血了,否则永远成不了强军。”左龙也是点头认可,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会真正成长起来,训练场上永远练不出真正的铁血之师。 “这次二师也会支援我们一些骑马步兵,他们会携带火枪、弓弩、弩炮,虽然人数不多,但还是可以起很大作用的。”王德川又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师长,以前我们都是和步兵一起作战,所以这些骑马步兵可有可无。以后如果我们还要单独执行任务,这些骑马步兵就非常重要了。老是找别人借兵即麻烦也指挥不便,还是要组建我们的骑马步兵才行。如果不行,那些步兵火枪、弩弓、弩炮我们也要装备一些才是。”谭震手下的一个团长找到机会建议道。 “嗯,确实有必要。等这次作战结束,把战斗报告写详细点,我再去向参谋司申请。”王德川也觉得很有必要,向这个团长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让这个团长骨头都轻了三斤。 “等这次把鞑子的牲畜缴获了,马匹都要留下来,组建支援部队,不能都拿去工地拉车了。”左龙也是一脸的心疼。 “这个又不是我们说了算,到时候尽力争取吧。现在我们首先要想的是怎么打败鞑子。谭震,你将手上的侦查任务都移交给第二师,顺便接收支援给我们的人手。左龙,马上安排前进侦查,别被鞑子偷袭了。军长有命,最多追击到浮渡河一线,我们时间有限,千万别被鞑子逃脱了。其他人马上整顿队伍,全速出击!”王德川命令道。 “是!”帐内诸将大声领命。 随着命令下达,骑兵师开始发力。获得单独行动权力的骑兵师士气大涨,官兵们非但没有被可能到来的骑兵大战吓倒,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新兵们都是一脸的兴奋,仿佛鞑子已经是囊中之物,老兵们则要沉稳的多,虽然知道会有一场血战,但是眼神里同样没有畏惧,只有对胜利的渴望。 没有了步兵拖累,骑兵的速度得到了充分发挥,行进速度猛然加快,仅仅是两日就即将到达复州城。 前进的过程中,骑兵师的侦骑散布四周,确保没有意外情况发生。但是这样的侦查范围比起平时要小一些,只能确保骑兵师不会中了埋伏。 他们还不知道鞑子已经侦查到了骑兵师突前的消息,已经提前出城做好了埋伏,准备在野外与他们大战一场。 不是兴汉军的情报工作不到位,而是探知鞑子出动的沈老九他们送回的情报还在路上。而且为了躲避鞑子的大军,小树他们只能尽量走偏僻的小路,路途要远的多。 第152章 路遇逃民 小树和自己的两个队友每人双马,换马不换人,一路不停的往金州方向疾行。 鞑子主动出击这样的大事必须马上送到后方,万一他们是要偷袭某只部队,那就麻烦大了。 虽然兴汉军对情报非常重视,行军的时候更是探骑放出周围上十里,但是万一鞑子有其他阴招呢?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为了避开鞑子的大军,小树他们选择的是偏僻的小路。这些小路很多都是通往一些鞑子的农庄,这些农庄现在都空无一人,能够带走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奔波了一天的小树他们找了个庄子休息,也许人可以坚持,但是连续疾行之下马匹也要休息,何况晚上视线不佳,纵马飞奔是很危险的。 小树他们找了个最里面的房子,这样即使有些动静,也不会惊动从外面路过的人。虽然这个时候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小心无大错,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小树他们找了个大堂生火做饭,顺便给马匹喂些豆料和盐水,让它们更快的恢复体力。按照兴汉军的条例,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牲畜饮水也尽量用凉开水加盐,这样可以减少牲畜患病的几率。 小树他们的晚餐是煮行军干粮,里面加了一些肉干,味道不是太好,但是营养很丰富。兴汉军的行军干粮体积小、营养高,而且携带方便,食用也很简单,煮、烤、直接吃都行,非常受军队的欢迎。 后勤一直都是军队的头等大事,任你再怎么所向无敌,没有吃的都会崩溃。以前军队的粮草都是麦、面、豆之类的,体积大、携带困难,制作也很麻烦,至于口味那就更加不用说了。营养之类的那更加不是军队关注的方向,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向兴汉军这样重视行军干粮研发和制作的绝无仅有,一切只因为有一个后世过来的鲁若麟。后世军队的军粮有多科学就不用说了,鲁若麟想复制都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拿最低的简配版来用。即使是这样的军粮体系,依然碾压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 小树他们直接把头盔洗干净就当锅来用,至于是否卫生在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在意。何况兴汉军的头盔在设计之初就有考虑到特殊情况下可以当锅使用的功能,所以小树他们的做法并不新奇。 除了做饭和喂马,小树他们还有一个人负责警戒,这里是敌占区,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敌人,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须要谨慎。哪怕辛苦点也不能大意,这是教官和老兵们多年经验换来的教训,新兵们在实战演练中就吃过不少这样的苦头。 轮换吃完饭,一人警戒放哨,其余两人休息。 现在是小树放哨,他找了一颗大树,爬到一个大树丫上边休息边放哨。这棵大树的位置非常好,可以观察到周围的情况而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小树的大名是孔明树,地道的山东人,是最早来白翎岛的那批流民。小树一家活着到白翎岛的只有他和哥哥,上岛后哥哥被安排到了盐厂做工,他当时年纪小,直接进了学堂读书。 去年他从学堂毕业,直接报名参加了军队,被分配到了第二师,是年孔明树十六岁。 因为是学堂出身,小树的起点比其他人要高一点,直接被委任为班长。如果表现的好,小树的升迁比其他人会快的多,这就是学历的重要性。 沈老九对小树也非常看重,这年头读过书的人在别人眼里是不一样的。军队里的扫盲班其他人都在学拼音的时候,小树直接就被委任为教员,地位无形中就会高人一等。 兴汉军中重学识的风气是非常浓厚的,光有肌肉没有头脑是混不出头的。大家都不傻,这几年升迁最快的就是那些读书好的,小树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前途无量。 像小树这样从学堂出来的人之所以受到重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鲁若麟是非常忠诚的。他们能够读书过上新生活都是得亏了鲁若麟,没有鲁若麟把他们救出来他们很可能早就死了。 这个年代恩义与忠诚还是很有市场的,忘恩负义的人在哪里都会被人歧视,不是走投无路或者生性薄凉,没有人会轻易背叛自己的恩人,何况是救命之恩。 几年的学堂生涯,不仅教会了孔明树学识,长期潜移默化的熏陶让他对鲁若麟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何况兴汉军如今是蒸蒸日上,势力是一天强过一天,连明朝畏之如虎的鞑子都是说打就打,而且打的是酣畅淋漓,如何不让人热血沸腾。 兴汉军的年轻一代都视鲁若麟为明主,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他们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从龙之臣,青史留名的。所以暗地里有许多的年轻人成立了各种小团体,宗旨就是拥护鲁若麟和兴汉军,非常活跃。 孔明树就是其中一个团体的一员,而且是中坚份子。他们都是流民出身,又受到过学堂教育,对鲁若麟和兴汉军的忠诚度非常高,是鲁若麟坚定的簇拥。 孔明树认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时不时还会掐自己一下,避免自己睡着了。突然,他发现远处闪过几个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并不显眼,但肯定是有人在哪里。 这个情况让他精神为之一震,瞌睡立马就吓没有了。他连忙轻手轻脚的爬下来,跑回屋里,轻声叫醒了自己的同伴:“有人过来了。” 小树的同伴也很警觉,立马就清醒了,拿起武器低声问道:“什么人?有多少?” “不清楚,但是正在往这边来。没有骑马,很警觉。”小树低声回答道。 “我和老黄过去查探究竟,小伍收拾好东西和马匹,等我们的信号,要是情况不对就过来接应我们撤退。”小树冷静的吩咐道。 “好。”老黄和小伍没有反对,这次任务的核心就是小树,他们都要听他的安排。 “小伍你记住,要是我们逃不出来,你立刻带着马撤退,不许救援,把情报送回师部,这是命令。”小树严肃的命令道。 “明白,任务为重。”小伍心情沉重的回答道。“要不我们直接就走吧?”心有不甘的小伍说道。 “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埋伏,不能轻举妄动。”老黄是老兵,经验是三人中最丰富的,对小树的安排他是认可的。 “好了,马上行动。老黄,我们走。”说完小树和老黄那些弓弩和长刀就出去了,黑夜里还是这些最好使。小伍则飞快的收拾东西,将六匹马都集中起来连好,随时等待接应或者逃跑。 小树和老黄佝偻着腰轻轻向庄外摸去,那边就是小树发现人影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听到一栋房子里传来翻动物品的声音,而且声音还有点大,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小树和老黄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这些人肯定不是冲他们来的,否则不会如此不小心。小树和老黄偷偷靠近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阿牛哥,找到了吗?”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没有,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另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回答道。 小树和老黄有点诧异,这两个人说的是汉话,很有可能是汉人。不过这附近的汉人奴隶早就被鞑子带走了,为何还有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废弃的农庄的汉人? 躲在暗处的小树和老黄看到两个人从屋里走出来,动作虽然带有这些警惕,但是明显不是军人,很是业余,身形也非常消瘦,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非常像是鞑子那里的奴隶。 等了一会见没有其他人从屋里出来,确定这里只有两个人后,小树和老黄相互打了一个手势,从后面摸向了这两个人。 小树和老黄各自选定了一个目标,迅速就控制住了这两个人。当刀架在了脖子上,嘴巴被捂住的时候,这两个人被吓了个半死,本能的唔唔的叫唤,双手和双脚乱动,想要摆脱控制。 “不要动、不要叫,否则杀了你们!”小树他们在这两个人的耳边低声警告道。 听到耳边的汉话和警告,这两个人马上安静了下来。小树把他们拖到原来的房间里,开始对他们进行审问。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小树放开捂住对方嘴巴的手,问道。 “你们是明军吗?”这个人见小树汉话流利,身上的装备精良,明显不像清国的汉军旗或者阿哈。加上前段时间听到的传闻,这个人心中有了些猜测。 “少废话,回答我的话。”小树厉声说道。 “我们是毕力马家的奴隶。” “奴隶?鞑子的奴隶不是都被带走了吗?”小树质问道。 “大人,我们是前段时间逃出来的。大人,你们真的是明军吗?”听到小树称呼毕力马为鞑子,这两个人眼睛都亮了。 听到他们是奴隶,加上眼前看到的,小树基本判断他们说的属实,放开了对他们的控制。 “这里的鞑子早就跑了,你们怎么没有被鞑子带走?”小树好奇的问道。 “前些天鞑子们收拾家当要逃跑,听说是汉人打过来了,我和小石头就趁乱跑了出来。因为他们要逃命,没有时间来抓我们,让我们逃脱了。大人,你们是明军吗?是不是已经打过来了?”既然另外一个人是小石头,那这个人就是阿牛了。 “你就是阿牛?”小树问道。 “是啊,大人怎么知道的?”阿牛惊讶的问道。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们不是明军,不过也是汉人的军队,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担心被鞑子抓去做奴隶了。”小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真的吗?大人。”阿牛惊喜的问道。 “我都能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既然逃了,为什么又要跑回来?”小树好奇的问道。 “我们在山里呆了几天,没有吃的了,跑回来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小石头说道。 “找到了吗?”小树问道。 “没有,鞑子走的时候把吃的都带走了,啥都没有留下来。”阿牛失望的说道。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看阿牛和小石头孱弱的样子,小树有点可怜他们,准备给他们一些吃的。 “谢大人!谢大人!”阿牛和小石头听到有吃的,感激的给小树和老黄磕头。 小树先是给小伍发了一个安全的信号,小伍才从暗处带着马走了出来。发现小树和老黄带着两个陌生人出现,有点惊讶,在老黄介绍说是逃跑的汉人奴隶后才明白过来。 一行人重新安顿下来后,小伍出去警戒,小树和老黄做饭给阿牛和小石头吃,顺便询问一些情况。 依然是煮行军干粮,加了点肉块。哪怕没有饿上几天,这样的美食同样是阿牛他们吃过的。又咸又香,吃的阿牛他们舌头都快被自己咬掉了。 作为奴隶他们平时的伙食肯定奇差无比,盐更是好久才会吃到一点。毕竟在满清盐还是硬通货,哪怕是那些又苦又涩的粗盐,满清主子们自己都是几天才会吃一点。 作为雪盐的出产大户,兴汉军的盐多的吃不完,很多都用来制作副食品。就连马匹喝的盐水都是用的精盐,粗盐根本就不会流入市场,行军干粮里更加不会缺了。 吃完饭小树对阿牛他们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可惜他们知道的也非常少,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他们提供了一条小路的消息。这条小路比较偏僻,但是可以为小树他们节省不少路程,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既然救下了阿牛二人,小树他们也不好不管,同是汉人,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等死,所以小树决定把阿牛他们带着一起上路,顺便做下向导。 辽东汉人基本都会骑马,分了两匹给他们,沿着阿牛指出的新路,继续前行。 第153章 等待夜袭 阿牛提供的新路确实节省了小树他们不少的时间。 这条小路也是阿牛当初陪满清主子出去打猎时发现的,阿牛方向感很强,仅仅来过一次就记住了。 小路崎岖,很多地方甚至被荒草掩盖,没有人带着走,根本就不知道方向。当小树他们转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突然路上被射了一支弩箭,路边的树林里冲出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手上的火枪对准小树一行人。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骑士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兴汉军第二师班长孔明树!”小树在马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对面的骑士也回了一个军礼,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小树行军礼的动作非常标准,不是长时间的习惯和训练根本做不到。 “骑兵师殷先勇见过孔班长,孔班长怎么从北边过来了?”对面的骑兵殷先勇问道。 “我部在复州执行侦查任务,现在有紧急军情需要送达师部,大军已经到了吗?”小树问道。 “没有,第二师还在后面,我们师奉命先行出发追击鞑子,刚刚到达此地,现在正在临时休整。”殷先勇摇头说道。 “只有你们骑兵师吗?”小树皱了下眉头。 “是的,情报必须送给第二师吗?”殷先勇问道。 “那倒不是,既然你们师已经到了,带我去见王师长也一样,由他来定夺吧。”小树倒是不死板,决定先见了王德川再说。 “这两位是?”看着明显不是兴汉军的阿牛和小石头,殷先勇问道。 “来的路上解救的两个汉民。”小树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阿牛和小石头样子确实很像鞑子的奴隶。 殷先勇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从树林里又走出了几个骑兵,刚才他们一直在暗中戒备。如果不是孔明树和老黄身上明显的兴汉军标志,刚才就绝对不会是殷先勇出来搭话了。 “小东,你带孔班长他们去师部见师长,他们有重要情报上报。”殷先勇吩咐道。 “是,孔班长请随我来。”这个名叫小东的骑兵出列说道。 “有劳了。”小树客气道。 一路上又经过了几个哨卡,有骑兵小东带队一行人顺利的到达了骑兵师的临时驻地。 骑兵师的临时驻地在一天小河的旁边,到处都是人马走动的身影。骑兵们正在烧火做饭,顺便给马匹添加饮水和饲料,还有一些骑兵正在趁机休息。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际,何况还有数量同样多的马匹,所以骑兵师的驻地相当庞大。 小树他们倒是见多了,并不觉得稀奇。阿牛和小石头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两只眼睛怎么看都不觉得够。见到汉家军队如此众多和强大,他们也非常兴奋。在他们眼里,有铠甲的士兵都是精锐,骑兵师的每个人都有铠甲,肯定都是精锐。 这话没毛病。 来到中军大帐,禀明了求见的原因,小树在搜身之后被带了进去。 见到主位上端坐的王德川,小树立刻行礼道:“第二师一旅三团二营一连一排二班班长孔明树见过王师长。” 王德川在一众师长里面非常有辨识度,因为是日本人,天生就比较矮。不过王德川长的非常壮实,一看就给人一种短小精悍的感觉。 因为骑兵师里日本人比较多,矮子这个词汇在骑兵师里绝对是禁忌。再大的矛盾冲突,哪怕是打架斗殴也不敢骂别人是矮子,否则就等着被群殴吧。 虽然这些人已经逐渐被汉化,但是身高的差异没有办法解决,起码在一两代人之内是没有办法的,哪怕有很多日本骑士娶了汉家女子或者朝鲜姑娘为妻。当然也有不少日本女人嫁给了汉家的单身汉,也算是民族大融合的一部分。 如今兴汉军已经很少从日本引进武士了,日本女人倒是来者不拒。除了德川幕府加强了对武士外流的管控外,鲁若麟有意控制日本武士的数量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当初是各种因素叠加造成大量日本武士来到了济州岛,并在后来被收编后成为骑兵师的主要骨干。在济州岛汉人逐渐增多后,人力缺口得到了缓解,逐渐降低日本人在军队中的比例、同化军中日本人就成了一项重要政策,毕竟兴汉军是一个以汉人为主的一方势力。 不过鲁若麟也没有御磨杀驴,这些日本人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升迁也不会被区别对待,不过前提是汉文化要过关,也算是一个硬性要求。 王德川起身给孔明树回了个礼:“听说你有重要情报上报?” “是,我部在复州城外做持续侦查时,发现代善带着复州清军倾巢而出,行军方向不是向北而是向南,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特回来汇报。”孔明树说道。 “向南?你确定?”王德川有点惊讶,他还在想办法追上鞑子,鞑子竟然主动过来了。 “回师长,职部冒险在鞑子后面跟了一天,确定他们一直向南才抄小路赶过来的。”孔明树解释道。 “左龙,我们不是一直也有侦骑在复州吗?为什么没有回报?”王德川有些不满的向帐内的左龙问道。 “下官也不知道,现在没有收到复州方面的情报,最晚的一份情报还是昨天的,今天的还没有送到。”左龙说道。 “职部在半路上救了两个汉人奴隶,他们给职部指了条新路,路程近了不少。也许是职部走了这条近路,所以快了一点,想来骑兵师的侦骑应该在路上了。”孔明树解释道。 “嗯。”听了孔明树的解释王德川才稍微释怀了一些,否则就是底下的侦骑失职。 “师长,看来代善这个老鞑子不死心啊,估计是知道了我们骑兵师单独出动了,想来赌一把,肯定在半路上等了我们在。”谭震在一边说道。 “还真把我们当软柿子了,见机就想来捏一把啊。”王德川冷笑道。 王德川虽然是日本人,但是在朝鲜和大明周边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汉化程度本来就很高,加上加入兴汉军后一直在学习,汉文化水平已经不比一般的汉人差了,甚至一些汉语俗语都用的比较顺溜了。 “四千多鞑子,实力不弱啊。真要硬拼,哪怕赢了,我们也会损失不小,还是要重视的。”左龙有点忧虑。 “鞑子马战功夫不弱,要是突然袭击确实会给我们造成麻烦。代善估计就是想给我们来个突袭,要是我们没有防备搞不好还真被他们得手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如果还被鞑子暗算了,那我们这些人全都抹脖子算了。”王德川冷笑道。 “沿途适合伏击的地方并不多,加大侦查的力度,应该可以找到鞑子的隐藏地点。”谭震建议道。 “嗯,估计代善就在前面等了我们在,你下去传令,将警戒范围扩大到十里,尽快找到代善。想打我们的主意,就看他的牙口好不好。”王德川狠狠的说道。 骑兵师的侦查部队一直在复州附近活动,代善出动的消息同样没有躲过他们的侦查。他们与沈老九不一样,一直与代善军保持着接触,也明白了代善南下的意图。 为了保持行动的隐蔽性,代善不惜派出大量骑兵对这些侦骑进行驱逐,凭借兵力优势完成了战场遮蔽。主力部队虚晃一枪先是向东运动,再南下,误导了骑兵的判断,耽搁了传送消息的时间。 紧接着鞑子截断了骑兵师侦骑南下的直接路途,让这些侦骑不得不绕路往后传送消息。他们没有孔明树运气好,找到了小路,消息传递的有些滞后了。 昨天骑兵师收到的消息还是鞑子要全部逃跑,如果今天没有孔明树的这个消息,骑兵师搞不好真要吃个闷亏,所以孔明树和第二师的这个人情骑兵师得认。 稍事休息后,小树他们被安排继续向后面的第二师传递消息,骑兵师则起营继续前行。 代善他们找了一个离大道不远的山坳隐藏了起来,等待骑兵师的到来。 代善他们发现兴汉军对前哨的重视完全不是明军可以比拟的,想要成功突袭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最多只能打骑兵师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能够进行夜袭肯定最好,所以代善撒出了大量的侦骑,确保能够得到骑兵师准确消息。骑兵师前期布置的侦骑被完全压制,失去了代善部队的行踪。 骑兵师来到新金城的时候,这个城池已经被鞑子放弃,人口和物资转移到复州去了。好在鞑子对收复失地充满信心,并没有放火焚城,城池大致保持完整。 从新金城到复州城就没有其他城池了,代善肯定在这条路上等着骑兵师的到来,新金城是骑兵师最后的安全休息地点。 汉人在守城上面确实是有天赋的,无论是兴汉军还是明军,只要呆在城池里,战斗力自动可以+10,士气加+5,所以代善不会傻到在城池里伏击骑兵师。 安全休息一晚的骑兵师开始朝复州奔袭,一路上哨骑撒的非常广,非常小心,提防代善的突袭。不过奇怪的是一路都没有发现鞑子大军的踪迹,偶尔发现的鞑子侦骑也是远远发现骑兵师就会撤离。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必须安营扎寨都没有出现,王德川知道这个夜晚绝对有事情会发生了。 骑兵师找了一个安全的地点扎寨,背靠一条小河,左边是茂密的树林,右边骑兵师布置了许多简易的陷马坑和拒马桩,只有营寨正前面适合大批骑兵进出。 兴汉军是有夜战训练科目的,骑兵师也不惧怕野战,但是夜战对于兴汉军的远程攻击武器是很不利的,因为视野不佳,会严重影响准度,一旦两军接战,像弩炮这样的利器更会失去作用。 虽然骑兵师也有肉搏战的能力,但是比起鞑子没有绝对的优势,在那样的情况下伤亡就比较大了,绝对不是王德川想要看到了。所以骑兵师并不想与鞑子进行夜战,营寨就修的异常坚固了一些。 临时营地的修建一般不会太复杂,防御能力也比较有限,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工程建设能力都不太强,也不太愿意花费大力气修建一个仅仅是使用一晚的临时驻地。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军队喜欢夜袭,并且顺利的突破敌人的营寨。 但是这个惯例在兴汉军里是不适用的,兴汉军不管是哪个部队,土木作业都是重点的训练科目,哪怕是骑兵师这样的进攻型部队同样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兴汉军每个部队都配有大量的作业工具,这些工具包括斧头、各型锯子、铁锹、凿子等,并且都是用上好的钢铁打造。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土木工具,比许多鞑子手上的武器都要坚固和锋利。 而且兴汉军的特制工兵铲更是人手一具,别看它不大,能铲、能砍、能削、能锯,必要时还可以在上面煎饼子和鸡蛋,做铁板烧烤,是士兵们最喜爱的作战装备。 工兵铲一般是不对外销售的,只装备部队使用。而且这样一把工兵铲光制作成本就要三两银子,除了兴汉军这样的土豪部队,估计也没有部队愿意给士兵们装备。 有了这些先进工具的加成,骑兵师的营地那是建的又快又好,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坚固的宿营地就这样凭空诞生了。 壕沟、栅栏、简易箭塔、了望塔、陷马坑、拒马等一应俱全,如果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冒然夜袭,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为了让鞑子跳进这个坑,王德川特意将周围几里都进行了遮蔽,防止鞑子窥视。营地前面的空地上零星散布着许多淋了油的木材,一旦鞑子来攻,弩炮会发射火箭点燃这些木材,让鞑子彻底暴露在火光下。 看着完工的营地,王德川非常期望鞑子能够来夜袭,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要准备的充分,防守总是比对攻更有利一些。 第154章 龟缩不出 代善确实准备夜袭骑兵营,为此他准备了很久,花费了很大的代价隐藏自己的行踪,并打探到骑兵师的驻地。 兴汉军的远程武器犀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在这方面满清确实没法比,不过在贴身肉搏方面代善对自己的手下是有信心的。 夜色会降低火器和弓弩的打击效果,只要攻破了骑兵师的营寨,野蛮的女真人会告诉那些孱弱的汉人比肌肉女真人谁也不怕。 如果能够打垮兴汉军的骑兵师,满清骑兵就可以用游击战术耗死兴汉军的步兵,这完全是有可能的。甚至有可能收复金州,将战线推到南关一线。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不一定可以实现,首要目标是打垮兴汉军的骑兵师。 夜战满清大军也有一项优势,那就是他们没有夜盲症。明军士兵因为伙食太差,缺乏肉食,有很多人是患了夜盲症的。清军因为长期吃肉,则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汉人部队在后勤方面确实差强人意,除了亲军家丁,大部分都只能说是勉强填饱肚子,肉食则是更加不用想了。所以在代善的思维里,兴汉军的士兵应该也存在这样的情况,那夜战对于清军就更为有利了。 如果是皇太极在这里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了,满清对兴汉军的情报收集都是他一手布置的,兴汉军军队的待遇情况并不是非常机密,兴汉军士兵有没有夜盲症稍微用心一些都能够收集到。 不过因为还没有与兴汉军发生大规模的陆上冲突,满清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兴汉军的水师身上,陆军的情报被下意识的忽略了。所以代善才会将明军身上的一些常规毛病往兴汉军身上套,毕竟汉人有夜盲症是普遍情况,在没有科学依据的情况下,大家只会认为是人种问题。 不知道这个情况的代善注定会吃亏,兴汉军是有专门训练夜战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骑兵师驻地除了空地上零星点燃的火堆,巡逻的士兵,还有偶尔嘶叫的马匹,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沉睡。 代善带着大军来到了离骑兵师五里远的地方,等待探骑最后的情报。 代善坐在主位上,双手杵着一把刀,双目紧闭,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着了。帐内的诸将都全副武装,默不作声,只有火盆里的木材烧的噼啪作响。 “报!探骑回报!”亲兵进账禀报道。 “进来!”代善精神一振,双目突然睁开,眼神锐利逼人。 探骑进账后单膝跪下,大声汇报道:“禀主子,奴才忽马塔打探敌营完毕特来回报。” “讲!” “敌军沿后沟河驻扎,左侧是密林,只有前面和右侧适合出击。奴才让人特意摸过去探了一下,右侧被挖了许多的陷马坑,还布设了很多小拒马,要是大军冲击,不清楚地下情况,只怕损失会非常大。”忽马塔说道。 “汉狗真是阴险!”马上就有将领骂了起来,引起了其他将领的共鸣,但是在代善眼睛一扫之后,马上都闭嘴安静下来。 “接着说。”这个情况在代善的预料之中,兴汉军要是没有防备才不正常。 “喳!” “敌军营正面倒是留有进出的大道,不过营寨有栅栏、壕沟、箭塔、了望塔等,防守非常严密。四周还有暗哨点,前出最远有三里。少量人还可以绕过去,大军出动肯定会被发现。要是他们发出了信号,突袭只怕很难成功。”忽马塔面有忧色。 “能够将他们清除吗?”代善问道。 “回主子,就怕他们在暗地里留有人手,只要放跑了一个,就会惊动敌营里的人。”忽马塔摇头说道。 “一个晚上不到,敌军就建好了如此齐全的营寨,是不是其中有诈?”代善对于兴汉军的建设速度有些不信。 “奴才也是不敢相信,冒死派人抵近查看了,确实都是真的,建的也非常结实,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建的。敌军军中连民夫都没有,这些士兵居然可以这么快就把寨子建好了,确实不可思议。”忽马塔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看来这场夜袭有点麻烦啊。”知道兴汉军将营地建好了,代善对冲击兴汉军营地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主子,贼军肯定也是在防备我军夜袭,才将营寨修的这么结实,搞不好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睡觉,正在等我们上钩呢。”蒙塔说道。 “应该是这样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今夜就别睡了。蒙塔,你带人将那些贼军外面的杂鱼都清理干净,看他们是救还是不救。”代善眼睛一转,又有了新想法,既然你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那就把你拉出来打。大不了不搞夜袭了,硬过硬的拼一场也不是不行。 “喳!”蒙塔也觉得这样不错。 代善的战法确实起到了效果,外围的哨点在清军的大军压进下,只能落荒而逃,同时向大营发出信号。 可惜清军没有继续冲击营地,而是将营地团团围住,远远的躲在弩箭和火枪的射程外骚扰着骑兵师,时不时的向营地内射一些火箭,让骑兵师不得安生。 “师长,让我带人出去吧,保证给你把那些鞑子的脑袋拧下来。”左龙看着憋屈,向王德川请战。 “急什么!鞑子就是在等我们出去,现在出营就是正中他们下怀,我们岂能如他所愿。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营。命令防守部队加强警惕和灭火,其他部队休息,无须惊慌。”王德川大声命令道。 “是!”帐内众将连忙应是,不敢多嘴,这是军事主官的权威。 当传令兵下去后,谭震问道:“师长,要是鞑子真的来袭,士兵们睡着了怎么办?” “你们的夜间紧急集合训练都是白练的吗?要是防守部队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住,那还要他们干什么?”王德川不以为然的说道。 兴汉军不像其他部队,对集合训练是有严格要求的。别的部队可能要十几分钟都不一定能起来组织反击,兴汉军的要求则是五分钟。 严格的训练加上单兵素质超高,兴汉军的反应速度绝对在这个时代是一流的。 兴汉军的计时标准与其他地方也不一样,因为鲁若麟的习惯分钟小时在兴汉军中内非常流行。为此鲁若麟还特意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那里进口了一批座钟,花费了不少的银子。 为了推广分钟计时,鲁若麟还特意制作了一批小型沙漏,有一小时、半小时、一刻钟、五分钟的,在军中使用。 鲁若麟还计划在济州城修建钟楼,不过这个计划对工匠的要求太高了,兴汉军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储备,一时半会即使有钱也达不到。 这是谭震才反应过来,有营寨保护,鞑子想要短时间攻破还是比较困难的,骑兵师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见骑兵师不为所动,窝在营寨里不出来,代善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不断的骚扰,让兴汉军不能好好休息。在他们的想法里,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兴汉军肯定是心惊胆战,无法安睡的,根本不知道除了防守部队,其他人睡的那叫一个香甜,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又修建营寨,还是非常辛苦的。 代善已经改变了计划,准备在骑兵师拔营起行的时候再发动攻击。一来趁骑兵师立足不稳,二来经过一夜骚扰,骑兵师想来疲惫不堪,战斗力会严重下降,正是决战的好时候。 即使出现意外,代善也可以立即撤退,进退自如。 打定主意的代善让除骚扰部队之外的人都安心休息,为明天的大战蓄积体力。 骑兵师因为不想与鞑子直接贴身肉搏,造成大量人员损失,全部龟缩到了营地,放弃了外围的驻点。所以现在的形势看起来是清军占据了绝对主动,将骑兵师压着打。但是一旦天亮,形势就会立转,鞑子要么进攻,要么撤退,再想这样压制就不可能了。 鞑子这一晚手段尽出,放火箭、擂鼓、吆喝、辱骂,假装进攻,与骑兵师的守卫部队有来有往,闹的不亦乐乎。但是骑兵师的守备部队始终坚持一条,就是这样不出营,让鞑子无计可施。 天刚刚麻麻亮,鞑子就非常自觉的撤离了,骑兵师憋了一晚的侦查部队开始纷纷出营收复失地,打探军情。 鞑子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侦骑的视野中。但是王德川知道代善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今天一场大战跑不了了,除非代善逃跑。 收拾好行囊的骑兵师开始继续出发,侦骑更是疯狂的在四周打探鞑子的行踪,要把昨天的憋屈彻底发泄出来。 骑兵师刚刚走了十里,侦骑就传来了消息,发现鞑子踪迹,正在迎面攻来。看来代善也知道指望偷袭已经不可能了,干脆来战一场。 四五千的鞑子骑兵突然从前面冲了出来,比哨骑的速度慢不了多少,显然鞑子希望骑兵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迎敌!”王德川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早就做好安排。 骑兵的作战与步兵是有很大不同的,需要很长的攻击距离。鞑子选择这里作为战场也是深思熟虑的,这里地势平坦开阔,非常适合骑兵纵马冲刺。 虽然有马匹借力,但是马的体力也限制了骑兵的最佳冲刺距离,只有到了冲刺距离才会开始发力,前面只会慢跑热身。 双方都开始慢跑接近,很快就出现视野之中。双方都拉出了四五百米长的阵列,方便出击。战场上的气氛开始凝重,大战一触即发。 王德川在中军竖起了自己的帅旗,明确告知了自己的位置。对面的代善同样竖起了自己的织金龙纛,彰显着自己满清亲王的尊贵。 留守盛京的这三千清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光是装备精良,人人着甲,连身下的马匹都比一般的清军要神骏得多。在出击的序列上,复州军队在前面,盛京留守部队在后。代善才舍不得用这些精锐去消耗兴汉军的第一波打击,近身战才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代善一声令下,出击部队开始加速,四千多的清军部队有三千人加入了冲锋的序列,还有一千多的人马作为预备队视情况投入战斗。 清军已经开始加速,对面的兴汉军骑兵师却仍然按兵不动。骑兵需要的速度,速度起不来比步兵强不了多少。代善皱着眉头,觉得骑兵师必定有古怪,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想再多也没用。一力降十会,只要进入了贴身肉搏,代善相信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用。 再清军开始冲刺的时候,骑兵师正面的骑兵突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了等待多时的第二师支援部队。这些部队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携带了大量的弩炮和火枪、弩箭。 依然是弩炮密集覆盖,再用火枪和弓弩近距离射击。正面冲击的清军骑兵立马受到了损失,哪怕是在后面的盛京骑兵也有不少被弩箭射中直接身死,攻势为之一滞。 鞑子的指挥官经验丰富,对此情景也早有预料一般,大声呼喝下部队立马分成两股,从两翼攻击骑兵师,放弃了中路突破的打算。 代善见此情景心中也是一疼,盛京部队是真正的精锐,损失一个都会让他心疼。只是他也是心智坚定的人,慈不掌兵,现在不是心疼损失的时候,打败了敌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着弩炮的打响,骑兵师两翼的骑兵师也开始纵马冲了出去。他们都手持上好了弦骑兵专用弓弩,只等鞑子进入射程。 对面的鞑子也开始拉弓射箭,鞑子不愧为马背上长大,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几乎人人都会,只是在纵马是有些影响准头。 鞑子用的都是重弓重箭,射程远、威力大,所以首先开火的是鞑子们,但是他们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射完就开始拔刀准备肉搏。 对面的兴汉军骑兵们射完弓弩后,每人还有一个短筒火铳,可以进行二次打击。而且弓弩和火铳非常方便瞄准,准头比鞑子的弓箭高的多。 财大气粗的兴汉军骑兵除了人身上有铠甲外,马匹的前胸上也有一块压制的钢甲,可以有效防御对面的弓箭,又不影响行动。所以第一轮的攻击中,兴汉军骑兵反而更占优势,损失更小。很多强悍的鞑子根本连肉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弩箭和火铳打死了,自身的损失反而不大,除了那些被射中要害的倒霉鬼。 第155章 代善撤军 本来就没有骑兵师人多,鞑子原本指望用冲击力打垮骑兵师,不过在甫一接触就被压制,在他们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鞑子确实彪悍,这些伤亡非但没有让他们惧怕,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更加凶猛的冲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就要看各自的真本事了,冷兵器的残酷在这个时候显现的淋漓尽致。刀光剑影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血肉横飞才是常态。在飞速的战马带动下,被战刀划过的身体基本上是非死即残。 虽然骑兵师的士兵们有钢甲护身,鞑子同样不差,很多鞑子都有双层甲,甚至三层甲,防护同样不差。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骑兵师的训练成果了。骑兵师的士兵们很少有单打独斗的,小范围的配合是主要的训练科目。当双方骑兵纠缠在了一起,已经很难将速度提起来了,这个时候唯一的方法是杀死前面的一切敌人,转弯和调头是不是存在的,骑兵的战法就是向前!向前! 骑兵师的人比鞑子多、装备也不差、训练同样严格,或许在体格上没有鞑子强壮,但是一旦纠缠在一起,几个人围殴一个,效率还是非常高的。渐渐的,骑兵师开始占据上风,被斩落马下的人也以鞑子居多。 刚开始的时候鞑子对骑兵师的伤害还是比较大的,毕竟面对凶悍的鞑子,很多新兵都会紧张、害怕,训练的成果发挥不到五成。作战经验也没有鞑子丰富,在碰撞到一起时,倒下的更多是兴汉军的骑兵。 面对这个情况,王德川虽然心疼,但是也知道这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没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骑兵师就不能真正成长起来。 好在经过初期的紧张和混乱后,骑兵师开始稳住了阵脚,并展开反击,逐渐占据了上风,王德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近战中骑兵多用短兵器,也有喜欢用长兵器和奇异兵器的,但是这个不是主流。弓箭只适合远距离作战,近战的时候没人会傻得拿出来。不过兴汉军骑兵装备的弩箭和火枪就不一样了,近距离同样可以使用,特别是在围殴的时候,有人牵制围攻目标,还有人可以拿出弓弩和火枪轻松瞄准。 铠甲在肉搏时非常有用,但是在面对弩箭和子弹时,依然不够看。很多鞑子不是被兴汉军砍死的,他们都是死在近距离的弩箭和火枪攻击之下。 很多鞑子在被围攻的时候面对火枪和弩箭都是无能为力,除了大叫卑鄙无耻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弓弩和火枪瞄准自己。为了躲避这些弩箭和子弹,鞑子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死的就更快了。 代善在战事陷入焦灼的时候脸就阴沉了下来。昨夜的骚扰根本没有起到效果,骑兵师的官兵依然精神抖擞,完全不像一夜没睡的样子。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清军占有优势外,后面清军基本是被压着打。固然有清军人数少的原因,但是骑兵师很快就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也有很大的关系。 兴汉军与明军有个很大的区别就是战斗意志非常顽强,也不惧牺牲。在这样的肉搏战场,越是怕死死的越快。清军为什么战斗力这么强?因为他们有各种制度让你变得不怕死,这个世界有各种惩罚比死亡更恐怖。而且穷人只有烂命一条,想要好生活只能拼命。 兴汉军不怕死则是因为思想建设做的好,他们知道自己战斗的目的和目标,知道自己要为何而战,即使死亡也是崇高的、有意义的、值得的。而且兴汉军的各种制度也保证了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在与鞑子作战时显得异常勇猛。 真正的强军可以做到损失七成还坚持作战,极端情况下即使全军覆没还在战斗而没有逃跑。明军一般损失三成就会崩溃逃跑,清军则可以做饭五成甚至以上。兴汉军还没有经历过这样残酷的战斗,无法做出判断,但是就眼前的情况看,承受伤亡的能力不比清军差。 眼见战事不利,代善没有孤注一掷的将剩下兵力投入进去。清军的满洲旗丁是非常珍贵的,既然没有取胜的希望,那就及时止损,再找机会。反正撤退对四条腿的清军来说从来都是一个重要的选项,来去自风本来就是渔猎民族的特色。 “蒙塔,鸣金退兵!你来断后!”代善发生吩咐道。 “喳!”蒙塔等将领心中暗自舒了口气,他们还真怕代善想要死战。 战场上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鸣金声,正在苦战的清军士兵们如蒙大赦,奋力赶开身边的骑兵师将士,疯狂打马逃跑。 虽然是战事不利撤退,但是清军并没有崩溃,撤退的非常有序,兴汉军追击的时候有一些斩获,但是并不多。 眼见清军败退,骑兵师的士气大涨,一直追击了十里才停下来。虽然这场战斗的斩获并不多,战果也仅仅是击退,但是对骑兵师来说意义重大。 事后盘点战场收获,斩获的鞑子首级有六百七十四级,轻伤和被俘的鞑子有六十余人。七百多的伤亡对代善的四千五百大军来说已经伤经动骨了,这还是代善见势不妙撤的快,否则损失会更大一些。 同样骑兵师的损失也不小,死伤也有近五百人了,其中直接战死的就有三百多,轻重伤人员一百多人,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大的损失,不得不说满清铁骑确实名不虚传。 但是这一切在王德川看来都是值得的,经过了这一战,骑兵师的精气神明显发生了变化,战斗意志和战斗意识都大幅提高。以前的骑兵师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那种骄傲肉眼可见。现在的骑兵师反而更加内敛了,犹如一个少年成熟了一般。沉稳、厚重,从一个锋芒毕露的利剑变成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弓弩,这是一个质的变化。 以前的骑兵师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通过这场与清军的硬碰硬,知道了清军能够纵横大明确实是实力强横,不容小觑。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经验,弥足珍贵。 野战输给兴汉军,特别是骑兵的硬碰硬,对代善部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固然兴汉军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是代善率领的是留守盛京的精锐部队,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军队足可以打垮十倍于己的明军。但是面对两倍的兴汉军骑兵部队,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代善就不得不带着他们逃走了,留下了一地的尸首,令部队的士气大落。 而且代善他们还被兴汉军咬住了尾巴,被追击了一整天,还是趁着夜晚兴汉军宿营的机会才连夜拉开了距离。 士气高涨的骑兵师一路直扑复州城,可惜留给他们的是一座空城,连最后仅余的物资和粮食都被代善带走或者焚毁了,没有留给骑兵师一点缴获。 心有不甘的骑兵师继续北上追击,希望能够在那些牲口和奴隶撤退到盖州前拦截下他们。 毕兰塔一家正在赶着自家的牛羊马匹往盖州城跑,一起的还有五个奴隶,以及家里所有能带着走的家当。 本来毕兰塔一家在复州城外的庄园里过得好好的,有田有奴隶,家里还有不少马匹牛羊,日子过得还不错。 前段时间家里的壮年男人都被大汗征召前往明国发财去了,对于这样的战争毕兰塔一家是非常支持的。要是运气好的话,最后可以分得几个奴隶和不少战利品。像是汉人的丝绸、布匹还有铁器等,都是家里急需的。所以毕兰塔一家对皇太极是真心的臣服,正是因为有了皇太极,他们一家才会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比在努尔哈赤大汗手底下时还要舒坦。 正当他们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复州城里传来了要他们收拾东西逃往复州城的命令,说是有汉人余孽要打到了,所有城外的满人都要到复州城集中。 匆忙将家中的家当都收拾好,毕兰塔一家赶着牛羊马匹,还有装着所有家当的马车进了复州城。当初鞑子攻占复州城时,所有汉人不是跑了,就是被杀和被抓去做了奴隶,城里空的很,要不然还容不下这些进城的鞑子。 毕兰塔年纪已经大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在满人里都算是高寿了。他是跟着努尔哈赤打过仗的,是个老鞑子。那个时候的女真人虽然也很强,但是日子过的其实很苦,各种物资奇缺,有时候还会饿死人。 到了皇太极上台,日子就好过了不少。特别是每次去明国劫掠都能收获大量的财富,毕兰塔家的奴隶就是在几次入侵明国的时候分下来的。家里能有如今的光景,靠的就是在明国身上吸血。如今毕兰塔年纪大了,这次去明国发财就是由他的两个成年儿子去的,而他则在家里照顾老小,看管奴隶干活。 城里都是接到命令集合而来的鞑子,其中有不少就是毕兰塔的熟人。 “雅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哪里的尼堪打过来了?用的着我们这样把家都丢掉吗?”毕兰塔很是心疼家里那些来不及带走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也是自己辛苦积攒起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金州和旅顺已经完蛋了,连礼亲王都来了,还带了不少兵马,想来事情不会小。”这个雅哈是毕兰塔的邻居,大家平时也经常碰面。 “主子也来了?那我要去拜见一下。”毕兰塔就是正红旗的,是代善的奴才,听到代善来了,自然要去拜见。 “你还是别去了,礼亲王忙的很,没空见你的。听说贼军还要进攻复州城,礼亲王才会把我们都叫到城里来,要不然呆在城外还真不好说啊。”雅哈连忙伸手拦住毕兰塔说道。 “既然主子忙,那我就带着家小去府外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吧。”毕兰塔也没有坚持,其实即使是平时他也见不到代善的面,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旗丁而已。 “这次打过来的是谁?东吗?”毕兰塔先把拜见代善的事情放下,问起战事来。 “东?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吧,听说是另外一股明军,凶悍的很,有很多海船和大炮,比东厉害多了。”雅哈不屑的说道。 “有海船和大炮又怎么样,上了岸还不是我们大清的天下。”毕兰塔骄傲的说道。 “那倒是,就是不知道贼军有多少,连礼亲王都惊动了。”雅哈倒是对满清铁骑同样有信心,只是估计贼军太多,才惊动了代善。 在复州城呆了几天后,代善又下达新的命令,所有人向盖州转移。 毕兰塔接到新命令时有点懵,连主子来了都挡不住吗?主子可是带了三千精锐来啊。贼军有这么凶悍吗? 带着惶恐,毕兰塔带着家人急忙往盖州赶。拖家带口的,还有一些牛羊等牲畜,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走了两天才不过走了一百里不到。 正在他们慢慢的往盖州赶的时候,代善他们被骑兵师打败后败退到了这里。不可一世的盛京守卫们个个灰头土脸的,那种阴郁和憋屈几乎都溢出来了,让毕兰塔他们很自觉的不敢去靠近。 对毕兰塔他们这些老兵来说,很容易就能看出战事不利,心中更是惊恐,连代善都挡不住吗? 这些败兵二话没说,直接就将毕兰塔他们的牛羊拉出来杀了充饥,毕兰塔他们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还要笑脸相迎。 好在也有心善点的,告诉毕兰塔他们赶紧跑,贼军就在后面不远,能丢的赶紧都扔了,小命要紧。 毕兰塔他们被吓到了,连忙赶紧加快速度跑路,但是又舍不得那些牛羊和家当,快的也有限。 像毕兰塔他们这样舍不得家当而行动缓慢的并不是少数,毕竟他们想要攒下这些家当是花了很长时间的,同时还要有很好的运气才行。 代善他们吃饱后,严令这些平民百姓赶紧走,然后纵马往盖州去了,留下毕兰塔他们更加惶恐,拼命的抽打牛羊的屁股让他们加快速度。 第156章 兴汉军拆迁队 “贼军来啦!” 毕兰塔突然听到一阵惊呼从后面传来,然后是各种鸡飞狗跳和哭喊声。 “快走!”毕兰塔连忙招呼家人逃跑,那些家当也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不得不说鞑子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会骑马。随着毕兰塔一声令下,全都骑着马往前跑,并且把马匹都带走了,至于牛羊,已经管不了了。 奴隶们也被要求骑上马跟上,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惜的是奴隶们也不傻,好不容易有机会逃离苦海,谁还会傻不拉叽的跟着鞑子去做牛马。 跑着跑着,这些奴隶们就渐渐的落在了后面,看到鞑子们跑远了之后干脆就往回跑。而鞑子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勇气跑回来抓他们,自己的小命要紧,只能在前面不停的咒骂,同时心痛不已。 也有聪明的奴隶赶忙跑去收拢那些跑散的牲畜,为自己增加一些投靠的筹码。还有一些有心理阴影的害怕被这些汉军割了脑袋拿去当军工,忙着找工具切掉自己的辫子,保住小命。 很快意气风发的骑兵师部队就赶到了现场,看着四处散乱的物资和牲口,还有惶恐不安跪在路边的奴隶们,这些骑兵没有停留,直接追着鞑子们的身影而去。 正当这些奴隶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又有骑兵师的部队抵达,这批人才是接收人员和物资的。 “所有人都在那边集合,马匹牲畜留在原地!”马上就有军士过来接管现场。 “军爷,我是汉人,刚逃出来。” “军爷,我把那些跑了的牛羊都赶回来了,就等着军爷们来接手了。” “军爷,你们可真厉害,连代善都被你们打跑了。” …… 这些奴隶怀着忐忑的心情讨好着骑兵师的军士们,希望已经不会被砍了脑袋。 “你们放心,我们不是明军,是兴汉军,汉人的队伍。只要能证明是汉人,就没有性命之忧,也别担心会被我们砍了脑袋冒充鞑子,我们不会这么做,尽管放心。” 接管现场的军士也知道这些奴隶们担心的是什么,这些奴隶在清国呆的时间长了,发式已经和鞑子区别不大了,在那些没有节操的明队眼里,和鞑子首级是没有区别的。 现场遗留的物资并不多,马匹也被鞑子们带走了不少,倒是牛羊占大头。至于鞑子的那些家当,说真的骑兵师并没有放在眼里,一个把铁锅都当宝贝的家庭,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兴汉军惦记。只有那些解救的奴隶和牛羊马匹才是最有价值的。 骑兵师一路追击,截获了几批汉人奴隶和牲畜物资,总计有奴隶两千多人,马匹等牲畜上万,其他物资就没有详细统计了。 只能说代善的命令下达的太及时,很多鞑子已经逃的很远了,或者提前躲到了偏僻的地方,让骑兵师的战果大打折扣。鞑子不比汉人百姓,家家都有马,真要亡命跑起来一点也不比骑兵师慢,所以骑兵师抓住的鞑子百姓并不多,更多的是那些主动逃跑的奴隶。 骑兵师严格遵守王大海划下的线,到达浮渡河后就停止进攻,开始后撤。顺便再扫荡一遍来路,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代善直接退到了盖州城,在那里严阵以待,并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了皇太极,直言要想收复失地,必须增加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扫平,少量兵力绝对无法做到退敌。 这次攻打复州的战役,收获并不大,缴获的人口和物资并不多,相对于骑兵师损失的兵力似乎有些亏了。但是将清军主力压到了盖州一线,争取到了更大的回旋空间,同时给皇太极施加了更大的压力。 而且骑兵师也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皇太极收到了代善的来信,心情非常郁闷。现在明国的战事一切顺利,按照计划可以再次获得大量的人口和财富,明国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为大清以后入关打下基础。 现在兴汉军在辽南这么一闹,自己后院有失火的风险,但是要他把明国那边的大军召回来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兴汉军只是在辽南闹腾,没有威胁到满清的核心地域,而且明国那边的利益巨大,根本就不是辽南可以比拟的。 况且只要多尔衮他们顺利回师,自己再亲率大军,辽南之地旦夕可平,现在最主要的是守住盖州一线,保住盛京一带的核心区域,所以在万般困难的情况下,皇太极依然再次征召了一批军队,调拨给代善统领,加强他的力量。 第二师来到复州的时候这里只有骑兵师的少量留守部队,还有不断送到的缴获和解救的汉人奴隶。 金大正的心情非常郁闷,代善的逃跑让第二师的复州之战成了一场武装游行,没有获得任何战果。 空荡荡的复州城更是被鞑子和骑兵师搜刮了两遍,没有任何油水可捞了。哪怕是这些缴获的牲畜,别说马匹了,连骡子都被骑兵师临时征用了。说的好听是临时征用,鬼都知道进了骑兵师的肚子哪能吐得出来。即使有,也是些歪瓜裂枣了。 王大海坐镇复州城,命令第二师扫荡周边地区,尽量多搜刮些资源,有些鞑子走的时候比较匆忙,还是留下一些东西的。 王大海并不准备在复州久留,等骑兵师回来,他就要回撤金州了,这里最多留一部分骑兵作为前哨点。一旦鞑子反攻的时候,他们可以及时撤退并传递消息。 心有不甘的金大中发扬了三光精神,只要是能够带走的绝不放过。 因为鞑子和骑兵师搜刮的时候处于战时,没有第二师这么从容和仔细,一些大件还是有留下来的,比如一些家具之类的。 鞑子对这些家具可能不太讲究,但是第二师官兵有的是时间和人手来慢慢搬。这些家具什么的都是以前的大户人家置办的,成色和质量还是不错的,只是鞑子不太珍惜罢了。 南关那边在进行大建设,以后还会有大量人员驻扎,住房、家具肯定是有非常大的需求的。不光是家具,好的建筑材料也很有价值,值得长途搬运一趟。 所以第二师瞬间化身为拆迁队,那些有价值的梁柱也被拆下来准备运走。甚至是一些比如石磨、瓦片、青砖、石条之类的,只要是能够拉走的都没有放弃。 而且不光是复州,沿途的新金这样鞑子放弃,兴汉军也不准备驻守的城池都开始出现大量的拆迁队。那些城外的庄园也受到了一样的待遇,能够拉走的绝不留下。 为了这次拆迁,南关工地的建设都停了一半,好在前期的施工很顺利,老天也给面子,没有怎么下雨,关墙建好的速度很快,临时抽调部分人员去拆迁并不会影响整体的工期。更主要的是根据现在的情况看,鞑子短时间不会大举来犯,兴汉军有的是时间。 根据规划,南关以南的区域会建设大量的城镇、村庄,即使有水泥,仍然会有大量的建材缺口。现在一个大型的水泥工坊已经开始建设了,争取尽快投产,缓解工地的水泥紧缺情况。 钢铁厂也派出了工程技术人员,开始勘察场地,准备建设一个钢铁厂。与水泥厂不同,钢铁厂的技术含量更高,对原材料的需求也更加严格。铁矿石、煤炭等都需要从外面采购,离开了港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辽南地区的工业中心会建设在旅顺,那里离大明很近,可以更方便的采购原料。 旅顺老铁山离山东登州的直线距离不过170多公里,山东的矿产可以非常方便的向旅顺输送,比起白翎岛、济州岛更加便利。而且朝鲜的矿产产地主要在北方,输送到旅顺也更加近了。 按照鲁若麟的规划,打完这一仗就会与明朝接触,只要与明朝达成妥协,各种资源就可以公开采购,商品也可以没有障碍的倾销,打开这个全球最大市场。 如今水师的运输压力非常大,想要同时保证部队和施工人员的后勤补给、建筑材料,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往来济州岛、白翎岛和旅顺、南关,依然有很大的缺口。现在连雷霆号都变身为运输船了,不断往来白翎岛和南关、旅顺,运输人员物资。 今年的农田是不能指望收获了,马上辽南就会进入冬季,施工和活动都会受到影响,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口,需要储备的粮食和物资是海量的。 南关工地上已经开始修建固定住所,是能够遮挡风雨大雪,带走暖炕的新式房屋。为了加快速度,都是按照大通铺集中宿舍的方式修建的,力争在冬季来临之前大家都可以住进温暖的房间。 那些在复州、金州等地拆迁来的建筑材料这个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大大节省了时间和人力、物力。 旅顺战事结束后,鲁若麟来到了南关,以后这里将是兴汉军与满清对峙的前线,不亲自来看看鲁若麟是不会放心的。 万金山、周永胜、朴正焕等身在南关的高层都陪同视察。 “老万,估计还要多久才能修建完毕?”鲁若麟问道。 “大人,城墙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基本成型,后面的可以再慢慢建设,只是马上就要入冬了,工程就很难继续展开了。”万金山说道。 “入冬了我们动不了,鞑子一样动不了。现在鞑子的大军都在关内,皇太极只怕也怕我们继续进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修。趁着现在天气还好,一定要先把城墙修起来,只要墙修起来了,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鲁若麟点头道。 “大人,现在开山的火药不是很足了,必须加紧补充,否则会影响工程进度。”万金山赶紧把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 “让三师和炮兵团先把火药给建设司用,后面再补充。”鲁若麟对卢宪和金大正说道。 “可以,反正鞑子一时半会也打不过来。”卢宪没有反对,只要不影响后面的战事就好。 对于大规模的采石,兴汉军已经开始使用炸药了。虽然黑火药的威力对采石来说很感人,但是比起原始的火烧泼冷水来说效率已经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水泥的使用,不规则碎石同样可以应用到城墙的修建中,省去的人力和物力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只是如此开山,火药的使用量就猛然增高,致使提供给工程队的火药都告急了。 “命令火药作坊加大火药的制作,同时可以从郑家、朝鲜、西洋人那里采购,多多益善。”鲁若麟也知道这次的动作有点大,在物资的供应上有些吃紧,但是机会难得,兴汉军想要发展就不得不进行扩张。 “大人,从济州岛运输物资还是远了点,能否就近从山东买?”万金山问道。 “当然可以。参谋司也有这样的规划,粮食、煤炭、矿石、生活物资都可以就近从山东采购。我们要在这里呆一个冬天,物资一定要准备的充足一些。”鲁若麟叮嘱道。 “那就好。前天天津送来了一些移民和物资,听说那边鞑子非常猖獗,很多百姓都被抓去当了奴隶,或者逃走了。最近跑到天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已经按照计划开始往这边送了。”万金山又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知道黄济那边战事如何了?凭他和卢象升那点兵力能不能抗住多尔衮啊?”金大正皱眉说道。 “能不能打败不好说,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吧?”周永胜说道。 “如果多尔衮拼死一战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有十多万的鞑子,就是用人堆也可以把黄济他们堆死。不过我估计多尔衮不敢这么干。鞑子和我们不一样,旗丁是他们权力的根本,多尔衮要是把手上的旗丁都耗光了,皇太极第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岳托他们也不会同意多尔衮这么干的,所以黄济和卢象升只要让多尔衮他们觉得想要啃下他们就要掉几颗牙,多尔衮他们绝对会知难而退。”鲁若麟信心十足的说道。 第157章 炮兵对战 辽南战事顺风顺水的时候,黄济和卢象升正在筹划攻打杜度的沧州大营。 现在卢象升和黄济的整体实力足以碾压杜度,如果等到多尔衮和岳托赶过来,实力的天平就会反转,所以拿下杜度就成为当务之急。 而且李家庄里面有丰富的粮食和物资,对卢象升他们来说是很好的补充。李家庄的地理位置也非常好,背靠运河,如果黄济的船只到达,大家的后路就有了保障,对大家的心理鼓舞作用就非常巨大了。 损失了小一千人的杜度手头上还有九千多人,他认为凭借自己手上的兵力足以守住李家庄,如果不是多尔衮和岳托严令他固守待援,他甚至准备全力出击消灭卢象升的部队。 上次的失利他认为除了卢象升他们的火枪和弩箭犀利外,自己手头上可以出动的兵力不足也是主要原因。如果他可以把李家庄的兵力都带出去,相信结果会完全不一样,毕竟卢象升手上也只有两万多人。 准备充分的卢象升带着部队就向李家庄冲去,因为上次获得大胜,部队士气高昂,完全没有将李家庄的上万鞑子放在眼里。 经过紧急加固,李家庄的防御稍微有了一点样子。临时堆砌的土炮台也架上了大炮,那些招募的汉人炮手已经上岗了。只是这样的草台班子更多的是给鞑子们一个心理安慰,真有多少战斗力这些炮手们是最清楚的。 最令人发指的是鞑子在李家庄的围墙外面竖了很多木桩,将很多汉人百姓捆在了上面。这些百姓开始的时候还拼命的嘶喊,后来渐渐没有了动静,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已经死了。 当侦骑将这个消息传给卢象升的时候,卢象升的脸色非常难看。 黄济同样脸色不好,对卢象升说道:“督师,箭在玄上不得不发啊。虽然这些百姓确实可怜,但是慈不掌兵,要想灭了杜度,只能牺牲他们了。” “老黄,一旦误杀了这些百姓,哪怕我们胜了,朝中的那些御史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卢象观阴着脸说道。 这个情况确实属实,那些御史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色,除了挑刺就不会干别的事情了。而且明末的御史早就失去了监督的作用,沦为了党争的工具,本来他们就在找卢象升的错失,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御史绝对会疯狂弹劾,哪怕杀再多鞑子也没用,这就是现实。 卢象升当然知道那些御史的尿性,个个装的像圣人一样,却早就沦为朝中大佬们的打手,干的尽是龌龊勾当,诸多朝中大事就是坏在了这群人手里。 杨国柱和虎大威等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作为长期被文官压制的武将,身上要是没有几个弹劾的奏章都不好意思跟同僚们打招呼。对于这个话题他们是不敢参与的,明哲保身,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不存在。至于究竟怎么打,他们只需要听卢象升的命令就是了,责任自然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td,那些杂碎躲在京城里倒是没事,百姓们都被鞑子掳去了也没看他们追究那些官老爷们的责任,老子们在这里与鞑子拼命却一个劲各地指手画脚拖后腿,有本事他们自己来杀啊!”黄济心中没有顾忌,开口就大骂道。 在场的也就他身份超然,连内阁都可以不鸟,何况那些御史。哪怕他们上再多的弹劾奏章,黄济的毛都不会掉一根。 看着这样的情形,在场的武将们心底是有着一丝羡慕的,但是要他们也开口来骂,至少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是不敢的。大明的武人们被文官调教了两百多年,膝盖早就软了,已经直不起来了。 “黄济,慎言。国难当前,我等应该和衷共济,共渡难关。朝中各位大人自有他们的责任和考量,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卢象升到底是文官出身,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知道这是国朝制度,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改变的。 “那眼下该怎么办?还要进攻吗?”卢象观问道。 卢象观的话让帐内的众人都沉默了。 “李家庄我们是势在必得,趁现在我们还占着优势,必须赶紧拿下来。否则现在不打,等多尔衮的大军来了就更难了。”卢象升思虑了一会说道。 “不能因为一些被俘的百姓而影响我们的计划,那样对底下的将士们是不公平的。既然督师大人为难,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官去做吧。反正这次攻击是由我部担任主力,有什么问题都推到职部的身上,反正我是不怕那些疯狗来咬的。”黄济怂怂肩膀说道。 “黄济…”卢象升刚刚开口准备阻止,就被黄济打断了。 “督师,你身负重任,断不可有任何闪失,这种事情您就当不知道吧。即使有御史责难,就说我违抗军令,等战事完了先给我来个处罚,想来那些疯狗们也无话可说。” 卢象升沉默了半响,幽幽的说道:“委屈你了。” 帐内的众人也是长舒了口气,确实这种事情由黄济来做是最合适的,即使卢象升因此背个指挥不力的罪名,也比故意屠杀百姓这个罪名要轻的多。 只是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要是逼着黄济背锅,那就没意思了。现在黄济主动跳出来,这个事情就完美了。对于黄济背锅这个事情,大家都是要承情的。 “既然如此,还请督师安坐帐中,诸位大人也请耐心等待,等我部开打之后再跟上。督师大人也不要心软,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您也知道下官不在乎那些功劳,朝廷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黄济说完拱拱手就大步迈了出去。 很快大批人马出动的声音开始传来,黄济部开始向李家庄进攻了。 “不计个人荣辱,真国之干城也。要是国朝都是如此忠义之士,又何至于此。”卢象升幽幽的叹息道,其他人也是阴着脸没有接话,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 当黄济部发动进攻的时候李家庄的清军严阵以待,因为上次野战失利,清军暂时没有出击的打算。而且只有黄济部参与进攻,清军认为其中有诈,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见黄济部准备开炮,鞑子的炮兵同样准备予以还击。围墙下有些没死的百姓开始高声哀嚎哭泣,声音凄惨悲凉,可惜黄济他们隔的太远听的不是太真切。 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他们了,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鞑子会更加肆无忌惮,拿更多的百姓当挡箭牌,死的人会更多。 首先开始的是炮战,比起黄济部炮兵的有条不紊,清军临时组建的炮兵部队就要慌乱的多。黄济部刚刚摆好架势,清军的炮兵就开火了,而此时黄济部还在射程之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黄济部的火炮秉承兴汉军的一贯传统,制作非常精良。为了方便行军,这些火炮都是轻型的长管火炮,虽然火力不是很强大,但是射程比起明军和清军的火炮都要远。 而且兴汉军的火药在质量上比其他势力都要高,更加优化的配方让燃烧更加充分,残余量很少。火药的颗粒化不仅保存和运输更加方便,燃烧也更加猛烈,威力自然就更强了。 这个时代的火炮都是实心炮弹,准头十分感人。对付大型的工事效果不错,但是说到打人,除非是运气背到家的家伙,恐吓的作用更大于杀伤。 随着黄济部的火炮开火,清军发现明明是自己的火炮更多,位置也更高,但是实际的效果却截然相反。 几轮试射后,黄济部的炮兵已经找到了感觉,开始一个个清除那些炮台。而清军火炮的还击根本就够不到黄济部,虽然看起来打的热闹,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效果,让躲在远处高塔上观看的杜度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清军这些临时拼凑的炮兵就不要讲什么专业素养了,炮弹和火药桶都放在了火炮旁边的空地上,方便倒是方便了,但是造成的后果也是可怕的。 按照兴汉军的炮兵条件,发射用的火药都会安放在火炮后面的坚固工事里面。一般是挖一个深坑,上面覆盖厚厚的原木,开口朝着后方,保证即使被炮弹集中也不用引爆里面的火药。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却保证了安全。 所以当黄济部的炮弹打到那些炮台上的时候,那些堆放在空地上的火药桶就变成了潜在的炸药包。一旦运气不好被炮弹击中,结果就是周围瞬间被清场,留下一地的残尸。 李家庄虽然是附近最大的镇子,但是平时最多只有几千人在这里居住,现在挤进去近一万鞑子,还有数量更多的俘虏,镇子里就格外拥挤。 镇子里的房屋早就不够了,不仅俘虏都被圈在空地上看管,就是很多清军也不得不在空地上搭帐篷。 本来有很多清军是驻扎在庄外的,俘虏更是全在庄外看押,庄子里的很多房子都用来储存抢来的财物和粮食,那些身份和地位高的鞑子也可以住进庄子。现在因为野战失利,杜度准备固守李家庄等待多尔衮来围歼卢象升,所以那些庄外的人都挤进了庄子,造成庄内人员严重拥挤。 黄济部的炮弹很多都越过围墙飞进了庄内,一些倒霉的清军就丧命在了这些炮弹之下。 见到这样的情况杜度的脸更黑了,这完全是被动挨打啊。虽然死的人并不多,但是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主子,这样下去不行,让奴才带队去端了汉狗的火炮,否则后面的仗不好打了。”甲喇章京索拉尼在杜度身边建议道。 杜度思虑了一会,点头道:“也好,你带两千人出击,一旦捣毁了汉狗的火炮立即就回来,不可恋战。” “喳!”索拉尼领命而去。 随着炮战的开打,鞑子已经知道用汉人百姓当盾牌的想法行不通了。那些绑在树桩上的百姓也有一些丧生在了黄济部的火炮之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其实更多的人是死在了前面的虐待中,绑在树桩上的只是一具尸体了。 逼急了的清军从庄子大门里冲了出来,目标直指黄济部的火炮。 可惜这样的举动注定是枉然,黄济部对炮兵的保护是非常严密的。几乎死顷刻间炮兵们的前面就列满了火枪兵和弓弩手,重装步兵顶在了最前面,半蹲着身子,随时准备竖起长枪迎接鞑子骑兵的冲击。 索拉尼的冲锋几乎是上次野战的翻版,弩炮、弩箭、子弹的轮番攻击下,再强的武勇也抵挡不住。不过这次鞑子明显的豁出去了,拼着死伤惨重也要干掉黄济部的火炮。 鞑子的重箭和飞斧还是很有杀伤力的,虽然能够冲到可以放箭距离的鞑子不多,但是依然给黄济部造成了一些伤亡。而且鞑子的目标是黄济部的火炮,射出的箭都是火箭,希望能够点燃炮兵身边的火药。 这些火箭确实有一些点燃了火药,但是因为数量很少,只是造成了轻微的伤亡。 在鞑子不计伤亡的冲锋下,终于有一些鞑子冲到了重装步兵的面前。 步兵们早已将手中的长矛斜着竖了起来,准备硬抗鞑子战马的冲击。 即使是面对这样的钢铁丛林,鞑子们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直接顶着长矛撞了上来,一时间血肉横飞。 鞑子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作战经验更是十分丰富,在战马被扎城刺猬的同时竟然还可以翻身下马,拿起手中的战刀或者斧头与步兵们战成一团。 虽然这样的武勇确实让人佩服,但是真正能够冲到阵前的毕竟是少数。在步兵围歼这些鞑子的同时,弩弓兵和火枪兵也没有停歇,攻击一直不断,更是加速了这些鞑子的灭亡。 杜度眼看着索拉尼带领着手下被黄济部屠杀,连索拉尼本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心中一片冰凉。看着还在战场上捶死挣扎的清军,杜度无奈敲响了退兵的金钟。 第158章 杜度想跑 逃回来的清军不到五百人,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场面凄惨无比。 黄济部也没有趁胜追击的想法,清军在围墙上布置了大量弓箭手,黄济才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不是还有卢象升他们吗,大家一起上才是正理。 卢象升他们见黄济与清军开打后,稍微等了一些时间才慢慢赶过来。 来到李家庄前的卢象升先是狠狠的痛哭了一场,痛哭的对象自然是那些枉死的百姓,那个伤心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疼。 而且卢象升还把黄济叫过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对他误杀百姓的事情大加斥责,并当场就要治他的罪。在场的诸将当然一起为黄济求情,卢象升这才黑着脸将黄济降为偏将,仍统领所部戴罪立功,并言明要上奏朝廷自承管束不力的罪责。 黄济当场认罪认罚,态度好的不得了,并说如果这些百姓还有家人战后可以负责安置他们,以赎自己的罪责,这个事情就算是翻篇了,接下来才是如何对付杜度的事情了。 只要是官当长了,自然都变成了演员。连卢象升这样耿直刚烈的人,按照黄济的剧本一样演的有声有色,丝毫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可以想见卢象升手底下肯定有高起潜的探子,这边的一举一动那边都会知道。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出,不用几天这个事情就会捅到朝堂,人家本来就是安排来监视拖后腿的,干起来不要太顺手。 卢象升主动上了请罪的奏折,又有黄济背了锅,虽然依然逃不掉被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弹劾,但是力度就会轻的多了,这就是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这次鞑子虽然死伤惨重,比上上一次死的还要多,而且破坏黄济部火炮的目标也没有造成,但是却第一次冲到了黄济部的本阵,不再是被动挨打,从这个结果上来看还是取得了一些的成绩的。 这也从侧面证明只要舍得投入人手,是可以冲破黄济部阵线的。鞑子的这波亡命冲锋给黄济部带来了一百多人的伤亡,是黄济出师以来最大的伤亡。 如果是其他的军队,那些伤兵活下来的机会并不大,但是黄济部有医护营,只要没有伤到要害,还是有很大机会活下来的。 处理完这件糟心事,大家开始商讨如何攻破李家庄的事情。 “李家庄的围墙并不高大,只要舍得拼命不难攻破。鞑子本来就不擅长守城,那些火炮又被黄济清除了,除了围墙上的弓手,能够影响攻城的手段已经很少。鞑子坐守孤城本来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简直就是取短弃长,自寻死路。”卢象升现在的心情非常好,战事顺利让他身心愉悦。 “鞑子不是不想出来啊,不过黄将军的弩箭和火炮太厉害了,出来也只是找死,还不如躲在乌龟壳里安全点。”杨国柱对黄济两战打垮清军是非常佩服的。 两战消灭清军两千多人,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泼天的功劳,也就是黄济这个异类才会如此不在乎。要是放在他杨国柱身上,官升一级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给儿子们要几个萌阴官更不在话下,搞不好还可以期望一下能不能封爵。 上次送往朝廷的捷报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按照眼前的局势,哪怕朝中大佬们再怎么不待见卢象升,为了鼓舞士气和给崇祯一个交代,必然会大肆宣扬,并给立功将士们一个奖赏的。 现在又有如此多的斩获,大家的心气都更高了。按照黄济和卢象升的性子,肯定少不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一份,所以他们羡慕但是并不嫉妒,而且这次打李家庄怎么也少不了他们的,不用急。 “那干脆把李家庄的围墙轰平了,大家伙冲进去砍死那些狗鞑子,多省事。”虎大威兴奋的说道。 “虎大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想要轰平李家庄的围墙要多少火药和炮弹虎大人知道吗?要是你愿意拿出火药和炮弹,我让你轰三天三夜都行。”黄济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营中火药和炮弹不够了吗?”卢象升紧张的说道,黄济部如今成了他手上最倚重的力量,来不得半点闪失。 “不是,暂时还是足够的。但是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眼前的杜度,更大的威胁是多尔衮他们,我们必须留够物资与多尔衮死拼,现在能省则省吧。”黄济摇头说道。 说到多尔衮大家心头都是一紧,手握十多万大军的多尔衮是大家心底的阴影,仅凭大家手上不到三万的人马,能够击退多尔衮的进攻就算是烧高香了,想要歼灭多尔衮再胆大的人也不敢想。 “国柱、大威、象观,你们将营中所有火药都交给黄济,强敌当头,共渡难关吧。”卢象升面带严肃的命令道。 “是!”杨国柱他们没有推脱,大家现在是同乘一条船,确实不能再计较这些小事了。何况黄济一直非常够意思,送他们的东西价值不菲,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好,那我就先收下了。”黄济没有推辞,多留些火药当然更好。“督师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天津传信了,那边会安排船只前来支援,随船会有火药和箭矢等物资,到时候我军物资就不会缺了。” 听到有船只前来支援,大家的精神明显一振。不是送来多少物资的事情,而是有了船大家多了一条退路,对大家的心理稳定作用是巨大的。 “有多少船?”卢象升问道。 “不多,只有二三十艘,因为运河水太浅,走不了大船,所以船都不大。要是靠海的话,我家都督甚至可以走船把我们一起运走。”黄济遗憾的说道。 “够了,够了,有了这二三十艘船,我军是走是留就灵活的多了。”卢象升满意的说道,对于黄济说的可以一次运走三万人的船队他没见过,所以无从辨别真伪,也就没有在意。 “本来沧州城更加适合防守,但是因为鞑子在城里屠杀太甚,很多尸首都没有清理。虽然现在天气转冷,但一样有可能会有瘟疫发生,连鞑子都放弃了,我们更不可能进去。现在李家庄里面有大量物资和人口,拿下来对我们后面作战至关重要。而且刚才也说了,李家庄背靠运河,方便我们一旦守不住可以撤退。更重要的是李家庄不是那种坚城,鞑子会全力来攻,我们只要专心防守就行。否则我们被鞑子牵着鼻子走,他们有马,我们拖不起,所以李家庄是最好的决战地点。”黄济向卢象升建言道。 “多尔衮他们已经向山东进发了,山东不比京畿,没有强军镇守,一旦让鞑子冲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卢象升身上的责任太大,要是山东出了问题,这个锅也要算他一份的,典型的权力小责任大。 “那就把杜度打疼了,打残了,最好能把杜度也杀了,到时候多尔衮不想来打我们都不行。”杨国柱狠狠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鞑子也不傻,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要是他们铁了心的想跑,我们就一定拦的住吗?”虎大威显然没那么乐观。 “确实如此,杜度现在手上还有几千人马,要是觉得守不住肯定会突围的,到时候李家庄里面的物资会不会被他一把火烧了?”卢象观猛然问道。 帐内诸人也是心一沉,还真有可能,鞑子才不会管你那么多,反正是抢来的,烧了也不心疼,总好过资敌。 黄济思虑了一会,开口说道:“我认为不会。” “此话怎讲?”卢象升好奇的问道。 “鞑子入关的主要目的就是抢劫财物和人口,削弱我大明的实力。我听说鞑子的旗丁就等着抢劫来的财物过日子,这些财物他们肯定是舍不得烧掉的。我们觉得自己可以稳吃下他杜度,杜度难道不会觉得多尔衮一到我们同样插翅难逃?这些财物无非是临时给我们保管罢了,烧了岂不可惜。现在运河两岸的船只都被鞑子烧毁了,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可以从天津调船。”黄济的一番话让在场诸人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先灭了杜度再说。督师,这仗怎么打?”虎大威脾气火爆,出师以来还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仗,早就按捺不住了。特别是从黄济那里获得大批盔甲后,信心更是高涨,早就想找鞑子干一场了。 “既然鞑子自断手脚困守孤城,那就让他们尝尝等着挨打的滋味。黄济部负责压制敌军弓箭手,并集中大炮打开缺口。其余各部负责攻城登墙,所有骑兵集中起来待命,一旦鞑子逃跑给我杀光他们!”卢象升大手一挥命令道。 “是!”众将领命。 鞑子对李家庄的防御也是花了心思的,沿着围墙挖了一道壕沟,不是特别宽和深,但是给进攻方制造点麻烦还是没有问题的。 围墙的内侧用木架搭了一圈的木台,方便弓箭手在上面拉弓射箭。那些没有毁坏的火炮也被鞑子拉出来重新安置好,又招募了一些炮灰炮手,准备在攻城的时候再拿出来使用。 即使有这样的安排,杜度依然对守住李家庄信心不足。 李家庄毕竟不是正式的城池,围墙的高度和厚度防备一些蟊贼当然没有问题,但是面对大军的攻击,特别是火炮的轰击就太单薄了。 满清的长项在弓马,在骑射,在马战,唯独不在守城。在出城攻击黄济部火炮失败并损失惨重后,杜度就没有了死守的心思。卢象升部不像其他明军一样没有野战能力,两次出击都是损失惨重。虽然这次的出击攻到了黄济部的阵线,也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是对比起满清的损失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纵横天下无敌的满清铁骑不接受这样的战损比,这简直就是侮辱。以前打垮同样数量的明军往往只会有上百人的伤亡,这样损失两千多人明军连皮肉伤都算不上的事情实在太丢脸了,哪怕死的绝大部分是蒙古人。 “布兰塔,你去命令额伦多带人去防守,我们随时准备转移。让底下的奴才多带些轻便的财物,那些笨重的就不要拿了。”杜度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 “主子,那不是便宜了那些汉狗,干脆一把火烧了,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甲喇章京布兰塔疑惑的说道。 “睿亲王随后就会领兵过来,你认为那些汉狗跑得掉吗?最后还不是吃了多少都得给我加倍的还回来。”杜度没好气的说道。 “主子英明,看奴才笨的。”布兰塔猛的抽了自己一嘴巴。 “好了,我大清勇士的战场在马背上,守在围墙上射箭实在是太委屈他们了。汉狗不是想要李家庄吗?给他们就是了,我们跑到外面再拖住他们,等到睿亲王的大军一到,正好一网打尽。那些奴隶也留给他们,看他们有多少粮食给他们吃。嘿嘿。”杜度阴阴的一笑。 “额伦多那里要告诉他撤退的事情吗?”布兰塔问道。 杜度想了一下,说道:“也不能太寒了他的心,告诉他我们撤退的事情。但是他必须顶住明军的第一轮进攻,为我们撤退创造条件。等我们开始撤退他也就可以撤了。” “喳!”布兰塔打了个千就离开了。 额伦多接到杜度的命令心里也是满腹怨气,但是不敢发作出来。如今满清势大,蒙古诸部都要养其鼻息,额伦多不想部族被灭,只能听从杜度的命令,哪怕有可能让他去送死。 好在杜度的命令有不少可以操作的空间,也不是存心想要自己去送死,何况布兰塔还允诺可以放开手脚拿东西,这个待遇平时可不常有,值得拼一把。 额伦多手下的蒙古骑兵并不都是自己的部族勇士,还有不少其他的外族蒙古人。而且杜度还给了一些刚投降的汉人奴才做炮灰,他完全可以把其他部族的蒙古人和汉人奴才安排上围墙,自己人随时待命,一旦杜度开始撤退,他也可以跟着逃跑。至于那些围墙上的蒙古人,希望他们能够得到长生天的保佑了。 第159章 攻陷李家庄 既然杜度铁了心想跑,仅凭卢象升和黄济他们是拦不住的。 在黄济他们来说进攻后,遭遇的抵抗并不强烈。虽然那些围墙上蒙古射手的箭术确实不错,对进攻的士兵很有威胁。但是人数太少,而且还受到了黄济部火炮、火枪以及弓弩的压制,造成的伤亡很有限。 特别是在黄济支援了那么多钢制甲片给卢象升他们之后,士兵们对于弓箭的防御能力大大加强。只要不是不是被射中要害部位,基本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按照卢象升他们的预计,他们的进攻应该会遭到激烈的抵抗。毕竟庄内还有大几千鞑子,以及那么多的钱粮,视财如命的鞑子应该会拼命才是。 但是结果大大出乎了卢象升他们的预料,仅仅是几轮炮击轰塌一段围墙,大军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现场另一边的围墙突然倒塌,大量鞑子骑兵蜂拥而出,朝着大军的侧翼猛扑过去。 “不好!鞑子要跑!”卢象升马上就明白过来,连忙安排部队阻击。 处在逃命状态下的鞑子悍勇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正当面的虎大威部立马就感受到了压力。 因为不知道鞑子是否还有其他安排,卢象升并没有立即增派部队,而是冷静的看着虎大威与鞑子火拼。 虎大威也是一员猛将,看到鞑子朝自己这边突围,没有丝毫畏惧,抽出腰间的长刀,高呼一声:“孩儿们,给我杀啊!” 然后带头冲了出去,身边的亲兵连忙跟了上去,护卫他的安全。 有虎大威带头,他手底下的士兵也是嗷嗷叫的冲了出去。 骑兵冲锋是需要距离来加速的,而虎大威他们离李家庄太近,鞑子骑兵的速度根本起不来。因为冲锋速度不够,清军骑兵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很快就与虎大威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虎大威他们也是憋了很久了,一直跟在黄济身后打下手早就让他们不耐烦了,现在可以很鞑子正面干一场正求之不得,所以士气很是旺盛,并没有什么惧意。 这段时间虎大威他们吃的好,又换了装备,无论是士气和体力并不比鞑子差,所以双方很快就斗了个旗鼓相当。 虎大威确实勇猛,手中的大刀舞的飞起,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特别是他手上的刀还是黄济送的济州岛战刀中的精品,锋利异常,与他对砍的鞑子兵刃很多直接就被砍断了,就是鞑子身上的盔甲有很多都直接被砍破了。 虎大威的亲兵们也和虎大威一样是清一色的济州岛战刀,前后钢甲护身,围在虎大威身边护卫助战,杀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以前鞑子们之所以战斗力强悍,除了自身的素质外,装备好也是很大一个因素。别以为鞑子野蛮装备就差,其实明军的单兵装备还真比不过鞑子,起码鞑子的主力部队人人有甲,甚至几层甲,在战斗中自然占据优势。现在遇到装备更好的明军时,自然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在虎大威与鞑子战的正激烈的时候,战场另一边的围墙也破开,另一股鞑子也冲了出来,很快就与与杨国柱他们战在了一起。显然杜度的突围方向并不是一个,而且吃了两次亏以后,特意避开了黄济的部队,从杨国柱和虎大威那里下手了。 杜度知道黄济远程攻击犀利,所以选择尽快与明军纠缠在一起,让黄济无法发挥弓弩和火枪的威力。虽然这样也削弱了骑兵冲锋的威力,但是也让黄济的弓弩和火枪失去了作用。 “命令黄济夹击敌军,支援杨国柱和虎大威!”卢象升观察了片刻,觉得应该不会有其他方向的鞑子出现了,立刻命令黄济支援杨国柱和虎大威,独留自己的本部人马镇守中路,并作为预备队。 “骑兵营出击!长枪兵出击!火枪兵上刺刀!弩炮阻断!”黄济也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出击。 随着黄济的命令下达,手下兵马分成两拨分别驰援杨国柱和虎大威。弩炮部队也立即调整炮口,向两边还在源源不断冲出鞑子骑兵的围墙缺口射击,阻断敌军的后续援兵。 黄济部的火枪兵并不是没有近战能力的,每个火枪兵都是训练过刺杀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近身搏斗。而且他们都是以小队作战,配合默契,战斗力并不低。只是兴汉军的作战原则是尽量远距离消灭敌人,他们的刺杀技术很少有用武之地。 看到黄济手下的火枪兵们熟练的将刺刀卡在枪口下的卡口上,快步向鞑子冲去,卢象升也是眼睛一亮。大明的火枪兵在近战时毫无反抗能力,没有其他兵种保护根本无法在近战中活下来,但是黄济部的火枪兵明显就不一样。 特别是看到黄济的火枪兵冲到近前的时候会向对着鞑子打一枪,再冲上去用刺刀拼杀,战法极其猥琐,但是效果却非常不错。火枪在远距离准头感人,但近距离还是有很大的命中率的。不管是射人还是射马,只要打中了都是不死即残。 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拼命抵抗成功将鞑子从骑兵变成了骑在马上的步兵,集团冲锋彻底没有了效果,大家战成了一团。 人喊马嘶,血肉横飞,双方都杀红了眼,一个要拼死逃跑,一个拼死阻挡,互不相让。 随着两边的围墙破开的越来越大,更多的鞑子骑兵冲了出来,即使黄济他们的弩炮也阻挡不住他们。 鞑子不愧强军之称,在死命突击下还是冲破了卢象升他们的防线。要是卢象升他们的兵力更多一些,防线更厚一点,也许鞑子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可惜不到三万人包围一个镇子,防线实在厚不了。 在发现鞑子有突破防线迹象时,卢象升果断的将手上的天雄军投入到了拦截中,但依然没能阻挡住鞑子的突围。 杜度一开始放出来的都是普通旗丁和蒙古人,在他们与明军纠缠着战斗很很久后才放出手中的杀手锏,几百人的披甲兵和巴牙喇兵兵分两路做最后突击。 这些巴牙喇兵不愧为满清的王牌兵种,在卢象升他们的围堵下硬生生的打开了两条逃生的通道。见到通道打开,清军的士气大振,不再与明军纠缠,追着大部队纵马扬长而去。 卢象升他们追击了一阵,斩获了一些首级后就收兵了,四条腿的清军想要逃跑,你还真很难追上,还是骑兵太少。 眼看着鞑子突围而去,卢象升也是无奈。李家庄的围墙薄弱固然不利防守,但是对出击来说也非常有利,基本推到一个地方就是一个方向,根本防不胜防。如果是那种正式的城池,只要堵住几个城门方向基本就没跑了,那像这样根本没有防御重点。 大股清军逃走,那些留在围墙上射箭吸引明军攻击的蒙古人和汉人奴隶兵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要么是根本来不及逃跑,要么根本没有马,本堵在李家庄里成了瓮中之鳖,都被恼羞成怒的明军杀死或者俘虏了。 进入李家庄的卢象升各部很快就掌控了全庄,肃清了残敌,控制住了各个仓库和奴隶营地。 在庄内的一处宅院内,卢象升再次召集各部议事。 黄济、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有点丧气,本来准备吃顿大餐的,结果主菜逃走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特别是杨国柱和虎大威,清军就是从他们的防线突围出去的,面子上很是有些挂不住。 卢象升则要沉稳大气的多,对他们说:“此战我军大获全胜,纵然让杜度逃走了依然瑕不掩瑜,迟早会取了他的狗命,不必急于一时。” 听了卢象升的话大家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象观,此次战果如何?”卢象升让卢象观汇报缴获,让大家的注意力马上就转了过来。 “回督师,此次我军斩杀鞑子共计两千五有余,俘虏八百有余。缴获的物资还在统计,初步估算粮草有上万石,金银几万两,布匹几万匹,战马两千余匹,骡马牛羊无算。另外解救的我大明百姓还在统计中。”卢象观汇报的时候牙都快乐掉了,脸上的喜气都堆不下了。 听到缴获如此之多,大家都是高兴坏了。 虎大威当即就问道:“真有这么多?不是骗人吧?” “虎大人,只多不少。”卢象观现在心情特别好,毫不介意虎大威的质疑。 “哈哈!不枉我们拼杀一场,值了!” “发财了!” “哈哈!敞开肚皮都吃不完吧?” …… 果然一说缴获,气氛立刻就热烈了起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确实是千古名言啊。 等堂内的气氛慢慢平静下来,卢象升说道:“这次全耐诸将奋勇杀敌,方能有此大胜。本督决定清点完缴获后犒赏全军,奖励有功将士。” “谢督师大人!”堂内众将立马起身称谢。 “战死和受伤的将士都安置妥当了吗?”卢象升继续问道。 “我军战死将士一千三百余,受伤有一千五百有余,其中重伤四百,已经都送到黄将军处救治了。”卢象观是卢象升的大管家,协调统筹各部,这些数据都是他在负责。 “黄济,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们都是为国尽忠之人。”卢象升严肃的说道。 “回督师,我已经吩咐了医护营,不管是我军还是其他将军麾下的,都要一视同仁,用心救治。”黄济立马起身答道。 “本官替手下的儿郎多谢黄大人救命之恩。”杨国柱和虎大威连忙起身对黄济施礼。 “都是一起厮杀的兄弟,哪能见死不救,杨大人、虎大人见外了。”黄济连忙还礼。 医疗救治这方面只有黄济那里有这个条件,如果黄济不接收其他部队的伤员也无可厚非,但是那样对部队的士气伤害就太大了。好在黄济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大气,也比较顾大局,几个将军手下的部队才能如此和谐团结。 卢象升对黄济是越发满意了,可惜不是跟朝廷完全一条心,这让他招纳鲁若麟的心思愈发强烈了,只要这场战事完结,自己还活着,一定要朝廷招纳兴汉军。 “稍后诸位与我本官一起去医护营探望下受伤将士。”探望受伤将士,收拢人心是应有之义,大家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安葬战死将士的事情就由各部自己负责了。 “杜度随时战败了,但是死而不僵,还在附近窥探我们。估计是在等多尔衮的大军,所以我们还不能松懈,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等着我们,诸位有什么想法?”卢象升话锋一转谈到即将到来的决战。 “末将估计多尔衮离我们应该不远了,所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加固李家庄的防御,否则后面的仗不好打了。”黄济说道。 “李家庄地方小,也没有城墙,实在不适合防守,要不然咱们去沧州城吧,那里离得这么近,走快点两天就到。”虎大威对固守李家庄还是有些顾虑。 其实虎大威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明军的想法,只有城池可以给他们安全感。 卢象升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不可。不说沧州城里尸首遍地,有瘟疫的危险。一旦我们据守坚城,多尔衮可能就不会来攻了,要是多尔衮继续南下,我们是追还是不追?追,我们跑的没他们快,很有可能被他们堵在城外。不追,难道任由鞑子肆掠而无动于衷?还不如就在李家庄以逸待劳,痛击鞑奴,胜算更高。” 其实以卢象升他们现在的战绩无论如何都可以说足够交差了,出战以来共剿灭鞑子四五千了,放在大明朝绝对算是独一份了,完全可以算得上惊天战绩了。 不过卢象升的目标绝不是交差就可以的,至少要把鞑子大军打痛打怕,最好知难而退出关。打败区区杜度一介偏师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打败多尔衮才有可能。 大家都感受到了卢象升的决心,都不再言语。 “我知道此战九死一生,但是生为大明男儿岂能坐视鞑奴肆掠而无动于衷,此非大丈夫所为!纵然马革裹尸,本官也要与鞑奴决一死战,不杀尽鞑奴不回师!”卢象升怒发冲冠的说道。 “誓死追随大人!杀尽鞑奴!”堂内诸将高声应诺道。 第160章 葬礼仪式的作用 “督师,既然我们要在李家庄与鞑奴决战,这里的工事需要重新休整一下了。”黄济对卢象升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卢象升知道黄济注意多,有想法,直接问道。 “李家庄虽然有围墙、壕沟,但是太单薄了和简陋了,必须加强。末将的想法是围墙要加高、加宽,方便士兵在上面防守。壕沟还要加宽、加深,设置陷阱、拒马之类的设施,否则真打起来怕防不住。”黄济对李家庄的防御很不满意,凭那个围墙绝对挡不住鞑子的冲锋。 “多尔衮可能马上就会杀到,我们的时间不够啊。”卢象升也认为黄济说的有道理,但是工程难度有点大。李家庄虽然不大,但是整个围墙也有三里多,加固肯定是要加固的,就是时间有点紧。 “督师,庄里还有那些被鞑子抓来的百姓啊。”黄济提醒道。 “啊,对啊。怎么把他们忘了。”卢象升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道。 “事不宜迟,黄济,你部营建经验丰富,城防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生死攸关,全军人马都听你调度,可有信心?”卢象升已经见识过黄济部施工的水平,比其他部队高出不止一筹,只有交给他才会放心。 “是,下官立刻就去办。”黄济没有推诿,这确实是头等大事。 “想要活命你们都要全力配合,不得推诿敷衍,听到没有?”卢象升对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严厉的说道。 “是。”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也知道轻重,不敢在这个事情上推诿叫苦,毕竟这也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经过大概清点后,那些被鞑子抓来的百姓有近两万人,而且都是青壮男女,老人和小孩不是被杀就是死在了路上,根本熬不到现在。 本来这些百姓都是关押在庄外的,因为卢象升他们的进攻都被转移到了庄内。但是庄内地方有限,这些人只能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划定的空地上。 现在鞑子逃跑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大明官军的口碑并不好,杀良冒功的事情经常发生,他们对官军的恐惧并不比鞑子小多少。 黄济来到营地的时候,那些百姓正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看守们,都想往里面挤,可惜里面早就没有空间了。 这些百姓都是衣裳褴褛、肮脏不堪,而且各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样子。自从被鞑子抓了以后,他们基本就很少能吃到饭了,鞑子只是偶尔发放一些粮食给他们吊着性命。那些年老体弱的就是这样慢慢被淘汰掉的,因为只有那些身体强壮的可以抢到粮食。 黄济看着这些百姓,真的很想把他们送到济州岛去,这可都是上好的劳力,平时天津要很久才能凑到这么多的青壮。可惜现在是战时,道路不通,也非常危险。不把鞑子打败,根本不敢带着这些人上路。 “将他们打散分组,安排人给他们熬粥,吃完饭休息一下就去围墙那边干活。先安排一些轻松点的活让他们缓口气,别一下就累倒了。让工作组的人动起来,安抚好百姓,衣物不够就去仓库那边拿,天气冷了,别冻死了。老蒋,这边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了。”黄济对镇抚官蒋田华说道。 “份内之事,交给我吧。”这些工作本来就在蒋田华的工作范围内,工作组也是由他直接统领的。 兴汉军的体系内,镇抚司不完全是军事主官的手下,有很强的独立性。镇抚体系内的官员升迁军事主官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而且人事变动、功劳上报、纪律处罚等没有镇抚司同署是没有效力的,战时临时处置除外。 镇抚司主要就是协助军事主官处理军队内的日常事务,还负责士兵们的思想工作,在军事单位里是二把手的位置,基本就相当于后世军队里的政委角色。 在工作队的引导下,这些百姓开始陆续来到庄子外面,那里已经架起了大锅正在煮粥,阵阵的粥香老远就开始飘了过来。 这些百姓正心怀忐忑,不知道这些军爷准备怎么安置他们。虽然工作队的人员都很和善,并告诉他们出庄是去吃饭。但是也说不定是被砍掉脑袋做军功呢?大明军队的信誉可不高啊。 蒋田华见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懒得去解释了,说的再多也没有一顿饭来的实在。 果然,来到庄外的百姓见到那些熬粥的大锅立刻就镇定了下来,更主要的是工作队的人开始让他们排队吃饭,显然那些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为了维持秩序,这些队列旁都有士兵巡逻。对那些捣乱和插队的会毫不客气的抽上几鞭子,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温情,先保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工作队还会把妇女,为数不多的老人、小孩单独安排优先进食。 “老人家,你不用在这里排队了,那边有单独一队就是给老人准备的,您可以到那边去排队。” “有小孩的到那边优先排队,家长可以带孩子过去。” “吃完饭后有身体不舒服的可以到那边去检查一下,伤风咳嗦的一定要上报,防止传染病。” “御寒衣物不够的等会向各自的管队报告,会酌情给你们发衣服的。” “饭后先休息下,恢复下体力,稍后会有工作安排给你们。” …… 随着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百姓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很多人都给士兵们磕头表示感谢,士兵们也没有阻止,想要改变他们的观念不是一时可以奏效的,慢慢来。 有饭吃、有事做、有衣服发,那就证明他们还有用,要不谁会花这个心思和功夫,还浪费这么多粮食,这也证明自己的小命保住了,百姓的心彻底放心下来。 粥也不是那种寡而无味的,里面居然还放了不少的盐,甚至还有肉丁。卢象升他们手上有不少的马肉,今天战场上就有很多新鲜的马尸,直接用来供这些百姓喝粥了。 这些百姓大多营养不良,马肉都是剁的细碎,方便他们吸收。 这样的大餐很多百姓以前都很少吃到,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很多都是边吃边哭,高兴着、痛苦着、庆幸着。 在百姓们开饭的同时,一场葬礼也在展开。 在这次战斗中黄济部战死了一百多人,是出现以来最大的战损。受伤的人则有两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在与清军肉搏中死伤的,可见发起狠来的清军还是很有战斗力的。黄济部还是好的,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伤亡要大的多。 这些战死的将士除非身份很高,才有可能带回去,其他的都要现场埋葬或者火化,否则容易引发疫情。卢象升他们选择在庄外的空地上将战死将士集体埋葬,至于鞑子的尸体则被砍下脑袋集中起来焚烧,骨灰再掩埋点。 本来黄济他们是准备将战死将士火化,把骨灰带回去的。但是其他部队战死的人太多,火化起来太费时费力,卢象升决定直接埋葬。黄济也不好太独行特立,只能一起埋葬,同时将战死将士的随身物品收集整理好带回去,好歹可以立一个衣冠冢。 黄济他们与其他部队不一样,没有工作在身的军官和士兵们都来参加了葬礼。而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只是安排底下的士兵将战死的士兵草草安葬就了事了。 黄济部的士兵们在墓葬场排成整齐的队列,那些战死的将士都被清理了一遍,整齐的躺在已经挖好的墓穴前,就像睡着了一样。 现在条件不够,不可能给每个人准备棺材,只能用木架配白布下葬了。 主持葬礼仪式的是镇抚官蒋田华,在他的主持下,在场将士高声唱起了《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 在高昂的歌声中,一股雄浑激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吸引了周围的很多百姓和将士驻足观看。 卢象升他们也得到了黄济部全军参加葬礼的消息,觉得有点奇怪,特意跑来观礼。 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卢象升众人,看到在歌声中气氛开始肃穆、庄严、神圣,一种奇特的情绪慢慢在心中酝酿。 在歌声中,战死将士的长官将白布轻轻的盖在他们身上,或是泣不成声,或是坚定的对着他们说着一定会照顾他们家小的话。然后那些战死将士被放入了墓穴,盖上了封土。 每个墓穴前面都有一块木制墓碑,上面详细记述着这个士兵的籍贯、姓名、所属部队,生卒年月。虽然简陋,但并不随意,显然也是花了功夫的。 然后是黄济和蒋田华带着部队的高级军官给战死将士上祭品敬酒,随着黄济连洒三杯酒,高声大喊:“兄弟们,一路走好!” 蒋田华高声大喊:“敬礼!” 在场所有官兵对着墓穴整齐的行着军礼,早就准备好的火枪兵朝天放起了空枪,连续三枪过后才听到蒋田华的声音:“礼毕!” 然后在场官兵才开始有序离开,各自归位。 虎大威看完整场仪式后,嘟噜着嘴说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啊,浪费时间。” 卢象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搞的虎大威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敢吱声。 “难怪他们军心可用,士气高昂了。不简单啊,不简单啊。”卢象升感叹道。 “视士兵如手足,又何愁士兵不拼死相报。古之吴起为何能战无不胜,不就是待士兵如手足吗?”杨国柱同样是心有触动。 “你们一直以为黄济战力强悍是因为有钱、有装备,但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但士兵却毫无怨言,正是这些平时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没用东西建立起来的。这样的仪式每进行一次,士兵们的士气和忠诚都会提升一次。这样的军队,是你们难道不觉得值得誓死扞卫吗?”卢象升反问道,是在问杨国柱和虎大威,也是在问他自己。 “督师,属下想对战死的兄弟祭奠一下。”杨国柱反应还是很快的,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一起吧,有珠玉在前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就太蠢了。”卢象升抬脚就往前走。 “去通知下黄济,本督要祭拜天津将士。”走了两步卢象升对卢象观吩咐道。 “是。”卢象观连忙接令,跑去通知黄济。 随后其他各部也开始似模似样的祭奠起战死将士来,虽然有卢象升等高级将领参加,但是整体氛围比起黄济部还是差了一大截,更像是走了一个过场。 毕竟他们更多是为了给一个交代,并不是像黄济他们那样真心实意,那种真正把士兵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的观念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建立的。 但是这些举动还是有些效果的,其他将士还是非常认可的,感觉受到了尊重,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葬礼不过是个插曲,后面的工事建设才是主要的工作。 卢象升再次见识到了黄济部的工程建设能力,手握工兵铲的士兵正在不断的将壕沟加深加宽。挖出来的土由百姓负责运到围墙后面加高、加宽围墙,可谓一举两得。 休息过后的百姓们被分成一个个小队,配给一个个连队施工,做些简单的体力活。 庄外的树林被砍伐一空,这些木材不但是加固围墙的材料,更是庄内燃料的来源。在不知道战事会经历多长时间的情况下,准备充足的燃料也是重要的事情。天气已经很冷了,特别是夜晚,没有火堆御寒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还有百姓和士兵的宿营地也是个大问题,庄内的房屋有限,还要用来储存重要物资,大量人员只能在睡在外面,修建营房也是当务之急。 好在鞑子撤退的时候遗留了大量来不及带走的帐篷,可以解决部分问题,但是依然不能满足需要。 鞑子可以把百姓们放在空地上让他们抱团取暖,冻死也无所谓。卢象升他们就不能这么干了,特别是黄济,他还指望将这些人战后运去济州岛呢,那能让他们轻易死掉了。所以黄济甚至划拨了部分帐篷给那些女人、体弱者、老人、孩子,让他们能够在寒冷的冬夜活下来。 第161章 加固李家庄 庄外的树林在上次的工程准备中已经被卢象升和清军砍伐过一遍了,剩余的树木不是很多了。 黄济的命令是将李家庄周围的树林全部砍伐一空,收集木材的同时也厘清了射界,对防守方的远程武器是非常有利的。 并且将稍远一些地方的树木也都砍伐过来,围墙加高坚固和防御设施的制作要用到许多木头,简直是多多益善。那些用不上的枝桠之类的也可以用来做燃料,一点都不浪费。 庄内的所有空地上都搭建了简易的窝棚,除了纵贯李家庄的那条主路保持畅通外,其他地方都用来住人了。 百姓的营地被安置在了靠近运河一边,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受到鞑子的攻击。并不是卢象升他们就这么好心把最好的位置让给百姓,而是怕百姓被攻击时容易慌乱,反而造成混乱,还不如放在后面省心。 李家庄在靠近运河边有很多的仓库,以前都是用来储存各种货物的,现在都被清空了。里面的货物都转移到了那些民宅里,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都改做仓库了。原来的仓库则被用来安置百姓,方便实用。 黄济的做法不是没有遭到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反对,自己的士兵都还在外面住帐篷,将最好的仓库让给那些泥腿子住,这让他们很是想不通,要不是黄济的部下同样在住帐篷,他们就要闹起来了。 黄济他们是从济州岛出来的,军民一家的概念是受过鲁若麟长期深刻教育的,而且在实际中也一直在践行。 即使黄济他们的兵有很多都是从天津招募的,但是骨干和军官都是济州岛出身,特别是镇抚司更是全部由济州岛训练出来的。在他们的训练和影响下,黄济部其实和兴汉军其他部队的差别不是很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些士兵受到的熏陶还不够。 正是基于这种一脉相承的理念,黄济他们对平民的态度与杨国柱他们是截然不同的。 杨国柱他们有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心态,认为平民就应该为军队牺牲。黄济他们则认为自己也是平民的一部分,是从百姓中走出来的,以后也会回归平民的生活。而且因为自身的强大,有责任保护弱者。 儒家其实也有同样的理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是这样的体现。所以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卢象升倒是对黄济他们的行为非常赞赏和认同,认为他们真正做到仁义之师、威武之师。 昔日岳家军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才能造就无敌的威武之师,卢象升认为黄济他们也是走在了同样的道路上。 有了卢象升的支持,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才没有继续闹腾,虽然心里依然有点小疙瘩。 百姓们不知道黄济和杨国柱他们之间的小别扭,但是他们对黄济把仓库让给老幼住,自己住帐篷是非常感动的。 为此百姓中为数不多的一些老人特意前去拜访了卢象升,对卢象升他们是一番吹捧,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像什么仁义之师、王者之师,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怎么好听怎么说。 其实能够前去拜见卢象升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年老的农夫、工匠之类的,起码都是昔日的乡贤,甚至是诗书之家。其中甚至有一个退休的老官员,虽然官职不高,也算是卢象升他们的老前辈了,也不知道这些养尊处优之辈是怎么活下来的,只可能是身体硬,家人保护的好了。 对于这次拜访,卢象升是觉得非常有面子的,虽然事情都是黄济在操弄,但是毕竟是在自己的领导之下,而且是得到自己认可和背书的,卢象升自然与有荣焉。 读书人都好面子,武将其实也不能免俗。黄济多八面玲珑的一个人,他自然感到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不满,所以在安排这些老者拜会卢象升时,特意交代他们要把杨国柱和虎大威也吹捧一下。 所以杨国柱和虎大威在他们嘴里就成了儒将、仁将的代表了。不要觉得这种称呼好像比猛将、勇将low一点,其实这代表了文人阶层对你的认可,让你从五大三粗的武夫名单中划了出去,一旦传扬出去,是名声大噪的美谈,许多武将求之而不得的。 杨国柱和虎大威明显就非常受用,特别是这个称呼得到了卢象升的认可,让他们整个人都飘飘然了,骨头都轻了几斤,对黄济的那点小埋怨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卢象升能够做到这个位置,自然心里透亮着,黄济的那点小手段他如何不清楚。只是这毕竟是好事,而且可以弥合几个主要手下之间的矛盾,华而不费,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这场几方都受益的会面,李家庄的几个主要势力之间关系更加融洽,工作效率自然更加高涨。 因为粮草不缺,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餐餐都是吃的肚圆,干起活来自然热火朝天。 特别是黄济手下的工作队并没有对即将面对的大战进行隐瞒,反而清楚的告诉大家还有更大的战事等待着他们,只有将工事修得更好,大家才更有活命的希望。 官兵们早就有这个思想和觉悟,无须多说也会尽量将工事修得更坚固些。老百姓听说鞑子还有大军要来,更是怕的要死。经历过被俘的他们,对那段噩梦般的经历是记忆深刻,无论如何是不想再经历一遭了,根本无须监督,主动卖力的要将工事修得更好一些。 在大修工事的同时,探骑也在主动出击打探敌情。 杜度这股败军并没有走远,南逃到离这里二十几里的一个庄子就驻扎了下来,隐隐与卢象升他们保持对峙。他们并没有大修工事,做好了随时远遁的准备,只是每日派探骑与明军探骑交锋,时刻监视卢象升他们的动向,等待多尔衮大军的到来。 对此卢象升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清军的机动能力比明军强太多,一旦他们想要逃跑,明军基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保持对他们的监视。 李家庄原来的防御设施太差了,所以想要将防御能力提高到像城池一样高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能尽量的往高、深来造。 除了在庄内建设生活设施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围墙上死磕。 壕沟被挖成了一个小号的护城河,里面尽量多的插上削尖的木桩。围墙两边被钉上了粗大的原木,一根接着一根密不透风。原木的上端还被削尖了,增加攀墙的难度。两排原木中间是经过初步夯实的泥土,里面夹杂着茅草秸秆。为了防火,外层的原木城墙上还被糊上了一层泥巴。 整个围墙高度不高,也非常简陋,但已是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按照施工的方案,是从外往里修建,这样即使战事来临了也不至于毫无防守之力。 除了这些,庄子外面的空地上还在大肆制造简易的投石机。在如今的条件下只能建造配重式投石机,主要是原材料缺乏。而配重式投石机基本只要木头、绳子和石头就可以制造,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所有的这些工作都离不开木头,所以伐木队的压力是最大的,砍再多的树都不够用。 如今除了警戒的骑兵,其他的马匹牲畜都被用来运送木头了。每当一颗大树被砍倒,立刻就有人上去砍掉多余的枝叶,主干被系上绳子往李家庄拖去,那里有专门的堆场来存放。 剩余的枝桠、副干会被马车拖回去做房子或者当燃料,一点也不浪费。 庄子外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大量手拿斧头和锯子的士兵,还有一些木匠。他们会对拉来的木头进行简单的休整,再交给民夫们拉去做围墙或者其他设施。 满清对工匠还是比较重视的,在抓捕汉民的时候都会优先将工匠筛选出来单独关押。工匠的待遇也比其他的俘虏更好,起码不用担心饿死。 即使是奴隶也分三六九等的,这些工匠在满清就非常抢手,一般只会赏赐给贵族和高官,普通的旗丁根本就不用想。 现在这些工匠都成了黄济手上的重要资源,抢先攥在了手里。这些人即使是战后黄济也不会放过,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带回到济州岛去。鲁若麟对技术性人才有多饥渴黄济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怎么能不为老大分忧呢? 运河沿岸有很多枯萎的茅草、芦苇,黄济同样没有放过,专门安排了百姓在士兵的保护下前去收集。 不仅是筑墙需要用到,盖房子、打地铺同样少不了它们,用处实在太多了。收集茅草、秸秆的活稍微轻松一些,那些身体健康的女人就可以胜任。 说起来被鞑子抓来的女人真的很悲惨,不但要忍受饥寒,还要时刻面对鞑子的凌辱。有很多女人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而选择了自尽,那些忍辱负重活下来的女人也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尽量的隐藏自己不让鞑子注意到,这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兴汉军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措施的。在济州岛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妇女工作组织,军队里的女性护士也有部分兼职这方面的工作。但是黄济这边因为在大明本土,为免过于惊世骇俗,女性工作人员并没有配备,这方面的工作划归在了镇抚司底下。 要是镇抚司直接出面找这些女人谈心保不住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所以工作组都是先找百姓中年纪大的女人进行沟通,得到她们的认可后,再通过她们召集女人谈心。 镇抚司工作组的人员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又经过长期的训练和实践,通过描述济州岛的生活,讲述了那些同样经受过苦难的姐妹们都重获新生,开始新的生活来逐步打动她们。让她们安心生活,等战后会把她们送到济州岛开始新的生活,不用回到家乡接受排斥和歧视。 当着这些女人的面工作人员也不怕犯忌讳,大骂那些明朝官员和军队无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沦为鞑子的俘虏,连自己的老婆女儿都保不住,还有脸责难这些受难的女人,简直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说实话这些女人在男人强权下呆的太久了,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自怨自怜,哀叹自己命不好,根本不会也不敢把责任推到那些男人身上。现在经过工作组的人员洗脑,她们也醒悟过来:“是啊,老娘受鞑子羞辱,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没用吗?” 思想一旦转变过来,这些女人的变化就几乎肉眼可见了。她们不再自怨自怜、寻死觅活,或者躲避熟人,偷偷摸摸的活着。甚至对那些讥讽她们的人直接予以回击,如果有人想对他们动粗,工作队的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也是卢象升他们,特别是黄济部给百姓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好了。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亲民的军队,连听都没有听过。最多是在看戏的时候听说过岳爷爷的军队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这样亲身体验将最好的房子给百姓住,自己住帐篷的军队,绝对是刷新了他们以往对军队的印象。 所以工作队人员在百姓中的威信是非常高的,没人敢对有工作队罩着的女人们动粗。而且公道自在人心,当这些女人说出:老娘被鞑子抓走,你们这些男人都在哪里的时候?自觉无颜的男人都会掩面而走。 这些女人除了收集茅草、秸秆之外,还负责做饭、编织绳子等轻松一些的活。那些老人也没有闲着,尽量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华夏人就是这么朴实,光吃饭不干活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连那些乡老之类的人也开始主动参与管理工作,协助工作队组织百姓劳动。总之,在鞑子的巨大压力之下,李家庄的所有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最大能力,努力将李家庄建的固若金汤。 第162章 不一样的冬天 天渐渐冷下来了,辽南地区更是早就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南关工地受降雪的影响有部分地段已经停工了,好在经过这两个个月的抓紧施工,南关城墙已经初步有了模样。 适合大军行进的主要干道上已经被城墙封锁,后面只要加高加固就可以了。 那些山岭、丘地能够让小规模部队进出的地方在规划中也是有城墙的,只是建设的稍微慢一些。整个南关工程就像一个小号的长城,将辽南与辽东半岛隔离开来,确保以后辽南地区的安全。 虽然有几万人同时施工,但是因为工程量太大,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将要道上修建了城防就可以阻止大军的进攻,毕竟小股军队与大规模军队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对后勤的要求比较低,对交通的要求也是只要有路就行,实在困难翻山越岭也不是问题。 但是对于上了规模的军队,各种物资、设施、人员繁杂,没有大路即不方便也不安全,除非万不得已,破釜沉舟这种事情真不能干。没有绝对的实力就想玩包抄迂回、蛙跳战术,那就是找死,因为随时有被敌人截断后路的危险。 可以预见,兴汉军与满清即将爆发的战争绝对是规模巨大的,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全部南关长城的情况下,截断交通要道也可以满足要求。毕竟鞑子也不会轻易放弃优势骑兵,翻山越岭和兴汉军玩偷袭步战的。 鲁若麟坚持要将南关封锁得死死的,是因为他对南关的规划是非常庞大的,是重要的工业基地。任何威胁到生产秩序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宁可多花些钱粮和时间也要将关防修得稳妥些,避免鞑子玩渗透战。 皇太极也是非常有耐心的,只要兴汉军不危及到盛京一带的安全,他是绝对不会将多尔衮提前召回来的。不过对于盖州代善的防线他还是很重视的,将满清上至60下至14岁的男子都征召了起来,补充到了盖州和盛京一带。 如今满清除了多尔衮在关内作战,皇太极还亲自在关宁一线坐镇,防备关宁军突袭出击。虽然皇太极觉得关宁军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但是依然不得不防。再就是代善坐镇盖州防御兴汉军的进攻。 三线作战的满清兵力捉襟见肘,国内的成年男子只要是还能拉弓射箭的都被组织了起来,甚至一些壮妇也是一副随时要上战场的模样。 皇太极认为只要坚持下来,完成对明朝的攻略,必然可以收获大量粮食、财物和人口。再调集大军一举扫平辽南的兴汉军,局势就可以再次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现在哪怕再艰难也要坚持下去,何况兴汉军是否还有能力继续攻击下去也是个疑问。 冬天的到来固然对满清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是也会阻碍兴汉军的进军,为满清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东北的冬天那是相当恐怖的,何况还是在这个小冰河时期。户外活动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大家基本都窝在炕上猫冬。而且东北的冬天格外漫长,起码有三四个月。 对满清的奴隶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缺衣少食,身体差一点根本熬不过去,有很多人都在冬天冻死饿死了。 南关工地上的被解放奴隶,在天气微寒的时候就发放了御寒的衣物。 畅销北地的济州岛冬衣套装经过这几年的推广已经成为北方百姓御寒的首选,稍微有点积蓄的人家都会买上一些。买不起全套,也要买个袄子、裤子之类的。你要是能够穿戴一整套出去那绝对是街上最靓的仔。 那些济州岛和白翎岛过来的建筑司人员或者劳工都有自己的冬衣套装,是来前就吩咐要带过来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御寒问题。 那些刚解放的奴隶就不行了,他们基本是一贫如洗,啥都没有。好在后勤司早有预料,在紧张的运力里中专门挤出部分来运冬衣,在天寒前发到了每人新人手中。 这些发下的冬衣套装有衣服、裤子、帽子、手套、毛皮靴、加厚的毛袜子,还有贴身的羊毛内衣裤。可以说有了这一套装备别说冻死了,就是到户外活动都没有问题。 这些新人那里见过这些东西,即使是以前的那些满清主子,冬天也是用毛皮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能不出门尽量出门,说到御寒效果根本与冬衣套装没法比。 每个新人穿上新衣的第一个反应是跑到外面去晃荡一圈,流一身汗再跑回来,然后高呼:“真暖和!真暖和!”那种喜悦之情根本无法掩饰。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受过冬日的严寒之苦,有一些的家人就是被冻死的,有了这套冬衣他们再也不用害怕寒冬了。 升米恩斗米仇,不要钱的东西别人永远不会珍惜,而且会越来越贪婪。所以这些冬衣并不是免费的,是要花钱的。不过这些新移民可以用劳动来换取,比如现在在工地的劳动就是有工钱的。 虽然兴汉军将他们从鞑子的手里解救了出来,他们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都在努力工作,而且并不在意工钱,有口吃的就满足了。但是深知人性的鲁若麟知道这种状态肯定是不能持久的。 从济州岛和白翎岛过来的劳工都是有工钱的,而且还不低。兴汉军治下没有什么强制劳动,一旦涉及到公共工程都是有偿劳动的。这样的事情在长期与劳工一起劳动的新移民那里根本瞒不住。 对于那些劳工的待遇,新移民们要说不羡慕那绝对是鬼话,谁不想多赚点钱。只是兴汉军刚把他们救出来,现在就去讨要报酬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听说兴汉军还准备在打退鞑子后给他们分田,要是现在讨要报酬惹恼了兴汉军怎么办?影响到分田就不划算了。 好在兴汉军不准备长期的免费使用他们,也给他们定了薪酬,虽然没有那些老人们的工资高,但是也不少了,让这些新人非常欣喜。 与薪酬同时制定的就是以后吃饭、使用物品就需要花钱了,但是比起工钱来说就是小头了,还可以剩下不少。新移民们不傻,也会算账,自然觉得拿工钱更好,没有任何怨言,而且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比起扣除的那点饭钱和日常用品费用,想要在外面获得同样的待遇,想都不用想。那点钱吃陈米烂菜都不够,还想餐餐吃肉吗?也只有在兴汉军才能够享受这种待遇。新移民心里透亮着,感恩的话也都藏在心底,对兴汉军的认可度就是这样慢慢建立的。 所以这些冬衣套装也是要算钱的,成本价加运费,作价三两。以后会从移民们的工钱里面扣,特别说明,没有利息。 穷苦百姓对于欠钱那是有心理阴影的,驴打滚利滚利那都是地主大户的基本操作。借钱借到倾家荡产的那简直是不要太多,所以穷人对欠钱那是相当畏惧的,不给他们说清楚他们绝对不会安心的。 有了冬衣套装,鲁若麟绝对不会让他们躺在炕上养膘的。既然已经不怕严寒了,那就出来活动一下吧。 年老体弱的,孩童自然可以不用出去,可以在炕上做些编绳子、缝口袋之类的轻松活。孩子们则被集中在暖房里上课,正好安心学习。 年轻力壮的则负责制作雪橇,砍伐树木。这么多人过冬,对燃料的需求那是海量的,没有火炕暖炉,有棉衣也抗不过去的。 除了伐木,水泥厂和钢铁厂都没有停工,这些青壮正好用雪橇给水泥厂和钢铁厂运送矿石和煤炭。比起马车,雪橇的运输效率反而更高,正好趁此机会多储备些原材料。 而青壮里身体条件最好的在干嘛?训练。 大战就在眼前,必要的时候这些青壮也是要上战场的,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训练一下。 以前冬天大家不愿意动弹一是天气确实冷,没有好的御寒衣物出门就是找死。二是少出门就可以减少热量消耗,节约粮食。 在这两个问题得到解决后,大家还是愿意出门的。所以哪怕天寒地冻的,并不影响军事训练。 训练的主要内容就是队列和纪律,其他的技战术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天气下进行。如果这些士兵合格的话,也会为后期的训练节约很多时间。 因为兴汉军内士兵的待遇和地位非常高,济州岛和白翎岛过来的劳工们报名非常踊跃,随便带动了新移民的参军热情。 余安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报名参军的。 这次新召的一万名士兵,平时依然会承担工程建设任务,战时就是预备队,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的,至于以后的定位视情况而定。 余安宁现在已经是施工队里的小队长了,算是小有地位。但是他还想进步,所以毅然决然的报名参军了,哪怕失去这个小队长的职务也在所不惜。 他的决定得到了主官白天桥的大力支持。 “安宁,你能这么想我跟高兴。别看工程队风光无限,但是一旦南关工程完成,肯定是要分流的。你的这个小队长能当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早点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按说即使工程结束了,我把你要到建设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建设司虽然也受重视,但是升迁还要看能力、功劳、资历,没有点机遇想往上怕是很困难的。” “不像军队里,只要肯吃苦、敢拼命,机会多的是。要是运气好,升官的机会大把。所以为了你的前途,我是支持你去军队的。万一在军队里混不下去,我再把你招到建设司来,做个小工头也是没有问题的。” 白天桥对余安宁是非常欣赏的,余安宁肯吃苦,又爱学习。特别是头脑灵活,喜欢动脑子,人情世故也不缺,非常受上下级的拥护和喜爱。他的那个小队工作非常出色,多次受到过建设司的表彰,是个难得的人才。 越是如此,白天桥越是觉得他应该去军队里闯荡一下。 虽说兴汉军治下各部相对独立,权柄也各不相同,但是在这个乱世,军队再怎么说都是最重要的力量,所以在兴汉军体系内军队是最受重视的,资源也是倾斜最多的。军队里的任何一个高级军官在兴汉军里都可以算是响当当的一号,发展前景自然也是最好的。 白天桥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太好,当初没有选上,早就成为军队的一员了。 “大人的大恩大德,安宁没齿难忘。”对于白天桥的提携余安宁自然是感激不已。他与白天桥非亲非故,完全是性情相投,屡受白天桥抬举,让他从一介平民踏上了官员的门槛。 “好好干吧。兴汉军里不问出身,只要你有本事,总有出头之日。我也看出来了,你小子对那个沈九妹有点意思。她哥哥现在已经是排长了,大小也是个官了。听说这次在复州又立了功劳,想来又要升官了。他对他妹子上心的很,你要是平头百姓一个,估计连他家的门槛都进不了。只有在军队里立了功,当上了军官,你才有资格进他家的门,努力吧。”白天桥拍着余安宁的肩膀说道。 “大人,我没有…”余安宁被人说中了心事,涨红着脸辩解道。 “别不好意思,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沈九妹是个好姑娘,可要抓紧了,别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就有得你哭的。”白天桥打断余安宁的话说道。 “九妹估计也看不上我。”余安宁这下没有否认,只是没有什么信心。 “男人嘛,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本事,要不谁看得上你?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们兴汉军又不像大明那样还讲究出身,总有你出头的一天。要是你是连长、营长,甚至是团长,你看沈九妹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况且这种事情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没有你呢?关键是你要有那个资格得到沈老九的认可。”白天桥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让余安宁也是雄心万丈起来。 “您说的对,安宁必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好好干吧,干的好我老白脸上也有光啊。”白天桥也是一脸的欣慰。 第163章 树立典型 余安宁确实是块料,加入新军没多久就被任命为班长,脱离了大头兵的范畴。 新军的骨干军官都是从其他部队抽调过来的,新军分为两个独立旅,每个旅有五千人,比正规旅人数多一些。临时编号是独立一旅和独立二旅,旅长是从二师和三师抽调过来的两个团长担任,独立一旅旅长夏长荣,独立二旅旅长朱明跃。 从主力师的团长到新兵旅的旅长,官是连升两级,但是夏长荣和朱明跃心底里是不太愿意的。主力师是人员、装备配置,那是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兵旅有啥,人手一个长矛大刀就不错了,其他的武器装备还在济州岛那边没运过来呢。 不过军令如山,再不愿意也得过来。何况他们也抱着万一以后转正了呢?那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加强旅旅长了,机会还是有的嘛。 抱着这样的心思,夏长荣和朱明跃对手下的这支部队格外上心,训练是一点也没有打折扣,一切按照兴汉军的标准来。申请武器装备的报告更是一封接着一封往参谋司送去,一个劲的哭惨。本来就心有委屈,还不让人家哭几嗓子吗? 金大正和朴正焕对于自家出去的娃也没有小气,不但抽调了一批精兵强将给他们搭架子,更是支援了一批武器装备,好歹拉起了架势。 哪怕兄弟部队也是要讲个香火情的,既然从建立之初起,独一旅和独二旅就打上二师和三师的深刻烙印,不加强下关系不是傻吗?再不济以后合作起来也更加顺手不是。 余安宁现在就是独一旅一团三营二连一排三班的班长。 独一旅和独二旅下辖五个团,其中一个团的团长由旅长兼任。 余安宁好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小队长,或多或少也历练了一点,当个班长还是驾轻就熟的。 三班的十个战士有七个是济州岛和白翎岛出来的,其他的三个人是这次辽南战事解放的汉民。 这也是新军里面的普遍情况,新移民的人数还不多,在新军里的比例自然就很低。 其他班都是老移民做班长,他们加入兴汉军时间更长,受到的熏陶和教育更多,对军队也更忠诚和认可,最重要的是素质比新移民更高,所以并不是歧视新移民,实在是争不过。 余安宁这个班则不然,余安宁这段时间拼命学习,加上人比较聪明,读书识字的能力大大提高,在学识上并不比老移民差多少。 也是余安宁班上没有那种读书特别厉害的,否则仅从学识上来讲余安宁就没有当班长的机会,也算是他运气好吧。 现在兴汉军对于基层军官的任免上越来越注重学识的作用,那种不愿意学习,或者学习特别差的睁眼瞎正在逐渐被淘汰,这是大的趋势。 余安宁特别能吃苦,其实这个年代的人都能吃苦,不吃苦你很难活下去。只是余安宁更加吃苦一些,在训练营一丝不苟,还经常加练,对于纪律条款更是最早背会,背的也最熟练,这些自然被排长看在了眼里。 而且余安宁很会来事,对战友们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也愿意主动帮忙,很快就与战友们打成了一片。对于排长郭春雷更是主动请教、交流,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郭春雷几次刻意交代给他几件事情,他都完成的非常不错,得到了他的认可。 在班长选举中,郭春雷提了余安宁和另外一个战士的名,余安宁在选举中顺利胜出。 现在对于班长的任命兴汉军采取了上级提名、下级推举的模式。由排长推举两位候选人,战士们匿名投票选举班长。这样即保证了基层的意愿,也贯彻了上级的意志,两厢适宜。 成功当选班长的余安宁在自己的军旅生涯中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追求沈九妹的梦想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郭春雷是夏长荣的老部下,原来在二师是班长,这次特意抽调过来组建新军的。 像郭春雷这样的还有很多,独一旅和独二旅的骨架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这样的好处是可以让新军完好的传承兴汉军的精神和意志,更快的成军。 二连的教导员张磊是镇抚司的最基层官员,负责二连的教导工作,辅助连长李长河开展工作。 镇抚司的工作性质特殊,需要保持部队的稳定,经常找下面的排长和班长谈心。那些排长们都是兴汉军的老兵,对于兴汉军是非常忠诚的,只有那些班长都是新人,需要进行思想教育,维持基层的稳定。 余安宁就是张磊重点关注的对象。 对于这个刚刚加入兴汉军没几个月的前满清奴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混到班长的位置,张磊是充满警惕的。 余安宁会不会是满清留下的探子? 张磊详细对余安宁的过往进行了调查,还特意召来白天桥和沈九妹进行询问。 经过仔细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余安宁的变化都有迹可循,所有的转变都是在来到兴汉军后发生的。这点有白天桥、沈九妹、原来一起生活的奴隶,还有夜校的老师作证,才证明了余安宁的清白。 这时张磊才开始正视余安宁,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了解的越多,张磊越发认为余安宁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因此经常找余安宁谈心,鼓励他加强学习,送了他很多学习资料和书籍。 “教导员,听说您找我。”余安宁来到了张磊的房间。 “安宁来啦,来,先喝杯姜汤暖暖身子。”张磊见余安宁进来,放下手头的工作,从暖炉上的水壶里给余安宁倒了一杯滚烫的姜汤。 “谢谢教导员。”余安宁也没客气,接过姜汤喝了几口,天气确实很冷,几口姜汤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张磊的房间不大,有一个火炕,平时即是休息的地方也是办公室。 房间里除了炕还有一个书桌和柜子,只是天气太冷,张磊都是在炕上的小桌子上办公的。 “天冷,来炕上说话。”张磊招呼余安宁上了炕,从旁边的一摞书里拿起几本书递给了他。 “这是我托人从济州岛那边带来的几本最新的《兴汉月刊》,你拿去看看。” “真的?实在太感谢您了。”余安宁一脸惊喜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翻了几页,见确实是最新的《兴汉月刊》,顿时乐开了花,如果不是在张磊的家里,他都想立即开始读了。 “济州岛那边对辽南战事很是关注,都督一举收复辽南让全岛民心大振,好多人都在捐款捐物,报名参军的人也不少。都在高呼誓死保卫辽南,万众一心啊。” 说到济州岛那边的事情,张磊也很是兴奋,民心所向,前景可期,兴汉军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大。 “我兴汉军是仁义之师,复我故土,救我汉民,自然所向披靡,受万民拥戴。”余安宁一脸的理所当然,口号喊的很高。 “你这话从哪学来的?”张磊笑着说道。 “这您都知道了?”余安宁惊讶的问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肚子里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以你的水平可说不出来。”张磊一脸鄙视的表情。 “指导员,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冠冕堂皇的话,这是肺腑之言,字字真心的。”余安宁不干了。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行不。老实说,在哪学的。”张磊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作为一个思想工作战线上的镇抚司成员,应该时刻宣传兴汉军的光辉形象,怎么能够认为那些话是冠冕堂皇的虚言呢?看来自己是有点飘了,要时刻警醒。 “昨天去拜访白天桥大人,白大人讲给我听的,我认为很有道理。”余安宁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学识不够,就应该多听有学文的人讲道理。 “很好,保持这种心态,对你有好处。你小子当个班长实在可惜了,应该来我们镇抚司的。”张磊满意的点点头。 “什么意思?”余安宁没听懂,诧异的问道。 “不说这个了。今天叫你来除了是让你来拿书,还有个任务交给你。”张磊没有接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请指导员指示!”余安宁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敬礼说道。 “坐下,坐下,不是军事任务,要是军事任务也轮不到我做安排,那是老李的活。是这样的…”张磊招呼余安宁坐下,给他讲了起来。 文宣司一直比较关注辽南的战事,自从大局已定后,各种宣传也开始启动,听说近期还会组织一批文艺人员来辽南慰问参战官兵。 《兴汉月刊》也准备写一些被救汉民的文章,揭露被俘汉民的苦难生活,以及现在的生活状况。有几个编辑已经先行赶到了,正在各地收集素材。 在各部按照要求上报典型事例的时候,张磊把余安宁的情况整理后汇报了上去。可能是余安宁的情况非常有代表性,后期发展也非常典型,就这样被那些编辑看中了。现在他们准备详细的与余安宁交流一下,如果事迹真实可靠,就拿来刊登出版了。 “我?让我上《兴汉月刊》?”余安宁指着自己的脸惊讶的问道。 “也不一定,还要看人家与你聊的怎么样,还有其他备用人选呢。”张磊也不敢把话说死,要是最后没成那就丢脸了。 “指导员,那要是聊黄了怎么办?”余安宁有点紧张,怕事情没办好。 “聊黄了?那你就等着挨处分吧。我告诉你,这个事情可是旅长和总教导亲自吩咐的事情,咱们旅能不能先露个脸就看这回了。你要知道独二旅那边也在争取这个机会,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被他们得去了这个机会,旅长和总教导的脸往哪搁啊?所以这次一定要拿下来。”张磊板着脸说道。 余安宁听到事情涉及到旅长和总教导的脸面,更加紧张了,话都不敢说了。 独一旅和独二旅都是新组建的部队,在各方面都在竞争。不光是训练,资源分配、人才倾斜、上级关注度都在相互比拼。 对此鲁若麟和参谋司都心知肚明,也暗中鼓励这种良性的竞争。有竞争才有动力,才有进步嘛。 俗话说的好,爱哭的孩子有奶吃,想要领导关照你就先要领导知道你,否则那么多部队凭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这次《兴汉月刊》的采访就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宣传了余安宁这个改造典型,难道不提下独一旅吗?独一旅能够慧眼识人才,提拔一个努力向兴汉军靠拢的解放汉民,不也是领导有方吗? 至少这件事情在兴汉军高层的眼里是绝对加分的,好印象不就是在这些小事上一点点建立的吗? 所以独一旅才会如此重视这件事情,旅长夏长荣和总教导周杰康都亲自过问了。 见余安宁如此紧张,张磊放松了语气说道:“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我调查过了,其他几个备用人选都没有你有优势。你是新军中唯一一个担任班长的解救汉民,就凭这一点你就占尽优势。” “那要是独二旅也提拔一个我这样的班长甚至排长呢?”余安宁突发奇想的问道。 “你把我们镇抚司当什么了?军官的提拔和任用都是有严格的程序的。临时提拔,先别说独二旅的总教导会不会同意,他独二旅敢这么干,除非是朱旅长和总教导不想干了,准备到镇抚司的大牢里住住。真当镇抚司是傻子,那你就是真傻。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凭自己的能力当上的班长,一切都光明正大有据可查,就凭这个你就最有机会。”张磊是最清楚镇抚司的能量的,想走偏门,后果太严重了。 镇抚司司长曹天养在外人嘴里都被称为鲁若麟的“忠犬”,曹天养听说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在司内大肆宣扬镇抚司就是鲁若麟的忠实猎犬,专门咬那些对鲁若麟怀有二心的人。除了鲁若麟,真的是六亲不认的。 “所以你只要回去准备一下,认真的回答他们的问题,有一说一,不弄虚作假就可以了,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经过张磊的分析,余安宁安定了不少,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难嘛。 “保证完成任务!”余安宁坚定的说道。 “嗯,好好准备,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张磊起身拍拍余安宁的肩膀说道。 第164章 宣传的作用 第二天余安宁就来到旅部,接受《兴汉月刊》几个编辑的采访。 为了这次采访余安宁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还特意冒着寒冷烧水洗了个澡,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 旅部对这次采访也很重视,安排了最好的房间,火炕烧得旺旺的,炕上的小桌子、房间内的大方桌上摆满了干果,姜汤更是早就热上了,而且独一旅的总教导周杰康亲自出面安排各项事宜,给足了几个编辑面子。 周杰康先是单独对余安宁交代了一番,让他认真对待,放松心情,就当平常的聊天就行。结果是让从没见过大世面的余安宁更加紧张了,只能在那里强作镇定。 当周杰康带着余安宁进入到采访实的时候,还没把余安宁介绍给几位编辑,余安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那几位编辑都是女的,而且是几位特别漂亮的女人。 在余安宁的印象里能够当《兴汉月刊》的编辑,那肯定是有大学问的人,起码应该是一群老夫子,现在突然面对几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他连话都紧张得说不出来了。 请原谅余安宁还是个雏鸟,活到现在也没怎么面对过漂亮女人,在他的眼里,这几个编辑简直漂亮的不像话。 柳如是手下的这些编辑都是她的精兵强将,不但文化功底很高,而且相貌也是顶尖的。毕竟能够在江南被重点培养,第一个条件就是相貌出众,否则哪怕你是学霸附体也没有培养的机会。 而且这群编辑都是有钱人,工资高的很,身上穿的虽然也是冬衣,但是无论是材质还是款式与辽南发的那些制式冬衣完全不同。 在余安宁眼里已经非常高档的冬衣套装与这些编辑身上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人家的冬衣用的都是高档的羊呢面料,上面绣着精致的梅花,非常应景。袖口、领口、襟口都镶着毛边,一看就是上好的貂皮,而且是最柔软的腹部毛皮。 款式更是新颖,是江南最流行的紧身长裙风格,尽显曼妙的身材。加上头发上精美的首饰,让这些编辑在余安宁眼里似乎都在放光一般。 “安宁,还不见过几位编辑。”周杰康见余安宁愣着不动,心中有点不悦,这是没见过女人还是咋的,连忙点醒他。 “总教,怎么都是女人啊?”余安宁脱口而出,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张磊没有给你说过吗?《兴汉月刊》的编辑基本上都是女人。”周杰康惊讶的问道。 “没有啊。”余安宁一脸的恍惚。 “这个张磊,怎么办事的。”周杰康觉得余安宁的模样让他很丢脸,生怕引起在场编辑的不满。 “周总教,没关系,余班长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习惯了就好了。”领头的一个编辑解围道,不是长期生活在济州岛,对于她们这群女人确实不是很适应。 “咱们安宁刚从鞑子手里被救出来没多久,哪里见过几位编辑这样的神仙模样,失态了,失态了,还请见谅啊。安宁,还不给几位编辑见礼。”周杰康借坡下驴,连忙陪着小心。 也就是周杰康这样长期与文宣司打交道的人才会对这些美女们有一些免疫能力,其他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美女确实会紧张,何况还是三个。 “余安宁见过几位大人。”余安宁连忙行了个军礼,这几乎是条件反射了。兴汉军军队里不管级别高低,见面时行军礼就可以了,简单方便实用。 “咯咯咯,我们可不是什么大人,余班长不用拘礼。来,我们坐下来聊。”当先一个年纪稍大的编辑捂着嘴笑道。 “这话就不对了,几位编辑都是在文宣司挂了号,可是都有级别的,怎么能说不是大人呢?来来,安宁,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李编辑。” “李编辑好!”余安宁一个军礼。 “这是王编辑。” “王编辑好!”又是一个军礼。 “这是金编辑。” “金编辑好!”还是一个军礼。 “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安宁,认真回答几位编辑的问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周杰康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他也是有眼力的人,知道过犹不及,他留在这里只会让大家都不自在。 周杰康离开后,余安宁更紧张了一些,话题的主动权就交到几位编辑手里。 领头的李编辑招呼大家在方桌上坐下,因为男女有别,再上炕就有些不合适了。 金编辑给余安宁端了杯姜汤,说着一些闲话,问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也是一些基本的情况,慢慢的余安宁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 “余班长是什么时候被鞑子抓去的?”感觉差不多的李编辑将节奏拉了回来。 “在老奴攻占辽阳的时候被抓的,算算有十七年了。”余安宁叹了口气说道。 “哦,余班长那个时候多大啊?” “五岁吧,家人一起被鞑子抓去做了奴隶。” “才五岁啊,能够活下来不容易啊。” “是啊,当初为了能够让我活下来,我的父母吃了很多苦,那时候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 “说句冒昧的话,你的父母现在……” “一个被鞑子打死了,一个病死了。” “抱歉,请节哀。” “没事,已经习惯了。” ……… 随着谈话的不断深入,余安宁的过往渐渐的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汉人奴隶的典型血泪史,家园破碎、贬为奴隶、家人死亡、做牛做马、多次易手、救出牢笼、迎来新生。 没有一个强大的、稳定的国家做后盾,平民百姓不仅生活没有保障,连生命和自由都被剥夺。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民,道尽了战乱年代普通百姓的悲哀。 如果说三位编辑的童年一样悲惨,但是悲惨也分级别的,她们的遭遇与余安宁相比就不够看了。几位感性的编辑听着听着都是泪水涟涟,不停的用手绢抹眼泪。 反而是余安宁非常淡定从容,仿佛说的是其他人的故事,其实是因为眼泪早就流干了。往事如云烟,活人还是要向前看。 接下来就是加入兴汉军以后的故事了,这方面的内容就比较正能量了。 从在工程队工作开始,余安宁努力工作、用心学习,得到了自己的直接主管白天桥的赏识,从而当上了小队长,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旅程。 再后来响应号召参加新军,凭借出色的表现得到了长官和战友的认可,成为唯一一个当选班长的新移民。 这其中固然有运气的因素,但是也和余安宁的努力奋斗密不可分。 对于余安宁的故事三位编辑都非常感兴趣。虽然她们也采访过其他过上新生活的新移民,但是都没有余安宁这样有代表性。 主要是余安宁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开始在兴汉军体系内成长,而其他人只是脱离了苦难开始安稳了下来罢了,成就完全不一样。而余安宁的话题性明显更高,展示性更强。 你看一个原来在鞑子那里只能做牛做马的奴隶,自从进入兴汉军,可以吃饱穿暖,有工作、有收入,有了学习的机会。还有欣赏认可他的各级兴汉军官员,对他一路扶持、帮助,使得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奴隶到低级军官的转变。 这其中即有他自己的辛劳,但是体系的作用谁又能抹杀呢? 没有兴汉军这种唯才是举的制度,没有清廉无私的官员队伍,没有兴汉军免费的教育体系,单凭他个人再怎么努力可以成功吗? 所以余安宁的成功之路是他个人的成就,也是兴汉军体系的成功。 这个世界怀才不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更多的人都是在腐朽的体制下被埋没了。就好像大明一样,阶级固化严重,权贵把持了从地方到朝堂的资源和话语权,贫寒子弟已经很难再像以前一样通过科举改变自身的命运了。连科举这个最后的上升通道都被堵死了,人才又怎么能够挖掘得出来。 大明有海量的人才被埋没,兴汉军缺一直深受人才缺乏的苦恼,说到底还是平台不够大,吸引力不够,所以兴汉军一直在宣传自己,希望通过这个方式改变世人对兴汉军的看法,不再把他当做一个地方割据政权,是一个类似节度使一样的军阀。 要说效果嘛,肯定是有的。 随着兴汉军的不断发展壮大,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知道了兴汉军的存在。特别是江南一带,因为贸易频繁,与兴汉军的交流特别多,兴汉军的专用喉舌《兴汉月刊》也流传到了江南。里面的许多理念、事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些不满于大明现状,并寻找其他出路读书人开始踏足济州岛。 一旦来到了济州岛,他们就等于落入毂中,根本就不想离开了。 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教条和夸夸其谈,有的只有实干。这里的官府廉洁高效,官民关系和谐。百业兴旺,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权贵欺压,没有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没有如狼似虎的差役。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人人有书读,简直就是儒家传说中的大同世界。 听说兴汉军的军事力量同样强大,船队纵横四海,军队更是屡破鞑奴,解救汉民无数,怎么能不令那些对大明现状失望透顶的读书人心生向往。 这次兴汉军强势攻占辽南,济州岛上反响最强烈的就是那些江南来的士人。 因为大明军队面对鞑子时屡屡失利,更是让鞑子数度肆掠京畿,这些士人是非常失望的,随之丧失的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信心,是不是论打仗我们汉人确实比不过那些女真野人? 兴汉军的这场胜利大大的提振了汉人的信心和士气,自从鞑子肆掠辽东,大明就没有收复过一寸土地。如今兴汉军强势收复辽南可谓是打破了满清不可敌的传言,犹如在汉民心中打了一针强心剂。 所以兴汉军摆开架势要誓守辽南的时候,得到了兴汉军上下的一致支持,这些江南来的士子叫嚣的格外厉害。攻破盛京,活捉皇太极的口号就是他们喊出来的。 借着这股东风,大量士子申请加入兴汉军效力,更是呼朋唤友四处写信鼓动自己的亲友一起共襄盛举。 兴汉军作为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势力,初步得到了人文群体的认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鲁若麟才要求《兴汉月刊》加大对辽南的报道,让更多的人知道辽南发生的事情。 宣传也要讲究手段和方式,平实的描述更能打动人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余安宁这样的普通人命运被改变的事迹才会被编辑们关注。 “余班长,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不出意外你的事迹会登上《兴汉月刊》,到时候整个兴汉军治下都会知道你的大名了。”李编辑笑着说道。 “出不出名无所谓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关注到那些还在鞑子皮鞭下生活的汉人就好,他们还在等待我们去解救呢。”谈了这么半天,又叙述了这么多自己的故事,余安宁已经平静下来了。 对于余安宁突然说出这么有高度的话让在场的几个编辑非常惊讶,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默契的决定一定要把这句话写在文章里。 “余班长不愧为兴汉军的好男儿,要是人人都想余班长这样,何愁鞑子不灭。”王编辑拍着自己的小手为余安宁点赞。 “以前我们这些奴隶没有盼头,只能任由鞑子奴役。现在有了兴汉军和大都督,我相信打败鞑子,复我汉人故土指日可待。所以我才要加入军队,亲手去打败那些女真野人,解救更多的汉人同胞。”余安宁这番话昨天思考了很久,凭他的文化水平还说不出这么有高度的话,是请教了张磊后才最终把心中所想所感表达出来,效果自然就不用说了。 “好男儿当如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有这样的惊喜,三个编辑顾不得形象了,拍案而起,齐声称赞道。 第165章 御磨杀驴 对余安宁的采访让几位编辑非常满意,最后选择余安宁作为最先的报道对象。 周杰康作为此次宣传工作的对接人在得到几位编辑的回复后大喜,限于规定不敢给什么好处,但是一些干果小吃之类的送了几大包,并委婉的提出希望文章里能够稍微提下独一旅。 对于这样的要求几位编辑倒没有拒绝,反正是顺手的事情,又不会影响整体的宣传工作。可以预见,随着辽南的稳定,这里必将是兴汉军的一个新的热点,几位编辑很有可能会长期在这里工作,与各个部门和单位维持良好的关注是很有必要的。 反正只是顺带说几句,也没有违背事实和原则,何乐而不为呢? 余安宁的事迹登上最新一期的《兴汉月刊》,在兴汉军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特别是那些文人们,以前那些辽东的落难汉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故事,或者是奏折里不那么详细的数据。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例子摆在眼前,讲的又那么详细,其中的悲惨都流露在了字里行间,文人们的那股济世救民的情怀又被点燃了。 上书都督府的士人开始变多了,不过更多都是夸夸其谈,说什么直捣黄龙、救万民于水火之类的大话,实际的意义并没有多少。不过这也表明这些士人对兴汉军的认可,至少将兴汉军当做一盘菜了。 对于士人的投效,鲁若麟保持着乐观谨慎的态度。这些人是有着自己的理念和抱负的,能不能够为兴汉军所用还要看他们的培训情况。 没错,哪怕这些文人们自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但是治理理念不扭转过来,鲁若麟也是不敢用的。 小到一个组织,大到一个政权,统一认识和思想也是至关重要的,否则等着你的就是无休止的内斗。所以哪怕鲁若麟急缺人才,也要经过培训,合格了才敢用他们,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辽南进入寒冬,鲁若麟也回到了济州岛,至少在开春战事来临前是不会过去的。他现在需要协调后方,为辽南输送更多的物资和人员,辽南那边由王大海坐镇,相信度过这个冬天是没有问题的。 回到济州岛的鲁若麟根本闲不下来,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们轮流前来汇报工作,对一些无法决断,或者需要多部门配合工作进行请示。哪怕是有办公厅协助,也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初步理顺了大局。 鲁若麟并不是一个专权的人,相反,他对手下非常放权。每个部门都有一定的决策权,除非涉及到比较大的事情,一般鲁若麟是不会过问具体事务的,否则累都要累死了。 既然任命了那些部门主官,鲁若麟的想法就是要充分信任他们,给他们施展的空间,自己把握好大局就可以。即使有人干的不好,那也可以随时换点,只要大局没问题,不会影响兴汉军的发展。 “夫君,喝杯茶休息下吧。”李雪晴给鲁若麟泡了杯热茶,顺势走到鲁若麟身后给他按起了肩膀。 鲁若麟放下手中的笔,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放松。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不在岛上,很多事情都没有耽搁,做的很好。”鲁若麟轻声说道。 “没有夫君你在,好多事情妾身都不敢擅自做主,生怕做错了坏了夫君的基业,还要请夫君莫要怪罪就好。”李雪晴小心的说道。 虽然兴汉军有很多女性官员,但是李雪晴的位置比较敏感,坐镇中枢,联络各方,传达鲁若麟的各项命令,可以说大权在握。 但越是如此,越需要谨慎。特别是鲁若麟不在的时候,有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都是李雪晴代为批复的,如果真要较真是有些越权的。 李雪晴本身并不是一个擅权的人,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鲁若麟,如果鲁若麟认为她侵犯了他的权力,从而疏远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鲁若麟自然知道李雪晴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并不担心。别说大局在自己掌握之中,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只要军队不乱,任何人都不可能兴风作浪。 而军队一直是最忠心于鲁若麟的,可以说从上到下都是鲁若麟的忠实粉丝。加上镇抚司的长期宣传和洗脑,可以说军队叛乱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该你管的事情就要管,做错了也不用怕,汲取教训改就是了。就怕你啥都不管,错是不犯了,事情却耽搁了。”鲁若麟轻轻的拍了一下李雪晴的大腿,小惩薄戒的意思了一下。 “夫君,我这还不是怕别人说我母鸡司晨吗?”李雪晴撒着娇说道。 “还母鸡司晨?我们兴汉军母鸡司晨的多了去,不差你一个。只要按照规矩来,谁也说不了你什么,放心去做吧。”鲁若麟瘪瘪嘴,觉得李雪晴这话说的有点像在开地图炮似的。 “这不是培训班那边传出来的嘛,那些新来的书生们集体鼓噪,说大人不该这么重用女人,现在应该拨乱反正了。搞得姐妹们心里都有些慌张,好多都跑我这里旁敲侧击的打探夫君的想法。”李雪晴抱怨道。 听到李雪晴的话,鲁若麟猛的睁开眼睛,转过头来问道:“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夫君,别人我不知道,刘雅婷、梅君兰、张凤仪都来我这里几次了,话里话外都往培训班的那些士子上扯,要说不担心才怪了。”李雪晴实话实说,平时她就是鲁若麟与手下之间的桥梁和润滑剂,而她做的也很不错。 “柳如是呢?她没找你吗?”鲁若麟奇怪的问道。 “柳妹妹性子刚烈着呢,有士子当着她的面劝她主动去职,被她怼回去了。放言除非夫君不让她干了,否则她绝对不会走的。听说事后那个劝说她的书生被人打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凶手。”李雪晴说着还用袖子掩着嘴笑了起来,这明摆着是柳如是的报复。不过李雪晴还是很佩服柳如是的,这性子比一般男子还要刚烈。 “也是,她这个性子才不会被外人左右。”鲁若麟也觉得理所当然,谁让人家是柳如是呢。至于打人这种事情,又没有证据,也没有死人,鲁若麟才不会去管呢。 “事情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连当面让人离职的戏码都出来了吗?是谁给了他这么大勇气,梁静茹吗?”鲁若麟不屑的说道。 “梁静茹是谁?”李雪晴一愣。 “别管这个,这么说刘雅婷、梅君兰和张凤仪她们也被骚扰过了?”鲁若麟发现话题有点歪了,赶紧转过来。 “嗯。”李雪晴点点头。 “那这几天汇报的时候怎么没听她们说起过?”鲁若麟奇怪的问道。 “如今兴汉军越发壮大了,夫君又大量招纳士人,姐妹们也不知道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自然不好开口询问了。”李雪晴解释道。 “原来如此。”鲁若麟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去把朱朝卿和何大成叫过来。” “是,大人。”李雪晴见鲁若麟进入办公模式,连忙切换到了大秘角色。 朱朝卿和何大成收到召唤,连忙赶了过来。 鲁若麟先是凉了他一会,让朱朝卿和何大成紧张的满头是汗,他们明显感觉到了鲁若麟的不满,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没做好,站在书案前不敢说话。 因为卢千奇转到军队做情报工作,朱朝卿接手了监察司负责对内的监察工作。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锦衣卫以前也是干这个的。 何大成则是因为周永胜当了近卫师的师长,鲁若麟觉得他在江南那边干的也不错,把他调回来做了警察总局的局长,负责治安工作。 这次士子们骚扰各部门女性官员的事情鲁若麟通过李雪晴才知道,鲁若麟觉得他们两个的工作绝对是失职了,心中非常不满。 过了好一会,鲁若麟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的说道:“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属下不知,请大人示下。”两人连忙站直了说道。 “我听说有人在鼓噪让女官们主动辞职,有这事吗?”鲁若麟轻轻的敲着桌子说道。 “回大人,确有其事。因为只是一些狂生的胡言乱语,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属下也就没有向您汇报。”朱朝卿连忙说道。 “那些士子们只是在面见几位大人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言语之间没有涉及到侮辱性的词汇,几位大人也没有报案,所以警局这边也不好处理。”何大成也赶忙解释。 “没有什么影响?几位大人都开始跑到我这边打探消息了,你们觉得没有什么影响吗?”鲁若麟厉声说道。 朱朝卿和何大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是不是有人觉得形势一片大好,文人士子们争相来投,兴汉军就应该将那些女官们扫地出门,拨乱反正,重新重用那些文人们?”鲁若麟满脸的讥笑。 “也是啊,自古以来就没有用女官可以成事的,以前是迫不得已才用那些女人当官,现在既然局面已经打开了,那些女人自然应该退位让贤,让男人们重掌大权,否则说出去兴汉军靠一群娘们来支撑,多没面子啊。”鲁若麟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了,语气虽然轻柔,但是话里的意思更是让朱朝卿和何大成心跳都快了一倍,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啊。 “厚颜无耻!痴心妄想!你们都是猪吗?这么严重的问题居然视如无睹,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我鲁若麟是那种御磨杀驴的人吗?我要是那样的人你们敢跟着我干吗?”鲁若麟突然大声骂道。 听到鲁若麟发火了,朱朝卿和何大成反而轻松了一些。说实话,这些咒骂比轻言细语听起来还让人舒服一点。老大能骂你,证明你还有救,否则直接就让你滚蛋了。 “随随便便就让我的一员大将离职,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是皇帝老子还是大明的御史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凡是有劝兴汉军女官离职的,全部抓起来驱逐出去,不许他们再踏入兴汉军的治下一步!”鲁若麟厉声说道。 “是!”朱朝卿和何大成连忙应是。 “以后办事多动动脑子,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都给我理明白了,不明白就找个帮你们理明白了。听到了吗?”鲁若麟对于他们的敏感度非常不满,还是缺乏历练的缘故。 “是,听到了!”朱朝卿和何大成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就不是你们考虑的事情。管好自己和你们的手下,不要随便掺和,否则我不介意给你们换个位置。出去吧。”鲁若麟最后敲打了一下他们。 朱朝卿和何大成不笨,估计他们也是在看风向,在没有摸清鲁若麟的心思前他们是准备不参与这件事情的。不管支持哪方都有风险,干脆不管不问。 但是他们忘了自己的职责,没有主动上报这就不应该了。作为鲁若麟手上维持内部统治的两把利剑,他们就不应该有想法,一切都要以鲁若麟的意志行事,所以鲁若麟才会把他们找来狠狠的教训一顿,如果他们还没有觉悟的话,鲁若麟真的不介意换个人开做,机会只有这一次。 出了都督府的朱朝卿和何大成两个人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大冬天的两个人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成,那些疯狗的名单我马上交给你,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做了。”朱朝卿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次真的是玩砸了,没有想到鲁若麟对那些女官如此重视,站错了队啊。看鲁若麟的架势如果有下次,自己的前程就全完了。 “嗯。我马上让人去监察司去取。”何大成也是一脸的灰败,按理说这就不是警察局的事情,没人报案自己总不能随意抓人吧? 要是有错也是错在自己没有及时的上报,不过监视城中的异动本来就是监察司的责任,自己这是殃及鱼池啊。 想着想着不满的瞪了朱朝卿一眼,可以朱朝卿脸皮厚的很,就当没看见一样。 监察司只有监察的权力,没有审判权。监察司直接受鲁若麟领导,平时归办公室管辖。监察司也有自己的行动队,不过抓捕前都需要经过都督府办公室签字同意才行。 特殊情况下的紧急抓捕可以先行动后报备,但是必须有过硬的理由,为的就是防备监察司权力过大,变成兴汉军版的锦衣卫。 所以在执法权这方面监察司并没有警察局来的强大,这次抓捕并驱逐那些狂士的事情就落到了何大成的身上。 何大成也想通过这次行动挽回点印象分,也就没有推辞。 第166章 鲁若麟的宴请 很快那些鼓噪女官辞职的士子都被抓进了警察局的牢房,立马就在济州城内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些士子们也许是在江南嚣张惯了,认为这个世界就没有读书人不能做的事情。何况他们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哪有让女人做官的道理,她们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才对。 当然这其中也蕴含着巨大的利益,要知道如今兴汉军的体量巨大、产业繁多,而且还处在飞速发展的上升期,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是个人都看得到。 因为前期占位的原因,兴汉军的各部门不光是领导岗位,许多中层也使用了女官,涉及的岗位众多,基本遍布除了军队和建设司的所有部门。一旦劝说那几个部门头头离职成功,其他的那些女官还呆得住吗? 而且那些女官大多出身青楼,跟各方势力毫无瓜葛,就是想套个近乎都找不到借口,总不能跟她说当初我在某某青楼给你捧过场吧。 那些同窗、同年、同乡等在文人之中非常好用的手段统统失灵了,根本找不到官商勾结的门路。何况这些女官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又没有家族、人情牵扯,兴汉军给出的待遇又高,所以官风非常清廉,让那些在大明习惯用权势来谋取利益的权贵和商人们很不适应。 既然那些女官的门路打不通,那就换个思路,把她们都换下去不就行了。以前是没有人可以顶替,大家只能干瞪眼。现在江南文人蜂拥而至,那些商人们觉得机会来了。 而且那些商人大多是大家族出身,家中子弟众多,分一些出来到兴汉军发展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鸡蛋不能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嘛。 只是前期大家太谨慎,导致最好的位置都被那些女官占据了,现在再想谋求一个肥差已经非常困难了,还要从基层做起,这就比较难受了。所以他们暗地里就开始动用他们的惯用伎俩,发动舆论攻势。 其实兴汉军内最好的舆论阵地是《兴汉月刊》,只是那里是柳如是的禁脔,从上到下都是一群女人把持,实在渗透不进去。 所以就有人组织文会、宴请同乡,聚集一群文人造势。说的那些话无非是儒家理学那一套,认为兴汉军这样的现状是不正常的,无法得到广大士人的认可。 兴汉军想要继续发展壮大,必须重用传统士人,争取民心。而那些女官自然应该退居幕后,最好是主动辞职为好。 当然他们也理解当初鲁若麟面临的人才困境,形势所迫不得不使用女官。如今兴汉军初步得到了士林的认可,大量士人来投,人才窘迫的情况已经缓解,那些女官们已经完成了她们的阶段性使命,是时候功成而退。 当然,她们的功劳是不能抹杀的,适当的给予她们丰厚的待遇是应有之举。 要说那些江南的读书人,别的不在行,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当biao子立牌坊那是相当熟练,总可以找出一堆看似正当的理论,还美其名曰为了你好。 鲁若麟拿着手上的报告,心中满满的不屑,还是一样的套路啊,真把兴汉军当大明来玩了。 朱朝卿昨天回去后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的梳理了一番,连夜整理成报告上交给了鲁若麟。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次还有这么重大的事情隐瞒不报,那你就回家去带孩子吧。”还算朱朝卿补救及时,不是真的无可救药,要是今天鲁若麟还没有收到报告,那鲁若麟只能给监察司换个头了。 “是,属下一定牢记。”朱朝卿暗暗的长出了口气,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是过关了。 “有哪些商人参与组织了这些事情?”那些读书人固然可恶,但是幕后黑手更让人痛恨。 “有嘉兴的王家、宁波张家、绍兴黄家……”随着朱朝卿一一道来,鲁若麟发现参与的江南大族还真不少,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都属于后来者,像松江徐家之类的就没有参与。 估计是对现在的利益分配格局不满,才想通过这样的手段攫取利益。 参与的家族和势力太多,肯定不能粗暴的都赶出去,但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只怕他们会觉得兴汉军软弱可欺,继续兴风作浪。 “你去通知徐青松,就说我要邀请在济州岛的各个家族的当家人,时间就是今晚,地点就在绝味居。”鲁若麟沉思了一会吩咐道。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朱朝卿连忙下去通知徐青松,顺便告诉李雪晴鲁若麟的安排,包下酒楼这样的事务归办公厅处理,朱朝卿不会插手。 收到通知的时候,徐青松正在会见那些江南大族的代表。 作为最早与兴汉军建立贸易往来的江南大族,徐家在济州岛的实力是诸多家族中最强的。 当初徐青松被鲁若麟拦截强行做生意的故事如今已经成了济州岛商人之间的笑谈,大家都在暗地里羡慕徐青松的运气,怎么不是自己被鲁若麟拦截呢? 正是凭借着徐家的实力,还有与鲁若麟的私人关系,济州岛商业联合会成立的时候,作为一个半官方的机构,徐青松被推举为会长,得到了商人和官方的双重认可。 如今贵为济州岛商业联合会会长的徐青松正在听着那些代表们抱怨,也不回答,好整以暇的慢悠悠的喝着茶。 “徐会长,不过是几位读书人说了几句公道话,不至于被抓到警察局吧?什么时候兴汉军因言兴罪了?” “徐会长,我辈读书人就是要维护人间正理,仗义执言,警察局肆意非为,您可不能不管啊。” “是啊,兴汉军正是兴兴向荣的时候,那些士子既然有投效之心,理当全心接纳,不过是说了几句真心话就把人下狱,只怕是会寒了众多士子的一番热血啊。” ……… 对于这些家族的动作徐青松不是不知道,不过出于本能没有参与也没有反对。 如果事情成了,那他也会建议家族加大族人投降兴汉军的力度,争取更好的位置,相信凭徐家和兴汉军的良好合作关系,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如果事情坏了,对徐家也没有什么损失,无非是维持现状罢了。 其实徐家在兴汉军的人才布局是最早的,自从徐班在兴汉军受到重用,徐家和他的那些附庸家族仿佛是发现了一块新天地。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或许还有其他才能呢? 所以大量明显在科举上没有什么前途的家族子弟被送到兴汉军效力,虽然没有出现徐班那样的另类天才,但是很多也顺利的进入了各个部门,只是目前位置都不太高罢了。 看到徐青松没有搭话,大家也察觉到了异样,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大都督回到济州岛就把人抓了,你们难道没有看出什么吗?”徐青松放下茶盏,轻声的问道。 “徐会长的意思是…”马上就有人接话了,不过脸色有些难看。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们自以为做的隐蔽,也不想想大都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既然他下令抓捕那些士子,肯定是对你们的动作不满了。我这个会长没有约束好会员的行为,难辞其咎啊。等见完你们我就要去都督府负荆请罪了。”徐青松也是非常郁闷,他没有想到鲁若麟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按理说只要是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会拉拢读书人,毕竟天下舆论在读书人的掌控中,治理天下更是离不开读书人。 兴汉军大肆重用女人为官,在那些正统的读书人眼里就是个异类,与传统的士大夫观念格格不入,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同。 可以说鲁若麟当初事业初创,用女人为官是迫不得已的话,现在事业已经打好了基础,也得到了士林的认可,就应该改弦易辙,重回重用文人士大夫的轨道。 其实这次士子们闹出这样的动静是得到了所有大族默许和支持的,是对鲁若麟的一次试探。大明皇朝如今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兴汉军的发展前景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不早点占个位置,要是鲁若麟真成事了,岂不是错失了一飞冲天的机会,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按照大家的理解,鲁若麟即使发现了他们的动作,为了争取士林的支持,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逐步淘汰女官,启用文人士大夫。 只是没有想到鲁若麟的反应如此激烈,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直接抓人下狱,这完全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最郁闷的是徐青松,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离不开鲁若麟的支持,一旦鲁若麟对他的信任出现危急,那他的身份、地位、财富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所以在知道了鲁若麟的态度后,徐青松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上门请罪,消除这件事情对他的负面影响,重新赢得鲁若麟的信任。 “徐会长严重了,何至于此。天地良心,我等也是希望兴汉军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是为大都督好啊。”立马有人叫屈道。 “我没有怀疑大家的意思,这两年大家在兴汉军的羽翼下赚的也不少了。说到经商,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济州岛更好的地方,兴汉军要是完蛋了,我想大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大家都巴不得兴汉军的地盘越大越好,实力越强越好。”徐青松连忙抬手阻止了那位的辩解。 “就是就是。说实话只有在兴汉军手下做生意才算真正体会到一个商人的尊严,大都督对我等一视同仁、爱护有加,我能感激都还来不及呢。”立马有人一阵马屁拍上来,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你们觉得是为了大都督好,但是大都督不是这样认为的。我等作为一介商人,又如何能猜到大都督的想法?大都督是难得的雄主,心中自有韬略,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摩的。既然这次做错了,那就要认打,具体如何处置自然由大都督决断。只是我等也要主动认错,否则失去了大都督的信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我想大家都不愿意看到。”徐青松主张主动认错,挽回信任,争取从轻处罚。 “会长,会不会小题大做了?我等又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有必要吗?”有人还想装鸵鸟,牺牲几个士子躲过这次的惩罚。 “随便你,反正我是准备去认错的。”对于这样的侥幸份子,徐青松话都不想多说了。 听了徐青松的话,这个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就在这时,徐青松的老管家小布跑进来,在徐青松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徐青松立刻站起来说道:“把人请到小厅,我马上过去。” 管家领命后立刻小步快跑了出去。 徐青松对着在场众人拱拱手,说道:“有客来访,稍离片刻,还请诸位海涵。” “会长客气了,您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众人连忙起身还礼。 在徐青松离开后,在场的众人也讨论了起来,重点是是否要主动认错。 说来说去,最后的结果还是静观其变,看那些士子的处置结果如何再做决断。 他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鲁若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为了安抚那些女官做的姿态。 而且他们准备请些名士去都督府说项,尽量不要为难那些士子,毕竟都是读书人,还是要些脸面的。 很快徐青松板着脸回到了大厅,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思考问题。 有个与徐青松关系比较亲近的轻声问道:“会长,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监察厅派人来传话了,要我们晚上到绝味居赴宴。”徐青松一句话就让大厅里炸了锅。 “监察厅?他们想干什么?”立马就有人高声问道。 监察厅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会不清楚,可以说就是缩小版的锦衣卫,只要是威胁到兴汉军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管。 就连他们向官员行贿都在他们的查处范围,以前就有几位商人栽在了他们手上,不但损失了大笔的银钱,人也遭了不少罪。 “监察司是代为传话的,今天宴会的主人是大都督。”徐青松觉得山雨欲来,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话音刚落,满堂俱静。 第167章 操场论战 鲁若麟很少参加宴请,更别说主动举办了。除了逢年过节的一些大型宴会,只有一些私交比较好的人才能有机会与鲁若麟私下里聚一下。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下鲁若麟的宴请绝对不正常。 “会长,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一个家族代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在坐的各位一个不少都要去参加。”徐青松接到监察司的递话时就知道事情闹大了,按照他对鲁若麟的了解,应该会有一批人要倒霉了。 在坐的顿时知道他们谋划的事情已经事发了,鲁若麟的邀请用脚想也知道不是让你去吃饭,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必定会有一场等着他们。 “会不会是大都督赞同我们的想法,提前给我们通个气?”其中一位实在是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抱着一丝侥幸的说道。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果然,大家都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鲁若麟真要是想要改弦易辙,用得着这么高调吗?悄悄的做难道不好吗?毕竟辞退女官说得再好听也逃不过御磨杀驴的嫌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吧,晚上记得准时参加大都督的宴会。还是那句话,认错就要挨打,你们自己思量一下吧。”徐青松已经没有了与他们周旋的兴致,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离开,个个都是一脸的愁容,思考着怎么应对鲁若麟的怒火。 在赴宴之前,鲁若麟先去了施政学院,也就是通常说的培训班。任何有志于在兴汉军体系内发展的人都要经过这里的培训才能上岗,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之后培训合格了,你才能走上工作岗位,否则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培训班的每个人培训时间是不一样的,除了日常的工作守则、行为规范、工作技能,思想工作也是一个重点的考察内容。鲁若麟可不想自家的地里长出来的是别家的庄稼,哪怕不能完全避免,也要尽可能的培养忠心于兴汉军的官员,否则他宁可不要。 这里面唯一受到特殊对待的是那些从兴汉军学堂里毕业的学生,至少他们从小就受到兴汉军的教育,在思想上是非常认可兴汉军的,忠诚度也要高的多。这些人从培训班里毕业往往是用时最短的,也非常受各部门欢迎。 如今培训班里有一批新近加入进来的江南士子,人数足有二百人,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景象。 这些人里大部分是童生,还有一些秀才,年纪大多为二十多到三十多,基本是那些科举无望的文人。 也是,哪怕是在科举上还有一点希望,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的跑到济州岛来。只要能考上举人,立马就可以翻身做老爷,在江南做个地方土豪难道不香吗? 至于那些少年英杰就更不用说了,不光大家族不会放人,哪怕是贫寒人家还是想在科举上搏一搏的。不管怎么看,大明这艘船也要比兴汉军这个海外军阀阔气不少不是。 如果不是前途无望,或者迫于生计,这些人也不会来到济州岛的,华夏人的恋土情结有多严重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说这群人其实在大明都是一群失意者,或自愿、或被家族安排,抱着一线希望来兴汉军求个前程的。 话虽如此,离开了江南文人荟萃之地,在济州岛他们是非常有优越感的。好歹是从大明最繁华的地方来到了海外蛮荒之地,以文人自居的他们是瞧不起这些化外之民的。 特别是兴汉军大量启用女官,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违背了纲常伦理,是有违礼仪的大事情。 他们一边可怜鲁若麟无人可用,居然沦落到要用青楼女子来牧民,一边又以一种舍我其谁的姿态等着在兴汉军中大展拳脚。最好是鲁若麟三请四顾,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那就更完美了。 所以自从这群人进了培训班,成了气候,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培训班的教学制造了非常多的麻烦。 对于给他们上课的女教员,他们一律采用了不合作的态度,甚至反过来劝告女教员要遵守三从四德,谨守妇道,气哭了不少女教员。 对于那些在培训班接受培训的新进青楼女子,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舒服。经常跑到女子部的教室闹事,大声朗读自己做的斥责女子乱权的文章,或者歌颂某某谨守妇道的妇女,严重的扰乱了教学秩序。 兴汉军成军时间还是太短了,大明的风俗和习惯一时改变不过来,大家对文人有种天然的畏惧。特别是这些人里那些以江南秀才自居的人,更是用蔑视一切的态度展示自己的高贵。 其他人的退缩更加助涨了他们的嚣张,这才有了在那些商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跑去要求兴汉军女高官辞职的闹剧。 鲁若麟来到施政学院,首先就是召来了刘雅婷,她是教育司司长,施政学院就是她兼任的副院长,负责日常管理,院长则是鲁若麟本人。 简单刘雅婷鲁若麟毫不客气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学院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居然都没有告知我一下,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学院的规章制度呢?都是摆设吗?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趁早滚蛋。” “不过是一群穷酸书生就把你们弄的束手束脚、无法应对,脸呢?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 鲁若麟发泄一通后,心气稍微顺了点。他是听了培训班这边的情况,肺都快气炸了。一群落魄书生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连自己的官员培训学校都敢破坏,简直是反了天了。前阵子还因为有大批文人加入的心情被败了个一干二净,实在是倒胃口。 刘雅婷一直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的不说话,后来更是眼泪横流,搞得鲁若麟也是无语了。 女人终归与男人不同,面对这样的情况鲁若麟也不得不收起脾气,无奈的说道:“去把那些混蛋们都叫到操场上来,我来亲自会会他们。” 刘雅婷这才抹了把眼泪转身出去了。 其实刘雅婷看着伤心欲绝,其实心里美着呢。鲁若麟的态度明显是倾向于女官的,那些自以为是的穷酸们要倒霉了。 这段时间女官们都在观望,等着鲁若麟表态。 毕竟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不是开玩笑的,女官们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信心,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只是被动的等待裁决。她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鲁若麟身上,是上天堂还是进地狱就在鲁若麟的一念之间。 昨天警察局抓捕了那些带头劝女官离职的书生,让女官们看到了曙光,但是结果还不明朗,大家还在等后续的发展。今天鲁若麟来到施政学院,他的态度肯定会明确的表达出来,女官们的未来就会尘埃落定了。 很快那些书生们就被召集到了操场,看到四周站立的士兵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看他们的眼神仿佛是面对敌人,让他们心惊胆战。 昨天那些跳的最欢的那群人被警察局抓走,在他们中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群情激奋的他们正在商议到都督府请愿,准备逼迫鲁若麟放出那些书生,这是他们在大明的惯用套路,并且屡试不爽。 结果今天上午,当地驻军就控制了施政学院,严禁进出,让他们有点慌了神。等到学院召集他们说鲁若麟亲自过来后,他们还准备要面谏,但是操场上的肃杀氛围让他们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文人就是这样,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真要面对刀子,绝大部分都会变成软蛋。 寒风之中这些书生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人都快被吹僵了鲁若麟才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鲁若麟来到操场,来回踱着步子,看着他们就是不说话,气氛非常凝重压抑,让那些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后鲁若麟在现场布置的靠椅上坐了下来,幽幽的说道:“昨天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有些人鼓噪让几个部门主官离职,被警察局抓走了。我听说有不少人在为他们鸣不平啊,准备去都督府集体劝谏,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等了半响也无人回答,正在鲁若麟准备开口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王兄、郑兄不过是据实而言,何罪之有?” “不错,还算是有个有胆的,站出来搭话。”鲁若麟没有生气,反而有了些兴趣。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书生走了出来,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引来了周围众人钦佩的目光。 “沈正明见过大都督。”这个书生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施礼,显然是个心智修养都非常不错的年轻人。 “刚才你说那些书生们是据实而言,那他们据的都是什么?”鲁若麟饶有兴趣的问道。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人用女子为官本就违背伦理,王兄和郑兄劝那些女官去职本就是为了她们好。趁早急流勇退,即免得大人为世人所诟病,也成全了大人的美名,实乃为大人和女官的清誉着想。”沈正明一脸正气,摆出一副都是为了鲁若麟着想的样子,让鲁若麟顿时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致。 对于这样打着为你着想,干涉其他人的极端自我主义者,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是对的,其他人都应该服从并感恩戴德,实在让人作呕。偏偏大明盛产这样的嘴炮,而且他们一般都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 见到鲁若麟没有搭话,沈正明还以为鲁若麟被他说服了,更加起劲了,:“昔日武氏篡唐,任命女子为官,祸乱神州,最后也不过是十余载而亡,天下重归李唐。武氏更是遗臭万年,可见母鸡司晨是何等的不得民心。前车之鉴还望大人明察啊。” “那些女官兢兢业业,治政安民,没有任何过失,内外皆有美名,为何不能继续为官?”鲁若麟耐着性子问道。 “昔日大人基业初创,更兼身处海外,名声不显,无可用之人,不得已用这些身份低贱之人为吏,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大人声威日隆,更兼北驱鞑奴,让士林之人刮目相看,认定大人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才有我等前来共襄盛举。既然局面已经打开,自然要拨乱反正,重归正途。”沈正明也不傻,还知道给鲁若麟找台阶下,顺便拍了下马屁。 “那你就笃定你们可以胜任她们的工作吗?”鲁若麟继续追问道。 不是鲁若麟脾气好,而是这些人他真不想全部放弃。不说这里面涉及到与江南那边的利益纠葛,单单是人才的短缺也迫使他还要继续争取一下。不过万一这些人不能跟自己一条心,那也只能壮士断腕了。 “我等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治理区区济州岛自然不再话下。”沈正明傲然的说道。 “把他们的成绩单拿过来。”鲁若麟也没有废话,直接向刘雅婷伸手。 刘雅婷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成绩单递了上来。 鲁若麟象征性的翻了一下,装作诧异的问道:“但是你们的成绩可都不过关啊。” 成绩单上这些书生的成绩非常扎眼,算术、实务、思想、健体等都非常差,唯独诗词文章比较出色点,整体成绩比那些青楼女子都差远了。鲁若麟之前看到的时候脸色比煤炭都黑,心情更是郁闷之极。 沈正明难得的脸红了一下,辩解道:“我等只读圣贤之书,足以治国平天下。那些旁门左道于治国无益,学来何用。” “荒谬!大明满朝官员哪个不是诗书倒背如流,结果呢?流民遍地,烽烟四起。京畿之地任由鞑奴肆掠,无数汉民沦为鞑子的奴隶。这就是你说的读圣贤之书就可以治国平天下?”鲁若麟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 “那是因为皇上不听忠言,武夫消极怠战,与我文人何干?”这是彻底的不要脸了啊,也对,大明的文官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德行吗。 第168章 鲁若麟的人才观 “无耻之尤!” “当今大明皇上做事勤勉、生活节俭,为了国事兢兢业业,还按照你们的要求裁撤了宦官,这样的皇帝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武将们升迁调动尽操于文人之手,粮草军饷更是全由文官说了算,完全就是文官们的一条狗。怎么,自己没养好,就怪他们打不过外面的狼了?” “国事败坏至此,搞了半天全是皇帝和武夫的错,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没有半分错失了?如此厚颜无耻之言也有脸说的出口?” 鲁若麟实在是受不了了,破口大骂。 “我辈读书人读圣贤书,辅佐君王,教化天下,执政牧民。君贤则国安,君庸则国乱,古往今来,治乱轮回概莫如是。若是君王垂拱而治,由仁义忠贞之士治理国家,何来烽烟四起、外敌入寇?”沈正明一副还不是因为君王没有完全放权才使得国家衰败的模样,让鲁若麟看着就想打他。 其实这样的论调在文人中非常有市场。 明朝的历史就是文官与皇帝争夺权力的长篇话剧。 前期是皇权占据绝对的主动,后期则是皇权衰弱,文官势力逐渐发展壮大,渐渐有了架空皇权的迹象。 不得已之下,皇帝只好放出了太监与文官们打擂台。一阵疯狂撕咬之后文官势力受到抑制,皇权和文官之间暂时形成平衡。所以任何一个气焰嚣张的太监身后都站着一个想要打击文官的皇帝,是他们冲锋陷阵的马仔。王振是这样,刘瑾是这样,汪直是这样,魏忠贤更是如此。 如果没有这些太监,大明的皇帝早就被架空成一个傀儡了。所以整个明朝除了极个别皇帝,其他的皇帝在文官们的眼里都是昏君,谁让他们不听文官们的话呢? 文官势力不断壮大,逐渐掌控朝堂后,拦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皇权了。至于说武将势力,不好意思,早就被文官们调教成一条听话的狗了。 虚君思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有了市场。文人觉得只要自己彻底的说了算,那绝对就会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仁义忠贞之士?能够帮助朝廷多收钱粮吗?可以帮助朝廷安抚流民不让他们饿死吗?可以帮助朝廷训练军队打败鞑子吗?可以惩治权贵大户为平民百姓申冤吗?如果不能,那就狗屁的用也没有!”鲁若麟满脸不屑,一群伪君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啊呸! “我不怕明白的告诉你们,只要你能为兴汉军办实事,比如说本来你负责的区域去年税收是一千两,今年你在没有扰民的情况下多收了一千两,那你就是人才,我就会重用你。” “哪怕你今天跟隔壁的寡妇好上了,明天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只要是两厢情愿,不违法、不违纪,没贪污、没受贿,花自己的钱,不影响本职工作,我干嘛要管你?”鲁若麟的一番话让操场上的书生们目瞪口呆。 不过接下来的话更令他们三观尽碎。 “再说了极端的例子,要是哪个女官没结婚生了孩子,这事该怎么办?凉拌!只要她没有影响工作,政绩突出,我一样会重用她。至于她是否破坏了别人的家庭,那是她私人的事情。如果因此影响到了工作我会提醒她,但这绝对不是我因为她未婚生子而对她有意见。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两者绝对不要混为一谈。”鲁若麟的话绝对是石破天惊,让在场的众人难以接受。 “如此道德败坏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庙堂?应该进猪笼沉江才能以正视听!如此荒谬之言还请大都督收回,否则兴汉军危矣。”沈正明痛心疾首,鲁若麟的话简直惊世骇俗,完全与儒家的礼教相违背。 “为什么不行?秦汉之时,隋唐之际,寡妇再嫁的权力是受官府保护和支持的,还不是一样造就了汉唐盛世,赫赫华夏威名。”鲁若麟不依不饶。 “今时非同往日,岂能一概而论。”沈正明无法否认,只能这样说。 “不说这个了,扯远了。我只是告诉你们,我要用你们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可以做好我交代的工作,只要你不违纪、不违法,不给兴汉军抹黑,其他的又与我何干?同样的道理,哪怕你修炼成圣人,不能完成我给予你的任务,我要你何用?养个米虫吗?” “当然,你要真的把自己修炼成了圣人,我会很佩服你,可以让你去教书育人,传播社会良俗,还是有些用处的。” “就比如你沈正明,我让你主政一方。税收收不上来、百姓生活得不到改善、人口增长乏力,甚至四处流亡、烽烟四起,你就是孔子再世,我要你何用?” “我的用人标准只有四条,德才兼备,重用!有才无德,慎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才无德,坚决不用。” “兴汉军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少谈虚言,多干实事。千言万语抵不过身体力行。” “我知道在大明老爷们都是什么事情都交给底下的吏员去做,自己垂拱而治。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一套在兴汉军行不通!至于只要熟读四书五经就可以做官的想法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请你们来是做实事的,不是请你们来做道德模范的。而且如今的世道也不会跟你讲这些,如果你觉得凭借道德文章就可以平定天下,解决所有问题,我可以想办法把你送到鞑子和流寇那边去,去实现你的伟大理想。” “我要你们来是帮我兴工商、劝农渔、强军队、教百姓,这里面涉及的工作千千万万,繁杂无比,任何事情都需要你去亲力亲为。兴汉军没有什么官吏之分,能做事、会做事就有机会升迁,这是唯一的标准。” “我知道你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大明科举中的失败者,否则也不会跑到兴汉军这个犄角疙瘩的地方,这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鲁若麟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书生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这确实是实情。 “但是我为什么依然对你们报有很大的期望?”一味的贬低这些书生鲁若麟怕打击到他们的自信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鲁若麟故意停顿了一下,操场上的书生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既然鲁若麟把他们贬的一文不值,为什么又会接纳他们? “因为大明的科举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鲁若麟的话犹如在水里扔下了颗炸弹,溅起了滔天巨浪。 科举制度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先进的制度,至少在世界范围来说,在培养官僚系统这方面是领先其他国家上千年的,是后世流行世界的公务员考试雏形。 正是通过科举,华夏才打破了世家大族对知识和权力的垄断,让更多的平民百姓有了阶级跃升的机会,促进了人才的培养和流动。 “科举本身没有错,否则那些贫寒子弟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许多人才也会被埋没。但是将诗词文章作为选取官员的唯一标准那就大错特错了。” “徐班你们都知道吧?没见过估计也听过。他就是一个科举的失意者,屡试不第被世人看作废物,遭到乡亲和族人的歧视。他没有才能吗?是的,在科举这条路上他毫无天赋,甚至可以说是愚钝。但是在机械器具、工程营造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可以这么说吧,在兴汉军,一个徐班比十个状元都更有价值,更珍贵!这话你们可以对外说,这就是我鲁若麟对徐班的评价。去年兴汉军做过一个评估,徐班为兴汉军创造的价值至少值二十万两,今年只会更高。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 “所以对于徐班,兴汉军可以给房子、给位子、给银子、给特权。我对兴汉军内部下过一个命令,只要是徐班觉得有必要,哪怕是半夜三更要把我从女人怀里拉出来,也不得阻拦。” “不是我有多么宽宏大量,而是因为我知道徐班是在为我做事,为兴汉军的大业奋斗。手下如此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作为老大又有什么理由不待见他、不尊重他、不重视他。” “徐班生病了我要安排医生问诊送药;徐班婚事出现问题我要亲自去帮他张罗;徐班安全有隐患我会安排人护卫;徐班工作上有哪些困难我要想办法帮他解决。我就像一个管家,帮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只求他能够安心工作,创造更大的价值。” “要是你也有这样的价值,我一样可以给你做管家,而且做的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鲁若麟这段实用主义的人才观念彻底打懵了在场的书生们。 鲁若麟不是不重视人才,关键是你值不值那个价。而且对于高端人才,鲁若麟不惜把自己比喻成管家,对人才的渴求可见一斑。 “难道只有像徐班徐大人那样为兴汉军赚钱才能算人才吗?”沈正明还是有些不服气。 “能赚钱只是能力的一部分,还有其他很多地方也可以让你一展所长。比如去维持治安、制造器械、修桥铺路、严明法纪、劝业兴商、教书育人等等,甚至投笔从戎也可以。兴汉军是一个整体,只有所有地方都强大了才算真正的强大,每个岗位都不可或缺。” “你们之中有些人确实在科举上没有什么天赋,但是谁又能保证你们在其他方面不是一个像徐班一样的天才呢?这也是我不愿意放弃你们的原因。” “即使你确实没有其他的天赋,写写算算当个账房总可以吧?或者培训后去当个教师也不错啊。总比你们在家乡蹉跎岁月要强不少吧?” “至于你们认为女子不宜为官的话我是绝对不赞同的。张凤仪在刑法上的造诣我是自愧不如,柳如是的诗词文章我也是甘拜下风。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我又不是神,什么都懂,什么都强。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可以了。” “不是我喜欢重用女人,而是在以前的兴汉军她们就是最优秀的那一批人。而我只会重用优秀的人才,与出身无关、与族群无关、与男女无关。只要是人才,认可并忠心于兴汉军,我都会用。你们想要替代那些女官,可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比她们优秀,干的比她们更好。其他的那些大话套话就不要拿出来了,只会证明你们怯弱无能,没有胆量去应对挑战。”鲁若麟的话让在场的书生们不敢接话。平心而论,那些女官有很多比他们强得多,只是他们以前没脸承认罢了。 “今天我来跟你们说这番话就是想告诉你们我的观念,愿意接受我的观念继续为兴汉军效力的就留下来好好学习,认真培训,尽早合格结业。实在无法接受的我也不勉强,只要你遵纪守法,仍然可以在兴汉军治下生活工作,没人会刁难你们。咱们是双向选择,来去自由,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鲁若麟知道自己的话无法折服所有人,只要能有部分人接受他的理念就不错了。 “大人,那被抓走的王兄、郑兄他们呢?”沈正明沉默了一会问道。 “警察局是以扰乱衙门工作、蔑视都督府权威、骚扰他人的罪名抓捕的,最终的结果由律法部门审判决定。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旁听,对结果不满也可以去监察司或者办公厅投诉,我是不会管的。”鲁若麟立马就将这件事情推开了,而且理由冠冕堂皇,连他都都干涉司法公正,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大人。”沈正明也无法可说,只能点头应是。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前段时间你们严重扰乱学院教学秩序,肆意骚扰他人学习,这件事有没有?”鲁若麟话锋一转,说到了学院的事情上面。 在场的书生已经被鲁若麟说的士气全无,心情忐忑,都低着头根本没有反驳。 “有没有?”鲁若麟突然大声重复了一边。 “有。”稀稀拉拉的回答声传了出来。 “那好,作为学院的院长,我现在罚你们全体操场跑十圈,将院规抄写十遍,并对所有打扰过的老师和同学公开道歉,有没有意见?”鲁若麟的声音传遍了操场,让附近很多偷偷观看的学生都听了个清楚。 “没有。”这次回答的声音就要洪亮和整齐的多了,至少这份处罚不是不能接受。 第169章 捐款的好处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有心人,对于那些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的人来说,鲁若麟在施政学院的那番讲话根本不是秘密,很快就传遍了济州岛。 对于一直关心事态发展的兴汉军女官们,终于可以将心放下来了。鲁若麟的讲话就是最好的定心丸,女官们的位置保住了,无非是会面对后来者的竞争。 但是清楚知道那些书生们有几斤几两的女官们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至少想要追上她们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毕竟她们是最早接受鲁若麟的施政理念的,而且她们没有那些书生们那么僵化固执。更重要的是她们非常听话,不会轻易离开鲁若麟和兴汉军,忠诚度也是那些江南出身的书生们可以比的。 唯一有资格对她们造成冲击的是那些在学堂里学习的少男少女们,不过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是鲁若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明自己的理念,虽然仅仅只是涉及到用人方面,但是依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说到底还是兴汉军强大了,富裕了,可以带来大量的利益,有心想要靠拢过来的人怎么会不关心兴汉军老大的想法呢? 根据他们的分析,鲁若麟的用人宗旨很像曹操的唯才是举,不过更进了一步。至少有更高道德的人在竞争中比同样水平的人更有优势,没有完全忽视道德的作用。 还有就是那些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人在兴汉军将完全没有市场。鲁若麟想要的是实用型人才,说白了就是能做事情的人。而且不仅仅局限于文人,士农工商,各行各业,只要是人才,有一技之长的人兴汉军都欢迎。 没看到就连戏班子那些人都可以被文宣司收编成为官吏吗?当初还有好多人讥笑兴汉军是饥不择食,连这种鸡鸣狗盗之徒都要。结果是这个戏班子组成的宣传队工作成绩非常突出,在宣传了兴汉军的同时还引起了一股潮流。个个都成了济州岛的名人,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完全改变了戏子地位低下的现状。 正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不拘一格的用人方式,吸引了更多在文人看来是旁门左道的人才来到济州岛。 就连炼丹的道士都被兴汉军收罗了不少,听说都被弄到一个叫啥子化学实验室的地方炼制灵丹妙药去了。 就是走街串巷给人看风水、寻龙点穴的都没有放过,直接被建设司拉走了,据说是要搞什么勘察培训。 这位风水师也确实有真材实料,多次为建设司的工程选址,基本没有出过差错。还培训了一批打井的人才,打的井出水率极高。 如今这位风水师连称呼都改了,叫做地质勘探师,还是鲁若麟接见的时候亲自取的名字。这位大师如今带了好几个徒弟,身上背着官身,高官小区也分了房子,日子逍遥的很。以前的业务已经不做了,他推辞的借口就是鲁若麟说的一句话:地质勘探才是通天大道,大有可为。 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让那些在大明混不头的行业在兴汉军里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以前大家觉得鲁若麟用人完全是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现在依据他的讲话才发现,人家是彻彻底底的实用主义者。只要有用,是真的不在乎出身、地位等其他因素。 这就让那些自诩为人才的人有点郁闷了,特别是文人。以前以为与自己竞争的是同类,现在才发现满世界都是竞争对手,甚至要与那些以前看不上的下九流同场竞技。 有些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文人因此打消了投效兴汉军的念头,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样才算公平,可以一展所长,更加坚定了留下的信心。 那些参与劝退女官的商人们如今彻底死心了,这一次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晚上的邀请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一场鸿门宴。 傍晚的绝味居已经被近卫师的官兵接管,周边的街道民居也排查了一边。 绝味居的厨房时刻都有人盯着,所有的食材、调料都是近卫师带过来的,厨师搜过身之后才能进去做菜。 随着兴汉军发展壮大,敌人也开始变得更多。无论是直接的对手满清,还是那些利益受损的豪门大户,希望除兴汉军而后快的人绝对不少。 明面上打不过兴汉军,而且难度太大,除掉鲁若麟这个人就要容易的多了。 兴汉军之所以这么强大,鲁若麟的作用绝对是居功至伟。鲁若麟是兴汉军的灵魂,所有的人都团结在他的周围,一旦鲁若麟有什么闪失,兴汉军绝对是分崩离析的局面。何况鲁若麟还没有后代,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兴汉军的发展壮大是依靠海贸、工商,凭借强大的海上实力四处做生意,与南方的郑芝龙并称为“北兴汉,南芝龙”。 居然南北海域都有了当家人,在华夏沿海活动的商人都需要仰仗兴汉军和郑芝龙的鼻息。原来那些沿海靠垄断走私贸易发财的大族生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可惜无论是郑芝龙还是鲁若麟都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角色,但是还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试一下,一旦成功了那就赚大了。 近卫师和监察司已经侦破和破坏了几起针对鲁若麟的有预谋刺杀,有准备下毒的,有准备用火枪和弓弩的,还有直接准备近身刺杀的。 甚至因为鲁若麟喜欢用女官,有人专门使用了一些女杀手。所以培训班那边现在除了培训功能,暗中还在进行间谍甄别,尽量将危险降低到最低程度。 所以现在鲁若麟的人生已经没有那么自由了,身边随时都有大批的近卫师警卫人员。不但是他,兴汉军中的重要人物都暗中加强了保护力度。 鲁若麟现在尽量减少外出,避免打扰别人。像这样在外面请人吃饭就非常麻烦,不但别人遭罪,连鲁若麟自己都觉得别扭。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又不得不如此,这也是身居高位的代价。 傍晚的时候,受邀参加宴会的客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绝味居,经过必要的安检搜身后来到了大厅,找到自己相熟的人后坐在一起低声交谈。 徐青松坐在最靠前的桌子上与身边的人低声交流着。 相比起其他人的紧张,徐青松要放松的多。 赶在宴会开始前,徐青松跑到都督府求见了鲁若麟,这个时候如果是别人鲁若麟绝对不会见的,但是无论是从私下的交情还是徐青松商会会长的身份,鲁若麟都要给这个面子。 徐青松非常上道,见面就请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想要从中渔利的想法都交代了一个底朝天,没有丝毫的隐瞒。 面对如此刨心掏腹的徐青松鲁若麟反而不好下重手了。 先是严厉的训斥了一顿,认为这帮商人不把心思用在如何扩大生产、开拓市场上,整天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此风绝对不可以涨,必须严惩。 徐青松就怕鲁若麟什么都不说,这个时候骂你一顿比对你笑脸相迎要强的多。前者表明你还有救,后者基本上代表要唱凉凉了。 徐青松马上点头表示自己会向民政司捐献一笔银子,加大对教育和福利机构的赞助,鲁若麟没有说话,表示了对此的认可,脸色好了一些。 见自己已经过关,徐青松没有多留,主动告退,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宴会前几个与徐青松关系比较亲近的商人主动坐在徐青松身边打探消息。 徐青松前去拜见鲁若麟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这些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何况是这个敏感的时候。 “会长,大都督是什么想法?”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能有什么想法,大都督雷霆大怒,把我大骂一顿,说我没有管好手下的会员,任由他们动摇兴汉军的军心,知情不报,当场就要免去我商会会长的职务。”徐青松满脸都是苦涩的表情,让在场的众人都是心中一颤,要是连徐青松都不能幸免,他们的下场就更加可怕了。 “好在当时王老大人在,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大都督才没有当场发作。不过仍然怒气难消,这次做的太过了,犯了大都督的忌讳,几年的交情都搭进去了才得以脱身啊。”徐青松心有余悸的哀叹道。 众人也是心有戚戚,默默的点头。连徐青松都是幸亏有王老大人帮腔,加上几年的交情才过关,自己等人又该怎么办? “虽然大都督不追究了,但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啊。当场就跟大都督说要给民政司捐笔钱,支持下教育和福利社,大都督的脸色才好一点。”徐青松说的漫不经心,在场的人却马上就抓住了关键的地方。 “会长,您捐了多少?” 徐青松伸出手摆了摆,一脸的肉疼模样。 “五万两?”以徐青松的身家肯定不是五千两,区区五千两还不至于让徐会长心疼成这样。 徐青松点点头。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都在默默计算按照这个标准自己又要捐多少才合适。 只要是在兴汉军呆久了的人都知道,谁要是敢傻到直接给鲁若麟或者他身边亲近的人送银子,当场就会被送进监察司喝茶,绝无幸免。连大都督府的门子、小厮都清廉的很,绝对不敢收孝敬。 整个兴汉军都是鲁若麟的,用得着你去贿赂吗?但是你想要用银子获得鲁若麟的好感或者谅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兴汉军家大业大,花钱的地方也多,谁也不会嫌银子多不是。 那兴汉军也会给你留个门路,捐款吧。而且不是大明那种直接捐给官老爷们,是捐给民政司,整个兴汉军只有他们可以接受捐款。 而且民政司的捐款明确了只会用在教育、抚恤孤寡、救济贫困、安置难民等福利事业,对于捐款会定期公布收到的数目和使用明细,非常公开透明。 而且捐款还可以免税,获得兴汉军治下的各种优待和良好的社会口碑。大额的捐款者还有机会获得鲁若麟的亲自接见,刷下好感度。所以商人们对这样的花钱方式非常认可,比起大明那种强取豪夺兴汉军的方法无疑高明的多。 有了捐款,民政司在这一块能够把钱省下来用在其他地方,节约的还是财政上的钱,也就是鲁若麟的钱。其实还是给鲁若麟送钱,不过转了几道弯罢了。 但是无论是兴汉军还是那些捐款的人获得的名声和口碑绝对是不一样的。做善事永远都是政治正确的,会受到所有人的肯定。事情办了,还获得了好名声,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这个世界想要保证绝对的清廉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后世的所谓皿煮自游国家,权钱交易依然存在,只是换了个更隐蔽和高大上的方式罢了。 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会有人想要走捷径,这是人性,永远无法改变。 虽然鲁若麟制定了严格的制度去防止,但是依然挡不住那些想要钻空子的商人们不停的去尝试找漏洞。鲁若麟相信凭借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肯定可以找到变通的方法,并将一条缝渗透成门那么宽。 当初老朱大杀特杀,剥皮实草都用出来了,结果如何?该贪的还是一样贪。 到了后来文官们掌控了朝廷大局,各种贪污几乎公开化,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不容易当了官爬到这个位置还不许人家捞点银子?吏治的程度可见一斑,这也是每个王朝末期都有的并发症。 所以鲁若麟干脆给他们留了个光明大道,免得他们去想办法腐蚀别人。 这条路还有个好处是有些明面上没有违法违纪、又必须受到惩罚的事情可以在这个框架上处理。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徐青松应不应该受到处罚,绝对应该,但是也不至于撕破脸。至于什么交情没有了,要免去会长的职务都是徐青松演给其他人看的。 不过徐青松也确实上道,主动捐款让鲁若麟有理由将这次的事情抹过去,大家的交情还能够维持。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制度和方法那就是扯淡,鲁若麟也只能保证自己在的时候这种捐款模式控制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至于以后会不会被人玩坏了他也管不了了。 再好的制度也是由人去执行的,人是最善变的。 第170章 把蛋糕做大 在大家还在思索自己该捐多少钱的时候,突然有人说道:“怎么没有看到嘉兴王家、宁波张家和绍兴黄家的人过来?” 已经快到开宴的时间了,这三家还没有人过来,难不成他们觉得自己比鲁若麟更尊贵,想要来个压轴登场?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到请柬,有些人哪怕是想要捐款也没有机会了。”徐青松幽幽的说道。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把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很多人的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有的人腿都开始抖起来了。 “会长,难道……”有人颤抖的问道。 “大家在济州岛过得太滋润了,大都督又爱护有加,一些人只怕早就不记得大都督如何打下这片基业的了。老虎始终是老虎,不咬你要么是吃饱了,要么是看不上你身上的几两肉,但是你非要去拔它的胡子,那就不要怪它张开血碰大口了。”徐青松的话让在场的人徒然惊醒,王家、张家和黄家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鲁若麟明显是要杀鸡骇猴,王家他们就是那只可怜的鸡,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做个猴子已经是万幸了。当然了,如果待会要是表现的不好,自己会不会从猴子变成鸡就难说了。 原本准备捐一万两的,现在默默的准备再加一万两,保证自己猴子的身份。 实在是太吓人了,王家他们这次是彻底栽了,就是不知道性命会不会保得住。 “王家他们会不会…”说话的人用手划了下脖子。 这也是在场众人关心的另外一个问题,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连命都没有了,那就万事皆休了。 “你们把兴汉军当成大明朝吗?这里一切皆有法度,只要没有违法乱纪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明面上那几家的罪行只是指使士子逼迫女官们离职,即使判下来也不过是罚些银子罢了。”徐青松笑着说道。 “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给人定罪或者杀人,一切以律法司的审判为准。这是当初律法司的张司长上任前大都督对她说的话。所以在兴汉军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律法司甚至有审判大都督的权力,这是大都督亲自赋予的。”徐青松也非常不明白为什么鲁若麟要给自己套上枷锁。 鲁若麟的考量无非是希望权力不会无限扩张毫无制约,哪怕是自己也不行。他很怕有一天自己飘了,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所以赋予律法司有限制自己的权力。 只要是聪明的官员都不会轻易动用这个权力,毕竟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是谁给的。至少他们不会在大事上行使这个权力,相反一些小事情上可能会动用。不过那个时候更可能是证明律法公正、鲁若麟严于律己的一场秀了。 “大都督严于律己、公正严明,确实是难得的雄主。”在场的人不管是什么立场,对这件事情都是点赞叫好。 没有人喜欢一个超脱于法律之外的人,甚至是可以随意剥夺自己的生命,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大都督虽然不能随意处罚他们,但是可以让兴汉军上下不与他们做生意。”徐青松接下来的话让周围的人无话可说。 做生意的都是为了求财,在济州岛兴汉军就是所有商人的天,大家都是依靠兴汉军的产品和体系发财。一旦兴汉军断绝与他们的生意,他们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如今江南之所以繁盛,海外贸易占了很大的因素。因为海外贸易,大量的江南商品得以售出,换回了大量的财富。这反过来支撑了江南的就业和经济,百姓能够在权贵们掌控了绝大部分财富的情况下活下去,海外贸易红利下沉的残羹剩汤绝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相比起郑芝龙,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兴汉军都更有前途。 郑芝龙虽然事业做的很大,在南华夏海一家独大,但是那只是因为他武力强大,基础其实并不强。而且他的组织体系更像是一群海盗的集合体,主要的收益居然是收保护费。要想在他的控制区域安全航行,就要花钱买平安。 郑芝龙也尝试在大员岛建立自己的基地,但是发展程度非常低,只能保证移民们不饿死,收益就更加不用说了。 而兴汉军不但有自己的支柱产业,本身就是商品的主要生产者。而且体系建设更是比大明还要完善,治下百业兴盛,民众生活富足幸福。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兴汉军的前途根本就不是郑芝龙那样的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所以大家都愿意往兴汉军跑,这里不但有钱赚,更重要的是讲规矩。对别人讲,对自己同样讲,这就很难得了。 所以被兴汉军驱逐出他们的体系,所受到的损失是非常大的。 江南之地很大,家族众多,但是竞争同样激烈。今天你不要说是退步了,哪怕是原地踏步,那些还在不断发展的其他家族就会露出獠牙,把你吃的渣都不剩了。 所以现在嘉兴王家、宁波张家和绍兴黄家非常惶恐,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族,在地方上有点实力,但是比起其他家族来说完全不够看。 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大不小,才被其他人推出来操作这件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是如果真成了那些大家族承诺分给他们的利益同样非常可观。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当了出头鸟。 本来这样的事情在大明根本就不算事,但是鲁若麟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让他们如坐针毡。 到了今天下午参与宴会的人都收到了请柬,唯独他们三家没有,他们意识到问题大了。 他们连忙到处找关系疏通,希望能够找条生路。可惜所有的人都对他们避而不见,那些当初怂恿他们操作此事的人更是翻脸不认人了。很显然,在鲁若麟的强烈反应下,他们被所有人抛弃了。 他们无奈之下跑到民政司去捐款,这是他们想到的最后希望。 民政司给他们的答复竟然是:民政司目前资金充足,暂时不需要捐款。 这明显是骗人的鬼话! 什么时候官府的钱多的用不完了?连送钱都不要?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收他们的钱。 从民政司出来的三家当家人,面色灰败,一脸绝望,只能回家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们甚至连逃跑都不敢,虽然现在没有人限制他们的自由。在最后的裁决下来之前,他们只能乖乖等待,否则谁也不能保证兴汉军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点官场生存法则他们还是有的。 听了徐青松的话,大家都是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这就是商人的悲哀,也是他们拼命想要勾搭上权贵的理由。 资本在权力面前永远处于弱势,兴汉军这样还算是比较克制和有节操的。在大明那些官老爷只会做的更加裸、更加野蛮。 正当他们还想发表一番感想的时候,有卫兵高声感道:“大都督到!” 所有人立马都站了起来,恭敬的等待鲁若麟出场。 鲁若麟穿着一身便服,精神抖擞,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人还没有入座就对着大家把手压了压:“坐,坐,大家都坐,今天只是来和大家吃个便饭,不用拘礼。” 这个时候真坐下去那就是大傻子,显然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蛋。 “见过大都督。”众人躬身行礼。 直到鲁若麟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并吩咐:“大家坐吧。”众人才落座,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前段时间兴汉军北上攻击鞑奴,现在已经收复了辽南部分失地,只要能够打退鞑子的反扑,那里就可以说属于兴汉军的了。”鲁若麟完全看不出有生气的样子,开始谈起了辽南的战事。 “大都督英明神武,区区鞑奴不过是螳臂当车。” “兴汉军兵强马壮,收复辽东还是要靠兴汉军啊。” “有大都督和兴汉军,是我们汉人的幸运啊。” “只要大都督发话,我等誓死追随!” …… 鲁若麟刚刚稍微停顿了一下,在场的商人们马上纷纷捧哏,踊跃的很。 “兴汉军在前方血战、拯救汉民,各位在后方也没有闲着,出钱、出力,相助良多。还有很多商户把船只借出来帮助运输物资,解了我军的燃眉之急,这份情谊兴汉军一定会铭记于心,我也在此谢过了。”鲁若麟说完起身对在场众人躬身行了一个礼。 “不敢,不敢。” “应该的,应该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这个时候大厅内的气氛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鲁若麟的态度还不错,这也让在场的商人们更多了些希望。 “不管众位是因为看好我兴汉军还是出于对鞑子的痛恨,这份情谊却是实实在在的。济州岛虽然好,但是毕竟地方有限,发展也是有上限的。特别是钢铁、水泥、木材等大宗商品的原材料紧缺始终无法解决,重新开辟生产基地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而辽南就是兴汉军未来的钢铁、造船、水泥等大宗商品生产新基地。”鲁若麟的话立刻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只要是赚钱的事情他们关心。 钢铁、水泥、海船有多紧俏就不用说了,几乎是生产的再多都不够卖的。 但是生产这些东西的原材料比如铁矿石、煤炭、巨木等济州岛并不出产,绝大部分都需要从外面进口。而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并不高,又很占船只的空间,运输成本太高了。 本来朝鲜是个很好的原材料供给地,只是这些矿产大多在朝鲜北方,同样路途遥远。当初在济州岛设置生产基地本就是无奈之举,哪怕成本更高一些也能接受,因为首先要解决有无的问题。 现在随着需求不但提高,对产能的要求越来越大,要想扩大产能,把生产基地搬迁到离原材料近的地方就是现实的需求了。 辽南地区紧靠山东,还有环渤海圈支撑,离朝鲜北方也更近,原材料输入更加省时省力,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否则兴汉军第一次大举出兵也不会选在这里了。 “大都督,要是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被鞑子破坏了怎么办?我兴汉军海战无敌,但是鞑子骑兵也是很犀利,要是他们避虚就实专门破坏工厂,那也得不偿失啊。”徐青松忧心的说道。安全永远是生产最关心的问题,否则一切都免谈。 对于徐青松的捧哏鲁若麟很满意,这次鲁若麟除了要给那些越界的商人一个教训之外,鼓励他们去辽南投资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彻底避免鞑子对辽南收复之地的影响,兴汉军在辽南花大价钱和大功夫修建了南关小长城,让鞑子无法越辽南半步!”鲁若麟对着自己的亲兵挥了挥手,马上就有几个亲兵展开了一个巨大的图片,并挂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图片上是南关小长城的大致效果图,整个南关小长城将辽南与辽东半岛彻底分割开来。全长大约十多里,分两期造成。 第一期主要施工地段是适合大规模军队行进的路段,阻挡鞑子大军的反扑。其他山岭、沼泽、湖泊、河流则是第二期工程,在全部工程完工后,鞑子除非攻破南关,否则对辽南地区将再无威胁。 随着鲁若麟将南关的建设计划、建设情况以及建设进展对在场的人一一介绍完毕,这些商人们的热情马上就燃起来了。 汉人对于城墙就是这么喜爱和执着,有了城墙的保护他们也有信心前去闯一闯了。 鲁若麟已经告知他们,以后兴汉军的工作重点将会转移到辽南,各地的新移民也会直接运往辽南地区。 除了工坊,还会开辟大量的农田安置移民,保证粮食生产。规划目标是在辽南地区安置人口百万以上,再建一个新的济州岛。 你们不是嫌分的蛋糕太少吗?不是嫌济州岛没有位置可以分配的吗?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比济州岛更大的地方让你们去开拓,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魄力和勇气了。 第171章 规则的力量 众人拾材火焰高,兴汉军再强能力也有极限,想要尽快开发辽南,形成规模,引入民间资本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鲁若麟现在在乎的是时间和实力,虽然把利益让出去了,但是只要这些产业还在兴汉军的地盘,那鲁若麟就有办法在必要的时候将他们化为己用,这是行政机构天然的优势。 权力的精髓不是你掌控了多少资源,而是你可以调动多少资源。 对兴汉军还来说,只要鲁若麟还掌控着军队、有良好的财政收支、忠心的官僚机构,治下的所有工坊、农庄、人口,不管是不是兴汉军直属的产业,都在鲁若麟可以调动的范围。只是这种调动有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有时候则是大张旗鼓罢了。 鲁若麟描绘的前景让在场的商人全都心旷神怡,这里面的钱景大了去。而且这块地盘是新的,很多行业都还没有人介入,这个时候就要看个人的能力和手段了,至少大家在一个起点上进行竞争。不像济州岛这边,蛋糕都分完了,想要插足成本太高了。 “大都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辽南?”这个问题很关键,去早了会不会有危险,去晚了可能什么都捞不到了。 “那就看你们自己了。现在那边钢铁厂、水泥厂都已经开始建设了,其他的配套工厂也会陆续开始建设,旅顺城里百废待兴,正是大家一展身手的时候。”想要赚大钱,一点风险都不冒,哪有那样的好事? “各位,手快有手慢无,徐记商号旅顺分号可是已经成立了。我知道老是有些人说我们徐家仗势欺人,吃独食,我看不过是有人得了红眼病罢了。如果说大都督当初在白翎岛起家的时候我徐家确实占了先机,那辽南的事情大家都是一起起步,这个总没得说了吧?”趁着鲁若麟停下来喝了口茶,徐青松接着说了起来,鲁若麟一点都没有阻止。 “徐会长,你您什么时候派人过去的?”下面有人好奇的问道。 “当初大都督兴兵讨伐鞑奴,运输物资的船不够了,徐家支援了一些船帮忙。顺便也安排了一些手下跟了过去,兴汉军刚刚拿下旅顺,他们就把旅顺分号建起来了。”徐青松说起这个事情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当初兴汉军借调的船不少,在场有很多商家都借了船的,但是有徐家那样的魄力随军队把商号建过去的还真没有。 也就是徐青松对鲁若麟的信心非常足,认为兴汉军绝对守得住辽南,才愿意在战事还没有平定的时候将资源倾斜过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徐青松瞒的实在是太好了,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旅顺大肆扩张。要不是兴汉军有自己的规划,非常有节制的只卖了几块地皮给徐家,旅顺城里的黄金地段都要被徐家买过去。 只要兴汉军稳住了阵脚,旅顺城的发展指日可待,那几块地皮绝对会翻个几倍。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鞑子不会卷土重来,否则一切投入都会打水漂,这就是赌。 是其他人看不到旅顺的前景吗?大家都不傻,有济州城的例子在眼前,大家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个聚宝盆。但是大家对兴汉军能否保住旅顺还心存疑虑,实在是鞑子这些年的战绩太彪悍了。 自从鞑子起兵以来,与大明的军队作战几乎是百战百胜,地盘一直在扩大,实力一直在增强。打得汉人的脊梁骨都被打断了,对满清畏惧如虎。这样的情绪经过太多人的渲染之后传导到了大明各地,更增加了对鞑子的畏惧感。 在大明的那些百姓印象里,鞑子只怕都是青面獠牙、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 兴汉军之前对鞑子的战绩都是在海上获得的,陆地上的战绩不是太辉煌。这次兴汉军占据辽南,在满清的屁股后头捅了一刀,等满清缓过劲来,绝对会是征发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辽南。 对比起以前的那些战斗,这场注定要来到的对决才是对兴汉军的真正考验。 兴汉军只要撑过了这场对决,那就可以一飞冲天,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如果撑不过,兴汉军的上升势头就会被打断,想要在几方势力中有自己的话语权就难了,最多是像郑芝龙那样做个富家翁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顾虑,更多的商人们还是处在观望的状态。这样固然有可能错失良机,但是也会避免遭受损失。 本来这样的心态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了徐青松的例子在前面,大家都是一副自己的钱被别人抢了的表情。 “徐会长有这个魄力,活该他发财啊。”鲁若麟这话让徐青松的脸都笑开了。 “徐某能有今天全靠大都督提携,徐某别的本事没有,我只知道只要紧跟大都督的脚步,绝对不会吃亏。哪怕这次确实有风险,即使损失了也无所谓,以后一样有机会,赔了我也心甘情愿。做生意哪有百分百包赚不赔的?”徐青松又是送上了一记大马屁,但是让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徐青松能够从徐家的一个管事变身成商会的会长,徐家生意的合伙人,不正是因为鲁若麟的提携吗? “大都督,现在我等想要前往辽南不知道是否可行?”有人马上提问道。 “辽南那么大,不是哪一家可以独占的,他也吃不下。兴汉军自然欢迎各位前去兴业,并保证你们的安全。那里是一片热土,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鲁若麟现在已经化身为推销员,正在拼命的拉投资。 宴会场已经变成了辽南推荐会,仿佛逼退女官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都督,南关城墙如此庞大,能否顺利完工啊?这个城墙事关大家的身家性命,绝对不能马虎啊。” “徐会长放心,南关城墙上工人几万,日夜赶工,绝对会如期完工。只是工程庞大,物资供应有些困难,不过我相信马上会好起来的。” “大都督,南关城墙同样是护卫我等的,徐某岂能无动于衷。我愿意为南关城墙捐献五万两,希望南关城墙顺利完工。” “徐会长一片赤诚,兴汉军上下无不感激,来,本督代兴汉军上下敬徐会长一杯。” “不敢。兴汉军强盛我们也会收益,荣辱与共,不敢不尽心。” …… 鲁若麟和徐青松的双簧并不高明,在场的众人哪个看不出来,很明显肉戏来了。 这个时候就非常考验各位的领悟能力了。 “这样的好事岂能让徐会长独美?我松江王家捐两万两!”这是徐家的外围家族李家,也就是李定成的家族。 “我松江王家岂为人后?我们也捐两万两。”这是王仁学的家族。 有了这几家带头,其他的人纷纷跟上,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举,别以为鲁若麟一直在跟大家谈辽南先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那是给大家面子,你不能不知道好歹。 每个与会的家族都按照自己的判断捐献了银两,至于判断的标准有两个。一个是对于逼退女官事情的参与程度,二是自家的身家实力。 在场的家族捐的最多的是徐青松,他身家最厚,又有领导责任,还知情不报,为了消除事件的影响也是下了血本。 为此他还与鲁若麟一唱一和的帮着辽南拉投资,姿态可谓放的相当低了。 其他家族最低的也捐了五千两,是个刚来济州岛没多久的家族。根本没有掺和女官的事情,人家纯粹是想花钱买个好感。 鲁若麟在心底默默的盘算了一下,这些家族基本还是很识相的,捐出的银两都超出了鲁若麟的心理预期,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伸手。 鲁若麟初步在心里统计了一下,在场的商人们共计捐款了大概五十万两,有个这笔银子,南关工地的资金紧张状况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 这次的辽南行动对兴汉军的压力其实非常大,无论是人力、物力、资金的消耗都是海量的。鲁若麟以前积攒的那些家底都开始有点捉襟见肘了,否则也不会借着这次机会敲这些商人一笔。 除了确实想加快辽南的建设外,通过引入外部力量,回笼资金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虽然兴汉军在与这些江南商人的合作中占据绝对的主动,但是要说到关系和人脉,才兴起几年的兴汉军又怎么能和这些几十年、几百年的家族比。 将他们拉上辽南的战车,结合双方的优势,对双方都是有利的。鲁若麟并没有说假话,他有信心守住辽南,往后的收益绝对会让那些投资者满意。 虽然鲁若麟整场宴会没有对女官的事情说一个字,但是大家都感受到了他的态度,各家也是大大的出了血,想来至少短期内都会安分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参加宴会的家族过关了,那几家被拿来杀一儆百的家族则失去了在兴汉军内的产业。 不是兴汉军把他们的产业没收了,他们的罪行律法司只是判决他们罚了一笔款,其他的任何处罚都没有。 但是兴汉军断绝与他们的生意往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在兴汉军那里拿不到任何货物,兴汉军也不会采购他们的商品。但是其他商人们为了紧跟兴汉军的脚步,避免被牵连,同样断绝了与他们的往来,最后只能将产业贱卖。 而且他们就是想卖都没人敢接手,最后还是徐青松代表商会接了盘。用商会的会费买下了几家的产业,作为商会的公共资产。 为了表明商会无意在其中占便宜,徐青松代表商会又给民政司捐了爱钱,算是将这个事情做了一个了结。 那几个家族最后狼狈的离开了济州岛,损失非常惨重。唯一可以聊以的是人都没事,甚至连折磨都没有。 这个事情的处理结果在商人们之中引起的影响有点出乎鲁若麟的预料。 原本鲁若麟以为商人们会有些抱怨,但是商人们私下里对处理的结果是默默点赞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兴汉军没有从上对那些犯错的商人进行伤害,也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完全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对付那些冒犯了鲁若麟的人。 做错事就要受惩罚,这点大家都没有异议。但是鲁若麟在占据绝对主动权的情况下,却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规则内处理,对律法司的判决也表示了认可。 而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事情对商人们来说是非常关键的。 商人们是个非常矛盾的群体,一方面他们拼命的找规则漏洞、破坏规则为自己牟利。另一方面又非常重视规则的遵守,特别是别人。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严于律人疏于律己,特别是那些当权者,商人们非常渴望他们能够遵守规则。因为这些当权者不光可以拿走他们的钱财,还可以拿走他们的性命。 自古以来华夏的商人都是当权者眼中的韭菜,长得长了就收割一批。 而且越大的商人越需要官面上的势力去保护,否则只会成为其他人分食的肥羊。那种后台倒了,自家产业被强取豪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从侧面证实了商人这个群体的弱小和无助。 如今的大明,真正的豪商,要么自家就有人做官,要么是权贵人家经营的产业,要么是卖身投靠了某个人或者势力,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因为正常的商业手段玩不过权力的倾轧。就好比游戏里的免费玩家对上了rb玩家,再高的等级也没有卵用。除非你也充值,即使等级依然高不过那些土豪,至少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鲁若麟对规则的遵守让这些商人们受到了非常大的触动,这可能是第一个愿意用自己制定的规则约束自己行为大人物。在鲁若麟身上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平等,至少是明面上的平等。 这种影响是悄悄的,也只会在某个特殊的群体内传播。造成的影响就是随后涌入济州岛的商人和家族开始猛增,很多江南和朝鲜的大家族和大商人开始将资产和家人向济州岛转移。在他们的眼里,济州岛就代表着安全,这是那些有钱人最缺乏的。 第172章 崔永建回归 处理完那些商人的事情,鲁若麟也收到了施政学院那边的后续处理结果。 一些比较顽固的,不愿意接受鲁若麟的观念的人选择了离开。还有些人觉得抛弃四书五经学习那些杂学是在侮辱圣人之学,同样接受不了,选择了离开。 对于这样的人,他的世界已经固定,不愿意改变,鲁若麟也不觉得可惜。他们甚至连铅笔和鹅毛笔都觉得是异端,应该全面封杀,对铅笔和鹅毛笔的好处视而不见。拼音更是有违圣人传统,对这样的人你还能说什么?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去吧,现实总有一天会教他们做人的。 也有一些书生非常务实,或者觉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人,兴汉军这样的用人标准正好对他们的胃口,选择了留下来。 对于这些人鲁若麟当然欢迎,他也希望自己的人才来源渠道更加丰富一些。 这起由士子和女官引起的风波总算是落下帷幕。 就在这个时候,鲁若麟收到了一份意外的拜帖,准确的说是个老朋友,曾经的白翎岛搭档,朝鲜官员崔永建。 当初崔永建在鞑子入侵朝鲜,朝鲜与鲁若麟分道扬镳后就离开了鲁若麟回到了朝鲜。 他凭借着护卫王子和王妃的功劳受到了朝鲜的嘉奖,官升一级,一时也是风光无限。但是回到朝堂的他很快就又感受到了以前那种腐朽沉闷的气息,一心想要做实事振兴国家的崔永建处处受制,非常憋屈。 更令他愤怒的是,沦为满清附属国的朝鲜,在满清大军离开后,没有了亡国危机的朝鲜大臣们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党争。 什么国家前途,什么民族利益,什么百姓福祉,统统靠边站,先把政治对手打倒再说,崔永建同样避免不了的卷入了其中。 更悲催的是,他所在的派系在党争中处于下风,令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心灰意冷的崔永建对朝鲜上下彻底失望了,干脆告病回乡了。 但是家乡的情况让他根本不能过上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 本来就生活困难的朝鲜民众,因为朝廷要给满清上贡,负担更重了。饿肚子是常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饿死人。民众几乎是是生死的边缘垂死挣扎,苦不堪言。 对比起济州岛百姓的生活,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崔永建不是那些朝堂上的井底之蛙,他一路随鲁若麟走来,即使是最艰难的白翎岛时期,民众依然衣食无忧。 在崔永建的心里,鲁若麟除了出身低了一点,身上具备一切明主的优点。爱护百姓、任人唯贤、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会赚钱却不好奢华和享受,将所有钱财都用来发展实力和救济流民,兴汉军的势力才会发展的如此快速。 其实鲁若麟拿下济州岛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只要是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其中肯定有鲁若麟的手脚。 只是要怪只能怪朝鲜自己不争气,如果朝鲜可以凭借自身实力守住济州岛,鲁若麟也不敢有想法。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硬,才引来了鲁若麟的觊觎。 好在鲁若麟最后也没有赶尽杀绝,好歹给朝鲜留了面子,在利益上也给予了保障,双方并没有撕破脸,崔永建也才得以继续在鲁若麟手下做事。 后来发生了鞑子入侵、鲁若麟支援、朝鲜投降,又在满清逼迫下宣布鲁若麟为叛逆,与鲁若麟断绝关系。 短短几个月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崔永建也自感无脸再在鲁若麟手下呆下去了,借着护送王子和王妃回到了朝鲜,毕竟再留下来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崔永建始终认为自己是朝鲜人,在此危难时刻需要与朝鲜共进退,这是立场的问题,哪怕鲁若麟对他更加看重和重用。 没有了朝鲜的掣肘,鲁若麟的发展反而更快了,实力如同吹气球般不断膨胀。朝鲜却日渐艰难,要在很多方面仰仗兴汉军的支持,让崔永建满心苦涩。 加上后面的一连串遭遇,让崔永建对朝鲜君臣再也不抱希望了,他决定再次投靠鲁若麟,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朝鲜。 来到济州岛的崔永建先去看看那些朝鲜移民,发现他们过得都非常好。衣食无忧,还有不少人买了房,甚至当上了小官。 其实鲁若麟对外族人并不歧视,只要你有能力一样重用。军队里的几个师长就有两个朝鲜人,一个日本人。所以问题的关键只有两点,一是有本事,二是对鲁若麟忠心,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其实崔永建一上济州岛就被监察司发现了,毕竟是济州岛以前的高官,认识他的人太多了。 鲁若麟很快就收到了崔永建回来的消息,不过并没有主动去找他,鲁若麟相信他既然回来了,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见鲁若麟并没有因为与朝鲜切割了就歧视朝鲜人,崔永建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同样是朝鲜人,在朝鲜一个个过的苦大仇深、麻木不仁,日子朝不保夕。但是在济州岛,各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小日子滋润的很。其实不光是朝鲜人,汉人、日本人同样是如此,只能说明鲁若麟的治理水平比他们高的多。 怀着府复杂的心情崔永建来到都督府请见。 早已等候多时的鲁若麟亲自来到府门口迎接。 见到鲁若麟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崔永建心情好了不少,躬身施礼说道:“大人,久违了。” “崔大人,想煞我了。”鲁若麟上前扶起崔永建,拉着他的手说道。 崔永建眼睛马上就红了。 “走,我们进去叙话。”鲁若麟拉起崔永建就往府里走去。 “崔大人别来无恙?”两人在书房落座,边喝茶边说着话。大家都是熟人,也没必要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大人还是叫我临江吧,我已经辞官了。”临江是崔永建的字,只是以前鲁若麟出于尊重很少这么叫他。 “辞官?为何?”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呆在汉城碌碌无为,本想去地方做点实事,怎奈朝中争斗不休,身在漩涡无法脱身,干脆告病回家了。”崔永建也没有隐瞒,如期将自己遇到的困境一一道来。 “朝鲜局势已经如此恶劣了吗?”鲁若麟给崔永建续了杯茶,开口问道。 “朝堂整日争斗不休,百姓生活困苦。好在鞑子无意灭亡朝鲜,否则早就亡国了。只是这样想要振兴国家,洗刷耻辱就遥遥无期了。”崔永建苦笑着说道。 “和大明一样,积重难返啊。”鲁若麟知道朝鲜未来的命运,至少比大明强的多,好歹保住了江山社稷,只是要认鞑子为主让他们面子有些过不去罢了。 朝鲜的主要权力在两班贵族,只要能保持政权不倒,他们受到的影响还是很小的。正是依靠这些遍布朝野的两班贵族,朝鲜的统治还算稳定,只是百姓的生活太过艰苦罢了。 这样的国家在两班贵族眼里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在理想远大的崔永建心里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崔永建也知道这个问题一时无法解决,马上换了个话题。 “听到大人兵发辽南,汉城那边暗地里可是非常兴奋的,听说连大王最近胃口都好了不少。”崔永建说起来汉城的消息。 “哦,消息很灵通嘛。汉城的鞑子驻军是什么反应?”其实鲁若麟也有汉城那边的情报来源,但是他乐得与崔永建聊一聊。 “自然是紧张的不行,连出来祸害百姓都少了不少,整日都是在军营里戒备,一副随时要逃跑样子,看来大人把他们吓得不轻啊。”崔永建说起这个事情心情好了不少。 鞑子在汉城的驻军不多,但是非常嚣张,仗着自己太上皇的身份在城里为非作歹,朝野上下苦不堪言。只是满清势大,大家无可奈何罢了。 兴汉军对辽南的攻击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按照皇太极的命令他们必须稳住朝鲜,所以最近十分收敛,对朝鲜君臣的态度好了不少。 李倧和大臣们可不会认为是他们改吃素了,狼就是狼,不过是因为兴汉军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獠牙。所以朝鲜上下对兴汉军的辽南战事非常期待,希望能够从中渔利。 暗地里往白翎岛运送矿石和物资的朝鲜商人明显增多,朝鲜上下正是通过这种心照不宣的方式对兴汉军的战斗进行支援。也算是朝鲜这个弱者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至少在兴汉军没能守住辽之前,朝鲜上下是不敢有其他多余动作的。 闲聊了一阵子后,鲁若麟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临江,你今后是什么打算?” 崔永建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的问道:“不知道大人对未来的朝鲜是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大,仿佛朝鲜是兴汉军的囊中之物一样。但是鲁若麟的心里朝鲜确实是重要的一环,不过优先等级在大明之后罢了。 “你我相识已久,我也不拿虚言骗你,对朝鲜我暂时没有其他打算。不把鞑子彻底消灭,无论是朝鲜还是大明都不可能安生,所以兴汉军现在的目标只有鞑子。” “当然,兴汉军要发展,需要人口、资源、地盘。地盘可以选择的地方太多,而且朝鲜并没有什么地理优势,不在兴汉军的计划范围内。” “但是朝鲜的人口和资源却是兴汉军需要的。但是兴汉军的只会通过正当手段去获取,这些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崔永建点点头,表示认同。 “兴汉军大的战略是背靠大明,消灭鞑子,再视情况决定对大明的政策。至少在完成这个目标前,朝鲜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这样说临江能够理解吗?”鲁若麟说的很坦诚,崔永建点点头,脸上说不出来是如释重担还是心有不甘。 说到底还是鲁若麟觉得朝鲜无足轻重,只有利用的价值,花费精力去攻占朝鲜得不偿失。 大明是这样,满清是这样,连鲁若麟也是这样的态度,不知道是朝鲜的幸运还是不幸。作为东亚怪物房里的小受,从来都只能看别人的眼色过活,从来就没有雄起过。 “理解,怎么会不理解,不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吗?习惯了。”崔永建的话里满是无奈。 “朝鲜想要强大,无论是王室还是两班贵族都需要彻底改变,实施从上到下的变革。如果是我占据朝鲜,那么我就会对朝鲜实施彻底的清洗,消灭原来的既得利益阶层,扶持普通百姓。但是这个难度非常大,没有强大的实力做支撑根本做不到。而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鲁若麟的反问让崔永建陷入了沉思。 崔永建对鲁若麟的话无法反驳,想要彻底改变朝鲜就需要革了既得利益阶层的命,而崔永建自己就是既得利益阶层出身,这就需要背叛自己的阶级,让他很是纠结。 “现在想那些实在太远了,兴汉军也没有那个实力。如果你真的可怜那些百姓,还不如多想办法把他们弄到兴汉军来,咱们这里的生活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保证让他们衣食无忧。”鲁若麟一脸的奸笑。 “是啊,确实过得不错。都在学汉话,连朝鲜话都不用了。再过个几十年只怕那些朝鲜人的后代连自己是不是朝鲜人都不知道了。”崔永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兴汉军同化政策暗藏的杀机。 “那又怎么样?向往更好的生活是每个人的权力。总不能汉城那边连百姓都喂不饱,还要他们乖乖的世代当猪羊?要怪只能怪他们治国无能,留不住百姓。”鲁若麟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是啊,终究是自己无能,怨不得百姓逃走。只是长此以往,朝鲜的未来又在哪里?”崔永建非常的迷茫。 “朝鲜的未来还是要靠朝鲜人自己。既然你在汉城过得憋屈,不如回来吧。等咱们的实力强大了,你再用自己的想法去改造朝鲜。我可以保证只要兴汉军的利益不受到损害,我可以支持你改造朝鲜。”鲁若麟的这个承诺还是很有分量的,让崔永建动心了。 “希望如此吧。”崔永建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说完崔永建起身对鲁若麟躬身行礼:“临山见过大人。” 鲁若江也起身还礼:“欢迎回来,崔大人。” 第173章 兴汉军长史 鲁若麟和崔永建相互之间慎重施礼,代表了崔永建正式回归。 以前崔永建只是给鲁若麟帮忙,双方是合作,严格意义上并没有隶属关系。 现在则代表崔永建认鲁若麟为主,成为了鲁若麟的下属。 “临江,你来得正好。你也知道,辽南那边千头万绪,事务繁多。我又可能长期在那边坐镇,大海打仗还行,要他管理具体事务就不行了。我有意让你去辽南坐镇,除了军事上的事情你与大海商量着来,其他的事情都由你负责,你看如何?”鲁若麟需要一个能统筹辽南事务的人,崔永建就比较合适。 现在辽南那边是由王大海统管,不过行政上确实不是他擅长的,已经多次来信希望鲁若麟安排一个人来接手,只是鲁若麟苦于没有合适的人一直没有做安排。 辽南那边是目前兴汉军的重中之重,随便派个人过去要是不能服众,反而会坏事,所以这个人选必须慎重。如果实在没有人鲁若麟准备开春前自己再过去坐镇指挥。 现在崔永建来了问题就很好办了。 崔永建本身就是行政官员,管理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在兴汉军体系内崔永建的资历是绝对足够的。 别人去辽南,那些官员们,特别是军队中的老资格可能会不太听话。但是崔永建去了则不会,即使崔永建把王大海叫过来训几句,王大海除了心里不爽也不会多说什么。虽然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但是也可以说明崔永建在兴汉军中的地位。 有时候资历这种事情真的很微妙,很多人觉得是倚老卖老,但是在实际工作中还是非常有用的。与资历相伴的还有经验、威望,只是因人而异罢了。 “辽南?没有问题。”崔永建点头说道。 对于这个任命崔永建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条件比较艰苦,但是可以主政一方,鲁若麟又愿意放权,还是有非常大的发挥空间的。 “我现在任命你为大都督府长史,你可以在兴汉军内招募自己的属下,只要他愿意,你都可以带到辽南。因为这边人手也紧缺,我只能给你十个名额,怎么样?”鲁若麟知道新官上任,没有自己人帮衬很难打开局面。 崔永建好歹也在兴汉军里呆过几年,要说没有自己喜欢的属下肯定不可能,谁夹袋里没有几个自己人呢? 对于属下拉帮结派这个事情鲁若麟看的很透,这种事情肯定是杜绝不了的。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人都喜欢与自己习性、性格、爱好相似的人一起。再加上什么同学、同乡、亲友之类的,总可以找到一个切入点拉近关系。 而官场上单打独斗是很难成事的,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一起才能走的更远、更高。 鲁若麟的原则是只要不是拉帮结派、打击异己,或者通过组织小型团体损害兴汉军的利益,鲁若麟都会保持宽容。 但是如果哪个团体的体量过大,鲁若麟就不会容忍。 大明和朝鲜就是明显的例子,党争已经严重影响到国家的运行和发展了。而且已经从单纯的政见之争发展到不论是非对错,只按站队来划分敌我的地步。 好在兴汉军目前体量还小,暂时没有这样的顾虑。 “我在家乡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人才,这次也把他们带过来了,能否让给他们也安排一下?”崔永建这次回来可不是一个人,带了十几个年轻人,监察司特意汇报过。 “说说看,是个什么情况?”鲁若麟顿时来了兴趣。 “这些人里有几个是我的族人,其他的都是家乡的亲友。朝廷的官职有限,而且都由那些大族把控,很难有其他人的出头机会。这些人听说我要来兴汉军,都要求一同请来,谋个前程。”崔永建没有隐瞒,这些都是在朝鲜体制下没有什么机会的贵族,很有可能都是些庶子、旁支之类的。 “这些人可靠吗?”这个问题是最关键的。 “都是对汉城不满的,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出路。至于是否忠诚,这个谁也不能保证,只能边走边看了。”崔永建也没有瞎打包票,没有足够的利益牵扯,谈忠诚太肤浅了。 “学识如何?能力怎么样?”鲁若麟要的是人才,不是那些膏粱子弟。 “这些人都是经过我的挑选的,学识自然不用说。至于能力嘛,具体的施政能力肯定不强,不过只要肯学,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一开始就从事重要的工作,大可边做边学。”崔永建知道鲁若麟喜欢用什么样的人,自然早有准备。 崔永建对这些同乡和族人看的很清楚,当初带人出来的时候就是经过挑选的。至少那些眼高手低的就被排除了,心性也要坚毅,别呆了几天就吃不了苦跑了,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崔永建。 “嗯,确实如此,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鲁若麟点点头。 “现在官员赴任之前都要经过培训,只有合格才能上任,这个希望你能够明白。”哪怕是崔永建推荐的人也不能坏了规矩,鲁若麟需要先说清楚。 “明白,这也是对他们好。要是连培训都通不过,那就趁早回家吧,也免得出来丢人现眼。”崔永建对这个制度也是认可的,这是负责任的行为,要是政事所托非人那才是遗祸无穷。 “嗯,你理解最好。这些人培训合格后优先让你挑选,不过要是其他部门看中了你也不要强人所难,硬抓着不放。”兴汉军各级官员缺口很大,特别是辽南马上就需要海量的官员去治理,济州岛这边会有很多人被抽调过去,缺口更大。 “那也是他的造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崔永建笑着说道。 崔永建对这个倒是并不在意,把他们带到兴汉军也不是为了把他们拴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是为自己的亲友谋一个出路,二是增加自己在兴汉军中的影响力,最后就是希望扩大朝鲜人在兴汉军中的影响力,今后兴汉军在制定朝鲜战略的时候就会更加谨慎一些,多少考虑一下朝鲜的利益诉求。 “临江,像这样的朝鲜子弟多吗?”鲁若麟突然来了兴趣。 以前他对文人的关注更多的是盯在大明身上,现在发现朝鲜也有不少文人的,而且他们的出路比起大明来说好像更窄一些。 两班贵族几乎垄断了朝鲜的官僚阶层,僧多粥少之下,即使是贵族子弟也不是人人都有出路的。 而且这些贵族子弟的汉化程度是朝鲜人里最高的,汉文化水平并不比明朝士人差太多。 “还是很多的。大家族固然能为子弟谋得一些官位,但是毕竟数量有限,一般只能照顾嫡系子弟或者长房,其他人就要看运气了。能力强当然还是能出头,但是如果不是非常突出也只能保证衣食无忧吧。”崔永建自家是家族嫡系,能力又不错,前程自然有保障,但是其他族人就难以保证了。 “对了,这些人会说汉话吧?”鲁若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有一些朝鲜人汉文化水平不错,但是汉语不一定会说的。 “带来的都是会说汉话的,交流不会有问题。”崔永建准备的还是很周详的。 “那就好。临江,你也知道咱们兴汉军官员缺口还是挺大的,如果你那边有合适的人才也可以多多推荐,不要有什么顾虑。”鲁若麟的话让崔永建大喜。 崔永建知道兴汉军的主体始终是汉人,无论是人口引进还是招募培养官员,都是以汉人为主,朝鲜人虽然不受歧视,但是始终是少数。所以崔永建在推荐朝鲜士子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怕引起鲁若麟的反感。 现在鲁若麟开口招募朝鲜士子,对崔永建和朝鲜来说都是好事情。哪怕以后兴汉军要把朝鲜搞翻天,只要有这些朝鲜官员们在,兵祸之灾应该是可以避免的,破坏可以降到最低。甚至乐观的估计一下,来个和平接收改造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最好是会说汉话,能写汉字的,否则会很麻烦。”鲁若麟也不是没有原则,只要那些汉话程度高的,这样彻底汉话就容易的多。 “这是当然的。我这就给亲友同僚们写信,让他们送人过来。”崔永建非常高兴,脸都乐开了花。 对于朝鲜士子会不会影响到兴汉军的汉人占比,鲁若麟觉得是不会的。 现在大明的失意士人已经有了投奔兴汉军的苗头,一旦鲁若麟的下一步计划成功,获得朝廷的封赏,成为大明的属下势力,想必投靠兴汉军的人才会更多。 到了那个时候,朝鲜的那些官员在数量上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而且鲁若麟相信这种情况会随着兴汉军的强大逐渐加强,兴汉军作为一个汉人势力的本质只会更加明显,无论是朝鲜人还是日本人,只能成为一个有益的补充,根本不会威胁到汉人的地位。 “嗯,让他们尽快过来接受培训,时间不等人啊。你先休息几日,再去辽南。晚上我会召集在济州岛的官员们,宣告对你的任命。”鲁若麟需要为崔永建站台,让那些属下们配合他的工作。 “多谢大人。属下准备好了就可以马上出发,不需要休息。”崔永建自然知道鲁若麟的心意,他的任命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一切都是为了彰显鲁若麟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凡事量力而行,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身体垮了做再多也没意义了。”既然属下这么拼命,鲁若麟也不会打击他的热情,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 “属下明白,多谢大人关心。”崔永建自然不会因此改变注意,现在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晚上鲁若麟在都督府召开了晚宴,在济州岛的兴汉军高层悉数出席。 这场晚宴即是为崔永建接风洗尘,也是为崔永建站台,宣布对他的任命。 对于崔永建这些高层都非常熟悉,他的回归大家都非常欢迎。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认为崔永建抢了自己的位置,对他带有敌意,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崔永建也需要通过这场宴会来与同僚们重新熟悉,更好的开展今后的工作。 崔永建一举获得大都督府长史的位置确实让人羡慕。 自鲁若麟自立兴汉军后,大都督府的长史、丞、主薄、参军一直空缺,手下的主要官员一直实行的是另外一套官制,大家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鲁若麟为了凸显崔永建的地位,将长史授予他,虽然只是一个虚衔,实际官职是旅顺知府,统管辽南全境,但是身份地位比其他人就要高一截了。 本来大家一直以为这几个职位不会授出,没成想被崔永建得了头筹,大家对其他几个职位都开始有了念想。 兴汉军目前总计只有三块地盘,济州岛、白翎岛和辽南,崔永建是第一个方面大员。虽然辽南还要时刻面对鞑子的威胁,但是兴汉军上下对打退鞑子,守住辽南信心十足,这样更加显得崔永建获得这个职位的可贵。 崔永建重新获得鲁若麟的重用,对于跟随他来兴汉军的那批朝鲜人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对他们自己的未来也更加有信心了。 回到府邸,崔永建将所有跟随他过来的朝鲜人召集了起来。 他原来的府邸一直被保留了在,鲁若麟还安排了人定期打扫,所以可以直接入住。 回到家的崔永建明显有点喝多了,但意识还比较清醒,喝着仆人奉上的热茶,坐在大厅与那帮朝鲜人聊天。 “大人,您获得长史职位,是兴汉军里的独一份,我等都与有荣焉啊。” “是啊,看来我们朝鲜人还是很受大都督信赖的。不光是您,二师、三师的师长也都是朝鲜人,我们朝鲜人在这里大有可为啊。” “大人,听说要上任还要培训,能否跟大都督说一下让我等直接上任,我们都等不及开始做事了。” …… “你们只看到了表象,兴汉军始终是以汉人为主的。”崔永建一句话就将他们的兴奋之情浇灭了。 第174章 挖墙脚 “不想培训?想都不要想!不光是你们,所有人,包括那些明朝士子都要进行培训,唯独你们就能例外吗?。而且我也建议你们一定要认真培训,尽快结业。”对于有人想要逃避培训的事情崔永建直接痛批。 “我们饱读诗书多年,还需要再学吗?”有人不服气了。 “我们来的晚了一点,大都督刚刚因为这个事情惩处了一大批人,包括很多大明士子。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比大明的那些读书人都厉害?而且想要在兴汉军出头,那些四书五经趁早都忘掉,兴汉军只要做实事的人。”崔永建也是通过老部下知道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还有,兴汉军有不少女官,不许歧视她们,把他们当正常的官员对待就行,否则出了纰漏我也保不住你们。”崔永建表情严肃的警告他们。 “有那么多士子,干嘛还要用女官啊?”这些朝鲜人初来,对这个事情非常不解。 “当初兴汉军起步的时候没有人看得起,大都督也招纳不但人才,所以就在大明江南买了一些读书识字的女妓,给了她们自由身,让她们帮着处理政事,这也是女官们的起源。”崔永建很有耐心的给他们说着其中的故事。 “女妓?这样的人也能用来做官吗?”马上就有人不屑的说道。 “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证明大都督的眼光多么正确。那些女官稍微培训一下之后,处理起政事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而且她们更加认真、更加谦逊,更重要的是她们视大都督为救她们出苦海的大恩人,对大都督忠心不二。其他人还有可能背叛大都督,她们绝对不会。”崔永建满心感叹的说道。 “那当然,除了兴汉军有谁肯用女人当官,还是女妓。”马上有人出言辩驳,证明这只是特例。 “如果仅仅只是忠心也还罢了,偏偏她们的能力也非常强。也许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她们比不过士人,哦,也不对,有些女官在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上比我们都强。但是正是如此,她们不会受到那些传统习惯的影响,只专心按照大都督的指示做事,政事反而处理的更好。可以说兴汉军有如今的局面,这些女官也是居功至伟的。” 崔永建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不敢接话,这个年代承认女人比男人强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而且有些女官的才能连我都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啊。”崔永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的很。 “大人,这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您自幼饱读诗书,又在王廷历练多年,怎么会有女官强的活您?”有人觉得这应该是崔永建的谦虚之言,表示不信。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这就是事实。术业有专攻,你不可能在任何领域都出色,这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比如律法司的张凤仪张大人,对律法一道可谓精通,我是自愧不如的。所以你们不要盲目自大,多看、多学、多听,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圣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崔永建对这些老乡可谓是用心良苦,希望他们少走弯路。 “而且培训班的那些学习内容是极为实用的,只要学好了,无论你们去那里都会受益无穷。这些都是治政的妙法,其他地方未必肯教,教也为此有这么通透。这不是折磨你们,这是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不能转变自己的想法,那还不如趁早回去吧。”这即使劝告,也是警告,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这些崔永建老乡见他如此严肃,自然不敢违背。早知道他们在家乡已经没有出路了,否则也不会跟随崔永建来兴汉军。要是这么灰溜溜的被赶回去,那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趁着进培训班之前还有时间,你们多到济州岛各地去看看。这里风俗人情与朝鲜大不相同,百姓生活富足,民风淳朴,官民相安。里面有很多值得看、值得学、值得体会的地方。”崔永建实在犯困了,结束了这场会谈。 这些新到的朝鲜士子第二天就按照崔永建的吩咐开始在济州城内四处闲逛,了解民情。 前两天因为崔永建的事情没有定下来,他们只是简单的陪崔永建看了一下。 当时济州城给他们的感觉就非常的震撼,同样是城市,济州城和朝鲜的城市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干净、整洁、卫生,无论是道路还是房屋都规划的非常整齐。马路非常宽阔,而且全部用水泥硬化了,即使是下雨天也不会泥泞。 道路两旁都种有阔叶树,现在是冬天还看不出来,到了夏天绝对是遮阳的利器。 今天他们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开始慢慢的在济州城内四处观察,这里以后将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与前几天只看到表面的情况不同,今天他们看到了更多细微的东西。慢慢的他们发现最大的不同是秩序,济州城内的人们遵守着各种秩序,这才是济州城繁荣、安宁、富足的原因。 大到各种打架斗殴,小到马车行使方向,就连随地吐痰和大小便都有各种规定来进行规范,各种细微之处简直让人发指。 他们之中有人随手扔了个垃圾,马上被一旁早就虎视眈眈的老太太逮到了。 鉴于他们是初到,这点有客栈的住宿凭证证明,所以没有罚款。但是接受教育的同时,将垃圾捡起来扔到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垃圾桶是避免不了的。 周围的行人见到这一幕都抱着戏谑的笑容,这让他们一行人感到非常丢脸。其实那些关注的人群也并不是带着什么恶意,只是习惯了看那些初来咋到的外地人出下丑,体会一下自己的优越感。谁当初不是这么过过来的呢?习惯就好了。 这些朝鲜士子最开始还以为那些满大街戴着红袖章、拿着扫帚的老头老太太只是打扫清洁的,没想到还负责罚款和教导。 作为一群有知识、有教养的士子,基本的尊老爱幼素质还是有的。而且这些老人也不是没有靠山的,想对他们动粗后果是很严重的。 这些朝鲜士子就见到一个新来的外地人,因为不听一个老人的劝阻,还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一掌将她推倒在地上。结果这个老人马上吹响了身上带着的口哨,附近的巡逻队很快就跑过来了。 见到老人倒地,巡逻队士兵二话不说一棍就将那个外地人打倒在地。见老人没有什么大碍,直接将那个外地人拷上,送往附近的警局。 从附近人的议论声音大家知道这个外地人要倒霉了,罚款、拘留、义务劳动一条龙,没有几天这个事情没完。 这些朝鲜士子很庆幸自己当时很听这些老人的话,否则就要遭罪了,关键是丢脸啊。 从这点小事中他们知道了兴汉军对城市的控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经过他们细致的了解,济州城内卫生、治安、基建、树木、交通等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基本涉及到了民生的方方面面。 而且从事这些工作的人都是有编制的,由大都督府统一管理。所以济州城内吃公家饭的人数量非常庞大,这让士子们很是诧异。 在他们的印象中官府的人数一般不多,地方上更多的是依靠豪强士绅来统治。 就这样朝廷还在经常叫苦,希望削减官员数量,真不知道兴汉军是如何养活数量如此庞大的官吏的。 其实这也是他们认知上进入了误区,官府除了官吏还有数量庞大的底层小吏和外围人员,否则如何维持统治? 而且那些底层小吏和外围人员是不用发薪水的,官府看似赚大了,其实损失的东西根本不是那点工钱可以比拟的。 这些底层小吏和外围人员也是要生活的,也要养家,也想过上好生活。既然朝廷不发薪水,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虽然朝廷不发薪水,但是他们的权力还是不打折扣的,特别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代表的就是官府,平时接触最多的也是这些底层小吏和外围人员。 为了捞钱,这些底层小吏和外围人员自然将手伸向了普通百姓,强取豪夺是正常的操作,为了钱财让人家破人亡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多了,朝廷的威信必要受到严重的打击,百姓对朝廷的不信任和怨恨就越多。 也就是说好处都被这群人得了,黑锅却被朝廷背了,朝廷的根基和民心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挖掉的。 将管理职能委任给那些士绅豪强就更是祸害无穷了。皇权不下乡,造成底层百姓只知道本地的头面人物,很难对朝廷产生依靠和敬畏,更谈不上忠心了。 所以兴汉军将统治的触角深入到了每个里坊和乡村,虽然统治成本增加了,但是凝聚力和动员能力根本不是封建王朝可以比的。 而且没有了中间商,收取的赋税、创造的价值足以维持统治成本,百姓还不会觉得负担很重,对兴汉军的认可度反而更高了。 这是有一个如此庞大的官僚统治集团,鲁若麟对兴汉军的掌控度绝对令其他传统统治者羡慕嫉妒恨。 当然仅仅从表面上肯定无法完全感受到兴汉军的治理理念,需要专门的学习和实践才能有更深的领悟。 但是仅从兴汉军军民的精气神中这些朝鲜士子就感受到了一股昂扬向上的斗志,自信、自豪、舍我其谁。和朝鲜比起来就好比一个是垂暮老人,一个正青春年少。 兴汉军虽小,但是前途无量。朝鲜虽大,但死气沉沉。 朝鲜士子们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了。 在这些朝鲜士子考察民情的时候,崔永建正在召见自己的老部下。 崔永建以前负责的是后勤工作,不过那时候的后勤工作更多的职能与民政司相似,而且权力更大。不但要负责百姓的生活,还要负责军队的物资供应。 在兴汉军成立的时候,鲁若麟将民政和军队的后勤保障分开了,原来负责后勤的那些人大多进了民政司,还有一部分跟着王福来去了军队的后勤司。 军队里的人手崔永建不会去挖,民政司的人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毕竟是兴汉军当初的老领导,民政司里还是有不少人得到过崔永建的提拔和照顾的,得知崔永建召唤,都比较给面子的前来拜见。 崔永建选择的都是那些与自己比较亲近,如今发展又不是特别好的人。 这些人比起当初肯定都是高升了,但是高层的位置毕竟有限,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崔永建就是利用这个因素开始招揽自己心仪的人。 崔永建直接承诺官升一级,而且安排实权位置,立刻就打动了不少人。 济州岛这边的竞争比较激烈,高层的位置基本已经确定了,想要得到升迁除非是立下大的功劳。的,而辽南那边就恰恰相反,虽然条件艰苦一些,但是机会也更多。 如今崔永建直接承诺给予晋升,如果再立下一些功劳,还有很大的机会再次晋升。 对于一些有野心、有抱负的人来说,条件艰苦些根本不是问题。按照兴汉军的规划,辽南的发展前景非常可观,跳出去说不定又是一片新天地。 所以崔永建很快就招纳了十名愿意去辽南拼搏一下的属下,当即就对他们进行了任命,搭乘船只前往辽南。 民政司的黄临山对自己的属下被挖走是很郁闷的,但是又不能阻碍别人的前程。 何况辽南是兴汉军的战略重点,人力物力都在向那边倾斜,从崔永建对十名属下的晋升毫无阻拦的得到鲁若麟的批准,就可以看出鲁若麟对辽南的看重。 好在鲁若麟承诺会优先给民政司补充人手,否则黄临山都要抓瞎了。 崔永建要去的人都是民政司的骨干中层,都是非常有能力的,想要一时补充回来还是肯困难的,很多工作经验是需要慢慢积累的。 第175章 满清的忧虑 进入寒冬的辽东大雪漫天,严寒刺骨,很少有人愿意出门活动,基本都窝在家里烤火。 皇太极也从锦州前线回到了盛京,让阿济格统领大军防备辽东军队,让他们不敢出兵或者入关支援。 皇太极的身体不是很好,呆在锦州前线对他来说实在太难受了,还是回到盛京比较舒服。 偏殿的地暖烧的旺旺的,室内还有银丝碳的暖盆,窗户和大门上都挂上了厚厚的毡布,隔绝了外面的严寒,让殿内温暖如春。 皇太极正在这里召集几个心腹议事。 除了济尔哈朗和连夜被召回的代善,两黄期没有出征的索尼、图赖、图尔格、拜音图、何洛会、冷僧机、谭泰等满清贵族,还有宁完我、范文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汉人臣子。 “二哥,盖州那边情况如何?”皇太极坐在上首,向身边的代善问道。 “回皇上,盖州一切安好。入冬后贼军就从复州撤离,只留了少部分人员驻守复州城,其他人已经回到了金州。不过复州城被他们拆卸一空,惨不忍睹。”代善知道皇太极真正关心的是兴汉军,而不是盖州城。 “看来贼军也是强弩之末啊。贼军在金州的动向可有探查?”皇太极自然知道盖州无忧,否则满清也不会如此淡定。 “入冬以来天气严寒,贼军在南关的工地已经停工了。但是那些民夫和被解救的奴隶都被贼军召集起来训练,看来是准备死守南关了。”代善为了获得南关的情报,派出了好几批能手翻山越岭的前去侦察,损失颇重,但是好歹有了些收获。 “哪又如何?修得再好,等我大清的大军一到,还不是如同土鸡瓦狗,尽数诛灭。”济尔哈朗满不在乎的说道,言语间对上次代善战败有些鄙视。 “郑亲王可不能如此大意,贼军战力不弱,抛开贼军的火器和弓弩,近身肉搏同样不差。上次我与贼军骑兵大战了一场,竟然不能力敌,只能无奈撤退。虽然贼军占据了人数优势,但是能够在马战上与我大清死磕并且获胜,可见实为劲敌啊。”代善没有因为济尔哈朗言语间的暗讽而生气,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岂会在意济尔哈朗的小小挑衅。 “不想当日一个小小海匪竟然为祸至此,险些坏我大事啊。”皇太极也很是懊恼,可惜兴汉军的根基在海上,否则哪里会让他们起来。 “皇上,辽南之地虽然不大,但是却在我大清后方,如果不把这根刺拔除,往后我大清如何能够一心一意攻打明廷?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收复辽南啊。”谭泰被获准参加会议,他对兴汉军是有切肤之痛的,这个时候建言一定要荡平辽南。 皇太极点点头,这肯定是应有之义,大清军力虽强,但是人数太少,无法控制那么大的地区。只有将后方稳定住,不能将兵力用在明廷方向,这也是他征伐朝鲜的原因之一。 “二哥,那南关修建的如何?”皇太极对兴汉军花如此大的力气修建南关很是费解,如此仓促修建的关隘怎么可能挡得住大清的铁骑。 “不知道那贼军用了什么方法,南关修建的极为快速,而且比以前明军修建的还要高大、坚固的多。探骑仔细探查过了,能够让大军通过的道路都修建了城墙,即使是那些能够允许小股队伍行进的小路也在开始修建。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只怕他们会修得和长城一样,把南关后面的地方彻底的隔离开来。”说这话的时候代善的脸色非常凝重,显然对此种情况非常忧心。 皇太极听了也是一愣,修筑城墙这种事情按照以往的经验,短短几个月最多只能有个雏形,但是兴汉军的修建速度明显超出预计,让他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无力感,让他非常不舒服。 这是皇太极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宁完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完我,你有什么想法?” 宁完我和范文程作为汉人在这个大殿里是没有位置坐的。 他们都是满清的奴才,官职再高,在主子们面前也没有坐的资格。要不是皇太极顾及他们的体面,他们还得跪着。 “回皇上,贼军之所以关墙修得如此快,是因为他们有种叫水泥的建筑材料。只要水泥足够,关墙根本不用用泥土夯实,而且也不用打磨石头,直接就可以用石头堆砌。不但速度快,而且比以往的城墙更加坚固,几乎就是一块大石头,浑然一体。”宁完我得到皇太极的许可发言后,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水泥?怎么这么耳熟?”皇太极似乎有点印象。 “我也听探骑说过,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代善也听说过,但是一直没有见过实物。 “皇上,关于水泥的事情是有情报上报过给您的,只是当然没有想到作用如此大罢了。”宁完我赶紧提醒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的?”皇太极对宁完我如此熟悉水泥的事情有些疑惑。 “启禀皇上,奴才知道水泥后,特地想办法弄到了一些,按照公开的法子亲自实验了一下,效果确实很惊人。如果大明所有的城池都用水泥修建那几乎很难攻破,最主要的是修建起来非常省时省力。只是听说水泥的产量不高,兴汉军自己都不够用,很少外售罢了。”说起这个事情宁完我有点小得意,别人都不在意水泥的时候,只有他在认真的琢磨这个东西。 “这个水泥制作是否复杂?成本如何?”皇太极问的问题才是关键。 “回皇上,水泥的配方并不复杂,主要是石灰、煤炭什么的,想要拿到大致的配方不难,具体的配方则要试制的时候慢慢摸索了。至于成本,如果只是这些原材料,应该不贵,否则贼军也不可能拿来修城墙了。”宁完我的回答让在坐的众人都点点头,这样才合理。 “能否直接拿到详细的配方?”索尼问道。 “应该不难,不过要花些时间和功夫。贼军的水泥厂人员众多,无论是安插人进去还是收买一个人都是可行的。不过……”宁完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有话就直说,最烦你们这些汉人说话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痛快。”济尔哈朗不耐烦的抱怨着。 “回主子,我担心即使拿到配方对我们来说用处也不大。”宁完我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愣。 “此话怎讲?”皇太极诧异的问道。 “贼军生产水泥主要是拿来修城池、道路、房子等,主要是防守用的,或者方便运送粮草。而我大清从来都是进攻方,这些问题并不是我们的难题。即使我们花费大量钱财人力生产了水泥,最多只是用来修补下城墙和房子,有点得不偿失啊。”宁完我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大清确实暂时用不上水泥,或者说用大量人力钱财生产水泥划不来。 “不过贼军还有其他的好东西对我大清是非常有用的,特别是他们的钢铁厂,不但产量高,而且出来的都是钢铁。上次与礼亲王作战的时候他们的弓弩是否非常犀利?”宁完我问道。 “确实如此,威力比大清和明军的都强的多。不光是步兵弩,骑兵的手弩一样犀利。”代善点点头。 “奴才看过缴获的贼军弓弩和火枪,都是用的上好的钢材。而且他们的刀枪铠甲同样都是钢制的,质量比我们制作的好很多。如果没有大量的钢铁支持如何能做到?听说贼军的老巢济州岛上钢铁厂绵延上十里,每天产出的钢铁无法估量,贼军才能这样奢侈的装备士兵。如果我大清能够拿到贼军生产钢铁的方法,何愁不能扫平天下?”宁完我说着说着兴奋得满脸通红。 “钢?连铠甲都是钢吗?贼蛮子这么有钱?”济尔哈朗有些不敢相信。 “上次谭泰在天津战败,就说过贼军人人着甲,而且兵器锋利坚固,概莫能挡,我以为那就是贼军的精锐家丁,没想到居然其他部队也如此,到底是小瞧他们了。”皇太极的神情更加阴郁了,贼军越强,对大清的威胁就更大,绝对不能再放任他们发展了。 “在复州交战时我就发现他们的骑兵全部都装备精良,要不是我们的勇士武艺出众,还真干不过他们。我这次也带了一些缴获的装备,你们也都看看,免得下次吃了大亏。”代善同样心情沉重,大清之所以强大,就是靠的军纪严明、弓马娴熟、铠甲坚固,要是敌军在这些方面比他们更强,清军的优势就丧失了。 “还是二哥老成持重,把那些武器都呈上来来我们看看吧,免得我们盲目自大吃了大亏。”皇太极给代善点了个赞,随便敲打一下手下的人,兴汉军已经不能随意轻视了。 代善马上吩咐手下的人去拿缴获的兴汉军兵器铠甲,由皇太极的亲卫亲自拿到了大殿上。 皇太极饶有兴致的每个都摸了摸,敲了敲,赞叹道:“都是好东西啊。”随即让在场众人都好好看一下。 在所有人都过了一遍之后,大家的表情都有些难看。都是行家里手,是好是坏一目了然。至少比清军的武器铠甲要强不少,也就是那些身穿几层铠甲的精锐士兵在装备上才比得上。 刀具、弓弩、火枪就比大清强太多了。 他们甚至亲自实验了一下,只要使用得当,兴汉军的刀可以轻易砍断亲军的佩刀,让所有人脸色非常阴沉。 铠甲片更是让他们有一种眼睛一亮的感觉。 这种铠甲片明显比传统的铠甲制作更加简单,虽然保护面积没有传统铠甲大,但是要害部分是绝对护住了的。 “这种铠甲穿戴非常方便,甚至可以只装备一片,护住前面就可以了。当然,前后一起装备效果会更好。”代善毕竟和兴汉军交过手,知道的情况更多一些。 火枪和弓弩也拿到室外测试了一下,威力让他们都感到有些胆寒。 弓弩百步之外都可以穿透铠甲,这还是用的清军自己的弩箭,兴汉军的钢制弩箭威力更强。 火枪的威力就更不用说了,比清军的强太多了。 不但准头更高,更关键的是操作非常简单,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完全可以做到每分钟三到五发。 特别是一起缴获的弹药包和颗粒火药,已经证实威力比清军的强大的多。 而且清军的工匠们说,这种火枪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雨,在雨雪天气下也可以发射。 更奇怪的是兴汉军在火枪枪管内壁上划了很多线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们还在研究其中的奥秘。 回到大殿的众人心情都很沉重,如果贼军都是这样的装备,辽南之战就比较难打了。 皇太极见大家状态不太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等到众人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开口说道:“怎么?都被吓破胆了吗?刀甲犀利又如何?当初阿玛骑兵讨明的时候兵员少、武器差,还不是一样打下了这片基业。” “以前明军的刀甲比我们强的多,还不是被我们打的丢盔弃甲。装备再好又怎么样?打仗靠的是人。我大清勇士天下无敌,岂是区区贼军可以比的。前两次不过是趁着我们轻敌占了点小便宜,真以为我大清是泥捏的吗?” 皇太极的话犹如惊雷灌耳,让殿内的人精神一震,斗志也被激了起来。 “对!要不是要攻打大明,哪里容得下这些小贼在辽南猖狂。等到多尔衮回师,立马就可以将他们斩尽杀绝。”济尔哈朗是绝对的皇太极最佳狗腿,马上跟着叫嚣起来。 “等到开春,我大清兵马回师,定让那些贼军知道我大清铁蹄的厉害!” “说不定知道大军回师他们都逃跑了。” “跳梁小丑,不过是趁机占了点小便宜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 皇太极的话成功的激起他们凶性,纷纷在那里叫嚣。 皇太极见此情景,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76章 皇太极也缺钱 “贼军占据辽南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等睿亲王征伐明廷结束,大军立马转进辽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荡平他们。”皇太极斩钉截铁的说道,态度非常坚决。 “趁着还有时间,我们要多多收集贼军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针对贼军的部署,你们也要多想办法,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皇太极在战略上可以轻视兴汉军,但是战术上其实是非常重视的。 “喳!”在场众人立马起身领命。 “都坐吧。”皇太极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挥手让他们坐下。 众人重新落座后皇太极继续发布指示。 “只要想到克制贼军的办法,确实有效,奴隶抬旗,旗人奖励奴隶和钱财,总之朕绝对不吝赏赐!” “另外宁完我。”皇太极看向宁完我。 “奴才在。”宁完我马上站出来跪在地下。 “朕命令你全权负责对贼军的情报收集。只要是对我大清有用的你都可以收集,需要多少人手和钱财你朕都给你,朕只要结果,能不能做到?”皇太极决定将这个事情交给宁完我,满人对这方面不太擅长,也没有优势。 “多谢主子信任,奴才必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否则绝不苟活于世。”宁完我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用心做事,朕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的。”皇太极是非常重用汉人的,他觉得仅靠满人再怎么发展也会有瓶颈,毕竟满人人数太少了。 “主子对奴才等有知遇之恩,万死难报万一。只希望我大清能够在主子的统领下南下中原、一统天下,让更多的汉人可以沐浴主子的圣恩。”宁完我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娴熟,让皇太极非常满意。 交代完情报的事情,皇太极对代善说道:“盖州那边还是要请二哥多担待一下,确保大军回师之前不会出现变故。”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保证贼军不会踏过盖州城。”代善点点头答应着。 其实这个任务没有什么难度,兴汉军的实力有限,保住辽南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余力进攻盖州,所以代善答应的很轻松。 “济尔哈朗,你去传令多尔衮,让他们加快攻伐的速度,开春前一定要回师盛京。不能给贼军更多的时间了,趁着冬天贼军不能修建城防,尽快完成对明廷的攻略。缴获的人口和财物先行安排人手送回来,不要恋战,大明放在那里跑不了,先把后院打扫清楚再说。”皇太极极不情愿的下令让多尔衮缩短征伐时间,先解决兴汉军对满清的威胁,这样会少劫掠不少人口和财物。 “喳,臣马上去传令。”济尔哈朗对皇太极的任何决定都坚决支持,不问任何理由。 “主子,奴才有事容禀。”谭泰站出来请求发言。 “讲。”皇太极是比较开明的君主,比较喜欢听属下的意见。 “一旦剿灭贼军,收复辽南,贼军出海逃走,不再寻求在陆地上与我大清争锋,改为长期骚扰沿海一带的话,我大清该如何应对?是在沿海驻军还是放弃沿海一带,退到内陆安全地域减少威胁?”谭泰的话让大家都是有些愣神,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其实也是皇太极最担心的问题。 兴汉军这次突袭辽南,固然是因为满清的大军前往大明发财去了,但是兴汉军能够凭借海上优势随意攻击满清的薄弱区域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兴汉军避而不战反而对满清不利,能够一举解决兴汉军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真像谭泰说的兴汉军以后打游击骚扰,那才真的是让满清头痛了。 满清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太少,整个辽东对满清来说实在太大了,典型的地广人稀。内陆的控制尚且不足,更不用谈什么海防了,满清根本就没有什么海防。 也是明军缺乏战略眼光,还有可以执行的优秀将领和士兵,否则光凭从沿海打满清的游击就可以让满清受不了。 以前东江的毛文龙就是实行这样的策略,效果还不错。但是对满清最多起到牵制作用,而且没有威胁到满清的核心地域,影响有限。 后来毛文龙被袁崇焕斩杀,东江就开始分裂和没落了,起到的作用就小了。要不是兴汉军帮忙,东江军估计都不存在了。 孤悬海外的毛文龙如何是势力庞大的辽东军事集团的对手,正是辽东军事集团的背后支持,袁崇焕才敢斩杀毛文龙。让朝堂将抵抗满清的资源向辽东倾斜,让东江军过没爹没娘的苦日子。在朝廷财政日益艰难的情况下,说到底还是在争夺资源分配。 比起东江军,兴汉军就要彪悍的多了。 一场蓄谋已久的偷袭,不但占据了辽南,而且让满清损失兵员近万,还有数量更多的旗丁和人口,财物损失同样巨大,破坏力比东江军十几年的游击都要强得多。 最令人头痛的是兴汉军水军实力非常强悍,简直就是华夏北部海域的一霸,吃过亏的尚可喜、耿精忠是最有发言权的。 要是兴汉军愿意,他们可以袭击满清沿海的任何地方。而且他们实力强悍,人数众多,面对小股清军根本不怕,这是与东江军最明显的区别。 如果兴汉军实施这样的战略,满清就只能放弃沿海地盘,将兴汉军引入到内陆进行消灭。更头痛的是,你无法判断兴汉军的攻击目标,只能大量布置兵力等待他们登陆来袭。 从来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以满清的国力,根本支撑不起这样长期的军事行动。真要这样干,不用兴汉军来打,满清自己就被拖垮了。 好在兴汉军打定主意在辽南落脚,在那里大修工事,让双方争斗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里。但是兴汉军如果在清军的重压下放弃辽南,改为打游击骚扰战术,那就让满清头痛了。 正是因为大家想明白了,所以脸色都有些难看。 最后还是皇太极一锤定音:“以后的事情究竟如何还无法预料,但是扫平贼军在辽南的所有据点这点不会改变。大清不会允许任何势力在自己的后背发展力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消灭他。来一次我们就打一次,我倒要看看贼军有多少钱粮人口往里填!” 众人都被皇太极的气魄所震慑,大呼“皇上英明!”“主子英明!” “这次消灭了贼军,水师的建设也要重视起来了。尚可喜、孔有德和耿仲明,你们手上不是还有不少船只和水军吗?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以他们为骨干组建属于我大清的水师,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皇太极终于体会到了没有水师的苦处。 “皇上,贼军舰船犀利,除了船又大又多,最主要的是他们船上的火炮太厉害了。如果只是打明廷水师,只造船就可以了。但是想要打败贼军,同时还要造大量的炮,这个可能要花不少的时间和钱财,还请皇上能够谅解。”见皇太极问到自己几人,尚可喜、孔有德和耿仲明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由孔有德来回答皇太极。 前面说的话题几个汉人除了宁完我,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不插嘴,作为奴才,除了给主子叫666,就不能把自己太当会事了。老老实实听话就行,这大清除了满人贵族,其他人即使官位再高也没有话语权。 “这个朕知晓。朕不会要求你们马上就可以匹敌贼军,先好生把手底下的士兵操练起来。一旦朕决定扩大水师,你们也能马上接手。”兴建水师只是皇太极的一个想法,但是目前对满清来说还不现实。 见皇太极不是来真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海船这东西太耗钱了,有那个钱财还不如多做些铠甲、大炮更实在。最重要的是满清真真会玩船的都是汉人或者朝鲜人,要是花了大价钱造了船,最后那些汉人或者朝鲜人带着船跑了,难道要满清勇士骑着马起追吗? 何况造船技术满清几乎为零,虽然孔有德他们带来了一些船工,但是想靠他们建立一个造船工业是根本不可能的。也许打造一些内河小船还有可能,想要造大海船,没有一个发达的工业体系支撑无异于痴人说梦。 对于满清这样一个大量物资需要靠抢的国家来说,本来就资源贫乏,自行车都没有,就不要想什么汽车了,那些东西至少现在的大清还玩不起。 “贼军船坚炮利,说到底还是钱粮充足。想我大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降朝鲜、收蒙古、败明廷,纵横八方概莫能敌。按理说我大清应该富有四海才是,而朕却还要时常为钱粮、财货发愁。贼军不过是占据几个莽荒小岛,却奢侈到给士兵配钢甲,钱粮多到可以修建十余里的南关城墙,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皇太极发自心底的希望知道兴汉军发财的方法,要是满清得到了其中的奥妙,入主中原将大有可能。 涉及到这钱财这个大问题,满人高层都没有开口,要他们拿刀子砍人他们毫不犹豫,也非常擅长。但是如何理财,可能他们只擅长两种,一个是压榨奴隶,一个就是出去抢。所以个个都犹如老僧坐定,闭口不谈。 虽然满清每次出去作战都能抢回来不少东西,尤其是去大明京师的几次劫掠,收获颇丰,让满清上下都吃的肚圆。但是抢来的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不能自己生产或者买到必要的生活和生产物资,始终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 也许满清的高层从来不用为物资发愁,但是底层百姓的物资紧缺问题始终存在。受限于落后的生产力,满清想要获得物资只能是抢或者买。 抢劫这种事情虽然很赚,但是每次出动都要准备很长时间,调动的人员和物资更是海量,并不能时刻进行,所以满清还必须去买足够的物资才能缓解国内的供需压力。 满清的身边朝鲜比他要强一点,但是也有限,能够上供的物资比较少。蒙古则比满清更穷,除了牛羊马匹这些满清并不缺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可以买的了。只有大明才有满清需要的盐、铁、布匹、瓷器、粮食等各种生活和生产物资,但是因为双方之间的长期战争,正常交易已经完全失去了可能。 山西商人因此而进入满清的视野,成为满清的重要合作伙伴。 那些晋商通过走私向满清输送了大量急缺的物资,只要是能赚钱,盐、铁、粮食等违禁品都是他们走私的对象。有几次满清都是通过晋商走私粮食度过了国内的饥荒,可谓是对满清功劳甚大。这些晋商也通过走私赚取了海量的财富,满清在关内劫掠的金银财宝正是通过他们换取到了壮大的本钱。 也就是说满清辛苦抢来的金银财宝最后其实大部分都流到了晋商们的手里,以换取物资维持满清贵族日渐奢侈的生活和国内的统治,满清朝廷并不是很富有,所以皇太极才会对兴汉军如此有钱而耿耿于怀。 见大家都闭嘴不说话,皇太极直接点了范文程的名:“宪斗,你来说说看。” 一直站在后面如同泥胎菩萨的范文程这才走出来答话。 对于一个万历四十六年就投降满清的老牌汉奸,范文程的未来全都系在了满清的身上,所以他对满清觉得算的上是忠心耿耿。 皇太极对他也非常看重,任命他为内秘书院大学士,职掌撰写与外国往来书札,掌录各衙门奏疏、辩冤词状、皇上敕谕、文武各官敕书并告祭文庙谕、祭文武官员祭文。范文程的世职也进为二等甲喇章京,越来越受皇太极的宠信,皇太极每次商议军国大事,都要听取他的意见。 “皇上,贼军所仰仗者无非是商贸和出产。商贸上因为贼军占据济州岛,四方海商云集,不仅有大明江南的大族参与,还有朝鲜、日本,甚至西洋夷人也都前往贸易,贼军坐地收税都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何况贼军头领鲁若麟颇有生财之术,收拢了大量的流民给他生产货物。不但纺纱织布,还大肆生产食盐、钢铁、肥皂等紧缺商品,赚取的钱财更是海量。依奴才的估计,贼军每年的收入起码有两百万两以上,否则绝对养不起如此多的精锐士兵。” 范文程的话如同石破天惊,炸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第177章 薅羊毛 “两百万两?” 在场的多数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皇太极等极少数人。 “这是最少的估计了,贼军还要造海船,还要造枪炮,养四五万的军队,要知道他们的军队可都是装备非常精良的。而且这些军队和我们大清不一样,都是要发军饷的。按照我们收集的情报来看,他们的军饷可谓十分优厚,这又是一大笔钱。贼军虽然地盘不大,但是官吏却是不少,这些也是要花钱的。所以两百万并不多,只是我们知道的太少,无法推算贼军的收入罢了。” 范文程说的有条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皇太极是深有同感的,一个势力或者政权,仅仅是维持日常的正常运转,花费的钱粮都是海量的。这还不包括进行战争,遇到灾害等突发情况,否则开支会更大。对于普通人来说天文数字的钱粮只是一个政权的基本消耗罢了,所以范文程说不止两百万两时皇太极一点都不惊讶,每个那个财力支撑,兴汉军也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 “贼军是怎么赚钱的?我们能不能学?”代善急切的问道。 代善如今对权势已经没有了什么追求,到了他这个位置除非是争夺皇位,地位已经是到顶了。而他年纪已经大了,早就绝了再上一步的心思,一心只想做个富贵王爷,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长久传承下去就可以了。 既然权利上面没有了什么追求,在钱财上就格外上心一些,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不是。 “回礼亲王,贼军赚钱的门路有些可以学,有些就很难了。”范文程对兴汉军也是有过一番细致研究的。 “哦,那你赶紧说。”代善迫不及待的问道,其他一些满清贵族也是满脸的期待。 见代善一脸猴急的样子,皇太极也是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这个二哥对自己还是很支持的,当然自己对他们一家也不薄,爵位、俸禄、钱财都是按照最高等级给。代善如此一副财迷的样子,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演给自己看的,不过总归是好事,比在权势上有野心对自己的威胁小的多。 范文程偷偷的看了一下皇太极,见皇太极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下头,才继续回答代善的问题。 “那奴才就给各位主子说一下贼军的那些生财门道。” “贼军生财的门道一个是通海贸易,这个我大清暂时没有这个条件,不说也罢。”东亚贸易的中心始终在大明,更准确的说是江南,那里的物产才是贸易的主要物品,偏偏大清和大明的关系摆在那里,所以想通过贸易发财就不用想了,这点大家都能理解。 “贼军自己也出产了很多的商品,正是通过这些商品,贼军大发横财,这里面就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了。” 军事上的事情汉人是无法插嘴的,同样的道理,在治政理财上皇太极更多的是仰仗提拔起来的汉人。就像现在,讲到理财,范文程就成了大殿内的焦点,其他人都成了看客,让他顾盼自雄,暗自得意。 “先说钢铁吧。大家都知道我大清也在冶铁,只是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不能与明廷比。缺口很大,需要从大明和朝鲜购买才能保证基本的需求。贼军虽然在产量上比不过明廷,毕竟他们地盘有限,但是他们炼出来的全部都是钢铁。用这些钢铁他们制作了大量的武器,甚至是农具、菜刀之类的平常用具。因为质量好,卖的价钱自然非常高,里面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说到这来,殿内的许多人终于不再淡定了。 “你是说贼军用钢来做农具和菜刀?”济尔哈朗不可思议的问道。 “确实是这样的。根据我们在济州岛的暗线传回来的情报,那里的农夫用的都是自产的农具和菜刀、剪刀之类的,全部是钢制的。贼军在济州岛的炼钢厂绵延几里,炼钢的炉子整日都不熄火,可见贼军的钢铁产量非常可怕。所以我们才会看到贼军的士兵全都身披钢甲,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缺钢。” 范文程的话让代善产生了疑惑:“为什么贼军的炼铁炉子出的都是钢,我们的只能出铁?难道其中有什么诀窍?” “确实有一些诀窍,贼军的炼铁炉子和我们的有很大的不同。炼铁的工艺也有些不同,其中的技术我们的线人还在想办法探查。不过贼军对关键技术管控的非常严格,只有几个重要的人员才知道,我们还需要时间去拿回来。”这个事情皇太极并没有交代,但是范文程觉得这个事情对满清很重要,主动调动自己有限的人手去窃取情报。 “不就是几个工匠吗?偷偷派几个人把他们绑了,还怕他们不把秘方说出来。”图赖不以为然的说道。 “图赖大人,贼军那里和我们不一样。这些高级工匠的地位非常高,不但出入都有人时刻保护,钢铁厂旁边都是有军队驻扎的。他们住的地方也靠近贼军的都督府,保护级别非常高,我们的人连靠近都困难。”范文程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办,只是兴汉军对重要人员的防护非常严密,凭自己的那点人手根本办不到。 其实即使加派人手也不一定可以成功,兴汉军对自己地盘的掌控能力绝对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可以说一旦发生重要人物失踪,凭兴汉军的能力,很快就可以刨根究底的把人都挖出来。 “既然从那些工匠下手困难,从他们的身边人下手行不行?”索尼思索了一会说道。 “索尼大人,我手上的人手有限,还不能执行这样复杂的任务。不过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很有成功的可能。”范文正解释道。 “那就给你加派人手,要钱要人你尽管开口。”皇太极当场表态,如果能够成功,无疑是用最小的成本换来最大的利益。即使失败了,损失也很小。 “谢皇上,奴才一定为主子拿到秘方。”范文程得到皇太极的支持,立刻跪地磕头感谢。 “平身吧,你继续说。”皇太极很满意范文程的态度,这些汉臣就是比满人听话、懂事,在他们身上皇太极才能真正体会做皇帝的快感。 “喳。”范文程起身继续讲赚钱的话题。 “贼军炼钢更主要的是供自己使用,赚钱只是顺带的,真正赚钱的是在其他地方。根据我收到的情报,贼军赚钱的东西主要有这么几个:布匹、肥皂、食盐、玻璃。” “肥皂和玻璃是最赚钱的,各位主子家里想必也有不少。这两样东西都是贵得很,没有一点身家都用不起。贼军生产这两样东西可不光是卖给我大清的,更多的是卖给了朝鲜和明廷。特别是明廷,有钱人多如过江之鲫,贼军靠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赚取了海量的银子,还换回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等物资。” “但是这两样东西的配方比钢铁秘方保密的更严,没有配方,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既然皇上已经支援奴才人手,奴才看能不能也把这两个东西的配方拿到手。” 钢铁这个东西事关国家稳定,是重要的军事和生产物资,即使拿到兴汉军的最新配方,极大可能除了皇太极也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皇太极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哪怕是他的兄弟们。说不定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他的那些兄弟们。 但是肥皂和玻璃这个东西就不一样了,就是个享受的东西,偏偏价格还非常贵,自己说不定有机会在其中分一杯羹。 “范大人,我大清要入主中原,就需要更多的钱粮兵甲,这些都离不开钱。既然皇上如此看重你,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到这几样东西的配方,为我大清再立新功。如果需要我们这些人帮忙的可以直接说,为了大清的未来,我们必然全力相助。”代善说的大义凌然,但是皇太极相信真要是他们出了力,到时候利益肯定也不能少了他们的。 好在皇太极还是很有大局观的,只要能提升大清的国力,适当的分出些利益团结那些核心人员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好!我大清如此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宪斗,真要遇到困难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找各位王爷和大人帮忙,不要有什么顾虑。”皇太极趁势强调了下团结问题,虽然知道不过是掩耳盗铃,但是这个口号不能不喊。 “喳,到时候奴才麻烦到两位王爷和各位大人时还请多多关照了。”范文程只从皇太极的嘴里听到了必要两个字,至于什么时候是必要就要听皇太极的了。 “贼军剩下的赚钱东西还有布匹和食盐。布匹这个东西我大清本身就紧缺,想要靠制作布匹赚钱比较困难。而且我大清的臣民也不像汉人那样擅长织布,所以靠织布发财没有可能。但是贼军生产的布匹里有一种羊毛布,想必各位大人都有用过。” 说到羊毛布,大清通过各种渠道还是购进了许多的,主要就是供这些达官贵人们使用。效果确实不错,特别是冬天贴身穿着非常舒服。 这些贵人们实在是想不通,人憎狗嫌的东西怎么到了汉人手里就变成洁白的羊毛布了呢?不仅不膻不腥不扎手,反而清香柔软的很。汉人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确认让人不得不佩服。 范文程既然说到羊毛布,难道大清还可以从中插一手?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羊毛布,羊毛布,离开了羊毛它还能成布吗?虽然我们不能大量织造羊毛布,但是我们可以控制羊毛。贼军的羊毛从哪里来的?除了一部分是从我大清流出去的,大部分都是从蒙古人那里买的。据我所知,贼军羊毛最大的供货商就是辽东军的吴襄。他用低廉的价格从蒙古人那里收购羊毛,再转手卖给贼军织造成羊毛布。因为以前羊毛没有人要,所以蒙古人卖出的价格是非常低的,几乎和白送没有什么区别。” “而羊毛布呢?大家都知道比棉布贵多了,只比丝绸差一些,其中绝大部分的利润都让贼军赚走了。那么我大清在羊毛布上的优势是什么?就是所有的羊毛都可以控制在我们的手中。” “我们大清自身就不用说了,蒙古人敢不听我们的话吗?有天下无敌的大清铁骑在,不听话的蒙古人就把他们送去见他们的长生天。要是我大清成立一个机构,将所有的羊毛都控制在我们手中,蒙古人敢不同意吗?”范文程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徒然升高,气势惊人。 确实如此,蒙古人经过满清的几次征讨,如今就像听话的羊羔一样。 “奴才的想法是,我们将所有的羊毛控制在我们手中,然后再和贼军也好,吴襄之流也好谈判,提高羊毛价格。不需要涨太多,哪怕是一斤只涨几文钱,在海量的羊毛面前也是一笔巨大的收入。而且最妙的是,我们根本不用花太多的成本,蒙古人那里的羊毛我们可以先赊欠,贼军除非放弃利润丰厚的羊毛布,否则只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此种手段也只有控制所有草原的大清才能做的到,换个人绝无可能。”范文程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生财的办法,希望凭借这个办法在皇太极这里赚些功劳,增加自己的分量。 “好!确实是好办法!华而不费,平地生财。宪斗辛苦了。”皇太极听完后大喜,这个方法确实非常适合满清,而且仅仅只是羊毛蒙古人也不会因此跟大清翻脸。 “皇上,负责此事的人最好是我大清里有威望的,在草原上也是声名赫赫,让蒙古人不敢扎刺,乖乖的听我们的安排。何况我们也不是强抢他们的羊毛,只是帮他们代买而已。”范文程乘机向皇太极建议派一个够资格的人来坐镇,否则如果仅仅是范文程,绝对镇不住那些蒙古人。 至于会不会把范文程排除在外,范文程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说这是范文程的建议和想法,具体实施起来也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离开了范文程的帮忙能不能成事还真不好说。反正这种行政上的事情一般都是满人挂帅,汉人实施,范文程已经习惯了。 第178章 鞑子也要晒盐 “不知你们当中何人愿意担当此任?”皇太极当场询问道。 “启禀皇上,奴才以为郑亲王是最合适的人选。”拜音图立刻站起来说道,济尔哈朗与皇太极关系非同一般,这样的好事情当然要让自己人上。 “奴才以为豪格贝勒比较合适。” “豪格贝勒还在明廷那里打仗呢,只怕是来不及吧。” “不碍事,可以先让范大人把架子搭起来,等到大军班师,豪格贝勒回来就可以正式操作此事了。” “时间紧迫,早一日开始早一日赚到银子,我看还是让礼亲王负责此事为好。礼亲王在蒙古那里素有威望,不怕蒙古人不听话。” “睿亲王素与蒙古人关系比较好,同样很有威信,也可以担当此任。” ………… 对于这个没差,大家都很眼热,重要的是没什么难度。大佬们肯定是不会毛遂自荐的,那多没面子啊,自然有下面的马仔为他们摇旗呐喊。 “好了,此事朕自有计较。礼亲王还要负责在盖州监视抵御贼军,此事又刻不容缓,朕看就由郑亲王负责好了,宪斗从旁协助,务必将此事办好。”皇太极从心里还是比较偏向济尔哈朗的,这种好事情当然还是交给自己人更放心。 “臣领命。”济尔哈朗赶紧出列接下差事,这个时候可不是讲客气的时候。 “宪斗,你继续说。”说完了羊毛的事情,平白得了个大财源,众人都是非常高兴,看向范文程的目光都亲切了不少。 “刚才说到了贼军的几大财源,除了前面说的那些,还有一个重要的商品,那就是食盐。食盐有多重要相信大家都知道,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离不开食盐。我大清的食盐就不够用,平时都需要从外面购进。” “据我所知,贼军最开始的时候就是通过食盐起家的。贼军的食盐都是海盐,但是与我们的海盐有很大的不同。贼军的食盐已经有很多流入了我大清,那些雪盐大家都在用,确实比我们烧的海盐强太多了。不但雪白,而且一点都不苦。” “同样是海盐,为什么贼军的就要那么好?奴才想办法派人去打探。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奥妙。”说到这来,范文程有些洋洋得意。 “哦,是什么秘法?”这下子连皇太极都来了兴趣。 食盐是必需品,基本上人人都离不开。所以封建时代的官府都将食盐作为牟利的工具,通过控制食盐的生产也流通赚取大量的钱财。所以每个合格的统治者都不会放弃对食盐的管控,因为这个年代的盐是可以当钱用的。 “其实贼军制造雪盐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把海盐重新加水过滤,这样里面的杂质就全都去除出来了。当然如果想味道更好点,适当的加一些石灰水更好。贼军就是通过这个方法制造出了海盐,卖到了明朝、朝鲜,甚至是我们大清,赚了大笔的钱财。” “就这么简单吗?”代善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回礼亲王,就是这么简单。贼军以前对这个秘方保护的很严实,只有很少的内部人知道。后来贼军在济州岛扩大了晒盐场,人员增多,这才给了我们机会。我们通过买通其中一个盐工,拿到了贼军制盐的秘方。通过检验,确实可以制作出和贼军一样的雪盐。”范文程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翘起来了。 “好!那岂不是以后我们一样可以卖盐发财了?”济尔哈朗兴奋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其他的人同样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方法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想要大量制作雪盐,我们还需要有晒盐场。”范文程轻轻的摇了摇头。 “晒盐场?做什么用的?”谭泰好奇的问道。 “我们制作的海盐都是用锅煮出来的,不但费铁、费材,而且产量也很低。贼军就是在海边直接造了晒盐场,用太阳将海水晒干,就可以得到原始的海盐了。”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只要是稍微用点心都可以通过兴汉军打探到。只是满清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没有人关注,所以才会毫不知情。 直到范文程这帮汉人开始关注兴汉军,哪怕是一些很表面的东西也让他们如获至宝。 “用太阳晒?这么简单?我们能不能也造晒养场?”济尔哈朗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也觉得很合理,只是大家一直没有往上面去想罢了。 “可以造,但是想像贼军那样大可能很困难。一来我大清在北方,冬天太长,不利于晒盐。二来晒盐场需要地势平坦的海滩,需要平整的场地。贼军在白翎岛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天然的平坦海滩,所以才这么快起家。后来在济州岛的晒盐场都是用水泥建造的,规模就更大了。我们需要在海边好好找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场地建造晒盐场,哪怕小一点,只能在夏天用,比起建造的成本,简直是一本万利啊。”范文程描绘的前景如此美好,让大家都心动了。 其实关于盐的事情范文程已经单独跟皇太极汇报过了,皇太极一直压着在这个会议上才放出来,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威信,同时展示一下汉人的重要性。 皇太极明白大清想要壮大,仅凭强大的军事能力肯定是不行的。没有一个高效、稳定的政权,大清就会像很多草原势力一样,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可见治理天下究竟有多复杂了。 偏偏满清里打仗的人才很多,治理的人才却非常缺乏。不得已之下皇太极将目光放在了汉人身上。 汉人也许有许多缺点,但是几千年下来积累的统治经验绝对不是满清这种刚刚开化的民族可以比拟的。正是通过这些汉人,满清才渐渐有了一个国家应该有的样子,有了自己的规矩和制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太极作为大清的皇帝,汉人臣子天然的就只对他一个人忠诚。不像那些旗丁,上头还有一个旗主管控他们的生死。 但是满清到底是以八旗为底子起家的,核心的势力还是那些满清贵族。皇太极重用汉人让一些利益受到侵犯的满人贵族产生了不满,认为皇太极使得那些奴才都可以在满人头上拉屎拉尿了,暗地里各种抱怨皇太极是知道的。 对于这些短视的人,皇太极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样的人很多,还要靠他们打天下,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增强汉人的影响力。 显然今天范文程的表现就非常好,在利益面前,再高傲的满人也低头了。 “这个事情就由瓦克达负责吧。宁完我,宪斗还要负责羊毛的事情,晒盐场的事情就由你协助瓦克达完成。”刚给了济尔哈朗一块肥肉,这边代善也要照顾一下,所以皇太极就把晒盐场的事情交给代善的儿子瓦克达。 瓦克达如今官职和爵位不显,没有参加会议,所以代善站出来给皇太极行礼感谢:“臣代瓦克达谢皇上隆恩。” “让瓦克达用心做事,宁完我还是有本事的,要好好用。做的好,朕不吝赏赐。”皇太极对于代善还是要拉拢的,两红旗也是重要的力量。 “宁完我、范文程用心做事,实得朕心。宁完我、范文程世职各进一级,御马一匹,赏银百两。”皇太极赏罚分明,也是借此机会鼓励那些臣子用心做事。 “奴才谢皇上赏赐!”宁完我和范文程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满脸的兴奋之色。 “继续用心做事,我大清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皇太极轻轻的点点头。 “喳。奴才等得皇上赏识,才能有机会一展所长,为大清尽微薄之力。皇上的知遇之恩,奴才等万死难报。”宁完我和范文程表演的这场忠臣明君戏码让代善等满人有些膈应,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 “我大清如今蒸蒸日上,而明廷内斗不休,流民四起,正是我大清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入主中原,统一天下又有何不可?到时候各位臣公荣华富贵自然指日可待。”皇太极最后画了一个大饼,殿内的众人自然都是高呼“皇上英明神武!一统天下!” 会议后各路人马分开行动,代善还要继续在盖州坐镇。济尔哈朗则拉着范文程准备就羊毛的事情好好交流一下。宁完我则要主动去找瓦克达商谈晒盐场的事情,虽然瓦克达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但是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要求多尔衮开春前班师的命令也快马加鞭的传向了关内,本来皇太极给多尔衮的时候是非常充裕的,只是因为兴汉军的事情不得不提前召多尔衮回来。 此时多尔衮正在进攻济南,卢象升进兵沧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多尔衮的耳朵里,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更改自己的计划,哪怕杜度吃了败仗,丢失了大量的钱粮和人口。 大明的京师经过鞑子的几次劫掠,已经残破不堪了,油水没有多少了,紧靠京师的山东就成为这次鞑子入侵的主要目标。 多尔衮的目标直接对准了济南城,那里是山东的治所,人口繁盛,钱粮众多,拿下济南城比攻下十几个县城都要强的多。何况济南城里还有德王,要知道大明的王爷有钱是人尽皆知的,每个都富得流油的。 多尔衮一路沿运河南下,直扑山东。山东得到鞑子南下的消息,急忙将大部分兵力向北调动,都布置在了德州。 德州是京师到山东的必经之路,山东那边自然是希望能够将鞑子挡在外面。怎料多尔衮根本就不上当,干脆绕过德州,从清河、高唐一线攻入济南,随便还在临清抢了一把。 临清有运河上的钞关,是运河上的重要节点,储藏的物资钱粮那是海了去,结果全都做了鞑子的嫁衣。驻守当地的漕兵几乎是闻风而逃,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当清军出现在济南城下时,全城只有不到一千的士兵,而清军有十万之众。 因为清军的名声实在太差,只要城破,几乎是鸡犬不留。不是杀死就是做奴隶,根本没有其他的选项。所以济南城内的军民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批义勇,誓死抵抗。 防守德州的山东总部刘泽清面对来势汹汹的清军,根本就不敢回援,躲在德州城里瑟瑟发抖。 济南军民抵抗了十日,终究寡不敌众,被清军攻克济南城,随后屠杀了城内17万百姓。并且活捉了德王朱由枢、郡王、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然后放火焚城,整个济南被焚掠一空。 获得圆满收获的多尔衮此时才开始考虑卢象升的问题。 其实多尔衮完全可以不理睬卢象升,但是卢象升不像其他明军将领那样畏敌避战,几次主动攻击清军都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何况卢象升部现在还有打败过谭泰的黄济部天津兵马,这两个敢于挑战清军的部队都是清军欲除之而后快的,所以多尔衮挟济南大胜之威,决定回师途中剿灭掉卢象升所部。 正好此时皇太极的最新命令下达,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要出关了,于是多尔衮命令岳托将战利品先行带回关外,自己则带领十万人马直扑沧州。 北上的途中,多尔衮直接从德州城外而过,德州城内的守军根本不敢出击,在城内吓的瑟瑟发抖,唯恐清军攻城。 好在多尔衮赶时间,不欲多事,让德州城内的刘泽清逃过一劫。 本来在历史上,岳托应该在济南染上天花,死在了军中。如今却因为黄济改变了卢象升的行军方向,使得岳托留在了临清一线,没有进入济南城,逃过了天花病毒的追杀。 得知济南消息的崇祯皇帝悲愤欲绝,特别是德王一家被俘,让他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的崇祯将怒火发到了作战不利的将士身上,首当其冲的卢象升就受到了牵连。 第179章 俘虏换德王 驻守沧州李家庄的卢象升收到了来自京师的圣旨,准确的说是前后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卢象升在击败杜度后向京师报捷,面对如此大胜,京师自然欢欣鼓舞。崇祯和内阁难得的高效了一把,将卢象升剥夺的兵部尚书衔又还了回来,并且荫一子为锦衣卫世袭千户,另有其他钱财赏赐。至于具体的封赏,等到战事结束后再另行定夺。 圣旨里崇祯难得的将卢象升好好的夸奖了一番,希望他能够继续努力打败入寇的清军。至于歼灭入关的清军,崇祯也知道绝对不可能,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文官们忽悠的小白了,只希望能够打压清军的嚣张气焰,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不敢再轻易入关就不错了。 崇祯的肯定确实让李家庄的士气明显都高涨了起来,卢象升这几天的脸色都好了不少。特别是跟在卢象升后面不远处,由高起潜统领的关宁军,得知卢象升获得奖赏后,更是像吃了大便一样恶心。 当初分兵的时候,高起潜就将卢象升手上最有实力的关宁军拿走了,本意就是给卢象升一个难堪,让他无计可施、无功可立。没成想天津的黄济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卢象升,高起潜得到的消息是,卢象升的两次大捷黄济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卢象升前后斩杀了四千多鞑子,损失却微乎其微,这就让高起潜妒火中烧。 同时他又暗骂黄济不晓事,宁肯上卢象升那条破船也不愿意到自己这边来,否则这些功劳将都是自己的。 跟着高起潜的关宁军态度也开始暧昧起来,武人都是靠实力和功劳说话。以前大家都愿意听高起潜的,一来是因为大家都是熟人,还有交情在。二来高起潜手上有钱有粮,后台又硬,不怕被人阴了。 可如今看起来卢象升不但过得很滋润,而且手里的鞑子首级越来越多,关键是自身损失还少,这就让那些关宁军有些吃味了。他们大老远从辽东赶过来,自然是希望能够赚些功劳的。早知道在卢象升手底下可以这样轻松的赚取功劳,他们其实是可以抗命继续跟着卢象升的。反正只要不是造反,朝廷对他们这些手握军权的军头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的。 高起潜看出了些许苗头,立马又是酒又是肉的赏赐全军将士,还经常宴请将领,大打感情牌,总算是将军心稳定住了。 不过卢象升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南边就传来了多尔衮攻破济南,屠杀十余万百姓,活捉德王一家的消息。 卢象升得到消息后气急攻心,当场的晕厥了过去。 醒来后,卢象升嚎啕大哭,痛骂自己无能,致使百姓蒙难,亲王被掳,朝廷蒙羞,甚至想要立马提兵南下解救德王。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黄济和杨国柱他们劝阻了,实在是他们的实力不济,面对多尔衮的十万大军,坚守李家庄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清军不来攻城,再想办法追击也不迟。 这时,黄济提出了一个想法,用手上的满清俘虏去换德王一家人。 如今卢象升手上有六百多清军俘虏,这是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明军少有的重大战果。正是因为有这六百多俘虏的存在,朝廷的嘉奖圣旨才会来的这么快。毕竟首级可能作假,但是俘虏是做不了假的。 这些俘虏最后的下场很大的可能是送到京师游行示众,然后被献祭太庙后处死。如果能够用这些俘虏把德王一家换回来,至少从面子上讲崇祯肯定是愿意的。 虽然崇祯打心底里厌弃那些封在各地的王爷,正是他们巧取豪夺、贪婪无度,让大明的地方百姓苦不堪言。但是作为朱氏一族的族长,崇祯不得不顾及下宗族的态度。如果在他的治理下,贵为王爷都会被外族掳去,对他的声望将是重大的打击。 只是用俘虏换亲王这种事情以前毕竟没有前例,朝廷是否同意,满清是否愿意,具体如何实施,都是个大问题。 对于满清来说,俘虏明朝的亲王,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情。至少在打击明朝的信心、提振满清的士气上面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个事情真正有决定权的还是皇太极,但是如今在大明关内,与关外沟通不便,这就要看多尔衮如何取舍了。 如果可以选择,卢象升也不愿意用满清俘虏去换德王一家。 大明的王爷们在文官们眼中简直就是毒瘤,除了荼毒百姓、空耗国家钱粮,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文官们都是想尽办法减少王爷们的数量,封地的王爷们只要犯事,都会被罚俸,如果事情严重,还会找借口除封。总之就是在规则范围内不断的削减王爷们的数量,实在是因为国家已经养不起他们了。 不过自己出手干掉和被满清俘虏是两个概念,后者对国家的声望打击是非常严重的。虽然经过几次满清入关,大明的声望已经快要触底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实在太丢脸了,特别是崇祯,简直颜面丧尽。而崇祯又是一个特别好面子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这种事情卢象升也不敢擅自决定,于是他给崇祯上了一道奏折,先是请罪,认为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致使济南沦陷,百姓被屠,德王被俘,请求朝廷处置。 然后说自己手上还有几百满清俘虏,希望能够用这些俘虏与满清谈判,将德王一家换回来,请皇上允许。 当卢象升的请罪奏折快马送到京师的时候,京师那边已经得知了济南那边的消息。 果不其然,崇祯原地爆炸了。 济南沦陷,百姓被屠,这样的事情确实很让人生气。但是这些年大明被满清攻破的城池多了去,崇祯已经麻木了。那些死去的、被抓去做奴隶的百姓,不过是奏折上的一串冰冷数字,再多也已经激不起崇祯的怒火了。 但是德王一家被俘就让他的面子挂不住了,甚至有点感同身受。你们这些臣子玩忽职守、阳奉阴违,今天济南被破,德王被俘,是不是明天这京师也要保不住,朕也要被鞑子抓去羞辱? 虽然因为战事正紧,无法大肆处置,但是暴怒中的崇祯将内阁的诸位阁老、六部尚书等高官都训斥了一顿,一连几天都没有好脸色看。被崇祯认定失责的诸位大佬们也要转移怒火,很快一道道训斥作战将领、地方巡抚的圣旨已经开始准备下达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卢象升,谁让你顶了一个总督天下兵马的头衔,不找你背锅找谁?至于你说指挥不动其他兵马,那是你的能力问题,跟朝廷无关。 内阁初步拟定的旨意是将卢象升捉拿回京问罪,麾下兵马交由高起潜统领,继续与清军作战。 在朝中大臣们的心中,有了卢象升这个重量级的背锅侠,崇祯的怒火也该发泄的差不多了,至少自己等人应该可以摘出来了。 崇祯则有些犹豫,他也不傻,自从清军入关以来,各地都是城池被破,军民被杀、被俘的消息。唯有卢象升上报了两次捷报,累计斩杀鞑子四千有余,是唯一的亮点。如果此时将卢象升治罪,还有谁能力挽狂澜、抵抗清军? 只是朝中大臣们众口一词,都将罪责推到了卢象升身上,即使是崇祯也难违大势,做皇帝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就在这时,卢象升请罪的折子到了京师。既然连卢象升自己都认为自己有罪,这更加坚定了朝中大臣让他背锅的想法。 但是卢象升折子里请求用鞑子俘虏换回德王一家的想法在京师中引起了争议。 那些头铁的御史言官、科道给事中们当然不会同意了。 在他们眼里,六百多的满清俘虏是大明最后的遮羞布,要是送到京师来,是一个可以洗刷满朝文武无能标签的机会。至于德王,死了最好,还省了不少的事情。 当然明面上大家肯定不会这样说的,而是鼓吹德王一家应该为国尽忠,一死以证忠义,让世人知道我大明权贵誓死不降的气节。 不过消息灵通的各地王爷和权贵们则是另外一个想法了。 如今世道乱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步德王的后尘。特别是那些身处边地的王爷,还有领兵作战的权贵们,能够有一条保住性命的路子比什么都强。 兔死狐悲之下,他们通过自己的门路不断的向崇祯进言,区区鞑奴俘虏,以后多的是。但是我大明的亲王尊贵无比,岂可相提并论。而且让大明的亲王被掳关外,实在有损大明和皇上的颜面。言下之意就是让崇祯同意用俘虏交换德王。 内阁阁老们自然不愿意沾这个腥,直接将难题交给了崇祯。 崇祯也很为难,不管同意与否,对他来说都有后患。虽然从心底里他是同意卢象升的方案的,但是他不能表这个态,否则御史言官、科道给事中们会将他烦死,史官会如何记录评价也不好说。 最后崇祯决定一事不烦二主,干脆让卢象升自己来处理好了。至于卢象升能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传旨的太监会提醒他的。 朝中大臣们对这个事情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他们的想法是先把德王换回来再说,这样大家的压力会小很多。至于卢象升的罪责问题,等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有了这个插曲,朝廷对卢象升的追责圣旨就轻了很多。 当卢象升接到圣旨的时候,朝廷对卢象升的处罚是刚刚没当热乎的兵部尚书又没有了。而且身上的宣大总督也没有了,是以暂代宣大总督的身份统领兵马抗击清军。并且严令卢象升用心杀敌,戴罪立功,否则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至于用俘虏换德王的事情,圣旨里压根就没提。 宣读完圣旨后,传旨太监收起了一脸严肃的表情,用和蔼的语气对卢象升说道:“督师还请宽心,皇上和朝中大臣也是因为济南一事气愤不已,不独督师受到了处罚,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受到了牵连。只要督师继续杀敌立功,再传捷报,失去的东西还是会回来的。” “罪臣无能,致使鞑奴肆掠大明,臣民被屠、亲王被俘,有愧圣上的信任啊。”卢象升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对于自己抵挡不住清军的攻伐感到自责。 “皇上还是相信督师的。前两次督师送来的捷报就让皇上难得的有了一些笑脸,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高兴。济南一事督师已经尽力了,无需过多自责。”这次来的传旨太监难得的和颜悦色,比上次来的强了不少。 要知道上次来的是奖赏的圣旨,这次来的可是问罪的。 “能得皇上如此信任,臣万死难报万一。臣必定斩灭鞑奴,以报皇恩,虽死无悔。”卢象升对崇祯确实忠心,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德王被俘,皇上忧心不已。时常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常言无颜见列祖列宗。我等在皇上身边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只怨身单力薄,无法为皇上分忧啊。”传旨太监说着说着还拿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都是臣下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至于德王的事情,不知朝中对于本官的提议是如何决断的?”卢象升一直在等着朝廷表态,德王的事情兹事体大,他实在不敢自决。 “朝堂上有说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实难统一。皇上也不好决断,便让奴才转告督师,此事就由督师全权负责,相信督师一定可以处理好的。”这才是传旨太监重点要交代的事情,传达处罚圣旨不过是顺带的。 “本官明白了。还请公公稍事休息,待本官有了决定还请公公带回去告知圣上。”卢象升久经官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公公这边请,督师已经令人备好了酒宴,请公公沐浴更衣后赏光出席。”卢象观连忙上前将传旨太监引了出去。 第180章 传信多尔衮 在传旨太监出去后,大家都留下来一起商议该怎么办。 “朝廷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虎大威忍不住问道。 “什么意思?大家都嫌这个事情棘手,同意或者不同意都有后患,干脆推到督师身上了,倒是把自己都摘了个干净。”黄济不屑的说道。 这也是官场的常态,好事大家一起上,坏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那我们怎么办?换还是不换啊?”虎大威性子有些直,还没有体会到传旨太监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肯定是要我们换的,只是不好直接说罢了。我想督师大人已经有了决断吧?”黄济将目光看向了卢象升。 “做臣子的怎么能够让主上为难,既然皇上有这个意思,那就换吧。只是要委屈各位了。”卢象升满含歉意的看向黄济和杨国柱等人。 这些俘虏都是大家拼死抓来的,现在为了卢象升的前途不得不拿出来去交换德王,这些功劳很有可能就得不到兵部的认可,毕竟兵部还没有清点过人头不是。 “还请督师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为了抗清大业,何况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抓不是。不过我们也不能吃哑巴亏,正好传旨的公公在,至少也要让他知道确实有这些俘虏,我们是吃了很大的亏的,皇上和朝中大臣们必须要认我们这份人情。”黄济是个不吃亏的主,可没有无私奉献的那个想法。 “黄济啊,你呀,就是心眼太多了。身为臣子,岂能计较那么多。”卢象升作为传统的文人,对于黄济的这种锱铢必争的人,多少还是有点不太不习惯的。要不是知道黄济就是这样的性子,对自己又是始终如一,早就开口训斥了。 “大人,做臣子的不但要会做事,还应该让皇上和上官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否则陛下和阁老们如何信任我们?我们不但要把这个事情做的漂亮,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付出。事明则无惧谗言,说句冒犯的话,以前大人就是因为只知道埋头做事,不知道上通下达,所有才会被小人构陷,处处受制。”黄济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说得卢象升都是一愣。 卢象升最近些年过的确实不怎么舒心,明明有做事的雄心,却因为不会讨阁老们和皇上欢心,屡次被诋毁,满腔热血抵不过反复折腾,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说的容易,要做到何其难也。咱们大明用心做事还要讨好上官,时局就是败坏在这帮人手里的。”卢象升也是心有戚戚,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尽快与鞑奴谈判,以免突生变故。黄济,我这就写信,你去俘虏里找个人给杜度送去,让他转交多尔衮,将我们的要求说给他听,看他如何答复。”抛开愁绪,卢象升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试图与多尔衮联系。 “大人,信写好了最好让传旨的公公过目一下,以免横生枝节。”黄济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卢象升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关节,但是得黄济提醒后,也觉得很有必要,反正不过是多费一点功夫而已,却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对皇帝的重视。 在卢象升写信的功夫,黄济跑到传旨太监那里,先是奉上了大笔的银子,感叹公公一路辛苦,这是给公公在路上花销用的。不光是太监,护送太监过来的锦衣卫们也是人人有份,气氛很快就融洽了起来。 太监收到银子立马态度更好了,当黄济说出卢象升准备与满清交涉,用俘虏换德王的事情时,果然如预料一般,传旨太监的脸马上就笑开了花,话里话外都是尊重卢督师的决定。并且说,像卢象升这样懂得为皇上着想的官员确实不多了,回去一定会好好向皇上汇报。 当黄济说出卢象升希望他能够把把关,看看写给多尔衮的信是否妥当的时候。传旨太监连忙挥手说不用了,他相信卢督师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黄济一再要求,说是公公久在皇上身边,耳闻目染,肯定比外臣更知道皇上的心思,就当是代表皇上监督此事圆满完成,到时候对大家都好。说这话的时候,一串硕大的珍珠塞进了太监的袖子里。 最后太监勉为其难的同意帮卢象升看看书信是否妥当,也有为这件事情背书的意思在里面。 卢象升进士出身,区区一封书信肯定难不倒他。信里既说明了意图,又显得不卑不亢,大家是平等交易,并不存在谁吃亏。 在书信给传旨太监过目后,确定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就由黄济找来的一个俘虏送给了在附近监视的杜度那里。 因为丢掉了李家庄,损失了大批的人手和钱粮,杜度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 其他人都是赚的盆满钵满,后去之后还会受到奖励,自己却很有可能受到皇太极的处罚,这让杜度很是愤懑。 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居然被卢象升选为攻击目标,而且卢象升的实力如此之强还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以至于让自己损失惨重。以往手上有上万兵马,哪里去不得,如今却只能窝在这里这个小地方监视卢象升。 物资匮乏的杜度放手下的人马在周围扫荡了一遍,又抢劫了一些物资钱粮,暂时度过了危机。 这日,无所事事的杜度正在屋内喝酒,突然接到手下汇报,有人从李家庄带了卢象升的书信过来,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幸运的被选中放回来送信的鞑子受到了杜度的接见。 “主子,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这个鞑子一见到杜度就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回来就好,主子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杜度说了句场面话,直接就询问情况。 “听说卢象升有送信过来,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明军说这封信是给睿亲王的,让您转交。”这个鞑子知道的也不多。 “哦,给睿亲王的信?”杜度接过信,见没有封口,看来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就直接拿出来看了一遍。 可惜杜度汉文化水平有限,很多字都不认识,就叫人去找个识字的过来帮他念信,趁着这个空档,他问起了李家庄的情况。 可惜这个鞑子一直被看管,庄内的情况并不了解,而且明军将他送出来的时候是蒙着他的眼睛往外押送了很远才放开的。那个时候他只有脱出生天的惊喜,根本不敢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个情况让杜度有点失望,明军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那你们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杜度准备从其他方面了解下卢象升他们的虚实。 “我们都被关押在一处营地里,周围有重兵把守,根本出不去。凡是想要逃跑的都被杀了,后来都不敢跑了。” “那些当官的都被抓去拷打过,应该是想询问我们军的情况。只要是呆在营里听话的话,明军基本不会杀人。” “伙食上明军也还大方,基本人人都有吃的,而且是一天两餐。” “衣服被褥什么的明军也都发了,除了原来受伤死去的,冻死、饿死的倒也没有。” “就是那些明军每天都把奴才们召集起来,整日的说主子们的坏话,奴才听了都想杀了那些狗贼。只可惜奴才们手无寸铁,只能违心的坐在那里将当他们放屁。” ………… 杜度断断续续的听了这么多,感觉到这些被抓的清军整体上过的还不错。 明军很少抓到清军俘虏,每个俘虏在明军那里都是非常值钱的,这点杜度也是知道的。不过明军对俘虏这么好还是有点出乎杜度的预料。要知道清军对待俘虏还是非常残忍的,除非加入清军的队伍当炮灰,能够给点吃的就算不错了。 至于说召集俘虏训话,杜度认为完全是明军假仁假义惯了,非得行教化之道,想要把狼教成狗。问题是吃惯了肉的狼是那么好驯化的吗?杜度对明军的这一套嗤之以鼻。 等到识字的手下将信读了一遍,杜度才知道卢象升为什么要给多尔衮写信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多尔衮在济南抓的德王啊。 信中卢象升愿意用五百满清俘虏换德王一家,按照送信回来的人说的,卢象升抓的清军俘虏总共也才六百多,可以说绝大部分清军俘虏都在交易的范围内,可以说是非常有诚意的。 站在杜度的立场肯定是千肯万肯的,毕竟那些被抓的基本上都是他的手下,很多甚至是他旗下的奴才。如果可以换回来,自己的损失又可以弥补很多。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德王,在大明就是废物一个,到了大清更是除了空耗粮食,屁用都没有,还不如拿来换回满清的那些勇士。 不过德王是多尔衮抓的,换不换全在多尔衮一句话,所以这个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到多尔衮的头上。 杜度马上安排人给多尔衮送信,而且这个人能说会道,希望能够说服多尔衮接受卢象升的交易请求。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以打个埋伏,让多尔衮知晓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向北回师的多尔衮大军十数万众,携带的物资、缴获更是多不胜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对于李家庄的卢象升,多尔衮是志在必得。 任何敢于挑战清军的明朝军队都是清军重点打击的对象,只有将那些敢应战的全都打死了、打怕了,以后才可以放心的抢劫。而且通过一次次击败和歼灭强敌,与明军越来越怯战不同,清军是骨子里越来越骄傲了,逢战必喜,每战必争先,无敌的架势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 此行的重要战利品德王就在多尔衮的军中,多尔衮没事就把德王朱由枢叫过来取乐。 每到大宴将领的时候,还会让德王朱由枢和郡王朱慈赏当场表演些节目,比如唱一段戏之类的。而且德王朱由枢和郡王朱慈赏的妃子众多,军中的高级将领每个人都会分一个,当着德王的面行荒淫之事,极尽羞辱之能。 如果不是因为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赏的正妃和他们的女儿需要送回去交给皇太极处置,多尔衮等人早就不会客气了。 正是因为德王身份高贵,满清众人羞辱起来才更有满足感。 今日多尔衮众人又在宴会,德王朱由枢和郡王朱慈赏照例被出席。 多尔衮特意将朱由枢和朱慈赏安排在大堂的角落里,席面上也尽是些粗食。而且这二人的妃子也被大堂内的满清将领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纷纷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朱由枢和朱慈赏,不时的大声欢笑,申请得意极了。 朱由枢和朱慈赏面色铁青,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但还是让他们非常难堪。 真正性子刚烈的妃子早就想办法自尽了,现在还能活着的都是已经认命了的。她们尽量不去看朱由枢和朱慈赏,即使要看,也是一脸的麻木。 如果朱由枢和朱慈赏像崇祯一样宁折不弯,只怕也早就自我了断了,免得受辱。可惜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惯了,骨气也都消磨殆尽了,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活着。 他们知道自己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否则多尔衮早就将他们一刀砍了脑袋。 当然多尔衮看中的肯定不是他们的才能,因为除了吃喝玩乐他们啥都不会。如果巧取豪夺、鱼肉百姓也算特长的话,他们的技能几乎都是满级。 他们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对明朝实行攻心战,打击明廷的威望。 就在这时,亲兵进来禀报,有杜度的紧急书信。 多尔衮以为是有紧急军情,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将书信呈上来,大厅内的众人也都止住声音,尽量不打扰多尔衮。 多尔衮展开书信一看,见不是军情,先是松了口气,但是信里的内容让他皱起眉头。 第181章 援军到达 看到多尔衮神色不太好,众人都不敢开口说话,现场一片寂静。 正在多尔衮思索的时候,豪格开口了:“十四叔,是杜度哪里出了什么状况吗?” 多尔衮摇头道:“杜度那里没有什么意外事件,不过卢象升倒是给本王出了个难题啊。”说着将手上的书信递给了豪格,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豪格接过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诧异的对多尔衮问道:“卢象升想要用手上的我大清勇士换回朱由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朱由枢的身上。 朱由枢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说实话这一幕对他来说都非常突然。 本来以为此生已经无望,没想到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现在他的内心里不住的对多尔衮呐喊:快答应他!快答应他! 这一刻朱由枢对卢象升的好感度直接爆棚,在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只有卢象升在想办法救他,这份恩情实在是太大了。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朱由枢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盯着地上的砖缝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坐定般。 多尔衮看了朱由枢一会,饶有趣味的开口问道:“德王,卢象升想要把你换回去,你怎么看?” 朱由枢连忙站起身子,拱手施礼道:“此事应由睿亲王定夺,小王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寄人篱下,生死操于人手,朱由枢早就认清了现实,显得非常乖巧。 多尔衮见状也没有多为难他,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王告退。”说完连忙拉着儿子出去了,心中有了期盼,脚步都显得有力了很多。 “现在大家就这件事情议一议吧。”多尔衮话音刚落,那些陪酒的女人们立马起身告退,接下来的时间不是她们应该参与的。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卢象升手上有六百多我大清的勇士,他愿意用其中的五百人换德王一家回去,大家觉得如何?”多尔衮简略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十四哥,卢象升手上真有那么多勇士吗?”多铎问道。 “还不清楚,让信使进来吧,本王要问一问。”杜度的信中只是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卢象升的信里面有用的信息更少。 很快杜度的信使就来到了大堂,将自己的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多尔衮,并带来了杜度的请求,希望多尔衮能够救一下那些满清勇士。 如果多尔衮不答应此事,以明朝多满清的愤恨程度,这些俘虏最低也是斩首,一些地位高一点的被凌迟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信使的说法,六百多人被俘是实情。不过里面真正的清军只有两百多,剩下的都是蒙古人。至于那些被俘的汉人清军、朝鲜清军,不光明军没有拿出来说事,就是清军自己都将他们无视了。 按照卢象升的交易方案,这两百多清军是绝对都要换回来的,否则多尔衮也不可能答应。 原本以为是六百多清军,多尔衮觉得换一下倒也划算。现在知道只有两百多清军,其他的都是蒙古人的时候,心里就有点膈应了。 对于蒙古人,满清是既要用也要压,毕竟大清的人口实在太少,而蒙古人是非常得力的友军和炮灰。在历次入关作战中,这些蒙古人都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看了看大堂内端坐的几个蒙古贝勒,那些说换蒙古人不划算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实在是太影响团结了。 那几个蒙古贝勒也不傻,连忙起身对多尔衮说道:“睿亲王,那些蒙古勇士也是为大清征战明军而被俘的。还请您看在他们曾经奋勇杀敌的份上救他们一回,我们所有蒙古人都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杜度手下的蒙古人都是其他部落的人,与在场的蒙古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所有蒙古人必须展示一下团结,否则下回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至于最后多尔衮是否应允,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毕竟他们已经努力争取过了不是? “蒙古诸部对大清的忠诚皇上和本王都很清楚,本王对所有蒙古人一视同仁,不会不管他们的。”多尔衮安抚道。 排除了其他的因素,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换还是不换? 对于这个问题,在场的众人是众说纷纭。 有认为该换的,反正那个德王看着就是废物一个,拿来换满清的勇士,怎么也划算。 有认为不能换的,认为这是满清第一次俘获大明的亲王,对于大清来说意义重大。而且事关大明亲王如此敏感的人物,没有皇太极的许可,谁敢随便同意? 多尔衮也在思考这个事情的利弊。 德王对大清的最大价值就是打击明朝的信心和威望,这种事情涉及到政治手段,向来是皇太极的专属领域。而这种政治层面上的东西比军事更加敏感,多尔衮实在不愿意轻易查手其中。 如果现在是在关外,多尔衮大可将这个难题抛给皇太极去处理,让他去头痛和两难。但是如果深入大明腹地,与关外的沟通耗费时日,在这个关口,卢象升绝对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而且多尔衮需要尽快剿灭卢象升,大军每在关内停留多一日,消耗也会多一些,没有太多时间给多尔衮浪费了,所以这个事情必须尽快决定下来。 而且那些旗丁都是镶红旗的人,又不是他正白旗多尔衮的奴才,与他的关系实在不是太大。 不过他作为此次入关的统帅,在有机会拯救那些被俘士兵的情况下,任由手下的勇士被明军抓取砍头,对他的威信是个不小的打击。说不定以后大家都会将他视为不可信任的对象,失去将领们的支持。 是维持军心士气和自己的威望,还是因此而得罪皇太极,多尔衮面临两难的抉择。 “豪格,你怎么说?”多尔衮决定把豪格拉下水,作为皇太极的长子,他本身就代表了皇太极。 “十四叔,不是做侄子的多事啊,这么重大的事情没有皇阿玛点头,我也不敢随便乱说啊。”豪格也不傻,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应该乱掺和。 “要是皇上离得不远,向他请示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时间不等人啊。我军马上就要进攻李家庄,剿灭卢象升,要是我们不答应,到时候他将所有俘虏都砍了脑袋就没有机会了。”多尔衮继续逼迫豪格表态。 “十四哥,卢象升要用五百人换德王一家,他这是漫天要价啊,我们也可以坐地还钱啊。要他把所有俘获的大清勇士都送过来,这个人数我们可以清楚的很,别想耍花招。而且朱由枢一家除了朱由枢还有其他人也还有点价值,总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都换回去吧?依我看最多换一部分。”多铎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大家都眼前一亮。 “豫亲王说的对,换不换由我们说了算,换多少也由我们说了算,那能让南蛮子牵着鼻子走。”阿巴泰立马出言表示支持。 “朱由枢一家也就朱由枢本人最有价值,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如果是用朱由枢的家人换我大清的勇士,那这趟买卖可以做。”只要不是涉及到朱由枢,豪格倒是无所谓。 毕竟朱由枢是由明朝正式册封的亲王,价值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多尔衮想了会,觉得先按豪格说的交涉一下也好,说不定卢象升就同意了呢。 多尔衮叫来了杜度的信使,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让他回去告诉杜度按照这个方案交涉。 杜度得知多尔衮同意交换,大喜过望,连忙派人与卢象升交涉。 只是卢象升也不傻,他拿这些俘虏去做交易,目的就是换回朱由枢。那是朝廷正式册封的亲王,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的。而且卢象升手上的筹码太少了,除了这些俘虏,根本拿不出多尔衮感兴趣的东西。 卢象升同意将手头总计六百多的俘虏全都放回去,但是必须拿德王朱由枢一家来换,否则宁可不换。 多尔衮见卢象升不上当,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这件事情只是少部分人知道,多尔衮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卢象升通过杜度的手传递消息的效果现在就显现出来了,杜度为了换回自己的手下,安排人在大军中宣扬多尔衮已经同意交换俘虏,那些不幸被俘的士兵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很快多尔衮大军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底层的官兵们想法自然没有那么复杂,他们知道那些被俘的官兵如果不换回来,绝对难逃一死。至于什么政治影响那不是他们可以考虑的事情,但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他们还是格外关心的。所以对于多尔衮愿意用抓获的大明亲王去换俘虏,他们是非常感激的。一时之间,多尔衮的声望在大军中格外高涨。 多尔衮此时却对杜度恨的牙痒痒,这是在逼自己就范啊。 多尔衮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背这个黑锅,必须找人分摊自己的压力。所以多尔衮不断的暗示手下们,没有皇上的允许,他实在不敢下这个决定,否则一旦皇上怪罪下来,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找皇太极汇报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大军中就有皇太极的代表啊。 所以各路人马在多尔衮的授意下纷纷找上了豪格,劝说他同意交换的方案。 哪怕是豪格这样的皇长子,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么多的人。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找到多尔衮协商。 最后多尔衮和豪格以及多铎商量的结果就是,朱由枢可以交出去,但是他的儿子朱慈赏必须留下来,好歹也是一个交代不是。 而且在交割的时间和地点上,多尔衮和豪格也打了个埋伏。他们的要求是既然大清的俘虏在卢象升手上,那么交换的地点自然是在李家庄。至于时间嘛,当然是由多尔衮和卢象升当面交易。 多尔衮他们认为哪怕将朱由枢交出去了,只要攻破了李家庄,朱由枢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上。 接到回复的卢象升知道这只怕是清军最后的底线了,也没有继续纠缠,同意按照多尔衮的方案进行交换。 在运作俘虏交换的同时,李家庄的防御工程终于进入了尾声。比起以前简陋的防御设施,如今的李家庄虽然比不上那些正式的城池,但是防御能力已经大大增强了。围墙已经加高、加厚了,壕沟也大大的加深、加宽了。而且除了庄子的正门方向,其他地方的地面也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阻碍敌军的行动。 防守设备也做了不少,除了原来的火炮,还加紧制作了不少投石机。所有能动的人都被动员起来制作弓箭、标枪之类的消耗品,大家都知道生死存亡都在这一次了,没有人敢懈怠。 别看卢象升现在和多尔衮你来我往好像很和谐、很热闹,但是双方都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不提李家庄里海量的人口和物资,仅仅是卢象升和黄济这两个人,多尔衮也不会放过。 要是有十万大军在手都不敢去灭杀卢象升和黄济,那大清的脸面何存?卢象升这根明军的脊梁骨必须被打断,这是多尔衮和满清高层共同的想法。 在多尔衮的大军即将到来的时候,黄济安排的天津船队率先到达了。 船队不但带来了大量的战备物资和武器,还有三千原本的留守部队,以及因为辽南战事稍歇,被鲁若麟安排来支援黄济的二师第五旅。 因为鞑子都南下了,天津那边反而没有什么危险。知道黄济将与多尔衮来次硬碰硬,刚刚抵达天津的五旅旅长孙什带着全旅官兵和三千留守部队又立即乘船沿运河紧急赶到李家庄。 这批援军的到达让李家庄彻底沸腾了。 原本三万多的部队,加上来援的七千多人,接近四万多的部队,而且都是骁勇善战之兵,卢象升的信心从来没有如此高涨过。 第182章 百姓先撤 孙什带来的不仅是人员和物资,更多的是信心和士气。 按理说如此多的外兵入境,朝廷应该是非常警惕和抗拒才是,何况是京畿之地。不过如今整个大明北方都被鞑子打的焦头烂额,有军队愿意来北方抗击鞑奴,欢迎都来不及呢。所以孙什的部队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天津,并沿运河抵达李家庄。 卢象升带着所有的重要将领到码头亲自迎接,看着一队队下船的士兵和装备物资,乐得眼睛都快笑没了。 同时,他们对于兴汉军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仅仅是眼前见到的冰山一角就如此骇人了,整体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因为刚刚抵达,各种事情太多,卢象升也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详谈的时候,仅仅是出面表示欢迎,便吩咐黄济安顿好孙什一行,然后再给孙什等人接风洗尘。 “老孙,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黄济拉着孙什的手激动的说道。 其实最近黄济的压力也非常大,多尔衮的十万大军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与杜度不同,多尔衮手里有大量缴获的明军火炮,所以即使是防守,黄济等人已经做好了大量牺牲的准备。 特别是天气渐冷,运河有了结冰的迹象,这使得大家的后路有被掐断的危险。一旦运河冰冻,即使天津那边有船也过不来,那时候就真的是困守孤城了。 “老黄啊,辽南的鞑子实在是不经打,早就跑到盖州去了,实在是不过瘾。大都督见开春前辽南不会有什么战事,又担心你这边的情况,所以就安排我带手下的儿郎们过来了。要不是船只实在不够,俺们师长都想过来了。听说这次是要和多尔衮的大军干一场?”孙什也是个战争狂人,听到有仗打,两个眼睛都透露着一股兴奋和狂热。 “马上就快开始了,多尔衮可是有十万大军,这次的仗可没那么好打啊。”黄济点点头。 “咱们也不差啊,到底谁更厉害点,只有试过才知道。”孙什倒是信心十足,他的底气来自于自身的装备和训练,他相信自己部队的实力。 “对了,辽南那边怎么样了?”黄济一直在大明腹地作战,对于辽南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旅顺和金州的鞑子被全歼了,一个也没跑。复州也被拿下来了,不过人都跑到盖州去了。现在大军已经退回到南关那边了,就等南关修好了。现在天气也冷了,明年开春之前估计是不会有战事了。至少多尔衮回去之前是很难打起来的。”孙什简单的介绍了下辽南的情况, “顺利就好。对了,你哪来的这么多河船?”黄济听到辽南顺利,也就放下心来,顺便问起了船的问题。 兴汉军的船只大多是海船,内河船是非常少的。而且海船高大吃水深,运河里根本就跑不开,除了大江大河,一般是不会深入内陆的。 “这不是鞑子过来,漕运都断了吗?天津那边滞留了很多船只,俺就跟他们友好协商了一下,拜托他们送咱们过来了。”孙什说的轻松,但是黄济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种事情他懒得过问,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马上天气会更冷了,运河也可能结冰了,这些船不能在这里久留,必须马上返回,否则就有可能被鞑子围住一把火都烧了。”黄济也想把船留下来,不过运河结冰是一个原因,运河太窄,河上的船只非常容易受到岸边的攻击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我来的时候答应过他们,到了地方就放他们回去。趁着鞑子还没到,让他们赶紧走吧。”孙什也知道这些船最好尽快离开,否则很有可能保不住。 “正好,庄里有很多解救出来的百姓,全部用船带走,到了天津再装船运到济州岛去。李家庄太小了,我们的人又太多,已经有点住不下了。”黄济肯定不会让这些船空跑回去,尽量把百姓带走也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这个应该没问题,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过这些百姓不用送到济州岛上去了,直接送到辽南去吧,那边也需要人手,免得来回跑折腾,以后大明北方的流民都会往辽南送的。”孙什点头说道。 “有些多余的物资能带走的都带走吧,还有伤员,都带到天津去,我去跟卢督师说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黄济想着趁着运河还能行船,尽量带走人员和物资,减轻李家庄的压力。 “随便你,反正那些船都是天津过来的,你的话比我好使。”孙什倒是无所谓,他过来主要就是打仗,其他的事情也掺和不了。 “那就一起去见卢大人吧,尽量装船出发,免得夜长梦多。”黄济说着就拉孙什去找卢象升。 卢象升对于黄济的提议没有异议,毕竟李家庄确实装不了那么多的人,而且很多暂时用不上的物资也可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对于黄济是否会昧了他们的那份钱财,说实话,黄济一贯的土豪作风让大家对他在钱财方面非常放心。想当初黄济送的那些铠甲和武器可是分文没收的,就凭这份大气,大家也可以放心的把钱财交给他处理。 至于黄济想要把那些百姓运走,大家也都没有意见。 如今李家庄的工事基本快要完成了,那些百姓运走了还可以给士兵们腾地方出来。而且李家庄里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米面消耗倒还没什么,缴获的粮食绝对够吃。但是每日烧火做饭和取暖,消耗的木材都是海量的。虽然卢象升早就组织人手砍伐了大量的木材,但是李家庄周围的树木早就被砍光了,再要砍树就要跑很远的地方去了。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如果人把百姓送走,也可以减轻他们的后勤压力。 黄济只说要把百姓送到天津去,根本没说要把他们送到辽南,否则还不知道卢象升会怎么想。反正只要到了天津的地头,那边的人有的是办法将他们送到辽南去。对于移民工作,兴汉军熟练的很。 “督师,鞑子想要在李家庄交换德王,可没安什么好心啊,只怕打的是捉放曹的把戏啊。”黄济知道鞑子也是鬼精鬼精的,明面上是将德王交给卢象升,但是如果李家庄守不住的话,德王还是会回到他们手里。 “多尔衮的这点小手段我如何能不知道,要是李家庄守不住,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德王的生死我们也管不了了。要是我们打赢了,自然无所谓德王在哪里了。”其实卢象升也是明白人,要是他还活着,德王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给他在崇祯那里大大加分。要是他战死了,还管个屁的德王啊。 “这次船走了之后,只怕运河就要结冰了,船就很难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只有死守一条路了。而且多尔衮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倒是无所谓,本来就要和鞑子做上一场,只是那个传旨的公公要是此时不走,再想走只怕就没有机会了。”黄济觉得应该让那个太监走,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回去了还可以给卢象升说些好话,留在这里却是屁用没有。 “我去跟他说一下,是走是留全由他决定吧。”卢象升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跟那个公公说清楚的好。 王公公此时也很纠结,卢象升说的很清楚了,要走现在就走,再不走等船走了,鞑子的大军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眼见德王就要换回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就凭这个崇祯都会对他另眼相看。但是他也知道德王最后能不能回到京师去,卢象升能否守住李家庄才是最关键的。 虽然卢象升的部队看着非常有战斗力,但是鞑子的凶名更甚。何况听说这次是由伪王多尔衮带领的十万大军,就是他攻破的济南城生擒的德王,凶悍的很。 但是要他放弃这个机会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跑回京师,苦劳是有点,功劳就不用想了,不甘心啊。 跟随王公公来的锦衣卫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就等着他说一句回去。对他们来说,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回京师比较安全。 “公公,此战凶险异常,结果如何还很难说,不如我们回京师吧,反正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他们这次的任务只是传旨,迎接德王的事情并不在他们的任务范围内。 “怎么?你们都怕了?”王公公脸色不太好看。 “哪能啊,这不是要赶回去给皇上交差嘛,只怕皇上也在等您的消息呢。”百户连忙否认,并找了个正当的借口。 王公公不想多说,坐在那里权衡利弊。 说起来王公公在外面威风八面,其实在宫里就是个小角色,上头比他大的多了去。对他们这些太监来说,获得皇帝的宠信是最重要的。只要圣眷来了,升官就像坐火箭一样,完全不想朝廷的官员还有许多其他条件。但是宫里伺候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个是能得宠的? 这次只要将事情办漂亮了,想来是绝对可以入圣上法眼的。想到这里,王公公把心一横,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想要出头实在太难了。 “咱家决定了,就留在李家庄接德王回京。姚大人,你安排个人随船回京师,将这里的消息告诉圣上。咱家是不接到德王誓不回京的,要死就死在李家庄了。”王公公不管姚百户的脸黑的像碳一样,直接下了命令。 姚百户不敢反驳,只得接了命令下去安排。所有的手下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自己能够选中。 “钩子,你是独身子,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妹要养,就由你回去送信吧。”姚百户点了个年轻的锦衣卫,而且给的理由也无话可说。 “大人,卑职想要跟在您身边杀鞑子。”锦衣卫钩子摇头说道。 “这是命令!既然王公公决定留在这里,我们只能服从。都是好儿郎,真要到了紧要关头,不能污了锦衣卫的名声,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什么想要说的都写下来交给钩子,万一事有不歹,就由钩子交给你们的家人。大家也不要太丧气了,卢督师手下精兵强将几万,消灭鞑子可能比较困难,但是守住李家庄还是很有希望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白得一份功劳呢。”姚百户做最坏的打算,抱最好的希望。 “是,大人。”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留下来了。 得知王公公决定留下来,卢象升他们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能够在如此危机的时候还留下来,至少还是有些胆量的。 船只有限,除了装一些可以带走的钱物,李家庄的百姓只能带走一万五千人,再多就实在装不下了。 黄济将所有百姓按照老弱妇孺先上船的原则,尽量将身体强壮的青壮留了下来,这些青壮到了战况紧急时也是可以发挥一些作用的。 即使这些百姓都想走,但是在军令面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这样足有五千的青壮被强行留了下来。 趁着鞑子还没有来,黄济安排人对他们进行紧急训练,能强化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的多。 孙什除了带人马过来,还特意多带了一批战刀和铠甲,将天津库存的武器装备几乎都带了过来,完全是不想过了的节奏。实在是多尔衮大军带来的压力太大了,掏光家底也要先熬过这一次再说。 黄济的部队不缺装备,但是卢象升和杨国柱他们就非常需要这些济州岛制造的利器了。 老规矩,黄济二话不说直接就送给了卢象升,换回了一批淘汰的武器,正好可以武装那些青壮。 几千把钢刀和铠甲片发下去,李家庄的士气再次高涨。只有当兵的才知道一把好兵器和好铠甲有多重要,有了济州岛制造的钢刀和铠甲片,每个人直接就是防御力+5,战斗力+5,信心膨胀得不要不要的。 正当卢象升他们在李家庄不停忙活的时候,一匹探骑狂奔进庄,带回来了预料中的消息:多尔衮的大军来了。 第183章 战前交锋 十万大军,还有随行的物资、缴获、俘虏,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多尔衮直接将大军开进到了李家庄附近后,兵马四出,直接将李家庄团团围住,肆无忌惮、嚣张的很,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卢象升他们出来迎击。 这个时候卢象升他们确实不敢主动出去迎击,敌军锐气正盛、士气高昂,而且人多势众、骑兵居多,现在出去迎敌吃亏的还是自己。 完成保卫的清军,众多游骑不断的在围墙外来回纵马,高声吆喝,彰显自己的强大,打击明军的士气。 这些骑兵很聪明的都在弓箭的射程外游走,并没有过分的激怒明军。卢象升他们的游骑现在全都龟缩回了李家庄,至少今天他们绝对不适合外出了。 卢象升和黄济等高级将领站在城头查看敌情,眼前的场景哪怕是他们这些久经战阵的人也心里一沉。 树的影、人的名,多尔衮能够做到伐明的统帅,能力自然是拔尖的。十万清军在他的调度下,有条不紊的徐徐展开,那种视李家庄明军如无物的气魄确实让人心生佩服。 清军的这种无敌意志正是建立在无数明军的累累尸骨上的,多尔衮执意要剿灭卢象升和黄济,就是要继续这种辉煌,打灭明军的抵抗意志。 指望一战而定,这种想法卢象升不会有,多尔衮同样不会有。这种上了十万级数的大战,过程肯定会很漫长,大家心里都有数。除非有一方的统帅脑子抽筋犯了低级错误,否则这场仗有得打。 清军只是来炫耀了一番,宣告自己的到来,便退回去开始安营扎寨。在没有准备充分之前,清军是绝对不会开始攻城的。 多尔衮的营帐内,清军的高级将领全部到齐,在听杜度详细讲述卢象升部队的情况。 虽然前番杜度战败,有向多尔衮详细汇报过,但是毕竟没有杜度亲自讲来得直观。而且杜度一直在就近监视卢象升,对他们的情况是最了解的。 杜度先是介绍了一下卢象升部队的特点,重点强调了黄济部的炮兵、弩兵、火枪兵,这些是给他带来绝大部分伤亡的罪魁祸首。 这里他详细给在场的人将了黄济部与传统明军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以及远程武器的可怕。杜度手上的大多数士兵连展示武勇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路上被干掉了,非常的憋屈。 而且黄济部的火枪兵和弩兵近战能力也不差,与明军完全不一样。上次李家庄攻防战那些火枪兵上刺刀拼杀的场景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己都差点折在里面了。 同时杜度还告诉大家,卢象升他们手上是有不少大炮的,虽然威力都不是太大,但是射程比普通的大炮远的多,这点要格外注意。而且当初李家庄里存放的一些缴获来的火炮也落到了卢象升的手里,如今李家庄的火炮数量并不少。 至于杨国柱、虎大威和卢象升他们的部队就和其他的明军基本没有太大差别了,无非就是战斗意志更强一些,装备更好一点,比其他明军更有战斗力。 不过杜度重点强调了李家庄的部队几乎人人着甲,而且是质量上乘的钢甲。精锐部队的战刀也非常犀利,清军除了重兵器其他的武器很难抵挡。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杜度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几幅铠甲片和两把钢刀。 当场验证过后,证实了杜度说的完全没有虚言,要是李家庄的士兵人人着钢甲拿钢刀,这仗确实不那么好打了。 好在杜度确认过,钢甲确实很多,但是钢刀好像不是特别多,只有精锐的士兵才有。此时杜度还不知道孙什过来的时候带来了大批的钢刀,卢象升他们的军队已经鸟枪换炮了。 孙什如此大规模的增援自然瞒不过杜度的眼线,只是因为李家庄已经封锁,当初在李家庄里留下的一些暗线无法传出具体的消息,只能确定李家庄有大批援军到了。还带来了大量的装备和物资,只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就无法探查清楚了。 而且船队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大量的汉人百姓,让以为这些人跑不掉的杜度心疼得直抽抽。后悔当初没有把这些汉人都杀了,现在白白便宜了卢象升他们。 心有不甘的杜度安排人跟上去看能不能截住船队,结果船队非常谨慎,根本不靠岸,连晚上都是在河中间停靠。反正现在运河上没有来往船只,安全的很。 清军想要放火箭烧船,被早有准备的守卫部队用密集的弓弩直接射死。即使有零星的火箭射到船上,也早就准备好了人随时灭火。 实在没有办法的清军只能放任这些船只北去,悻悻而归。 听到李家庄刚来了增援,还带走了大批人手,多尔衮气得破口大骂杜度无能。如此大规模的船队都可以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到李家庄去,还安然北去,简直丢人现眼。 杜度也知道理亏,不敢反驳,厚着脸皮听多尔衮的训斥。 多尔衮骂了几句,问杜度对于运河有什么补救措施。 杜度连忙说自己在李家庄上下游都放了几艘沉船并钉了木桩,彻底封死了河道。而且在河边还架了投石机,保证不会再有船只可以去李家庄。 多尔衮见他的应对还算得当,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 “安平贝勒刚才已经将李家庄的敌情都说了,此股明军绝对不能像其他明军那样对待。安平贝勒连吃了两回败仗,可见他们的实力绝对很强。原本他们有三万多人,已然不弱。现在又有援军到达,实力只怕更强了。多铎,你去安排人想办法打听清楚这股援军的来历和人数,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哪怕牌面上的实力强过卢象升,多尔衮还是非常小心。 作为一个常年领兵作战的将领,多尔衮绝对是那种胆大心细的。满清勇士再勇猛,也不能打无把握的仗。否则损失太大就不划算了,至于战败,这个多尔衮从来就没有想过。 多铎立刻起身领命,然后坐下继续议事。 “敌军的优势是有城防可以固守,虽然没有城池那样坚固,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抢筑,还是颇有些样子的。粮草我想应该是不缺的,长期围困肯定是不行的。要想歼灭次股明军,看来只能强攻了。”阿巴泰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着李家庄也不大,装了这么多人,肯定挤得不行吧?要不我们可以火攻?”豪格突然提议道。 “放火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要用投石机投放火油,否则效果太差。要想让投石机进入射程,首先得先把敌军的火炮和投石机打掉才行。”杜度也觉得这次办法可以试一下。 “军中大炮不少,到时候自然会给点颜色让他们瞧瞧。”多铎得意的笑着说道。这次攻打济南等山东地界,缴获了不少大炮,此时正好用的上。 “先这样吧。我们先去实地看看,再来想办法。”多尔衮起身说道。 实地查看地形和敌情是每个统帅必修的功课,只有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有的放矢。 众人连忙带着亲卫跟着多尔衮去查看李家庄的防御情况。 围着李家庄走了一遍,虽然经过了加固,但是防御能力比起济南那种大城差太多了。既然连济南都能拿下,小小的李家庄自然不在话下,此时多尔衮的信心又足了不少。 清军在想办法打探李家庄的情况,卢象升他们同样如此。 要想得到最准确的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抓几个舌头。明军是这样想的,清军同样是这样想的。 战场这么大,不可能处处都防御的那么到位,总是有漏洞可以钻的,这就给了探骑抓舌头的空间。当然,你也得防备这是别人给你准备的陷阱,别猎人没做成,反而成了猎物。 在清军开始扎营后,双方的探骑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交锋,这也是大战的前奏。 勘查完李家庄的多尔衮一行刚回到大营,就接到消息,卢象升想派人探视德王一家。 探视德王是假,打探军情是真。 不过多尔衮也不怕大军的这些情况泄露,即使使者要看,也只能看到一些表面情况,具体的情况只有他们这些高层才知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比起自己的情况,多尔衮更想了解李家庄的情况,所以多尔衮提出也要派人去李家庄探视那些俘虏的情况。 双方都对自己的防控手段有信心,有期望可以从对方那里打探到点什么,所以很快就达成了相互探视的意向,随便协商一下交换的具体事宜。 探视的事情卢象升交给了手下的曹主薄,这是个胆大干练的文官,否则也干不了深入敌营的事情。 曹主薄先是去见了多尔衮,在大帐内自然被满清的将领们威胁逼迫了一番,让他向多尔衮下跪磕头。好在曹主薄硬气的很,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也抗住了。 多尔衮见威胁没有效果,也没有继续逼迫,本就是试一下,成不成都没有什么影响。 多尔衮例行公事的让曹主薄带话给卢象升,只要卢象升愿意弃暗投明,大清将以王爵以待之。 曹主薄自然是大义凌然的替卢象升拒绝了,这种事情要是不果断点,传到外面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味呢。 随即,双方约定明日午时在李家庄外交换德王一行。因为卢象升那边俘虏较多,双方都可以带一千兵马,其他兵马不得靠近交换地点2里之内。 这是多尔衮提出想要和卢象升与黄济见面,他确实对这两个对手很有兴趣。 多尔衮的决定遭到了账内清军将领的集体反对,多尔衮身为大清亲王,十万大军的统帅,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样王对王的场面意外因素实在太多了,风险实在太大了。 但是多尔衮打定主意想要与卢象升和黄济见面,一意孤行,不容他人反对。无奈之下,最后清军只得想办法加强明日的防卫级别。 对于多尔衮的这个要求,曹主薄可不敢代替卢象升和黄济答应,只能告知要回去禀报。多尔衮也明白他决定不了,不过对于卢象升和黄济是否愿意会面,他觉得可能性非常高。因为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就有傲气,认可的人只能是同类。 经历了一番波折的曹主薄终于见到了德王朱由枢。 自从知道自己可以被换回去之后,朱由枢对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只是身在清军大营,他表现的很低调。 在看到曹主薄的那一刻,朱由枢听到曹主薄那声:“臣参见大王。”,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出来,终于见到朝廷来的官员了,不容易啊。 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屡遭羞辱致使他精神不佳,胃口也奇差,原来200多斤的大胖子,硬是瘦了二十多斤。要是认识他的人,只怕一眼就会觉得他干练了不少。 抱着曹主薄朱由枢大哭了一场,不断的述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希望能够尽快把自己换回去。 曹主薄则是不断的安慰他,告诉他明天就可以正式交换,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与满是惊喜的朱由枢不同的是,他的儿子朱慈赏则是一脸惶恐,直接就给曹主薄跪下了:“曹大人,请您一定想办法将小王也换回去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王一定重重相报。难道您就眼看着我们父子分离吗?”说着说着朱慈赏的眼泪就水一样的流了下来。 只要想到被带到辽东去,生死操于鞑子手中,朱慈赏就非常恐惧。得知自己的父王会被换回去,连他那些一起被抓的兄弟们也在被换回去的行列。而自己因为是朝廷册封的嗣王,被满清强行扣留了下来。 这一刻朱慈赏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世子身份来。要知道当初自己正是凭借着这个身份将一帮兄弟都压得死死的,是德王府中绝对的二号人物,只要自己的父亲一死,自己就是妥妥的大明亲王。而那些兄弟对于自己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将羡慕嫉妒恨藏在心底。 而现在,这个世子的身份成了朱慈赏的催命符,正是因为价值高,他才会被满清给留了下来。而对于他的父亲德王而言,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出去,大不了再立一个世子,朱慈赏只能为家族做牺牲了。 知道自己命运的朱慈赏如何能不悲切和惶恐,如今曹主薄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184章 王对王 多尔衮和卢象成的协议岂是曹主薄可以有权更改的? 但是面对快要崩溃的朱慈赏,曹主薄实在是说不出那么狠心的话。只得告诉朱慈赏自己回去后一定将他的想法告诉卢象升,让他想办法将他也换回去。 明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是朱慈赏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当即就给曹主薄承诺只要自己可以回去,以后会有良田万亩相赠。 鞑子虽然抄光了德王府的家产,但是那些田产和店铺还在,只要德王他们可以回去,那些东西自然还可以要回来,所以至少现在的德王还算不上分文没有,这个承诺兑现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见儿子张口就许诺万亩良田,完全是把德王府的财产看成是自己的,德王却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知道朱慈赏想要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满清至少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俘虏,除了自己就是朱慈赏。在确定自己可以换回去的同时,朱慈赏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要打破他最后的幻想了。朱由枢心底有一丝羞愧和同情,但是生死面前,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曹主薄随行还带了不少的生活用品,至少可以暂时缓解一下朱由枢他们的困境,让他们明天出场的时候不至于那么难堪。 至于德王府的那些女人,如果是鲁若麟在这里或者还会争取一下,但是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多尔衮都有意无意的根本就没有提这一茬,好像她们并不存在一般。这点即使是当事人朱由枢都没有意见,何况其他人。世情如此,又有谁记得那些可怜的女人。 曹主薄回到李家庄将多尔衮想要会面的想法告诉了卢象升和黄济,倒是让他们有点意外。 到了多尔衮这个级别,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不过既然多尔衮率先提出了要求,卢象升和黄济倒也不会拒绝。 不说到时候防护等级绝对是最高级别,投鼠忌器之下,没有愿意去冒险尝试干掉对方的主将,除非有非常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按理说,如果在随行人员里面埋伏几个弓弩手,还是很有可能干掉多尔衮的。但是即使成功了,也会面临清军的疯狂反扑,不死不休的那种。这与卢象升和黄济的计划就完全不相符了。 卢象升和黄济并不是想要主动去寻死,而是希望借击败多尔衮的机会掌握战略上的主动,顺势将清军赶出关外。装备大量马匹的清军,机动能力也不是明军可以比拟的,至少清军可以保证败而不灭,逃跑都比明军有优势。 所以李家庄防御战的初衷是保存自己,大量杀伤清军的有生力量,为驱赶清军创造条件。刺杀多尔衮与这个目标完全背道而驰,何况卢象升骨子里也是个高傲的人,不屑用这样低级的手段。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安排一些射术精良的火枪手和弓弩手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在出现冲突的时候可以作为威胁的手段。 很快到了第二天中午,多尔衮和卢象升来到了预定的交换地点。 论排场,多尔衮可比卢象升强的多了。织金龙纛高高扬起,还有相应的幢、幡、旗、旌、华盖、执扇等,这还是因为此时是战时,很多仪仗简化了的缘故。满清的很多礼仪都是仿照的明朝,不过现在不是特别重视这些罢了。毕竟战争是满清的主旋律,礼仪之类的东西还是能省则省吧。 其实多尔衮入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什么仪仗,他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骑马多快活,要什么仪仗啊。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朱由枢的,直接被多尔衮拿来使唤了,反正都是亲王的东西,大家等级都一样,不存在逾越和掉价。 其实真正的亲王仪仗比现在看起来的更加庞大和复杂,看起来很威风,其实也忒繁琐和累人,不是重大的场合也没谁愿意摆出来。因为不但别人难受,自己同样不能有分毫逾越规矩的地方。当然这条在满清王爷们身上不存在,都是行伍出身,自由惯了的,他们也就是在皇太极面前显得规矩一些。至少那种亲王们的养尊处优、高贵大气在他们身上还没有养出来。 被夺了仪仗的朱由枢虽然也穿着亲王龙袍,但是与意气风发的多尔衮不同的是,朱由枢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紧张之中。能否重获自由就看今天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的朱由枢一路上患得患失,精神都有点恍惚。 他的儿子们也都在队伍里面,除了可怜的朱慈赏。 明军这边明显人要多很多,主要是因为他们需要交付的俘虏太多。大家都遵守了规则,除了该带的人,其他的都没有带,并没有耍什么花招。 卢象升看向对面的多尔衮,神色非常复杂,痛恨、欣赏、佩服、羡慕,不断变幻着。 正是这个往日不起眼的东北小族,折腾得大明欲仙欲死,几次破关将京师掳掠一空,让大明的脸面都丢尽了。如今更是打到山东,连济南城都破了,还把大明的亲王也抓了。大明的脸面已经不是丢不丢的问题了,简直是被满清扔在地上在用脚踩。 偏偏整个北方的明军还拿他们无可奈何,即使站在敌对的立场,卢象升对多尔衮的处境也心底里暗自羡慕。哪个领兵的将领不希望自己掌握大势和主动,来去由我,是打是走自己说了算,这才是最好的作战条件啊。 反观卢象升一直追着多尔衮的屁股跑,好不容易攻下了李家庄还不敢走,在这个并不险要的地方求着多尔衮来攻。否则那么多的城池可以守,哪个不比李家庄强啊?还不是怕多尔衮嫌难度太大拍拍屁股走人,去其他地方祸害,到时候卢象升只能继续追上去,那卢象升连李家庄这点地利都不会有了。 如今的卢象升就是摆出一副求挨打的姿势,还不敢让自己看起来太强壮,免得满洲的大爷们不敢光顾。 多尔衮同样在大量这卢象升一行。 处于正中位置的卢象升当然是明军的焦点,卢象升的形象很符合多尔衮的猜测。严肃、端正、威严,加上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和一般的大明文官截然不同。 卢象升身边的黄济同样非常显眼,因为他明显比其他人年轻的多。而且看向多尔衮的眼神没有紧张和惶恐,更多的是兴奋和跃跃欲试,而且更加自信,似乎完全没有将多尔衮放在眼里,气质完全迥然不同,让多尔衮感觉非常有意思。 双方主将离得如此之近,最紧张的是各自身边的护卫。 两边的护卫都死死的盯着对面,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会立刻挡在各自的主将面前,护送他们离开。 好在大家都比较克制,虽然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但是这个场合明显不是最好的时机。 “卢象升,本王麾下大军二十万,纵横大明无有敌手。陷城克池无数,岂是尔等区区弹丸之地可以阻挡的。聪明的话尽早开城投降,本王可以保尔等一个荣华富贵。像卢大人这样的人才,正是我大清需要的。我大清求贤若渴,若是卢大人诚心归顺,本王可以替皇上答应你,许以王爵之位。”不管卢象升答不答应,现在主动权在多尔衮手上,劝降卢象升可以打击明军的士气,增加明军内部的猜忌和矛盾。 “不过十万蛮夷,妄称二十万大军,实在可笑。我大明仁人志士无数,岂是尔等区区化外野民可比的。如今不过是一时失察,任由尔等猖獗一时。要不了多久,我大明必将提兵北上,将尔等斩杀殆尽。至于你那什么伪王之位,还不如我大明一介凡夫俗子,要来何用?”卢象升自然不会任由多尔衮再那里夸大其词,打击士气,必要的反击还是要的。 “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如今辽南已经被我汉家军队收复,兵锋直指尔等老巢。可怜尔等却尚不自知,还在我大明助纣为虐,只怕再不回去连家小都要保不住了。”卢象升决定再加一点料,将昨天刚从孙什那里得到的消息夸大点说给对面听。 兴汉军攻下辽南的事情目前只有满清的几个高层知道,为免影响士气,这个事情是被严密封锁的。本以为大明这边的消息会更加蔽塞,没想到居然被对面知道了。 “一派胡言!我大清纵横无敌,辽东早无敌手,即使有些许战事,不过是你们在那里偷鸡摸狗一般行卑鄙之事。如此低劣的谎言,说出去你们信吗?哈哈哈。”多尔衮半真半假的说道,辽南那边的战事确实一直就没有停过,东将军时不时还是会出去骚扰一下,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多尔衮身边的亲卫们也有不少听得懂汉话的,见多尔衮询问,自然识趣的回答道:“奴才怎么会信呢?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想要趁机沾点便宜罢了。” 这也是大多数清军听到卢象升说辽南丢失后的第一反应,实在是以前明军的战绩太差,即使是真实的情况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尔等知道兴汉军吗?兴汉军几万大军已经登录辽南,连代善都在复州吃了败仗,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保住,皇太极正等在你们回去救命呢。”卢象升继续蛊惑,而且说的情况越发接近真相。 “你们汉人就只有这点伎俩了吗?实力不济就想通过造谣生事挽回败局,可惜在本王面前一切都不是垂死挣扎罢了。”多尔衮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让大家越发认为卢象升是在造谣。 卢象升见没有效果,并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怪明军以往战绩太差,以致说实话都没人信。 “既然尔等顽冥不化,那就等着玉石俱焚吧。”劝说不了卢象升,多尔衮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准备转身离开。 “多尔衮,为何不见德王的王妃和郡主?”黄济突然开口问道,不但让多尔衮差异,连卢象升一行都很惊讶。 “放肆!竟敢直呼睿亲王名讳!”多尔衮身边的人不干了,纷纷出言大骂。 “难道这个睿亲王是我大明皇帝封的吗?”黄济明知故问的说道。 “不过是一个伪王,沐猴而冠罢了。”卢象升助攻道。 多尔衮倒是沉稳的很,并没有发怒,而是挥手阻止了手下们,看着黄济说道:“你是天津的黄济吧?” “你知道我?没想到我黄济区区贱名也有被多尔衮记住的一天,我是应该深表荣幸吗?”黄济一脸夸张的惊讶表情,让卢象升都感到有点好笑。 “黄大人虽然杀了我大清不少勇士,但是我大清最佩服就是勇士,只要黄大人愿意弃暗投明,以往的一切既往不咎,并且刚才本王对卢大人的承诺对你一样有效。”多尔衮还是没有放弃招降的打算,怎么也要试一下。 “算了,膝盖太硬,跪不下来。”黄济一句话就堵死了多尔衮。 确实,投降满清的汉人都是做奴才的,下跪那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是满清的规矩,是不可能更改的。 “本王的承诺一直有效,只要黄大人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本王。”多尔衮最后还留了一根刺。 “我脑筋比较死,想不通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德王的王妃和郡主怎么没有送过来?”黄济将刚才岔开的话题又接了回来。 “王妃和郡主不在交换的范围内。”多尔衮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对吧,协议明明说了除了郡王朱慈赏,其他德王家人都要交换给我们,难道王妃和郡主们不是德王的家人吗?”黄济咬文嚼字的说道。 多尔衮可不吃这一套,不屑的说道:“本王说不在就不在,换不换随你们。” 遵守协议也要双方实力相当,各有所求,明显这方面多尔衮占据绝对的上风。哪怕交易不成,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反正毁约的是明军一方,对他声望不会有任何打击,说不定还会激起清军的愤慨,更加有战斗力。 第185章 王妃和郡主也要 面对多尔衮如此强硬的态度,黄济也没有办法。 眼见事情要黄,卢象升轻声说道:“先换回德王再说。” 待在清军后面的德王也是一脸的心急,要是此时他可以上前说话,肯定会大喊:“先把我换回去再说。” 多尔衮一脸戏谑的看着黄济,如今的主动权在他手上,没有他点头,连德王都回不去。 “不知睿亲王要如何才肯放了王妃和郡主们?”黄济还是不肯放弃,并且第一次开口称呼多尔衮为睿亲王,周围的人无不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多尔衮突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道:“连朱由枢都没有提王妃和郡主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将她们换回去?” “战争本来就是军人和男人的事情,她们作为弱女子不幸被俘,本来就是我辈军人的耻辱。而且她们去了辽东,下场肯定悲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她们换回来?只要睿亲王肯将她们放回来,条件你可以提。”黄济的姿态放的很低,只要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都会答应。 “没想到黄大人还是个惜花之人啊。任何条件都行吗?”多尔衮以为黄济是起了色心,看中了德王的女儿。 “劝降这类违反道义的事情,不提也罢。”黄济的条件肯定不是无条件的,他也没有那么傻。 多尔衮笑骂道:“看你前倨后恭的样子实在可恨,你刚才不是说膝盖太硬跪不下来吗?你跪下来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答应了。” 结果多尔衮话音刚落,黄济立刻下马跪在地上,对着多尔衮磕了几个头,连卢象升和身边的亲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睿亲王尊贵无比,虽然说不上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但是想来是不会违背承诺的。还请睿亲王放过王妃和郡主吧。”黄济还不忘用言语挤兑多尔衮,让他遵守诺言。 多尔衮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黄济,心中大骂无耻。 说好的威武不屈呢?说好的铮铮铁骨呢?说好的不下跪呢?这画风变化的也实在太快了吧。 “你……你……”多尔衮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睿亲王不会是想反悔吧?想来像睿亲王这样的大人物,绝对会信守承诺的,否则如何能够统领十万大军啊。”黄济已经彻底不要脸了,为此还义正言辞的拍多尔衮马屁。 旁边的卢象升羞愧的扭过头去,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黄济是为了换回德王的王妃和女人,但是这样也太那个了点吧,实在是有失一个参将的体面。 多尔衮有点坐蜡了,刚才他说的不过是气话,哪想到黄济打蛇上棍,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就直接把这个事情坐实了。按照他的想法,黄济这样的领兵大将绝对是非常好面子的,否则如何领兵?没成想这根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完全连脸都不要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自己直接就入了毂中。 现在多尔衮有点骑虎难下了,要说反悔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马上就要刀兵相见,对敌人还用守什么承诺。但是就这样反悔实在有点丢不下面子,多尔衮决定提一个黄济无法达成的条件:“你的膝盖没有这么值钱,除非你拿出五万两银子,否则免谈。” 无论是在大明还是满清,女性的地位都是很低的,即使是那些身份高贵的女人所凭借的大都是:女凭父贵、妻凭夫贵、母凭子贵,说白了还是依附于男人。所以当初多尔衮和卢象升在谈到交换俘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涉及到那些被俘的女人。 大家基本都没有这个意识,多尔衮准备把这些女人带回去献给皇太极,由皇太极发落,自然不会提这个事情。卢象升认为这些女人落到了满清的手里,清白肯定是保不住了。她们其实最好是一死以明志,现在还活着的,也不过是丢大明的脸,也不会想到将她们换回来。 至于这些女人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其中是否有朝廷的责任,估计很少有人会这么想,只会感叹她们运气不好。 黄济突然提出要换回王妃和郡主们,实在是有些出乎卢象升的预料,也完全没有跟他商量过,完全是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啊。 但是卢象升再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黄济的台,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 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在白银还没有泛滥的明朝,白银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坚挺的。多尔衮自认为自己的开价绝对算得上天价了,特别是对几个女人而言,黄济是绝对不会拿出来。 “行!就依睿亲王所言。隔日不如撞日,现在我就派人回去拿银子,睿亲王也让人将王妃和郡主们送过来,如何?”结果黄济连犹豫下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让多尔衮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可是五万两,不是五十两、五百两。 要知道历史上此次多尔衮入侵,明面上缴获的银子也不过几十万两罢了,那还是劫掠了大量城池之后的收获。 当然,更多的缴获肯定在底下的士兵和领兵的将领手上,上缴皇太极的肯定是小部分。这是满清的传统,也无法去改变。没有这些缴获,那些士兵凭什么给你卖命?既不发军饷,又要自备装备,不是有缴获这个诱饵吊着,旗丁没又怎么会卖力呢? 满清出动十几万人,最后上缴的银子也才六、七十万两,当然还有更多的实物、牲畜和人口没有详细统计,但也可以看出银子的价值。 黄济一口答应五万两银子的条件,多尔衮感觉自己又被套路,这个时候再想反悔就实在是太掉价了。 气急败坏的多尔衮口不择言:“少一两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绝对少不了您的。谈到做生意,老黄我绝对是童叟无欺。王爷就是王爷,大气啊。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在下是望尘莫及啊。”见达成了交易,黄济马上站起来,脸色堆满了媚笑,还对着多尔衮伸出了大拇指。 人还没到手呢,不把多尔衮哄好了,要是他翻脸不认账了就抓瞎了。 多尔衮是气急,他算是看出来了,黄济就是一个泼皮,节操什么的估计早就碎了一地了。 见多尔衮最后同意将那些女人交出来,周围的满清将领一脸的无奈。 早知道那些女人今天要交出去,还不如趁机让他们享受一下。以前是因为要献给皇太极,所以大家都不敢动,所以那些身份尊贵的女人们难得的保住了清白。 但是如今多尔衮做了决定,在场的众人也不敢反对。不管多尔衮是基于什么原因答应了这个交易,但是作为大军的统帅和满清的亲王,他的这个决定此时具有最高效力。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那些女人带过来。”多尔衮有些恼怒,一鞭子抽在侍卫身上,发泄下自己的怒火。 侍卫连忙回大营去安排,留下一帮心有不甘的满清将领们。 “不过是在李家庄住几天,到时候还是一样会落到本王的手中。”多尔衮阴恻恻的说道。 周围的满清将领们也是一愣,是啊,反正也跑不了了,这才好受一点。 “德王还是有不少田产的。打赢了自然由德王付账,打输了这些银子咱们也留不住。”趁着多尔衮吩咐人去把王妃她们带过来的机会,黄济小声的向卢象升解释。 卢象升满含深意的看了黄济一眼,这才吩咐人去李家庄拿钱。这么大数额的银子,没有卢象升同意,也很难从仓库里拿出来。 中了黄济套路的多尔衮自觉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直接打马回营,留下杜度在这边交易。 卢象升见多尔衮走了,也回李家庄去了,留下黄济在这边主持大局。 杜度和黄济那是冤家对手,而且这些俘虏大多是杜度的手下,双方的交易意愿都十分强烈,反而不会出什么意外。 很快几个女人被清军带到了交易现场,黄济这么则要慢的多,毕竟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足足装了几个马车才运过来。 杜度看到这些银子还是当初自己吩咐装箱的,几乎原封未动,嘴角直抽搐,强压着怒气完成了交易。好在那些俘虏没有怎么受到虐待,身体状况还不错,明军也还算比较讲信用,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在人质过手之后,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双方的弓手、弩手、火枪手都将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射击,盾牌也都立了起来,两边都开始缓慢的向后退去。直到离开了射程,方才加速狂奔而去。 进入李家庄的德王这才松了口气,并接受了卢象升等人的拜见。 德王双目含泪的拉着卢象升和黄济的手,用颤抖的生意说道:“要不是卿等,本王将生不如死啊。” 至于王妃和郡主们,更是对扭转了她们命运的黄济深深的下拜行了个大礼。劫后余生的她们个个都是泪眼婆娑,心有余悸。也是她们运气好,黄济选择的时机又比较巧妙,否则可能像那些德王的小妾一样,很难保住清白之身。 可以说德王一家人除了倒霉的朱慈赏,全都团圆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除了德王一家,多尔衮还非常贴心的将被俘的监军太监冯允许送回来了。明明当初交换的名单上没有这个死太监的名字的,这点卢象升绝对可以保证。如果可以,所有的官员都恨不得将太监们都送到清军的手上去,怎么可能将他们换回来。 可惜多尔衮也看透了这一切,在榨干了冯允许的所有价值后,毫不犹豫的借着交换的机会给送了回来。否则留着干嘛?去服侍皇太极?别逗了。 冯允许身份太敏感,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家奴,还轮不到卢象升说三道四,干脆将他交给了传旨的王公公。 如果说之前冯允许的身份可能比王公公要高,但是在满清那边做了一趟俘虏后,冯允许已经一落千丈了。回京后即使不被赐死,也毫无前途可言了。王公公对于看押冯允许丝毫没有压力,如果到时候能把冯允许带回宫去,那王公公在太监里的名声只怕就犹如及时雨宋江了。这个事情绝对值。 安排好惊吓过度的德王一家去休息,卢象升有开始找黄济算账。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当时情况紧急,卢象升又不想让满清看到自己内部有矛盾,所有强忍着没有发作。现在事情了结了,自然要黄济就擅自主张的事情给个交代。要知道,当时的情况要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多尔衮拒绝交易是非常可能的。到时候换回德王的事情失败,最后背黑锅的只能是卢象升。 要不是平时黄济对卢象升掏心掏肺,帮助甚多,依着卢象升的脾气早发作了。 和黄济一起来的还有孙什,大帐内还有卢象观和杨国柱他们,对于黄济突然来的这么一出,他们也非常好奇。何况那五万两银子也有他们的份,他们也有权知道为啥花了五万两换回那些女人。 “督师,这个事情怨不得老黄,是末将要求他这么做的。”黄济还没有开口,他旁边的孙什倒是主动站了出来。 对于孙什卢象升和杨国柱他们印象同样不错,一样谦逊、大气,非常的对他们的胃口。卢象升能看出来孙什对他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这让他十分自得和好奇。 其实孙什出发前就得到了鲁若麟的面授机宜,明确的告诉孙什在不危机自己安危和利益的前提下,一切以卢象升的意见为主。并且盛赞卢象升是难得的为国为民的好官,是坚定的主战派,值得兴汉军去帮一把。 有了鲁若麟背书,孙什对卢象升的态度自然非常恭顺,让卢象升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爆棚,连这些桀骜不驯的悍将都俯首听命,自得的同时对孙什的态度自然非常好。 能打听话的手下谁不喜欢? 所以听到是孙什要求黄济这么做的,卢象升更多的是好奇,“哦,为何如此?” “因为德王妃对末将有恩。”孙什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愣。 第186章 孙什与德王妃 卢象升他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孙什,孙什就讲了他与德王妃之间的故事。 其实也没有多么狗血,孙什是山东济阳人,离济南很近。十年前济阳大旱,孙什一家逃荒去了济南。那个时候的孙什还没有加入鲁若麟的海船,只是一个济阳的贫苦农民。 来到济南的孙什一家又遭遇了疾病的袭击,父亲病死,母亲和弟弟、妹妹也是危在旦夕。走投无路的孙什只能在路边卖身,希望可以换些银两给母亲和弟弟、妹妹看病。 也是孙什运气好,那天正好德王妃去寺庙上香还愿,正好路过那里。偶然揭开帘子透气的时候看到了孙什,见他卖身求医,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令随身的丫鬟给了他十两银子,也没有要什么回报,直接走了。倒是那个丫鬟多了句嘴,说孙什运气好,王妃刚进完香,身上还有菩萨的仙气,让孙什赶上了。 估计小丫鬟也没有想过什么回报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向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孙什拿着这十两银子,不但治好了家人的病,还顺利的度过了那个灾荒。可以说正是德王妃的十两银子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虽然德王妃只是一时善心发作。 事后孙什打听到给自己银子的是德王妃,还特意去德王府门前磕了头,管事也只是把这个事情当做趣事说给了德王妃听,随便拍马屁说德王妃菩萨心肠,将来一定会有福报之类的喜庆话。德王妃早就忘了,也没当回事,点点头就是了句:“还算是个知恩义的”,这事就过去了。 后来孙什外出闯荡,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鲁若麟的海船,干起了跑海的勾当。再后来现代鲁若麟魂穿,势力开始暴涨,一干当初的老兄弟都跟着鸡犬升天兴旺发达起来。 孙什也是有能力的,能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当上旅长,没点本事根本不可能。 自从鲁若麟拿下白翎岛,在白翎岛安家之后,孙什也想办法将自己的母亲、弟弟和妹妹接到了身边,一家人过起了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如果不是这次奉鲁若麟的命令带兵来支援黄济,他还不知道济南被清军攻破,德王一家都被俘虏的消息。 原本以为此生可能和德王一家再无交集,当初那个恩情再也无法回报的孙什又燃起了心底的记忆。得知德王妃也被俘,并且不在交换的名单之中后,孙什就求上了黄济,让他想办法将德王妃换回来。当初对孙什有恩的是德王妃,德王与他没有半点恩情,这恩要报就要报在德王妃身上。 对于黄济,孙什自然什么都交代了,知道孙什是为了报恩,黄济再为难也要想办法。 从曹主薄那里得知德王妃和一众郡主因为要献给皇太极,所以待遇还算不错,没有遭遇什么难堪的事情。当然,一旦到了辽东,皇太极一声令下,她们的命运可能就非常悲惨了。 所以即使想要将王妃她们换回来,还要有点策略。否则一旦清军知道留不住她们,天知道会怎么对待她们。黄济觉得既然要换回王妃,干脆连那些郡主也一起换回来算了,也算是为自己积德。 通过王妃当初施舍银子,换来今天孙什的倾力相报,黄济也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因果的,还是应该多做善事。至少是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多帮助别人,解救郡主正好是顺带的。 这个事情他们甚至都不敢告诉卢象升,怕他否决了更加难办,所以才会有黄济在交换当天突然提出要交换德王妃和郡主们的要求。 虽然这个事情卢象升可以理解,也很欣赏孙什有恩必报的性格,结果也很圆满。但是这样擅自做主的事情绝对不能纵容,此风绝对不可涨。 “黄济、孙什,虽然你们所做的事情情有可原,但是却违反军纪。念在战事在既,惩罚暂且记下。现在我罚你们二人每人二十军棍,当即执行,以肃军纪,可有怨言?”卢象升板着脸说道,虽然黄济和孙什不是自己的直接属下,而且自己还有求与他们,但是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坏,不惩罚黄济他们对卢象升的威信是非常大的伤害。而且卢象升相信黄济和孙什不会让自己为难,这点自信卢象升还是有的。 “末将甘愿受罚。”黄济和孙什单膝跪地非常干脆的接受了惩罚,没有一点抗拒。 不止是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场的卢象观、杨国柱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黄济和孙什抗拒惩罚,对李家庄所有的军队来说无异于处于分裂的边缘,对接下来的战事影响太坏了。 打军棍不是目的,黄济和孙什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在黄济和孙什愿意接受惩罚的那一刻起,卢象升在李家庄众多军队中的威信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更加高涨了。 大战在即,这二十军棍肯定不会打实,只是看起来唬人罢了。黄济和孙什非常配合的大声喊疼,这个事情就算圆满了结了。 如今德王乖巧的很,遭受了这一回劫难,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在李家庄非常低调,虽然他的地位最高,但是除了自家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插手、不发言,只希望卢象升他们打退清军的进攻,让自己可以去京师谢恩。 传旨的王公公已经见过德王了,在他的嘴里,卢象升用俘虏换他的事情肯定是崇祯交代的,所以德王能够回来全靠皇上的圣明和仁慈。如果这样德王都不上京去谢恩,那就是蠢到底了。何况德王受了这么多苦,损失这么大,连世子都没保住,不去京师哭下惨,要些好处,简直完全对不起受到的伤害。 不管是不是皇帝下的旨意,卢象升的人情德王一定要承认,连带着帮他换回家人的黄济也同样如此。 听说黄济因为擅自做主,逼迫多尔衮换取王妃和郡主,差点坏了这个交换德王的大事,因此被卢象升惩罚。德王非常过意不去,特意前去探视在床上装伤的二人。 屈尊降贵的德王得知了孙什与自家老婆的故事,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好心有好报,行善事得善果,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落到自家头上的时候,德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不过了区区十两银子,就换回了自家老婆和女儿的性命和清白,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罪过,罪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用商贾的算法,这都是菩萨保佑,因果循环啊。 有了这层缘分在,德王看向黄济和孙什的眼光就更加亲热了,这简直就是自己人啊。在这李家庄有这两个实力军头的关系在,自家的安全都要上个台阶。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也有人可以保护自己逃跑啊。 德王马上派人去把王妃叫过来,一定要把这个关系彻底的夯实了。 德王妃好不容易逃离了魔窟,正在休养恢复精神,听了来人的汇报,和德王的请求,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想了很久才模糊的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毕竟这种十年前的小事别指望她这样的贵人记得那么清楚。 记不记得没关系,德王如今这样的处境如果不是确有其事,也没人愿意冒着天大的干系硬往德王身上靠啊。德王妃又不是傻子,何况人家确实用办法将自己和女儿们换回来了,就凭这个也必须加深往来啊。 简单收拾了一下的德王妃立马跑来见黄济和孙什,场面自然温情而感人,让人潸然泪下。 孙什在见到德王妃的第一时间就不顾伤势从床上跳下来给她磕头:“济阳孙什见过王妃娘娘,谢娘娘当初的救命之恩。” 王妃刚进庄的时候,当时人太多,孙什也就没有和德王妃相认,所以这才算是孙什和德王妃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十年前的德王妃根本就没有露面。 “本宫当时也只是看你可怜,才顺手帮了一下,不曾想今日却要靠你救得性命和清白,看来这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啊。快快起来吧,听说你因为本宫的事情受到了卢象升的处罚,本宫一定要找卢象升好好评评理去。难道救本宫还有错吗?”德王妃连忙将孙什扶了起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孙什有错在先,不该将此事瞒着督师,实在是罪有应得,而且督师已经手下留情了,孙什并无怨言。”孙什连忙阻止道,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德王妃再出面反而不美了。 见孙什态度坚决,不像有怨气的样子,德王妃顺势略过了这个话题。毕竟李家庄卢象升最大,对自家又有救命之恩,确实不太好意思将关系弄僵了,刚才只是为了表明德王妃维护孙什的态度。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孙什和德王妃相处的十分自然和融洽,德王妃顺便问了一些孙什的情况。 德王妃原以为孙什是明军那个将军的部下,能够从一介平民做到将领也实在是遇到大造化了。结果却得知孙什并不是明军,而是一个海外势力兴汉军的人,这就让她有点愕然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兴汉军是啥。 德王倒是知道一点,只是他没有想到孙什居然是兴汉军的人,还跑到大明来抗击鞑奴了。 “王妃,兴汉军你不知道,肥皂和镜子你不是常用吗?还有那羊毛衣服,刷牙用的雪盐,都是这个兴汉军做出来的东西。”德王手下也有无数的产业,对于这几样赚钱的东西自然有接触,对兴汉军也有一些了解。不过他一直以为兴汉军是个商业势力,没成想军队也不差。更令他惊奇的是兴汉军居然还跑到大明来打鞑奴来了,朝廷是怎么会同意的? “我家大人就是山东人,只是意外在海外建了基业。手下也都是汉民,知道大明被鞑奴肆掠,便派末将前来相助的。”孙什简单的介绍了下兴汉军的情况。 “原来是我大明在海外的义士啊。如此心向朝廷,来日本王见到皇上定要皇上好好嘉奖。”德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兴汉军当做积极向大明靠拢,想要招安的海外逃民。 孙什也懒得继续再解释。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共同的敌人满清,还有希望从大明这里获得人口和市场,兴汉军还真不稀罕明朝的招安。 德王妃不太懂这些,不过知道是自己人就足够了。 接下来德王妃又问了一些孙什的情况,知道他至今还单身,实在有些诧异。如今孙什也有二十六七了,这样的年纪还没有成婚确实少见,何况孙什的条件并不差。 孙什的解释是一直在外奔波,没有安定下来。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又没有碰到合适的,所以一不小心就成了大龄剩男了。 得知孙什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海外,而且过得不错,王妃也很有成就感,至少这家人是自己救下来的,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两边相认之后有些话就可以敞开说了,德王如今最关心的是李家庄的安全问题,这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孙什,你给我说实话,这李家庄到底守不守的住?”德王屏退左右,轻声的问道。 “王爷,在末将看来是绝对可以守的住的。”孙什是信心十足。 “外面可是有十万鞑子,连济南城都没守住,这小小的李家庄行吗?”德王始终有点信心不足。 “鞑子有十万,我们也不差啊。李家庄里有四万多将士,而且都是敢战之士。全都装备了钢刀钢甲,还有数十门大炮,粮草也十分充足,士气也非常高昂。兼且卢督师指挥得力,挡住多尔衮的大军完全没有问题。”孙什是实话实说,到了德王这个级别,也不可能去泄密,况且李家庄现在也出不去。 “但愿如此吧。”对于明军一贯喜欢夸大自己的战力德王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依然没什么信心。 “王爷,这四万将士可不是什么卫所兵,更不是什么临时拉起来的壮丁,都是久经训练的老兵,都是实打实的战兵。如果不是怕多尔衮不敢打,跑到别的地方去祸害,卢督师随便找个城池驻守,多尔衮只怕根本就不敢去攻的。前段时间卢督师就将鞑子杜度的手下杀了四千多,李家庄就是这样抢过来的。” 孙什的话让德王大吃一惊,他一直在济南,后来又被俘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什么时候明军可以消灭四千鞑子了?卢象升部队的战斗力真有这么强吗? 第187章 丈母娘看女婿 “杀了四千多?有这么厉害吗?”这可是难得的大胜,实在令人怀疑是不是明军打出来的。 “这次不是用六百多鞑子俘虏把您请回来了吗?没有那么多的斩获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俘虏。”孙什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即使是德王这个不懂军事的人也明白过来了。 “原来如此啊。有如此强军驻守,本王也可以安心了。”德王终于被孙什说服了,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不过打仗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末将等人自然是信心十足,多尔衮只怕也是如此。如果事情真的出现什么万一,我等身为武人,不过是一死罢了,不过末将一定会安排人护送王爷和王妃安全离开。”孙什也是丑话说在前头,怕出现什么意外。 “鞑子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本王绝不会再做阶下囚了,还是自我了断吧。丢我朱家的脸一次就够了,要是被鞑子抓去两次,本王又有何面目活下去。”看到德王终于看透了,难得的硬气了一把。 “妾身到时候一定陪大王一起上路。”德王妃只怕也是同样的心理。 “大王和王妃不要太过担心,末将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机会很小的。能活着谁想死啊,鞑子想要攻破李家庄,除非庄内的四万大军死绝了,就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孙什连忙解释,怪自己多嘴说了这些丧气话。 “本王知道了,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对了,朝廷的大军呢?怎么只有你们这一点人马?”德王觉得仅凭四万大军不保险,要是军队更多一点岂不是更好。 “高起潜那厮统领几万兵马,还有辽东来的关宁军,却畏敌如虎,至今没有与鞑子干过仗,只知道跟在我们屁股后头想捡现成的。如今多尔衮的大军来了,只怕更加不敢出来了,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护着屁股蛋子瑟瑟发抖呢。”孙什自然要给高起潜上眼药了,这厮完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了手上的几万兵马。 德王的脸色也有些黑了,不过涉及到宫里的大太监,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爷放心,没有其他兵马我们一样可以打赢。而且没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咱们上下一心直管杀鞑子,反而更好些。”军队也不是越多越好,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反而更重要。 “带兵打仗本王不懂,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孤也就放心了。你先安心养伤,到时候好杀鞑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去找卢象升谈。”尽管德王如今落魄的很,身边连合用的人手都没有,不过人家在这李家庄依然是地位最高的一个,真要拉下脸去找卢象升,卢象升也不能不给面子。 临了孙什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排的士兵给德王当警卫,换下了卢象升临时安排的士兵,德王对此很满意。在他心里,孙什是自己人,用他的人手更加放心一些。而且孙什的兵一看就比卢象升的更加精锐,至少从卖相上就要强上一个档次。 带队的那个排长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行事非常有规矩,待人接物也非常得体,做事也很有方寸。自从这个排长接手了德王的护卫工作,德王身边的安保等级立马就上了个台阶,而德王一家的生活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让德王愈发满意了。 他以为这是孙什给他安排的自己最精锐的家丁部队,否则一个排长哪能是个读书人。却不知道,这样的队伍在兴汉军中最多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真正有战斗力的队伍孙什也舍不得拿出来给德王看家护院。 德王妃此时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自家如今的状况可谓声名扫地,一家人都被鞑子俘虏过,男人们放回来了还好说,女人们就很麻烦了。 虽然自己和几个女儿都是清白的,但是别人不信啊。你说你在鞑子营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能保证清白之身,真当鞑子是善男信女吗?有了这个遭遇,可以想见德王的几个女儿身价大跌,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根本就不要想了。 今天和孙什聊天的时候得知孙什至今单身,德王妃就起了心思,只是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德王妃看来,孙什简直就是自家女儿的良配。 首先因为相互搭救的原因,两家的关系天然就非常亲近,而且非常稳固。在这个年代,忘恩负义可是做人的大忌。先是德王妃发善心救了孙什一家,然后孙什全力帮忙救出德王妃和她的女儿,这样的互动简直就是好心有好报,知恩图报的最佳样板,在外界看来这都是一段传世的佳话。所以孙什和德王一家绝对不会轻易破坏这种关系,这种纽带可能比血缘关系都要可靠。 再则孙什是统兵的将领,手下有一帮精兵强将,一个手握兵权的实权将领有多重要,经历过被俘的德王一家是深有体会的。德王和德王妃也不是傻子,眼看着乱世就要到了,如何自保也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孙什成了自家女婿,再遇到安全问题需要武力支持的时候找几家女婿岂不是名正言顺。 而且德王此番结亲武将也不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要是知道德王遭遇的人对德王的做法都能表示理解,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多说什么。既然朝廷的兵马靠不住,难道还不许人家自己找几个救兵吗? 老朱家向来有下嫁的传统,所以将郡主许配给一个将领并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德王妃相信只要自己出面证明自家女儿的清白,孙什绝对会相信的。没有了这些障碍,现在需要的就是征得德王和孙什的同意。 在德王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德王后,德王也是眼前一亮。 他正在发愁怎么笼络孙什,德王虽然爵位是顶级的,但自身并没有什么权力,至少在官位上无法为孙什提供什么帮助。至于钱财,除了那些在济南府和其他地方鞑子拿不走的固定资产,德王府累世积攒的钱财都进了鞑子的口袋,如今的德王还是靠着卢象升接济才能过活,真的是身无分文。 德王妃的想法立刻得到了德王的大力支持,既拉拢了孙什又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简直是一箭双雕。 德王相信如果自家提出这个想法,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孙什很难拒绝。自家女儿那是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要不是因为出了这档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孙什占这个便宜。唯一的问题就是孙什的身份问题,毕竟不是朝廷的正式武将,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带着顾虑,德王找到了卢象升。 即使再忙,卢象升也要抽时间来见德王,毕竟德王的身份摆在那里。 对于卢象升德王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将女儿许配给孙什,只是因为孙什不是朝廷的武将,所以特意来卢象升这里寻个主意。 卢象升倒是没有想到德王的动作这么快,迅速就决定将女儿下嫁,不由得有点佩服这些亲贵们的手段,在联姻这种技能上真的都是专家级的。不过人家也有这个条件,身份高、女儿多,还个个漂亮、有钱,哪个单身男儿顶的住啊。 不过他对于此时倒也乐见其成,再怎么说德王也是明朝宗室,与孙什结亲,对于加深明朝与兴汉军的关系还是很有帮助的。 因此卢象升好好的给德王普及了一下兴汉军的情况,以及和孙什联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这时德王才知道兴汉军竟然是一个实力强悍的海外割据势力。 兴汉军虽然只是称军,最高首领也只是大都督,但是本身的实力其实与一般的王国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地盘不大,但是有钱、有人、有军队,前途非常光明。 卢象升更是告诉德王,兴汉军独自就将辽南给攻下来了,并且准备和鞑子死磕,死守辽南,在鞑子的后院安家。连鞑子都要避其锋芒,等多尔衮的大军回去才敢前去夺回失地,可见其实力有多强了。 最关键的是兴汉军对大明是报有非常大的善意的,已经几次帮助朝廷抵抗鞑子了,而且没有要分毫的钱粮,比朝廷的部队还要上心。 虽然兴汉军在不断的从大明收集流民充实自己的人口,有挖大明墙角的嫌疑。但是大明本身已经养不活这些流民了,与其让这些流民饿死或者造反,让他们去兴汉军寻条活路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好歹兴汉军拿了好处也知道回报,这两年对鞑子的胜利基本都是出自他们的手里,让那些朝中大佬们多少留了些脸面,才会对兴汉军的大肆移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之,只要兴汉军不将势力和地盘建在大明的本土上,那么在这些朝中大佬们的眼里兴汉军始终都是化外之民,影响不大,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况且兴汉军通过销售肥皂、玻璃、食盐、布匹等,很是拉拢了一批朝中权贵参与到利益链条里,也不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的。 大明的问题和矛盾多了去,兴汉军的威胁无论是从利害程度还是紧迫度来说都排不上号,至于有人说兴汉军深谋远虑、图谋不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先把流寇和鞑子摆平了再说吧。有那个心思担心兴汉军还不如担心大明能不能挺过鞑子和流寇的双重打击更实在,所以兴汉军威胁论至少在目前还不是主流。 在知道兴汉军攻占了辽南之后,卢象升立马向朝廷上了封奏折,趁着船只北上返回天津的时候带回京师。否则等多尔衮大军到来,再想传递消息就比较困难了。 在奏折里,卢象升告知了朝廷兴汉军攻占辽南的消息。一旦兴汉军在辽南站稳脚跟,满清将会腹背受敌,大明的战略态势将会大大好转,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说以前兴汉军龟缩在济州岛的时候大明还可以有意无意的忽视兴汉军的存在,毕竟那里以前是朝鲜的地盘。如今兴汉军都打到辽南了,再装睁眼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兴汉军与大明的互动一直非常良好,给朝廷留下的印象也非常不错。几次卖力帮助朝廷抵抗清军,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战果,对此无论是皇帝还是朝中大臣们都是点头认可的。 这次孙什增援卢象升的事情朝廷也知道了,孙什抵达天津的时候是向天津巡抚报备了的。如果是平时这种外兵进入京师周边肯定是不会被允许的,不过此时整个大明北方都是鞑子的兵马,难得有军队愿意来帮忙抵抗清军,所以天津方面既不反对也不肯定,将这个消息上报了朝廷,放任孙什南下增援卢象升。 天津方面因为与黄济长期打交道的原因,对兴汉军了解的更多,信任度也更高,相信兴汉军绝对不会是来趁火打劫的。所以才会帮助孙什组织船只,安排他们南下,受到的待遇甚至比大明的军队都要好一些。当然孙什花费大笔银子大肆采购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比起要这要那的大明客军,兴汉军这样的财神爷谁不喜欢。 对于这种不远万里前来助拳的行为,朝廷肯定是非常满意的,兴汉军的表现甚至比大明自家的军队都要积极的多。在朝廷的眼里,这是兴汉军心向朝廷,有心招安的最好铁证。谁敢说这不是兴汉军的投名状?不过兴汉军是用鞑子的脑袋证明自己对大明的忠诚而已,这个地域难度副本的选择更能说明兴汉军的心意有多诚恳了。 所以卢象升在奏折里恳请朝廷立即招安兴汉军,最起码也要派人前去宣慰和示好,一定要将兴汉军牢牢的绑在大明的战车上,供大明驱使。 人在势单力孤的时候,任何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朋友都是珍贵的。哪怕这个朋友也许包藏祸心,但是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先把难关渡过去再说吧。而大明这个时候正是力有不逮的时候,所以卢象升一点都不怀疑朝廷会如何选择。 在卢象升详细解释了兴汉军与朝廷的关系,以及未来可能的走向后,德王终于放心下来,这个亲可以结了。 一事不烦二主,说媒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出面的,德王趁势拜托卢象升从中牵线,促成这桩美事。 卢象升也欣然接受,这个事情从他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加深自己与孙什,甚至是兴汉军的关系,对接下来的大战还是有好处的。 第188章 崇祯想收编兴汉军 卢象升将孙什叫过来的时候,孙什见卢象升将话题不断的往他的婚事上扯的时候,脑袋有点蒙圈。 大佬,马上要和鞑子开战了,这个时候谈论自己下半身,哦下半生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孙什内心吐槽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对于孙什刚刚还卧床养伤,现在就可以飞奔过来参见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孙什,虽然我等为国征战不计生死,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婚姻大事也不能不考虑啊。你母亲就没有为你安排个亲事吗?”卢象升似乎化身为八卦狗仔一般,打探着孙什的个人情况。 “回督师,家母倒是有安排一些女子,但是末将没有看上。而家母也不想末将找个不喜欢的,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孙什对于和卢象升讨论自己的婚姻问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兴汉军治下女子应该不少吧?你个人条件也不差,怎么就没有看得上的呢?难道是你要求太高了?”卢象升好奇的问道。 “末将也不是特别挑剔,只有因为没有中意的,不愿意将就罢了。” 孙什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在兴汉军中呆的时间长了,又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孙什理想中的夫人应该是兴汉军女官那种外貌靓丽、处事干练、学识丰富的女子。只是自家老娘特别传统,私底下警告过他要找家世清白的,言下之意不能找兴汉军中那些青楼出身的女官。 也是孙什没有在女官中找到中意的,否则又是一番折腾。 这其实也是目前兴汉军女官们遇到的现实困境。 论身份、地位和权势,在兴汉军中这些女官甚至比男性还要强一些。虽然高层中女官的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中下级官员中女官们的比例还是非常高的。主要是这些女官的先发优势太明显了,鲁若麟起步的时候,行政体系几乎都是由这些女官参与建立起来的。 虽然鲁若麟一直在提高和维护女官们的地位,对于歧视女官们的行为也坚决进行打击。特别是前不久对于那些逼迫女官辞职的书生们进行了严厉的打击,至少在明面上已经没人敢歧视女官了。 在官府层面,因为鲁若麟的支持,加上女官们掌握着实权,所以工作上没有人感为难她们。 但是在生活中这种情况就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除了极少数找到心仪对象,修成正果的女官,绝大多数女官还处于一种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境地。 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兴汉军官员们,绝少有迎娶女官的。而身份和地位不够的,也没脸去追求女官,女官们也看不上。像宋怀仁和梅雅婷这样终成眷属的太稀少了,不具备普遍性。 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下来,绝对不是鲁若麟几年的时间就可以改变的。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到了21世纪,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风尘女子依然找不到好的归宿。 像孙什母亲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这是一种潜在的默契与规则,即使是鲁若麟也无力改变。 好在女官们对这种事情都看的很开,单身就单身吧,反正以前也是这样过过来的。现在的生活这么好,又有自己的事业,没有男人一样过。 女官当中有一类人却是例外,那就是没有黑历史的。不过这样的人太少,而且非常抢手。 虽然女官们在婚姻市场受到了冷遇,但这些女官们大大的改变了兴汉军男性的审美观。刨除令人忌讳的黑历史,女官这样的女性真的是完美的配偶人选。 美丽、自信、自强、聪慧,有能力、有才华、有权利,钱财也不缺,将传统的女性完全秒杀,哪个正常的男人不喜欢? 孙什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他找配偶的标准一直无限的在向女官模板看齐。 卢象升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只是认为孙什的眼光太高了。 不过这样也好,德王家的女儿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样貌、素质,绝对在大明里面都是顶尖的一批,如果孙什连郡主这样的都看不中,卢象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做一辈子光棍了。 “孙什,本官就跟你直说吧,德王妃认为你人品上佳,心地纯良,实在是她家女儿的良配。不知你意下如何?”卢象升终于把话挑明了,结果就是让孙什目瞪口呆。 德王家的郡主昨天接回来的时候孙什只是大致的远远看了一眼,因为刚刚脱离牢笼,郡主们的状态也不太好,加上男女有别,黄济特意给她们带上了面纱,根本就不清楚是个什么模样。 而且孙什救德王妃她们完全是因为要报答德王妃昔日对自己的恩情,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啊?怎么就变成想要将女儿许配给自己了? “末将救德王妃和郡主们是因为德王妃当日的善举,完全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还请督师告诉德王和德王妃大可不必如此。”孙什以为德王妃将女儿嫁给自己是为了报答自己解救她们的恩情,所以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孙什,本官不排除德王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更多的还是认可你这个人。所以你完全可以把这个事情看做是德王觉得你人品好,又有前途,真心的想要将女儿嫁给你。”卢象升从与德王的交谈中看得出来,如果真要是报恩,德王有的是其他途径,完全没有必要嫁女儿,还真是看中孙什这个人了。 “末将现在还有点糊涂,末将是奉命来打仗的,婚姻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而且末将的婚事还要家母同意才行,如果是和德王结亲,可能还要我家大都督点头才可以。”孙什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有点超出了自己的处置范围。 “恩,可以理解。那就先把仗打完了再说吧,只是这个事情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卢象升也知道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谈这种事情的好时机,他今天主要是来探下孙什的口风,摸一下情况。 至少从孙什的语气来看,他不是很抗拒,主要是事情突然,而且超出了自己的处置能力,所以有点懵了。 卢象升将会谈的结果告诉了德王和德王妃,德王也知道自己有点孟浪了。现在是战时,自己等人还处在鞑子的保卫之中,确实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机,等到战事结束再谈也不迟。 孙什不用装伤之后,特意前去拜访了德王妃。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德王妃都算得上是孙什的长辈。年纪比孙什大的多,又有救命之恩,这样的人不算长辈哪谁算? 再次见面的二人完全没有提结亲的事情,似乎这个事情只是卢象升的一厢情愿一般。不过德王妃却特意将自家的几个女人叫出来给孙什行礼,一来表示两家的关系不一样,二来感谢孙什的救命之恩。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让两边见个面,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要说德王家的女儿确实出挑,十几代人的优化之下,即使是老祖宗朱元璋再丑,现在的皇室宗亲子女,相貌上确实没得说。 加上良好的教育和培养,身份又尊贵,气质自然没得说。 都说三代出贵族,人家都十几代了,在贵这个字上确实已经到极致了。 孙什都不敢仔细打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怎么可能有与未出嫁的郡主们碰面的机会。哪怕如今手握重兵,也算是一方人物了,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的。除了鲁若麟这样有来之后世的灵魂,又深受无产阶级的平等教育,世人对权贵的尊敬与服从那是深入骨髓的,仅凭鲁若麟几年的培养和教育还改变不了这种现实。 孙什离开的时候都有点魂不守舍,这让德王妃非常得意。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没得说的,配孙什这样的人绝对是足够了。 在李家庄这边战事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卢象升的奏折也送到了京师。 对于卢象升提供的兴汉军已经攻占辽南的消息引起了朝廷的极大兴趣,立即派人去进行查证。因为北方港口冰冻,不利船只出行,所以要核实辽南的消息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结合孙什援军南下增援卢象升的情况,兴汉军在这次鞑子入侵中站队大明却是实打实没有折扣的。这样一个有实力的潜在友善势力,朝廷终于起了收编的心思。 这就像一个大型的龙头企业,内有员工造反,外有另外一家上市企业冲击市场,即便如此对于兴汉军这样刚刚创业的小型企业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现在形势越来越危急,这个龙头企业终于起了收编小型企业的心思,否则还真看不上兴汉军。 不过大明是想收编兴汉军做自己的炮灰,而鲁若麟只是想成为大明这个企业的挂靠子公司,独立核算的那种。挂靠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吸收大明的员工和市场,终极目的是取而代之。 崇祯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将内阁大员们召集起来商讨。 内阁首辅刘宇亮是临危受命的,这几年国事艰难,首辅这个以前权势滔天的隐形宰相也是走马换灯似的变个不停,有的连几个月都待不住,政治混乱可见一斑。 越是如此,国事越颓废,面对败坏的局势朝中大员们想的是如何推卸责任,保全自身,至于解决办法,没有。 大殿内几位阁老正襟危坐,等待崇祯发话。 “首辅,卢象升上言让朝廷收编兴汉军,内阁怎么看?”崇祯是个急性子,没有多客套,直接进入主体。 “回皇上,内阁经过商议,认为可行,但是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历史上的刘宇亮已经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崇祯对他并不是特别信任,崇祯真正看中的是内阁的另外一个成员杨嗣昌。 至于另外的几位内阁成员薛国观、程国祥、蔡国用、范复粹,存在感同样不高,只是资历摆在那里,得以进入内阁艰难维持帝国的运转。 不过如今因为卢象升的几次胜利,崇祯的颜面要好看的多,内阁的处境比历史上也要稍微好一些,崇祯的耐性多了那么一点点,暂时没有换掉首辅的意思。 崇祯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刘宇亮,继续听他的解释。 “鲁若麟此任臣也是了解过了的。本是我大明山东水师的军户,因为与上司起了冲突反叛而出,还带走了一艘船,鲁若麟正是凭借此船开始在海上谋生。不过此人还有些许坚持,没有行贼寇之事,做的都是些走私违禁物品的违法勾当。崇祯六年,鲁若麟突然崛起,占据了朝鲜的白翎岛,投靠了朝鲜人,并大肆制盐贩卖货物,积累了不少的钱财,其在海上的势力也愈发庞大。” “此人占据白翎岛,贩卖南北货物,获利巨大,各方势力多有参与。而且此人在我大明趁着各地战乱,流民众多的机会大肆收拢流民运往外海,据传现在此人手下有汉民接近百万之众。” “后来此人帮助朝鲜收复被倭寇占据的济州岛,将此岛据为己有,势力开始膨胀,渐有称雄我大明北方外海的架势。” “十年的时候,鞑子入寇朝鲜,逼迫朝鲜将其定位逆贼,此人就此脱离朝鲜自立,自号为兴汉军,此人自称兴汉军大都督。” “不过此人对我大明一向恭顺,十年鞑子入寇时就曾派兵在天津抵抗鞑奴,斩获颇丰。战后还留其部下黄济部在天津驻守,不过对外是打着天津总兵沈志祥的旗号。” 说到这里,崇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确实,黄济借着沈志祥的壳在天津操练兵马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当初鲁若麟带兵在天津附近杀了三千多鞑子,让朝廷的脸面没有丢干净,崇祯才会允许黄济在天津留下来。否则仅凭天津离京师如此之近,朝廷也不会允许体系外的兵马驻扎。 当然更主要的是黄济一向表现的非常乖巧,从来不掺和其他事情,除了运一些流民就是卖东西,对朝廷下达的指令也没有违背,所以当黄济将兵马扩充到一万五千人的时候,朝廷也没有发难,当然,再多朝廷只怕也坐不住了。 更令朝廷满意的是这次鞑子入寇,黄济二话不说的就拉着队伍上了战场,而且一路上表现非常出色,是明军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为兴汉军加分不少。 这样的军队朝廷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189章 杨嗣昌和陈新甲 “这次鞑子入寇,黄济部的表现也非常不错,也杀了不少的鞑子。不过毕竟不是朝廷兵马,对朝廷的命令曾抗命不尊,想来是因为不归朝廷管辖,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刘宇亮对于黄济上次违抗朝廷命令始终耿耿于怀,如果都像这样,那还要朝廷和内阁干什么,大明皇朝也可以关门歇业了。 “你是说上次要将他调到高起潜麾下的事情吗?”崇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里也有数的。 “是的。黄济化外野民,不服王化,就连造反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随口说来,想来对我大明还缺乏忠心。由此推之,这个鲁若麟对我大明究竟有多忠诚就值得深思了。”刘宇亮虽然同意收编兴汉军,但是如果万一出现反复,他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所以丑话先要说好。 崇祯听到这里脸色也不太好,只要是个皇帝都不会喜欢怀有二心的手下,万一养虎为患,反噬己身就得不偿失了。 见崇祯变了脸,杨嗣昌坐不住了。 杨嗣昌还是有些能力的,否则也不会得到崇祯的信任。兼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当然知道如今大明的局势有多么糟糕,战乱四起、入不敷出、民不聊生,再不想办法,大明公司就要倒闭了。 今年国内的形势刚刚有点好转,流寇张献忠等部相继受抚,李自成部在陕西接连失利,此后潜伏于川、陕、楚交界山区。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被打压了下来,正准备收拾残局的大明就迎来了清军的大举入侵,大批兵马驰援京师,杨嗣昌担心流寇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而且经年累战,朝廷的财政早就崩溃了,为了供养军队,不得不大肆增税。后果就是有更多的百姓破产,加入了流民的队伍。如果不能趁着有点喘息的机会安抚流民,大明就是一堆干草,一个火星就会燃起熊熊大火,再也不没有熄灭的可能了。 所以只要是能打击清军,让大明能够将注意力转移到内部的军队,杨嗣昌都欢迎。哪怕是毒药,只要现在吃了不死,可以止住清军造成的流血伤口,杨嗣昌也认了。 “启禀圣上,所谓两厢其害取其轻,兴汉军固然不是十分可靠,但是用来对付鞑奴却正当其用。只要我们做好防范,不让兴汉军插足大明本土,又有何惧哉?”杨嗣昌先是表明了立场,支持收编兴汉军。 “辽南之地本就被鞑奴占去,而我大明无力夺回,让他兴汉军拿去又如何?鞑奴必然不会甘心,大战一场在所难免。如果是兴汉军打赢了当然最好,以后鞑子必然会和他们进行长久的拉锯战,甚至无力南侵,到时候我大明北部的防御压力必然大减。如果是鞑子打赢了,只怕依然会伤筋动骨。而且兴汉军的根基远在济州岛,败而不亡,只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鞑奴在辽南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必然要加强防守,分散其兵力。” “而我大明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这兴汉军打鞑奴不需要我们花费一分一毫,国库如今是什么情况相必大家都清楚,再增税只怕民乱又要四起,局势刻不容缓啊。” “皇上,只要有兴汉军牵制住鞑奴,我朝专心整顿内务、安抚流民,最多三年,等局势平稳,恢复元气,区区兴汉军又有何惧哉?”杨嗣昌明白崇祯的想法,急于改变现状,所以给崇祯画了一个大饼。 果然,崇祯被杨嗣昌的说词所打动。 崇祯也是个悲惨的皇帝,非亡国之君而亡国,一心想要改变大明的现状,但是能力和手段又欠缺,还急于求成没有耐心,结果局势是越来越糟。 到了大明如今这个地步,真的是积重难返,非常破而后立,否则真的是回天乏力。杨嗣昌所说的三年改变现状不过是一厢情愿,即使没有鞑奴和流寇,一样难以实现。 但是崇祯却相信了,不是他天真,而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哪怕是根救命稻草他也得抓住。 其他的阁老们都端坐着没有说话,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大明朝如今已经回天乏力。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弱,最关键是财政已经崩溃了,丁吃卯粮依旧入不敷出。这些阁老们也是无力支撑局面,所以成了崇祯的出气筒,上课下课变得无比频繁。 到了这个份上,大臣们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不求力挽狂澜名留青史,能够安稳下台就不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杨嗣昌觉得大明朝还可以抢救一下,自然显得与众不同,崇祯对他另眼相看就情有可原了。 眼见杨嗣昌在崇祯面前大出风头,阁老们一点嫉妒的心思都没有。都到如此地步了还争个屁的宠啊,谁有本事谁上,这个阁老的位置让出去都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兴汉军归顺该是怎么个章程?”崇祯还拿不定该如何对待兴汉军,需要大臣们给个主意。 “皇上,兴汉军虽然顺服,但是是否愿意投效朝廷我们还不确定。为朝廷脸面着想,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派个人前去见一见这个鲁若麟,弄清楚他的意思。如果确定他有意归顺朝廷,我们再定下章程。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首辅刘宇亮还是老成持重些,给出的建议也很合理,崇祯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那依阁老之言派何人前往比较合适?”崇祯接着问道。 “为表朝廷重视,此人必须是朝廷重臣,有临济决断之权。而且必须足够机灵,即使招安不成功,也不能得罪兴汉军。具体人选还请皇上定夺。”刘宇亮划定的人选条件得到了崇祯了认可。 “杨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崇祯对杨嗣昌还是很偏爱的,直接就让他来推荐。 要知道崇祯是将杨嗣昌当做未来首辅的,对他的期待非常高。这次收编兴汉军可以说是毫无风险,只要操作的好,必定是大功一件,可以增加杨嗣昌的声望,对以后的施政也很有好处。 杨嗣昌略微沉吟一下,说道:“臣推荐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陈新甲。陈侍郎雅有才,晓边事,曾巡抚宣府,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就依爱卿所荐,让陈侍郎去兴汉军走一遭。”崇祯对陈新甲也有些印象,算是有些才能,便点头认可了。 “军情紧急,而兴汉军所在济州岛路途遥远,臣恳请皇上可暗授陈侍郎圣旨,一旦兴汉军同意归顺,则当即收编,驰援京师。”杨嗣昌可等不了来回几趟折腾,这种事情尽早确定为好,说不定在鞑子出关前可以调兴汉军前来助阵。 “这个……”崇祯没想到杨嗣昌如此心急,眼神转向了刘宇亮,毕竟刘首辅主张先探探口风的。 “事权从急,臣认为可行,只是究竟该授予鲁若麟何等官职还请皇上定夺。”刘首辅一点都没觉得被杨嗣昌驳了面子,颇有点唾面自干的风范。 崇祯稍微思考了一下,“那就加鲁若麟为辽南总兵、都督佥事、加授龙虎将军,总领辽南兵马抗击鞑奴。让陈侍郎给鲁若麟带话,只要他击退鞑奴守住辽南,朕不吝以爵位赏功。” 这些官位看起来很威风,其实真正能够指挥的还是鲁若麟自己手下的兵马,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朝廷基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臣领旨。”杨嗣昌见皇帝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也非常高兴,立即草拟圣旨,确认无误后盖上玉玺,再由六科审核无误后,就具有了真正的法律效力了。 六科对于皇帝和内阁一致同意的事情也没有耍什么幺蛾子,直接备档通过了,并通知陈新甲领取圣旨前往兴汉军传旨。 回到家中的杨嗣昌立即召见了陈新甲。 陈新甲对于突然得到这样一个任务也是一头雾水,接到杨嗣昌的召唤,连忙赶到杨嗣昌府上打探内情。 陈新甲原本在家守丧,是得杨嗣昌推荐才夺情回朝任职的,可以说是杨嗣昌这条线上的人,所以杨嗣昌才会推荐他接了这个十拿九稳的差事。 杨嗣昌直接将陈新甲带到书房,面授机宜。 “长寿,此次前往兴汉军说服其归顺事关重大,一定要慎重对待啊。”陈新甲是长寿人,所以杨嗣昌直接以籍贯称呼他。 “兴汉军下官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朝廷贸然决定收编兴汉军,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兴汉军那边可有这个意思?”陈新甲很多情况还不了解,见杨嗣昌如此重视这件事情,生怕把事情办砸了。 “此军一向对我大明报有善意,多次出兵协助朝廷抗击鞑奴,可见是有归顺之意的。以前因为相隔太远,朝廷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一直没有出手。这次战况紧急,鞑子势大,朝廷急需兵马来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下了。” “不过长寿还请安心,如今情况也很有所变化,兴汉军突然出兵占据辽南旅顺一带,正在与鞑奴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可以说是朝廷的大好时机。”杨嗣昌为了增加陈新甲的信心,将最新的战报也告诉了他。 其实兴汉军攻占辽南的消息已经在朝廷中传开了,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朝廷肯定不会捏在手里,只是因为还没有证实,所以没有正式宣告了。 而且攻占辽南的兴汉军还不是朝廷的队伍,说出去也有些丢脸,所以朝廷也急需尽快收编兴汉军,将这个战果划到自己的名下。 一旦收编成功,加上夺回辽南的消息,对于提升朝廷的威望和士气作用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简直可以说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满清的战略态势也会大大改观。 “辽南已经夺回来了?就凭兴汉军那点人马?”陈新甲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惊讶。要知道自从鞑子起兵,朝廷就只听到丢失了哪些地盘,从来就没有收复过一寸土地。 “是卢象升那边传来的消息,朝廷还在证实。”杨嗣昌也希望消息是真的,但是也不敢打包票,怕最后空欢喜一场。 “卢象升还在南边作战,他是如何得到外面的消息的?”陈新甲更加好奇了。 “前段时间天津不是来了一批南面的援军吗?那就是兴汉军的人马,跑去支援卢象升去了。卢象升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为了朝廷的颜面,邸报里说是东将军的人马,所以你们不是太清楚罢了。”杨嗣昌的解释让陈新甲恍然大悟。 “这兴汉军莫非与卢象升有什么关系,为何大老远的跑去增援他?”陈新甲对于卢象升还是很嫉妒的,不但手底下有能打的天雄军,竟然连海外的兵马也要大老远的去跟着他打鞑子。 “各种内情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天津的黄济一直就跟着他,为此还不惜违抗朝廷的命令。可能是这黄济与卢象升有什么渊源,这次来的部队与其说是增援卢象升的,不如说是增援黄济的。黄济是哪里的人,你也应该清楚。”杨嗣昌把兴汉军支持卢象升的事情归功到了黄济身上,要不然实在解释不通。 他肯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因为鲁若麟对卢象升非常欣赏,认为只有他真心实意的打鞑子,才让自己的手下一定要跟着卢象升。 竟然违抗朝廷命令也要跟着卢象升,这完全就是死忠粉啊,这样的属下陈新甲表示也想要。 “正是因为兴汉军屡次进京对抗鞑奴,朝廷才会认为说服兴汉军归顺的可能性很大。你这次前往济州岛先要探听清楚情况,如果兴汉军有归顺之意,就宣读圣旨,将其收归朝廷麾下,并立即带兵增援京师。如果其没有归顺之意,也要与其交好,不要得罪了他们。局势艰难,不可再竖强敌了。”杨嗣昌仔细的嘱咐道。 “下官明白,一定竭尽全力说服其归顺,为朝廷分忧。”陈新甲明白其中的缘由,信心也是大增。 “如果兴汉军提出了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要不是有违朝廷体统和颜面,你都可以答应下来,朝廷给予你临济决断之权。”杨嗣昌又给陈新甲增添了一些筹码,可以让他更顺利的完成任务。 “下官谢大人支持。”手中有没有权利是完全不同的,这个临济决断之权对陈新甲帮助更大。 “其中分寸你自己把握,这件事情做好了对你帮助有多大你应该清楚。时间紧迫,你马上带着人手去天津,那边有往来兴汉军的船只,路上注意安全。切记,此事关系重大,个人荣辱都要抛之身外,确保顺利收编兴汉军。”杨嗣昌怕陈新甲在兴汉军那边遇到什么难堪,特意叮嘱道。 “国家大事为重,个人荣辱又有何道哉。下官马上出发,就此拜别大人。”陈新甲一脸严肃的起身告辞。 “去吧。”杨嗣昌满意的点点头。 第190章 大战开始的前奏 多尔衮在黄济那里吃了瘪,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立即命令大军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准备一举荡平李家庄。 运河已经开始结冰,但是冰层很薄,根本不能承受人体的重量,所以暂时运河方向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清军还是用船只和木头搭建了几个通往对岸的浮桥,在李家庄的背面布置了部分兵马。 这些兵马不是很多,也不太可能渡河来攻,但是给李家庄造成的心理压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攻城一般讲究围三厥一,就是避免守军没有希望拼死抵抗,给攻击方造成重大伤亡。清军则明显是想一个不留的将李家庄守军全歼掉,消灭卢象升他们的军队才是主要目的,李家庄这个地方对清军毫无价值。 清军在上下游建立浮桥渡河的事情卢象升他们是知道的,但是面对占有优势兵力、士气正旺的清军,主动出击明显不划算,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在卢象升他们也没有想过撤退的事情,李家庄里的物资准备又非常充足,包围就包围吧,时间现在可在卢象升他们这一边。 自从知道兴汉军在辽南登陆,皇太极还在等着多尔衮他们的大军回师去收复辽南,卢象升就一点都不着急了。而且,卢象升认为只要自己给清军造成的伤害足够大,多尔衮说不定会提前撤退出关。把兵马都在李家庄拼光了,拿什么回去收复辽南? 多尔衮这边也是有同样的顾虑。 与明军士兵不值钱不同的是,清军的核心队伍满洲旗丁是非常珍贵的。满清的人口本来就少,一个合格的旗丁勇士成长起来花费的时间更长,那些久经战阵的旗丁就更加珍贵了。满清能够驱使蒙古人和投降的汉人、朝鲜人,自身的力量强大是非常关键的,否则那些被压制的力量就很有可能反弹甚至造反。 所以别看兴汉军几次战斗战果都非常辉煌,斩杀、俘虏的清军不少,但是其中真正的满清旗丁还是不多的,更多的是被驱使的蒙古人、汉人、朝鲜人。 在满清中,军队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满清自己的旗丁队伍自然是最尊贵的,其次就是蒙古人了。满蒙一体嘛,满清皇族的妃子很多都是蒙古人,从中就能看出蒙古人在满清中的地位。 满清对于蒙古的态度是既拉又打,保证满清始终可以压制住蒙古人的实力,又要拉拢蒙古人为自己卖命,其中的分寸还是很难把握的。不过满清一直做的不错,手段也很高明,加上满清的实力一直都在上升,蒙古人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蒙古人现在也是听话的很。 至于清军中的汉人和朝鲜人则是最底层的了。吃苦、出力的时候有他们,分好处的时候就很少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在努尔哈赤时代为了保证满清对辽东的控制,甚至曾大规模的屠杀过汉人。不过那是在满清的创业初期,没想过能做这么大,对自己的实力也信心不足,才会将自己地盘内的汉人视为威胁。 如今的满清至少在北方一直保持着对明朝的压制,称霸整个北方草原,有了这样的基础做保证,满清也开始使用汉人和朝鲜人军队。特别是皇太极非常重视汉人出身的官员,招降明军将领,甚至将几个降将封王,确实起到了非常大的示范效果,汉人的地位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至于朝鲜人,一直都是打酱油的,不提也罢。 满清军队组织这么复杂,说到底还是因为自身人口太少,不得不借用外族的力量。 多尔衮才不会把自己的兵马随便就派往李家庄去送死,他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李家庄,而不是拼个两败俱伤。 现在的清军大营里各种攻城设施打造的热火朝天,盾车、投石机、梯子、撞车等都在大量的制造。虽然满清自己不会做这些东西,但是他们俘虏的汉人会。在屠刀的威胁下,这些攻城设备正在被快速制造出来。 攻城战中最重要的武器还是火炮,清军希望能用火炮给他们打开缺口,或者压制守军的远程火力,方便他们进攻。所以这次入关缴获的所有火炮都被集中起来,检查清理,把能用的都拉出来准备作战,足足有大小火炮一百余门,看着架势就不小。 火炮即使不能用也是重要的资源,这年头的火炮不是铜的就是铁的,都是贵金属,运回辽东也不吃亏的。满清如今也在造炮,这些金属缺着呢。 趁着打造器械的功夫,清军也在做修整,为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因为抢劫了太多的东西,整个清军大营里每天都是炊烟寥寥、酒肉不缺,当然酒不能敞开喝,毕竟现在还是战时。 不光吃的不缺,那些被抢来的汉人女子此时也遭了殃,被清军拉出来凌辱,与清军得意猖狂的欢笑相伴随的是汉人女子绝望的嘶喊。 而且这些清军为了打击李家庄明军的士气,还将一些汉人女子拉倒庄前当众羞辱。甚至还有一些老人被他们砍断手或者脚,让他们往李家庄爬。还有一些汉人的孩童被他们挑在枪尖上在李家庄前骑马游行,完全丧尽天良。 面对这样的场景,庄内的士兵完全是怒火冲天,非但没有被清军打击到士气,反而求战的心思更加高涨了。 不过有卢象升的命令在,没有人敢擅自出去应战,只能在围墙上气愤填膺的看着鞑子行那些畜生之事。 见李家庄的士兵毫无办法,清军也许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活动的距离离李家庄越来越近了,对于身边的危险完全失去了警觉。 这些清军也不是傻瓜,他们的活动范围始终处在弓箭的活动范围之外。至于火枪,在他们的印象中,除非集中使用,否则命中率非常的感人。而且这些清军都是老手,身形一直在移动,避免被锁定射到。 不过李家庄的士兵与他们之前遇到的不一样,弓箭也许很难射到他们,但是火枪和弓弩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天清军们故技重施,又来到李家庄前面行禽兽之事,被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直接来了几轮火力覆盖。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躲开了射击逃走外,几十个清军和马匹的尸体留在了李家庄前面的空地上。 尽管士兵们尽量避免瞄准那些汉人百姓,但是依然有不少的人被射中了,实在是密集打击之下根本照顾不到。 很快就有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从李家庄的大门冲了出来,救治活着的百姓。实在是伤势太重的,只能忍痛解除他们的痛苦,将尸体运回去处理。实在是时间紧迫,鞑子的援兵随时可能过来,否则其实是可以在庄外就地掩埋的。 因为预料到即将会有大量人员死亡,所以庄内特意在本来就不多的土地上找来一块空地,挖了几个大的深坑,用来处理尸体,战后再想办法将这些尸体移出去埋葬。 这些伤重的百姓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对于这些士兵杀死自己没有一点怨恨,反而带着一丝解脱,口中呼喊着一定要为自己报仇,让很多士兵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那些鞑子则无论尸体还是俘虏全都带了回去,活着的战马也都带了回去,就是马尸也没有放过,这可是肉食,有的是人等着吃呢。 就在这些善后人员刚刚进入庄内,鞑子的大股骑兵就赶到了,气势汹汹的想要报复。 看到庄外空无一人,连尸首都没有留下一具,鞑子气急败坏,沿着李家庄跑马射箭,发泄怒火。结果就是被早就严阵以待的守军用弓箭、火枪再次打死了不少,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再次退去。 不过这次鞑子将尸首都拖走了,没有让明军留下斩获。 按照清军的规矩,这些尸首带回去是可以分得尸首主人财产的,所以只要有可能,清军的士兵都会带走友军的尸体,所以明军以往即使打死了鞑子,如果不是大胜,很难收获多少鞑子首级,愈发造成了鞑子首级的珍贵。 跑到火力射程外的清军依旧怒气难消,留在那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只见李家庄的城头有了些异常,明军将那些俘获的清军全都绑在了木架上,立在城头,连尸首都是如此。一长溜的清军在城头格外显眼。 有些侥幸未死的清军还在木架上大声呼喊叫骂,明军也没有去理他们,任由他们在那里制造动静,反而觉得有些赏心悦目,虽然大多数人都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下轮到清军憋屈了。 看着那些木架上的清军,庄外的清军脸色非常难看,又不敢冲上前去,只能在那里不断的叫骂,说着早晚要攻破庄子,杀光明军的狠话。 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清军在大举进攻之前再也没有来庄前骚扰了。而那些木架上的清军,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第二天全都变成了硬邦邦的尸首。北方冬天本来就非常寒冷,挂在城头吹一晚上如何还有命在?也算是为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了点小仇。 这些不过是战前的小插曲,大军交战双方也需要闹出些动静给士兵们热热身,否则吃饱喝足的士兵还不知道会在军营里闹出什么幺蛾子。 清军已经开始驱使汉人在李家庄外修筑炮台了,李家庄外地势平坦,不利于火炮发射,清军的炮台都是垒的很高,以增加射程。估计一旦阵地修好,清军就要开始进攻了。 其实这些火炮阵地有一些黄济手上的火炮是够的着的,不过现在上面没有火炮,只有施工的汉人百姓。轰击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反而会暴露自己的火力,所以李家庄的明军只得看着那些炮台一日日的加高毫无办法。 为了防备明军出城破坏,清军在工地后方集结了大量骑兵,随时准备打击出城的明军。而且那些汉人百姓中夹杂着大量的清军监工,只怕明军一出动,清军就会将这些百姓带走。如果带不走,清军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杀死,不会有半点心疼。 得不偿失之下,明军只能忍着没有出动,到时候就看谁的火炮更厉害吧。 虽然清军的火炮看着更多,但是其中真正算得上是重型的很少,还不如黄济和孙什带过来的火炮。毕竟清军攻破的明军大城很少,那些小城你能指望装备什么国之重器吗?反而是黄济和孙什的火炮,看着口径不大,但是射程和威力并不小,而且因为火炮的质量好,射速比清军的更高。真要打起炮战来,卢象升他们反而更有信心。 准备就绪的清军终于开始动起来了,大战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清军驱赶大量汉人百姓前来进攻,目的就是将李家庄周围的壕沟填出几个进攻的通道,为后续清军的进攻扫清障碍。 清军主要的汉人俘虏已经被岳托带走了,现在手上的汉人百姓其实并不多。清军不但将手上的汉人百姓都用上了,而且这几天根本就没有闲着,除了围住李家庄的军队,还派出了大批队伍到四周去劫掠,收获大量的钱粮的同时还抓了更多的汉人百姓。 如今这些百姓也被强迫前来填壕沟,稍有不顺从就会被斩杀,连尸体都会被当做填沟的材料,现场的景象非常悲惨凄凉。 清军出发前已经警告了这些百姓,不听从安排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填完壕沟活下来了,清军会奖励这些百姓一顿饱饭,算是大棒加胡萝卜都用上了。 很多清军小队分散在这些百姓之中,举着盾牌拿着刀监督这些汉人填沟,他们连马都没有骑,那样目标太明显了,很容易受到攻击。 在这些汉人背后是大量的清军压阵,特别是弓箭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接明军可能的出击。至于那些攻城设备,在壕沟没有填平之前,清军是不会拿出来的。 面对这种情况,卢象升他们早有预料,坐视清军填沟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是守城,但是必要的出击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李家庄大门口内侧,大量的骑兵士兵已经集结起来了,等待命令随时准备出击。 第191章 填壕战和主动出击 当大量百姓拿着布袋、箩筐、旧衣服包着土小跑着在清军的驱赶下填沟的时候,围墙上的明军严阵以待,谨防清军趁机攻城。 用弓箭射杀百姓毫无意义,清军随时都有可能再抓百姓来。而且射杀自己百姓,对士兵们来说始终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一旦被朝廷里的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甭管你有理无理,到时候一顿乱轰绝对是少不了的。 黄济和孙什自己不怕,但是卢象升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和印象的。再说从心底里,卢象升和黄济他们是非常抵触屠杀百姓的。 准备出击的骑兵们全都装备着最好的铠甲和武器,黄济和孙什手下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装备堪称奢侈。前后胸甲、头盔、护臂、护腿、手弩、马铳、钢制马刀,甚至是平时很少用到的马甲都拿出来了。虽然不是全身马甲,只是护住了马匹的前面,依然看起来非常恐怖和惊人。 卢象升、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的骑兵也都派过来了,他们没有黄济和孙什手下骑兵的装备那么好,但是也有全身的前后胸甲、头盔和钢制马刀,黄济和孙什他们备用的护臂、护腿、手弩也分给了他们,由那些军官和武力强悍的骑兵装备着。 马铳其实也有,但是明军的骑兵会用的不多,干脆没有装备。即便如此,这些骑兵的战斗力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飙升了一大截,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也是充满了期待。 明军也不是都怕死的,有了这么好的装备,鞑子的脑袋似乎变成了升官发财的好道具,此时不砍,更待何时? 正在指挥百姓填沟的清军突然看见李家庄的大门打开,临时加装的吊桥也砰然放下,大股的骑兵冲里面冲了出来,那些混在百姓中监督的清军立马调头就跑,恨不得自己再长两条腿。 正在填沟的百姓这个时候也愣住了,除了正门口的百姓连忙向两边跑让开通道,避免被骑兵踩成肉泥,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像木头一样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城头上很快就传来了呼喊声:“赶紧过来,靠在围墙底下来。” 这些百姓方才如梦初醒,连忙向李家庄那边跑过去。一旦有人带头,后面即使没有听清楚的百姓也跟着向李家庄那边跑。也有跑得慢的,被后面出击的清军切瓜砍菜一般杀翻在地。 这些百姓跳进壕沟,一起帮忙搭手爬上去,冲到围墙底下就趴在地下不敢起来了。 那些追杀百姓的清军一旦进入到城头的射程范围就会遭到射手们的密集打击,根本不敢冲到近前来,使得大部分填沟的百姓幸存了下来。 清军的注意力也不是在这些百姓身上,出城的明军骑兵才是他们打击的重点。 早有准备的清军骑兵很快也跟着冲了过来,两边还没有开始接触漫天的箭雨和阵阵火铳的砰砰声就充斥着战场。 明军这边打头阵的是黄济和孙什底下的骑兵,先放马铳,再放弩箭,最后再抽出马刀,在接触到敌军之前,每个骑兵就已经输出了两波火力了。 兴汉军中,骑兵的头盔还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头盔的侧面有一个活动的小钢板,平时固定在侧面,当要冲锋时,将小钢板翻过来遮住口鼻,在另外一边固定,整个头盔上面只有眼睛的部分露出来了。在不影响视线的情况下,大大增加了头部的防护能力。 之所以会增加这样的装备,是因为鞑子的箭术实在太高了。 鞑子是渔猎民政,马上功夫自然了得,箭术同样高超。鞑子使用的基本上都是强弓重箭,射到人身上非死即伤。更厉害的是鞑子的命中率很高,准头也很足,技术高的鞑子会专门射敌人的头部,以求一击毙命,而且这样的鞑子还不少。 有了这个面甲,骑兵们在对冲时被击中面部的机会就要小很多。只是简单的增加一个小部件,有时候可能就是挽救了一条生命。 鞑子的重箭威力还是不小的,不是有明军的骑兵被击中倒地或者挂在了马背上,在马背上的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倒地了,在骑兵冲锋时,几乎与死亡没有区别。无论是己方的骑兵还是对方的骑兵,都不可能为地下的士兵减速,有很大的可能被撞死和踩死。所以只要还有一点意识,骑兵们都会尽量将自己稳在马上,有些极端的骑兵甚至会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马鞍上。 与明军这边的伤亡相比,清军的损失要大的多。 虽然鞑子的箭术高超,但是在高速冲刺的马背上,准头会大大降低。弓箭还必须用双手操作,用双腿死死地夹紧马腹,防止身体上下起伏,瞄准的难度就更高了。明军这边就要容易的多,马铳和手弩都是可以单手操作的,而且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瞄准,命中率自然高的多。 而且对面的清军只能射击一轮,而明军可以开火两次,所以清军的伤亡就要大的多了。 因为明军装备的是钢甲,防御能力明显比清军的铁甲更高,只要不是命中要害,还有拼杀的机会。而清军中了手弩还好,只要是中了马铳的,即使不毙命,也直接丧失了战斗力。况且除非是身披三层甲的精锐清军,很多清军的铁甲连手弩都挡不住,毕竟绝大多数清军没有身披三层甲的条件。 双方的距离本来就很近,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 清军必须将明军压回去,防止更多的明军跑出来,明军则要将眼前的清军击溃,为后续的兵马打开布置的空间,所以双方在庄外的空地上杀的是难解难分。 明军有装备优势,清军则有人数优势,在局面上还看不出哪个占优,不过伤亡上明显是清军更多。 顺着越来越多的清军加入战团,从三面将明军的骑兵部队团团围住,明军骑兵开始后撤。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阻止清军填壕沟,顺便解救百姓,与清军在庄外死磕并不是他们的作战计划。 在骑兵出击的打开庄门外空间的时候,黄济手下的步兵也冲出庄来,在大门前列好了战阵,随时准备接应骑兵回来。 见目的基本达到,卢象升命令敲响了骑兵退兵的金钟,明军骑兵见状立马杀开身边的清军调头就撤,身后的清军自然死追不放。 庄门前步兵阵列已经为骑兵预留好了通道,随着骑兵的靠近,弓弩手、火枪兵开始对尾随的清军进行打击。 清军还想趁机偷袭城门直接攻进庄内,但是早有准备的明军在城头早就布置了大量的弓箭手和火枪兵,城门内外皆有步兵把手,根本没有清军的机会。 随着最后一个骑兵冲进庄内,庄外的步兵立马将通道堵死,直面顺势扑过来的清军。 这些清军还没有尝试过兴汉军远程打击的厉害,面对上下两层的立体打击网,还有不断发射的弩炮,终于体会到了杜度当初的憋屈。 原本清军还想将庄外的步兵趁机剿灭掉,但是有了城头掩护,加上自身可怕的远程杀伤力,除非发动总攻用人命来填,否则根本没有可能。 坐镇后方的多尔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知道再冲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冷着脸说道:“收兵。” 立马有军士敲响了撤退的金钟,清军立马如同潮水般退去,顺便还将路上的清军和明军尸体收走了。要知道这些明军虽然脑袋不值钱,但是身上的装备却是价值不菲。 为此甚至发生了几起抢夺明军尸首的火拼,好在被多尔衮强势镇压了下来。最后那些明军的装备全都被多尔衮收走了,另外发给了些赏赐给清军士兵了事。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些清军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也是清军里面的常态,最好的东西肯定都要给最尊贵的人。 多尔衮本身或许不需要,不过他手下的旗丁和亲卫们是非常需要这些装备加强实力的。满清的体制决定了每一个实权贵族身后都有始终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剥夺。这些武装力量的大与小决定着他们的话语权,所以这个时候满清贵族对于加强自己的直辖力量始终都是不懈余力的。 随着清军退去,庄外的步兵并没有立即进庄,而是赶紧安排那些逃回来的百姓先进去,最后才轮到他们。 为了防止百姓里面掺杂了清军奸细,这些进庄的百姓被团团围住,每个进庄的百姓都被严格搜身、甄别,没有问题才会被放行,然后找地方单独看押起来。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明军还如此严格和仔细,那些躲藏在百姓里面的清军奸细见无机可趁,有些人突然暴起发难,试图刺杀周围的士兵,被异常警觉的士兵们很快就镇压了。 还有些人则偷偷的扔掉身上藏着的兵刃,企图蒙混过关。这些人要么被身边的百姓发现,然后揭发被抓,要么在甄别的时候被士兵们单独给揪了出来。 其他的百姓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失魂落魄的,就你丫的这么健壮,精神抖擞,这是有多欺负士兵们不长眼啊,不抓你抓谁? 即便里面有冤枉的,不能按照身体条件来划分敌我,但是在非常时期也只能先委屈下了,后面会有更加细致的甄别,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这样的检查肯定不是万无一失的,但是即使有个别的漏网之鱼,也不会影响大局。况且这些百姓在战争期间肯定会单独看管起来不许走动,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 经过检查的这些幸运百姓被安置在了早先建造好的营地,虽然简陋,但是遮风避雨完全没有问题,取暖的柴火也供应充足,不虞在这个冬天里冻死。 其实这些百姓都算是身体素非常好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鞑子那样严苛的环境下活下来。 先前解救的那批百姓中没有走的还有不少,安排了一些人给这些刚来的煮粥,先让他们把肚子吃饱了再说。 浓香的栗米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里面还特意加足了盐,前段时间风干的马肉也被拿出来剁成肉沫加到了粥里,使得香味更加诱人了。 这批新来的百姓不知道李家庄的军队是个什么章程,大明的不少军队可是喜欢杀良冒功的,能够被救已经是万幸了,可千万别惹恼军爷导致脑袋不保。 所以虽然一个个饥肠辘辘的,但是没有命令这些百姓一个都不敢靠过来,只是闻着香味咽口水。 当粥熬得差不多了,士兵们将那些百姓叫出来吃饭。为了保持秩序,在士兵们的指挥下一个个乖乖的排好队。 现在这样的杂事已经不是黄济他们那些人负责了,具体操作的都是那些留下来还在训练的青壮们,不过核心的管理团队和军队肯定都是卢象升和黄济他们的人。 在寒风中这些百姓都排队等着发粥,虽然寒冷,但是心里却热乎着。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向前面望去,希望快点到自己。 不像官府施粥的时候,米粥稀得可以看见人。这里的米粥浓稠得很,味道也非常不错,入口都是咸味,还不带苦涩的。军爷们也很厚道,每个人都是一大碗,绝对没有厚此薄彼。 拿到粥的人被赶到另外一边的避风处吃饭,很多人根本顾不得烫,还在半路上就将一晚粥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精光,还用舌头将碗里的米粥添的一粒不剩,简直比洗过还要干净。 一碗米粥下肚,整个人都感觉热乎了起来,连快要丢了的魂都似乎回来了。 很多人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这米粥咋这香?这咸啊?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就会站出来说:“废话!这里面放了盐的,还不少,能不咸吗?你们没喝出来吗?里面还有肉呢,好像是马肉的味道。” 那些穷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让那个人特别有面子。 “这些军爷们真是心善啊,不但救了咱们,还给咱们肉粥喝,不知道是哪个将军的队伍。” “是啊,这种肉粥俺在家的时候都没喝过,军爷们真舍得啊。” …… 这人一旦吃饱喝足了,也就没有那么惶恐了,纷纷好奇是哪里的军队这么特别。 “听说是卢督师的队伍,杀鞑子可厉害了。” “能不厉害吗?刚才没看到杀鞑子那叫一个凶悍,鞑子可是死了一地啊。” “有这样的军队在,咱们应该不会再被鞑子捉走了吧?” “肯定的,有这样的队伍还会怕鞑子。” …… 不远处卢象升等人远远的看着这些新救出来的百姓,见他们已经安置好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92章 投资王公公 李家庄的明军主要将领都集中到了中军大堂,针对今天发生的战事进行总结和商议。 “象观,你先说说今日的伤亡情况和战果。”卢象升坐在主位上,让卢象观汇报统计情况。这个习惯还是从黄济那边学来的,效果很好,可以很直观的清楚自己手下的情况。 “回督师,今日我军出城作战,伤亡主要是在骑兵上。根据卑职的统计,骑兵伤亡有七百余人,其中阵亡的有三百六十七人,重伤无法继续参战的有一百四十三人,其余均为轻伤,修养好了还可以继续作战。”卢象观连忙拿出统计的数据读了起来。 一战就损失了近五百多的战力,算是比较大的战损了。要知道李家庄的骑兵总计还不到五千,一成多的士兵直接就从战斗人员里划除了。 “阵亡将士的尸首都落到了鞑子手里,暂时无法收回,只能战后再处理了。” “其他的消耗就是弓箭和火药了,庄外可以回收的箭矢我已经安排人都捡回来了,目前庄内的箭矢存库还比较充足,暂时不用担心消耗的问题。” 大家都端坐着听卢象观汇报情况,说到了箭矢这里,卢象升打断了卢象观的发言:“此战要打多久还不知道,箭矢对于我军非常重要。你安排人去回收箭矢,我很满意。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发动庄内的百姓,让他们制作箭矢,务必保证箭矢不会短缺。” 箭矢有多重要自然不必多强调,特别是明军弓箭手的占比这么高,消耗自然非常巨大,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箭矢的供应。 “回督师,箭矢的制作一直都没有停过,原材料准备的也很充足,必然不会误事。”卢象观连忙回答道。 “那就好,你接着说。”卢象升也知道在制作箭矢,他只是想再强调一下。 “此战我军斩杀鞑子估计在一千余级左右,除了骑兵杀死的,其他军队也杀死了不少。鞑子受伤的有多少暂时无法统计,总的来说我军此战可大胜。不过因为鞑子尸首都被收走了,所以具体战果无法确认。此外,我军还解救了三千多百姓,并阻止了鞑子填埋壕沟的行动,这次出击行动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说完了自身的损失,再说战果确实让在场的人精神都为之一震,根据预估的斩杀数量,大家对这次的出击行动都表示很满意。 鞑子的损失几乎快有自身一倍了,这样的成绩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何况还完成了最主要的目标,保住了壕沟,连百姓都解救出来了。可惜鞑子尸首没有收回来,自己人战死的遗骸也落到了鞑子手里,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虽然没有首级,但是众位将士奋勇杀敌成果斐然,咱家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些斩获咱家可都记着呢,到时候必然上报皇上,不能让兵部昧了将士们的功劳。”列席参加会议的王公公突然插话,让在场的众人一点都没有反感,反而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善意。 虽然没有首级,但是有王公公,至少还有人证不是,这也是黄济劝卢象升让王公公列席的主要原因了。 埋头干事当然是好的,但是也要让领导知道自己的成绩,否则岂不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王公公对于卢象升能够邀请自己参加会议也非常满意,要知道王公公不是卢象升的监军,不远处坐看卢象升和多尔衮拼杀的高起潜才是正牌的卢象升大军监军。不过人家这个监军太牛叉,后台太硬,硬是拉走了大部分人马自己单干去了。 王公公舍命留在李家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赚一份功劳和资历。能够参加这样的高层作战会议,证明王公公也是李家庄战役中明军里面的核心成员了,一旦这场战斗最后取得了胜利,该人家王公公的那份功劳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何况人家王公公舍命一搏,对李家庄的安危和战况也是非常关注的,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能不上心吗? 王公公也有自知之明,没有监军的身份打底,他也没有权力对卢象升的军事行动指手画脚。他能够坐在这里分润这份功劳,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家奴,稍微还是可以代表一下皇帝的。 其实最能代表皇上的是庄里的德王,毕竟是大明的亲王嘛。不过德王也是非常懂事的,关于军队的事情是一概不理,强调自己要静养,让卢象升省了不少的事情。 卢象升对于王公公如此懂事也很满意,要是监军都是这样的,他也不至于如此烦恼了。 其实那是因为王公公没有监军的身份,否则怎么可能如此低调听话。 将士们奋勇杀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功劳和奖励。只要有可能,卢象升还是希望这些将士的功劳能够得到朝廷认可的。有功不赏是为将的大忌,多来几次队伍都会散掉的。 “王公公也是参战了的,你们不知道,骑兵出击的时候,王公公一直在城头为他们擂鼓助威,一刻也没有停过。”卢象升也难得的夸奖起王公公来。 此话一出果然令在场的众人刮目相看,王公公更是面泛红光与有荣焉。 “咱家不能与将士一起杀敌,只能在后面给勇士们鼓鼓劲了。” “难怪将士们士气这么旺,原来是有公公在后面擂鼓啊,实在是辛苦了。” “我就说今天的鼓声和往常不一样呢,原来是公公在助威啊。” “公公这一路助威下来,比亲自上阵杀敌效果更好,否则如何能杀了那么多的鞑子。” …… 花花轿子众人抬,因为王公公愿意为功劳背书的事情,大家对他的好感猛增,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的洒了出来,听得王公公是心花怒放,连连摆手谦虚的说道:“哪有勇士们辛苦。” 大堂内的气氛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其实王公公去城头擂鼓这件事情也是黄济策划的,如何让王公公在这场战事中更有参与感一直是黄济思考的问题。 作为兴汉军在大明腹地驻扎的最大军事力量,鲁若麟的长期规划也是有向黄济透露部分的。对于鲁若麟准备攀附大明这颗参天大树汲取营养发展壮大黄济已经知道了,所以如何在大明打下良好的基础也是鲁若麟交给黄济的任务。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黄济在天津才会如此安分,并且积极的救助贫民,让当地势力和朝中权贵们参与到兴汉军商品的销售中来,形成利益链条。这一切都是在为兴汉军刷声望,不但是刷底层百姓的声望,高层的也一样在刷。 封建王朝的特点决定了皇帝始终是国家的中心,黄济以前还没有门路打通皇帝的关系,就是连皇帝的代理人太监的关系也没有接触到。如今王公公送到了身边来,黄济又怎么会放弃这条线呢? 最近黄济就一直在争取王公公的好感,东西也送了不少,感情升温了不少。 不过现在金钱已经不是王公公最关心的问题了,安全和前途才是他的核心利益所在。 安全问题只要李家庄的战斗胜利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这点黄济还是很有信心的。前途的问题,黄济也仔细思考过了,仅凭接回德王的功劳还不足以让王公公扶摇直上。那如何让王公公获得更大的功劳呢? 现在李家庄最有可能获得的功劳就是战功了,而且是含金量最高、分量最重的功劳。只要王公公能够在这份战功里分润一点,只要回到京师,王公公必将受到皇帝和内廷的重视,地位上升是必然的事情。 黄济此时帮助王公公就是在投资王公公的未来,一旦鲁若麟决定归顺朝廷,依附大明发展自己的势力,与朝廷打交道就在所难免,内廷肯定是迈步过去的一道坎。与其讨好如今的内廷大佬们,不如自己扶持一个更加方便,双方的关系也更加密切。 这也是黄济在王公公决定留在李家庄后萌生的想法。加上这些天的观察,黄济发现这个王公公为人还算不错,胆大、心细,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性子,非常内敛沉稳。虽然有点贪财,但是无伤大雅,太监不贪财才奇怪好不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王公公地位不到,想要张扬也没有机会。不过既然是投资,怎么会没有一点风险呢,这个风险黄济觉得还是冒一下的。 这位王公公之所以地位不显,可能是缺少一个向上爬的机会,所以才会冒险留下来。既然这个王公公如此有事业心,人品也还不错,黄济觉得是个不错的扶持对象。 对于王公公分润战功的事情,皇帝和内廷必然乐见其成,毕竟这是他们最亲近的人,说出去他们脸上也有光。有了这样一个例子在前面,谁又敢说向军队派遣监军是乱政呢?以后崇祯再向军队派监军太监,也可以拿王公公的事情来堵文官们的嘴:你看,监军对军队的帮助不是也很大吗? 不过武将们可能就不太喜欢太监们了,毕竟谁也不喜欢上头多一个个婆婆。 为了说服卢象升同意王公公分润军功的事情,黄济特意找卢象升促膝长谈了一次。 作为皇帝,天生就会对统兵大将持有怀疑态度,也无关乎信任与否,是作为皇帝的本能。卢象升当初的遭遇之所以那样艰难,没有得到皇帝的信任,皇帝身边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李家庄的战事规模如此巨大,又与外界隔绝了消息,加上兴汉军的全力支援,要是说皇帝和朝廷一点想法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卢象升最好的做法就是让皇帝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无论巨细。 而如何让皇帝知道这边的情况,卢象升自己汇报当然是一个渠道,但是皇帝和朝廷究竟相信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相信的人去说,而这个人选李家庄就有一个,那就是王公公。 作为皇帝的家奴,太监这个群体天然就更加获得皇帝的信任,别人的话如果皇帝只信三分,自己家奴的话起码皇帝会相信六层,这就是身份的区别。毕竟太监完全靠皇权活着,离了皇权他们什么都不是。 而且这次李家庄作战可以预见战况绝对会非常激烈,双方都做好了死伤众多的准备。但是这次是防御作战,主动权在清军手上,再想像以前那样缴获众多鞑子首级甚至是俘虏,基本上是很难了。 没有首级做证明,你即使杀了几万鞑子,朝廷都不会认的。实在是大明的武将们习惯了放卫星、夸大战果,按照这些武将们的请功奏章上杀死鞑子的数量,满清上下死几遍都不够数的。朝廷因此练就了一份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应对手段,不见鞑子首级,说得天花乱坠咱也不认。 也不能说这样的应对有什么问题,朝廷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李家庄的将士们来说就非常不公平了,拼死杀敌、伤亡惨重,最后朝廷来一句查无实证,不予请功,可以想见到时候将士们会有多悲愤。 如果这个时候有王公公在一旁佐证,即使拿不到鞑子首级的奖赏,起码朝廷会承认卢象升他们击退鞑子大军的功劳,再奖励一些官职,大家的辛苦也不至于白费不是。 本来黄济的想法是拉德王来做个见证,可惜人家滑不溜手,根本不上套,黄济只能把主意打到王公公身上。 为了增加王公公说话的分量,给他分润一些军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反正作为一个太监,武将们应得的那份功劳他也分不走,既然是多方受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交好一个太监有违卢象升文人的本分,但是卢象升也不得不说黄济说的很有道理。 为了使君王放心,使手下的将士功劳不会被埋没,卢象升同意了黄济的方案。但是也同时声明了王公公不得插手军务,否则一切免谈。 在黄济将卢象升答应给他分润军功的事情告诉王公公之后,王公公大喜过望,对卢象升和黄济的好感度直线飙升。至于那个什么插手军务的事情,他既没有那份本事,也没有那个野心,闷声发大财不香吗? 为了让王公公的这份军功更有说服力,更有参与感,第一天黄济就安排王公公拖着“残缺”的身体擂了半天的鼓。自然明军出击大胜的战绩里面也就有了王公公“亲冒矢石、代表陛下擂鼓助威,直至战胜而归”的英勇事迹了。 累瘫了的王公公对黄济那是感激涕零,没有黄济的操作,王公公分润军功怎么可能如此有底气。 第193章 用钱堆出来的兴汉军 确定了自己的功劳得到大家的认可后,王公公就闭口不言了,冷眼旁观卢象升他们商讨军事。 对于王公公的态度卢象升很满意,他就怕王公公得意忘形之后胡乱插手,那就适得其反了。 “虽然此战我军小胜一筹,但是鞑子也没有用全力,些许损失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后面的作战只怕会更加艰难,诸将不得轻忽大意。”虽然这次战斗胜利了,但是鞑子的那点损失对他们来说微乎其微,卢象升怕诸将麻痹大意了,不得不给他们念下紧箍咒。 “末将等明白。”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大家都来说说,接下来鞑子会怎么打?”卢象升把手升到暖炉上烘了烘,如今天气已经很冷了,没有火取暖的话根本受不了。 大堂内几个大的火盆也是烧的很旺,让堂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即便如此,每个人身前还有一个小暖炉,方便暖手。 “这填沟的事情我看鞑子不会停下来的,否则根本没法进攻,不过像今天这样用百姓来填沟估计不会了,效果太差了。监管的军队远了百姓会逃跑,特别是有了今天被解救的例子在,估计只要脱离了鞑子的视线就会往我们这边跑。监管的军队近了的话,我们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明日要是再进攻的话,估计那些二鞑子也该上场了。”杨国柱多次与鞑子交战,对鞑子的套路还是很熟悉的。 “那些二鞑子的实力虽然不能与真鞑子比,但是填沟的效率肯定比百姓高,也更听话。如果再带上盾牌什么的,估计想要在壕沟中填出几条进攻的通道还是不难得。”虎大威也在烘手,大家都是全幅甲胄,大冬天的身穿铁甲还是很难受的。 本来就冷,这手要是碰到兵器和铠甲,就更加难受了。身子要是没有活动开,动作都会迟缓不少,这在战场上是会要命的。 这次孙什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批的棉布手套,这些手套不是很厚,但是用料比较结实。有了这些手套,肯定比光着手强太多了。 兴汉军的纺织业非常发达,从业人口更是众多。而且纺织业不像其他行业,妇女、老人,体质差的人都可以从业,是兴汉军目前的支柱产业之一。 产出的品种更是多种多样,除了布匹,各种制成品也是非常丰富。衣服、鞋帽、手套、袜子,可以说只要是穿的全都囊括了。 不仅如此,春秋、冬夏各有不同的款式,并且有专门的人负责设计服装。因为面向的销售人群主要是中低端百姓或者是军队这样的群体客户,所以设计的款式尽量是向简洁实用、物美价廉的方向靠。真正的高端人口人家都是定制衣物的,才不会要这样的通用货色。 正是因为有发达的纺织行业,所以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边角余料。这个时代可没有浪费这一说,即使是这些做不了衣服的边角余料也都派上了用场。手套、袜子、袋子、拖布、布绳子等,可以用到的地方多了去,保证不会有一点浪费。 兴汉军对军队的后勤保障是非常完善和充分的,在卢象升等人眼里简直就是奢侈浪费。除了那些看在眼里的兵器铠甲,一些看不见的地方更彰显了兴汉军的土豪气息。 每个士兵都有两套羊毛内衣、两双毛袜、两双毛靴、一套棉衣、一个棉帽、一双羊毛手套。日常供给中每个月还有一小块的肥皂处理个人卫生,一瓶牡蛎膏涂抹手部和脸部防冻。这些都是兴汉军冬天作战的标准,其他季节会有另外的一套装备。 因为早就预料到会在冬天打仗,所以这些东西黄济带的都比较充分,加上孙什来的时候又特意带上了一批,所以黄济他们现在的物资供应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鲁若麟还特意将辽南的一批布手套让孙什带了过来,反正这东西体积小,即使有一两万双也不占什么地方,但是在冬天里作用还是很大的。 这些手套原本是预备给辽南那边的工人施工的时候用的,根本够不上军用标准,但是对于那些一直光着手的明军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了。 这个冬天里卢象升他们的军队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不仅每个士兵都发了一双手套,而且黄济和孙什还发扬风格,将士兵们备用的羊毛内衣、毛袜、毛靴都贡献了出来,匀给了卢象升他们,令双方的感情更加升温。 要知道这些东西连卢象升他们这样的主将也是没有的,虽然他们也有自家准备的保暖衣物,但是论到实用性和保暖性甚至比不过兴汉军这样的通用配置,自然毫不犹豫的全都换上了黄济他们提供的保暖套装。 孙什这批带过来的手套花色不一、材料迥异,毕竟是用边角余料做的,不像兴汉军的手套都是统一定制的,但是依然深受士兵们的喜爱。 这些工用手套都是济州岛的老人、妇女们在家里制作出来的,她们在纺织厂设置在各地的分厂里领取材料,按照纺织厂制定的标准制作,再上交合格的成品,纺织厂会依据数量给予一定的报酬。这样灵活的制作模式非常受百姓喜欢,绝大多数家庭妇女和老人都会接这些活,利用闲散时间赚些钱贴补家用,还不耽搁家里的事情。 卢象升他们底下的士兵有些和黄济手下的士兵混熟了的,还会跑去借用下肥皂,蹭点牡蛎防冻膏之类的,一般也都能得逞。这些明军将士平时嘴里最多的话题就是黄济手下的士兵那里是来当兵的,简直就是来当少爷的,就没有见过这么享受的兵。 偏偏这些他们眼里的“少爷兵”打起仗来一点都不含糊,杀起鞑子来比他们更狠更猛,原本那些阴阳怪气的风凉话现在已经没有人说了,军队始终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现在他们剩下的只有羡慕了,都是当兵的人,待遇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士兵们的这种微妙情绪,黄济和孙什他们才会将那些装备都匀出来送给明军,这样即使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大家心里就好受得多了,关系自然就更加融洽了。 打仗可不仅仅是上阵杀敌,其他方面的事情一样少不了,一旦处理不好是非常影响战斗力的。卢象升对于黄济他们的知情识趣、识大体、顾大局是非常满意的,他也想给手下的士兵们更优厚的待遇,但是现实的困境让他绝对无法做到像兴汉军这样奢侈,要知道当初如果没有黄济,他们很可能连饭都不上了。 卢象升看着大堂内的一众将官,浑身上下一身兴汉军的标准配备,就连自己也不例外。甚至铠甲都换成了黄济带来的钢甲,自己的都弃之不用了,简直和兴汉军没有什么两样了。就连王公公都不例外,除了没有武器装备,官袍里面全是黄济给的冬衣,就连官靴都不穿了,直接就是穿的毛靴。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去讲究什么官威梯面,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当然了,这些将领们的装备都是全新的,绝对不是备用的二手货,这点特权和待遇还是有的。黄济再不懂事也不会把别人用过的东西给这些大佬们用,那就不是讨好,而是打脸了。 卢象升的精神在这一瞬间有了那么一丝恍惚,什么时候我们都变得和黄济他们一样了?这要是离开了黄济他们自己手下的士兵还能习惯吗?他们咋就这么有钱,又这么舍得呢? 就在卢象升思绪有点飘忽的时候,注意力又马上被黄济的话拉了回来。 “估计明天鞑子的大炮和那些打造的器械也该拉出来了,不可能有今天这么轻松了。这防炮的训练也做过几次了,到时候应该可以派上用场。而且也要防备鞑子晚上夜袭,鞑子可是最喜欢玩这一套了。” “老黄,就凭那些土框和土堆就可以防炮,究竟行不行啊?”卢象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兴汉军里试验了好多回的办法,最简单、最有效,绝对没有问题。”黄济一脸自信的说道。 李家庄最近按照黄济的要求,在围墙上、庄内靠近围墙一侧的土地上布置了大量的土框和土堆,用来防清军的炮击。这种方法是兴汉军试验过了的,可以使炮弹的动能迅速衰减,杀伤力大降,而且成本最低,制作也最简单。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炮弹都是实心弹,全靠动能杀伤,没有了动能,就是一个铁疙瘩。 “有没有可能将鞑子的大炮打掉,否则始终是个威胁。”卢象升的期望更高,大炮的杀伤力其实有限,更多的是对士兵造成的心理压力,卢象升自然希望能够铲除这个威胁。 “清军的炮台设置的很分散,前面那些炮台估计是给小炮用的,这些小炮威胁不大,也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内,应该是可以清除的。关键是后面的几个炮台,估计是给那些重炮用的,我们的火炮能难打到。即使打到了,威力也很小了,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相反,这些火炮对我们的威胁是最大的,只能硬抗了。好在这些重炮的数量不多,也不可能一直发射,主意防范一下就行了。”黄济将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了卢象升听,打消了卢象升想通过炮战消灭对方火炮的企图。 “鞑子这几天造了不少的投石机和攻城车等设备,数量估计不少,这些东西对我们的威胁只怕也不小。”卢象升望向黄济,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办法。 “督师,投石车我们也造了不少,并不比鞑子少。再说论到炮兵的技术,我们这边的炮兵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的,绝对比鞑子那些抓来的炮手强的多。到时候我们这边的炮兵先解决掉鞑子的大炮,再来对付他们的攻城设备,保证可以把他们压着打。”黄济对自己手下的炮兵还是信心很足的。 兴汉军的炮兵已经脱离了靠经验来打炮的阶段,有了鲁若麟的重视和科学的总结、培训,兴汉军炮兵的技术比明军和清军强出不止一节。鲁若麟甚至花高价从西班牙人那里请来了炮术教官,也舍得花银子培训,炮兵的技术自然提高的很快。 像炮兵这样的技术兵种,都是要花银子来堆的,明军和清军是绝对舍不得花这个钱的。鲁若麟知道炮兵的重要性,不光陆军需要,水师更是离不开,每年光是训练上投入的银子都有十几万两。这些用银子堆出来的炮兵都是兴汉军炮兵部队的骨干力量,再通过他们的传帮带,很快就带出来了一批素质绝对过硬的炮兵队伍。 黄济手上的炮兵也是这样的,炮兵里的骨干全都是从济州岛那边过来的。加上严格的训练和质量过硬的济州岛大炮,以及用最新方法配置的颗粒化火药,不光是准头比清军和明军的更高,而且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就是射速都起码快了他们一倍。 这也是黄济敢跟卢象升打包票的原因,论到玩大炮,清军还差得远呢。 对于兴汉军全方位、无死角的强悍,卢象升他们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来了这样一堆怪胎。除了骑兵因为马匹缺少的原因不是特别强大之外,其他方面基本没有任何短板。 越是见识了黄济他们的强大和与众不同,卢象升对鲁若麟的好奇愈发强烈。这个人既会赚钱,又会练兵,统兵也非常有手段,底下更是人才济济,假以时日还不知道可以发展到什么地步。 第一次卢象升对于朝廷收编兴汉军能否达到预期的目的产生了怀疑,这样的人是朝廷可以驾驭得了的吗?不会最后养虎成患,反被其噬吧?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后马上就挥之不去,卢象升也知道朝廷如今处境艰难,急需兴汉军这样可以牵制满清的势力加盟,即使有隐患也比这样坐着等死要强。 而且一旦朝廷缓过劲来,凭借大明的体量,只要防备的好,兴汉军就不会有一点机会。只要鲁若麟像现在这样忠于大明,朝廷也可以让他安享富贵的。 所以关键还是要先把鞑子制服,朝廷才有机会整顿内务,而要达成这个目的现在绝对离不开兴汉军的支持。 第194章 大战开锣 “那鞑子的炮兵和投石车就交给你们对付了,我军所有的大炮、投石车我都交给你指挥,务必不让鞑子的这些武器给我们造成麻烦。”卢象升对黄济还是非常信任的,统军作战、处理内政、人情世故几乎都样样在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历练出来的,简直是个全才。 知道黄济以前都没怎么读过书,也就是这几年安稳些才开始学习,而且学习的知识也比较博杂,卢象升的心中五味陈杂。 国朝养了那么多的读书人,真正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又有几个?贪污、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倒是个个精通的很,干起实事来就眼高手低,两眼抓瞎了,比起黄济这样出身草莽的豪杰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而黄济这样的人在大明朝又有多少呢?只怕如同过江之鲫了,到底还是国家的人才选拔出了问题啊。可惜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卢象升改变不了,就是皇帝都无可奈何,卢象升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末将必不负重托!”黄济赶紧起身领命,这个情况下也不是讲客套的时候。 “杨国柱、虎大威,李家庄的正面由黄济和孙什防守,左右两翼就交给你们了。我就带领天雄军坐镇中枢,随时支援你们。可有问题?”卢象升将李家庄划分为四块,各司其职,确保指挥畅通。 “末将等弓手不足,希望督师能够支援部分。”杨国柱和虎大威相互看了一眼,提出了希望加强远程力量的要求。 “可以。本督将天雄军的弓手都交给你们,另外,黄济、孙什,你部可否抽调部分弓手支援左右两翼?”卢象升知道黄济和孙什他们的军队弓手和火枪手众多,足够应对正面的防御。 “谨遵大人谕令,我部可向杨大人和虎大人各支援一千弓手和火枪手。”黄济和孙什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觉得抽调两千人出来支援两翼不会影响自身的防御。 “善!”卢象升对于黄济和孙什如此服从非常满意。 “多谢黄大人和孙大人援手之情。”杨国柱和虎大威也非常高兴,有了这两千射手,他们守住城墙的信心更足了。 “不敢,我军本是一体,自当同舟共济,上下一心,帮人也是帮己。”黄济和孙什连忙起身回礼。 “好!军心可用,何愁鞑奴不灭!”卢象升见此情景也是非常激动,手下的将士团结一心,再多的鞑子他也不害怕了。 与明军这边的喜气洋洋不同,清军这边的气氛则要沉闷得多。 这次对李家庄明军的出击拦截的并不是很成功,不但伤亡的人数比预计的要高得多,而且那些抓来的百姓大部分都逃走了,填沟的计划也胎死腹中。这一切的不顺利让多尔衮的脸色非常阴沉,连关系最亲近的多铎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大帐外,几个作战不利的甲喇章京和牛录正在被执行鞭刑,只有鞭子抽到身上时啪啪的声响,没有呼喊叫饶的。清军治军严厉,这些被惩罚的人根本不敢出声,怕引起主子的不满,火上浇油。 大帐内都是清军中的高层,全都坐在马札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尊泥胎木偶般,可见多尔衮的威势还是很强大的。 此时的多尔衮正拿着从明军尸体上扒下来的装备,一件件仔细的查看,反复的把玩,仿佛在看稀世珍宝一般,直到负责行刑的清军将那些鞭挞完的甲喇章京和牛录们架着拖进了大帐。 “禀主子,这些奴才已经行刑完毕。”负责行刑的清军跪在地上汇报道。 那些受刑的人一个个不顾伤势,强撑着身体,用标准的跪姿趴在地上等候多尔衮的处置。 过了好一会,多尔衮才念念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手轻轻一挥,“下去吧。” “喳。”负责行刑的清军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多尔衮看着地上还跪着的几个人,开口说道:“本王的处罚尔等可服气?” “奴才等给主子们丢脸了,死不足惜。”这个时候敢说不服气就是在找死,多尔衮这是在明知故问,但同样也是在彰显自己的权威,明确自己统军大将的身份。 要知道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是他两白旗的奴才,他们的正经主子正端坐在多尔衮的下首默不作声呢。 多尔衮的处罚不轻不重,又有理有据,让这些旗主们也无话可说。与其说多尔衮是在问这些受罚的人是否服气,不如说是问在场的那些旗主们。 “睿亲王,这些奴才居然在马战上输给了南蛮子,实在是丢尽了我大清的脸面。就是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施些鞭刑已经是便宜他们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多谢睿亲王不杀之恩。”正蓝旗旗主贝勒豪格是在场唯一有底气与多尔衮叫板的人,底下跪在的人里就有正蓝旗的奴才,豪格怕多尔衮还有其他惩罚,抢先堵住多尔衮的口。 “奴才等多谢睿亲王不杀之恩。”这些奴才们也是听话的很,连忙给多尔衮磕头。 “好了,都起来吧。虽然我们略有小挫,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那些南蛮子的尸首和装备都留下来了,也探知了他们的虚实。你们也都尽力了,这些本王都看在眼里。说到底还是本王小瞧了他们,居然真的敢出城了。过已经罚了,你们血战一场的功劳也不能不赏。来人,将他们送回去医治,赐酒肉。另外,每人赏赐汉人奴隶五十名。” 多尔衮这招又拉又打的手段确实高明,底下跪着的这些甲喇章京和牛录立马感激得声音哽咽、眼泪横流,心中藏着的那点怨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豪格见多尔衮转眼间就从满天乌云变换为阳光明媚,自己那点拉拢人心的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看的,只得尴尬的坐下来不再言语。 众人见豪格吃了瘪,暗自好笑,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跟老奸巨猾的多尔衮比,豪格确实嫩了点。 杜度则是一脸快意,豪格的那些话在贬低这些奴才的同时,未尝不是在说自己。 要知道杜度在卢象升的手底下败得更惨,要不是杜度是正白旗的人,属于多尔衮这边的势力,损失的人手又多为镶红旗的旗丁,哪里还有可能安坐在这里。 不过多尔衮也不能包庇的太多了,杜度的已经被多尔衮降职,爵位也将上报皇太极,拟定降低一等成为贝子,以示惩罚。不过将爵这个事情多尔衮也没有这个权利,那是皇太极的独有的权利。不过这样的惩罚皇太极不会不同意,本来就属于正常的操作,何况杜度还是多尔衮正白旗的人。 多尔衮将豪格顶回去了,让本来很郁闷的杜度心里自然畅快不少。 “上次杜度败在了这些明军的手下,上报言明此股明军战力不俗,我当初还以为是他在为战败找借口,如今看来杜度所言不虚啊。此股明军确实战力彪悍,当为我大清的心头大患,必须一个不留的全部歼灭,否则必定后患无穷。” 多尔衮一脸的感慨和忧虑,说出来的话让杜度心头一热,暗暗的在心里点赞:“老大,你终于懂我的痛苦了。” 想到明军今天的表现,确实当得起这个肯定,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严肃了不少,看向杜度的眼神也就少了很多鄙夷。 杜度当初能够逃出来,确实不容易啊。 小小的为杜度洗了个白之后,多尔衮沉声说道:“在我大清面前,就没有打不败的军队!明日,各部人马全力出击,不得有所保留,务求破城灭敌。如有懈怠,妄想保存实力,严惩不贷!” “喳!”所有人立马起身领命。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到了第二天真正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依然是蒙古人、汉人和朝鲜人冲在最前面,高贵的满人当担着监军的角色,督促其他人攻城。 攻城队伍中也间杂着一些满人士兵和将领,深入到一线直接进行指挥和弹压,确保命令可以得到贯彻和执行。 大批的攻城设备都被拉了出来,火炮也开始运上炮台,这次的阵仗就要大的多了,完全不是昨天那种试探性的进攻可以比的。 为了防止明军又出来破坏,这次对明军的防范要严密得多。不但有大批骑兵枕戈待发,还布置了许多的弓箭手。多尔衮的要求是,一旦明军出来,确保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今天负责填沟的变成了清军中的汉人和朝鲜人,这些人是清军中最底层的存在,脏活、累活、苦活都是由他们干,典型的干得多,拿得少。好在那些清国主子们也不是想让他们去送死,每人都装备了一个新制的木头盾牌,虽然简陋,但是用来防下弓箭还是可以的,安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最先开始的就是炮战,清军希望通过炮战损毁李家庄的围墙等防御设施,并打击明军的士气。 俗话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然说的是后世的炮弹昂贵,不过现在的火炮消耗同样不逞多让。 不说海量的火药消耗,就是炮弹的消耗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要知道现在的炮弹都是铁做的,在这个铁器如此昂贵的年代,简直就是把钱打出去了。好在炮弹还可以回收利用,火药则是用过就没有了。不像后世的工业化生产,现在的火药加工复杂、原材料昂贵,就是兴汉军这样的土豪也不敢随意浪费。 在清军布置火炮的时候李家庄的火炮其实就可以开火了,不过为了保证打击效果,节省火药,明军一直到清军的火炮和人马全部布置到位后才首先开始了炮击。 实心炮弹对小型目标的打击效果只能通过密集射击来实现,活动目标的打击效果则更差,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兴汉军的火炮都是轻型的,否则也不可能随军移动。 因为钢铁质量还没有达到技术要求,兴汉军的火炮也都是铜制的,只是从质量和技术上比清军缴获的明军火炮更先进一些。 兴汉军的火炮研究小组正在研制后装火炮,当然不是后世的那种一体式炮弹,更像是大号的子母火炮,只是密封性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威力比起前装火炮要差一些,所以还没有得到推广和应用。 定装炮弹的技术在虎蹲炮上倒是得到了应用。 这种炮很像后世的迫击炮,装好了火炮和散弹的子炮可以从炮管前面直接插到炮管里,母炮和子炮底部都留有一个小的开口,熟练的装炮手可以准备在装填时准确的将两个开口对在一起。然后用铁签从开口里刺破子炮里的火药包,插上引线点燃就可以开炮了。 子炮在设计时就比母炮要长一点,方便放入和取出。而且因为制作标准严格,又采用了最新的、更准确的测量工具,子跑和母炮的间隙非常小,几乎是严丝合缝,大大增强了气密性。 不过虎蹲炮只是用来在近距离作战时发射散弹用的,威力很小,更多的是起防御作用,所以装备的不是特别多。在兴汉军犀利的远程打击力量下,很难有敌军可以大规模的靠近,所以虎蹲炮使用的机会并不多,甚至不如弩炮使用的更加频繁。 很快战场上就响起了轰隆隆的炮声,从声势上看清军的无疑更加浩大一些,毕竟清军还是有些重炮的,光听动静比明军打不少。 随着大炮开响,清军的攻击部队跟着就出发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管什么步炮协同,趁着己方的大炮开火往前冲才是正理,真要被自己的炮弹打中,那也只能是自己倒霉。 十万清军真要动起来,场面还是非常骇人的。李家庄三个方向的清军同时发起了进攻,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虽然正面的清军同样不少,但是其他两个方向投入的力量明显更加强大一些。 清军也是有备而来,刻意避开了黄济他们防守的正面,重点的打击方向放在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身上。 第195章 小胜一场 清军这几天也不是干看着不动,李家庄的情况多尔衮那里随时都有关注。 虽然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现在也换上了和黄济他们差不多的装备,但是军队的气质和行事的方式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只要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所以多尔衮将只要的进攻方向放在了李家庄的侧翼,希望能够从那里找到突破口。 比起清军的炮台,李家庄的目标更加庞大,清军的炮弹也更容易命中。不过李家庄的围墙几乎都是卢象升他们后来用泥土夯筑的,而且建成的时间很短,虽然在防御力上来说比起正规的城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用来防炮弹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错。 清军的炮弹一旦击中李家庄的围墙,直接就陷入到城墙里,基本很难跳起来,杀伤力大减。除非直接击中人员和装备,效果非常有限。 同样的情况,明军的炮弹在清军炮台上也遇到了,除非直接命中人员或者火炮和火药桶,大炮这个时候恐吓的味道更浓一些。 什么是蚁附攻城,看着城墙底下密密麻麻的清军,就会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盯着城头的箭雨和子弹,清军开始向预定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这些士兵要么举着盾牌、背着土袋,要么直接上了手推车,将盾牌背在了自己身上伏低身子往前冲。还有些人几个人举着长长的由细长的原木扎成的木板,顶着箭雨扔到壕沟上面,搭建起一道道越过壕沟的木桥,速度更快、更直接。 后方的投石机、井阑等攻城设备也在士兵的推动下往前冲,弓箭手们则跑到射程范围内之后向城头抛射弓箭,压制城头的火力。 早就等待多时的明军居高临下不断的射箭和开枪,这个时候除非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可以仔细的瞄准,否则都是对着人群就发射,然后将位置让给后面准备射击的人。 因为李家庄城头太窄,投石机都是布置在庄内的城墙下面,等到敌军进入攻击范围,城头就有人引导他们发射。 投石机此时发射的也不是什么巨石,那是对付城墙用的,全都是拳头大小的石块,发射后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向敌人,在高速的冲击下,只要被砸中了,非死即伤。 攻城战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在清军不计伤亡的进攻下,很快就搭建起了好几个进攻的通道。后方早就准备多时的士兵抬着云梯就往围墙上冲,贴身肉搏的时候就要到了。 随着时间的进行,清军的炮声开始渐渐的稀疏起来。明军的火炮遵循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原则,火炮都是按照原定的计划集中起来攻击某个目标,直到将其摧毁再继续寻找下一个。 对于城外的清军火炮,明军早就将其划分标注的非常清楚了,连进攻的顺序都有严格的计划,绝对不是向清军一样各自为战,漫无目的的乱射。 正是在这样的强烈的对比与差距下,清军的火炮位一个个的被清除,而明军的火炮损失极小。 看到自己火炮完全落于下风,多尔衮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论到火炮使用,满清与汉人之间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如果不是孔有德投靠的时候带过去一批火炮的技术人才,满清的火炮使用依然会落后明军一大截。 多尔衮手上的这些炮手,都是这次入关之后抓捕的,忠诚度、士气可非常低迷,原本就没有对他们有太大的指望,只是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还是有点出乎多尔衮他们的预料。 现在除了后方炮位上的那些重炮还在开火之外,其他的那些小炮基本已经沉寂了,明军的火炮已经转移炮口,开始攻击清军的投石车等大型设备了。 打人这些火炮的效率极低,但是用来攻击大型设施那就非常拿手了。 慢慢的,清军的投石机开始出现大量的损伤,对进攻部队的支援开始减弱,进攻部队的伤亡徒然增大。即便如此,多尔衮也没有叫停的意思,漠然的看着远处的士兵冒着城头的箭雨和子弹向前冲。 李家庄的城墙因为是临时修建的,高度本来就不是很高,最多只有3米多的样子,身手矫健些的人甚至可以徒手爬上去。如果没有梯子,踩着人的肩膀一样可以翻上去。这样的防守条件使得明军直接放弃了倒热水和金汁的想法,主要的防守手段就是尽可能多的射杀敌人,防止敌人攀墙。城墙上也预备了大量的肉搏小队,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爬上来的人。 三个防守面上都建有用粗大的原木搭建的指挥所,可以硬抗火炮和投石机的轰击,黄济、杨国柱、虎大威他们就呆在里面指挥自己的部下防守。庄内还建有高高的指挥塔,卢象升就站在里面俯览整个战场,指挥全局。 仗打到了这个阶段,就是比拼持续的消耗了,战况很明显,相比起清军,明军的伤亡要小的多。卢象升略微紧张的心情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详细观看三个防守面的具体战况。 正面的黄济和孙什部是最轻松的,极少有清军能够攻到城墙底下来,甚至是那些在城下与明军对射的清军射手也是死伤惨重。 杀伤效果最好的还是弩炮,一发弩炮出去,十五支重箭直接飞上天空,再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散布开来射下下方。这样的重箭只要被射中,基本是没救了。不管你身披几层铠甲,直接会被钉死在地上,想要拔出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这些重箭都是钢制的箭头,硬木的箭身,非常沉重,为的就是增加杀伤力。对付这种人员密集的攻城战,效果出奇的好。如果不是因为造价太高,箭支储备有限,要是不停的这样洒下箭雨,鞑子连城墙的边都摸不到。 加上黄济他们犀利的弓弩和火枪,正面战场的清军几乎很难推进到城墙十米以内,进攻的路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清军尸体,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但是退兵的命令没有下达,死伤再大清军也还要继续进攻。现在清军已经学乖了,再也不敢站的太密集了,所有的进攻人员都散的非常开,稀稀拉拉的一向前冲,攻击力度已经完全丧失了,基本没有了从正面突破的可能。 两侧的战场则要相对焦灼一些,本来就是主攻方向,投入的人力物力也更多,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清军爬上了城墙,虽然最后都被赶了下去,但是至少有了突破的希望,不像正面战场完全看不到破城的可能。 “传令黄济、孙什,命令他们抽调两千弓手支援两翼。”见此情景,卢象升果断的决定调整部署,减轻两翼的压力。 对于卢象升的命令黄济和孙什没有异议,正面战场的压力确实不大,即使少了两千人一样不影响火力密度。其实城头的位置有限,很多士兵都是在后方待命,等着轮换上战场。 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没有这么多的射手,防守的压力确实比黄济他们大得多。 随着这些士兵抽调到位,两翼的清军再也难以摸到李家庄的城墙了,最多在城下与明军对射,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非常吃亏的。 见事不可为,多尔衮下达了退兵的命令,前线的清军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在退兵的同时,一队队举着厚重大盾的清兵徐徐向前,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收拢战死清军的尸体,顺便将战场上能够收集到的箭矢全都带回去。攻城战的时候箭矢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一旦明军的箭矢消耗殆尽,战斗力起码丧失一半,多尔衮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安排人提前打扫战场。 战场周围依然有大批的清军马队在警戒,为打扫战场的清军压阵,随时准备迎接明军可能的出击。与这些骑兵相伴的是大量的弓箭手和投石机,清军明显汲取了上次的教训,一点机会都不给明军留下。而且这些等待出击的清军站的非常稀疏,明显是在防备明军的炮击。 在明军朝着这些戒备的清军开了一轮炮,杀死了十几个人后,这些清军居然不为所动,依然没有远离的意思。如果黄济他们的火药充足的话,绝对不会介意再放上几轮杀死几十上百人,将这些清军赶的远远的。可惜后面的战事还长,绝对不能这样浪费掉本来就不多的火药。要知道在李家庄没有补给,火药是用一些就少一些的。 见清军肆无忌惮的在那里打扫战场,那些打扫战场的清军也十分聪明,将身子死死的躲在盾牌后面,让明军的射手们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些盾牌明显是加厚过了的,即使是火枪的子弹都难以射穿,更不用说弓箭了。 这些清军将一条条绳索系在鞑子的尸体上,后面自然有马匹将尸体拖回去,他们的行事非常数量,想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时候战场异常诡异,双方都在看着那些清军慢慢的打扫战场,将可以收走的所有尸体和箭矢都带走了,除了那些离城墙太近,实在不能带回去的。这样的场景让所有明军都感到了一丝压力,清军这是图谋长远啊。 打扫完战场的清军终于离去,今天的战事就此告一段落。李家庄的明军也有样学样,打扫剩下的战场,将所有的清军尸首都砍下脑袋,其余的都集中扔在了庄外不远的空地上,等待清军自己拿去处理。 战后依然是盘点得失,明军伤亡的人数有两千余人,直接战死的有五百多,其余的都是受了大小不一的伤。预估清军战死的起码有两千多,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很多清军拖回去的时候并不都是尸体,也有一些是受伤无法动弹或者装死的。 总之战损比最低也有一比四,这个战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更何况清军此战损失了不少火炮和炮手,攻城设备的损失也比明军大得多。不过清军依然占据着主动,只要愿意花时间,可以打造更多的攻城设备,火炮也可以修复过来。 想要通过炮战打坏火炮基本还是比较困难的,这些火炮更多的情况是炮架被打散,或者炮手被打死,炮身基本是没有什么损伤的。除非炮手操作失误,装填的火药过多炸膛,那才需要回炉重铸。 除去清军带走的尸体,明军也收获了五百多首级,比上次一无所获要强的多。这些首级将是未来请功的重要砝码,也是李家庄明军血战的证明,每一颗都很珍贵。可惜里面真正的鞑子不是很多,更多的是一些二鞑子,不光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兵部那些验功的老手们也是糊弄不过去的。 唯一让人忧虑的是箭矢和火药的消耗有点大,必须引起重视。 火药没有来源渠道,用一点就少一点,卢象升已经要求控制大炮的使用频率,尽量将火药留给火枪兵使用。 箭矢庄内一直都在制造,即使大战的时候也没有停歇过,虽然因为条件限制无法要求质量太好,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使用就算不错了。 黄济他们的弓弩和弩炮对箭矢的要求更高,庄内制造的箭矢根本满足不了要求,卢象升已经决定,如果最后箭矢出现短缺,质量最好的箭矢优先供应黄济和孙什使用,这点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也没有反对。 今天要不是黄济他们支援的弓手和火枪兵,他们的死伤绝对会大得多。反正这批弓手和火枪兵会一直协助他们防守,他们也不吃亏。 看多尔衮的架势并没有准备用人命在短时间内拼出个胜负,这场仗还有得打,还没有到掉以轻心的时候。 战后的事情一点都不比战时少,修复受损的设备和设施,组织人手重新开挖被填住的壕沟,安置救助伤员,侦查清军的动向,每个人都需要动起来迎接下面的战斗。 第196章 忙碌的医护营 每次大战之后,韩权领导的医护营是最忙的。 上次出城迎击时受伤的将士还在治疗中,这次更是又送来了一大批。医护营的医生们首先会根据受伤情况确定救治顺序,那些伤势实在太重,一看就没有救治希望的只能让士兵们送回去,他们也无能为力。一旦把时间花在这些人身上,那些本来还有救的人可能也没希望了。 轻伤的肯定最后才能医治,这些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医护营这里抢资源,都非常懂事的由自己的队友先行处理一下,等医护营不那么忙了再去做专业处理。四万多人的部队,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医生和护士,根本忙不过来。 医护营里救治的主要就是那些受到中等伤害又不至于致命的,比如缺胳膊断腿、被弓箭射中、划开的伤口太大之类的,其中受伤最多的还是被弓箭射中,与前几日的情况大不相同。前几天是贴身肉搏,伤兵们的伤势看着就要吓人的多。 送到医护营这边的大多都是身上中箭的,胳膊腿上中箭的现在还不会送过来,脑袋中箭的也没有必要送过来了。 鞑子的弓箭都是重箭,而且箭头大多都是用粪水泡过了的,很多时候明军中箭不是死于箭伤,而是死于后续的感染,非常歹毒。 鞑子的重箭强弓威力非常大,即使是有钢制铠甲,一旦被射中,明军的很多士兵依然身受重伤。所以医护营的手术一直都没有停过,主要就是切开伤口帮士兵们把箭头取出来。 切开伤口、取出箭头、消毒、止血、缝合,医护营的医生们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只因为想尽量多挽救一下士兵们的生命。 那些射中肌肉的还好,一旦被射中内脏的,即使手术成功,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就要看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老天爷的安排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即使不死于直接伤害,清军的脏箭也会让他们受感染而死亡。 即便有医护营的治疗,还是有很多士兵伤重死去。不过将士们对此毫无怨言,这都是命,要是没有医护营,这些伤兵们绝大多数都活不下来的。 韩权是医护营的头,也是医术最好的那一个,自从开战后,基本就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过。即使卢象升带着黄济他们来医护营看望伤兵的时候,韩权还在做手术。 医护营对卫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哪怕是卢象升他们来了,也要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带上口罩,洗干净手才能进入伤患区。 这年头的手术可没有后世那样的条件,连麻醉药都还在研制中,所以整个手术的过程非常血腥。必须把病人灌醉或者捆住,也没有可能给病人输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根本抗不下来。所以手术后的病人们一个个都非常虚弱,昏迷、沉睡是常态,即使是清醒的也没有力气去折腾了,全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为了避免打扰这些伤兵休息和恢复身体,卢象升他们只是简单的在伤患区走了一遍,叮嘱医生们细心治疗,给伤员们安排最好的伙食恢复身体,体现一下领导的重视和关怀。 其实根本不需要卢象升他们特意叮嘱,这些原本就是伤员们的待遇。对于这些伤兵,兴汉军一直都是非常重视的,老兵对一个军队的作用是非常大的,虽然他们可能没有担任任何的官职,但是对于军队的战斗力提升有着巨大的作用。 有了老兵们的带领,新兵很快就可以成长起来,底层的士兵也有了主心骨,军队的凝聚力就会更强。 而这些伤兵们只要恢复过来,成长的速度将是非常快的,绝大部分都会成为军队的骨干基础力量,是再多的新兵蛋子也比不了的。 百战余生,方铸铁血。 医护营里不光是有黄济和孙什他们的兵,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底下受伤的士兵也直接送到了这里,韩权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差异而区别对待。这点让卢象升非常满意,杨国柱和虎大威非常感激。 以前不觉得,现在自从有了医护营之后,就连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最简单的体现就是大家更加敢拼命了,反正只要不死,俺就有可能被救回来,这是士兵们最大的底气。而战场就是这样的,越是敢拼命越有可能活下来,越是怕死反而死的更快。 除了那些动了手术的重伤士兵,医护营里还有不少已经处理过了的轻伤士兵在休养,这些人的精神头明显要好不少。有些不怎么影响行动的还不时的四处走动,聚在一起闲聊打发时间。见到卢象升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只要是能站起来的都站得直直的。 卢象升见他们的精神头不错,更加满意了。随意找几个士兵问了下恢复情况,以及对救治情况是否满意。 “大帅,俺这伤势轻的很,早就想回去了,只是这里的大夫说没有好利索不让走。俺就是贱命一条,整日呆在这里心里头也不踏实啊,还是早点回去跟鞑子拼杀来的痛快。” “这里啥都好,大夫救治也很细心,就是规矩忒多了,每日还要清洁身体保持干净,说是为了早日康复。” “吃的比外面好多了,每日都是有鱼有肉的,俺都觉得这几日好像都胖了不少。” “这哪里是来养伤的,简直是来享福的啊,来看望的弟兄们都说这伤受的值了,以前受伤哪有这待遇啊。” “是啊,以前多少兄弟都是死在了伤兵营里,命硬就抗过来了,命不好死了也没人理的。有这些大夫在,再受伤了俺也不怕,等俺伤好了一定要再去杀几个鞑子。” “听说这些大夫都是用烈酒来洗伤口的,这得浪费多少钱啊。还有,这么好的白棉布就用来缠伤口,实在是糟蹋了。” …… 话匣子一打开,伤兵们更是一个劲的说个不停,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伤病营,看着什么都新鲜。不像黄济和孙什手下的那些士兵,对这些早就习惯了。 明军士兵一旦受伤,那真的是听天由命了。而且明军的伤兵营几乎和死亡集中营没有什么区别,不但脏乱差,也没有专门的救治队伍,死亡率自然非常高。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军队的通病,兴汉军这样重视伤兵救治的反而是异类。不是明军或者清军不愿意救治这些伤兵,一来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技术,缺乏救治的人才。二来就是不愿意花这个钱,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在那些权贵眼里,烈酒、白布,也许比那些普通的士兵更加有价值。也许在他们看来,花那些代价救治伤兵还不如重新征召一批更划算。 卢象升他们见伤兵们的情绪非常稳定,对救治也很满意,他们也就放心了。 如果这样的条件都不能让他们满意,那他们还不如直接战死了。 在他们巡视了一圈后,正好韩权做完了手术出来休息,知道卢象升他们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前来拜见。 只见韩权一脸的疲惫,两眼更是通红,众人也知道他肯定是累坏了。卢象升也没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韩营长,这些伤兵能够救回来多少?” 韩权思索了一下:“回督师,大约可以救回来七成。” 虽然有些士兵做完手术之后依然活着,但是术后的并发症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抗过去的,七成已经是非常高的比例了。 卢象升对这个比例也很满意,要知道以前的伤兵死亡率高达八成,现在只有三成,已经是大大的惊喜了。 “韩营长辛苦了,等战事了了,本督必定为你们请功。”卢象升也只能拿这些来奖励了,其他的他也拿不出手。 “不辛苦,比起将士们在前面厮杀我等还是幸运的。”韩权说的也算实话,他只是在手术室动动刀子,论到危险自然比不过前线的士兵。 “你这边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来解决吗?”卢象升也很不好意思,希望能够帮点忙。 “如果可以,希望大人能够提供一些酒水,后面的战事更加激烈,末将怕酒精的库存不够。”韩权他们当初没有预料会救治这么多的人,带的酒精有些不太够了。 “需要酒水?可以,本督下令将李家庄所有的酒水都交给医护营,确保你们的酒精不会短缺。只是这酒水可以代替酒精吗?”不喝酒又不会死人,但是没有酒精真有可能死人的。 “这酒精本来就是从酒水中提炼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医护营里就带有提炼设备,只要有酒水就可以。”韩权解释道。 “原来如此。象观,你去将庄内的所有酒水都送到医护营来,优先保证医护营的使用。”卢象升转头就对卢象观说道。 “是,大人。”卢象观立马领命。 旁边的虎大威一脸的心痛。他就是一个好酒的人,即便是战时也离不开,卢象升知道他的习惯,特意允许每日供应少量给他。现在随着这一声令下,他的酒水只怕也要断供了。只是他还不能有任何怨言,这些酒是拿去救命的,肯定比满足他的嘴巴更重要。 “谢督师大人。”见卢象升如此支持,韩权也很高兴。 “本来就是应该的。看你也累的够呛,赶紧去休息吧。”卢象升见韩权强打着精神跟自己说话,果断的结束了对话,让韩权去休息。 “下官巡视一圈再去休息,否则始终不放心。”韩权摇头说道。 “你注意休息就行,本官就不打扰你了。”卢象升见他如此敬业,也很满意,带着一众将官们离开了。 明军这边有医护营救治伤兵,鞑子那边可没有这个待遇。 鞑子的伤兵除非伤势较轻的,稍微伤重一些的都直接扔进伤兵营听天由命。也不是没有人管他们,只是救治的手段非常粗暴,什么卫生、消毒都不存在,能够活下来的绝对是幸运儿。 鞑子的士兵只要死在了伤兵营里,马上就会被拖出去火化掉。埋是不可能埋的,要是埋在地里,只怕以后也会被汉人挖出来砍掉首级去换功劳。至于驮回辽东就更加不可能了,这么远的路尸体早就臭了。只有将骨灰带回去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这次攻城战真正受伤的鞑子还不多,大部分被收回来的都是尸体。受了伤还能跑回来的都是伤势较轻,或者极少的幸运儿。 明军这边在做战后总结,清军同样如此。 今天的攻城战不怎么顺利,原本就在多尔衮的预料之中。要是李家庄的士兵真是那么好相与的,也不可能将杜度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只是炮战失败的如此彻底还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自己手上有这么多的大炮,起码在炮战上可以压着明军打,为攻城提供便利。没想到那些明军的炮手跟李家庄的炮手比起来居然相差那么多,自己这边炮手损失这么大,明军那边的损失却明显小得多。 这也导致后来投石机受到了明军火炮的攻击,损失颇多,彻底失去了压制城头敌军的能力,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李家庄明军的火炮威力都不大,发射的炮弹也很小,但是准头却比自己这边高得多。战术上也更加成功,经常是十几门火炮集中打击自己这边的一门,效果非常好,让多尔衮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原来炮战还可以这么打。 那些受损的火炮现在都在修理,炮手也在重新招募,损失的投石机也在重新打造,要不了几天又可以重新恢复过来。到时候炮战的战术也要学着明军一样调整,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吃亏了。 就是今天损失的人手有点多,底下的人有点抱怨,好在死的多是蒙古人、汉军和朝鲜人,真正的满人损失的很少。 今天这一战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探知了明军的虚实,又收回了不少明军的箭矢,那可都是质量上乘的好箭,想来明军也不会有太多,这样消耗下去就看明军是否抗得住。 诸葛亮还有草船借箭呢,下次进攻是不是可以将那些新收编的明军也派上去,这些人战斗力不行,但是用来消耗明军的箭矢也是不错的。 第197章 陈新甲到旅顺 在卢象升他们与清军交战的时候,陈新甲怀揣着朝廷给的圣旨,带着一队锦衣卫和一些兵马出了京师前往天津。 如今鞑子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南下劫掠去了,但是京师周边偶尔也会有小股的清军活动,并不是很安全。这个时候出京城去天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陈新甲才会带这么多的士兵,而且路上完全不敢多停留,尽量减少休息时间,第二天就赶到了天津。 进了天津城的陈新甲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从身居高位之后,陈新甲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出行都有轿子代替,慢虽然慢了点,但是至少舒服。这次来天津肯定是不敢坐轿子的,赶时间是一回事,真要遇到鞑子骑马也更容易逃脱些。 一路奔波的陈新甲此时正在休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比从前了,双腿内侧已经红肿了,好在没有磨破。 闻讯赶来的天津巡抚及天津城的一众官员都前来探视,这么危险的时候,陈新甲冒险出京城来到天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因为兴汉军归顺的事情还没有定,陈新甲也没有说这个事情,虽然京师那边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是因为战事天津这边消息闭塞,还没有传过来。 陈新甲只言因为兴汉军进攻辽南,打败了鞑子,让皇上和朝廷都非常惊喜,所以派他前往济州岛宣慰下鲁若麟。 这样的话天津一众官场老油条如何会信,都是千年的狐狸,怎么可能听你在哪里说聊斋?如果只是宣慰,随便派个朝廷官员过去就行了,用得着你这个兵部侍郎出马吗?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名堂。 只是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津的官员们见陈新甲来天津不是为了天津的事情,心态就很放松了。实在是这个时候各地坏消息不断,朝廷很是恼怒,肯定会惩处一些官员的,天津的官员们当然不希望自己也在里面。 见事不关己,天津的官员们顿时热心起来,马上安排沈志祥带着黄济手下的留守与陈新甲见了面。 对于陈新甲想要去济州岛,向鲁若麟传达朝廷的旨意,留守的王团长也比较头痛。 让他过去又怕济州岛那边不同意或者有其他想法,但是不让他过去又显得对朝廷不尊重,与兴汉军目前的方针有些冲突。 思来想去的王团长还是答应安排船只送陈新甲去济州岛,只是单独安排船只比较困难,现在运力这么紧张,还没有奢侈到为陈新甲一行人单独安排一艘船的地步,随行的还有不少要送到辽南去的难民。 随着鞑子肆掠京师周边,又制造了一波难民潮。如今的难民们也比以前聪明了,除了不清楚情况的,很多只要条件允许的都会往天津跑,因为黄济他们一直在收留安置难民,在天津周边很是有些口碑了。 以前还有人诋毁黄济他们是把人送到海外当猪仔卖了,后来出去的人陆续有人回来,或者有书信和钱财寄回给家乡的亲人,大家都知道通过黄济的手出去的人不但没有被卖掉,还都过上了好日子。所以平时即使没有战事,也有很多活不下去的贫民跑到天津来投靠黄济,希望能够过上好日子。 对于黄济他们大规模的往外运送流民的事情,天津上下都知道,甚至京师那边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因为朝廷实在没有余力可以安置这些流民了,与其留在京师周边造成隐患,送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有损朝廷的颜面,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天津上下则早就被黄济的银弹攻势给拿下了,各种济州岛商品销售,加上大规模的采购物资,天津因为与兴汉军的联系加强,上上下下都获得了不少好处,甚至比以往更加繁华了。 何况有黄济帮忙镇守天津,无论是鞑子还是贼寇,基本很少有跑到天津来的,安全系数有了质的提升。说实话,现在天津上下都有点离不开黄济的感觉了,对于黄济往外输送流民的事情自然不会多事。 这次鞑子入侵,来到天津的流民格外的多,留守的王团长已经往辽南运送好几批了,依然还有很多流民等着被运走。这还是因为兴汉军占领了辽南,北方的流民现在都往那边送,路程短了很多的原因,否则运力会更加紧张。 对于要和一群流民同挤一条船,陈新甲的脸色不是太好。好歹他也是大明的侍郎,和一群泥腿子共乘一艘船实在是有失体面。 何况这些人都是准备远走外海,脱离明朝统治的人,对于陈新甲这个朝廷高官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但是要王团长单独拿出一条船来送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来天津的人越来越多,必须尽快送走,辽南那边对人力的需求也非常急迫,送再多过去都不嫌够,每一条船的运力都是非常宝贵的。 见王团长始终不肯松口,陈新甲又没有多的时间浪费,正在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天津巡抚支援了陈新甲一条船,可以送陈新甲去济州岛。但是天津的船最多也只是在渤海内行走过,对于如何去济州岛完全不知道航线,还是要跟着王团长他们的移民船走。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是朝廷的船只,这样去济州岛也比较体面。 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熟悉天津到济州岛的航线,将这条航线摸清楚,对朝廷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对此王团长也不为己甚,直言自己位卑言轻,只能送陈新甲到旅顺,那边自然有更高级别的官员安排他们去济州岛。 陈新甲对于这个安排也很满意,正好可以趁机会看看辽南的具体情况,为后续与兴汉军谈判增加一些判断。 这个时节天津港的海边也是结冰了,一般海船是无法出港的。不过黄济他们为了保证船只进出,在天津这边造有专门的破冰船。 这种破冰船只能对付一般的冰层,太厚也无能为力。破冰船的船首敷了一层铁甲,前面还有一个支架上面吊着个大锤,专门用来砸碎比较厚的冰层。好在天津这边的气温不是特别低,冰层也不是很厚,虽然速度慢点,还是可以勉强开辟出一条航道的。 从天津去旅顺顺着北风两天时间就到了,在船只进入旅顺港的第一时间,陪同陈新甲过来的天津官员就发出了惊叹。 这位官员以前多次来过旅顺,对旅顺的情况比较熟悉,这也是天津安排他陪同陈新甲过来的重要原因。 “周经历,有什么不对的吗?”陈新甲转头问向这位惊讶的官员。 “回大人,这旅顺城下官也来过好几次了,如今这模样跟以前大不一样啊。”周经历连忙拱手回答道。 “哦,有何不同?”陈新甲也好奇起来。 “单说这港口,比以前更大更繁华了,这地面平整多了,应该就是用水泥敷设的。还有这港口上居然有这么多的吊臂,进出的船只也非常多,天津城都比不了啊。这真是刚从鞑子手里夺回来的吗?”周经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都说这兴汉军营建的本事非比寻常,看来确实不一般啊。”陈新甲自然知道这旅顺城落到兴汉军手里拢共也才三四个月的时间,短短时间内能够将旅顺港发展成这样,绝对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大人,码头上有人来迎接我们了。”周经历提醒道,陈新甲也看到了,码头上站着一批官员模样的人,正等待着他们靠岸。 “打起精神来,不要失了朝廷的威严和体面。”陈新甲叮嘱道。 一行人赶紧整理仪容,摆好姿势,准备下船。 前来迎接陈新甲一行的正是鲁若麟任命的兴汉军长史崔永建,至于那个旅顺太守的职务,根本拿不出手,兴汉军总共才多大的地盘,任命一个太守实在有点过了,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除非是大明朝廷任命的还差不多。 很快陈新甲的船就靠了岸,卫兵们先下船拉起了警戒线,并摆出了全套的钦差仪仗,端是威严异常。 这些京城来的锦衣卫和士兵们,个个看起来威武雄壮,铠甲明亮、兵刃泛着寒光,一副非常精锐的样子。但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这些人也就是个样子货,真要拉去战场绝对不顶事。 在架势摆好之后,陈新甲才从船上走了下来,踱着官步,仪态从容。此时的陈新甲一身绯袍,代表三品大员的孔雀补子异常亮眼。 兴汉军成立的时间太短,在等级制度和礼仪方面肯定无法与大明这样的老牌帝国相比。何况鲁若麟本身受后世思想的影响,不太在意这方面的建设,导致在等级服饰上有很大的欠缺。简单的说,就是底蕴不足。 所以崔永建现在一身素服,唯一与旁人有区别的就是在胸前绣有两支金色的毛笔。这是兴汉军为了区别等级设置的一种简单标识。 鲁若麟作为大都督胸前绣的是一艘金色的大海船,参照的就是雷霆号的样子,在兴汉军里是唯一的。 在鲁若麟之下,文官绣毛笔,武官绣利剑。并且分为金色、红色、黑色、白色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一、二、三级之分。比如三级军士是一支白色的利剑,一级军士是三支白色的利剑,班长绣一支黑色利剑,到了师长就是一支金色的利剑了。唯一例外的就是王大海,作为兴汉军的副将,是两支金色的利剑。 文官方面现在最高的就是崔永建了,作为兴汉军的长史,胸前是两支金色的毛笔。 说实话这套等级制度非常low,跟大明,甚至朝鲜比起来都逊色太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非常的简单易懂。好在兴汉军虽然有等级之分,却不是为了彰显地位,只是为了明确上下级关系,理清工作职责。而且现在兴汉军的等级体系也不复杂,如果以后编制扩大了,随时增加颜色或者图形,简单方便的很。 其实说白了还是鲁若麟懒得动脑子,也不想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还是创业初期,一切都要因陋就简。真到了一定规模,体系更加庞大了,还是需要设计更加完善的等级制度。 虽然在穿着上崔永建比陈新甲低了不知道多少档次,但是此时的崔永建心态非常平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兴汉军这个欣欣向荣的群体在给他撑腰。 如果崔永建此时是朝鲜官员,见到了陈新甲这样的大明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只怕会心生仰慕、诚惶诚恐。但是崔永建现在是兴汉军的长史,而且在心底里清楚陈新甲去济州岛究竟所谓何事的他,此时绝对不能坠了兴汉军的威风和体面,否则鲁若麟在与朝廷谈条件的时候只怕会更加被动。 “兴汉军长史崔永建见过陈侍郎。”崔永建不卑不亢的向陈新甲行了个鞠礼。 陈新甲有些好奇的看了崔永健一眼,对崔永建的来历陈新甲已经在来时的船上听兴汉军的士兵述说过了。 因为不是什么机密信息,那些在陈新甲船上领航的士兵倒是没有隐瞒,很是透露了一些。 这些士兵最近经常往来天津和旅顺,对于辽南来了新的老大自然非常关注。加上崔永建的经历非常特殊,底下的人谈论的不少,他们也因此知道了不少的情况。 崔永建是朝鲜人,世族出身,曾在朝鲜为官,是最早与鲁若麟搭档的朝鲜官员。在鲁若麟自立后回归朝鲜,之后因为受到同僚排挤辞官回家,最近才重新加入兴汉军,彻底投靠了鲁若麟。 鲁若麟对其也非常信任和重用,任命他为兴汉军的长史,直接负责辽南除军队外的所有事情,可以说是兴汉军文官体系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了。 虽然朝鲜在大明眼里不过是撮尔小国,但好歹也有三千里江山,怎么看都比兴汉军强上不少。这个崔永建宁可辞官不做也要投靠鲁若麟,这是怨恨在朝鲜得不到重用还是觉得兴汉军大有可为呢? 能够在朝鲜出仕做官,又如此得鲁若麟重用,怎么看也是个聪明人,只怕看好兴汉军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陈新甲短短的时间内脑子就转了好大一圈,觉得一定要好好摸下这兴汉军的底,小小的海岛势力怎么能如此兴旺发达,让崔永建这样的人才也甘心投效。 第198章 大变样的旅顺 “崔大人不用多礼,本官不告而来,唐突各位了。”陈新甲此时的态度非常好,姿态也放的很低,与在京师时完全不一样。所谓有求于人低人一等,为了能够顺利的收编兴汉军,陈新甲的心态调整的很到位。 “陈大人能够莅临兴汉军,我兴汉军上下与有荣焉。此处风寒,还请陈大人入城歇息。”崔永建知道鲁若麟的长远打算,对于陈新甲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双方的气氛自然非常融洽。 “如此有劳崔大人了。”见崔永建的态度这么好,陈新甲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对于兴汉军这样的势力来说,虽然鲁若麟的态度很关键,但是像崔永建这样的高级官员的想法也很重要。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崔永建对朝廷并不是很排斥,这是一个好现象。 上了崔永建安排的马车,陈新甲一行人缓缓的向旅顺城前进。 兴汉军的马车与大明的截然不同,四轮、箱体,内部空间格外宽大。得益于钢铁产业的发达,车轴都是钢制的,还有滚珠轴承,前进起来非常顺滑。最近刚开始推广的弹簧在马车上也得到了应用,使得马车的颠簸程度大大降低。现在制约马车的最大问题还在车轮上,没有橡胶轮胎,硬质的钢车轮行驶在路面上始终还是有些颠簸。 橡胶的原产地在南美,现在还没有得到推广和普及,鲁若麟已经要求西班牙人输入橡胶了,而且表明会无限量采购。并告诉西班牙人东南亚也适合橡胶的种植,希望能够吸引西班牙人在东南亚推广橡胶种植。 一旦西班牙人从橡胶贸易中尝到了甜头,鲁若麟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不会在东南亚建设橡胶种植园。等到这些橡胶种植园真正可以产胶的时候,估计鲁若麟也有能力前往接手了。 没有橡胶减震,马车内放置了很多的棉絮坐垫,加上马路全都用水泥硬化了,马车走在上面颠簸已经很小了。 坐在舒适的马车内,透过玻璃窗户望着外面忙碌的景象,陈新甲终于放下刚才的矜持,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周经历感叹道:“一个小小的马车都做的如此精致舒服,这兴汉军在器械一途上确实了得。” 马车足够大,陈新甲也想找个人说话,周经历才有机会与陈新甲面对面的坐在马车里交流,否则以他的级别如何能够与陈新甲同乘一辆车。 周经历要更加直接的多,车门关闭后就用手在车内四处摸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在乎形象。 马车内壁都用皮革加棉絮进行了软包,即使有些磕碰也不碍事,厚实的棉絮坐垫和靠背让人既舒服又暖和。周经历听到陈新甲的话,也感叹道:“这样的马车只怕皇上和阁老们也没有吧。我刚才还仔细看了下,这马车的车轴和车轮都是钢做的,造价不菲啊。” “这兴汉军财力不俗啊。”陈新甲以前只关注到了兴汉军在军事上的作用,如今觉得只怕在钱财一道上也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朝廷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没钱。 军队不能打的原因很多,但是没钱也是重要的一个因素。崇祯一直觉得军队不可靠,想要编练新军。朝廷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最后也只是崇祯自掏腰包建了一点新军,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说到底还是没钱闹的。 “确实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码头、这马车、还有这水泥路,没有雄厚的财力怎么建的起来?听说这个兴汉军在海外贸易中发了大财,而且自己也有不少的出产,赚的银子那是堆积如山,有钱了日子当然就好过了。”周经历虽然自身不缺钱,好歹是朝廷命官,家中也有不少产业,日子过的还是非常滋润的。 不过他所在的天津衙门就很缺钱了,到处都是窟窿,作为天津府的官员那种缺钱的痛苦他是深有体会的。 不过周经历的痛苦比起京师的那些官员们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特别是陈新甲的兵部,再多的钱都填不满军队这个吞金兽,只是陈新甲不会跟周经历这样的小官去述说和抱怨罢了。 海外贸易有多赚钱傻子都知道,只是这些贸易渠道全都被江南的豪商巨贾、权贵大族给垄断了,连朝廷都不能沾边。而且朝堂之中尽是他们的代言人,只要是提到解除海禁就会遭到他们的群起而攻之。明明朝廷都快饿死了,却不能在海外贸易这块肥肉上吃一口,好处全被那些地方势力瓜分了,想想就让人郁闷。 不过陈新甲可没有胆子惹那些人,哪怕是皇帝和首辅都不敢动他们,何况陈新甲这个区区兵部侍郎。 “这大冬天的,兴汉军也不休息吗?”周经历望着马车外不断驶过的马车,好奇的说道。 码头到旅顺城的马路修的非常宽敞,四辆马车都可以并排而行。陈新甲他们人多走的慢,不时有马车越过他们疾驰而去,对面也有很多的马车不断的驶向码头,一片繁忙的景象。 兴汉军很少有封路迎接的时候,哪怕是陈新甲这样的朝廷大员也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待遇,除非是鲁若麟来了,出于安全考虑才有可能封路。不过虽然没有封路,但兴汉军的骑兵一直护卫在陈新甲车队的两边,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这些骑兵装备非常精良,铠甲武器一样不缺,纪律也非常严明,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陈新甲作为兵部侍郎,对军队并不陌生,心底里拿明军的骑兵比较了一下,发觉完全没有可比性,心里顿时有些丧气。泱泱大明,手上的军队居然连这些化外之民都比不过,实在是有些丢脸。 从码头到旅顺城这段路并不长,但是两边非常繁华,有很多仓库和工厂,有建好投产的,也有很多在建的。虽然因为天冷暂时没有施工,但是看规模绝对不小。 这些工厂是新建的钢铁厂、水泥厂及其配套产业,以后兴汉军的钢铁和水泥产业会大规模的向这边转移,毕竟旅顺这边获得原材料比济州岛方便的多。想的更长远点,要是将鞑子那边的鞍山铁矿打下来,制约兴汉军钢铁产能的原材料瓶颈将会彻底的打通。何况东北这边还有大量的煤矿,放在鞑子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现在钢铁厂的原材料主要来自朝鲜和山东,特别是山东地区,已经成为了继朝鲜之后又一个重要的原材料基地。而且山东离旅顺更近,优势更加明显,现在局势还不是很明朗,已经有大量的山东商人往这边运送铁矿石和煤矿石了。一旦兴汉军与明朝的关系进一步加深,两边的商贸往来只会更加频繁。 “有钱赚当然不愿意休息了,都是一群利益熏心之辈啊。”陈新甲酸溜溜的说道。 周经历没有接这个话,怎么听都像是吃不到葡萄的样子。 “咦?这旅顺城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周经历看着即将到达的旅顺城,吃惊的说道。 “怎么不一样了?”陈新甲没有来过,所以对旅顺城原来的样子没有印象。 “比原来大了一倍都不止,而且城墙也是新修的,比原来更高了。”仅从外墙看,新城与旧城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周经历一眼就看出了差别。 “听说这兴汉军攻下旅顺也没几个月吧,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旅顺城扩建的如此高大?”陈新甲听了也觉得奇怪。 “应该是因为水泥吧。当初那黄济在天津修建驻地,就是用了水泥,修的是又好又快。天津城里一些大户人家也有用水泥修整房屋的,也是说非常好用。只是那水泥听说出产很少,兴汉军自己都不够用,很少有外流的,否则又是一个赚钱的大买卖。”周经历长期在天津,与黄济他们也有交集,知道的东西要比陈新甲多不少。 “这水泥实乃军国之利器,就是不知道是如何制造的?造价又几何?”比起满清对水泥兴趣缺缺,陈新甲倒是对水泥充满了兴趣。 汉人本来就喜欢建造城池,修桥铺路,骨子里的基建狂魔基因并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有所减少。自先秦时代开始,华夏民族就一直在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各种基建设施层出不穷。从大禹治水到都江堰,从长城到驰道,还有各种运河和城池,也许这个世界就没有比华夏更喜欢建设的了。 “这个可以找机会探寻一下,或者到时候直接跟兴汉军提。这水泥要是能够用到辽东,只怕鞑子再也不敢轻易进关了。”周经历能够想到的水泥最大用处就是修建城防,抵挡鞑子的入侵。实在是鞑子几次入侵已经让京师周边的人胆寒了,即使是天津和京城也不安全。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陈新甲点点头。 很快车队就驶到了旅顺城门口,旅顺的新城城门开的异常开阔,出行非常方便,一点都不拥堵。唯一的弊端可能就是守城的时候会更困难,但是兴汉军决定这样修的时候就没担心过守城的问题。 不但陈新甲的车队畅通无阻的进去了,其他进出城的马车和行人也没有守卫的士兵前去检查,进出非常随意,看似防卫非常松懈。那些大明城池城门口被守卫士兵敲诈勒索的情景更是一个都没有,士兵们只关注是否有危险的可疑人员进出,其他的一概不管。 就连城门口的收税官也没有看到,兴汉军的收税方式与大明截然不同,城门口收税这样的方式早就被淘汰了。 车队先是穿过了一个瓮城才真正的进入旅顺的城内,城内的气息顿时一变,非常的繁华与热闹,一点都没有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 旅顺新城的建设和规划方式与济州城是一样的,街道宽阔笔直,全部都是用水泥铺设的。主干道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铺、酒楼,两三层的比比皆是。也有大量的空地还来不及建设,不过这样的热门地段根本不愁卖,早就被各路商人买去了,为鲁若麟回收了大量的资金。 经过上次鲁若麟在济州岛的宣传,大批济州岛的商人来到了旅顺,也带动了江南那边的商人来旅顺寻找机会。只要有利润,再危险的地方都能找到商人的身影,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具有冒险精神的那批人。 这些商人里还有不少山东那边过来的,因为兴汉军到山东去购买物资和原材料,兴汉军夺取旅顺以及辽南的消息在山东这边也传开了。一些胆子大的,或者以前就与兴汉军有过贸易往来的人马上就跑到旅顺来寻找机会。 这些人带来的货物很快就销售一空,辽南这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物资都不够消耗的,这些商人们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辽南的鞑子即使再穷也还是有些家底的,这些缴获的物资正好可以出售给那些商人,双方都可以受益,也不至于让这些商人们空手而归。 辽南这边现在没有出产,等到钢铁厂等工厂建成后才会有受益,如今辽南最大的进项还是旅顺城的地皮出售。不过这种收入是不长久的,只能临时救下急。 商人们对兴汉军的前景是很看好的,对兴汉军守住旅顺也非常有信心,造成旅顺的地价一日高过一日,崔永建已经停止了土地售卖,否则真有可能被抢购一空。 至于商人们为什么如此有信心,除了相信兴汉军的实力,崔永建将很多商人拉到南关工地转了一圈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既然兴汉军投入这么多修建南关,肯定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如果这样还守不住辽南,那是也老天注定,大不了亏一笔。要是守住了,那现在投入的钱就会翻几倍的赚回来。做生意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不赌一下如何赚大钱。 而想搏这一把的商人非常多,造成陈新甲看到旅顺城里人来人往,异常繁华,根本不像几个月前才刚刚经历战火的样子。 第199章 强军的标准不一样 崔永建为陈新甲准备好了一栋单独的客栈,让他们稍事休息再参加为他们准备的宴会。 在华夏吃饭是最好和最合适的招待方式,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最好办法,特别是对两个陌生的人来说。 这次的招待宴会在城主府举行,显得比较正规和正式。鉴于陈新甲随行人员众多,旅顺城里只要不是脱不开身的官员都参加了这次的招待宴会。而这里面最特别的就是那些女性官员,在一众男人中格外亮眼。 大厅内总共开了五桌,参加的双方官员的约有四十人,其中兴汉军的就有接近三十位,女性官员占了一半还出头。陈新甲默默的点了下数,起码有十七八位女官,兴汉军阴盛阳衰的传闻看来果真不假。 如果这是在大明的官场,陈新甲等人绝对会拂袖而去,但是这些女人身份都不一般,都是旅顺城里各个部门的重要官员,崔永建把她们叫过来还真没有羞辱陈新甲的意思,相反是非常尊重才这样做的。 崔永建一个一个的给陈新甲介绍官员,男性官员还好点,轮到女性官员的时候陈新甲只能强忍着不适应轻轻的点点头。 “这位是民政局的刘燕玲局长,她主要负责人员安置、后勤供应、物资分发等事情。” “这位是建设局的郑信杰局长,他主要就是负责工程营造上的事情。” “这位是人事处的赵薇婷处长,她主要就是负责旅顺的官员考核与任免的。” “这位是律法局的何欢敏局长,她主要负责审判和断案的。” “这位是警察局的周哲睿局长,他主要就是负责旅顺周边治安的。” ………… 随着一个个官员与陈新甲见面,陈新甲发现很多部门的主官居然都是女性,也就是说这些女性已经独当一面,不仅仅只是一个办事员的角色了。 而且这些女性给他的感觉非常新奇。 在大明,寻常女子遇到他这样的高官要么是害羞,要么是害怕,或者是唯唯诺诺,或者是暗含仰慕。但是这些女官们看着他的时候,双眼平视、大大方方,眼神里都是带着丝丝好奇,绝对没有其他情绪。 而且这些女官姿色并不差,但是打扮的都非常朴素,身上的首饰非常少,妆容也以淡雅为主,非常的清新自然。在一帮男性官员中自由行走,没有一丝不拘束。 还有陈新甲发现这旅顺城不大,但是各种的衙门非常多,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个个部门的头头,旅顺城里的实权官员基本都到齐了,除了军队的那一部分。 可以说旅顺城里的各项事务划分的非常细致,就连打扫街道卫生和管理花草树木都有个什么环卫局,更别说还有一些独立的行政单位,比如钢铁厂、水泥厂、纺织厂等。这些官员加上底下的管理人员,整个旅顺城的官员队伍可以想见有多么庞大。 陈新甲仅仅是从这些官员的职位就想到了很多的问题,可以说兴汉军治下的百姓吃穿住行都有相对应的衙门在负责管理,精细的程度比起大明来高了不知道有多少倍。这样的统治下哪里还有什么乡绅大族的生存空间?只是设置这么多的官员,钱财消耗只怕也是非常惊人的,也只有兴汉军这样的小势力可以这样做,大明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宴会开始前陈新甲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兴汉军虽然身处海外,但是不忘根本。在鞑奴入寇的情况下多次进京勤王,为圣上和朝廷分忧,尽显忠义本色。此次更是驱逐鞑奴,收复辽南,大涨我汉家儿郎的威风,圣上和朝廷非常欣慰。希望兴汉军上下再接再厉,在朝廷的领导下与各路兵马相配合,彻底剿灭鞑奴,复我大明江山。诸位的功劳朝廷一直记在心里,到时候必然会重赏有功之臣,封侯拜相、列土封疆也未尝不可。…………” 陈新甲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说下来,话里已经隐含了收编兴汉军的意思,暗示了消灭鞑子这件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做,但是必须以大明为主。至于那些封赏的承诺,大家都明白听听就可以了,千万别当真。列土封疆连朱家自己的王爷都做不到,何况其他人。 虽然兴汉军有意投靠朝廷,但也是有自己的要求和底线的,绝对不是完全卖身给朝廷,换那些徒有其名的官位。具体如何谈、怎么谈,决定权在鲁若麟那里,崔永建虽然位高,但是绝对没有那个权力掺和此事。 随后崔永建代表兴汉军欢迎陈侍郎一行前往济州岛宣慰,这证明兴汉军这些年的辛苦和付出是值得的,得到了外界特别是大明朝廷的认可。今后还将继续努力,誓要消灭野蛮的女真伪政权,让老百姓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除了这些场面话,大家也不可能谈什么具体的事情,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济州岛,在鲁若麟那里。如果鲁若麟不点头,收编就是泡影。 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大家聊一些风花雪月,会场气氛其乐融融。 第二天,陈新甲单独会见了崔永建,询问了辽南这边的情况。 陈新甲虽然也听了不少的传闻,但始终没有得到确认。兴汉军是否可以守住辽南是朝廷收编时重点关注的事情,可以说正是兴汉军攻占了辽南,朝廷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收编兴汉军。 改变对满清的战略颓势是一方面,通过将兴汉军收编,把攻占辽南的功劳划到朝廷名下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要知道朝廷在面对满清时一直都是丧城失地,从来没有收复过被占领的土地。如果兴汉军占领辽南的事情传开了,对朝廷的威信会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到时候大家一定会说:你看,这大明的朝堂是要有多无能、多才会连兴汉军这样的小势力都比不上。人家好歹还抢回了辽南,大明连京师都快保不住了。 而如果朝廷刚刚收编兴汉军,辽南又丢了,朝廷的脸面也会有点挂不住的。所以陈新甲才会刻意在旅顺停留,确认这方面的消息。 “陈大人请放心,兴汉军一定可以守住辽南。要不这样吧,我安排您去南关那边看看,反正来回也就三天,您看过后自然就明白了。”凡是对于兴汉军是否能够守住辽南有异议的,崔永建都会安排他去南关工地看一看,效果非常好。 陈新甲正有此打算,顺水推舟的就上了前往南关的马车。 这次的马车没有轮子,换上了大大的雪橇。如今旅顺到南关的路还没有修好,时间上来不及。好在辽南的冬天从来不缺雪,雪橇自然成了最好的运输工具。 说实话,比起在水泥路上行驶,雪橇还要更舒适一些,就是速度要慢不少。 一路走走停停,歇息了几次,在沿途的驿站换了几次马匹,陈新甲等人在第二天终于来到了南关工地。 听说这个南关工地还是兴汉军在夺取辽南后才开始建设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三个月左右。但是呈现在陈新甲面前的是一道巍峨雄壮,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 这次陪同陈新甲视察南关的是王大海,自从崔永建接手辽南的政事之后,王大海基本就驻扎在南关了。 南关这里不但有大量的军队,还有数量更多的民夫。南关的工程并没有结束,只是主体已经有了模样,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一旦春暖花开,这些民夫还要继续施工,争取在鞑子来到之前将南关修建得更加牢固一些。 辽南的冬天不适合室外活动,除了军队还在坚持训练,绝大多数人都窝在新建的营房里过冬。 这里的冬天时间非常漫长,兴汉军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闲着在炕上吹牛打屁。既然室外不适宜活动,那就做一些室内可以做的事情。 学习与做工成了南关工地上民夫们的日常生活。 学习的范围很广,有扫盲的,也有专业技术的讲座。扫盲班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至于能够学到多少就要看个人的学习能力和热情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或多或少可以学到一些东西的。 专业的技术讲座范围就很广了,也非常灵活。不但有兴汉军这边的教员来讲课,民夫里面那些有技术、有经验的人也会拉上来讲一讲。 这些学习班有讲种地的、有讲打铁的、有讲木匠的、有讲捕鱼的,还有讲放牧、织布、绣花,甚至怎么相牲口,怎么捕猎等都有,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各自的学习班,学习知识、交流经验。 这样的课程非常受大家欢迎,在大冬天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交流学习也是难得的享受。也许大家的水平都有限,讲不出什么大的道理来,但是相互交流总会有所促进。而且这些知识和技能在以后的生活中都可以用得到,是非常实用的。 至于工作,兴汉军专门安排了一些适合室内生产的活计分发给个人。绝大多数都是做衣服,这个是最适合家里做的。不光女人们要做,男人也是要做的。不会做衣服,不会针线也不要紧,兴汉军的制衣方式和外界不同,是把衣服分成很多小件来做,总有一个是你可以做的。 还有像打铁、木工、硝制皮革、做鞋,可以做的工作还是挺多的,也可以创造一些产值。等这种模式得到推广和应用,将是辽南民众冬天过冬的常态。 反正现在粮食和住房都是由兴汉军提供的,生存没有任何压力,何况做这些东西还有工钱可以拿,做的越多拿的越多,大家也非常热情。 所以呈现在陈新甲等大明官员眼前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丝毫没有受到寒冷冬天的影响。 对于王大海这个鲁若麟的绝对心腹,兴汉军中的二把手,陈新甲还是很重视的。 二十多岁的王大海看着年轻,但是这几年也锻炼出了一股气质,看起来就比较沉稳干练。以前的王大海哪怕是面对登州卫的一个千户都会战战兢兢,但是现在的王大海即使眼前站着的是大明朝的三品大员、兵部侍郎,已经可以用很平常的心态去面对了。 面对陈新甲,王大海绝口不提与收编相关的任何话题。每当陈新甲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关于归顺朝廷的想法时,从来都是一句话:“我听大都督的,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让陈新甲无从下手。 好在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王大海还是非常配合的。不但带着陈新甲一行从头到尾将整个南关看了一遍,对于陈新甲想要看看军队和民夫的想法也没有拒绝。 对于这个事情王大海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兴汉军强大的真正原因绝对不是什么装备和技术,而是兴汉军的整个体制。 大明掌握的技术和钱财也不少,也没见他们把它转化为实力。即使让陈新甲他们看了,一样的东西拿回去都会变样,何况他们最多只能看到一些皮毛。 这么冷的天,兴汉军的士兵们还在训练,让陈新甲很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大明的士兵一个月能操练个三五次就算不错的了,能够操练个上十次就算是精锐了。日日操练的绝对是强军,以前的戚家军就是这样的,现在只怕凤毛菱角都没有了。 想要士兵们动起来,没有充足的伙食和物资保障,要么把人练废练死,要么等着士兵们造反吧。很显然,大明的绝大多数军队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兴汉军的士兵能够在大冬天里仍然出来操练,每天大鱼大肉是绝对少不了的,而且浑身上下穿得严严实实的,手和脚都没放过。全套的棉袄冬装,里面看不见的还有厚厚的羊毛内衣。 这几年兴汉军的冬装套件在京师也很流行,陈新甲并不陌生,但是兴汉军的士兵们穿着的明显是档次比较高的,而且每个人都一样。 难怪能够不惧严寒跑出来操练,都是钱堆出来的啊。只要钱粮给的足,大明一样可以练出强军来。陈新甲自以为知道了兴汉军强大的原因。 其实真正想要达到兴汉军的标准,除了装备,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军饷足额按时发放,奖惩公平公开,思想教育从不放松,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解除军人的后顾之忧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了,而这些是陈新甲他们蜻蜓点水一般的视察绝对看不到的。 至少陈新甲心目中的强军和鲁若麟的标准是绝对不一样的。 第200章 礼炮轰鸣 去探望民夫营地的时候,听到陈新甲是大明朝廷的兵部侍郎,很多百姓连忙给他磕头请安,这令陈新甲的心情好了不少。 起码这证明大明朝廷的威信还在,百姓也非常认可。对此王大海,甚至是鲁若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兴汉军建立的时间太短了,声望值还太低了。比起两百多年的老字号王朝大明,兴汉军的底蕴还差得远。 哪怕是这些民夫还在兴汉军手底下讨生活,对于泱泱大明还是从心底里有着敬畏,绝不是兴汉军一时的教化就可以改变的。即使是军队里,保不住也会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显露出来。 毕竟大明的体量在那里,兴汉军现在顶多算个小虾米。 陈新甲并没有在民夫营地多做逗留,本身他就不太喜欢与这些泥腿子们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探查兴汉军的情况,他根本就不会踏足民夫营。 见识了南关城墙的高大、坚固,还有那些精锐的士兵,陈新甲也认为鞑子想要攻破南关再占辽南只怕会很困难,这让他对说服兴汉军归顺朝廷有了更大的期待。 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陈新甲立即返回旅顺,时间紧迫,他想尽快去济州岛与鲁若麟碰面。 在回去的雪橇马车上,周经历突然提到了一个问题,让陈新甲起了兴趣。 “大人,您发现没有,这兴汉军的军营和民夫吃饭的食堂中,吃的最多是玉米、红薯和土豆这三种食物。” “哦,这个本官倒没有注意,有什么说道的吗?”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听说这三种食物都是从兴汉军那里流传出来的,现在不但兴汉军在种,朝鲜和江南那边也有大量的人在种。最主要的是,这三种作物的产量听说非常惊人,否则兴汉军也不会把他们当做主食了。”周经历明显是先前有过了解的,才会知道这么多的情况。 “非常惊人?亩产能够有多少?”陈新甲对玉米、红薯和土豆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京师偶尔也会有人贩卖,陈新甲也曾吃过一些。 “听说如果照顾得当,玉米亩产可以有一千斤,红薯和土豆更惊人,亩产有两千斤。” 周经历的话让陈新甲一惊,随即摇摇头说道:“不可能,朝廷也曾大力推广过这些作物,只是效果差强人意啊。” “那是因为耕种不得其法,各地官府推广也不是很得力。南方那边现在种植这些东西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产量就很不错。” “难道是因为这些作物不适应北方的气候?”陈新甲最近两年一直在巡抚宣府,重心一直在兵事上。而且宣府是四战之地,时常受到鞑子入侵,根本无法安心农事,所以陈新甲对于新作物的推广不是不尽心,实在是力不从心。 “那倒不是。主要是北方连年饥荒,加上战乱不断,好多朝廷发下去的种子最后都被吃掉了,根本就种不起来。而且以前种子的价格也很贵,朝廷不发下去的话,那些地方官是舍不得买的。”周经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如今北方不仅有流民、鞑子,还有遍地开花的土匪、强盗、乱兵,想要安安稳稳的种地都比较困难了。这世道一乱,再好的作物也没有人种了。而且大明如今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收获的粮食再多农民也得不到,在北方推广这些作物也就成了奢望。 更有甚者,一些目光短浅之徒希望通过灾害掠夺财富,低价换取农民手上的田地,对于高产作物的推广更是百般阻扰,反正他们也不缺粮食吃,更是加大了推广的难度。 这些人以前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积累财富,只是这次估计要玩脱了。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已经不准备把自己饿死了,他们聚众造反,不但将这些富户的钱粮抢走了,顺便连他们的命也一起收走了。 陈新甲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心中充满了无奈。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因为朝廷权威不再、钱粮不足,生生的被搁置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江南种植的?”陈新甲问道。 “江南那边其实十几年前就有人种这些东西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产量没有兴汉军提供的那么高。至于大规模的种植,也就这两三年了吧,朝鲜听说更早一点。不过可能以前因为种子少,流传得不广,想来是这两年种的多了,才开始慢慢扩散开了。”周经历了解的还是挺详细的,这让陈新甲有点奇怪。 “那黄济也是兴汉军的,在天津就没有种这些吗?”陈新甲话锋一转,说到天津那边了。 “这个还真没有。您也知道,天津周边的良田都是有主的,黄济的身份太敏感,天津离京师这么近,要是收拢流民在天津种地,怕是京师那边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黄济那边倒是有不少这些东西,都是济州岛运过去,他倒是分了不少让我们去种,但是巡抚大人的注意力都在商贸和抵御鞑子上面,这个事情就耽搁下来了。”周经历非常遗憾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陈新甲轻轻的点点头,突然问道:“周经历是何时上金榜的啊?” “下官是崇祯四年辛未科中的进士,可惜学问不佳,只是名列三甲。要不是得前巡抚贺大人提拔,下官只怕还在转运衙门里整日押运粮草。”周经历一脸感怀的说道。 原来周经历是前天津巡抚贺世寿的人,贺世寿前次因为抵御鞑奴有功,已经升迁去京城了,想来这个周经历失去靠山后,在天津过的不是很愉快。 “京师周边一直缺粮,如果这些粮食果真便宜,倒是可以多采买一些。我观这些粮食也颇为可口,想来各地军队是不会拒绝的。如果此事做成,于我大明也是大功一件。周经历如果有空闲,可以多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陈新甲感受到了周经历想要投效过来的心思,也乐得收下他。 “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周经历见陈新甲接受了自己的投效,顿时大喜。 “比起粮食的事情,本官对水泥更感兴趣。你也看到了,这南关规模如此庞大,兴汉军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建成,区区旅顺城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泥的使用,此物实乃护国安邦之利器啊。若我朝得此法,何愁鞑子来攻?此去济州岛,我的主要精力会放在与那鲁若麟周旋之上,这水泥的制法还请周经历多多费心才行啊。”陈新甲是兵部侍郎,更关心军事上的事情,对水泥无疑更感兴趣一些。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打探这水泥的制法,为大人分忧。”周经历见陈新甲有如此大事相托,立马给他表决心。 “好!此事做成,本官一定保你一个前程。”陈新甲许诺道。 “都是为朝廷做事,自当尽心尽力,个人荣辱下官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周经历说的大义凌然,但是脸上的激动神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有功必赏,此乃朝廷法度,你只要安心做事就行。” “是,下官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回到旅顺的陈新甲立即向崔永建辞行,想要尽快前往济州岛与鲁若麟会面。 崔永建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挽留,安排陈新甲一行随同返回济州岛的船只一起出发,顺便保证他们的安全。 冬天大海上北风正盛,一路顺风而下,沿途停靠了几个朝鲜的港口进行补给,很快陈新甲一行就到达了济州岛。 说起了虽然鲁若麟自立了,但是当初他在白翎岛和济州岛之间建立的几个中转港口非但没有荒废,反而越来越兴旺起来。 朝鲜虽然成了满清的属国,汉城甚至还有满清的驻军,但是对于地方上满清的控制力就非常弱了。加上朝鲜上下的有意隐瞒,那些沿海港口依然在与兴汉军大肆往来,依靠与兴汉军的贸易很是赚了不少。 对于朝鲜的满清驻军来说,每年能够完成皇太极制定的物资掠夺任务就是大功一件了,至于其他的他们并不怎么上心。朝鲜虽然不大,但是对满清的那点驻军来说已经是足够巨大了,他们也管不过来。 陈新甲等人在朝鲜就没有下过船,朝鲜被满清征服而跪倒,对大明来说实在是个耻辱。陈新甲是自觉没脸去见那些朝鲜官员的,要是这些官员跪在他的面前哭求上国出兵解救朝鲜,陈新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甚至在路过白翎岛这个鲁若麟的发家之地时,陈新甲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看一看,如今鞑奴还在京师周边肆掠,他只想尽快与鲁若麟谈妥,争取让鲁若麟发兵增援京师。 陈新甲一行的到来早就有船只先行将消息传到鲁若麟这里,济州岛因此也是早有准备。 对于这次与大明朝廷的接触,鲁若麟并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来。所以当天到码头迎接陈新甲一行的除了鲁若麟和一些兴汉军官员外,还有很多商界人士,也就是江南大族们在济州岛的代理人。 码头上已经封锁,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警戒士兵。 几位老人早就准备好了酒水,等着迎接陈新甲。 鲁若麟甚至恶趣的安排了一些学堂的孩童,打扮得干干净净,手拿用绸缎扎成的花,准备来个夹道欢迎。 “徐会长,这旁边怎么摆了这么多的大炮啊?不会出什么事吧?”有商会的人看到码头上一字排开的众多火炮,心里直打鼓。 “少见多怪,那是礼炮,没有炮弹的,就是大号的炮仗,专门用来迎接尊贵客人的。”徐青松一脸鄙视的神情,让周围的人非常佩服,还是徐会长见多识广啊。 “告诉商会的人,待会儿放炮的时候镇定些,不要丢了脸。”徐青松叮嘱道。其实他也是听了鲁若麟的解释才知道的,心底里还在佩服鲁若麟真是会玩。 很快码头上的人都知道了礼炮的事情,连那些孩子都不例外。大家觉得很新鲜,都想看看这礼炮是怎么玩的。 在陈新甲的船只驶入码头的时候,随着指挥人员大声的高呼:“鸣礼炮!”码头上一字排开的二十四门青铜炮依次燃响了礼炮。 因为有上船领航的人提前打招呼,陈新甲他们倒是很镇定,对于兴汉军如此隆重的迎接仪式也很满意,对此行达成目的更有信心了。 在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中,陈新甲的船靠上了码头,下船的踏板迅速的搭好,陈新甲缓缓的从船上走了下来。 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爱的孩子们手里捧着的大红丝绸花上下飞舞,口里高声的整齐呼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如此怪异的欢迎场面,说实在的陈新甲很不适应,好在他也是见过市面的人,可以看出兴汉军的善意与示好,满脸堆着笑容向着不远处站定的鲁若麟走了过来。 走过孩童们的夹道欢迎,马上就有几个老人奉上了水酒一杯,算是为陈新甲接风洗尘了。 “陈大人不远万里来到济州岛,带来了大明的皇恩,我等都是满心欢喜,请满饮此杯,为大人接风洗尘。” “此地虽远,但皇上和朝廷始终没有忘记你们,诸位辛苦了。”陈新甲一口饮尽杯中酒,“多谢诸位老丈。”说完行了个礼,才告辞向鲁若麟走去。 陈新甲很符合鲁若麟心目中的文人形象,儒雅、干练,相貌端庄,否则也不可能以一介举人做到三品大员。 鲁若麟的形象则稍微有点出乎陈新甲的预料。 陈新甲对鲁若麟也是有过了解的,军户出身,后来又在海上走私经商,崇祯七年占据白翎岛投靠了朝鲜,慢慢做大了基业,可以说是出身草莽的一代枭雄。 身材高大健壮这个不出陈新甲的预料,否则也不可能在腥风血雨里站稳脚跟,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很适合长期跑海人的形象,但是气质却与一般草莽枭雄大为不同。 一个人的自身素养、是否读过书,在陈新甲这样的文人眼里几乎是一目了然,那种自信与内敛绝对不是胸无点墨的人可以伪装的出来的。 陈新甲忽然想到了本朝太祖,也是出身草莽,自学成才,而后建立了泱泱大明,莫非这个鲁若麟也是这样的角色不成?想到这里,看向鲁若麟的目光变得异样和复杂。 第201章 册封济州伯 见陈新甲走近,鲁若麟也赶紧向前走了几步,拱手一礼:“陈大人辛苦了,我代表兴汉军上下欢迎你的到来。” “劳大都督亲迎,新甲愧不敢当啊。”陈新甲连忙还礼。 “济州岛久未沐浴皇恩,全岛上下听闻陈大人的到来,无不欢欣鼓舞,不如此何以表达我们的激动之情。现在酒宴早已备下,还请陈大人赏光。”鲁若麟将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新甲也没有推辞,这是应有之意。只是兴汉军虽然心向大明,但是这鲁若麟的态度这么热情反而有点让他不太适应,总觉得有点反常,需要多收集点信息,方便自己做判断。 欢迎宴会将在大都督府举行,套路和在旅顺时差不多,无非是参与的人级别更高,人数更多一些。 相比起公式化的招待宴会,陈新甲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整个济州城以及大都督鲁若麟。 济州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模样,也许在规模上还比不上京师,但是说到繁华与整洁却远在京师之上。 从码头到城里的马路两边全是各式仓库和工厂,连一点空地都没有留下。不光是路的两边,甚至沿着一条条辅道向纵深扩展了很远,是一片规模很大的工商业区域。旅顺城那边跟这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这些厂房仓库就建在城外,也没有什么城墙和围墙保护,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安全的问题。想想兴汉军强大的水师,陈新甲也就释然了。想要在济州岛登陆,就要冒着被沉到海里喂鱼虾的风险,何况岛上还有同样强大的陆军,足以消灭来犯之敌。 工业区里设置了很多的治安哨点,时刻都有人在这片区域内巡查,维持治安。所以虽然在城外,这里的治安一点都不差,让商人们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做生意和生产。 济州岛的税收非常严格,对于偷税漏税的处罚非常重。更主要的是对于举报偷税漏税有很高的奖励,而且为举报人保密,所以敢偷税的人很少,济州岛的财政收入非常可观。 商人们交了税,同时也享受到了兴汉军的支持与保护。只要照章纳税、遵纪守法,你就可以在兴汉军势力范围内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这里没有衙役为非作歹,没有地痞无赖敲诈勒索,甚至官府还会在政策、渠道、用工、资金等方面提供支持,大明和朝鲜与这里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所以商人们越来越喜欢来济州岛经商开工厂,虽然大明的商税很低,但是各项隐形成本却是个无底洞。而且经商环境非常恶劣,官商勾结已经不足以来形容,应该说是官商一体了。真正能够把生意做大做强的都是那些权贵势力人家,小门小户能够勉强糊口就不错了,还有可能随时面对大户的蚕食和吞并。 因此大明江南的商业繁荣是畸形的,财富都集中在极少数的权贵家族手中,平民百姓根本没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活力有限,潜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自从济州岛这边的良好商业环境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大量汉人、朝鲜人甚至还有日本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来济州岛发展创业。只要你遵守这里的法律和制度,兴汉军就会为你提供支持和保护,并不拘于你是什么人、钱财是否多寡。 很多人都是在济州岛从小做大,逐渐发家的。中途非但没有遇到刁难和轻视,反而受到了很多保护和扶持,所以论到创业环境,兴汉军可以说秒杀了其他所有城市。 正是这种开放性的、公平公正的贸易环境,济州岛已经是周边所有国家商人口中的经商圣地,每个知道兴汉军的商人都希望能够到济州岛来。大量商人的到来也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众多商品,更加吸引了其他人的到来。良性循环的通道一旦打开,人口和财富就会向这里聚集,济州岛自然更加繁荣,而且这种趋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地价,港口到城市的这片工商业区,地价已经涨了两三倍了,但还是比不过济州城里的,城里的地价起码翻了五六倍,核心地段甚至涨了上十倍,即便是这样依然一地难求。 城里的土地已经不能满足使用的需求,大大小小的街区、住宅小区已经开始沿着济州城的城墙向四周扩展,逐渐繁华起来。 也曾有人提出希望修建新的城墙,将这些区域囊括在里面,但是被鲁若麟否决了。 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济州城的规模还会不断的扩大,再大的城墙也包不住。与其花费那些人力物力建城墙,还不如加强管理队伍,完善基础设施。只要管理队伍和基础设施到位了,城里城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至于安全问题,只要军队强大就不是问题。如果军队不行了,再高的城墙也护不住济州城的安全。 这次进城陈新甲是与鲁若麟同乘一辆马车,比起旅顺那边的马车,鲁若麟的马车自然更加高大奢华,舒适度也更高。连车轮上都有用西班牙人带过来的橡胶制成的轮胎,可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班牙人在见识到了橡胶的好处之后,发现了橡胶的巨大经济价值,现在已经在南美疯狂的收刮橡胶,并开始按照鲁若麟的建议在东南亚寻找合适的地域开辟橡胶种植园。美洲的金银矿虽然好,但是总会有挖完的一天。橡胶却好比庄稼,是可以无限产出的,西班牙人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利弊。 “想不到这海外之地也有如此繁盛之所,大都督经世之才冠绝天下啊。”陈新甲望着窗外的场景,感叹道。 “陈大人过誉了。兴汉不过是小打小闹,那里比得过大明幅员万里、繁华鼎盛。”鲁若麟拿起茶案上的酒壶,亲自给陈新甲斟了一杯温好的米酒。 鲁若麟的马车宽大,中间是一个不大的茶案,上面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温着一壶米酒,在这冬天里喝上一杯,格外的舒坦。 “多谢。”陈新甲接过米酒一饮而尽,“大明虽大,但是需要照顾的地方也多,哪里有大都督这里这般舒坦。而且论到经营,大明确实没有一个城市比的上眼前的济州城,本官并没有虚言。” “这经营之道其实只要用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如果陈大人有兴趣,不妨到时候交流探讨一番。” “哦?那就到时候请大都督不吝赐教了。大都督也是明白人,本官就不说妄言了。如今朝廷钱粮日渐紧迫,急需生财之道,若是大都督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还请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陈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到下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这济州岛有很多地方与朝廷大不相同,我们这边的办法到了朝廷那边不一定管用的。” “如此最好。不管能不能用,借鉴一二也是好的。” “这济州岛海域有众多特色海产,商人们也运来了不少各地的特色美食和美酒,与大明截然不同,陈大人可以好好品尝一下。” “哦,本官一直在船上,咸鱼、咸肉和豆芽都快吃吐了,定要好好尝尝大都督说的那些美食。” “别的我不敢夸口,说到吃的,济州岛可以说是冠绝天下、融汇中西,绝对不会让陈大人失望。” “是吗?那本官就更期待了。” …… 初次见面,鲁若麟和陈新甲也不可能做更深入的交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谈论美食和风土人情。鲁若麟顺便给陈新甲普及了一下地理知识,听得陈新甲是一惊一乍的。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大都督府,这里等候的人更多,都是没有去码头迎接但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基本聚集了济州岛的社会名流。 对于陈新甲的到来,岛上的大多数人是持欢迎态度的。 毕竟大明依然是东亚地区的老大,王朝覆灭的迹象现在也不是很明显,威信还是有的。兴汉军与大明的互动自然受到了岛上众多商人的很大关注,因为双方关系的变化对他们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光是他们,连日本、朝鲜、郑芝龙、西洋人,甚至满清都在暗中关注,兴汉军与大明合流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兴汉军今后的立场和举动对他们来说也是影响巨大。 作为一个开放性的城市,各方势力在济州城都有耳目,陈新甲到来的消息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所以鲁若麟干脆大张旗鼓的举行欢迎宴会,敞开来给大家看。 不排除有人或者势力对兴汉军与大明靠拢不满,想要蓄意破坏双方的关系,比如说满清。所以兴汉军对于陈新甲一行的安全防护也是非常严密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新甲真要在济州岛出了事,锅还得兴汉军来背,会严重影响鲁若麟的计划。 参加宴会的不但有兴汉军的官员,还有众多的商户代表。这些商户不但有汉人,还有朝鲜人、日本人、西洋人,里面肯定也有满清的探子。这次的宴会更像是一次大型的新闻发布会,告知大家兴汉军与明王朝的关系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宴会开始前,陈新甲向众人宣读了明王朝封赏鲁若麟的圣旨,册封鲁若麟为济州伯,兴汉军对济州岛的统治得到了大明王朝的认可。 这个济州伯属于外爵,与明朝内部的爵位是不一样的。就像明朝册封的朝鲜王、琉球王一样,并不怎么值钱,也不会有俸禄,只是代表着明王朝对你的认可,有资格去京师朝贡。这是华夏独特的朝贡体系,就像小弟打下一块地盘,需要得到老大的认可和承认一样。 一旦兴汉军真正纳入到明王朝的体系内,鲁若麟的爵位就会发生变化,具体如何变化就看怎么和朝廷谈了。 无论怎么说,大明册封鲁若麟为济州伯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兴汉军的地位也得到了大明的承认,对于岛上的商人来说也是一个利好,除了满清以外。 鲁若麟欣然接受了明王朝的封赏,让陈新甲非常满意,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有了这道开胃菜,宴会的气氛就更加的热烈了。 鲁若麟为陈新甲一一引荐了在场的重要人士,身为大明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在这些商人眼里那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恭维和奉承自然少不了,让陈新甲重新找到了在京师里的那种感觉,整个人如沐春风。 对于会场内众多的女官、外族,甚至西洋人,陈新甲都保持了难得的克制,没有给什么脸色。 在来济州岛的船上,陈新甲就兴汉军的情况好好的补了课。 兴汉军与大明的情况完全不同,工商业是支柱,农业只是补充,商人与工匠在兴汉军的地位和重要性与大明完全不同。虽然陈新甲在心底里鄙视这群唯利是图的商贾之人,但是又暗暗羡慕兴汉军靠着商贸大发横财。在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陈新甲是绝对不会贸然得罪他们的,所以陈新甲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甚至是那几个前来拜见的红毛西洋人也不例外。 至于场内众多的女官,陈新甲已经麻木了。 都说鲁若麟因为手中没有人才,以致用青楼女子做官,让人贻笑大方。不过兴汉军用了这么多的女官,统治不但没有崩溃,反而蒸蒸日上,其中肯定有独特的门道。那些女官也绝对不是士林中说的一无是处,肯定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陈新甲本人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出身的人,更看重个人的本事,书读得好并不一定就代表能做官、做好官,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是举人出身,但他自认为比绝大多数进士都要强的多。只是兴汉军用女人来做官还是有点极端了,还都是青楼出身,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也就是在这海外莽荒之地,要是在大明本土,哪怕鲁若麟有王霸之气、惊世之才,也绝对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宴会上的食物确实像鲁若麟说的那样好吃,酒也很好喝。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中有点喝多了的陈新甲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礼宾院的床上,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重要外宾的。 第202章 相互利用 今天陈新甲的主要日程安排就是考察,参观兴汉军的主要部门,这也是他要求的,他需要在正式谈判前了解兴汉军的具体情况。 这个要求鲁若麟并没有拒绝,除了一些要害部门和技术部门,兴汉军的很多东西没有什么不可以对外展示的。 随着兴汉军的主力留在了辽南,济州岛的部队严重不足,为此鲁若麟重新征召了一万六千人,建立了四个新的陆军旅。 按照鲁若麟的想法,其中两个个旅会与一师、近卫师里的其中一个旅进行调换,用老加新的办法组建两个新的陆军师,四师和五师。 目前新兵还在训练营,新的师长还没有任命,很大的可能会从此次辽南战役中表现出色的旅长中提拔两位。这两个师的下级长官也会从原有体系中优先提拔人才,这样的调整引起的连锁反应是非常大的,涉及的岗位非常多,是后期鲁若麟和参谋司需要头痛的问题。 虽然是新军,但是士兵们以前就进行过准军事训练,进入状态非常快,所以在陈新甲视察军队的时候,士兵们的表现完全不像一群刚进军营新兵蛋子。 陈新甲按照朝廷的意思前来收编兴汉军,看中的就是兴汉军的军事能力,所以陈新甲第一站就选择了军队。 兴汉军的士兵没有经过完整的训练,掌握熟练的战斗技能,形成初步的团队凝聚力,是绝对不会轻易拉上战场的。士不教而战谓之诛,这点比大多数的封建军队要强的多。 兴汉军士兵最短的训练时间也是三个月,这还是因为已经在预备役里经过了长期的训练才会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一般的正常训练时间是六个月。技术兵种,比如骑兵和炮兵,训练的时间更长。所以兴汉军专门建立了训练营,专门进行士兵的训练,训练完毕之后再分配到相应的部队。 何况每年,因为年龄到了,或者伤残、战死等原因每个部队都会有一些缺额,需要补充新兵,所以训练营里一直就没有空过,只是像这样一下子填满的情况比较少见罢了。 陈新甲来到的训练营是济州岛最大的一个,里面足有一旅三千五百人在这里训练。看着眼前阵容整齐、精神抖擞、雄壮有力的部队,陈新甲很难将他们与新兵这两个字联在一起。这样的军队,放在大明的部队里,做家丁亲军都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是第一天视察,鲁若麟给足了陈新甲面子,亲自作陪,正在为陈新甲介绍新军的情况。 “陈大人也知道,辽南即将迎来大战,京畿之地的鞑子也还没有清除干净,各地战火连连,兴汉军要应付着两个战场,还要留一些部队震慑宵小,兵力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因此不得不扩大部队,稳住阵脚。为了这万五新军,兴汉军连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筹齐。”鲁若麟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济州伯治下人口百万,银钱不缺,不过是新增万五新军,为何显得如此艰难?”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兴汉军治下百姓不到七十万,其中女子占去小半。除去孩童、老弱,真正适合上阵的男子不过三、四十万。这还是因为兴汉军招收的都是流民,本就以青壮局多。而且因为时间紧急,征召的都是有过训练基础的,来源就更少了。现在兴汉军已经有近十万青壮身披战甲,严重影响了工商农事,实在不能再征召新兵了。否则钱粮收入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得不偿失了。”关于人口的具体数目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机密,鲁若麟对陈新甲也没有讲实话,其实兴汉军的治下的人口刚刚破百万。 “国家有难,凡成年男丁都应该拿起武器抵御外辱,济州伯召兵的要求太严苛了。”对于鲁若麟这样的练兵方式陈新甲不太认同,真要这样算的话,大明九成的军队都可以裁撤了。在陈新甲眼里,只要钱粮充足,军队的数量根本不用愁。 “兵贵精不贵多,再多的军队不能打也只是徒耗钱粮。何况都去当兵了,这武器铠甲、衣服粮食又从何来?说到底还是缺人啊。”鲁若麟一脸无奈的叹息道。 “听闻济州伯从朝鲜、日本那边也招收了不少的人口,怎么会还缺人呢?”陈新甲知道鲁若麟一直在从大明招收流民,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子,从他心底里对此是非常警惕的。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在他们没有彻底的化夷为汉、入我名教之前,是万不能大量引入的。至少,在兴汉军,必须保证主体是我们汉人,否则就有萧墙之祸。汉为主,夷为辅,这个绝对不能含糊。”鲁若麟和陈新甲身边此时都有大量的陪同人员,所以鲁若麟说这个话的时候适当的放低了音量,只有陈新甲可以听到。 对于鲁若麟的话陈新甲非常认同,夷夏大防可不是开玩笑的,否则被外族来个雀占鸠巢那就悲剧了。 “我听闻兴汉军中多有朝鲜、日本官员,百姓中朝鲜人和日本人也不少,还以为济州伯只注意海纳百川,忘了唐玄宗之旧事和安史之乱。”陈新甲说完突然想起鲁若麟似乎没怎么读过书,不知道媚眼是不是抛给了瞎子看。 “怎么会呢。五胡乱华,华夏百年泣血。安史之乱,盛唐戛然而止。此间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夷狄之人不是不能用,只是要把握好分寸。特别是军队,必须牢牢掌握在我汉人手中。只要有军队在手,也不怕他们敢喧宾夺主。”毕竟问题比较敏感,鲁若麟挥手将周围的人打发的远远的,陈新甲见状也非常给面子的将自己的手下支开。 “济州伯明白就好。大明就是当初对鞑奴太好,至有今日彻骨之痛,兴汉军要引以为戒。”当初要不是李成梁养寇自重,养虎为患,也不至于让努尔哈赤做大,酿成今日之苦果。陈新甲对辽东李氏是恨之入骨,正是在李成梁的手上,埋下了满清崛起的祸根。 对此,鲁若麟觉得李成梁虽然对满清崛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满清的崛起从根子上讲还是因为大明衰落了,对东北失去了掌控力。万历三大征消耗了太多的国力,加上明朝内部的统治早已腐朽,加上自大轻敌,这才给了满清机会。否则以大明的国力,再怎么被消耗,也不是刚刚崛起的满清可以比拟的。 “外族之人可以用,但是必须是心向大明,愿意归化的,否则我是断不会用的。虽然我军中多有外族,但是早已视自己为汉人,否则我如何敢用?” 像金大正、朴正焕、崔永健、王德川这样在兴汉军中身居高位的外族人,汉化的程度还是很高的,即使不是忠心于汉族,但是忠心于鲁若麟还是没有疑问了。而且兴汉军的军队中完全是以汉人为主体,即使这几个外族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这些汉人们也不会跟着他们走。何况有镇抚司的存在,叛乱的难度比大明那样的旧式军队难度高了好几个等级。 “教化夷狄,入我华夏,功德无量,济州伯注意好其中的尺度就好。”陈新甲话题一转:“如今鞑子还在京师肆掠,急需忠义之士帅军勤王,济州伯既然心向朝廷,何不帅虎贲之师勤王救驾,朝廷必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 “实在是有头兵力有限,除了要应对鞑子即将在辽南发起的进攻,能够抽调的部队本伯都已经派往京师了,有心无力啊。”兴汉军派往京师的部队已经不少了,黄济和孙什的部队加起来有小两万人了,一镇督抚投入的兵力都没有兴汉军多。 “本官知道济州伯忠于朝廷,出力甚多,实为外邦之表率。我看此地军队颇为精锐,且兵锐甲坚,可堪一战。济州岛四面环海,兴汉军有水师坐镇足以应对任何威胁。何不将这些军队调往京师,将鞑子驱逐出关?本官可以保证,只要你能帮朝廷驱逐出鞑子,并守住辽南,朝廷必定可以给你一场大富贵。”陈新甲就差明着跟鲁若麟说向要收编封官的事情了。 “实在是创业艰难,济州岛这里不能有半点闪失。没有兵马镇守,如何震慑各路宵小。”鲁若麟还是摇摇头拒绝。 “我观兴汉军治下多有踊跃参军者,既然兵马不足,那就多召一些,等到打败鞑子再将他们放归也不迟。”陈新甲还是不死心。 “陈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兴汉军与大明不同,商人、匠人颇多。这些人的本领需要多年积累才能获得,一旦把他们招进军队,各个工厂商号只怕无人可用,损失太大了。”这还真不是鲁若麟故意找借口,济州岛因为靠工商发家,人口中有大量的商人和工人,把这些人招进军队,对工商业的影响确实很大。 陈新甲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大明的人口农民占了绝对的多数,而种田这种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技术含量还是很低的,更多的是个体力活,是有可替代性的。兴汉军则不一样,商号的伙计、工厂的工人,培养一个的成本比农民大的多,抽点太多对生产的影响确实太大。 陈新甲想了想,咬牙说道:“济州伯不是嫌人口不足吗?本官可以给你承诺,只要你马上带兵勤王,打败鞑子,那些鞑子俘获的百姓你都可以带走,否则战后朝廷只能严查难民外流的事情了。” 不让我带走你们就养的活吗?宁可让这些流民饿死也不让兴汉军带走吗?什么时候满清宁与外邦不给家奴的做法也被大明拿来用了?还是说这是当权者的通病? “陈大人难道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饿死吗?这可有违圣人之道。”鲁若麟讽刺道。 “生是我大明的人,死了也是我大明的鬼。兴汉军再好也非我皇明治下,朝廷岂能容百姓外流。以前因为兴汉军对朝廷多有恭敬,皇上和朝中诸公才会对兴汉军在我大明收拢人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为亡国之道,朝中有识之士多有非议,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只有兴汉军再立新功,才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何况如果没有朝廷暗中许可和支持,兴汉军如何能有今日之局面?” 陈新甲的话让鲁若麟漠然。确实,如果不是朝廷默许,兴汉军绝对不会有如今的规模。也许朝廷是有心无力,实在处理不了越来越多的灾民,但是与这些灾民被兴汉军带走完全是两码事。有人口就有一切,朝廷里的官员也不是傻子,眼见兴汉军越来越强大,胃口越来越大,要是兴汉军造反,威胁比鞑子更甚。 朝中上奏折说兴汉军狼子野心、意欲造反的人可是不少。只是兴汉军一直在海外发展,没有再大明本土扎根,让这种论调的热点不足,但是也说明还是有很多人对兴汉军抱有警惕的。 鲁若麟之所以一直向明朝靠拢,就是因为随着兴汉军的壮大,以后获得人口和资源的难度会越来越高,不改变身份,明朝就会关紧与兴汉军往来的通道。 如果不是鞑子逼迫太甚,大明收编兴汉军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下决定。引狼入室这种事情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鲁若麟猥琐发育在大明看来就是兴汉军版的“高筑墙、缓称王”,要知道人家的老祖宗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即使要收编了兴汉军,大明也不会允许兴汉军的势力插足大明本土,将辽东划给兴汉军占领与鞑子拼个你死我活是大明最后的底线。一旦大明从鞑子身上缓过劲来,恢复实力,再来收拾鞑子和兴汉军就容易多了。 所以鲁若麟想要投靠大明吸血,大明想要收编兴汉军让自己喘口气,大家都是各有所图,相互利用罢了。 不过鲁若麟知道,即使没有了鞑子的威胁,随着越来越多的穷人加入造反的队伍,大明期望的喘气机会非但没有,只会病的越来越重,直到死亡。 第203章 大匠的待遇 大家都是聪明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满清,诚然大明急需兴汉军的兵马支援,但是离开了明廷的支持,兴汉军想要像以前一样轻易获得人口和资源就比较困难了。 所以鲁若麟在沉思了一会后对陈新甲说道:“这样吧,这批新兵没有见过血,始终是差了一点。我从辽南再调一万兵马前往天津,拦截鞑子去路。” 这样的安排正和陈新甲的意,毕竟辽南到京师比济州岛近的多,支援起来更方便。而且以陈新甲对兴汉军的了解,知道兴汉军能够再抽调一万人确实不容易了,所以也非常满意。 “还请济州伯尽快,鞑子肆掠京师,圣上心急如焚,时间紧迫啊。”陈新甲催促道。 “我会尽快派快船前往辽南。不过鞑子肆掠京师,多少无辜百姓受到荼毒,天寒地冻的,又缺衣少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本伯想尽量将他们接到辽南去,暂避鞑子迫害,希望朝廷能够允许。”鲁若麟也趁机提了条件,要我派兵可以,但是也要让我痛快捞人才行。 陈新甲沉默了一会,“也好,就让他们到辽南暂避一下吧。这些百姓的生计就请济州伯多多费心了。” “为朝廷分忧,理所当然。”鲁若麟的笑意很真诚,但是在陈新甲看着很窝心。 陈新甲的第二站选在了钢铁厂,这很正常。 铁器在封建时代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军事、民生都离不开它。偏偏它的产量非常低,远远不能满足国家需求,因而价格也非常昂贵。 这年代的生产力低下,出来生产技术落后的原因外,生产资料的缺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即使是最简单的种地,很多农民使用的工具都是木质的,稍微讲究点的可以在上面镶点铁皮,就这已经是难得的好器具的。这样的生产工具你又能指望收获多少粮食。 正是因为铁的产量太低,更多的铁都用在了军队上面,毕竟农具可以用木头的凑活,兵器你能用木头的吗?你敢让士兵们拿着木质的武器上战场,士兵们就砍了你的脑袋来发泄。 为了节约铁料,军队中装备最多的武器是长矛,不是它最好使,而是因为它最省铁料。至于百炼成钢的武器,那更是只有高级将领才会拥有,普通的士兵能够有把一般的铁质武器就不错了。 参观过兴汉军的军队,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钢铁雄师之后,陈新甲对于兴汉军为何能这么奢侈的用钢铁武装士兵全身起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对于一位兵部侍郎,只要是与军队相关的事情他都感兴趣,何况是其中最关键的钢铁。 首先映入陈新甲眼帘的是绵延十余里的钢铁生产区,一排排的窑炉冒着滚滚浓烟,虽然是大冬天的,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阵阵热浪。 如此巨大的规模将陈新甲等人震的不轻,虽然朝廷的很多作坊规模也不小,但是与眼前的兴汉军钢铁厂相比就远远不如了。 这里的一切都与钢铁有关,堆积如山的铁矿石、煤炭,各种配套的钢铁加工作坊,密密麻麻的风力锻造机房,厂区内纵横交错的铁轨,还有上面装满货物的轨道马车,这里的一切与朝廷的冶铁作坊截然不同。 对于鲁若麟如此大方的向自己展示兴汉军的钢铁秘密,陈新甲等人是非常满意的。他们看得非常认真,想要从中找到兴汉军大规模生产钢铁的秘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并且不时的发问,陪同的人员除了一些比较敏感的技术问题含糊其辞,其他的都一一做了解答。 鲁若麟带着他们进的第一个厂区是做成品加工的,至于加工的东西不是陈新甲他们预料的兵器铠甲,而是生活用品和农具。 不先把你们镇住,你们又如何知道兴汉军的真正分量。这就是一个下马威。 进入厂区,陈新甲等人看到的就是分文别类堆放整齐的一堆堆成品,都是一些菜刀、剪刀、镰刀、斧头、锄头、铁锹等物品。每个成品上都刷了一层桐油防止生锈,除了刃口,其他地方还做了氧化处理,每一个都寒光闪闪,分量十足。 陈新甲随手拿起一把菜刀,入手沉重,显然用料十足。又轻轻的摸了摸刃口和刀身,对于刀身上的氧化结构处理层非常疑惑,刀刃倒是非常锋利,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菜刀,紧细些使用都可以用上三代人了。 用指骨轻轻敲了敲刀身,传出来的声音清脆有力,绝对用的是上好的钢材。 陈新甲又试了试其他的产品,除了样式不一样,材质都是相同的,全都是用的上好钢材。兴汉军已经奢侈到用如此好的钢材做农具的地步吗? “济州伯,用如此好的钢铁做菜刀农具是否太浪费了?这些好钢应该用在将士们身上,让他们更好的杀敌。”陈新甲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我用了啊,每个士兵身上都有钢制的武器和铠甲,在用就成铁疙瘩了。只是钢铁太多,就正好用来打造这些器具卖给百姓,既方便了百姓生产劳作,也可以收回一点成本。”鲁若麟两手一摊,很无辜的样子。 钢铁太多?这话听得陈新甲等人牙都咬疼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们的目光简直可以把鲁若麟穿成刺猬。 “哦,兴汉军的钢铁产量居然有如此多,那不知道是否方便本官去看一看?”这些成品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这些钢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有何不可,只是那里环境比较恶劣,也非常危险,还请诸位大人听从安排,不要随意走动。”鲁若麟倒是无所谓,从外表又能看到什么东西,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兴汉军的秘密早就被看光了。 来到炼钢的区域,正好有一炉铁水出炉,陈新甲等人就看到滚滚铁水从炼炉中奔流直下,流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之中,仅仅是这一炉铁水起码就有十几吨。 这样的产量与后世的那些大型炼铁炉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是与此时大明的炼铁工艺相比就先进太多了。 如今大明的炼铁炉,一炉能出个几千斤铁就非常了不得了,像兴汉军这样一炉就是一万多斤相比就逊色太多了,而这只是兴汉军众多炼铁炉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而且这些铁水在出炉之前经过多道工序,材质以及接近钢材,根本就不是大明的那些铁水可以比拟的。 看到这样的出铁率,陈新甲等人都是沉默了,脸色也非常难看,难怪兴汉军能够奢侈到用钢铁打菜刀的,这么大的钢铁生产作坊,生产的钢铁兴汉军那几万人的军队哪怕可劲的使也用不完啊。 “济州伯,不知是否方便我询问一二?”陈新甲起了探究的心思,怕鲁若麟不答应。 “陈大人请便。”鲁若麟大方的说道。 因为提前得到通知,鲁若麟会带人开观看生产过程,众工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手中的活计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这铁水出了炉,后面的工序根本就不能停,否则就废了。 陈新甲慢慢走近一个站在附近指挥的老者,开口问道:“这位老者,不知此炉出铁一炉耗费时日几何?” 老者看到身边走来了一大群人,自家大人也在其中,连忙转身见礼:“王知槐见过大都督。” 这个老者很明显就是一个匠人,见到鲁若麟也没有下跪,见识简简单单的拱了下手,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鲁若麟。 “免礼。老王头,这是大明朝廷来的陈侍郎,知道什么就答什么,不用藏着掖着。”鲁若麟不以为意,对王知槐的暗示视而不见。 “哦,原来这位就是陈侍郎啊。见过陈大人。”王知槐对着陈新甲也是一个拱手礼。 “大胆!身为工匠,明知是陈大人当面竟敢无礼!还不跪下!”见此情景,陈新甲身边随身的护卫不干了,大声喝道。 王知槐一个哆嗦,膝盖以下就软了,眼看着就要跪下了,被鲁若麟伸手就拉住了。 “跪了这么多年还没跪够啊,你现在可是大匠了。”鲁若麟幽幽的说道。 “是啊,我现在是大匠了。”王知槐有点愣愣的说道,然后有点回过神来:“咱们兴汉军好像也不许随便下跪啊。” 说完王知槐带着不安和羞愧的看着鲁若麟,实在是在大明当工匠当太久了,给官老爷们下跪已经习惯了,一下子把兴汉军的规矩给忘了,在陈新甲护卫的大喝下情不自禁的想要向陈新甲下跪。 鲁若麟则死死的盯着这个出声的护卫,眼神中带着怒火,让这个护卫一下不知所措。周边的鲁若麟亲卫也是手握兵器,只待鲁若麟一声令下就会将此人拿下。 “不得无礼,还不退下。”陈新甲对着护卫说到,这名护卫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下。 “济州伯,这位王大匠可是官身?”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不是,王大匠没有官身。不过王大匠因为炼铁手艺高超,刚刚被封为大匠。陈大人可能不知道,整个兴汉军工匠数十万,能够得到大匠待遇的师傅不过数十人,地位非常崇高。”鲁若麟也没有追着那名护卫不放,收起怒火回答道。 “非常崇高?有何讲究?”手艺再高也是一个匠人,再高又能高到哪去。 “一旦封为大匠,赐济州城中心区独栋别墅一座。”鲁若麟话音一落,陈新甲身边的人倒吸一口气。 昨夜他们就住在中心区的礼宾院,对于这种明显有别于大明的建筑样式非常感兴趣,对此也进行过专门的了解。 中心区是济州城的核心区域,鲁若麟的大都督府就在这里,一些重要的部门也在这里办公。这里的住宅也以独栋别墅为主,住的人家也大多是兴汉军的高级官员,可以说非富即贵,这里的房价自然非常高昂。 更重要的是,中心区的房子仅仅是有钱还买不到,要么是一定级别的官员,要么是有突出贡献和影响力的富豪,否则是没有资格住在那里的。 中心区的独栋别墅,即使有资格入主,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多两,一般人根本住不起。 这里的房子都是兴汉军的,或者说是鲁若麟的,除立了大的功劳被赏赐,其他的都是官员自掏腰包买的。好在可以月供,否则即使是很多高级的官员也买不起。当然,如果你不想买,也可以租赁,只要你的级别够住在这片区域。 中心区不光有鲁若麟在这里,还有济州城最好的学校、商业综合体,是济州城最显贵的区域。当初鲁若麟在这个区域建造了大量的别墅,如今还有很多还是空置的,专门用来在将来安置重要的人士,刚刚晋升大匠的王知槐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还没有完,鲁若麟的声音还在不断继续。 “年俸1200两,所发明创造技术产生的收益分红另算。” “每年有5000到一万两银子的研究经费,可自由选择研究项目。” “安排护卫10人昼夜保护其与家人,仆人6人,由兴汉军负责工钱。” “直接成为匠师协会委员,有权力参与匠师协会的重大决策。” “身份等同于副司长,任何时候都有可以面见我的权力,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若是犯罪,在没有被剥夺大匠头衔之前,不得逮捕、审讯。” 随着鲁若麟的话音落下,陈新甲他们都是呆若木鸡,这个大匠的待遇之好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甚至钱财也不缺,受到的尊敬程度比他们高太多了。 “王大匠改进了炼铁炉和炼铁工艺,光凭这项技术,王大匠去年的收益分红就有8000两。只要没有更新更好的技术出现,这样的收益分红可以收二十年。”可能还觉得不够,鲁若麟又在陈新甲他们身上重重的插了一刀。 第204章 本末倒置 每年八千两银子?听到这个数字不光陈新甲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同的官员们也是惊得嘴巴张开,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诚然官做到了陈新甲他们这个级别,每年八千两并不是一个多大的数字,光是各种孝敬就不止,何况还有一些其他的收入。但是一个匠人仅仅凭借手上的技术就可以年入近万两,这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济州伯,不过是一个匠人,如此厚待是否过了些?”在陈新甲他们看来,匠人再怎么抬举也是匠人,一个匠人年入万金,无异于财不配位,是在为自己招祸。 “一点都不过,王大匠改进的技术,每年为兴汉军创造的效益就有几十万两,区区8000两又算的了什么。我可惜的是王大匠这样的人太少了,要是能来了十个百个就好了。”鲁若麟一脸惋惜的样子让陈新甲他们看着就牙疼。 明朝的工匠多的是,不过多为朝廷和权贵们的奴仆,活干的再好也不过是能混个温饱,还要受到上官们的虐待。至于想凭手上的技术发财,那纯粹是做梦。而且这些匠人不光是自己,身为匠户的他们,子孙后代都是朝廷和权贵们的奴仆,社会地位低得吓人。 都说士农工商,虽然工匠排第三位,比商人高一些。但是止不住商人们有钱啊,还是有很多办法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工匠们则是又没钱又没地位,也就比那些贱籍好一些。 “济州伯,老祖宗们将民分四等,确立尊卑,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如此厚待工匠,恐坏了人心,不得不防啊。”陈新甲见鲁若麟一副完全掉进钱眼的样子,加上对鲁若麟的做法完全不认可,忍不住辩驳了几句。 “陈大人,兴汉军土地有限,粮食尚且不能自足,如果不大力兴商、兴工,哪有银钱发展壮大,为朝廷分忧。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啊。”兴汉军又没有那么多的田种地,不办工厂怎么办?鲁若麟的话让陈新甲也无话可说。 见自己劝说没有效果,陈新甲也不再多言,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也轮不到自己操心。只是对于兴汉军的钢铁厂如此赚钱陈新甲却动心了,是不是回去后也按照这里的章程操作一下? 不过想到京师如今还在动荡,这样挣钱的买卖一旦开始最后肯定也是会落到哪个权贵手中,反正好处是肯定落不到朝廷手上,不由得有点心灰意冷,连继续参观的性子都淡了不少。 至于兴汉军的钢铁厂如今的产量如何,鲁若麟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上千万斤一年。这个数字让陈新甲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朝廷明面上的铁产量也不过是几千万斤,还要供应整个大明的需求,就可以知道兴汉军的钢铁产量有多么惊人了。当然了,大明私底下炼铁的也不少,具体数量就无法统计了。 “济州伯,如今朝廷多方征战,所需铁料巨大,兴汉军是否可以为朝廷供应铁料?”兴汉军的钢铁产量不仅多,而且质量非常好,比朝廷自己生产的要强不少,如果可以从兴汉军手上采购一批还是比较划算的,前提是价格要合适。 “兴汉军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朝廷给的价格合理,自然可以为朝廷供应一批铁料。”鲁若麟即将在辽南建立钢铁生产基地,正需要朝廷这样的大客户。 “恩,此事后续再详谈。”陈新甲见鲁若麟没有拒绝,也很满意。要知道钢铁可是战略资源,是可以造兵器的,不是双方关系极好,是绝对不会卖的。 “听闻兴汉军的铠甲做工精良,而且每一个都几乎一模一样,不知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对于兴汉军的钢铁加工能力,陈新甲一样好奇,想要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学到点东西。 明军的铠甲之所以昂贵、稀少,除了铁的价格高之外,加工也是一大难题。那些高级的鱼鳞甲、锁子甲、链甲,制作一套出来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时间,根本不能大规模量产,像兴汉军这样将装备到每个人根本就不可能。 诚然,兴汉军的铠甲片没有明军的铠甲防护的那么全面,不过主要的要害还是护住了。虽然有这样的缺点,但是兴汉军铠甲片质量好,穿戴也非常灵活,还是非常优秀实用的。何况明军绝大多数人身无片甲,能够有片铠甲护身就要笑醒了。 “当然可以,陈大人请随我来。”鲁若麟根本不怕陈新甲学了去,虽然其中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但是明朝的制作体系已经腐朽崩溃,从根子里就烂掉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新技术就可以挽救的。 随即鲁若麟带着陈新甲一行来到了铁器制作作坊。 这片区域就在海边,建有大量的风车,铠甲的制作就在这些风车作坊里面。 这个年代的动力系统主要就是依靠牲畜和少量水力,风力的使用在东亚很少。但是济州岛河流很少,没有利用水力的条件,反而因为是海岛,风力资源很丰富。 想要将风力转化为可以锻造的动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可以锻造铠甲,需要的动能还是很大的。为此技术部门研究了很长时间,才将风力转化为可实用状态。 巨大的风叶迎着海风转动,通过复杂的齿轮和轴承传导到了压制的模具上。与后世的机械动力压制相比,这个风车压制的速度很慢,动力也不均衡,有时候甚至要压制几次才能达到合格的标准。即使如此,比起现在的手工打制铠甲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展现在陈新甲眼前的就是工人们将一块在出炉时就浇造好的薄皮铁片放在模具台上,在风车的带动下缓缓压制,逐渐成型。如果达不到标准,就再来几下。 一个风车就是一个独立的车间,只要原材料供应充足,天气状况良好,每天可以生产近百片铠甲,秒杀大明的那些工坊。而这样的风车作坊,有四五十个,全力生产的话产量是非常吓人的。 好在除了铠甲片,这些风车作坊还要用来生产其他器具,而且兴汉军的军队数量有限,根本用不了这么的铠甲。 陈新甲见到了这样的生产方式,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样的武器生产速度太令人恐惧了。只要钱粮人口跟的上,兴汉军爆兵根本就没有难度。 想到这些风车作坊恐怖的产量,偏偏兴汉军还不缺好钢,陈新甲的头皮就有些发麻。有这样隐藏的实力,朝廷收编兴汉军到底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楚了。 可惜兴汉军的威胁在以后,鞑子的威胁却近在眼前,哪怕明知道可能是在饮鸩止渴,这杯毒酒朝廷还是要喝下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遏制住鞑子的发展,让大明能够喘口气。只要大明振作起来,以大明的体量,其他人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有了心思的陈新甲突然对继续参观有点失去兴趣了,直接对鲁若麟说道:“济州伯,如果朝廷向兴汉军采购兵甲,你能否供应?” “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价钱合适,肯定可以卖的。”鲁若麟倒是没有犹豫,有钱怎么会不赚呢? “朝廷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价格太贵肯定是不行的。”陈新甲也只是探个路,真要买武器装备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何况朝廷是真的没钱。 “只要不让我们亏本就行。”白送肯定是不可能的,好歹也要有点赚头。相信只要黄济他们打败了多尔衮的大军,兴汉军的武器装备也会纳入明军的视线。 朝廷没钱不代表那些军头们没钱,在这个乱世想要立足,靠的就是手上的军队,肯定会有人愿意花钱买兴汉军的武器准备的。也许这些军头们不愿意在普通士兵身上花钱,但是对于家丁队伍他们肯定是舍得的。 离开了钢铁厂区,陈新甲借口休息推辞了鲁若麟准备的晚宴,回到了礼宾院,关起门来与周经历详谈。 “这几天来到济州岛,看了兴汉军的种种事物,可有何感想?”陈新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回大人,兵强马壮、钱粮富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对兴汉军非常认可。长此下去,对我大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周经历这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要知道陈新甲可是过来主持收编的。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何谓民?是那些庶民黔首?还是士人乡绅?这兴汉军事无巨细都操控在自己手里,完全没有给世家大族、地主乡绅们留一丝余地。在这海外弹丸之地还没什么,一旦踏足大明本土,你认为那些人会容得下兴汉军这样吃独食吗?”陈新甲有自己的判断,认为即使兴汉军上了岸,想要像以前那样发展肯定是不可能的。 济州岛和辽南可以说没有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又都经过倭寇和鞑子的清洗,等于是一张白纸,兴汉军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发展。 但是大明本土呢?世家大族、地主乡绅,那可是连朝廷都必须与之妥协的地方势力,否则圣旨来了都不一定凑效。 兴汉军在济州岛和辽南可以将触角伸向每个角落,那是因为自己的地盘小,官员还勉强够用。一旦到了大明,那点官员简直就是毛毛雨,不依靠地方势力,如何能够统治地方?到时候还不一样得重用本土的读书人和乡绅子弟。 陈新甲也听说了兴汉军在大兴学校,真的是有教无类。但是仅凭这点人口又能出多少读书人?更妄论人才了。 为何读书人明知道挖大明的墙角不对,但是就是不改,除了自私和侥幸,未免没有大不了换个主子照样做官的想法。毕竟无论是谁家做皇帝,一样少不得读书人,这也是他们的底气。 对于地方势力有多强,周经历也是深有同感,他本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兴汉军不给士人和乡绅们留一点余地,反而重视那些商人和工匠,可谓本末倒置也。终究是格局太小,难成大事,纵然有一些奇淫技巧,擅长殖货,又如何知天下大势还是在人心所归。还是出身太低,学识浅薄了些。”周经历对于兴汉军的种种也是非常的不习惯,与他所熟悉的生活环境太不一样了,区区一个工匠也能年入白银万两,让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士人情何以堪。 “这不是正好吗?这样对我们的大明威胁也会小一些,天命终归还是在我皇明身上,不是其他人可以觊觎的。”陈新甲洒然一笑。 “这倒也是。呵呵,不过兴汉军终究还是有些实力的,如果能够让他们为我皇明效力,想来朝廷也可以将精力从鞑子身上抽出来整顿一下内务。”周经历还是没有忘记他们此次来的目的。 “不管如何,兴汉军还是要收编的,只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踏足我大明本土,要抢地盘也只能和鞑子去抢。”陈新甲狠狠的说道。 “确实如此,想要得朝廷的好处就要与鞑子去拼命。大明虽大,但是绝对没有兴汉军这样的异类立足之地。”周经历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占朝廷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明天我就去找鲁若麟好好谈谈,此人野心甚大,不拿出实在的好处他是不会就范的。你就在这济州城好好转转,尽量多收集些他们的信息,多找一些还忠于我大明的人,这些人以后会有大用。还有,你可以要求去看看水泥作坊,看能不能拿到水泥的配方。如果时间足够,城外的乡村也要去看一下。我看着济州城里的人不是工匠就是商人,都是利欲熏心的低贱之辈,也许乡野之间还有忠义之士。”陈新甲无暇分身,就给周经历分配了一下他想做的事情。 “大人放心,我皇明御宇近三百年,忠义之士遍布天下,岂是兴汉军区区小利可以诱惑的,此间必有仍然忠于皇明的忠贞义士。”周经历自信满满的说道。 “恩,完事小心,事不可为就不要强求,收编之事为重。”陈新甲严肃的叮嘱道。 “下官一定谨记。” 第205章 帮朝廷收税 第二天,陈新甲亲自到大都督府拜会鲁若麟,准备开诚布公的谈谈收编的事情。 对此,鲁若麟是早有准备,毕竟他可以耗着,但是陈新甲却耗不起,要知道鞑子现在还在关内没走呢。 收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虽然大明的整体实力更加强大,兴汉军比起大明来就是一个小baby,但是谁让大明现在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呢。所以这次的收编其实兴汉军更加占据主动,大明才是最迫切的那一个。 华夏人讲究脸面,做什么事都要将面子,作为大明朝廷则更是如此。虽然是大明主动的,但是面子上不能有一点瑕疵,否则泱泱大明如何服众呢? 其实在鲁若麟看来,自从鞑子入关劫掠之后,大明的脸早就被丢干净了,周边的国家无不在看朝廷的笑话,只是朝廷还在强撑着嘴硬罢了。 对于陈新甲要求的主动上书朝廷请求内附,鲁若麟稍作考虑就答应了。 毕竟大明如今仍然是周边地区名义上的老大,而且做了两百多年的老大,那种天下第一的心态不光是嘴上说说,确实是印进骨髓的。为了这个老大的面子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是常有的事情,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与大明较劲。既然大明要面子给他就是了,只要实际的利益收到了就行。 在陈新甲看来这是大事,是收编的前提,在鲁若麟看来这完全是小事,又不掉一块肉,所以双方在这个问题上快速的达成了一致,这让陈新甲非常高兴。 既然面子上的事情谈完了,那就该谈到实际的利益了。 陈新甲拿出了朝廷的意见,一旦兴汉军决定内附,鲁若麟将开镇金州,受封金州镇总兵、金州卫指挥使,官阶加授龙虎将军,勋位上护军。下属官员可自行任免,只需报备朝廷即可。 如果兴汉军打败鞑奴,守住了辽南地界,则会册封鲁若麟为平辽伯,一举踏入勋贵的行列。 要说如今的大明爵位还是挺值钱的,还没有到南明时各种爵位泛滥的时候。武将们终极的梦想就是封爵,惠及子孙后代。 当陈新甲说完这些条件的时候,鲁若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副期待的样子,希望陈新甲继续讲下去,这让陈新甲非常的无奈和抑郁。 “济州伯对此可是有何不满?要知道一旦封爵,那就是子孙后代无忧,与国同休。多少将领为求一爵而不得,但是朝廷非大功而不赏爵,可知其中珍贵。”陈新甲怕鲁若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耐着性子解释道。 面对陈新甲的说词,鲁若麟心里嗤之以鼻。还与国同休,大明没几年就要黄了,你这不怕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吧。而且这爵位除了好听一点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吗?难道就是为了那点俸禄银子,不说本大爷根本就不缺那点银子,到时候朝廷能不能发出来还两说呢。要是自己在乎爵位,就是自立为王旁人又能奈我何?没看到小小的琉球也敢自称琉球王,要不是为了不刺激大明,猥琐发育,鲁若麟又怎么会自称为兴汉军大都督。 所以还是收起这一套吧,赶紧说点实际的,对于这种花不了几个本钱的官位和爵位,鲁若麟根本不在乎。大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是有了共同的敌人,相互利用罢了。 “朝廷名爵岂能轻授,兴汉不过军户出身,能够得朝廷认可委以总兵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爵位。”鲁若麟不为所动的样子让陈新甲无可奈何。 这爵位对于朝廷内的武将来说是难得的恩遇,但是对于自成一体的兴汉军来说价值还真不好了。 况且即使鲁若麟被封爵,按照目前的情况,朝廷是不会给他和手下的军队发放一丝粮草军饷的,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比起勋贵在大明的待遇要差得远了。 “济州伯切勿妄自菲薄,兴汉军几次三番奋力杀奴,斩首无数,皇上和朝廷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前的事情实在不便提及,所以只要济州伯守住辽南,朝廷再论功行赏,封爵也就实至名归了。”陈新甲几次三番提醒鲁若麟守住辽南就封爵,就是怕兴汉军抵挡不住撂挑子,对满清的牵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朝廷的利益也会跟着受损。 其实不用陈新甲再三提醒,鲁若麟一样会竭尽全力守住辽南。在辽南兴汉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绝对不是为了去游玩一趟的,那里是兴汉军后续发展的重要基础。 “辽南肯定是要守的,不过兴汉军也需要朝廷的支持。”鲁若麟可以不在乎官位和爵位的虚名,但是实际的利益必须拿到手,否则干嘛吃力不讨好的为朝廷做那么多的事情,他又不是闲的慌。 “济州伯想要什么支持?”陈新甲等着鲁若麟提出要求,这本来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到了鲁若麟这样的地位,民族大义、忠君为国什么的都是虚的,看中的肯定是实际利益。 “钱粮朝廷肯定是缺的,这个我们就不要了。” 陈新甲听到这里默默的点了下头。确实,只要稍微关注点的都知道朝廷穷得快要当裤子了,自家的兵马都顾不上,哪里有钱粮给兴汉军。 “既然兴汉军决定内附,为皇上和朝廷效力,那以后也是朝廷的兵马。既然朝廷不能提供钱粮,总不能不在其他方面提供些便利吧?我希望朝廷允许我们从内地招收流民到辽南垦荒,充实人口,抵御鞑奴。同时允许兴汉军自由往来大明各地采买、销售物资。”这两项才是鲁若麟内附大明的核心利益,人口、市场、原材料,兴汉军想要发展壮大,必须从大明获得这些资源。 所图甚大啊。 陈新甲听了鲁若麟的条件逐渐明白过来。鲁若麟做个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难道不爽吗?干嘛费心费力的往朝廷靠?还不是因为兴汉军地盘太小、人口有限,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放眼周边,能够为兴汉军提供这些资源的只有大明,所以才会不计回报的帮朝廷抵抗鞑奴,希望能够获得这些好处。 陈新甲早就听说鲁若麟不好女色、不喜奢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发展兴汉军上面。 鲁若麟对自己非常苛刻,对手下和子民却非常厚道和宽容,相当的亲民,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愿意为其效命。 这样的人你要说他没有野心谁信啊,妥妥的枭雄之姿。也就是在这海外,要是在大明本土,早就被防范于未然的文官们掐死了。 陈新甲沉默的思考着,鲁若麟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着陈新甲的答复。 良久,陈新甲沉声说道:“可以,不过有几个条件。” “请讲。” “一,招收的流民只能是京畿之地和河南陕西等北方地区,不包括大明江南。” “二,流民的招收必须听从朝廷的指导,相关费用也需要你们承担,确保这些人不会大量死亡或者聚众造反。” “三,迁往辽南的人口数量必须接受朝廷监督,总数不得超过五十万。” “四,兴汉军必须尽快协助朝廷将鞑子驱逐出去,在鞑子没有出关之前迁移人口的事情不会生效。” “五,物资交易和人口迁移仅限天津和登州二地,且必须接受朝廷监督。” “六,辽南还是我皇明地域,朝廷必须在此地派驻官员。” “七,兴汉军除天津黄济部,不得在大明本土再派驻军队。且黄济部兵员定为五千人,不得自行增加。” “八,如朝廷遭遇战事,需要兴汉军支援,兴汉军必须听从调遣。” “九,兴汉军已评价供应朝廷军械武器,具体数量和价格商议后决定。” “十,水泥一物对朝廷防备贼寇至关重要,此物制作方法希望兴汉军能够提供。” “另外,听闻济州伯至今尚未有子嗣,皇上有意为济州伯指配一位良人传习香火。” 陈新甲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很多条件明显是早有准备,鲁若麟也知道想要获取明朝的人口和资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朝廷的要求居然这么多。 有一些条件在意料之中,朝廷也不是傻子,不会不防着兴汉军一手,这个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朝廷以为有兴汉军牵制,减少了鞑子的威胁就可以高枕无忧吗?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别看如今农民起义军陷入了低潮,这不过是更大规模起义的前奏。两百多年的统治,统治阶级已经将穷苦百姓逼得没有活路了,单纯的靠杀戮、镇压、招安已经无法缓和社会矛盾了,改朝换代近在眼前。 太祖就是靠起义建立的大明,堪称一代人杰,可惜李自成与太祖比相差太远了,否则也不会被鞑子得了江山。 “江南那里必须有一个贸易点,兴汉军与江南贸易频繁,不能舍弃。而且那些江南大族也不会允许朝廷切断兴汉军与他们的往来。”鲁若麟说道。 “一旦在江南设置贸易点,江南的货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往济州岛运,海禁政策就会变成一纸空文。兴汉军和江南大族是赚的盆满钵满,朝廷却拿不到一丝好处。”陈新甲抱怨道。 “海禁本来就是错的,谁不知道海贸可以赚大钱。支持海禁的都是那些参与海上走私的江南大族,别说什么祖制和倭寇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是他们想吃独食罢了。”鲁若麟嘲笑道。 说到这里陈新甲的申请更加阴郁了,不过江南大族财雄势厚,朝堂上有的是人为他们摇旗呐喊,即便是皇帝都惹不起,何况他陈新甲。 “不过自从我兴汉军在济州岛立足,与江南往来频繁,这附近想要阻碍两边往来的海盗势力都被清扫一空,即便是那些背后的大族也被敲打了一番,如今海禁已经是一纸空文,形同虚设,再也没人拿来说事了。”鲁若麟得意的说道。 陈新甲一愣,确实是如此,以前还有人在朝堂上书指责兴汉军引诱江南士民出海,现在这方面的消息几乎销声匿迹了。 “因为无论是来软的还是硬的,他们都对我无可奈何。来硬的,只要是他们的船敢出海,我就可以让他们下海里去喂鱼。来软的,你认为他们的那些官场手段和地头蛇做法能够影响到我吗?有些人不死心,还说动江南水师出面来搅和,被我好好的敲打了一下,现在江南的水师已经不敢插手与兴汉军相关的事情了。”鲁若麟抬手给陈新甲续了杯热茶,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兴汉军不是海盗,是给江南带来利益的。现在不但江南的货物不愁卖,还有大量的商品和银钱流入,如今的江南比以往更加繁荣富庶。你只要看看江南新开了多少工坊,新招了多少穷苦百姓,产出的粮食作物卖到了什么价格,就知道兴汉军在江南有多少人在靠我们养活,靠我们发财了。朝廷要是想断绝我们与江南的往来,那些利益受损的大族会闹出什么动静出来不用说你也知道的。” 陈新甲听到兴汉军已经和江南大族建立了庞大的利益联盟,心中一暗。如今北方残破,江南成了朝廷的救命稻草,是万万不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再好又怎么样,朝廷照样收不到一两银子。”陈新甲抱怨着,明朝的商税就是这么坑爹,明明江南商贸繁荣,朝廷却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要说的,如果兴汉军加入了朝廷,那么兴汉军支持朝廷在江南征收商税。如果朝廷压服不了江南地方,我可以允许朝廷在兴汉军内设点征收属于朝廷的商税。在我兴汉军治下,没有人敢逃税。” 鲁若麟的话犹如惊雷般在陈新甲耳边炸响,让陈新甲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兴汉军真的愿意为了朝廷得罪那些豪商巨贾?毕竟这本来就不关兴汉军的事情,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啊。 第206章 双方妥协 “济州伯为何如此做?”陈新甲不会相信天下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对鲁若麟的做法持怀疑态度。 “商人经商交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既然你们没有办法收到钱,那我帮你们收一下又何妨。要是你们收到了钱,能够用来救济一下灾民,哪怕是多救活一个也是好的。” 也许鲁若麟确实有一点这样的想法,但是陈新甲明显不信,就这样盯着鲁若麟不说话。 “兴汉军在税收的问题上一视同仁,以前因为独立存在,这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加入了朝廷,我希望的是朝廷按照我们的办法收税,而不是让我们学朝廷一样不收税。” “以前那些江南大族们对我无可奈何,如果兴汉军加入了朝廷,保不住一些人会以为机会来了,又想搬出官面上的势力逃避收税。我现在连朝廷的税也一起收了,就是想告诉他们,想逃税就不要做那个梦了。” “还有就是一个公平的问题。江南大族们本来就通过海上贸易赚了大钱,如果连自己国家的税都不交的话,他们的商品价格优势就太明显了,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 “而且朝廷也缺钱不是,从这些豪商身上收钱,总比在那些穷苦百姓身上搜刮要强吧。” “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兴汉军敞开门做生意,欢迎任何人过来发财,当然,鞑子除外。我不要朝廷出钱粮军饷,但是也不会允许有人坏了我的规矩,耽搁我赚钱。只要来到我的辖区,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保证你安安稳稳赚钱。但是想要把大明本土的那一套拿到兴汉军这里来用,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个话陈大人可以带回朝廷里去,特别是那些宫里出来的,一时嚣张惯了,别到时候说我不给皇上面子。” “如果宫里确实缺钱用,可以派人来找我。别的我不敢说,赚钱这种事情我在行,保证漂漂亮亮的把钱赚了,用不着拿着皇上名声又换不了几个脏钱。” 听到这里,陈新甲才明白鲁若麟确实有心帮着朝廷收税,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济州伯,依你的看法,如果朝廷在你治下收税,能收到多少商税?” “恩,以后不敢说,现在嘛,一年也应该有个几十万两吧。要是操作的好,一百万两也有可能。”鲁若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每年大明本土与兴汉军的双边贸易额都在两千万两以上,而且增长的幅度还非常大,朝廷哪怕是只收百分之五的税,也有一百万两,比起那些商人们获得的利润,根本不算多。 “果真?济州伯没有虚言?”陈新甲惊喜的问道。 “要是朝廷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每年给朝廷一百万两,税收不够的话算我倒霉,要是有多出来的就是我赚的,陈大人可愿意?”鲁若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陈新甲分外纠结起来。 鲁若麟做生意起家,向来精明的很,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既然他能打这个包票,证明能够收到的税绝对不止一百万两。现在陈新甲纠结的是拿这一百万两落袋为安,还是赌一把能够收到更多的钱。 “如此大事,不是本官能够决定的,必须上报朝廷请皇上定夺。”涉及到如此大笔的收入,陈新甲肯定没有决定权,需要上报朝廷。 “恩,事关重大,可以理解。不过我既然帮着朝廷收税,那么也需要朝廷发文允许大明的商人前往辽南或者济州岛贸易,废除海禁。”鲁若麟帮朝廷收税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肯定是希望朝廷能够解除海禁政策,让更多的人参与海外贸易。 “这个只怕很难做到。全面解除海禁困难重重,南边沿海还有众多匪患,全面开海只怕祸患无穷。”陈新甲摇头说道。 “不能全面放开,允许商人们前往辽南和济州岛做生意总可以吧?反正如今前往这两个地方做生意的大明商人多了去,海禁形同虚设,不如放开了,朝廷收税也有理由不是。”一步到位确实很难,那就先撕开一点口子。 “你能确保收到税吗?”陈新甲有点怀疑。 “那些商人在大明本土或许有关系有门路逃税,但是在我兴汉军治下逃税,引发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不过既然朝廷收了他们的税,那么他们的商品就应该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明销售,不能再视为走私。而且朝廷的税率不能太高,否则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让他们铤而走险。”鲁若麟提出的方案对三方都有好处,特别是那些没有什么太大背景的中小商人,一旦他们的贸易合法,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贿赂那些本土的官员。 “此事还需本官禀明朝廷再定夺,不过本官原则上同意你的想法。”看来有时候恶人还需恶人磨啊,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在大明鼻孔朝天的看人,到了兴汉军还不是乖乖的交税,也没见敢闹腾一下。 “那好,江南地界通商地点就放在松江崇明岛好了。距离近,往来方便,又相对独立,不会影响到周边地区。还可以通过长江做上游的生意,一旦做开了,我保证朝廷收钱都收到手发软。”鲁若麟又向陈新甲画了个大饼。 “崇明岛?不行,那里驻扎有长江水师,不是个适合做生意的地方。我看就放在上海县吧,那里有黄浦江、吴淞江沟通太湖苏州,更适合做生意。”陈新甲略微思考了一下,换了个地方。“不过你部只能是商船前往贸易,不得派出兵马。” “陈大人,这也为免太苛刻了吧?您也知道,这海上行船,有几个不带家伙什的,否则只怕命都保不住吧。”鲁若麟马上就不干了,这年头能够跑海的本来就军民不分,怎么可能分的那么仔细。 “本官只是提醒你,驻军是肯定不可能的,不要做的太过分就行。否则惹恼了朝廷,关闭交易点,受损失的可就是你了。”陈新甲也不是那么死板,有些地方灵活处理就可以了,大家心知肚明。 “明白,明白,绝对不会让朝廷为难,我所求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就可以了。”鲁若麟立马点头保证。 谈妥了物资交易的事情,下一个鲁若麟关心的重点就是人口迁移的问题。 “陈大人,这辽南地域广阔,以后兴汉军还要继续同鞑子交战,争取收复更多的失地,这区区五十万人口如何能够使啊,就是招兵也招不到多少啊。”鲁若麟又开始叫屈了。 “五十万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朝堂上的御史言官们就有话说了,往外输出人口可是朝堂大忌。”陈新甲为难的说道。 “兴汉军马上就要效忠朝廷,如何能说是外人呢?”鲁若麟辩解道。 陈新甲端着茶杯看着鲁若麟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话对外人说说还可以,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穿了。至少在鲁若麟展现出足够的忠诚与诚意之前,这些已经是朝廷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只是五十万人确实不够啊。如今京师、中原等地流民众多,对朝廷来说也是巨大的隐患,何不允许他们来到辽南自谋生路?”鲁若麟明白了陈新甲的意思,也不再纠结什么自己人外人的话题了。 “流民遍地是我等无能,有愧圣上信任啊。如今这些流民四散逃离,户籍混乱,连有多少人也不清楚。而且个个拖家带口的,日子确实艰难啊。济州伯能够接纳起码可以让他们活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等如何能够阻挡他们追求生路呢?”陈新甲没有正面回答鲁若麟的问题,但是话里的意思鲁若麟已经明白了。 说是只允许移民五十万,但是万一流民太多,朝廷也不会认真去追查,反正这些流民朝廷救济不了,随时有可能造反,是颗巨大的定时炸弹,鲁若麟能够把他们弄到辽南去说不定朝廷还暗中舒了一口气。不过在正式的文档里肯定不会这么说的,绝对会是朝廷支援兴汉军抵抗鞑奴,迁移人口用来实边的。 而且如今的人口一般只算成年青壮,老弱妇孺一般不计算在内,这里面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即使是那些核对移民人口数量的官员,花点心思也很容易打发。想明白后的鲁若麟果断的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后面的谈判。 搞定了人口和贸易的问题,鲁若麟的两大基本述求都得到了满足,其他的要求自然就很容易妥协了。 “辽南与济州岛即将回归大明治下,朝廷派驻官员自然是应当的。只是陈大人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官员都是要做实事的,那些只会空谈的官员我可不要。这样的官员即使来了也不过是个花瓶摆设,实际职位我是肯定不会给的。要派您就派一些肯干实事的,哪怕功名低一些都无所谓,秀才、举人都可以。只要有本事,我这边绝对安排实职,不来一点虚的。” 面对鲁若麟满含期待的眼神,陈新甲有点哭笑不得。 别的收编势力,最忌讳的就是朝廷向其安插官员,鲁若麟倒好,恨不得朝廷多派点,虽然对官员的能力提出了要求,但是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有了众多朝廷官员的加入,势必会逐步影响兴汉军对朝廷的态度,对朝廷的认可也会越来越高,要是时机成熟,将兴汉军完全划归朝廷治下也不是不可能。要说打仗赚钱也许朝廷诸公不是鲁若麟的对手,但是论到政治手段,吸收同化,陈新甲对朝廷是有非常大的信心的。 所以陈新甲假装为难的说道:“你这是给朝廷出了个难题啊。我尽量帮你争取吧。不过朝廷支援你这么多能干的官员,与鞑子交战的事情你也要尽心才是。” “请大人放心,我马上去信辽南,让他们派兵两万前往天津,争取拦住鞑子归路。而且济州岛的这批新兵已经启程前往辽南,确保辽南安全无忧。”鲁若麟见他答应的痛快,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好!济州伯忠心为国,皇上和朝廷必定有赏赐。”终于得到鲁若麟出兵的答复,陈新甲的心也落下了一大半。 “至于黄济的问题,还是先等他从多尔衮的手底下活下来再说吧,沧州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啊,毕竟多尔衮手上还有十几万大军。”天津这个兴汉军在大明本土的最早据点,是鲁若麟当初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拿下来的,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 “是本官鲁莽了。黄将军还在与鞑子厮杀,确实不宜谈论此话题,以后再议吧。不过济州伯认为沧州之战我军胜算如何?”陈新甲果断的低头认错,顺便关心起沧州的战事。 “守住李家庄完全没有问题,打败多尔衮很困难,最多让他们知难而退赶紧出关罢了。”鲁若麟对李家庄的战事预计会是一个不败不胜的局面,多尔衮主动退却的可能更大。 “鞑子凶悍,来去如风,确实留不住。能够守住李家庄,逼迫多尔衮出关就不错了。”陈新甲也明白即使卢象升得了兴汉军的支援,仍然不可能留得住多尔衮。 “虽然留不住多尔衮,但是我估计鞑子的伤亡也不会小,到时候就看卢象升和黄济他们能够拿到多少鞑子首级了。”鲁若麟的话又让失望的陈新甲提起了兴趣。 “哦,济州伯如此有信心?” “如果固守李家庄都不能大量杀伤鞑子,即使黄济活下来我也要问他的罪。”鲁若麟淡定的在那里装逼,但是陈新甲完全没有在意。 “果真如此的话朝中的诸位大人也能松口气了。特别是我们兵部,因为与鞑子的战事不利,已经让皇上非常不满了,如果沧州之战可以缴获大量鞑子首级,想来皇上的怒火也会小一些。”兵部的日子不好过,陈新甲自然也跟着难受,现在大家都亟需一场大胜来渡过难关。 “必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借你吉言吧。” 第207章 尘埃落定 陈新甲认为向兴汉军派驻官员是朝廷占了大便宜,是在给兴汉军埋雷,但是鲁若麟却认为这是朝廷在给他送人头。 陈新甲的依仗无非是朝廷强大的同化力、数千年的文官统治文化、成熟的制度,让朝廷在同化吸收那些招安、内附势力时无往而不利。毕竟那些被朝廷收编的势力大多是塞外或者群山里的少数民族,自身的统治制度非常原始,跟中原王朝完全没有可比性,自然很快就被更高等级的文明所吸收同化。 但是这样的情况放在兴汉军身上就完全不适用了,鲁若麟建立的统治构架是脱胎于后世统治制度的简化版本,即使因为条件限制简化的比较厉害,但是比起明王朝的统治制度依然前进了一大步。加上有鲁若麟把控大局、掌握方向,陈新甲希望通过朝廷委派的官员来同化兴汉军和鲁若麟,绝对会让他大失所望。 兴汉军的地盘为什么扩展的这么慢?不是兴汉军没有能力去夺取更多的地盘,真要说到地盘,东南亚如今多的是,想要夺取比辽南容易的多。 只是统治一个地方不是光有地盘就够了的,还要有人口和资源,以及合格的管理团队,这些兴汉军都很缺乏。所以鲁若麟宁可窝在济州岛慢慢的发展势力,充实人口,培养自己的管理团队,等到时机成熟了才会向外扩张。 鲁若麟只要那些真心做实事的,不要那些眼高手低只会耍嘴炮的,也是希望能够找到有共同价值观的人。朝廷的官员那么多,还不包括大量的举人、秀才之流,这些人里肯定会有很多愿意做实事的人。 如今的大明朝廷,耍嘴炮的都身居高位,反而是做实事的没有容身之所,这些人是很憋屈的。一旦来到兴汉军,鲁若麟给了他们施展的空间,这些人到底是向着朝廷还是向着兴汉军就真不好说了。 反正鲁若麟是很有信心收他们为己用的,何况大家都不知道大明已经没有几年日子了,只要操作得当,不在明朝灭亡的时候脏了自己的手,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效鲁若麟的。 有些人做官是为了升官发财,为子孙家族谋福利。也有一些人是希望在此基础上干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更有少部分人是怀着为了这个天下和民族而奋斗的,鲁若麟的目标就是将有用的都留下来同化掉,那些实在不堪使用的,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滚回去。 至于听从朝廷调遣出兵,这个就要看情况来定了,没有利益的事情鲁若麟是不会干的。而且只要想应付过去有的是办法,出兵的人数、出兵的时间、辽南战事紧急、钱粮不足,保准让朝廷无话可说,反正又不是他一家这么干,大明下面的军将们这样干的多了去。 至于水泥的技术,鲁若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技术太简单了,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还不如大方点给朝廷算了。 况且水泥的生产需要大量的煤、石灰和铁矿石,都属于大宗的原材料,距离远了生产根本就不划算,只能在原材料产地就近生产。鲁若麟当初花这么大的代价生产水泥主要还是为了自用,贩运的价值并不高。朝廷要就给他们,最好是把大明本土的城池道路都修一下,说不定以后自己更省事了。 至于卖军械,这原本就是应有之意,不卖给他们难道要卖给鞑子吗?朝鲜也可以卖,不过一来他们买不起,二来卖给他们也是给鞑子当运输大队长。所以现在的大客户只有明军一个,陈新甲找鲁若麟买装备鲁若麟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钱能到位就行。 “至于朝廷想要买武器装备的事情我早已承诺过了,这个肯定没有问题。不过价钱上你不能让我们亏本,如果朝廷实在没钱,用实物来冲抵也可以。粮食、布匹、矿石都可以,只要是能用得上的都行。”鲁若麟知道朝廷虽然缺钱,但是物资上面想办法收拢一下还是可以弄到不少的。 “可以,到时候自然会有朝廷的人与你接洽。”装备采购的事情陈新甲还要回去汇报,不是他拍板可以决定的。 谈完了这些事情,陈新甲和鲁若麟就一些双方都关切的问题基本都达成了一致,最后的赐婚有点让鲁若麟尴尬,虽然这年头皇帝赐婚是非常光彩的事情,但是鲁若麟心里还是表示适应不了。 “陈大人,朝廷怎么会想到给我赐婚的?我已经结婚了啊。”鲁若麟见陈新甲现在心情正好,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闻你现在身边只有一妻一妾,但是出身低贱,实在配不上你的身份。只要你愿意休妻,皇上就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这可是难得的荣耀。”陈新甲一副你小子走运了的表情,让鲁若麟格外膈应。 “休妻是不可能的,糟糠之妻不可弃,我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鲁若麟坚决的拒绝道。 陈新甲沉默良久,说道:“既然济州伯不远休妻,那指配给你做平妻如何?”为了能够拉拢鲁若麟,陈新甲也是费尽了心思。 “不知安排的是哪家女子?”鲁若麟知道朝廷这是希望通过婚姻来把自己绑住,一旦利益牵扯的多了,有些时候不得不投鼠忌器。但是如此执着的要将那个女人往自己怀里塞还是让他非常好奇,这是谁家的女子嫁不出去吗? “嘉定伯周奎的孙女,皇后的外甥女,太子的表姐。”陈新甲给出的人选实在是出乎了鲁若麟的意料,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皇帝赐婚鲁若麟,肯定是身份比较尊贵的女子。但是鲁若麟的忠诚还有待考验,朝中的勋贵和皇亲根本就不在崇祯的考虑范围内,要是鲁若麟与妻子的家族内外勾结,对皇家的威胁就太大了。 皇后的外甥女、太子的表姐就很合适,即不会威胁到皇家的地位,又给太子找了一个助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个人选对鲁若麟来说太不合适了。 周奎是什么货色?那是在明朝灭亡时将太子,也就是自己的亲外孙亲手送给鞑子的人。而且周奎出了名的贪财,哪怕是北京破城在即也一毛不拔,坐看女儿女婿国破家亡,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即使歹竹出了好笋,与周奎这样贪婪的人家结亲,后面的麻烦也会无穷无尽。 “周奎的孙女就不用考虑了,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周奎是什么人想必陈大人也有耳闻,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实在是太丢脸了。我不反对皇上赐婚,但是一定要贤良温顺的,家族的名声一定要好,不是什么人家的闺女都可以进都督府的大门的。”鲁若麟脸都黑了,毫不留情的否决了这个人选。 虽然鲁若麟不是很抗拒朝廷的赐婚,但是人选一定要自己满意才行。 “嘉定伯虽然爱财了一些,但是周家小姐还是很不错的。相貌端庄、人品贵重,多次得到了皇后的赞赏,堪为济州伯的良配。”陈新甲也知道周奎人品太烂,但这是皇帝下达的任务,再怎么样也要捏着鼻子推荐。 “那是爱财吗?陈大人,连我这个远在外海的人都知道周奎贪婪吝啬的名声,可见人品有多不堪,还是另选他人吧。”反正无论陈新甲怎么说,鲁若麟是坚决不会要周家孙女的。周家能出个皇后这样样貌、人品都上佳的女儿,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其他的人实在是太不堪了。 “丑话说在前面,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里送,这可是我的如夫人,要是镇不住场面,难看的可不仅仅是我。”鲁若麟不得不提醒陈新甲,人选得不好,以后大家都难看。 “好吧,我会建议朝廷重新商议人选。”陈新甲无奈的说道。 这次会谈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双方都有意联合,一些问题妥协起来自然就容易了。 两边都认为协议初步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对自己是有利的,都在心里偷着乐。 “济州伯,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后天还请召集兴汉军上下,宣读朝廷圣旨,兴汉军更名金州军,开镇金州。”陈新甲不想节外生枝,希望尽快敲定。 “理应如此。”鲁若麟也不想再墨迹了,早点定下来,早点开始自己的计划。 “以后同殿为臣,还请鲁总兵多多支持。”陈新甲马上换了称呼,拱手笑道。 “以后这金州镇在地方与鞑子交战,朝堂之上也要请陈大人多多关照才是。”鲁若麟也希望与陈新甲保持关系,金州军哪怕再强势,在朝堂上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代表,否则很容易吃闷亏的。 陈新甲主持了对兴汉军的收编,兴汉军今后的走向就与他的前程密切相关了,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鲁若麟哪天决定造反,陈新甲也会受到牵连。同样的,要是兴汉军表现的好,陈新甲一样会收获好处,算是有利有弊吧。 很快,兴汉军即将归顺朝廷的消息开始在济州岛上传播,这是鲁若麟故意散播出去的,算是将早就暗地里传播的消息坐实了。同时岛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邀请,后天参加大都督府的宴会,并观礼朝廷的册封。 岛上最开心的就是那些江南来的商人们,兴汉军归顺朝廷,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些政策是不是可以向大明本土看齐呢?这岛上什么都好,就是税收太重,对世家大族的约束太多,让习惯了在家乡作威作福的豪商们始终有点不适应。 但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大家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就等着哪个忍不住冒头大家再根据情况跟进。 与那些江南来的商人们不同的是,岛上的官员和普通民众对未来还是有点担心的。 他们在大明本土都是弱势群体,否则也不会来到济州岛求生存。如今兴汉军归顺朝廷,是不是又要改成大明本土的制度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而这些人里面,最担心自己地位的就是女官和工匠们,因为他们的地位与在大明时反差太大了,改回去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因此,在正式公布归顺前,鲁若麟分批召见了兴汉军的官员、工匠、平民、商人等各阶层代表,向他们保证现有的制度不会改变,给他们吃定心丸。 鲁若麟向他们解释说,与其将兴汉军的归顺视为被朝廷收编,还不如看成是与朝廷的联盟、合作。诚然兴汉军付出了一些利益,但是也同样收获了很多,并且这些收获都是兴汉军发展所欠缺的、急需的。 只要大家保持团结,按照原有的方向前进,即使朝廷想要渗透也做不到。并且鲁若麟要求他们对朝廷派来的官员要想办法同化他们、改变他们,让他们的心换个方向。 比起大明,兴汉军治下的百姓生活更好、更幸福,发展前景更广阔,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哪个更有前途。所以不要害怕朝廷派人过来,那都是给我们送人才来的。即使真有顽固不化的,也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回去。 随着鲁若麟一的安抚人心,现有制度不会改变的承诺也传遍了全岛,济州岛上很快就安定下来。 第208章 郭子仪还是曹操 兴汉军正式内附朝廷的宣告仪式同样在都督府举行,参加的都是济州岛重要的官员以及各行业的代表。 从此刻起,兴汉军的名字将成为历史,正式更名为金州军。鲁若麟的正式官衔是金州镇总兵官,驻地旅顺,不受地方官府管辖,直接归兵部指挥。 观礼的人群对兴汉军的归顺神态各异。 大明过来的权贵们满心欢喜,平民出身的官员、高级工匠神色淡然,朝鲜、日本商人则是神情复杂。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商人们则是有些惶恐,他们怕济州岛跟随大明的步伐关闭对外贸易。 这些人里也不排除有满清的探子,他们才是最恐惧和无奈的。 郑芝龙的代表郑采同样在观礼的人群之中,对于兴汉军归顺朝廷,郑采的心情更加复杂。 郑采并不是特意跑到济州岛来观礼的,他是因为知道兴汉军北上辽南而跑来打探消息的。 郑芝龙现在已经是南华夏海域的绝对霸主,垄断了南华夏海域和对日本的海外贸易。还在大员,也就是台湾大规模移民,希望把大员建设成郑家的发展基地。 自从鲁若麟大规模移民济州岛,将济州岛发展得欣欣向荣,势力也跟着猛然膨胀起来。郑芝龙也改变了原来慢慢开发大员的想法,开始全力向大员移民。并参照兴汉军的办法,给移民提供了很多的优惠利民措施,大员的郑家势力扩张的很快。 这几年福建、广东时有灾害,造成了大量的流民,郑芝龙趁机很是招收了一些人手。只要是来到大员,郑家就发地、发牛、发农具,这样的条件吸引了不少破产的农民。 如今在大员,郑家治下已经有了十几万的人口,局面也稳定下来了,是目前大员最大的势力。这让大员岛上的荷兰人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虽然郑家的局面大好,但是对于兴汉军始终非常担忧和警惕。 郑家势力的发展壮大固然喜人,但是比起兴汉军来就远远不如了。不谈陆地上的军队,仅仅是海上力量的对比,双方的差距也在不断的拉近。 郑龙头手底下号称有战舰千艘、兵员数万,听起来确实非常唬人。但是真正归属郑家,如臂使指的不过几百艘,其他的都在听从郑家号令的众多小军头手中。而且战舰的大小和成色也是参差不齐,大的有火炮几十门,小的仅仅只有几门虎蹲炮,实力相差悬殊。 兴汉军的战舰则全部属于鲁若麟,有严谨的军事管理制度,令行禁止,指挥更高效,作战能力更强。 而且兴汉军这几年一直在不停的造新舰,船厂的规模日益扩大,不断的有新船下水。更令人害怕的是这些战舰都是最新式的大型海船,配备有足够的自制火炮,战斗力非常惊人。 郑采前段时间已经偷偷观察过兴汉军的造船厂,得到的结果非常令人担忧。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下去,兴汉军的海上实力很快就会超过郑芝龙,郑家能否保住海外贸易和日本航线都会存在问题。 以前那些西洋人因为拿不到大明的货物,不得不依赖郑家给他们提供货源。自从济州岛兴起之后,这些西洋人都跑到济州岛来拿货,郑家的出货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现在郑芝龙在南华夏一家独大,连西洋人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交过路费,好歹保留了一些收入。加上兴汉军并没有因为离日本近就插手对日贸易,反而从日本进口了大量的货物,让郑家从中获利丰厚,所以大家才能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平分南北的状态。 但是这样的平衡始终有隐患,一旦兴汉军的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难保不会起南下的心思,这也是郑家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郑家有能力平灭兴汉军,他们也用不着如此苦恼,可惜他们没有这个实力,真要打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别人。所以郑家如今也在拼命的增强自己的实力,赚到手的银子大多投入到大员开发和新建战舰上了。 历史上郑芝龙可是花了不少钱财建豪宅美邸,日子过得骄奢淫逸,连斗志都被消磨了。现在有了鲁若麟的刺激,郑芝龙的钱财大多用在了办实事上面,大员的开发力度比历史上高出太多,也算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所以内心忧虑的郑家在收到兴汉军北上辽南与鞑子拼命的消息时那种喜悦是无法掩饰的。兴汉军的发展方向确定在了北方,郑家受到的压力顿时大减,郑芝龙立马安排郑采北上济州岛打探情况。 随行还带来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准备在兴汉军的北上行动中出点力,提供一些后勤支持。最好是让兴汉军与鞑子死磕到底,没有精力想南边的事情。 等到郑采来到济州岛,兴汉军击败鞑子拿下辽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岛,岛上的气氛格外的活跃,大量的人员物资正在向北运。郑采带来的粮食和物资正是兴汉军亟需的,郑采因此得到了鲁若麟的接见。 如今的鲁若麟位高权重,已经不是郑采想见就见的了,这次郑采能够这么快见到鲁若麟还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粮食和物资。 鲁若麟对郑采的到来非常高兴,特别是郑芝龙准备的这些物资都是兴汉军需要的。不管郑芝龙出于什么心思送来了这些物资,这份人情鲁若麟还是要认的。 郑采拿出的理由也非常光明正大,鞑子是所有汉人的仇敌。兴汉军北上抗击鞑奴收复汉人失地,是非常涨汉人士气的事情,郑龙头虽然不能北上帮忙,但是送些粮食物资还是可以的。 要说这两年郑家在大员的经营还是挺不错的,开辟了大量的良田,产出了很多的粮食。特别是兴汉军提供的土豆、红薯、玉米种子,在那边的产量非常惊人,一年两熟,比济州岛的产量还要大。不过大员最主要的作物还是水稻,那边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宜种植水稻,一年两熟,已经成了大员的拳头产品。 大员的开发前期是挺艰难的,蛇虫鼠蚁、炎热疾病,还有当地土着的袭扰,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在后来逐渐站稳脚跟后,回报也是非常惊人的。 如今的大明粮食始终处于短缺状态,只要手里有粮食根本就不愁卖,而且价格还很不错。现在大员的粮食出口已经成为郑家的又一项稳定财源,更是郑家交好各方的利器。 郑家现在常年向济州岛供应粮食,换取兴汉军的各式产品,双方的互补性非常强,合作的也颇为愉快。 鲁若麟面见郑采的时候希望郑采能够将这些物资直接送到辽南,省去上下货的麻烦,而且兴汉军那时候运力非常紧张,船只也不够用。 对于这个有点过分的要求,郑采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想要鲁若麟欠人情也是不容易的,何况郑采也想到辽南去看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一下心里总是没底。 跑到辽南转了一圈的郑采见兴汉军在辽南投入这么大,心底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也被兴汉军的大手笔所折服。自家还在南边苦心经营,人家已经开始涉足天下角力了。 郑采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大明的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得到,只是局势还不明朗罢了。 这天下就很难有三百年的王朝,大明怎么看都有点难以支撑的感觉。郑家一直窝在南边固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也难以在变天时获得什么好处,有得必有失吧。 从辽南回到济州岛不久的郑采得知了陈新甲到来的消息,郑采就知道局势将要大变。果然,没几天就传来了兴汉军归顺朝廷的消息,作为兴汉军的重要合作伙伴,郑采也受邀观礼。 看着陈新甲神采飞扬的宣读诏书,郑采觉得朝廷真的是没落了。自己无力收复失地,还要借助收编兴汉军才能掩饰自身的无力。但是鲁若麟岂是受制于人的角色,以后说不得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现在朝廷已经没落至此,郑家也要早做打算才行。 郑采决定回去一定要提醒郑芝龙,大员的开发必须要加大力度了,那里才是郑家未来的根基。岛上的红毛鬼子也要尽快赶走,完全将大员掌握在郑家的手里,到时候郑家才能进退自如、伺机而动。 完成收编任务的陈新甲心情非常愉悦,兴汉军,哦,应该是金州军支援朝廷的兵马也出发了,他身上的担子徒然一空,也开始有时间好好逛下济州城了。 前几天陈新甲因为心思重重没有怎么留心济州城的情况,现在静心看下来才体会到济州城的不凡。 论规模济州城远远无法与京城相比,但是在其他方面就完全把京师秒杀了。 环境干净、整洁,房屋高大气派,市面繁荣、活力十足。城市里的居民衣着整洁光鲜,大都气色红润,脸上也多挂着笑容。 街面上也看不到成群的乞丐和流民,不时有一队队威武的差役巡逻有过,市面上依旧人声鼎沸,但是却给人一种分外安宁的感觉。 此时的陈新甲身着布衣,在周经历和几个护卫的陪同下漫步在济州城的街道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京城的景象。 肮脏、破旧、死气沉沉,街面上随处可见的乞丐、流民。他们或是跪地祈食,或是卖儿卖女,所求的无非是能够活下去。 参杂其间的还有地痞流氓、豪门大户的奴仆,他们在那里犹如挑牲口一样带走自己看中的人。 还有一些人等不到转机,冻死、饿死在街头巷角,僵硬的尸体就这样摊在露天等着被处理。 堂堂大明的京师、天子脚下,活成了人间地狱的模样,让陈新甲他们这些号称为国为民的庙堂高官情何以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眼前济州城的景象,陈新甲觉得惭愧、自责,朝廷明明已经无力赈济那些流民了,何不放手让鲁若麟来养活? 但是这个念头瞬间就被他自己摁下了,金州镇本身就已经太强大了,再发展下去对朝廷就会是巨大的威胁。与那些流民的性命相比,还是朝廷的名器更重要一些。这是皇明的天下,绝对不能允许其他人窥视。 朝廷如今是艰难了一些,好在收服了金州军,有他们牵制住鞑子,朝廷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那些百姓还是再坚持一下吧。 “怀远,这几天你们也看了不少,可有什么收获?”陈新甲对着身边的周经历问道。 周经历也是一副员外打扮,一点也不起眼。 “鲁大人有大才啊。不光会赚钱、会练兵,连经营为政之道也颇为擅长。虽然许多办法在下不敢苟同,但是效果确实不错,颇有独到之处。”周经历也是老官员了,自然明白济州城现在的局面有多难得,陈新甲又不是聋子瞎子,没必要说些假话。 “船小好调头,怎么折腾都行。要是地方大了,还这般行事未必就靠谱了。”陈新甲也没有反驳,只是他想的更长远些。 “这济州城有现在的局面,依在下看,最重要的是守规矩。百姓有百姓的规矩,官员有官员的规矩,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商人、工匠、农民都有自己的规矩。大家都依照规矩行事,违反了规矩惩罚也执行的到位,自然就大治了。”周经历还是有些眼光的,旁人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东西,他看到的是人人循规蹈矩,才有兴汉军的安定繁荣。 “是啊,规矩。皇明自太祖以来也制定了很多规矩,规范四民权贵,可惜真正落实下来的太少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国家混乱由此开始。”陈新甲也是感叹连连。 国家承平日久,权贵滋生,总有人觉得规矩管不到自己,想着法去找漏洞和后门。有了他们带头,很多规矩自然就成了摆设。 “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守规矩才是最重要的。上位者持身正才能严格要求下面的人守规矩,否则就是个笑话。听说鲁大人自己名下就有不少产业,但是每个都足额的按时缴纳税金,这济州岛的商人们才不敢偷奸耍滑,金州军才能有这么多的钱粮整军备武、安抚百姓。”周经历这几天打探的不多,知道的有限,但还是很有感触。 “虽然都是他自己的基业,不过能够做到公私分明已经很难得了。鲁若麟虽然出身草莽,但是胸有丘壑,又能严于律己,一代人杰啊。” 陈新甲还有句话不好说,鲁若麟用的好就是唐之郭子仪,用不好就是汉之曹操,对朝廷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第209章 鞑子抢羊毛 逗留了两日之后,陈新甲也要启程回京复命了。鲁若麟思虑再三,决定与陈新甲一起赴京。 这次金州军增援京师,即将与鞑子大战一场,他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好一点。而且金州军新近归附,鲁若麟思虑再三觉得有必要亲自前往京师一趟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 至于进京的安全问题,鲁若麟觉得在当前的环境下,朝廷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扣留他或者杀了他,毕竟他现在又没有反出朝廷,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大军,朝廷绝对不敢对他怎么样。 得知鲁若麟亲自带兵进京增援,而且准备朝见皇帝,陈新甲非常高兴,连连说道:“兴汉真忠臣也。” 鲁若麟还要先去辽南接上部队再出发,这次进京拜码头也不能空手去,随船带了很多的物品。主要是玻璃器具、镜子、特制的香皂,还有一些人参、貂皮等辽东特产。 为了表示诚意,济州岛新造的火炮和燧发枪也带了一些,还有不少的铠甲和刀剑,算得上是干货满满了。 既然送给皇帝和朝廷的东西不少,陈新甲作为这次收编的主要执行人,自然也收到了鲁若麟的丰厚礼品。不光是他,随行人员基本都是人手一份,让他们非常满意。 鲁若麟出行一般都是用的雷霆号,不过雷霆号上面的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而且也解释不清楚。所以这次出行没有使用雷霆号做旗舰,使用的是济州船厂最新造出来的战舰,雷霆号则远远的跟随,尽量避开陈新甲等人的视线。 王大海已经收到了鲁若麟命令出兵京畿的命令,现在鞑子一直龟缩不出,因为天气寒冷也不适合出击,金州军大多数的军队都在南关附近操练,包括新组建的两个独立旅。 虽然要出兵京畿,但是南关这边的防御也不能松懈,好在济州岛新组建的两个师已经到达,可以接手南关的防御,在鞑子大军到来前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王大海的计划是留下一半的新兵和老兵,其他的都出征京畿,第三师的五旅孙什部已经支援给了黄济,剩下的六旅就留在南关驻守。第二师和近卫师、骑兵一旅、独立一旅出征京畿,总兵力也有两万多人,足以应付京畿的战事。 金州军因为有水师战舰的原因,往来辽南和京畿比鞑子方便快捷的多,等到京畿的战事结束,大军就可以回转辽南,静等鞑子大军的到来。 大军出动不是那么简单的,各种准备工作繁杂得很,等到鲁若麟来到旅顺的时候,出征的大军还没有出发。 鲁若麟在旅顺逗留了几日,等待大军准备的同时视察了辽南的各项工作。 崔永建还是很有能力的,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已经完成了辽南行政工作的整合,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对于内附朝廷早有准备的崔永建得知鲁若麟要亲自带队出征京畿还是有些意见的,特别是鲁若麟还准备进京拜见皇帝,此行还是有些风险的。 虽然归顺了朝廷,但是金州军还是有很强的独立性,并不能单纯的视为朝廷的兵马。金州军上下对朝廷的归属感并不强,对自己建立的这番基业也非常在乎,并不想为朝廷做嫁衣。而鲁若麟作为金州军的创立者,是金州军的绝对核心,一旦鲁若麟出现意外,金州军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所以崔永健对于鲁若麟进京是非常反对的。 不过为了以后更好的与朝廷合作,这个码头鲁若麟是一定要拜的,否则以后还会有很多的麻烦。目前来说,辽南的开发建设就离不开朝廷的人力和物资支持,不能出现意外。 劝说不成的崔永建只能叮嘱鲁若麟注意自己的安全,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就先闪人。 其实崔永建的担心有点多余,金州军在京畿还有大量的军队,一旦鲁若麟出现什么意外首先吃不消的就是朝廷,甚至朝廷比其他人更在意鲁若麟的安全。 辽南的工作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些都在有序进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南只会更加强大富庶。 在军队准备完毕后,金州军终于开始北上出兵天津,大大小小一百多艘船只看起来浩浩荡荡,让随行的陈新甲心情格外的复杂。 金州军越强大,京畿的战事越容易平定。但是从长远看,强大的金州军对朝廷来说是祸非福。别的军队朝廷还可以通过钱粮进行钳制,金州军这样自给自足的军队对朝廷的命令是完全可以无视的。打铁还需自身硬,说到底还是朝廷的实力太弱了。 几天后,鲁若麟率领的大军就到达了天津。数条破冰船在前面开路,大军缓慢的开进了天津港。 早已得到消息的天津府上下官员都到码头来迎接,不是为了迎接鲁若麟,他的官位还没有到那个级别,主要是为了迎接凯旋归来的陈新甲。 陈新甲出使兴汉军,成功收复兴汉军,并带来了朝廷急需的兵马,绝对是大功一件。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陈新甲的前途一片光明,此时不来巴结更待何时。 天津上下可以说是大明里对金州军最熟悉的,毕竟这里是金州军唯一在大明本土驻军的地方,平时的商贸往来更是频繁,想不熟悉都难。 对于金州军援军的到来,天津上下是非常兴奋的。得益于黄济驻扎在这里,天津这几年基本没有受到战争的威胁,甚至连土匪、流寇都几乎绝迹了,治安算的上是京畿附近最好的。 随着黄济南下追随卢象升与鞑子交战,带走了大批的兵马,天津的守卫力量削弱了很多。虽然天津总兵沈志祥还在,手下也有不少的兵马,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些都是样子货,是绝对不能指望的。所以这段时间天津上下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鞑子攻过来。 现在金州军的兵马到达,让天津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在迎接的官员中,鲁若麟意外发现了吴襄的身影,此时京畿战事正酣,吴襄不待在宁远,怎么跑到天津来了? 只是当时迎接的人太多,鲁若麟只是对着吴襄轻轻的点了下头,并没有交流。 当初鲁若麟为了开辟辽西市场,曾亲自跑到辽西去见了吴襄,那时的吴襄刚刚因功复职,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只是后来又因为打败仗被革职了,现在还是一介白身。不过吴家是辽东的大族,他的儿子又是辽东新贵,如今也是总兵了,吴家的权势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几年吴家通过与鲁若麟的贸易,从中赚了不少的钱财,是金州军在辽东的重要商业伙伴。金州军的羊毛几乎都是通过吴襄的关系弄到的,济州岛的羊毛布和毛线生意能做的那么大还多亏了吴襄的帮忙。现在吴襄不顾自身危险跑到天津来,绝对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官场的迎来送往永远都是那一套,吃饭喝酒是绝对少不了的。 对于鲁若麟这个新内附的一方诸侯,天津的官员们保持着热情却不热烈的态度。毕竟文武殊途,而且招安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万一事情出现什么反复,到时候很容易受到牵连。 大家的热情主要集中在了陈新甲身上,今天他是绝对的主角,鲁若麟都要靠边站。 好在鲁若麟的心态很好,也乐得与在场的官员虚与委蛇,这样随和的做派反而得到了天津官员的欣赏。私底下都说鲁若麟一点都不像一个手握重兵的军头,更像一个文官,除了身材太过魁梧了点。 参加完招待宴会的鲁若麟不出意料的等来了吴襄的拜访。 鲁若麟与吴襄也算是老熟人了,直接迎到书房面谈。 鲁若麟现在住的宅院是天津一个富商的别院,正好用来给鲁若麟临时落脚。 “吴大人,许久未见,可是富态了不少啊。”与前几年相比,吴襄的身材明显的横向发展。要知道吴襄可是武将出身,是可以上马提刀砍人的,现在的模样只怕上马都要人帮忙了。 “让鲁大人见笑了。败军之将,哪里敢称什么大人。现在领不了兵了,也只能在家里养一身肥肉。”吴襄苦笑道。 当初鲁若麟来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镇总兵,位高权重,鲁若麟不过是一个占据海外小岛的外番小将。如今几年过去,大家的地位却是天翻地转,完全掉了个个。 自己是获罪去职,鲁若麟却是被朝廷收编,委为一镇总兵。更重要的是鲁若麟手下兵强马壮,自成一体,这才是吴襄最羡慕的。 辽东的军头们做梦都想自立,摆脱朝廷的钳制。可惜他们做不到自给自足,钱粮器械大多都要依靠朝廷供养,离不开朝廷的支持。最多只能养寇自重,让朝廷不敢翻脸,算是一种半独立的状态。 “吴大人不过是虎落平阳,总会有再起的时候的。何况三桂兄正得朝廷重用,吴大人起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鲁若麟知道吴家在辽东是根深蒂固,连朝廷很多时候都要与辽东军头们妥协,吴襄被启用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就借鲁大人吉言了。”吴襄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脸色很是淡然。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吴大人不在宁远待着,怎么冒险跑到天津来了?”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事情紧急,不得不来啊。本来鲁大人不来的话,我是准备在天津坐船去济州岛的。没想到你来天津了,也正好省事了。”吴襄一脸的忧虑与急迫,让鲁若麟也是心头一紧。 “羊毛的事情出了岔子,今年拢共也没有收到多少羊毛。”吴襄一脸的苦涩。 “怎么回事?”羊毛是如今辽东与济州岛贸易的大头,比牲畜的交易额还要大,济州岛的羊毛产业完全靠羊毛支撑,没有了羊毛,整个产业都要垮掉,只能转去做棉布了。 但是棉布的利润比起羊毛布来说还是要低不少的,而且羊毛布是济州岛的特产,不到万不得已鲁若麟是不想放弃的。 “鞑子插手了。鞑子逼迫所有蒙古人把羊毛低价卖给他们,并且禁止绕过他们与大明交易。迫于鞑子的淫威,草原上的蒙古人都不敢与我们交易,我在草原上的几根线都断了,连一根羊毛都没有收到。”吴襄现在对鞑子恨得不行,这是在断他的财路啊,比打败他手上的军队更让他难受。 “草原那么大,鞑子管的过来吗?”蒙古人毕竟不是鞑子的手下,鞑子不可能管的那么死。 “这不是今年多尔衮带兵入关了吗?其中就有不少的蒙古人。要是那些蒙古人与我们交易,事后走露了风声,多尔衮回师的时候顺道就可以把他们灭了,他们实在是不敢冒险啊。”蒙古人被鞑子打了好几次,已经不敢再冒犯满清的虎威了。 “鞑子有钱收购羊毛吗?他们收了羊毛干什么用?”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鞑子怎么可能给钱,全都赊欠着,说是卖出去再给钱他们。鬼知道这钱能不能收回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鞑子把羊毛收走了之后,暗地里派人来找我,说是要把羊毛卖给我,我哪里敢接啊。”吴襄一脸苦笑。 “鞑子这是想转手赚差价?”鲁若麟也没有想到鞑子还有这一手。 “是啊。鞑子把蒙古人的羊毛都收走了,卖给我的价格比往年贵了三成。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是与蒙古人做生意朝廷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与鞑子做生意,被朝廷发现了是要抄家灭族的,哪个敢啊。”吴襄一脸的纠结,显然是舍不得这个生意。 “鞑子想要换什么?别告诉我他们想换金银。”鲁若麟明白这是鞑子想要用羊毛做筹码换取物资。 “怎么可能,鞑子那里又不缺金银。他们想要换粮食、铁器、食盐。”说到后面吴襄都有些泄气了,这些东西都是严格管控的,何况双方还处于交战状态。 “他们倒是敢想,想要这些除非他们拿战马来换。”鲁若麟也是气笑了。 吴襄也知道不可能,神情更是郁闷。鲁若麟也在思考怎么处理,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鲁若麟说道:“粮食和铁器就不用想了,除非鞑子用战马来换。你可以回去告诉鞑子,我们这边只能用食盐和布匹来换,而且价格必须与往年一样,具体怎么交易你自己把握。要是他们不干,那就让那些羊毛烂在他们手里算了。” 吴襄见鲁若麟松了口,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些交易物资还需要鲁若麟来提供。 “吴大人,交易的时候务必小心点,最好是通过蒙古人做中间人,宁可少赚一点也不要让人抓到了把柄。”末了鲁若麟叮嘱道。 “鲁大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到时候将交易的地点放在犬子的辖区,保证不会出问题。”吴襄这几年没有做官,生意上反而更精通了。 “鞑子居然给我们来这一手,实在可恨。交易的时候食盐和布匹的价格一定要开的高高的,让他们也出点血。”鲁若麟也很郁闷,与敌人做交易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吴襄也是咬牙切齿。 第210章 好大一块肥肉 送走了吴襄,鲁若麟接见了金州军在天津的留守人员,主要是了解京畿一带的战事情况。 “鞑子现在的主要兵力集中在沧州李家庄与卢象升和黄旅长交战,那边战场被鞑子封锁,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不过按照鞑子的动静看交战还在继续,李家庄还在我们手中。” “除了多尔衮在李家庄的大军,鞑子其他的兵马集中在岳托手中,他带着劫掠来的物资和人口正在北上出关,目前已经接近开平。” “其他散布在京师周围的鞑子已经很少了,按照我们的估计,一旦李家庄的战事结束,鞑子就要全部出关了。” “京师附近的明军主力主要集中在高起潜手中,其中包括战斗力最强的关宁军。只是高起潜拥兵避战,京师周边能战的军队就只剩下卢象升部了。” …… 听完留守的李团长介绍完情况,鲁若麟对京师周围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岳托那边的情况你详细说一下。”多尔衮那边暂时不用去理会,岳托这支即将出关的偏师引起了鲁若麟的兴趣。 “岳托部初步估计兵马在四到五万人之间,随行的百姓大约有三十万,财物更是无数。岳托一路北上也不与明军交战,似乎急着出关。随行的百姓也多为青壮,财物也多是粮草、布匹、金银等轻便货物,速度并不慢。我部因为要驻守天津,也没有得到出击的命令,所以对他们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 李团长小心翼翼的说道,看鲁若麟的架势似乎是想打岳托的主意,但是他们对岳托的情况打探的并不多。 “马上安排探骑打探岳托的详细情况,盯紧他们,我要随时知道岳托的动向。”鲁若麟也没有责怪李团长,他在驻守天津的情况下还关注到岳托的情报已经很难得了。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李团长立刻领命出去了。 对于岳托这块肥肉,鲁若麟不想放弃,准备好好的咬上一口。不为他的那些物资和金银,三十万的青壮诱惑实在太大了。 想想这三十万人都送到辽南去,辽南的人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过想要把这三十万都救出来运走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能救出一半运走也赚大了,比从各地一点点移民强太多了。 想到这里鲁若麟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召集手下的高级将领开会研究作战计划。现在手头上的情报有限,具体的实施计划无法制定,但是确定行动方案还是可以的。 很快二师师长金大正、三旅旅长许汶、四旅旅长韩希文,近卫师师长周永胜、近卫水师一旅旅长王珏、近卫陆军一旅旅长娄宪,骑兵师师长王德川、骑兵二旅旅长谭震,独立一旅旅长夏长荣、以及曹天养、卢千奇、王福来都来了。当他们听到岳托手上有三十万人口的时候,这些将领们顿时激动起来。 受鲁若麟的影响,金州军上下对于人口的重要性都有非常直观的认识。有人才有一切,财富、地盘都是由人创造的。 金州军一直想要扩大编制,但是受限于人口太少,一直不敢有所动作,直到最近吸纳了众多人口才开始扩军。 做将军的谁不想手下的士兵更多,所以他们对岳托手上的百姓同样非常热切,这些人可是他们以后的兵源。 “大人,我觉得可以打,只要战事一起,鞑子对百姓的看管就会出现疏漏。即使不能将岳托歼灭,救出部分百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是啊大人。虽说鞑子有四五万人,但是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能够分出三万来作战就不错了。何况有了这些人口和物资的拖累,鞑子想跑都不行。一旦鞑子不能跑起来,末将有信心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打吧,大人,这一仗绝对亏不了。” …… 金州军底下的军官们不像明军那样想着法避战,保存自己的实力。金州军是闻战则喜,有战事就代表有立功的机会,升职加薪全靠打仗了。 即使有战损,参谋司也会给他们补齐,根本不用担心实力受损的问题。而且金州军是鲁若麟的军队,不存在任何的私军,保存实力最后的下场就是革职查办,不会有第二条路,所以战斗热情比明军高得多。 大堂里已经立起了大幅的京畿地图,这是黄济在明军地图的基础上又花费了大量精力重新绘制的,精准度比明军手上的高得多。 “岳托现在即将到达开平,预计是准备经迁安过冷口出关。开平到冷口的路程不过350里左右,岳托部因为辎重、俘虏太多,加上天气寒冷,估计每日的行进速度不会超过40里。按照这样的行进速度,最多10天左右岳托就可以出关。而天津到开平的路程就超过了300里,也就是说我军想要在岳托出关前截住他,行进的速度必须比他们快一倍以上才行。” 卢千奇此时正拿着木棒在地图上给大家介绍情况。他来的最早,已经与天津留守的李团长沟通过了,知道的情况要更多一些。而且侦查和情报本来就是他擅长的,讲解起来也非常细致。 “如果运气好,冷口的守军还能够拖住岳托几天。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击而破,除非我们能赶在岳托之前接管冷口。现在要追赶上岳托,必须双管齐下,一是增加我们的行进速度,二是迟滞岳托的前进步伐。” 介绍完情况,卢千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鲁若麟的吩咐。 “情况就是这样的了,大家说说看吧,既然要打,该怎么打?怎样才能把那些被俘的百姓救回来。”鲁若麟望着底下的众人说道。 等了一会,王德川先开口道:“我部行进速度快,就让我部轻装简从先出发,尽快追上岳托部,骚扰迟滞他们的行动速度。” 王德川的骑兵师自从和代善拼过一场后,部队的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更加的勇猛敢战了。血与火的淬炼确实不是训练可以比的,骑兵师已经有了一点彪悍的气息。 与代善的战事结束后,骑兵师损失的人手不但很快就得到了补充,而且得到了大大的加强。辽东那边解救的奴隶都是优秀的骑兵种子,很容易招到合格的骑兵。 骑兵师的两个骑兵旅都扩编了一个骑兵团,现在两个骑兵旅都是四团编制,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补充人员变成两个骑兵师。而且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来看,骑兵部队扩编为时不远了。 这次随军到达天津的骑兵师作战人员有近5000人,其中包括了骑兵师的直属部队,用来骚扰迟滞岳托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对于王德川的主动请战鲁若麟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份工作只有他们最适合。 “后天。人倒没什么,就是马匹还需要一天时间调养一下才行,有很多马是第一次出海,有些不适应。”王德川连忙解释道。 “确实马虎不得,那就修整一日,后天出发。携带的物资一定要准备充足,多带些轻便顶饿的干粮还有银钱,你们很有可能会先救出一些百姓,尽量要保证救活他们。与后方随时保持联系,不得与鞑子硬拼,将岳托部拖到主力到达就算你大功一件。”鲁若麟知道骑兵的战斗力大半在马匹身上,马匹状况不好会影响后面的战斗。 “是。末将一定完成任务。”王德川对这样的任务信心十足,立即起身接令。 “骑兵师的任务确定了,你们准备怎么打?”鲁若麟望向金大正、周永胜和夏长荣。 夏长荣看着金大正,并没有先说话。他们三人中虽然周永胜的地位最高,但是周永胜更多的时候是护卫在鲁若麟身边,外出作战的机会反而更少一些。金大正作战的次数是三人中最多的,经验也最丰富,有什么想法和问题也是金大正来提。 “岳托手上还有四、五万兵马,实力并不弱。骑兵追击可以轻装简从,我们要与他硬碰硬,东西肯定不能带少了。我看了下,天津这边天气寒冷,路上都是积雪,可以像辽南一样用雪橇来运送人员物资,速度肯定可以提高不少。天津城汇集了周边的大量人口物资,牲口也有不少,可以召集民众帮忙做雪橇,再征用一些民夫和牲口,问题应该就不大了。”金大正从进天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运输的问题,也收集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正好用上了。 “雨雪天气行军雪橇确实好用,要不是太冷了些,比平时赶马车都方便。”周永胜也赞同道。 “最主要的是雪橇载重量大,这次我们出击是为了救回那些百姓,要是没有缴获足够的粮食,不要说三十万百姓,十几万百姓就可以把我们吃垮,所以我们必须携带大量的粮食以防万一。这个时候也只有雪橇能够完成运粮任务了。”王福来这个时候插了句嘴,携带自用的兵粮还不够,连解救的百姓那一份也要算上才行。 “沿途州县能不能买一些?”鲁若麟向天津留守的李团长问道,他传达完侦查岳托部的命令后赶过来参加会议,毕竟很多情况他最清楚。 “应该可以筹集到一些,但是估计不会太多。今年鞑子肆掠的厉害,很多地方粮食都不够吃,不能确保可以买到粮食。反而是天津这边因为漕运中断,有大量的粮食滞留在了这里没有运往京师,是京师周边粮食最富裕的。”李团长的话让鲁若麟断掉了沿途买粮的想法。 “那就在天津就地筹集,尽量多携带粮食出发。福来,你去与天津的那些商人接洽,尽量多采购粮食。对我们支持力度大的,可以支持他们到辽南去发展,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还有,请天津城里的工匠连夜制作雪橇,越多越好。天津城里的骡马牲口统统带走,是买也好,征用也罢,要保证我们有足够的牲口可以用。” “各部回去之后抓紧时间制作干粮,确保每个士兵随身携带十天的紧急口粮。” “李团长你们要辛苦一下,配合卢司长做好侦查工作,我要知道鞑子的一举一动。” “不要怕花钱,不要怕吃苦,这仗打好了,辽南那边的人口就不用愁了,辽南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综合了各部的意见后,鲁若麟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开始为追击岳托做准备。 追击岳托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能瞒着朝廷,虽然天色已晚,但是时间紧迫,鲁若麟还是决定前往拜会陈新甲,毕竟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需要他的支持。 陈新甲不像鲁若麟,在招待晚宴上有点喝多了,这会儿已经歇下来了。 但是对于鲁若麟的夤夜来访,陈新甲的贴身老仆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将陈新甲叫醒了。 陈新甲知道这个时候鲁若麟来拜访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让老仆用冷水毛巾洗了把脸,好歹清醒了一些,才出来见鲁若麟。 鲁若麟直接道明来意,说准备追击岳托,很多准备工作需要陈新甲支持。 陈新甲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酒醒了,连忙问道:“兴汉可有把握?” “即使不能击败岳托,全身而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追回不少鞑子抢去的财物。”鲁若麟没有提人口的事情,朝廷更多的是关心有多少斩获、缴获多少物资,与鲁若麟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见鲁若麟信心十足,陈新甲也动心了。 一旦追击岳托成功,只需要将岳托击退,到时候上报朝廷就是大功一件,何况还很有可能追回一些钱粮。自己刚刚招抚了金州军,就再立击败鞑子的新功,兵部尚书的位置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可有什么事需要本官帮忙的?”陈新甲知道鲁若麟深夜来访肯定不是专门为了通个气。 鲁若麟将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一向陈新甲道明,这些事情需要天津方面给予大力的配合才行,鲁若麟是指挥不动天津府官员的,但是正当红的陈新甲可以。 “你去将巡抚赵大人叫过来,就说本官有重大的事情要与他商议。”陈新甲没有犹豫,立即让老仆去请天津巡抚赵大人。 “多谢陈大人支持。”鲁若麟见陈新甲雷厉风行,连忙起身感谢。 “真要打败了岳托,本官也是沾了你的光。天津这边到时候不妨分润一些,总不能让他们白出力气。”陈新甲心中燃起阵阵期待,已经有些畅想得胜之后的风光了。 “下官明白。”鲁若麟点了点头。 第211章 天津总动员 天津巡抚赵旭光接到陈新甲的召唤,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 现在是非常时期,鞑子还在京师周围活动,各种战事不断,虽然天津没有遭到鞑子的进攻,但是各地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赵旭光还是知道的。 能够让陈新甲不顾官场规矩,半夜亲自相召,除了战事应该不会有别的事情。只是刚刚才在宴会上见面,赵旭光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陈新甲这么急急忙忙的召见他,连一晚上都等不及了。 赵旭光来到陈新甲下榻的府邸,被府中的仆人直接带到了书房,发现书房内不仅有陈新甲,还有鲁若麟。赵旭光明白,陈新甲这么着急的召见他,只怕是与鲁若麟有关了。 “赵大人,快请坐。”陈新甲见赵旭光到了,连忙招呼他坐下,让仆人奉上了热茶。 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新甲直接道明了请赵旭光前来的缘由。 知道鲁若麟想要出兵追击岳托,赵旭光也是一愣,要知道岳托手上可是有四、五万兵马,而且已经快到开平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岳托这是要出关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保持默契,尽快礼送他出关吗? 当然这种话赵旭光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显得太没志气了。 当鲁若麟提到岳托虽然有四、五万兵马,但是累赘也多。不但有几十万的百姓,还有海量的粮草财物。有这些东西拖累,鞑子只能选择与金州军硬碰硬,而打对这种仗是金州军最擅长的。此行风险极小,即使不能获胜也可以全身而退。要是运气再好一点,还能夺回一些财物和百姓。 听到这里赵旭光是恍然大悟,这鲁若麟是看上了岳托手上的百姓了。 对于鲁若麟,赵旭光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是知道的事情却不少。 说起来赵旭光能够当上天津巡抚还是托了鲁若麟的福。当初鲁若麟进京勤王,斩首众多,出面接待协调的天津巡抚贺世寿也因此分润了不少的功劳,战后不久就高升进京了,这才有了赵旭光接任的机会。 有了这层渊源之后,黄济借着天津总兵沈志祥的名头在天津驻扎了下来,开始在天津深耕细作,大做各种买卖,天津上下从中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但是黄济最让人说道的地方就是对人口永无止境的渴求,明里暗里通过各种手段不断的往济州岛移民。不光是流民,穷苦人家一样被他们送了不少到济州岛。 最开始大家还以为黄济是在做人口买卖,对他还有些不耻。后来不断有移民出去的人回来办事,大家才相信出去的人真的都发达了。特别是那些天津本地出去的穷人,回来的时候都是衣着光鲜、红光满面,手头都阔绰了不少。他们不断的动员亲友前往济州岛发展,很是为鲁若麟拉了不少的人头,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有报酬的。 而且金州军移民不光要青壮,只要是能动弹的,老人小孩也要。如果是适龄女子,就更加受欢迎了。 正是这种来者不拒的移民方式,让天津上下都知道了金州军有多缺人,鲁若麟这个最大的“人贩子”对人口的渴求到了什么地步。 赵旭光相信,哪怕岳托有十万兵马,只要他手里有几十万的百姓,鲁若麟都敢上去咬一口。 既然鲁若麟想打这一仗,赵旭光也乐见其成,反正对天津也没有什么损失。 “鲁总兵一心为国,本官深感敬佩。虽然不能与鲁总兵并肩作战,但是只要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的请尽管提。”赵旭光明白陈新甲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将自己叫过来。 “那兴汉就不跟赵大人客气了。现在有几件事情需要大人支持。一个是粮食,此次出征因为沿途可能得不到补给,我们需要准备大量的粮草;第二个就是想请城中百姓帮忙制作雪橇,数量越多越好;第三个就是想要征用城中的牲口,如果难度较大,我部可以出钱赎买;第四个就是需要招揽一些青壮随军,可以先给安家银和工钱,大约需要五千人。”鲁若麟也没有客套,直接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粮食的问题我可以从存粮里调拨一部分给你,不过公文上需要陈大人署名。”说到这里赵旭光看了下陈新甲,陈新甲点点了头,表示没有问题。 “至于制作雪橇的事情,明日我可以组织城里的工匠开始生产。”天津城里有不少的匠户,制作雪橇的问题不过是赵旭光一句话的事情。 “赵大人,时间紧迫,不抓紧时间只怕岳托就要带着劫掠来的人口物资出关了,所以还请下令连夜开始生产。而且不光是那些工匠,只要能帮忙协助制作雪橇的,都可以来。我不光管饭,还可以发工钱。”鲁若麟这么晚来找陈新甲和赵旭光,自然是希望今晚就开始动起来。 “既然如此,本官这就下令让他们动起来。”见鲁若麟如此急迫,赵旭光也愿意卖个人情,真要是打赢了,他也可以赚份功劳,反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赵旭光走出书房,唤来自己的长随,仔细交代了一阵之后再次回来。鲁若麟则是叫来天津驻军的李团长,让他配合天津府的行动,不要吝啬钱粮,雪橇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城中确实有不少的牲口,但是只有少部分属于府衙,可以分给你一部分,但是其他的就需要鲁大人自己去想办法了。”赵旭光虽然是天津巡抚,但是天津有很多人家和势力是他也惹不起的。对于鲁若麟征用骡马的事情,他最多做到默许,但是要他自己亲自出面是不可能的。 “有赵大人许可就行,大不了多花一点银子就是了。”鲁若麟要的就是赵旭光的认可,否则想在短时间内买到足够的牲口是不可能的,除非动用强征的手段,只是那样就和天津上下彻底撕破脸了。 “至于招募青壮的事情,本官同意了。不过还请鲁大人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天津上下将感激不尽。”赵旭光起身对鲁若麟拱了拱手,托付的意味很重。 “请赵大人放心,本官不会轻易让他们冒险的。”赵旭光能说出托付的话,让鲁若麟对他的感觉好了不少,至少心里还是在乎百姓安全的。 “如今鞑子入关,各地往来断绝,城里的很多百姓也失去了生计,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鲁大人发安家银和工钱的时候不妨多发点粮食,也算是帮他们渡过难关了。”赵旭光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能够借着招募民夫的机会为城中的百姓争取点好处。 “这个没有问题,是要银子还是粮食让他们自己选吧。”在这个问题上鲁若麟同样没有纠结,适当的给这些平民一些好处不但可以让招募的青壮更加用心做事,而且说不定会促使他们想要去金州军治下生活。 “如此便没有什么问题了,明日我就安排下面的官员配合鲁大人行事。”赵旭光觉得和鲁若麟交流起来非常的愉快,不但承了陈新甲和鲁若麟的人情,也为天津府上下争取到了不少的好处。 金州军在天津府上下的印象中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质,那就是有钱,并且舍得花钱。 自从黄济在天津招收流民开始,金州军土豪的特质就开始显现。流民在出海之前都会被黄济他们好吃好喝的养上十来天,而且会视情况发放衣物,这样的待遇天津城里的普通百姓都不一定过的上。 而且黄济他们需要人手帮忙的时候从来都是花钱雇人,而且工钱给的足,钱付的及时,在天津一带那是口碑非常响亮的。这次鲁若麟在天津这样大动干戈,按照赵旭光的印象,绝对会有大笔的钱粮撒下来,天津城的困境说不得都会缓解不少。 赵旭光虽然不明白需求拉动鸡滴屁的原理,但是不妨碍他知道有了金州军的到来,无论是商人还是百姓,日子都会好过起来。 见鲁若麟与赵旭光如此快的就达成了协议,陈新甲也非常满意,“同心协力,何愁鞑子不灭。要是鲁总兵有所斩获,必定少不了天津府的支援之力。” “国难当前,岂敢徇私,只盼鲁总兵击败鞑奴,救回我大明被掳的百姓,使他们免遭鞑子奴役之苦。”赵旭光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此番感想是不是发自真心的。 “兴汉定不负陈大人和赵大人所望,誓必让鞑子也知道下咱们汉家儿郎的厉害!”鲁若麟当场就拍胸脯表态,让陈新甲和赵旭光心里也多了一份期待。 当天晚上,被天津官府叫起来的衙役们开始走街串户的召集城中的工匠,并让各坊的坊长动员青壮连夜赶制雪橇。 本来这样寒冷的夜晚叫人起来是非常遭人恨的事情,但是当知道是为金州军赶制雪橇之后,大家的怒气顿时都消了不少。如今天津城里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亲朋在济州岛生活,对于济州岛的情况还是知道不少的。大家对金州军的印象非常不错,要不是有各种因素困扰,说不得他们也会想办法去济州岛了。 听到帮忙赶制雪橇不但管饭,而且还有工钱拿,很多青壮都从被窝里爬起来,参加雪橇的制作。 金州军和天津衙门在城中找了几处大的宅院、校场、仓库作为雪橇的加工地点,那里点起了大量的篝火和炭盆,让这些连夜赶工的人不至于冻着。 几个加工点已经架起了大锅,米粥、肉汤煮的滚烫,上工的人都可以先吃个肚圆。肉汤里还加了辣椒,吃完的人感觉寒气都从身上跑出去了,浑身酣畅淋漓,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加工点里不但有天津城里的工匠和青壮,还有金州军后勤司里的工匠和技师。他们除了要参与制作之外,还要指导雪橇的生产。因为在辽南雪橇展现出了强大的实用效果,工匠协会对雪橇进行了研究和改进。改进之后的雪橇更加轻便结实,而且易于制造,在辽南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金州军的工匠和技师就是要指导天津的工匠们按照最新的方法和结构来生产雪橇,他们不但带来了技术,连工具都带了不少过来。 比起天津工匠们自己的工具,金州军工匠们做木工的工具全都是钢做的,精巧、结实、锋利,让那些天津工匠们爱不释手。好在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比较朴素,虽然喜爱,但是不敢偷偷带走,否则坏了名声这辈子都完了。 金州军适时的宣布对于工作最努力的工匠,在完工后会酌情奖励部分工具,顿时激起了工匠们更大的热情,雪橇的制作速度在飞速提升中。 官府和金州军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里的不少人,在宵禁严格的夜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鞑子来了,或者兵乱,确实吓到了不少的人。好在很快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是金州军连夜召集工匠和青壮帮忙赶制雪橇。 至于为什么官府会配合金州军行事?金州军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城中的大户和权贵们有些想不明白,但是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些人在天津都是典型的地头蛇,有着广泛的关系和人脉,虽然夜已深沉,但是他们纷纷出动手下的人前往各处打探消息。 只是现在金州军准备截击岳托的消息还是绝密的情报,只有金州军的少数高层将领以及陈新甲、赵旭光知道,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金州军的出兵方向和攻击目标。但是金州军出战的消息肯定是属实的,否则干嘛要连夜制作雪橇。只是不知道金州军是要南下沧州还是西进京师,对于追击岳托,绝大多数人甚至连岳托在哪里都不知道。 天津总兵沈志祥也起来了,他也没有得到准备的消息。虽然今天他参加了迎接陈新甲和鲁若麟的招待晚宴,但是很明显鲁若麟和陈新甲,以及赵旭光将他排除在了此次行动的计划之外,这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他能坐稳天津总兵的位置,其中少不了鲁若麟的支持。不管鲁若麟的作战计划是什么,他都必须要参与一下,否则自己的地位难保。要不是夜已深沉,实在不方便登门拜访,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求见鲁若麟,如今只能等待天明后再去拜码头了。 第212章 再添助力 第二天天刚微亮,沈志祥就来到了鲁若麟的住所。 这时鲁若麟刚刚起床,正准备吃点东西活动下身体,听到沈志祥求见,干脆让他进来一起吃早餐。 听到鲁若麟邀请自己吃早餐,沈志祥的心情马上好了不少。 来到餐厅,鲁若麟正坐在餐桌前等沈志祥,早餐已经上好了,正热乎着。 “沈大人来的正好,刚做好的灌汤包子,快来尝尝。”鲁若麟招呼沈志祥坐下,态度非常随意,言语中透露着一股亲近。 “那本官就沾下鲁大人的光了,正好早上出来的急,肚子正饿着呢。”沈志祥也没有客气,满脸笑容的坐了下来。 “先吃饭,本来准备找你的,正好你来了,等会儿说点事情。”鲁若麟的话让沈志祥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好。”沈志祥吃在嘴里,感觉灌汤包子的味道都好了不少。 鲁若麟和沈志祥都是麻利的人,很快就吃完去了书房。 “鲁大人,是不是要打仗了?”沈志祥刚坐下就忍不住的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不打鞑子我大老远的跑天津来干什么?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金州军如此大动干戈是要出战了。 “那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效劳的?”沈志祥如今的位置就是靠鲁若麟得来的,不管是出于报恩还是想继续沾便宜,跟着鲁若麟总是没错的。 说实话,沈志祥在天津还是为黄济帮了不少忙的,光是顶在前面为黄济抗雷就省去了黄济的众多麻烦。这几年黄济与沈志祥配合上也算得默契十足,一个专心做买卖招收流民,顺便扩充实力。一个依靠金州军发展自己的力量,为黄济的行事提供官面上的保护。 很多因为黄济的种种举动而利益受损的势力想要通过官面上的力量给黄济施压,全都在沈志祥那里被拦住了。沈志祥身上有抗击鞑子的大功,如今又手握重兵驻守天津这个要地,只要他不是造反,朝廷就不敢逼迫太甚。加上他本人有点混不吝的,想要劝他约束黄济的人全都铩羽而归。 不是没有人想要通过将沈志祥或者黄济调离达成目的,但是对于黄济背后藏着的鲁若麟,沈志祥背后的沈世魁,朝中大佬们还是有点忌惮的。在鲁若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之前,朝廷是不会主动招惹鲁若麟的。所以,沈志祥和黄济一直在天津待着,慢慢的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沈志祥比别人都看得明白,朝廷对他和东江军态度很一般。要不是搭上了鲁若麟的便车,东江军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要不是因为鲁若麟,沈世魁也不可能封爵,他沈志祥也不可能在天津这个繁华之所做总兵。而且随着金州军越来越强大,东江军和他对金州军的依赖也越来越强。 靠着鲁若麟在背后支持,东将军已经慢慢的恢复了点元气,至少不用饿肚子了。沈志祥在天津更是依靠贩卖济州岛的货物大发横财,手下的兵马也扩充了不少。 沈志祥算是看出来了,这世道身为武将什么都比不上手中的兵马。只要手里有一支兵马,朝廷都不敢随便将你怎么样,要是自己有财源就更好了。不受朝廷粮草军饷节制的话,朝廷反而会小心翼翼的对待你,调皮的孩子比乖孩子得到的更多一些。 所以沈志祥没有像以前一样吃空饷、喝兵血,将赚到的钱财往家里搬,反而是学着金州军善待士兵、提高待遇、加强训练,通过黄济买来了济州岛的铠甲和兵器,编练了一支人数一万五千人的兵马。 说实话这样的实力在京师周边,除了名义上的手下黄济,已经是排得上号了的。 只是在黄济上交参谋司的报告中,沈志祥的军队只是学到了金州军的皮毛,训练和管理方式依旧是老式军队那一套。而且在制度和纪律上执行的也不严格,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遇到强敌,很容易露怯。 不过即使有这些缺陷,沈志祥手下的军队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这也是鲁若麟想要找他的原因。 “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是绝密,我只告诉你知道,不得向你的手下透露具体的行动计划。”鲁若麟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沈志祥也是一惊,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是,我一定保密。”不知不觉中沈志祥将自己放在了鲁若麟手下的位置上,虽然他们现在的官职都是总兵。 “明天我军就会出发,目标就是即将出关的岳托。”鲁若麟的话让沈志祥很是惊讶。 “岳托?不是应该南下沧州支援黄将军吗?”沈志祥以为金州军会南下沧州,毕竟那里有黄济和增援的金州军,也急需兵马支援。 “沧州那里黄济顶的住,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岳托,真让他带着几十万百姓和大量的钱财出关,那才是要后悔莫及的。这次出击岳托不以消灭多少鞑子为目标,营救被俘虏的百姓,追回被抢去的钱粮,这才是最重要的。” 鲁若麟的话让沈志祥恍然大悟,这是“人贩子”属性又发作了。 这几年沈志祥没少帮黄济转移人口,对于济州岛的人口需求他是非常清楚的。不光是他,连他叔叔的东江岛,现在除了战斗人员,其他的大量附属人口都转移到了白翎岛或者济州岛。在大大减轻了东江岛生存压力的同时,东将军对金州军的依赖也更强了。 不过这些转移的人口大多都是东江军的家属,能够在更加安全的白翎岛和济州岛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士兵们也少了很多的后顾之忧,战斗起来也更加心无旁贷,算是有利有弊吧。 “既然金州军要打岳托,那我也不能干看着。手下的儿郎们也练了不短的时间了,也应该出去真刀真枪的见见血了。”沈志祥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有一些信心的,毕竟也花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耗费的钱粮更是不少,总不能没有一点成效吧。 自从上次与金州军一起打过鞑子,沈志祥明白东江军虽然战斗力也不错,但是比起金州军来说就差得远了,这也是他努力练兵的原因之一。毕竟他还不想混吃等死,还是想要一番作为的。何况此次鲁若麟亲自出战,按照他的了解,金州军胜算即使做不到十拿九稳,但是全身而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有这样的机会抱鲁若麟的大腿,沈志祥肯定不愿意错过。 “天津城也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赵巡抚一定不会同意你出战的。”鲁若麟也想将沈志祥手下的部队带走,但是天津城也要人驻守,只能想办法带走一部分了。 “这个我知道,我也没说全都带走,只带走一部分就可以了。何况即使我带走了部分,也可以在天津城里召集那些卫所兵来防守,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天津城高大坚固,兵马众多,鞑子已经吃饱了,不会轻易来天津硬碰硬的。”沈志祥也有自己的考量,待在天津城里安全固然是安全了,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功劳。想要富贵,还是要出去搏一把。 当初朝廷要求他南下支援卢象升,他觉得风险太大,所以将任务交给了黄济。好在黄济本来就有此打算,大家也算各得其所,没有留下什么矛盾。 这次有鲁若麟亲自带队,沈志祥觉得自己不参与进去绝对会后悔。何况这次的作战任务也不是与鞑子硬碰硬,难度无疑小了很多。 “那你带五千人马与我们一起出发,留下一万的人马防守天津应该足够了。不过赵巡抚那里也要安抚好,让他安心。想来麾下武将主动请战,于他脸上也有光彩。要是你再立些功劳,他也可以得个领导有功的荣耀,应该不会拒绝你的。当然前提是必须向他保证天津的安全无虞。”鲁若麟也觉得天津的安全问题不大,沈志祥带五千兵马走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我这就向赵巡抚请战。要是他不答应,我就上报朝廷说他阻扰本官杀敌,看他敢不敢。从来就只有找借口避战的,主动请战被拒绝的话朝廷可饶不了他。”沈志祥一脸的迫不及待,立马起身准备离开。 “恩。回去做好准备,多带些粮草和骡马,到时候分你一些雪橇。这次出击贵在行动迅速,所以要做好吃苦的准备。”鲁若麟提醒道。 “明白,我这就吩咐下去。”沈志祥也不是战场初丁,自然会有所准备。 天亮后的天津城更加热闹了,金州军的采购人员开始满城的收集粮食和牲口,让一些商人们看到了机会。他们不是想要趁机提价大赚一笔,而是纷纷降低价格,有些商家甚至是半卖半送,态度好得不得了。 金州军可不是单纯的军队,背后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商业集团,与金州军打好关系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这些商人不仅有已经在与金州军合作的伙伴,还有很多是希望搭上金州军这条船的投机者。眼见与金州军合作的商家都发了财,剩下的人都眼红得不得了,有这样的机会拉近双方的关系怎么能够放弃呢?左右不过是一些粮食和牲口,天津这里还真不缺这个,无非是战乱时节稍微昂贵一点罢了。 这些商人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金州军收复辽南的消息早就在天津传开了。而且辽南即将进行大开发的消息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明显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有着天然冒险精神的商人们早就蠢蠢欲动了,济州岛因为离江南近,让江南的商人们占得了先机,都发了大财。如今辽南紧靠山东和天津,是时候让北方的商人们也大发一笔了。 王福来对于这些热情的商人们的支持表示了感谢,并表态在开春后欢迎他们到辽南去看一看,瞧一瞧,看能否找到一些合作的机会。 得到确定答复的商人们心满意足的走了,金州军的粮食和牲口也购买到了足够的数量,剩下的就只差雪橇和民夫了。 金州军在天津城里设置了几个招募点,招收青壮随军。开出的条件也非常的诱人,安家银五两,先付。工钱为每月3两,战事结束后支付。也可以换成支付等价值的粮食,自由选择。如参与战斗,会有额外的奖赏。 这样的招募条件顿时让天津城就沸腾起来,那些正在为粮食发愁的穷苦百姓纷纷前去应聘。 在招募点主持招募工作的大多为天津籍的金州军士兵,他们已经移民到济州岛,如今是以金州军士兵的身份荣归故里,心中格外的自豪。 要是当初没有果断的前往济州岛,说不得他们就会成为这些贫民中的一员,哪里有如今的风光。 听到金州军士兵熟悉的口音,甚至有不少人认出他们来,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关照。但是金州军需要的是身体强壮、吃苦耐劳的青壮,必要的时候还能够和鞑子拼命,不是带着大家去旅游的,所以选人的标准非常的严格。 即便如此,五千的民夫半天时间就招募完毕。天津城毕竟是北方的大城,人口十几万,想要找五千的青壮还是比较容易的。何况金州军的口碑非常好,给出的酬劳又如此丰厚,根本不缺愿意卖命的人。 除了这些青壮,城中还有不少的百姓在帮金州军制作干粮、雪橇,全力动员起来的天津城生产能力还是非常可观的。在金州军大量钱粮撒下去之后,天津的市面甚至比鞑子入关前更加繁荣了。 一天后,骑兵师在王德川的带领下,带着足够的干粮和马匹出发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追上岳托的大军,骚扰迟滞他们的速度,阻止岳托出关。 同时,沈志祥终于说服了巡抚赵大人,带五千兵马随同金州军追击岳托部。 第213章 岳托躺着赚钱 岳托自从和多尔衮分开后,带着此次入关的大部分缴获一路北上,准备在最快的时间内出关,保住抢来的战利品。 辽南的情况皇太极已经告诉了他和多尔衮,多尔衮他们原本计划在大明腹地多待一些时日,现在因为辽南出现状况不得不尽快返回。岳托知道,满清与兴汉军在辽南势必要大战一场,满清不会允许兴汉军在辽南立足,兴汉军也会拼命保住现在的战果,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 对于兴汉军这个从出生就对满清带有敌意的势力,因为一直身居海外,满清鞭长莫及,以致发展到可以威胁满清生存的地步,满清高层是非常无奈的。 满清也曾试图劝降鲁若麟,可惜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现在的满清可不是后来一统华夏大地的时候,声望和前景并不是那么被人看好,愿意为他们的效力的汉人实在太少。很多还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不效命满清,主动投靠的只有少数郁郁不得志的人。所以皇太极才会重视每一个前来投效的将领,对于鲁若麟的拒绝也认为实属正常。 鲁若麟投效明廷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开,等到消息传到满清,估计满清对鲁若麟的恨意又会深一层了。 本来仅仅是应付鲁若麟已经让满清有些吃力了,现在兴汉军被明廷收编,威胁又大大提高了。满清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后院又来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恶客,这是满清绝对不能容忍的。 正是因为明白眼前的情况,岳托和多尔衮才会决定提前将战利品送回盛京,并尽快结束大明关内的战事,为即将到来的辽南大战做准备。 岳托也是满清的积年老将,稍加了解就知道如今形势对满清非常不利。 代善在写给岳托的信中也充满了忧虑,对于兴汉军这个异军突起并与满清争地盘的势力非常忌惮,并告之了自己在与兴汉军骑兵对撞中失利的事情。表示即使是在野外,面对兴汉军,同等兵力下满清也并不占优。要想收复辽南,难度比预计的会高很多,特别是已经探明兴汉军在辽南大兴土木的情况下。所以皇太极才会等待出征的大军回师才敢进攻辽南,要不然实在没有把握。 一旦满清不能收回辽南,以后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与兴汉军对耗,再想这样入关劫掠估计就很困难了。没有劫掠来的物资和人口支撑,就凭满清自己的出产,日子将会越来越艰难,这绝对不是满清上下能够接受的。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兴汉军在辽南发展壮大,继而北上攻略领土,满清的核心领地都将受到威胁,那才是真正的末日来临。 满清之所以能够称雄东北,压服朝鲜、蒙古,靠的就是满清铁骑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一旦满清铁骑的不败神话被打破,满清周边的敌人绝对不会放过嚣张跋扈惯了的满洲人,最后能不能立足生存都是个问题。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多尔衮和岳托在接到皇太极的传信后,才会兵分两路,以多尔衮吸引明军的注意力,围困住卢象升和黄济。而岳托则带领绝大部分的战利品快速出关,尽快回师盛京。 同时多尔衮在与明军的交战中也有计划的削弱蒙古人的力量,为以后可能出现的状况做准备。 要说这个计划到目前为止执行的还是很成功的,岳托已经行进至开平,离出关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出关成功,这些战利品都将成为满清发展壮大的重要力量。 现在岳托的大营就扎在开平县城不远的地方,数万大军和大量的俘虏、钱粮、物资、牲口挤满了旷野,一眼望不到头。 开平上下无不被眼前清军的声势所震慑,官员们个个面色如土、心如死灰。普通百姓和士兵则是惶恐不安,感觉末日即将来临。 开平中屯卫的庞指挥使带着卫所的士兵守在城头上,望着城外的清军大营,庞指挥使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开平中屯卫名义上有五六千的兵员,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吃空饷、喝兵血,实际上只有两千多人了。而且这两千多人里还有不少的老弱,真正能够上阵的除了庞指挥使的家丁队伍,最多只有一千多人。现在城头上能够站着这么多的人,还是县城上下动员了青壮才达到的效果,真正的战斗力非常堪忧。 以鞑子的凶悍,开平的这点人估计一天都守不住,这也是清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克几十城的原因,实在是内地的武备太松弛了。 开平上下不知道岳托急于出关,没有心思与开平这样的小城纠缠,他们见清军驻扎在开平之外,以为清军即将攻城,全都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这只是因为岳托连着行军几日,人马都有些疲惫,大军临时在开平附近休整罢了。之所以选在县城外休整,说起来还是明朝官员们给提的醒。 话说岳托因为急着北上,并没有理会沿途的一些城池,本着我不想理你,但是你也别来烦我的原则,基本都相安无事,让那些沿途的州县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直到有一次岳托他们驻扎的营地离某个县城实在近了一点,胆颤心惊的县城权贵们无不哀叹自己倒霉,被鞑子选做目标。正当他们在那里纠结是该开城投降还是拼死抵抗的时候,一个县城的小吏说鞑子攻城无非是为了钱粮财物,与其城破之后人财两失,不如主动送鞑子一些财物,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祸害,保住县城的安全。 在要命还是要钱的关键时刻,知道鞑子秉性的县中权贵们果断的听从了小吏的建议,并将这个重任交给他,让他去与鞑子谈判。 掉进自己挖的坑里,小吏只能硬着头皮跑到了清军大营。 得知小吏来意的岳托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自己本来没有攻打他们的意思,他们倒是主动送上门了,这样的好事岳托怎么会放过。 岳托直接开了一个让人肉疼,但是能够承受的数量,并扬言明日收不到这些钱粮,就攻破县城、鸡犬不留。如果收到了钱粮,清军也不会再为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县城大动干戈了。至于奴隶什么的,清军已经抓的够多了,不需要更多的奴隶了。 小吏带回去的条件并没有让县城的权贵们犹豫太长的时间,第二天就将钱粮乖乖的送到了清军大营。为此不光县衙、大户们出了大血,阖县百姓都被敲诈了一笔。 得到钱粮的岳托果真“信守承诺”的离开了,没有一点攻击的。 这下县城的权贵们都嘚瑟的不行了,连报捷的公文都上了,声称自己坚守城池,拒退鞑子数万兵马。连城里的百姓也都认为是因为出了钱粮才逃脱了血光之灾,被敲诈的怨气都小了不少。 有了这么一遭,岳托发现并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能够得到钱粮,更重要的是这不会影响行军的速度。接下来岳托开始主动敲诈,得到的钱粮比起破城虽然少一些,但是胜在轻松没有损耗。 要说岳托脑瓜子确实好使,他每次选定的停留地点都是精心挑选的。之前就派人沿途打听过各个州县主官的脾气秉性,那些头铁的、意志坚定的县城就不做打扰了。清军停留的州县,主官一般都是优柔寡断、贪生怕死的。 而且为了更好的达成效果,岳托会故意将大军展现出来给守军增添压力。然后会使人告知只要出了钱粮就可以保住城池安全,而且还有实际案例展示。某某州县交了钱粮,大清信守承诺,哪怕城池再残破也没有攻城,保住了城池和身家性命。如果顽冥不化,大清的数万大军早就饥渴难耐,城破之时必定鸡犬不留。 要说清军的话还真不是威胁,否则城外大营中的几十万百姓是从哪里来的?是舍弃钱粮还是保住性命和官位,一般人的自然会选择前者,何况清军选定的城池主官都是软弱可欺的角色,自然屡屡得手。 所以一路行来,岳托的大军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事,但是收获却同样不小,让岳托颇有点洋洋自得。这些钱粮可都是他用脑瓜子得来的,比只会用蛮力的清军其他将领高明得多。 开平也是岳托选定的目标之一,城里守备力量薄弱,无论是守军的主将还是知县,都是贪财无度、软弱可欺的角色。在城外耀武扬威了一次之后,要求开平献出钱粮的书信早已射入城中,就等着开平的答复了。 面对清军的巨额索取,知县自然无力应对,也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钱财,自然是召集城中的大户们一起商议。 因为清军围城,城中的大户们早就坐立不安了,听到知县相召,言语中透露事有转机,纷纷赶到了衙门。 当知县告知清军的要求后,大户们首先是不怎么相信,毕竟清军的信誉太差,难保不是他们在使诈。 不过一般交战双方耍阴谋诡计都是因为自身实力弱小或者势均力敌,但是现在清军对开平完全是碾压,根本没有必要耍什么手段。 按照庞指挥使的意思,要是清军全力来攻,没有援军的话,开平三天都守不住。 其实这已经是庞指挥使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清军真要发力,开平半天就会沦陷。到时候不光钱财没有了,连命都会交出去。即使能活下来也是给鞑子做牛做马,生不如死。 援军是没有指望了,连守军主将都暗示最好妥协交出钱粮,这些大户们也就不再纠结了。钱粮是一定要给的,问题是怎么个出法,虽然逃不掉被割肉,但是能少割一点也是好的。 所以决定是否给鞑子交钱粮只花了半个时辰,但是这个钱粮怎么摊派则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确定下来。 最后当然是按各家财力雄厚的程度、在官场上的人脉大小等各种指数综合评定,各家拿出了相应的钱粮。连知县和庞指挥使都每人出了五百两,算是人人都出了力。 既然城里的贤达们都带头出了血,那治下的屁民们怎么能够置身事外?赎城保命金在这样的情况下紧急开征了。 别指望官府的衙役和大户的打手们有多大的节操,虽然他们对城外的清军畏惧如虎,但是面对城中的百姓他们瞬间就化身为了虎狼。 有了这样高大、正义的理由,破门抢夺百姓财物也就光明正大了。说不得应付完清军,知县和庞指挥使还能发一笔财呢。 即便正在筹措钱粮上交清军,还是要预防清军不讲信用偷袭城池,所以庞指挥使还要在城头坚守。 其实庞指挥使更想待在自家的地窖密室里,那里才是绝对安全的。 自从鞑子开始频繁进入京畿劫掠,汲取了城破教训的权贵人家几乎家家都修建有地窖和密室。如果没有被发现,凭借密室里准备的物资可以生存一段时间,等待清军离去就可以保住性命和一些钱财。 可惜庞指挥使身负守土之责,自然不能无故消失,否则即使活下来也逃不过朝廷的追责。所以庞指挥使只能将家人送进密室,壮着胆子带领手下守在城头上。 正当岳托等待开平钱粮的时候,王德川带领的金州军骑兵正在日夜兼程的追寻岳托他们的脚步追上来。 因为轻装简从的原因,骑兵师的日行进距离达到了接近一百里,这还是因为风雪天气马匹体力消耗太大的缘故。仅仅两天之后,骑兵师就与清军的后卫部队接触上了。 清军几十万人的队伍,前后距离自然相差甚远,而且还有探骑在四周活动戒备,骑兵师的到来自然躲不开清军的耳目。 对于有明军敢于追击,清军也是非常的惊讶。几次接触之后发现这股明军战斗力很强,装备也非常精良,与其他明军完全不同。而且人数也不少,有很大的威胁。 这样重大的情报自然很快就告知了坐镇开平中军大帐的岳托。 第214章 真假清军 岳托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非常重视,按照后方部队传回来的情报,这支部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突然,岳托想起代善给他写的信中描述的兴汉军形象,怎么看都与这支部队非常相似。只是兴汉军不是在辽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岳托连忙命令部下探查更详细的情况,并命令大军做好出发的准备。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被这样轻易得来的钱财冲昏了头脑,平白耽搁了几天时间。不管来的是不是兴汉军,接下来都要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出关了。 金州军从装备、气质、战斗意志,到战斗力,与普通明军都截然不同,清军很快就通过各种办法得知尾随而来的骑兵是明军的金州军部。 金州军?得知这个番号的时候清军有点懵。自从清军攻占旅顺扫平辽南以后,金州就成为满清的领土,金州军自然也就成了历史,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金州军,而且战斗力还这么强大。 此时兴汉军攻占辽南的消息还只有清军的少数高层知道,为了稳定军心,下面的将领和士兵并不知情。 岳托听到金州军的番号时觉得事情有点超出预料,兴汉军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明腹地,并且打出金州军的旗号,肯定是兴汉军与明廷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双方明显媾和在了一起。 至于会不会是沧州黄济的人马,岳托认为除非多尔衮的人都死光了,否则黄济的人马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开平。 而兴汉军有强大的水师,把军队从辽南运到京师附近并不困难,就是不知道运来了多少人马。 如果是往常那样,凭借手上的四五万人马岳托有信心将来犯的敌军击退甚至歼灭。 只是现在岳托手上有太多的累赘,缴获的物资、俘虏的人口,都需要大量的人手看管,不但拖延了行军速度,也造成了清军作战失去了灵活性。 “巴哈纳,我命你率一万精兵击退来犯之敌,保证大军后路无虞,掩护大军出关,有没有问题?”岳托叫来了牛录章京巴哈纳,将阻击骑兵师的任务交给了他。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敌军想要追上大军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巴哈纳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次不是要你杀死多少敌人,而是保证尾随的敌军不会骚扰大军前进,将他们驱离大军越远越好。切记不要轻敌,这次的敌人与往常的明军不一样,稳扎稳打,保证大军顺利出关就是大功一件。”岳托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详细交代了一下。 “喳,末将明白。”巴哈纳是满清宗室,野猪皮的侄子,也是久经战阵,作战经验丰富,否则岳托也不会将阻击的任务交给他。 王德川追上岳托后,并没有冒然发起进攻,而是详细打探岳托大军的情况。 岳托将大军分散在四周,中间是缴获的物资和俘虏的人口。因为物资和人口太多,不但体积庞大,行进的速度也非常缓慢。 岳托俘虏的这三十万百姓缺衣少食,减员非常严重。 每天鞑子给这些俘虏的口粮非常有限,仅仅只能保证饿不死。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如此少的粮食还要每天赶路,俘虏们的身体状况都非常差,不时有俘虏坚持不住死去,鞑子也根本不管。 何况俘虏中还有一些人投靠了鞑子,克扣本就不多的口粮,造成不少人连这点基本的口粮都拿不到,无形中加剧了俘虏的死亡。 这一切都是鞑子有意为之的,这么多的俘虏他们根本管不过来,就利用俘虏中投靠过来的汉奸管理俘虏,防止俘虏逃跑和暴动。 至于俘虏的死亡,在鞑子眼里这是正常现象。哪怕是奴隶,鞑子也只要身体强壮的,死亡是正常的淘汰过程而已。 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的俘虏都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老弱早就在路途上被淘汰得差不多了,除了少数得到亲友照顾的老人和小孩得以幸存。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即使鞑子做了严密的布置,但是几十万人的俘虏营地太大,不可能做到严丝合缝,还是有不少漏洞的,骑兵师就是通过这些漏洞接触到了被俘的百姓。 王德川知道凭自己手头上的兵力与鞑子硬碰硬是下下策,想要迟滞清军的速度,还是要靠这些俘虏。 骑兵师来到天津之前接收了一支特殊的队伍,那就是在旅顺整训完毕的改造营。 由白握理统领的改造营这次来到天津的有近三百人,这些人是改造营中改造最彻底的一批。不但完全认可了金州军的身份,对以前的满清主子更是深恶痛绝。 虽然满清蒸蒸日上,但是底层的民众生活依然艰难,战争的红利大多被那些权贵收走了,普通民众拼死卖命也只能得到一点残羹剩汤。 自从加入改造营,接受了思想上的改造,又受到了良好的待遇,了解了金州军的各种制度,这些满人觉得以往的日子真的过得不值。 特别是看到很多他们根本瞧不起的朝鲜人、日本人居然在金州军中也混的风生水起,不但身家富裕,还身居高位,令他们的心里更加的不平衡。 同样是卖命,在金州军中才是人过的日子,满清对他们只有剥削和奴役。即使运气好当上了小主子,上面还有更高的主子对他们予取予求,连自己本人都是属于主子的。经过金州军镇抚司的宣传和鼓动,这些满人终于觉醒了反抗压迫的意识,加入到了打倒满清邪恶奴隶主的队伍中。 对于改造营这支特殊的队伍,金州军的使用方针从一开始就不是拿来在战场上消耗的。渗透、鼓动、策反、探查、刺杀才是他们发挥作用的地方。也是因为改造营的特殊性,他的编制不在其他的作战部队,而是直接从属于情报司,同时受镇抚司的双重领导。 改造营是他们集训的地方,现在他们集训完毕,已经有了正式的编制,名称叫做火凤营,意喻他们浴火重生,重新做人。 这次深入岳托大军内部,鼓动俘虏起事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 因为前期就有了明确的使用方案,火凤营的士兵们都留有金钱鼠尾,换上原来的衣服,骑上战马就是一支毫无破绽的满清部队。 他们以十五人为一个小组,分成二十个小组,分批潜入到俘虏大营之中。 清军在后方建立的拦截网虽然严密,但是主要针对的是明军,对于满清自己的部队基本是不设防的。 一路上有惊无险,遇到的清军也没有怀疑过他们。毕竟明军不可能为了冒充清军就将自己的头发剃掉,而且真正的满人与汉人从相貌上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何况熟悉的风格气息,熟练的满语,清军绝对想不到这是一群打入自己内部的“叛徒”。 看守俘虏营地的清军对于这群进入营地的“清军”只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就直接放行了,最近一直有清军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分批进入俘虏营找乐子,看守的清军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动静,这些看守们是不会理会的,反而对这些进入营地的“清军”打着彼此都懂的暧昧眼神,一副你小子走运了的表情。 带队的火凤营小组长靠近看守的清军小军官,塞了一锭银子,歪过头来轻声说道:“兄弟,这外边应该没有什么好货色了吧?兄弟我想带弟兄们到里面去转转,耽搁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不碍事吧?” 小军官随手接过银子就塞兜里,大大咧咧的说道:“一看就知道是懂行的,外边的确实没有什么好货色了,稍微有点姿色都跑到里面去了,就看你们的运气好不好了。要是想节省时间,直接找营地里的那帮汉人奴才,他们保准可以帮你们找到上好的货色,只要稍微给他们点吃的就行。最东边的那块地你们就不要去了,那是留着主子们的上等货色。” “明白了。弟兄们早就憋不住了,难得进来一会,一定要玩个痛快。”小组长一脸的淫笑,让守卫们非常熟悉。 俘虏营的看守们就没缺过女人,自然用不着羡慕那些只有表现好,得到允许才能进来的清军们。 “别太过火了就行。要是把人玩死了,到时候可是会从你们的赏赐里扣的。”看守们提醒道。 这些俘虏的汉人要是能够回到满清,都是非常重要的资产,自然不能随意的消耗掉。 “放心,兄弟们知道分寸。”小组长翻身上马,与看守们告别,招呼自己的手下:“弟兄们,随老子去乐呵吧!” 俘虏营地很大,俘虏的百姓几十个人一堆的围在一起,帐篷、茅草屋都是稀缺品,只有那些星星点点散布在俘虏营里驻扎看守的清军,还有投靠鞑子的汉奸才有资格住进去,一般的百姓只能围着火堆抱团取暖,能活下来都是运气。 赫舍里是这支渗透小组的组长,看着这些被俘的汉人百姓,他还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生起多少同情心。毕竟他们刚刚加入金州军不久,以往的满人思维还不能一下子改变过来。他现在只是希望尽快找到合适的目标,煽动俘虏给清军制造麻烦。 随着赫舍里小组的到来,俘虏营里的汉人俘虏们自觉的让开了道路,对他们唯恐避之而不及,并且全都把脸低得下下的,尽量不让赫舍里他们看到。 对于清军进入营地是想要干什么这些俘虏太清楚不过了,只是他们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尽量的逃避,避免灾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其实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跋涉,每个俘虏都是蓬头垢面、肮脏不堪,女人们更是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涂抹了许多的污秽之物,即使有些姿色仅凭肉眼也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外来的清军不清楚,但是长期与俘虏待在一起的汉奸败类们对周围的女人们却非常熟悉,见到赫舍里他们走近,马上就有几个汉人俘虏堆满媚笑的走了过来。 “各位爷,可是要找女人?”其中一个打头的汉子居然说的是满语,看他衣着虽然破旧,但是脸色红润,显然并没有吃多少苦。 “你会说满语?”赫舍里有些惊讶。 这个汉子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可以帮你们找女人”。显然他并不会说满语,只是将这两句话背熟了。 对于这几个汉奸,周围的汉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很显然对他们的痛恨比清军更甚。 “滚开,爷自己找,不需要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赫舍里用汉话不屑的说道。 辽东本就是汉胡杂居的地方,很多满人也会汉话,一点也不奇怪。 “是,是,小的们这就滚。”那个汉子连忙带着人离开了。 并不是每个清军都愿意通过他们找女人,有些清军喜欢通过自己寻找来实现快感。还有一些喜欢慢慢的挑,实在不耐烦了才会就地找分管那一片的汉奸帮忙找人。俘虏营这么大,每一伙汉奸只能管着自己的那一小块地盘,很少越界。 赫舍里在俘虏营里慢慢的往前走,寻找的区域都是尽量离驻守的清军远一点,而且他眼里寻找的并不是什么女人,而是那些看起来精明强干,隐隐抱团的小型群体。 很快赫舍里就选定了目标。 这群人里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周围还有不少青壮将这些老弱妇孺护在中间,明显是一个有组织的群体。 见赫舍里一行人在这里逗留,负责这个片区的汉奸马上就跑了过来,殷勤的招呼是否需要他们效劳。 赫舍里自然不希望这些腌臜货色在这里碍眼,又不能动手,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扔给他们几块肉干,让他们在空地上支起几个帐篷,然后将他们打发的远远的。 目标群体是个人数有近百人的小型团队,团队里的青壮们见汉奸们在他们旁边的空地上支起了帐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全都神情凝重的看着赫舍里一行,将老弱护得更加严实了,手都插进了衣襟里,里面有偷偷藏起来的尖头木棍和短兵刃。 这个群体在这一片明显有点势力,与周围的俘虏都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连那些汉奸们似乎都不怎么过来,隐隐有些畏惧。 赫舍里打了个手势,手下的小组成员们马上分散开来在四周警戒,而赫舍里独自一人朝着目标群体走了过去。 第215章 重燃希望 赫舍里一行人的行事颇有些怪异,完全不像是来俘虏营找乐子的样子,特别是赫舍里只身一人往人堆里走,怎么看都有违常理。 清军们即使是在俘虏营里找女人,也是多人配合,防止俘虏们反抗甚至伤人,必要的时候还会使用武力威慑,做派与赫舍里他们完全不一样。 如此怪异的场景让这群被赫舍里选定的人非常紧张,虽然清军屠杀俘虏的事情很少,但不是没有发生过。特别是这群人抱团阻扰过清军想要在他们中间找女人的举动,难免会担心清军恼羞成怒将他们都杀掉。 杀掉赫舍里一个人容易,但是周围全副武装的清军还有远处驻扎的清军看守们才是真正的大麻烦,人群中的青壮神情紧张的看着赫舍里靠近,犹豫着要不要把怀里的武器拿出来。 赫舍里靠近了人群之后,并没有试图从人群中寻找女人,而是将目光集中在了人群中央的一个老者身上。 这个老者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神情有些疲惫,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打理得还算整齐。与周围人乱糟糟的头发相比,老者的发式依然整齐,显然有精心打理过。 最重要的是气质,哪怕是在这个俘虏营里,那份从容与镇定依然那么醒目,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再怎么掩饰也遮挡不住。身边的人眼神在无意中总会放在老者身上,显然这个老者是这个群体的主心骨和灵魂。 在赫舍里看向老者的时候,老者也在观察赫舍里。 从赫舍里的眼神中,老者没有看到杀戮、、贪婪,反而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与惊喜,这让饱经风雨的老者非常不解。 “这位老丈,不知是否可以面见一叙?”赫舍里拱手对着人群里的老者说道,熟练的汉话也让周围的人一愣,纷纷将视线转到了老者身上。 “此情此景,老朽怎敢拒绝,还请贵客移步。”老者话里话外还是有很多的讽刺,赫舍里只当没有听见。 随着老者发话,人群很快让开了一条通道,赫舍里慢慢的走到了老者面前。 “条件简陋,还请贵客不要嫌弃。”老者招呼赫舍里坐下,板凳和桌子就是几个枯木桩,上面摆着几个破旧的瓷碗。 赫舍里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老者面前,很快就有人过来往碗里加了热水。虽然处境困难,但是这份做派和风范还是很让人欣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赫舍里拿起碗直接喝了一口,虽然没有茶叶,但是一口热水下去浑身舒服了不少。 见赫舍里没有嫌弃和做作,喝了主人奉上的热水,周围人的眼神明显好了不好。 这才像一个客人的样子,虽然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 “冒昧拜访,多有打扰,还请老丈不要见怪。”赫舍里放下瓷碗对老者说道。 “确实见怪,像你这样有礼貌的满人真的很少见。”老者虽然话里带刺,碍于处境,还是没有以鞑子称呼赫舍里。他倒是不怕死,只是还要为身边的人着想,为了一点小事触怒清军无疑非常不值得。 “我们满人才从荒山野岭里出来多久?身上的蛮气还未消呢,如何能与泱泱华夏礼仪之邦相比。”赫舍里的自嘲让老者眼睛一亮。 赫舍里的谈吐比起一般的满人文雅的多,汉话又说的这么好,明显是有学习过汉人知识的,这让老者对赫舍里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不知贵客来找老朽有何贵干?”老者想不出赫舍里找自己能够有什么事情,俘虏营里的俘虏除了身上的衣服几乎身无长物,自然不会是找自己勒索钱财。 难道是想让自己交出族里的女人?如果仅仅是如此,赫舍里根本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出动军队来抢就行。莫非是想劝降自己为鞑子效力?要是如此自己宁可去死也不能答应,这可是让祖先蒙羞的事情。 想到这里,老者的神情更加坚定了。死固然可怕,但是比起让整个家族蒙羞,遗臭万年,死亡也不失于是一种解脱。 “这个……”赫舍里向四周看了看,老者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五,你让大家都散开。”老者对着身边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说道。 “是,三叔。”年轻人立马将身边的人支得远远的,自己独自留在了老者身边以防不测。 赫舍里也没有在意,他能够理解对面的戒备心理,换了自己一样会如此。 见周围的人都走开了,赫舍里开口说道:“我下面说的话还请两位不要惊讶。” 老者和青年听了更是疑惑,一脸不解的看着赫舍里。 “我不是鞑子,我是受朝廷指派过来解救你们的。” 赫舍里的话犹如惊雷般将老者和青年的神情全都定住了,看着眼前确认无疑、真得不能再真的满清鞑子,你让他们如何相信赫舍里是朝廷的军队?而且他们也没有听说过朝廷军队里有满人效力,即使有也早就剃发易服了,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打扮。 “大人说笑了,我们只想保住性命,并不想逃跑。”老者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如此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骗的过他,钓鱼也不是这样钓的吧? 对于老者的反应赫舍里早有预料,确实这样的情况很难让人相信。 “老丈且先听我解释。”赫舍里没有生气,开始给老者讲自己的来历。 “在下名叫赫舍里,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女真人。以前在辽南旅顺驻守,是旅顺守将拜尔尼的手下。半年前,趁着满清大军入关的机会,济州岛兴汉军鲁大人率军收复了旅顺和辽南,并击退了前来的代善大军,牢牢的占住了辽南。我们这些旅顺守军在城破之后被鲁大人俘虏,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被处决之外,还有很多人在统领拜尔尼的带领下归降了兴汉军。上个月兴汉军鲁大人正式归顺了朝廷,如今我们也算是朝廷的人马了。” “说起来我们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鲁大人俘虏了我们,我们又如何知道曾经过的生活是牛马不如。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俩用我们女真人的鲜血和生命换取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富贵,把我们女真人都变成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奴才,这样的王朝从它出生开始就是邪恶的、野蛮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盗王朝。女真人想要真正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只有推翻爱新觉罗家族的统治才行。” “幸福的生活不是靠抢劫别人来获得的,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终究不会长久。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汉人压迫女真人是不对的,女真人抢劫汉人也不对。想要没有杀戮和战争,只有大家相互尊重,通过各自的劳动获取财富,这才是长久之道。” 老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鞑子说教,而且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现在他看向赫舍里的目光有些呆滞,脑袋都有点发懵。 敢这样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旦被外面的清军知道了,即使他是真的满人也会被清军抓起来扒皮抽筋的。如果这是钓鱼,老者觉得清军里绝对没有人敢有这个胆子编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这样的道理也绝对不是一个刚刚反正的鞑子可以想出来的。 看看他说的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多么的有哲理啊,连他这样饱读诗书的人都觉得震撼,这绝对是出自某个大儒名家之手。 “这些道理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老者的语气明显尊重了许多,但是同样充满了质疑。 “怎么可能?这些都是在改造营的时候,教导我们的那些先生告诉我们的。”赫舍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能够将这些道理记下来并认可它们,一样非常难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可惜不能当面向那些先生请教。”老者遗憾的感叹道。 “有机会的,只要从岳托的大军中逃出去,老丈自然有机会与那些先生们见面的。”赫舍里连忙劝慰道。 “逃出去?何其难也。老朽和族人也曾多次试图逃走,可惜这些清军防守严密,族人中又多有像老朽这样的累赘,实在是困难重重啊。”老者语气中充满苦涩,逃跑的风险太大,一旦被抓住,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则不同了。我家总兵大人已经从辽南来到了天津,正在追击岳托,目的就是将你们这些被俘的百姓救回去。我们是先头部队,已经和清军打上了,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赫舍里的话让老者一惊。 “果真?”这些被俘的百姓对于明军救他们出去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现在突然听到有明军准备救他们,心情一下就激动起来。 “千真万确。不过主力大军还在后面,追上岳托还要几日。现在来的只有少量的骑兵,主要的目的就是拖延岳托行军的速度,在大军赶到之前不让他们出关。”赫舍里说出了他来俘虏营的主要目的。 “那你们找上老朽是希望我们做什么?”老者虽然心动能够被救出去,但是如果贸然让他们与清军火拼他是不会干的。现在清军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在俘虏营里发动暴乱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造成汉人俘虏们大量的伤亡。 “现在时机还不到,老丈你要多多联系可靠的人,等待时机再发难,到时候里应外合逃出去的机会就大得多了。”赫舍里的话让老者放下心来,这样行事就不是准备让他们做炮灰了。 “好。老朽在这一片还有些颜面,应该可以说动一些人到时候一起动手。”说起这个老者隐隐有些自得。 “如果可以,行军的时候在那些车辆上做些手脚,尽量制造麻烦,拖延行军的速度。当然最好做的隐蔽一些,不要被清军发现,以安全为主。”赫舍里又给老者出了个主意。清军运送物资的车辆都是这些汉人俘虏在清军的监督下操持,想要做手脚比较容易。 “老朽明白,到时候自然会见机行事的。”老者对赫舍里一切以人命为主的行事作风非常满意,这才是合作该有的态度,而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枉顾他们的生死。 “我们随身带有一些短兵刃,交给你们防身,万一事有不歹,也不至于手无寸铁。”赫舍里他们的马匹上带着一些包裹,里面都是藏好的短兵刃,专门送给俘虏们使用的。 “这个好。我们正愁没有兵器呢,与鞑子干起来太吃亏了。”老者身边的青年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赫舍里说要送兵器,这才一脸兴奋的插嘴道。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难以启齿,但是还需要老丈配合。”说到这里赫舍里有点不好意思。 “大人直说无妨。”老者倒是爽快,可能是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心情比较好。 “我们是以找女人的名义混进来的,那边还有看守和走狗们看着,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让他们起疑,所以还要请老者安排几个女人到帐篷里面高声叫换几声。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碰她们,一切只是做戏给看守们看。”赫舍里刚说了前面几句,老者和青年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好在后面的几句话让他们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老者思考了一下也觉得有必要这样假装一下,否则不但赫舍里他们有暴露的危险,自己这边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 青年的脸色有些为难,让族里的女人和赫舍里的手下在帐篷里单独待着始终有些难看,虽然赫舍里承诺只是做戏,但还是会让人很尴尬。 老者似乎看透了青年的心思,劝说道:“小五,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事从权急,再说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去找几个机灵、泼辣点的,和这些大人们好好做场戏。跟她们说清楚,没有危险,事成之后会多给她们一些粮食。还有,让她们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在外面瞎说。另外,今天的事情肯定瞒不住族里的人,你多安排一些人相互注意一下,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好的,三叔。我这就去安排。”青年对老者还是很信服的,没有犹豫就离开去安排了。 “让大人见笑了。虽然是族人,但是日子越艰难人心越容易乱,不得不小心啊。”老者话语中充满了疲惫,显然为了团结这些族人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事关重大,确实要小心一些。老丈,我这边带了一些肉干,就交给您应下急吧,算是聊表心意。”赫舍里对老者的谨慎也非常认同。 “那老朽就厚颜收下了。粮食不足,有些族人已经撑不住了,大人的救命之恩老朽铭记于心。要是真的逃出生天,文安郭氏一族必定有所回报。”老者一脸慎重的承诺道。 第216章 得罪金州军的下场 这个小五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就在族人里找到了几个愿意友情出演的妇女。而且选的还都是寡妇,尽量降低影响。也只能是妇女了,未出阁的姑娘那里懂这个,搞不好还容易演砸了。何况对于姑娘们来说,虽然是演戏,但还是要注意下后续影响的。 族里的那些小姑娘们大家保护得严实着呢,藏在人堆里根本就不露面,也看不到。 在那些妇女倾情演出的时候,赫舍里他们顺便将藏起来的兵刃交给了郭氏一族,还有一些准备好的肉干。 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赫舍里他们轮流在帐篷里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场戏郭氏族人里除了这些参演的妇女,只有老者和小五几个人知道真实的情况,毕竟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郭氏家族里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愤懑难平,脸色非常难看,这样反而更加真实了。 知道在这个俘虏营里这样的事情肯定免不了,能够逃避到现在已经非常难得了,只是真到了事情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才明白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老者特意将族人叫到了一起,叮嘱他们不许歧视这些妇女,她们也是在为族人做牺牲,应该受到尊重。没有她们“挺身而出”,遭殃的就会是其他人。对于这些妇女族里也会额外照顾一下,给她们增加粮食份额,这让那些参演的妇女们暗暗窃喜。 在族人满含愧疚的眼神中,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过来收帐篷的几个汉奸则在私底下嘀咕,“什么文安郭氏,在女真老爷的威逼利诱之下还不是乖乖就范”,眼神里也多了几丝嘲弄。 这些汉奸也曾想欺负郭氏家族,不过都被团结的郭氏家族顶回去了。既然郭氏是块硬骨头,汉奸们也犯不着与他们硬钢,俘虏营里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有的是势单力孤的软骨头。 “消遣”完了的赫舍里一行并没有急着离开,好不容易来趟俘虏营,怎么能轻易就走呢?起码要多待两天吧,这样的理由无懈可击。 赫舍里按照同样的方法陆续在俘虏营里接触了几波人,发展了足够多的下线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而像赫舍里这样的小组骑兵师派出了二十个,仅仅两天的时间就在俘虏营里布置了几十组暗手,只等大军到来的时候发动。 除了赫舍里他们这样直接接触的,这些人在接受了任务后又各自发展了一些自认为可靠的帮手,可以说俘虏营里已经遍布了金州军的人,就等着鲁若麟大军的到来了。 开平县的钱粮送来的很及时,岳托拿到钱粮后根本没有耽搁,直接就拔营启程了,让开平县上下无不感叹“这支清军真是守信用啊”,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随着清军的撤离,骑兵师出现在了开平县城之外。 对于清军,开平上下畏惧如虎,反倒是对追击清军的骑兵师拽的不行。 如今京师附近的明军几乎没有敢出城池与清军野战的,能够出现在开平县城下的明军确实让人很惊奇。不过危机解除的开平县面对于骑兵师想要开平提供部分粮草的要求,开平方面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即使骑兵师表示可以用钱来买,开平方面也没有同意。一来他们没有这样的义务,也没有接到这样的指示。二来送给清军大量钱粮后,开平城里的粮草本就不多了。 对于拒绝骑兵师的要求,开平方面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大家分属不同的系统,军队还管不到开平知县头上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王德川早有预料,明朝地方政府各自为政,在没有更高一级的衙门统筹的情况下,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对于这样的地方官,王德川即使恨的牙痒痒也无可奈何。倒不是对攻打朝廷自己的城池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不是大开杀戒,王德川相信金州军都兜得住。 只是骑兵师没有攻城设备,也不想将兵员损耗在与开平的火拼中,所以只能含恨而去。 不过无奈离去不代表王德川没有报复的手段,通过俘虏的清军招供,王德川知道有些州县通过给鞑子送钱粮买到了平安,其中就包括开平县。骑兵师不能奈何开平县不代表鲁若麟不行,王德川将那些给鞑子送钱粮的州县名单送到了鲁若麟手里,相信鲁若麟自然有手段对付他们。 作为金州总兵的鲁若麟自然没有权力惩处那些资敌的地方官员,不过刚刚得到朝廷任命的陈新甲有。 金州军追击岳托的事情陈新甲不可能不告诉朝廷,其实朝廷更希望鲁若麟先南下将多尔衮赶出去,而不是追着即将出关的岳托去打。不过难得有军队愿意主动出击,金州军又是刚刚归附,朝廷实在不好更改鲁若麟的作战计划,只得认可。 为此朝廷特地加陈新甲兵部尚书衔,总领顺天府、永平府境内文武官员,并赐予临机决断之权。有了这个权利,武将三品以下,文官五品以下,陈新甲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虽然陈新甲有这个权力,但是他并不怎么想用。斩杀武将倒没什么,在文官眼里这是展示朝廷权威,以正军纪,说不得还会送陈新甲一定杀伐果断的高帽子。而文官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杀的,特别是那些进士官,最好交给有司处置。 毕竟文官们的关系盘根错节,什么同年、同乡,还有恩师、派系,杀一个就是得罪一大片。除非是想自绝于士林,否则没有那个官员敢随意斩杀进士官。 但是这个惯例在陈新甲手上被打破了。不是陈新甲不知道轻重,而是鲁若麟执意要如此。 骑兵师离开三天后,鲁若麟亲率的大军也到达了开平。 骑兵师离开天津后,鲁若麟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物资、牲畜和雪橇,等到一切齐备这才带着大军出发。 因为有雪橇驮运物资,行军的速度比起骑兵师来也没有慢多少,仅仅只是比骑兵师落后了三天。 到达开平的金州军加上沈志祥的天津兵马,还有近五千的民夫,有接近三万人马。 有陈新甲带队,开平知县自然不敢将他们拒之门外,乖乖的放大军进城修整。 等到开平城里的主要官员都来到了县衙,鲁若麟二话不说,直接将县衙上下连同开平中屯卫的庞指挥使等一干武将全部抓了起来。 面对强势的鲁若麟,知县王成德和指挥使庞中凯等人都不敢反抗,但是全都在不停的叫屈,王成德更是高呼“冤枉啊!下官不服!凭什么抓我们?”,让一旁的陈新甲脸色非常难看。 “三日前,我部想要从开平购买粮草,为什么不允?”鲁若麟看着被士兵按在堂下的王成德,眼里泛着寒光。 王成德感觉到了危险,不敢看鲁若麟,直接对着陈新甲喊冤:“陈大人,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鲁总兵这是公报私仇,因为下官拒绝他的手下买粮,他就目无王法,随意捉拿朝廷命官,他这是越权啊。” “你为什么拒绝鲁大人的部下买粮?”陈新甲的语气同样不善,他现在的前途与鲁若麟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任何损害金州军的事情都会对他不利。 感觉到了陈新甲的态度,王成德吓得满头大汗,鲁若麟没有权力处置他,但是陈新甲有。 “因为鞑子入寇,城里涌进来了很多的百姓,城中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而且当时鞑子刚走,下官无法确认来的是不是朝廷的兵马,怕其中有诈,怎敢轻易开城卖粮啊。”王成德早就想好了理由,而且非常正当。 “哦,粮食不够吃?那你们怎么有多余的粮食送给鞑子?而且送的还不少。”陈新甲的话带着阵阵阴风,把开平的一众官员全都给吓傻了。 因为给鞑子送钱粮买平安的事情太过骇人,开平上下对此事是下了禁口令的。等到鞑子出关,风声过去,这个事情估计也就没有人去关注了。反而因为开平没有被鞑子攻陷,阖县上下说不定还会有些功劳。至于送走的钱粮,大可报成守城中的消耗,好处理的很。 只是现在鞑子还在关内肆掠,开平给鞑子送钱粮的事情就被陈新甲他们知道了,这就有些大条了。 如果说不让鲁若麟的部下进城买粮是错误的话,那给鞑子送钱粮就是大罪了,而且是资敌的大罪。按照朝廷对鞑子的痛恨程度,这个罪行搞不好可以和叛国与谋反划上等号,是可以族诛的。 想到这里,王成德浑身开始冒冷汗。明明已经做好了扫尾的工作,怎么陈新甲和鲁若麟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是城里出了叛徒?不会啊,城里的大小官员和城中的大户,有一个算一个,都参与了此事,捅出去对谁都没好处,这完全是自绝生路啊。 不管是怎么传出去的,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承认,否则不光自己人头不保,连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冤枉啊!我们怎么可能给鞑子送粮食?这完全是污蔑啊。鞑子来的时候开平上下死守城池,誓于开平共存亡,怎么可能给鞑子送钱粮啊。陈大人,您明察秋毫,一定不要轻信谣言啊。”王成德演技不错,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死守城池?我怎么看着开平城墙干净得很啊。”鲁若麟嘲笑道。 “鞑子急于出关,并不愿意在开平多做纠缠,实乃我开平的幸事。怎么,鲁总兵是希望鞑子攻打开平将开平上下屠杀干净吗?”都这个时候了,王成德还不忘转移话题,反咬一口。 “真的假不了,给鞑子送钱粮的事情参与的人多了去,是你想否认就可以否认的吗?来人,去把那些出城给鞑子送钱粮的人都找出来。”鲁若麟已经不耐烦了,他又不是朝廷的御史、按察使,不需要按照查案的步骤来。 听到这里,王成德急了:“陈大人,鲁总兵这是要炮制冤案,制我开平上下于死地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开平的官员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全都在那里磕头喊冤,整个县衙里呼喊声一片,似乎他们受了多大的冤屈一样。 这就是朝廷的官员,干实事不行,弄虚作假、颠倒黑白倒是非常在行。 “好啦,全都闭嘴!”陈新甲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冤枉?我倒希望你们是冤枉的,给鞑子送钱粮买平安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实在是我大明的奇耻大辱!本官都为你们感到羞愧。真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鞑子里面也是有我们的眼线的,岂是你们想否认就否认的。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城里的百姓和军队就没有一个知道的,信不信本官甚至都不用走出这个县衙就可以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听到陈新甲连鞑子那边都有消息来源,开平官员们心里的坚持彻底崩塌了。 王成德见狡辩已经没有用了,马上开始改口:“陈大人,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啊。城外数万鞑子,城里可用之兵不过千余人。一旦城破,城里的数万百姓焉能活命?为了城里的百姓,下官才不得不答应鞑子的勒索,请大人明察啊!” 这个时候肯定是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至于为什么开平中屯卫只有一千多人的兵马,这个问题就不是王成德的责任了,他只是在事不可为的时候灵活运用手段保住了开平的安全。 “对鞑奴卑躬屈膝,对友军却百般刁难,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啦。陈大人,此风不可涨啊。”鲁若麟最记恨的还是他们对于骑兵师一毛不拔。 如果说花钱买平安是无可奈何,鲁若麟也不想去追究,至少比起钱粮还是人命更重要一些。但是对于友军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就是鲁若麟无法容忍的了。别人他管不着,但是关系到他的金州军他一定要追查到底。开平县既然敢无视金州军的存在,那他们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没错,鲁若麟就是要杀鸡骇猴,而开平县就是那只鸡。 何况鲁若麟并没有冤枉他们,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开平县没有坚持住。如果开平县上下强硬一些,按照岳托当时的处境也不可能攻打开平,说到底还是他们自身出了问题。 “朝廷派你们到开平是让你们守境安民的,不是让你们把百姓的血汗钱交给鞑子买平安的。你们是朝廷的官员,不是鞑子的奴才!来人,将王成德拉出去斩了,这样无能的官员简直是朝廷的耻辱,留你何用?其余人等全部收监,等候朝廷处置!” 陈新甲也是满心的怒火,对这帮蠢官、庸官深恶痛绝。何况他也需要给鲁若麟、给金州军上下一个交代,接下来的仗还要靠金州军来打,只能用王成德的脑袋来安抚军心了。 第217章 大家都没睡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王知县在被拖出去的时候吓得屎尿横流,高声的不断求饶。 “我是为了开平数万百姓啊!” “鲁若麟,你公报私仇不得好死!” 彻底绝望的王成德最后忍不住对鲁若麟破口大骂,被架他的士兵一把堵住了嘴。 这让带队的警卫团长很是不满,到底还是业务不熟练,居然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鲁若麟,回头要好好整顿一下。 文官里官最大的王成德就这样被砍了脑袋,士兵们气愤他辱骂鲁若麟,刚出府衙没多远就直接下手了,根本没有花功夫找什么合适的地点。来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王成德的脑袋就被奉到了陈新甲和鲁若麟的面前。 看到连知县都说砍就砍,开平县的官员们彻底吓尿了,特别是指挥使庞中凯浑身上下不停的打摆子,裤裆里都湿了一片。 陈新甲没有直接砍掉庞中凯的脑袋,并不是他对庞中凯有什么好感而手下留情,就凭开平中屯卫只剩下一千多的兵员,杀掉庞中凯一点都不过分。 只是卫所系统虽然早以崩溃,大家也不怎么把他们当回事,但是指挥使依然是朝廷在册的三品武官,陈新甲还没有权力先斩后奏。 斩杀王成德肯定会给陈新甲带来不小的麻烦,王成德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但他是进士,哪怕是最垫底的三榜进士。 按照文官们一向自私护短的性格,肯定会给陈新甲扣上心胸狭隘、苛待同僚的帽子。何况陈新甲是举人出身,学历低却身居高位,本来就受人嫉妒和诟病。虽然斩杀王成德有理有据,也在他的权力范围内,日后仍然免不了被人打上嫉贤妒能的标签。 大明的文官们就是这样傲慢,除了自己高贵,对其他人一向鄙视贬低,就连文官内部也要拼学历、拼资历分个高下,何况其他人。清谈高论是他们的强项,巧取豪夺是他们的特权,就连当官做事都有幕僚、吏员来处理政务,他们的主攻方向则是谈论诗词文章,研究风花雪月,顺便还要鄙视那些用心做实事的人。 不过现在是战时,王成德犯的又是资敌的大罪,陈新甲按照战时临机决断之权将其斩杀,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知县因为资敌被斩杀,阖县的文武官员都被抓进了大牢,城里的大户们也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们也是有参与其中的。要是碰到心狠一些的官员,借此将他们抄家灭族一点都不为过。 刚刚出过一笔血的狗大户们不得不忍痛又捐出了大笔的钱粮给陈新甲,希望能用这些钱粮买回一个平安。 陈新甲和鲁若麟都无意将事情扩大化,斩杀王成德主要还是因为他太不长眼,惹恼了鲁若麟,否则陈新甲真的不愿意行使临机决断之权。只需将他交给有司处理,即使是千刀万剐也与陈新甲没有一文钱关系,还不会落下什么口实。 鲁若麟来开平是打仗的,逼陈新甲斩杀王成德只是为了立威,免得那些朝廷的官员们将金州军当软柿子来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在开平纠缠这些琐事了,还是岳托手上俘虏的百姓更重要些。 有便宜不占不是鲁若麟的性格,何况那些大户也谈不上有多干净,心安理得的收了大户们的钱粮后,金州军稍事休整就继续出发追击清军去了,开平的事情自然有陈新甲去操心。 陈新甲是不敢轻易离开金州军的,只有和金州军待在一起他才会感到安全,这种莫名的信赖从他见识到金州军的实力后就一直磨灭不掉。何况亲临战事一线,获胜后请功时可是要加分不少的。 至于万一失败了怎么办?陈新甲相信即使出现万一,金州军也不可能被歼灭,自己在安全上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陈新甲快速的委任了临时管理开平的官员,将开平的问题交给永平知府去处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追击鞑子重要。要是金州军作战成功,陈新甲在朝廷的地位也就牢不可破了,其他的事情比起这个来都不值一提。 所以鲁若麟前脚没走多久,后面陈新甲就跟上了。 尽管岳托下令加速前进,不到晚上不许休息,大军的行进速度依然没有提高多少。 负责押运物资的清军佐领见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整个车队不得不停下来,心头一阵焦急,连忙打马来到出问题的地方。 只见一辆运粮车歪在了道路上,粮食洒了一地,周围的汉人俘虏正在清军的指挥下做着清理。 “怎么回事?”佐领满脸怒火的问道。 马上有管事的清军跑过来禀报,“回大人,是运粮的马车车轴断了,属下正在指挥人清理。” “d,这是今天坏的第几辆车了?还真是邪了门了,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大将军命令加快速度的时候就坏了,是不是这些汉狗捣的鬼?”佐领发现今天的情况有些不正常。 刚开始的时候坏了几辆车他还以为是意外事故,毕竟走了这么久的路,偶尔有些车辆出现故障是很正常的。但是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严重影响了大军的行进速度,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回大人,属下一直在这辆马车身边,这些汉狗绝对不敢使坏。刚开始走得好好的,到了这里路上有个小坑,车轮陷下去,车子承受不住才断的。”如果车辆损坏是汉人俘虏捣的鬼,管事也难逃监管不力的干系,所以不管是不是因为俘虏的原因致使车辆损坏,都必须得说成是意外事故。 佐领看了一眼车轮,确实陷在了一个坑里,可能车子确实是因此而损坏的,但是胸中的怒火还是抑制不住,“既然他们用的车子坏了,那车上的东西就由他们自己扛。要是因此跟不上大军,这些人统统斩首!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道路清开,耽搁了大军出关,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佐领还一鞭子抽在管事身上,管事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俘虏扛走粮食,将损坏的车辆推下道路,交通再次恢复了畅通。 佐领不想去追查车辆损坏是人为的还是意外的,直接下令再有车辆损坏,负责操车的汉人全都斩首,这才将车辆损坏的情况控制下来。 但是今天的行军速度因为不断的事故被拖累了,一天也只走了四十里,岳托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了。于是在天黑扎营之后,岳托将军中的主要将领召集起来议事。 “说说看吧,今天大军里还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岳托的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被今天发生的事情激怒。 岳托作为代善的长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虽然不是很得皇太极喜欢,但是依然被皇太极重用,凭的就是自身的本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很让人生气,在自己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后,行军速度不但没有提高,反而降低了,完全有违自己的命令,要是岳托想要追究责任,帐内的众将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此时岳托非常冷静,他相信自己的属下绝对不敢无视自己的命令,那么今天出现的众多意外就值得深究了。 “回主子,奴才负责的车队今天除了车辆经常损坏之外,捆绑货物的绳索也老是断裂,奴才也觉得不对劲。” “我这边那些汉狗走的比平时慢多了,哪怕用鞭子抽也快不了多少,说是太饿了没有力气。” “我负责看押的那些汉狗里今天装死的特别多,他们以为我不会去管那些死人,嘿嘿,真把奴才当傻子吗?不管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奴才都会给他来一刀,后来装死的人就没有了。” “我这边几个投靠过来的汉人奴才被人杀了,正在查是谁动的手。” …… 随着这些手下一一将今天发生的意外情况说出来,岳托的嘴角向上一扯,冷笑道:“看来这些俘虏似乎知道有明军来了,正指望着被他们救出去呢。巴岳特,这几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俘虏营?” “回主子,除了正常来俘虏营消遣的勇士,并没有其他人靠近俘虏营。”负责看守俘虏的巴岳特马上站起来回答道。 “看来屁股后面的明军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联系上了那些汉人俘虏。”岳托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想办法杜绝隐患。 “从今日起,俘虏营任何人不得靠近。加强巡逻,断掉俘虏营与外界的联系。这些汉狗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让他们知道违背主子是什么下场。你们回去之后做好准备,对俘虏营做一次彻底的搜查,我倒要看看这些老鼠们藏了什么东西。还有,今天参与运货的汉狗拉一批出来当众斩首,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 “趁这个机会今天晚上给俘虏们分营,将女人单独设一营关押,看那些男人们舍不舍得扔下他们的女人逃跑。另外,在汉人里悬赏,谁能举报出有哪些人勾连了明军,本将军大大有赏,钱财、粮食、女人任他选。” 清军对汉人一向残忍,当猪羊一样看待,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都是杀戮,简单、直接、粗暴、有效。 正当岳托他们商讨着如何惩处汉人俘虏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在静寂的冬夜里如同春雷般炸响。炮声在中军大帐这里都能够听到,可见距离并不远。 岳托立马站起来,快步走出帐外,循着声音向远方望去。那里是大军的侧后方,有巴哈纳布置的警戒线,阻击尾随而来的明军。 这股明军骑兵这两天不断的试图冲破巴哈纳组织的防线,都被巴哈纳拦截住了。明军骑兵的战法颇为诡异,并没有组织大股军队突进,而是分散成很多的小队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扰,让巴哈纳疲于奔命。好在明军的骑兵并不多,并没有影响到中军主力的前进。 但是今晚明军一反常态的大举进攻,甚至动用了火炮,是不是他们的主力赶到了?否则骑兵如何能够携带火炮。 “伊勒根!”岳托大声喊道。 “奴才在!”马上有一员将领跑到岳托面前单膝跪下。 “我命你带本部人马前去查探,协助巴哈纳作战,务必阻止敌军攻击大营。”岳托有点担心巴哈纳那边的情况,以巴哈纳的谨慎,如果不是抵挡不住,绝对不会让明军靠得这么近。 “喳!”伊勒根立马领命而去。 “巴岳特、杜鲁穆!” “奴才在!” “你二人务必看守住俘虏营,防止俘虏暴动,如有异常,立即镇压!” “喳!” “其余各部整顿人马做好出战准备!” “喳!” 在伊勒根的人马出发后不久,战场上的枪炮声渐渐稀疏起来,似乎敌军已经被击退。但是久经战阵的岳托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另外一个方向突然响起了枪炮声,那里也出现了明军。 这次岳托没有继续增兵,他不会被敌军牵着鼻子走,而且有了伊勒根的增援,岳托相信巴哈纳可以稳住阵脚。 这一夜,明军接二连三的不断发起突袭,出击的间隔和地点完全没有规律可言,让清军如同惊弓之鸟,一刻也不敢放松。清军周围的枪炮声直到天色将明时才平息下来,清军虽然疲于奔命,但好歹将明军阻击在了大营之外。 远处的枪炮声对俘虏营里的汉人百姓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即使再迟钝的汉人百姓也知道这是鞑子在与明军交战,而且是明军在主动进攻。这样的情况让早已对朝廷兵马不报希望的汉人俘虏们都兴奋和期待起来,自由的希望再次在他们的心中燃起。 外面的战事让俘虏营的清军看守们格外的紧张,一队队的清军不停的在营中巡逻,刀已出鞘,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俘虏们被命令不许走动、不许说话,只能待在原地,否则直接斩杀。 天亮之后,虽然明军退去,清军大营无碍,但是整个大营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这一夜,不但迎战的清军没有睡觉,大营里随时准备出击的清军同样没有休息,汉人俘虏们则是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第218章 猛虎下山 王德川这两天小打小闹摸清楚了清军的情况之后,决定改变策略,加大袭击骚扰的力度。他将麾下的骑兵分成三路,从不同的方向、不间断的对清军发起奇袭。 王德川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多少清军,而是制造紧张、疲惫清军。同时告知俘虏们明军已经过来救他们了,增加他们的信心。 至于岳托听到的炮声,那是骑兵师随身携带的弩炮发射造成的动静。 进攻永远比防守更占据主动,巴哈纳手上的一万兵马,要防守住战线绵长的清军大军后方,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夜战一直是金州军的日常训练科目,充足的营养让金州军的士兵并没有明军普遍存在的夜盲症。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够执行夜战的往往是一支部队里的精锐力量,因为普通的士兵很难在黑暗的条件下做到令行禁止的。不过金州军的士兵们明显不在这个限制范围内。 冬日的夜晚,星光熠熠,在白雪的映衬下视觉条件并不差。 早已摸清楚周围环境情况的金州军顺利的发起了夜袭,淬不及防的清军被打的有点发懵。 其实清军在防守上的作战经验确实比他们的进攻差很多,清军起兵以来一直都在进攻,越往后打,明军越不敢野战,基本上都是龟缩在城池里防守。 巴哈纳布置的防线长而单薄,只是在一些重要的节点上囤积大股人马随时支援各方。这样的防御布置在金州军的集中突击下,一下就被击穿了。 岳托听到的炮声就是金州军用弩炮攻击清军兵马节点时的声音,在夜色的掩护下,弩炮的密集攻击效果格外的好。 一旦将节点上的清军击溃,附近节点上的清军想要赶过来要花不少的时间,金州军有足够时间向前攻击,这才能够如此靠近清军大营。 不过这点兵马冲进清军大营实在是太危险,如果能够冲到俘虏营里将俘虏煽动起来,也许还有一丝击退清军的可能。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会造成俘虏的大量死亡,与金州军的初衷严重不符。所以骑兵师突破防线后都是浅尝即止,立即调转方向从另外一个地方突破出去。 这样的事情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清军的后防线已经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天色渐明,骑兵师退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坚持住。 失去机动优势,需要保护大营的清军打得十分憋屈,算是体会到了以前明军面对他们时的那种感受。 天亮后岳托来到了昨夜的战斗现场,清军和明军的尸体已经开始在整理。别看昨天夜里动静那么大,其实双方的伤亡并不多。数百人的伤亡对于总数近五万的清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战场上清军的尸体明显多过明军的,让岳托的脸色有些难看。 岳托亲自去查看了那些清军身上的伤口,死于刀剑的很少,绝对多数都是死于弓弩和火枪。死状最惨的是被弩炮发射的弩箭钉死在地上的,不光是清军,还有不少的马匹也被这种粗大的弩箭钉死在地上。 这样巨大的弩箭绝对不是靠人力发射出来的,必定是通过某种机关,只是骑兵突击的时候还可以带这样的器械吗?岳托有些不解。 “这种弩箭应该是通过火药发射的,昨天夜里只要炮响这东西就会从天而降,一来就是一大片,运气不好被射中了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巴哈纳陪在岳托身边,神情有些疲惫。 “难道这就是兴汉军手中的弩炮?”岳托也知道兴汉军有种弩炮很像明军的一窝蜂,但是威力要强大得多,基本是射中必死。他只是听说,一直没有见过实物。 “应该就是的了。只是明军狡猾的很,放了弩炮就跑,没有抓到他们。”巴哈纳有点遗憾的说道。 “你是说这种弩炮可以放在马背上?”明军有炮这不稀奇,只是明军的大炮大多笨重,一般只用来守城,可以放在马上的炮别说见过,清军都没听说过。 “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派人搜索过,很多地方有火炮使用的痕迹,但是炮都不见了。路上也没有重物碾压的痕迹,明军的这种火炮即使不能放在马背上,应该也不会太重。”巴哈纳摇摇头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岳托的心情愈发不好了,可以随骑兵同行的火炮,怎么看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明军突然发动大队人马突袭,是他们的后续部队到了吗?”岳托昨夜就安排巴哈纳追查明军主力的动向,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手下的奴才跟了十几里,没有发现其他的人马。”如果真的发现明军主力,巴哈纳早就汇报给岳托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岳托轻松多少,明军昨夜作战的目的明显是骚扰、疲敌的战术,如果没有后续大军跟上,这样的战术没有太大的意义。 “即使现在没有,估计也快到了。巴哈纳,我将伊勒根手下的兵马交给你,你必须将后面的明军挡住,昨夜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幸亏昨夜俘虏们被镇压住了,否则要是俘虏们暴动起来,整个大军也会跟着乱套了。”岳托一脸的庆幸,要是在夜晚发生啸营,损失只怕会非常惨重。 “将军,昨夜我们准备不足,让这些明军冲破了防线。要是他们冲进了俘虏营,里应外合之下,只怕昨夜的局势就会大变了。这些明军明明可以冲击俘虏营的,但是他们都在中途调头回去了,我也是想不太明白。”巴哈纳觉得昨夜明军的举动有些怪异,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岳托。 “难道是他们怕陷进营地里出不来?或者是担心前面有大军拦截?”岳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还以为明军是遇到什么困难调头的,搞了半天是明军自己退却的。 “这支明军训练有素,真要是有命令突击俘虏营,他们不会不尝试一下的,应该是其他的原因让他们有所忌惮。”巴哈纳不认可岳托的意见,他是亲自和明军交过手的,知道这些明军并不贪生怕死,反而非常悍勇,比清军差不了多少。 按照岳托和巴哈纳的想法,如果他们是昨夜的明军,只要突击到俘虏营的附近,总可以有办法引起俘虏营的骚动,进而引爆整个清军大营,要知道整个俘虏营有近三十万的汉人青壮,一旦发动起来很难控制住的。即使清军可以当即镇压,损失也绝对小不了。特别是营地里的大量财物,只要放几把火,就会烧掉不少。何况俘虏营里已经确认有明军内应的情况下,这个方略有很高的成功几率。 只是明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这个办法,让清军逃过了这一劫。 岳托和巴哈纳自然不会知道王德川放弃这个办法是因为这样做对俘虏的伤害太大了,完全得不偿失。金州军这么玩命的追击岳托,看中的既不是鞑子首级的那些战功,也不是清军大营里的钱粮,而是这些数量庞大的俘虏。如果岳托这个时候放弃俘虏只带着钱粮回师,鲁若麟绝对会礼送他出关。 钱粮和战功鲁若麟并不缺,鲁若麟缺的是人口,特别是岳托手上的几十万几乎都是青壮,对鲁若麟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岳托和巴哈纳也是习惯性的以为明军在意的是钱粮和首级,解救俘虏不过是随带的,所以才会觉得昨夜明军的战法有些怪异。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冷口关就在眼前,最多两日我们就可以出关,千万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什么岔子,否则这次入关就白辛苦一场了。你这边随时要与大军保持联系,要是确实抵挡不住就速速回营与大军汇合。”岳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将军尽管放心,末将绝对不会让汉狗们得逞的。进了我们大清手里的东西,还没有被抢回去过,这次也不会例外。不过总是这样被这帮汉狗跟着也不是办法,想要赶跑饿狼,还是要出动出击才行。末将想追击这帮明军,让他们没有精力来骚扰大军,还请将军允许。”巴哈纳昨天打的太憋屈了,实在忍不住这口气,还是决定发挥清军的长项,动起来寻找机会。 “具体怎么打你看着办,只是你一定要保证大军后路的安全,否则我唯你是问。”岳托还是比较相信巴哈纳的,也觉得他的做法才是最好的选择。 “喳!”见岳托同意了自己的办法,巴哈纳也非常高兴。 回到中军大营的岳托立即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根本不管昨夜大家都是一宿没睡。而且今天的清军格外的凶悍,任何敢偷奸耍滑、暗中使坏、体力不支掉队的行为,只要被发现,清军二话不讲直接斩杀,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清军本来就不喜欢讲道理,先前是觉得这些俘虏到了辽东就是满清的奴隶,是大家的财产才没有肆意滥杀。如今局势这么紧张,自然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面对清军的屠刀,被俘的汉人百姓无法反抗,只得咬牙跟上清军的脚步,心中对明军前来解救的期望更加热烈了。 清军主动寻找骑兵师作战确实让王德川没有办法继续骚扰清军大营了,巴哈纳死死的咬住骑兵师的主力部队不放,让王德川无可奈何。论到骑兵的技术还有马匹的优良,清军明显比骑兵师高出一筹,毕竟人家可以是马背上长大的,骑兵师再怎么训练也没有办法和清军比的。 其实分兵也是一种选择,但是骑兵师本来人就不多,分出去也很难形成战斗力。而且这个年代通讯简单,分出去的部队再想联络上就太困难了。 同样因为兵力太少,与清军在野外硬碰硬太吃亏了,王德川怎么舍得把自己宝贵的部下消耗在这样的战斗中。 面对巴哈纳的贴身紧逼,王德川只能不断的后腿、迂回,根本不能停下来,直到与鲁若麟率领的大部队迎头碰上。 王德川见到鲁若麟的时候非常惭愧,鲁若麟交给他的任务最终还是没有完成,而且还被清军追到了鲁若麟的面前,更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好了,骑兵玩不过鞑子很正常,何况你的人比别人少那么多。别气馁,后面有的是机会。还是先说说你发现的情况吧。”鲁若麟并没有责怪王德川,要是鞑子真这么废物,也不会称雄北方这么多年了。 见鲁若麟没有责怪,王德川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连忙将岳托大军的情况和自己联络上俘虏百姓的事情都告知了鲁若麟。虽然王德川有派信使汇报过自己的情况,但是有些信息始终没有当面汇报来的清楚。 得知自己离岳托的大军还有一日的行程,而岳托已经快要到达冷口的时候,鲁若麟再也坐不住了,必须再加一把劲了。 追击王德川一行的巴哈纳也发现了鲁若麟大军的到来,面对骑兵师他们敢主动出击,死咬着不放。但是当看到鲁若麟的大军时,巴哈纳的眼神凝重了许多。 对于一支军队是不是能打,清军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标准,特别是像巴哈纳这样打老了仗的人,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明军不好对付。 军容整齐、阵列严谨、进退有度、士气高昂、意志坚定,与以往明军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截然不同。 出于谨慎,巴哈纳并没有冒然的发动进攻,而是在远处列阵与金州军对峙。 清军不主动进攻,金州军却不愿意在原地浪费时间,鲁若麟一声令下,早就整装待发的金州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气势汹汹的向清军逼了过去。 敢于在野外主动向清军铁骑发动进攻,这样的明军确实少见,要知道巴哈纳现在手上的兵马也有一万五千多骑,并不是一颗软柿子。 陈新甲此时和鲁若麟一起坐镇中军,看着金州军排着严密的阵型,高唱着岳武穆的《满江红》,步伐坚定的向清军走去,心中感慨万千。 这才是真正的强军啊! 如果说平时陈新甲看到的金州军是纪律严明、装备奢华,隐隐可以看出强军的影子。那么处于战时状态的金州军则仿佛在瞬间露出了自己的爪牙,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有如此强军相助,何愁功业不成。 第219章 沈家的出路 面对咄咄逼人的金州军,清军认为受到了羞辱,众多将领纷纷请战,想要给金州军一个厉害瞧瞧。 但是谨慎的巴哈纳并没有同意部下的请战要求,而是命令部队缓缓退去,避开了金州军的锋芒。 巴哈纳了解过金州军过往的战绩,面对阵列整齐的金州军,强行冲阵只会造成重大的伤亡,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面对这样的军阵,清军一般有两种选择。要么强行冲阵,将军阵突破打乱。要么利用自身骑兵的优势在敌军周围游走,持续不断的威胁疲惫敌军,就像狼群狩猎一样。 毕竟维持军阵的严整是很耗费精力的,时间一长,随着地形改变、精神的疲惫松懈,阵型总会出现各种漏洞,这就会给骑兵进攻创造机会。 游骑战术虽然稳妥,但是见效慢、变数多。不过明军的军阵并不严谨,往往在清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非常容易崩溃,所以清军比较少用到游骑战术。 不过少用不代表清军不会,面对难缠的对手时,清军一样可以使用游骑战术。 巴哈纳的任务不是歼灭眼前的明军,而是保证岳托的大军可以顺利出关,在这个前提下,巴哈纳也愿意使用游骑战术拖延金州军的行进速度,为岳托争取时间。 历史上对游骑战术运用得最好的是蒙古人,蒙古人用这种战术打下了前无古人的疆域,兵锋直至欧洲和中东。灭国无数,倒在蒙古人游骑弓箭下的军队不知凡几。 当然那是巅峰时期的蒙古人,现在的蒙古人四分五裂,再也找不到往日的辉煌了。 清军的游骑战术虽然没有蒙古人那么厉害,但是用来对付缺乏骑兵的金州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军的骑兵四散开来,在金州军的阵列外不断的游走,找到机会就放箭。 金州军此时的阵型犹如一个巨大的乌龟壳,将辎重和民夫等死死的护在大阵的中间,周围则是重装步兵、弓弩手、火枪兵结成的防线。为了节省体力,这些士兵们甚至是坐在雪橇上面,由骡马拉着前行,比清军还要显得轻松得多。 清军也曾试图攻击拉着雪橇的马匹,但是金州军早有防备,凡是试图靠近的清军都会受到弓弩手和火枪兵的密集射击。 清军的强弓射程再远,也比不了金州军的弓弩和火枪,基本上无法对金州军造成威胁。反而是有些心急的清军跑得太近,被射成了刺猬。 此时的金州军犹如一个刺猬一样将自己武装起来,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行进着。 现在就是双方比拼意志力的时候了,看的就是谁先坚持不住犯错误。 巴哈纳知道这支明军难啃,但是没有想到难到这个地步。双方已经这样僵持着有两个时辰了,自己胯下的战马都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明军的阵型还基本保持完整,与最开始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地上的积雪帮了金州军的大忙,仿佛为金州军修建了无数的道路,大量的雪橇使得金州军的士兵们可以轮流在雪橇上休息,节省了大量的体力。 金州军的士兵们甚至有空闲对周围的清军指指点点,言谈中多有轻视,毫无畏惧之感。这样镇定自如、视清军如无物的态度很快就感染了沈志祥的天津军和随军的民夫们。 天津军和民夫们对鞑子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这样的心理状态来自于明军的屡战屡败,来自于清军对大明京师之地的肆意攻伐和劫掠。在他们的印象中,除了坚守城池,在野外遇到清军是极为可怕和危险的。 在刚开始遇到清军的时候,这些天津兵马和民夫确实有些恐惧。但是随着金州军主动发起进攻,将清军逼退,又用严密的防守克制住了清军的游骑战术,大军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继续在向前行军,天津兵马和民夫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天津城里一直有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当年的香河大捷根本不是沈志祥打出来的,真正带队的其实是兴汉军的鲁爷。而天津城里的黄济将军名义上是沈志祥的部下,其实真正的老大是远在海外的兴汉军鲁若麟。只是这个说法从来没有得到过官方的证实,无论是沈志祥还是黄济都没有出面澄清过。 不过因为天津与金州军交流频繁,人员往来也非常密切,更有不少的天津人跑到济州岛谋生,甚至有很多人加入到了金州军的军队里,所以大家都知道金州军很强,根本就不怕鞑子,这也是金州军在天津能够这么快招到五千民夫的原因之一。 虽然知道金州军很强,但是只有亲身体验过后,才能有最直观的感受,与道听途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往日的鞑子有多么嚣张大家还是知道的,几百清军就敢对几千明军发动进攻,而且通常还能打赢。人数上了千的清军连小一点的县城都敢去碰一下,成功的几率还不小。而一旦人数上了万,用清军的说法就是:“满万不可敌”。 现在呢?眼前的清军绝对是过万了,但是连主动攻击金州军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大军周边不断的游走偷袭,实在是有辱清军的赫赫威名。 沈志祥的天津军被金州军安排在了最里面,负责押运物资和粮草,因为不用直接面对清军,他们现在非常安全,心情也比较放松。 “这金州军看起来比前几年更强了啊。”沈志祥坐在雪橇上,正站着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情况。他不但关心清军的情况,连金州军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放过。 “鲁总兵确实是练兵的高手,手底下士兵几乎都有家丁的标准。看看那些士兵身上的装备,我敢保证在大明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站在沈志祥身边的是沈志祥的副将沈福,沈家的老人,是沈世魁特意安排在沈志祥身边辅佐他的,也是一位老将。 “谁让人家有钱呢,要我说与其花这个钱还不如多招些人马,这兵马起码可以翻一番,那里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沈志祥也想练一支精兵,可惜手头太紧,东扯西拉也只拼凑出了一万五的人马,其中真正的精锐就是现在手头上的五千士兵。 就这,他沈志祥在京师周边也排得上号了。要知道如今大明的将军们就没有不吃空饷、喝兵血的,像沈志祥这样实打实的有一万五千兵马的确实少见,如果将黄济也算成他的部下,那就更加不得了了。为此沈志祥不但将朝廷发给的钱粮都用了进去,甚至还用自己做生意赚来的钱贴补了不少。 沈志祥能有这样的觉悟还是受了鲁若麟的刺激,加上沈世魁的东江军曾经受到过的遭遇,使得沈志祥明白再多的钱财也没有手上握有一支强军来得重要。 这五千精锐士兵沈志祥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的,他们的待遇、装备在明军中都绝对排得上号。沈志祥通过金州军的关系在济州岛买来了铠甲、弓弩、火枪,甚至连弩炮都装备了一些,可谓山寨版的金州军了。 在训练上沈志祥同样没有放松,安排的是东江军中最会练兵的将领专门来训练,而且日日操练很少停歇,这样练出来的精兵自然比他手上的其他士兵强了一大截。 他原以为自己手上的精兵比起金州军来已经没有逊色多少了,但是今天观看了金州军与鞑子对峙的场景后,他明白自己的手下还是远远不如金州军强大。所以心里还是有点难受,说话明显带点酸味。 “金州军治下能有多少人?虽然鲁总兵不缺钱,但是这士兵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要底下有百姓才能招兵吧。鲁总兵玩命的从天津往济州岛运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缺人。所以鲁总兵恨不得将手底下的士兵武装到牙齿,实在是因为损失不起啊。而大人您则不一样,要是钱粮充足,想要招兵,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实在没有必要像鲁大人那样养。”沈福也是人老成精,看问题还是要透彻一点。 “有道理。有这五千的精锐已经足够我站稳脚跟了,再多我也养不起。你说这鲁大人也不缺钱粮,干嘛非要死追着岳托打?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这鞑子入关不就是来抢东西的吗?咱们跑过去抢他们的东西,可不得跟我们玩命。再说了即使想要招募百姓,这京师地界现在多的是难民,有必要非要死磕岳托抢他手上的俘虏吗?”沈志祥虽然愿意跟鲁若麟一起出来打鞑子,混点战功,但是这样死命的追着鞑子跑,生怕鞑子出关了还是让他有些不解。 要是想要功劳,只要保持与鞑子若即若离的距离,礼送鞑子出关,朝廷最后一样得捏着鼻子认金州军的功劳,毕竟敢出来野战已经很难得了,何况是将鞑子“赶”出去了。 但是鲁若麟明显不想平安的送岳托出关,而是真心想要跟岳托干一场。这几天虽然有雪橇坐,但是一路的急行军仍然让沈志祥他们苦不堪言,不但民夫们在咬牙坚持,天津军同样是如此。只有金州军像没事人一样,状态依然很好,让沈志祥愈发看清了自己的手下与金州军的差距。 长途行军一直是金州军的必备训练科目,长期锻炼下来,忍耐力自然不是天津军和民夫们可以比的。何况此行还有大量的雪橇帮忙携带辎重,已经比平时轻松很多了,所以士兵们并没有觉得辛苦。 这样的行进速度让沈志祥明白,鲁若麟真的不是在做样子,而是确实想要与岳托干一场。 “大人,你发现没有,最近想要从天津大规模运人已经越来越困难了,朝廷里有很多官员已经发话最好禁止往济州岛输送人口,看来朝廷也觉得这样放任不管是要出大问题的。如果不是鲁大人归顺了朝廷,只怕再想像以前一样往外送人就很难了。”沈福按照自己的理解给沈志祥分析道。 沈福能够被沈世魁派到沈志祥身边,除了打仗是把好手,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来指导沈志祥,让他少走弯路。 “有道理啊。”沈志祥看着沈福,让他继续说。 “鲁大人归顺时与朝廷肯定是讲过条件的,不管条件是什么,让朝廷同意向金州军移民肯定是重要的一条,否则金州军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不过虽然金州军归顺了,但终究不是朝廷自己养出来的兵马,防备之心肯定是有的。即使是放开了让金州军移民,肯定有一些附加的条件。” “江南是朝廷钱粮重地,朝廷不会同意从那里移民,当地的大户们也不会答应。京畿之地被鞑子肆掠了几次,本就人口损失惨重,再往外迁,堂堂大明京师,变成人烟荒芜之地,朝廷的脸上也不好看。唯一可能的就是中原之地,那里流民遍地,叛乱迭起,将那些流民迁移出去海可以减轻朝廷的负担和威胁,只是这样的话对金州军来说花费的时间和钱粮就要高得多了。”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朝廷不让金州军从京畿之地移民,但是从鞑子手里抢回来的呢?这可是金州军的战利品,金州军想要将他们运走应该可以理直气壮了吧。这可是三十万青壮,哪怕是救出来一半,金州军刚拿下的辽南就不会那么缺人了。” 要说这沈福确实很聪明,仅仅是从一些表象就将鲁若麟和朝廷达成的协议猜出来了一些。 “这么说朝廷需要金州军帮忙打鞑子,金州军需要朝廷同意他们将那些救出来的百姓带走,这td就是一场交易?”沈志祥恍然大悟道。 “我看不离十。”沈福点点头。 “那我们跟着出来会不会太吃亏了啊?”沈志祥一脸不甘的说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其实在朝廷眼里,我们跟鲁若麟就是一伙的。这两年朝廷对东江军的供给越来越少了,要不是有鲁大人支持,伯爷不一定撑得住。至于大人您这个总兵位置怎么来的,朝廷其实也很清楚。只是我们都很听话,朝廷才没有追究。虽然我们并没有投靠金州军,但是关系确实比其他人近得多,别人才会将我们混在一起来说。”沈福是自己人,对东江军和天津军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我和叔父很承鲁若麟的情,但是天津军和东江军不是金州军的属下。”沈志祥神情严肃的说道。 “如今这世道乱了,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咱们这些武夫的出路在哪里谁能说得准。鲁大人有能力、有手腕,为人又将义气,说不得咱们沈家今后的出路就应在他身上了。所以这金州军的事情能帮一定要帮,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啊。”沈福的话里含义很深、很隐晦,但是沈志祥听懂了。 “这是叔父的意思吗?”沈志祥知道这样重大的决定肯定不是沈福可以下的。 “伯爷确实有这个意思。”沈福点点头说道。 沈志祥冷静的思考了一会,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对沈福说道:“天津的兵马一直在操练,缺乏实战,是时候出来见见血了。向鲁大人请战吧,窝在这里看守粮草实在是太丢脸了。” “是。”沈福明白沈志祥同样有了决断。 第220章 方阵却敌 鲁若麟面对沈志祥的请求,犹豫了一会后就答应了。 如果说以前的沈志祥面对鲁若麟的时候带着一丝讨好,现在的沈志祥则要严肃的多,也认真的多。 鲁若麟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沈志祥的变化,但是对于他的想法和心意还是要支持的。 天津军他也看过了,整体实力还是不错的,只是实战经验要缺乏一些,确实需要一些历练。 思虑再三鲁若麟决定将一段防线交给天津军,这段防线不长,后面还有金州军做后盾,即使天津军顶不住清军的攻击,也可以保证整个防线不会出现意外。 金州军和天津军的换防自然逃不过清军的眼睛,清军非常敏锐的发现换上来的军队比原来的军队明显要差一些,特别是在协调和配合上要生疏不少,时不时的会出一些小岔子。 一直苦于无法破局的巴哈纳发现这个机会后没有放过,果断的指挥大股清军开始冲击天津军的防线。 下定决心冲锋的清军气势还是非常逼人的,清军也不全是榆木疙瘩,既然知道明军的弓弩和火枪厉害,便制作了大量的厚实木盾,冲锋的士兵人手一个。并且将铠甲集中起来使用,很多士兵都是两层铠甲,甚至三层,这样的标准已经是巴牙喇兵的水平了。 天津军的装备并不差,只是临阵的经验太少,协调性也比较差,弓弩和火枪的攻击没有形成密集度和连续性,对清军造成的伤亡明显比金州军要小的多。 沈志祥原以为自己有了和金州军一样的装备,也可以打出和金州军一样的战绩,但是现实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可以轻易与鞑子硬刚的,天津军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清军终于冲击到了天津军面前。失去了远程武器压制的优势之后,在贴身肉搏中清军的优势终于发挥出来了。 天津军起保护作用的重装步兵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前排列阵顶住清军最后的冲击。可惜此时的天津军明显有些慌了手脚,原有的战术配合和安排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出于对清军的恐惧,有些人甚至在后退躲避,更加造成了混乱。 好在天津军这些时日的训练并没有白费功夫,虽然伤亡有些大,但是没有整体崩溃,还在苦苦支撑。其中也不乏英勇奋战的,只是整体上确实在被清军压着打。 鲁若麟相信如果没有金州军在一旁助阵,天津军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见不能再旁观下去了,鲁若麟大手一挥,早就准备多时,在天津军两翼观战的金州军开始像钳子一样从两边逼近了清军,似乎想要将与天津军鏖战的清军包饺子。 巴哈纳自然不想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负责护住进攻清军两翼的骑兵在金州军出动的同时也对金州军发起了进攻,阻止金州军对天津军的增援。 战斗的规模终于开始扩大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早在巴哈纳和鲁若麟的预料之中。长时间的对峙对战斗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和消耗,双方都迫切需要改变眼前的局面。而清军突进到天津军的面前就成了双方眼里改变现状的契机。 清军对金州军最忌惮的是他们的弓弩、火枪和火炮,他们认为金州军之所以这样张狂,无非是仗着手中武器的犀利,一旦近身肉搏,金州军绝对不是清军的对手。 在与天津军纠缠在一起之后,金州军投鼠忌器之下,远程武器的作用起码废掉了一半,这个时候决定结果的还是要看谁的刀更硬、更快。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围绕着天津军这个焦点开始投入兵力,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这次的战斗对金州军来说也是一次考验,能否在失去远程优势的情况下击败清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清军非常聪明的将兵力突进到天津军阵前,再向两边散开攻击相邻的金州军,这样攻击的距离大大缩短,可以更快的冲到金州军的面前。 如果能够从空中观察的话,可以发现金州军的阵势犹如一只巨大的蟹钳,正在努力夹死钳中的清军。清军的战术则是中心开花,虽然抛弃了自己的骑兵冲击优势,但是也有效减少了被金州军的远程火力打击到。 现在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看究竟是金州军的夹击力量大,还是清军的中心爆炸力强了。 让清军近身了并不意味着金州军的远程兵种就失去了作用,关键还是要看团队的配合。没有了远距离的空间优势,远程兵种的射击空间就需要步兵们来创造了。 金州军的火枪手和弓弩手在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变成步兵使用的,但是毕竟不是专业的,不到万不得已金州军是不会让他们和敌人肉搏的。金州军有专门负责近身作战的步兵,而且都是重装步兵,盔甲几乎从头到脚。 这些重装步兵的武器主要是两种,一种是近三米长的钢矛,作用不是用来杀敌,主要是斜插在地上对冲击来的骑兵起停止作用的。另一种武器就是后背大砍刀,平时都是背在背上的,只有骑兵冲到面前的时候才会使用。 重装步兵在止住骑兵后就会扔掉手中的长矛,抽出砍刀与敌人作战。与砍刀相配合的是步兵左手特制的护臂,这个护臂的前半部分是加宽加厚了的,犹如一个小型的盾牌,可以用来抵挡敌人的进攻。 与轻巧的骑兵刀相比,步兵的厚背大砍刀又重又大,重心位于刀身的前部,非常适合劈砍,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大力沉、勇往无前。而且这种厚背砍刀全钢制成,锋利无比,只要被劈中,别说是人了,连马都可以被斩首,是名副其实的斩马刀。 步兵们斜竖着起长矛,在步兵后面的是蓄势待发的弓弩兵和火枪手。三排长矛如林般密集,将方阵死死的护住,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行进。 金州军的士兵们结成了一个个方阵,每个方阵三百人,相互之间间隔的距离很近,方便支援配合。 即使清军突破了其中的一个方阵,也会被周围的其他方阵攻击,非常的难缠。 但是这样的作战方式对士兵和军官的要求也是极高的,指挥方阵的军官必须能够稳住自己的方阵,并对周围的情况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应对。士兵们则要做到令行禁止、协调一致,坦然面对死亡和牺牲而不动摇,坚守自己的岗位,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确保方阵的完整。 有了步兵顶在前面,方阵中间的射手们就可以对方阵外的敌军进行精确的打击。这样的方阵攻守兼备,应对骑兵的突击格外有效。 冲到金州军面前的清军猛然发现,即使近身了他们依然占不到任何的便宜。仅仅是那些该死的长矛就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每突破一层重装步兵的防线,都需要用大量的清军生命来交换。躲在步兵后面的弩弓手和火枪兵实在是太猥琐了,准头也实在太高了,很多清军都是在与步兵拼命的时候被方阵里的士兵射死的。 金州军方阵里面的士兵相互之间配合极为默契,只做自己擅长的工作,绝对不会擅自脱离方阵,这样反而杀敌的效率更高。 眼见骑兵冲击的效果太差,巴哈纳果断的派出了步兵协助作战。 清军与蒙古人的最大不同是,他们不但马战厉害,下马作战的能力同样不差。特别是清军步兵发射的重箭,威力非常惊人。 有骑兵在前面顶着攻击,后面的清军组成弓箭方阵,对着方阵里的金州军抛射重箭,不求杀伤多少敌军,只求打乱方阵的稳定。 面对这种情况,方阵里早有预备。 散布在方阵里面的还有不少轻装步兵,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而是防护。他们身上只披着轻甲,武器是背上的大砍刀,不过一般很少拿出来用。他们的主要作战装备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盾牌,为方阵内的弓弩手和火枪兵提供保护。 眼见清军抛射的箭雨即将到来,方阵内的指挥官高呼一声:“盾兵!护!” 这些盾兵立马将手上的盾牌高高举起,并且立刻并拢,拼成一块巨大的盾幕,方阵中的弩兵和火枪兵则立马低头往盾幕里面钻,躲到盾幕的下面。至于外围的重装士兵,作为肉盾的他们就需要靠自己身上的盔甲来抗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之后,指挥官高呼一声:“盾兵!散!”盾幕消失,射手们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这样的配合需要指挥官具备高超的指挥技术以及对战场形势的及时判断,还要有士兵之间良好的配合,缺一不可,不是随便什么部队都可以玩得转的。 当然,盾幕也不可能严丝合缝,总会有空隙,要是有弓箭从空隙里钻进来射到了人,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了。 远处的巴哈纳见金州军玩出了如此精妙的配合,看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近身肉搏金州军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原以为依靠弓箭和火枪的金州军必然对近身肉搏充满恐惧,毕竟远程怕近身从来都是真理,谁知道金州军通过方阵将远程弄成了近战法师,这还怎么玩? 其实对付金州军这样的方阵,最好的武器是火炮、投石机之类的重型武器,可惜这些武器清军都没有,鲁若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玩的。 清军的骑兵虽然行动迅捷,但是正要到了攻坚克难的时候,他们的手段少得可怜。 清军在与金州军的交锋中完全落于下风,唯一占据主动的战场在天津军那边。只是金州军支援天津军的方阵已经开始逐步的将天津军替下,清军已经没有了继续突破的机会。 眼见事不可为,巴哈纳果断的鸣响了退兵的金钟,早已疲惫不堪的清军立即如潮水般退走。 鲁若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声令下,一直在后方蓄势待发的骑兵师如猛虎下山般朝清军追去。 可惜巴哈纳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安排好了接应的部队,骑兵师的收获并不是太大。 最终,此战以清军不敌退去而告终。 坐镇中军的鲁若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旁边的陈新甲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只要看看战场上清军遗留的尸体,就知道这次的功劳绝对小不了,哪怕最后追不上岳托,也足够向朝廷交代了。 时间紧迫,鲁若麟一面令部队修整戒备,一面令民夫们立即打扫战场,收拢鞑子首级和战利品,自己则与陈新甲一起听取战后汇报,看望阵亡及受伤的士兵。 明军伤亡最惨重的非天津军莫属,总数五千的天津军,伤亡接近三千,其中当场战死的就有快两千了,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这样恐怖的战损率,如果不是有金州军压阵和支援,他们早就崩溃了。 与大军其他部队喜气洋洋不同的是,天津军营地里愁云惨淡,沈志祥的脸更是黑得像锅底一样,心里更是在滴血。他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五千精兵一战就没有大半,想要恢复元气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天津诸将实乃朝廷军队之楷模,顶住鞑子的疯狂进攻誓死不退,实在壮哉。”陈新甲现在对沈志祥的态度完全改观了,以前他总认为沈志祥不过是沾了鲁若麟光的幸运官二代,没想到沈志祥组建的天津军也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实在是令他刮目相看。 “谢部堂大人夸奖。”沈志祥不咸不淡的回应道,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高兴起来,陈新甲也很理解。 “本官一定上报朝廷为天津诸将请功,对伤亡将士厚加抚恤。”陈新甲的这句话倒是不错,沈志祥的脸色好了不少。 “兴汉,沈大人损失不小,这战利品上可不能亏待了他们。”陈新甲又将战利品分配的难题抛给了鲁若麟,希望鲁若麟能够对天津军有所补偿。 “请部堂大人放心,这次缴获清军的铠甲武器就都交给沈大人处置好了,至于鞑子首级,清点过后也应该沈大人占大头才是。”反正清军的武器铠甲鲁若麟也看不上,正好可以送给沈志祥。至于鞑子首级,鲁若麟从来不缺那玩意,还没有清军留下的马匹更有价值。 第221章 陈新甲的大捷 “好,兴汉高风亮节实在令人佩服。”陈新甲对于鲁若麟将战利品的大头都送给沈志祥很是欣慰,虽然陈新甲知道鲁若麟不缺那点东西,但是能够主动将到手的东西送出去仍然很难得。 “多谢鲁大人。”这句话沈志祥说的倒是真心实意,现场遗留的鞑子尸首几乎人人着甲,有的还不止一层,有了这些铠甲,沈志祥重新征召新兵补充队伍就要容易得多。 要说沈志祥有没有后悔主动请战,还真有。虽然他也希望自己的部队得到血与火的锻炼,真正成长起来,但是出道的第一场大战竟然如此惨烈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伤亡过半,放在任何部队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好在最后还是打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沈志祥的这个精锐部队如果能够从这次的大战中走出来,那么强军的雏形就已经具备了。框架已定,基础已有,用剩下的人做骨干,用心经营,日后还是很有可能成长为一支劲旅的。 要是天津军无法从惨重的伤亡中走出来,心理阴影过大,这支部队也就废了,还不如花费精力重新组建一支更划算。 “沈大人,你部伤亡比较大,我现在将民夫们交给你管理。这些民夫里青壮居多,又都是天津人,能够报名随军出征,胆气应该是不缺的,都是很好的兵苗子,能不能把他们弄进你的天津军就看你的本事了。”鉴于天津军已经被打残,鲁若麟让沈志祥优先从民夫里补充人手。 “谢鲁大人,本官知道了。”沈志祥听到这里也是眼睛一亮,心里就琢磨着怎样才能将那些民夫里的好苗子忽悠进天津军来。 金州军暂时不会考虑从天津继续征召兵员,军队里天津籍的兵员已经不少了,何况朝廷对金州军从京畿附近招收人手已经非常警惕,还是不要继续刺激朝廷的好。 除了天津军的伤亡,金州军也伤亡了六百多人,其中战死的接近一半。虽然金州军和清军的交手比天津军激烈得多,但是因为防护上做的更好,所以伤亡反而要小得多。 总数三万多的明军伤亡近四千,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好在作为主力的金州军基本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对战斗力的影响并不高。 随军的医护营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不但有金州军的,更多的还是沈志祥的手下。 对于鲁若麟肯医治自己的手下,沈志祥还是很感激的。 金州军的随军医疗体系,沈志祥因为与黄济走的比较近,所以知道的比较多。但是想要建立医护营,不光需要海量的钱财,还要有大批的医护人员,这两点天津军都做不到,因此只能望而兴叹。 陈新甲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金州军的医护营,这次是第一次走进医护营,感觉什么都新鲜。为此陈新甲问了很多的问题,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 很多的专业知识陈新甲不知道,也不懂,但是他知道有这样的医护条件做后盾,士兵拼杀的勇气都会提升一大截,所以对医护营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因为伤兵人数太多,肯定不能带着继续前进,必须就地找合适的地方安置。离战场最近的城池就是迁安县城了,那里是离冷口最近的县城,岳托的大军已经过迁安直奔冷口,对近在咫尺的迁安清军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理会,让迁安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清军的架势太吓人了,小小的迁安县城绝对抵挡不住。 有了民夫的加入,战场打扫进行得非常快。初步清点,战场上遗留的清军尸体有近三千具,还有数量众多的马匹以及马匹的尸体。 对于这些战死的清军,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了个精光,只留下贴身的衣物,最后还要被砍下首级,只留下躯干被集中掩埋。 明军则要好一些,会尽量为每个战死的将士登记造册,再拿走随身武器,收集下个人物品回去交给亲友,简单整理一下后集体下葬。 大冬天的挖坑埋人还是非常辛苦的,但是为了不在来年给这里带来瘟疫,这些尸体肯定是要现在就处理的,总不能扔在这里不管或者带着他们继续上路吧。 好在这些工作都是由民夫们完成的,战士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军,又和鞑子干了一场,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有现场的士兵监督,清军的财产都被完整的收集了起来,最后会由陈新甲和鲁若麟进行分配。 对于这些清军的铠甲和武器,鲁若麟和沈志祥商量后,决定将它们分配给民夫们临时使用,这样既减轻了大军的运输负担,又加强了民夫们战斗力,必要时这些民夫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当然这些武器的所有权是沈志祥的,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最后都会交给天津军处置。 拿到武器装备的民夫们明显非常兴奋,刚刚那场与鞑子的激烈战斗他们也看在眼里,心里是非常紧张的。要是明军打不过鞑子,他们这些民夫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下场同样好不了。甚至因为没有武器,连反抗都做不到。 现在好了,手里有了刀,身上披了甲,再也不是脆皮猪了,感觉连鞑子也可以去打一下。当然这只是一种幻觉,真要是让他们上了战场,也只有被屠戮的份,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干得过精锐之师。 要说随军民夫这种事情,现场的民夫里有不少都干过,而且次数还不少。大明的军队就是这样,有多少军队就有多少随军的民夫,否则那些苦活累活脏活让谁干?总不能让士兵们去辛苦吧,那可是会影响战斗力的。所以一旦有战事,官府都会征召大量的民夫随军。注意是征召,不是雇佣,和金州军花钱请人完全不一样的。 那些被征召的民夫不但要白白干活,还要随时面临生命危险,待遇也是极差。 论到官府的各种差役,随军民夫是最差、最危险的那种。官兵们战死了还有可能得到抚恤,民夫战死了根本就没有人管,仿佛野草一般无足轻重。特别是这些年明军各种战事中败仗不断,民夫的死亡率也极高,所有人对应征随军是畏之如虎。 其实鲁若麟也可以不花钱在天津征召民夫,相信以金州军的强势和陈新甲的面子,天津官府也不敢说什么。但是鲁若麟还是花钱了,而且花的还不少,要的就是保住金州军的良好口碑。当所有人都知道跟着金州军就可以发财、吃饱饭的时候,金州军的影响力就会越来越大,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金州军效力。 口碑这个东西建立起来很难,维持也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但是想要破坏它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鲁若麟宁可花钱雇人。这样做的效果也非常明显,随军的民夫全都是身体强壮的青壮,歪瓜裂枣都很少见到,而且干起活来非常卖力气。 一个是白干活不给钱,一个是花钱雇你干活,心态自然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些民夫在金州军里的伙食非常不错,虽然与士兵们还有点差距,但是有鱼有肉还管饱,这样的待遇在哪里都找不到的。 而且金州军并没有把他们当炮灰用,平时都是待在大军的最中间,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但待遇好,而且还有额外的收入可以拿。 像今天这样打扫战场,虽然军爷们看得很紧,而且有言在先,不敢私藏什么东西。但是事后每个人都额外得了一笔赏银,不多,却足够给他们带来惊喜了,以往这样的好事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们的。 抛开战场的危险,给金州军打工,实在是比在天津城里都划算得多。 斩首三千多的清军首级,自身损失四千多,这样的战损比鲁若麟觉得有点难看,但是在陈新甲眼里却是难得的大胜了。 鲁若麟与清军对垒,斩首几千的战事已经有几次了,所以并没有觉得三千多的清军首级有多稀罕。但是陈新甲却是知道,别看明军与清军交战这么多年,斩首过千的胜绩却寥寥无几。否则清军的首级也不会这么珍贵,赏格也最高了。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三千多的清军首级经过仔细清点,里面真正的女真鞑奴不过一千多一点,其他都是蒙古人、满洲汉军之类的,也符合清军的实际组成情况。 别看清军声势浩大,自己的本部兵马并不多,其他的多为收服的蒙古人、汉人、朝鲜人。出战时也多以清军为骨干,其他人打头阵,真正的清军主力是用来压阵和做最后一击的。 即便如此,陈新甲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报捷文书已经发给了朝廷,这可是在他的带领下打出来的战绩,是实打实的功劳,怎么吹嘘都不为过。 杨嗣昌和陈新甲其实压力还是蛮大的,朝廷里对于杨嗣昌和陈新甲收编金州军始终有反对的声音,甚至有人已经喊出了“恐有汉之董卓,唐之安史之祸”,搞得崇祯都有些怀疑收编金州军到底是福是祸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嗣昌和陈新甲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他们决定的正确,以反击朝堂上的那些敌对者。 现在有了这三千的鞑子首级,陈新甲身上的压力陡然一空,自己的位置也终于可以坐稳了。即使后面没有任何战果,也足够他交差了。当然了,如果能够扩大战果更好。战果越大,杨嗣昌和他在朝廷里的威信就会越高,也会更得崇祯青睐。 三千多的损失并没有使巴哈纳伤筋动骨,他是自觉不敌主动撤退,而不是战败逃亡。所以清军又重新在金州军前方的必经之路上集结驻扎起来,打定了主意要和鲁若麟耗到底,拖延时间好让岳托出关。 这也是清军的优势所在,骑兵的高机动性使得他们始终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只要不是自己作死,真的是进退自如,是明军和金州军羡慕不来的。 与明军交战失利之后,巴哈纳马上将情况详细汇报给了岳托,并请罪求罚。 岳托在巴哈纳遇到金州军主力的时候就接到了巴哈纳紧急送来的情报,对于明军的兵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听到明军的总兵力不过三万人左右,岳托一点也没有觉得轻松多少。要知道金州军与明军不同,战斗力特别彪悍,三万多的金州军足够岳托吃一壶了。 虽然岳托手上有四五万的人马,但是累赘太多了,并不能分出多少兵来与金州军厮杀。而且这些累赘不光需要兵马看守,还连累大军无法机动作战,清军的骑兵威力大打折扣。所以岳托一面命令巴哈纳阻击迟缓明军前进的速度,一面加紧向冷口移动。 结果,送给巴哈纳的命令还没有出去多久,巴哈纳就再次送来了初战不利,自请责罚的文书。 岳托还以为巴哈纳大败亏输,心忧不已,待了解了情况后非但没有责罚巴哈纳损兵折将,反而对他的应对表示赞赏。并告诫他不要再贸然发起进攻,以大局为重,保证主力顺利出关。 迁安县城离金州军与鞑子交战的地方并不远,打扫完战场的金州军继续追击岳托,军中的伤兵则全都送到迁安县城安置。 迁安县上下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受不了一点风吹草动,当民夫们护送伤员进城时,县城上下如临大敌。虽然已经证实了城下的军队是明军,但是看到如此众多的伤员,迁安县还以为是哪里战败的明军跑到县城这里来寻求庇护,更加不敢开城门了,生怕惹来了清军报复遭受破城之祸。 好在陈新甲的名头还是比较好使的,手握总领顺天府、永平府境内文武官员权力的陈尚书,是迁安县上下万万不敢得罪的。 怀着恐惧的心情将伤兵放入城内后,金州军大败清军,清军已经逃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迁安县上下欣喜若狂,终于可以摆脱鞑子破城的阴影了。 得知陈尚书已经出发继续追击鞑子去了,后知后觉的迁安知县连忙派人追赶上去想要送些钱粮劳军,可惜速度太慢,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尽心尽力的安置好那些伤员,刷点印象分了。 第222章 天杀的狗贼 冷口的明军守将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冷口是蓟镇的重要关隘,是交通和军事上的要地。戚继光任蓟镇总兵时,曾在此修边城、筑敌台,作为冲要之地。只是后来朝廷财政日益紧张,对于各边防要地的修缮逐渐废弛,冷口关也随之破败起来。 祝化安来到冷口已经有几年了,作为长城关口的守将,关外的威胁时刻存在,特别是自从鞑奴尝到了入关抢劫的甜头,破关墙而入已经成了一种常态。祝化安能够到冷口上任,就是因为上一任的守将在与鞑子作战时战死了,没有身份背景的他被安排到了这个危险之地。 上任后的祝化安没有将精力花在整修武备上面,朝廷连军饷都发不齐,更加不会有钱批给冷口重修关隘。何况即使修好了,以明军在冷口驻军的战斗力,也不过是给清军送人头而已。所以祝化安只是简单的将关墙修理了一下,然后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赚钱上面。 冷口关外就是草原,是蒙古人的地盘,虽然朝廷禁止与蒙古人进行贸易,但是只要肯想办法,自然还是有门路和蒙古人做买卖的。 除了牲口贸易,这些年羊毛畅销,作为中间商的祝化安很是赚了不少。抛开战争的威胁,冷口守将这个职位还是很有搞头的。 只是这些年鞑子入关的频率越来越高,长城一线的关口多有被攻破的,守将的下场也就好不到那里去,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后投降。究竟哪个关口会成为鞑子进出关的通道,因为每次鞑子的选择都不相同,所以祝化安只能祈祷千万别选到自己头上。 这次清军入关选择的是西线,让身处东线的祝化安长嘘了一口气。但是好景不长,岳托出关时一路向东奔来,冷口被清军选做出关通道的可能性顿时大增。 待到陈新甲令人快马将岳托即将进攻冷口的消息传到祝化安手上,祝化安心里的侥幸彻底没有了。 随消息抵达的还有陈新甲严令祝化安紧守关隘,迟缓清军出关时间,等待援军到达,否则严惩不贷的命令。 对于援军什么的祝化安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报什么希望。现在的明军能够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住就不错了,根本就不敢出城去增援别的地方。唯一有能力与鞑子对抗的关宁军和宣府军还在南边呢,哪里会有什么兵马增援冷口,不过是上官为了让自己死守冷口而给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祝化安派出了几组夜不收,一路南下打探清军的动向,直到清军过迁安直逼冷口,祝化安心底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是守城还是逃跑,祝化安内心非常的纠结。至于投靠鞑子,这个选项不在祝化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到满清去做奴才啊。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即使是拼了老命,也不过是一天和半天的区别,最后终归是个死。 议事堂里的将领们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祝化安,希望他能带大家逃离这个死局。但是祝化安不开口,下面的人都不敢说话。 “家眷们都送走了吗?”祝化安朝着自己的心腹问道。 “回将军,夫人和少爷以及诸位大人的家眷已经送走了。”心腹立马回答道。 因为冷口时刻面临战争危险,所以这些将领们的家眷都不在这里。为了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祝化安让心腹将家人都转移隐藏起来了,万一自己铤而走险,也不至于连累家人。 不但他自己的家眷,在场的将领家眷也都做了安排,从这点上说他还真的是爱兵如子了,这也是将领们愿意服他的原因之一。祝化安纵有百般不是,但是对手下确实不错,做买卖赚的钱也愿意分一些给下面的将士,在冷口守军中的威信还是不错的。 其实从祝化安转移冷口关将领们的家眷开始,大家已经知道他不可能死守了。转移那些家眷防的不是鞑子,而是朝廷的秋后算账。 “那就好。这冷口关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岳托手上有几万人,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但是弃城而逃的话,朝廷追究下来不但死罪难逃,而且会祸及家人,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祝化安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想先听听手下们的想法。 这些手下们面面相觑,也不敢随便给祝化安出主意。 “大家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都这个时候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祝化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将军,不是我等怕死,只是万一我等战死了,我们的妻儿老小就没了依靠,朝廷也不可能顾得上她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朝廷的钱粮军饷从来就没有发齐过,武器装备更是短缺的厉害,我们拿什么和鞑子拼?” “将军,我们还是撤退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朝廷明摆着让我们去送死,我们有人有粮,哪里去不得,大不了落草为寇,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 这些将领七嘴八舌说的几乎都是一个意思,不想留下来送死。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祝化安还是有点不死心。 一旦逃跑,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落草为寇他是不想的,实在是太掉价了,也吃不了那个苦。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隐姓埋名,换个身份重新过日子,只是那样的话就要和现在的一切说拜拜了。虽然这个冷口偏将不是什么好职位,但好歹也是官身,比起平民百姓还是要强出不少的。 实在是舍不得啊。 “将军,陈部堂可有要求我们在冷口坚守几日?”有个精瘦的猴脸手下突然问道。 “这个陈部堂倒没有什么要求。就凭我们手上的这点人马,拼了老命最多守个半天一日的,写不写又有什么区别。”祝化安怏怏的说道。 “将军,反正这冷口也守不住,不如干脆一把火烧了,再把城门洞用大石头彻底堵死,来个坚壁清野,怎么着也可以拖延鞑子一天时间吧。”这个猴脸手下一脸狠辣的说道。 “蒋猴子,你给本将军细细道来。”祝化安听这个蒋姓将领的话顿时觉得有点新意,说不定是另外一条出路。 “陈部堂不是说要我们坚守关隘等待援军吗?听说鞑子带了很多抢来的钱粮,还有几十万抓来的奴隶,这么多的东西只能从关口走。我们把关口堵死,再放火把城里烧起来,除非鞑子愿意翻山过去,否则鞑子不把关口清理干净肯定是走不了的。我们可以堵城门,在道路上挖坑,收集柴草将城里全都点燃了,鞑子想要走过去,怎么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吧,岂不是比我们死守着强多了。” “而且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说是不敌退去,关里的大火也是鞑子烧的,朝廷也不好追究吧。到时候将军再受点伤,对外可以说是力战不敌受伤昏迷,被我等手下强行带出了关去,这上上下下也都可以交代过去了吧。”蒋猴子说到这里得意的神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蒋猴子的话让祝化安大喜,要真的可以保住性命,又可以将朝廷应付过去,谁愿意背个弃城而逃的罪名啊。 “真的有把握让鞑子在这里留一天?”祝化安期盼的说道。 “不敢完全保住,但是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蒋猴子也不敢把话说满,留了些余地。 “你们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祝化安看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就知道他们拿不出更好的办法,“那就按猴子的办法来干,大家看看有没有可以补充的。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鞑子不能顺顺利利的从冷口关里过,为朝廷的援军到达争取时间。” 援不援军的无所谓,只要不用和鞑子拼命就行。 冷口的守军缺乏训练,要是拿来和鞑子对战肯定是弱鸡一群,但是说到使阴招,这些人完全就是行家里手了。 只要是能够迟缓鞑子的出关速度,不管什么办法都可以拿出来讨论。而且祝化安已经放弃了冷口城里的所有东西,那可操作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冷口出关的大道只有一条,贯穿整个冷口关城,只要将这条大道破坏掉,鞑子前进的速度就会慢得多。 有了行动方向的冷口守军将自己的全部战斗力用在了这条大道上。先用火将道路烧软,然后拼命的挖,越深越好,一天的功夫道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坑洞。而且这些坑洞里、路面上全都是干草和木头,只等鞑子来了之后点燃。 至于南北两个城门洞,都用巨石堵得死死的,而且还往巨石上淋了很多的水,一晚上的功夫,这些石头几乎就冻成一整块了。 城墙上也都洒了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滑溜溜的,大大增加了攀爬的难度。 关城里的房屋都放了柴草,可以在最后关头点燃,给鞑子来个烈火焚城。 两边的城门都堵死了,冷口的守军自然不会留在城里等死,在完成了布置之后,顺着长城就往南跑了。鞑子不走,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至于城里的百姓知道鞑子要来,早就跑光了,即使有几个剩下的也被守军赶走了。这关城都要烧掉了,留在城里也是个死。 当然也不能全跑光了,否则就没有人点火了。 能不能阻挡清军更多时间,这把火非常关键。不过这火不能放得太早,也不能放得太晚,否则就没有效果了,所以这个点火的人就非常关键了。 机会只有一次,放火的时间大家在商议之后定在鞑子即将打通城门洞,或者大规模进入城内的时候,具体时机由放火人把握。 通过抓阄,计划的提出者蒋猴子非常“光荣”的拿到了带领敢死队放火的任务,让他是欲哭无泪。 当然祝化安他们也没有准备让蒋猴子他们直接去送死,还是做了一些善后安排的。 他们在城里挖了几个隐蔽的地窖,里面放足了棉被、食物和水,在蒋猴子他们点完火之后可以逃到地窖里藏身,等鞑子走了以后再出来。 只要做得隐蔽一些,行事小心一点,他们还是有很高的几率活下来的。 岳托知道后面的追兵将至,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离冷口关还有50里的时候,就让巴岳特领兵3000千直扑冷口关,争取在大军主力到达的时候可以直接出关。 对于冷口关,岳托也有一定的了解。关隘年久失修,守军孱弱,3000铁骑绝对可以一鼓而下。 对于这个唾手可得的功劳,巴岳特是迫不及待,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两个时辰就到达了距离冷口关几里外的树林。他们还要稍事休息,并且砍伐树木建造简易的云梯。没有云梯,他们空有强大的武力也无处发挥。只有当一切准备妥当,他们才会突袭冷口,来个出其不意。 等到上百个简易云梯做好,清军快马突袭到冷口关下,预料中的惊慌失措、人仰马翻没有看到,关城上的情景却非常诡异。城门紧闭,城头上却一个守军也没有,根本就不像是临战的状态。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是不是守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巴岳特直接命令大军强行攻城,任你诡计多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得被干趴下,颇有点以力破巧的味道。 清军高呼着抬着云梯冲向城墙,通常会遇到的弓箭、滚石、檑木一个也没有出现,毫无阻碍的就冲到了城墙根下。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城墙上和地面下结了厚厚的冰,不太好站稳。不过这都是小问题,花点时间就可以解决了。 “大人,这冷口的明军不会是跑了吧?”见清军已经攀上城头了,明军也没有出现。再怎么有埋伏,明军也不敢把清军放上城头吧?一个巴喇章京对着巴岳特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恩?还真有可能。这帮汉狗胆小如鼠,八成是跑了。”巴岳特也有点回过神来,“命令前锋营加速进城,打开城门。” “喳!”传令兵马上飞马而出。 登上城头的清军在无人的城墙上人仰马翻,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因为城头上同样是厚厚的一层冰。当他们想要顺着阶梯下城墙的时候,望着断掉的阶梯顿时傻眼了。 明军走前将阶梯挖断了,想要从城头上下来,要么跳下来,要么搭梯子,没有其他的办法。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城中的主道被挖得大窟小眼,还堆满了各种木头、石头等障碍物,在城头看得是一清二楚。 确定城里没有了明军之后,清军搬过梯子,慢慢的下了城墙,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打开城门。 来到城门洞,见到冻成一大块的巨石将城门堵的严严实实,带队的清军实在忍不住大骂道:“这帮天杀的狗贼!” 第223章 火烧冷口 巴岳特得知守军已经逃跑,但是城门被封堵,道路被破坏的消息,急忙翻过城墙跑到城内查看。 城门洞还好处理,大不了多花点时间慢慢清理就是了,只是这被挖的道路就稍微有点麻烦了。 如果只是走人或者马,只要找些石头、泥土将坑洞填上就是了。只是岳托大军中还有很多的载重车辆,要想不让车子陷进去,这些坑洞的修复就马虎不得。 巴岳特是来打仗的,就没想过要来冷口修路,所以手上根本就没有带什么趁手的工具,即使他现在想修也修不好。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只能一面派人快马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岳托,一面组织手下的士兵清理城门洞。 不把城门洞打开,他们就要在城外过夜,毕竟人可以翻墙过来,那些马可不会爬梯子。这么寒冷的天气,城外哪有城里住着舒服。 城门洞里的石头都被冻得硬邦邦的,想要敲下来非常费力气。不过清军也不傻,既然冻住了,那就烧呗。正好道路上的坑洞里都是木头、树枝,拿来就可以直接用,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清军在取木头的时候,发现坑洞里插满了削尖的木头,底下还铺着干草和树枝,这样的陷阱一看就知道非常拙劣,只要眼睛不瞎,注意一点,谁也不会掉进去。 不过巴岳特倒是有点疑神疑鬼的,挖陷阱就挖陷阱,干嘛要在洞里放这么多的木头和干草?难道是想放火?只是在这坑洞里放火能烧着谁?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往坑洞里跳吧。 而且没有人怎么点火?难道城里还有人躲了在?巴岳特有些不放心,命令士兵将整个关城仔仔细细的搜索一遍,不放过任何的角落。 冷口关城本来就不大,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之后发现确实空无一人,别说明军了,就是普通的百姓也没见着一个。城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不见了,可见明军是有计划撤离的。 感觉事情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的巴岳特还是不敢怠慢,一面命令士兵打开两边的城门洞,一面保持戒备,谨防明军偷袭耍诈。 过火之后的城门洞并不难清理,就是要花费点时间,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城门终于打开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清军立刻进城找地方休息,城里的大小宅院很快就被清军们挤满了。 留下警戒的士兵,清军全都开始休息,奔波了一路,又挖了半天的石头,清军也是累得不行。 蒋猴子他们的放火队有三组人员,分别待在三个地窖里。因为相互沟通不畅,蒋猴子给他们的命令是,只有等到城里开始起火之后,其他两组人员才能出来放火,而什么时候点第一把火就由蒋猴子来决定了。 蒋猴子的这个地窖建造的非常隐蔽,还有一个对外的观察孔,可以大致了解外面的情况。这是一个破旧的小院,房子都坍塌了,根本没法住人。当初选在这里挖地窖,就是考虑到这个院子不太可能被清军选来居住,安全性要高得多。 虽然没有住人,但是清军在院子里安置了不少的马匹,显然是将这个小院当马厩使了。 蒋猴子时刻关注着清军的动向,见大量清军进城,连马匹都进来了,自然知道城门洞已经被清军打开了。只是他们现在不敢有任何的动静,要是被清军发现了,不但放火的计划泡汤了,甚至所有人都会失去性命。 等到后半夜清军都入睡了,蒋猴子开始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蒋猴子他们这组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分配了一个方向,或者是到大道上放火,或者是烧房子。 “大家都机灵一点,万一被鞑子发现了,赶紧跑,千万不要落到鞑子手上。要是跑不掉了,就自我了断,不要连累了大家,祸及家人,听到了没有?”蒋猴子严肃的看了每个人一眼,这些人都是经过仔细挑选出来,算是冷口守军里胆子比较大、又比较讲义气的。 “蒋头,放心吧,我等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落到鞑子手里的。像我们这样的落到鞑子手里根本就没有活路,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免得受那些折磨。”组员里有人想得很明白,他们一旦把火放起来了,清军怎么可能让他们活下去。 “你们明白就好,将军已经发话了,要是活下来就为咱们请功。万一不幸战死了,将军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家人。富贵荣华就在这一搏了,出发吧!”蒋猴子说完就带着组员悄悄的爬出了地窖。 因为白天城里已经搜查过了,所以清军的巡逻并不严密,主要的值守力量还是布置在了城墙上。这也方便了蒋猴子他们运动到各自的位置,就等着蒋猴子把第一把火点起来。 蒋猴子选择的第一个放火点就在大道的中间位置,方便其他地方的人观察动静跟着放火。这个大坑里同样插满了削尖的木刺,底下铺着干草和树枝。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个坑洞的干草和树枝下面还倒了火油,是特意准备的。 随着火把扔进坑洞,里面的火势很快就猛烈起来,那些粗大原木做成的木刺就成了最好的燃料。从一开始这些木刺就不是准备用来杀敌的,它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充当燃料。 第一把火点起来之后,其他人也迅速的开始在周围放火。有的人继续往坑洞里扔火把,有的人则去放火烧房子,很快城里就有了很多的起火点。 值夜的清军很快就发现有异常情况,报警的钟声猛烈的响起,整个城市的清军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们此时还有点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敌军来袭,连忙起床穿戴好铠甲,拿起兵器准备迎战,结果发现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火焰,却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出城!快出城!”有军官发现情况不对,不敢在城里逗留,马上招呼身边的人往城外冲。 这个年代的城市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的,特别是屋顶,那都是盖着厚厚的茅草,只有少数人家才用得起瓦片,这样的建筑一旦烧起来是非常快的。而且明军之前就在每个院子里堆放了很多的柴草,清军之前还在庆幸不用自己准备草料和木材,现在随着这些柴草被点燃,心里对那些准备柴草的明军都快恨死了。 因为起火点太多,火借风势,传播起来非常快,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城市点燃了。 大火不光对人是严重的威胁,对于清军的众多马匹来说同样如此。面对四处燃起的大火,平时如臂使指的战马也开始不那么听话了,这完全是出于动物对火焰的恐惧。 这个时候清军的指挥体系是混乱的,他们都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只知道必须尽快的出城,因此所有的人都往两边的城门跑,根本就顾不得其他的了。 但是城里唯一的主干道被挖得大窟小眼不说,里面还燃起了熊熊大火,现在清军才知道坑里的柴草和木刺真的是用来烧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主干道无法纵马驰骋,其他地方又道路狭窄,周围还有许多燃烧的房子,清军出城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除了那些本就住在城门旁边的。 没有组织,加上马匹时不时的因为惊恐而捣乱,有不少清兵被后面的人挤进了道路中的坑洞里,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刺死了。而且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后面出不来的清军完全红了眼,也不管什么同袍之情了,拔出刀子就对前面拦路的人猛砍,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清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清楚情况,也不知道其实只是少数明军在城里放火,大多数人心里还以为是大股明军进城了。所以清军们既没有想到去救火,也没有人组织抵抗,大家只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逃出去。 蒋猴子他们也是鸡贼的很,身上根本就没有穿明军的服饰,脑袋上扣着的也是清军样式的头盔,或者用布将发式包住,不在放火的时候被抓个正着,跑到外面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其实与清军大不相同。 清军都在向外跑,蒋猴子他们放完火就开始向地窖撤退。因为局势太混乱,清军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逆行者。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撤回来了,还是有几个运气特别差的被出城的清军堵住了,自知没有生路的他们全都自尽了,也避免了地窖被暴露的可能。 巴岳特站在城门外,神情阴郁。 他因为住的地方离城门口很近,是第一批冲出城来的人。见城外并没有明军埋伏,巴岳特就在城门外收拢兵马,整顿秩序。在他之后,不断的有清军从城门里冲出来,有的骑马,有的甚至是步行,他们连自己的马匹都没有带出来。 出城后的清军见到整齐列阵在外面的巴岳特和军队时,发热的脑袋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马上放慢脚步,一声不啃的绕到巴岳特后面集合,找到组织的他们心一下就安定了。 后面出来的清军越来越少了,冷口关城的火势却是越来越大,半边天都被烧红了。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来,估计也出不来了。 “大人,出来的人马大约有一千五百人。还有一部分人马从关北城门出城了,具体伤亡暂时无法统计。”巴岳特手下的一个牛录在汇报情况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生怕巴岳特将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好在巴岳特的心思并不在这个牛录身上,他还在懊恼怎么就着了明军的道了。仅仅是几个地老鼠就将自己逼迫得如此狼狈,还折损了这么多的士兵,到底还是大意了啊。 好在明军只敢玩这些阴招,连趁乱偷袭都不敢,否则自己的损失就要大得多了。偏偏就是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岳托那里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责罚的,真的是阴沟里翻船啊。 “派人去给大将军传讯,告知这里的情况,全军就地驻扎,等待火势停歇。”巴岳特并没有撤走,而是待在这里控制局势,防止再生什么变故。 清军不想冒着这么大的火势进城,但是城里的蒋猴子他们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虽然整个城市都在燃烧,但是稍微小心一点,还是有些地方可以走动的。现在城里最吸引蒋猴子他们的就是清军遗留在这里的尸体,除了葬身火海扒拉不出来的,外面还有不少清军尸体遗留在空地上。这些尸首强烈的吸引着蒋猴子他们,要知道平时他们想要斩获一个鞑子首级都难如登天,现在有这么多现成的便宜可以捡,他们怎么忍得住。 在纠结了一阵子之后,鞑子首级的诱惑压倒了对外面的恐惧,蒋猴子带着几个最机灵的手下冒险走出了地窖。 待在地窖里还不觉得,出来之后马上就感受到了空气的炙热,连呼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烫的。蒋猴子他们马上在脸上裹了几层打湿的布块,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快速来到主干道,那里鞑子的尸体最多,除了掉进坑里的已经被烧的失去作用,地面上还有不少头颅完整的尸首。 迅速将眼前的鞑子首级砍下来,将尸首抛进火堆,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直到砍了十几个首级,蒋猴子他们几个人实在是热得坚持不住了,才连忙往回赶。 回到地窖的蒋猴子他们浑身热血沸腾,这么轻松就收获了十几个鞑子首级,这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有了这些首级,丢掉冷口的责任就会小很多。而他们这些冒险留下来放火的人无疑都会受到朝廷的封赏,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有了这样的期盼,趁着火势还大,清军不敢进城,蒋猴子他们决定分批出去收割首级,总之是越多越好。 就这样,蒋猴子他们忙碌到天色渐亮,才收手罢休。最后还加了很多柴草,一把火将地窖上面的残破小院点着了,彻底毁灭可能遗留的踪迹。 清军也不傻,肯定知道城里还有躲藏的明军,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地窖的入口,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掉。好在当初为了避免被一锅端,每个小组只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对其他的并不清楚。躲在地窖的蒋猴子他们现在已经非常安全了,只等清军过境,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望着地窖一角堆放的上百枚清军首级,蒋猴子他们知道,只要自己可以活下来,荣华富贵真的指日可待了。 第224章 岳托出关 岳托的大军主力现在离冷口不到20里,明日就可以过冷口出关。而尾随的明军按照巴哈纳的汇报,最快也要后天才会抵达冷口附近,自己终究还是比明军稍微快了一点。如果巴哈纳阻击的更加激烈一些,自己的时间还会更充裕。 眼看着就要出关了,俘虏里的各种小动作越发的激烈起来,想要阻碍大军前进的速度。不过清军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抽调了近两万人马去阻击和打前站,剩下的人马依然可以将俘虏们吃得死死的。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遭到清军的屠戮,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讲。 在接到巴岳特已经占领冷口,但是冷口道路遭到破坏的消息后,岳托并没有怎么担心。不就是一些坑吗?哪怕是用汉人的尸体将坑洞填平了,也不能阻止岳托出关的决心和速度。 这样的好心情在后半夜被一场大火给破坏了,冷口的大火即使远在20里外的清军大营依然可以看到。岳托知道冷口那里出了变故,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果是明军重新占领了冷口,那对他后续的计划就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不敢大意的岳托马上派出了兵马前去增援,打探情况。 来到冷口的援军见到的是巴岳特驻扎在城外静等城中火势变小,预料中的明军和战斗根本没有出现,待了解了情况之后,援军将领对巴岳特十分同情。 损兵折将,没有控制住局面,巴岳特绝对会受到惩罚,问题只在惩罚的力度大小罢了。 得到巴岳特报来的消息,岳托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一些。他最担心的就是金州军绕过巴哈纳的阻击出现在冷口,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原来的冷口守军耍的阴谋诡计,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对大局的影响不大。 天亮之后,冷口的火势渐渐变小,清军也开始进城收拾残局。 城中依然浓烟滚滚、热浪逼人,但好歹已经可以站人了。城中四散着清军的尸体,这些人并不是被明军杀死的,而是死于大火以及浓烟,还有就是清军的相互践踏和自相残杀。 经过仔细核点,昨夜清军的损失高达三百多人,实在是有些出乎巴岳特的预料。而且很多尸体明显被砍掉了脑袋,残骸非常突兀的摆在地面上,那是蒋猴子他们来不及扔进火堆焚烧的。 巴岳特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地老鼠给找出来!我要将他们抽经剥皮、碎尸万段!” 其实这个时候想要找出明军的地窖已经比较困难了,大火焚烧了地面上的所有建筑,也抹去了人员活动的踪迹,想要从这些建筑残骸中找到地窖的入口无疑非常的困难,但是面对暴怒的巴岳特清军不敢抱怨,还是尽心尽力的一点点搜查。 城里的明火虽然渐渐熄灭,但是残骸堆里的暗火一直在燃烧,依然热气腾腾,根本无法靠近,更不用谈什么搜查了。 不过也是放火的明军自己作死,有一组明军所在的小院没有像蒋猴子他们那样自己加料烧干净,被清军看出了端倪,一番搜索之下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清军立刻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巴岳特,怒火正无处发泄的巴岳特亲自出马对付这群躲藏在地窖里的明军。 “那群地老鼠在哪里?”巴岳特来到现场,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就在这个院子里。”现场的军官连忙将巴岳特带进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清军。 地窖的入口是一个残破的水缸,水缸的下半截有一段埋在了土里,缸底就是地窖的入口。地窖里面的人将断掉的缸底拿开,就可以从这里进出了。 本来这个出入口是非常隐蔽的,只是昨夜这组明军出动时留下的痕迹太多,又没有打扫干净,加上这处宅院焚烧的程度也不够,以致给清军找到了马脚。其实地窖还有一个出入口,开在了厨房里面,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清军找来了会说汉化的士兵,正在对地窖里的明军劝降。城里的明军肯定不止他们这一队,只要能把这组明军劝降了,其他的明军就要好找多了。 但是回应清军的是明军疯狂的怒骂,地窖里的明军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这些明军非常清楚,即使听从清军的劝说出来指出其他同袍的藏身之所,最后还是很有可能被清军杀掉。昨天那把火放的太狠了,清军绝对不会放过点火的明军,说不定还会有更残酷的惩罚。 见劝说不成,几个自持武艺高强的清军身披重甲跳进了地窖。不过在狭小的空间里,清军的武艺根本发挥不出来,反而被明军围殴致死了。 巴岳特此时的脸更黑了,既然劝降没有希望,那留着这些明军也没有什么用了,巴岳特恨恨的说道:“他们不是放火放得很爽快吗?那就烧死他们!” 清军将木材、干草一股脑的往地窖里塞,再一把火点燃。地窖里的明军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得窒息而亡。 很快地窖里的明军就坚持不住了,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地窖里的明军开始了最后的怒骂。 “狗鞑子们,昨天爷爷那把火烧的好爽啊!” “狗鞑子们,爷爷已经杀的够本了,杀了那么多的鞑子,爷这辈子不亏啊!” “你们这些禽兽,爷在地狱里等你们,照样杀你们个永世不得翻身!” “狗鞑子们,等着吧,咱们汉人总有一天会将你们斩尽杀绝的!” …… 窒息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地窖里的明军实在不想承受这个折磨,纷纷选择了自我了断,现场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继续找,一定要把所有的地老鼠给我找出来。”剿灭了这股明军并没有使巴岳特的怒气减去多少,不把所有明军找出来实在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喳!”带队的清军军官马上单膝跪地领命。 可惜清军的好运气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两组明军将自己隐藏的非常好,现在城中的坏境又十分恶劣,始终没有被找到。 不过巴岳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来处理城中藏着的明军了,因为岳托的大军已经到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清军的主力就已经开始出发了,最后的这二十里地岳托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尽快出关。 花了一个半时辰,岳托随同大军来到了冷口关前。实在是东西太多,道路难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此时的冷口关城内依然到处余烟袅袅,那些粗大的木头还会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并没有完全熄灭。北风吹过,燃烧的灰烬四处飞扬,其中还有一些带着点点火星。 先前到达的清军正在搬石头填埋主干道上的坑洞,再不主动做点什么,巴岳特担心岳托的惩罚会非常严厉。 果然,岳托看到已经填埋了一小部分的坑洞,脸色缓和了不少。 “奴才无能,给主子丢脸了,请主子责罚。”此时巴岳特跪在岳托面前,诚惶诚恐的请罪。 “堂堂一个巴喇章京,居然被几个胆小如鼠的明军折腾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无能透顶!来啊,将巴岳特鞭挞四十,降职为把总,发配至前锋营戴罪效命。”岳托好歹给巴岳特留了一条性命,让巴岳特长舒了一口气。 “奴才谢主子不杀之恩!”巴岳特结结实实的给岳托磕了几个头,就被岳托的亲卫带走接受处罚去了。 “杜鲁穆。” “奴才在。” “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道路修整完毕,把城内的明火浇灭,保障大军顺利出关。” “喳!” 这些明火扬起的火星还是很有威胁的,特别是对岳托带过来的钱粮物资,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失火,必须要小心些才行。 很快,大批的汉人百姓被驱赶着进入冷口关城,他们将在清军的监督下填埋坑洞,浇灭明火。而且他们还不得不卖力干活,一旦被发现偷懒,清军就直接砍杀推进坑洞当做填坑的材料,凶残得很。 中午时分,冷口关的道路被填平,大军已经可以出关了。 此时的岳托志得意满,望着源源不断从冷口关出去的清军和俘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究是我大清军技高一筹,明军追不上啰。” 杜鲁穆在一旁捧哏道:“还不是大将军指挥有方,才让那明军连跟毫毛都没有摸到。此次大军入关收获颇丰,大将军功勋卓着啊。” 正当岳托的手下们拼命的拍马屁,气氛其乐融融的时候,巴哈纳的信使冲到了冷口关,送来了巴哈纳最新的消息。 金州军昨天夜里加了个班,将到达冷口的时间大大提前了。虽然巴哈纳百般阻扰,但是金州军仍然会在今天日落前抵达冷口,巴哈纳请岳托早做准备。 虽然金州军提前到达的消息有些让人扫兴,但是这并不妨碍岳托有足够的时间将手头上的人员和物资送出关去,所以岳托并没有怎么惊慌。 岳托一面让军队加快出关的速度,一面命令巴哈纳稳扎稳打,且战且退。现在大军正在出关,天黑前肯定可以全部出去,到时候他会在冷口亲自接应巴哈纳归队。 本来祝化安他们是准备在清军大军抵达的时候才开始放火的,只要火烧起来,怎么也可以拖延清军半天、一天的。只是岳托提前派出了前锋军攻取冷口,蒋猴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点燃了冷口城,造成对岳托主力的迟滞时间非常有限,让清军主力顺利的通过了冷口。 等到岳托在冷口长城上看到远方的明军正在快速逼近,巴哈纳的大军在前面且战且退,岳托手下的人马已经全部通过冷口。 至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大局以定矣。 天黑之前,清军守住冷口城,将巴哈纳的大军迎进了城内,把尾随的明军死死的挡在了冷口城外。 望着城外无可奈何的明军,岳托的心情舒爽得一逼。 城内焚毁严重,根本不适合守城,不过现在天色渐黑,明军也不会夤夜攻城,冷口暂时还是安全的。 岳托见到巴哈纳时,巴哈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手下的兵马也是疲惫不堪。为了阻击鲁若麟的大军,巴哈纳和手下的将士一刻也不敢放松,好歹完成了岳托交代的任务。 “巴哈纳,辛苦了。回盛京我就为你向皇上请功。”岳托激动得不顾身份,给巴哈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若非大将军信任,又指挥有方,巴哈纳怎么可能完成任务。”巴哈纳虽然也是皇族出身,但是与岳托这样的野猪皮直系相比就差得远了,岳托可以给他面子,但他不能得意就猖狂。 “一直都是听你送回来的消息,有些情况还不是很真切。你先下去梳洗一下,我们一起喝酒吃肉,顺便聊聊这金州军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女真人都不讲究卫生的,至少他们这些满清的高层汉化程度比较高,又有条件,还是比较讲干净的。何况辛苦了这么久,泡个热水澡就别提有多舒服了。 “谢大将军!”巴哈纳也是许久没有放松了,听到有酒肉,立马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与清军这边的气氛欢快不同,金州军里的气氛明显就要压抑得多。 辛辛苦苦追了这么多天,最后功亏一篑,被鞑子挡在了最后一步,是谁都会有点不甘心。 懊悔、失望、失落,大家的情绪都明摆着的放在脸上,倒是鲁若麟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养气功夫做的好。 “兴汉不必懊恼,我军已经尽力了。鞑子出关而去也不是你的责任,冷口守军孱弱无能,丢失城池,才会让我们功亏一篑。金州军和天津军能够出城野战,并歼灭三千鞑子,追得奴酋亡命狂奔,已经足以自傲了。”陈新甲坐在主位上,主持着军前会议,见帐内诸将的情绪不太好,便出言宽慰鲁若麟。 仗打到这个份上基本可以说已经结束了,金州军拦截岳托没有成功,最终还是让岳托带着钱粮物资和人口顺利出关了。不过在陈新甲看来,即使如此也算功德圆满了。至少金州军手上有三千鞑子首级,又将岳托“赶”出了关,已经是大大的功劳了。 “懊恼?我为什么要懊恼,仗还没打完呢。”鲁若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鞑子不是已经出关了吗?”陈新甲诧异的说道。 “有谁规定了出关就不能打了?哪怕是追到盛京,我也要把岳托锤死!”鲁若麟神情坚定的说道。 第225章 去而复返 陈新甲他们一直有个误区,那就是一旦清军出关了,明军就无可奈何,包括金州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离去。 出关作战这种事情,好像从成祖之后就非常少了,更不用谈什么深入草原了。特别是明英宗时的土木堡之变,将明朝的敢战之士丧失殆尽,至此大明北方的边患就没有停息过。 明朝一直在大力修缮长城,目的就是将北方的游牧民族挡在长城之外,但是同时也将自己对外的触角缩回到长城一线,在军事上彻底的保守起来。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明军战斗力退化严重,已经不足以发动对外战斗,能够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特别是满清崛起之后,明军对草原、对出关十分畏惧,清军攻入关内的时候,不管如何朝廷还要想办法与之战斗,将清军赶出关。一旦清军出关,那么明军的战斗任务也就结束了。长城就像是一个停止线,从实际上和心理上为明军的战斗划定了范围。 明军惧怕出关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后勤补给跟不上,主力为步兵的明军在大草原上孤立无援,也无处获得粮草。面对草原上的骑兵,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还随时有被截断后勤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没有足够的骑兵,贸然出击大草原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过鲁若麟也没有准备真的深入草原,至少目前他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但是近在咫尺的岳托以为自己出关就安全了,那就纯粹是想多了。只要手里的粮食、火药、弓箭充足,鲁若麟对于出关作战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要出关作战?”陈新甲吃惊的问道。 “当然了,难不成出了关我们就打不过岳托了吗?”鲁若麟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一问倒是把陈新甲就问住了,“以金州军的战斗力肯定不会惧怕岳托,只是这出关会不会有危险啊?” “能有什么危险?我们带的粮草充足,武器弹药也足够使用,根本不怕鞑子断我们的粮道,只要不是跑的太远,绝对可以全身而退。而且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依靠朝廷提供多少支持,和出关又有什么区别?”说到最后鲁若麟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番,从天津跑到冷口,要不是在开平敲诈了一些粮草,朝廷对金州军的支持实在有限得很。 鲁若麟的这番话让陈新甲也有些不好意思,朝廷在京师附近的统治因为清军的入侵变得支离破碎,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统治。而且更要命的是各个地方都缺兵、缺粮,对清军视之如虎。对抗的政策也非常的鸵鸟,被清军盯上是倒霉透顶,没有被清军攻击就是无敌幸运星。这样的地方官府,你又能指望他们给金州军多少支持? “既然兴汉决意出关追击,这冷口城是绝对绕不过去的,要是清军拒城死守怎么办?”陈新甲避过明军支援的话题,那个实在太丢脸,还是不要继续聊下去的好。 “清军擅长野外作战,守城不是他们的强项。如果他们非要以己之短对我之长,我倒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金州军的攻城手段。”强大的火力压制之下,清军即使有城墙保护,也不会比在野外与金州军对战强出多少,这点鲁若麟还是很有信心的。 “兴汉还是不能大意,鞑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陈新甲还是有些不放心,攻打鞑子驻守的城池,明军少有这样的经历,陈新甲的信心不是很足。 “部堂放心,金州军攻城的能力并不差,要知道我们可是攻下过旅顺的。”鲁若麟举的例子让陈新甲又燃起了希望,反正金州军的战绩越好,对他的助力也就越大,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正当他们商讨明日的攻城计划时,有侍卫前来禀报,冷口明军守将祝化安前来请见。 陈新甲和鲁若麟原来以为冷口守军要么全军覆没,要么逃跑投降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出现在大营外。 当然陈新甲的第一反应就是冷口守军弃城逃跑了,否则祝化安在清军夺取了冷口之后如何能够活下来。 但是祝化安逃跑之后没有四处躲藏,隐匿行踪,反而主动送上门,确实让他有些奇怪。 “他竟然还敢出来?将他押上来,本官要将他就地正法以肃军纪!”陈新甲虎着脸喝道,要是事实证明祝化安确实临阵脱逃了,将祝化安就地斩首陈新甲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祝化安来到金州军营地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亲卫,手下的其他士兵并没有一起过来。 虽然祝化安他们逃离了冷口,但是一直在附近观察冷口的动向。 巴岳特率骑兵到达并突入不设防的冷口城,夜晚被蒋猴子他们一把火烧了个灰头土脸,这些情况都在远处烽火台观察的冷口明军眼中。 对于没有能够烧到清军的主力部队,而只是一支偏师,祝化安还非常遗憾。等到第二天看到铺天盖地的清军时,又非常庆幸走的及时,否则冷口守军绝对没有可能活下来,除非跪下来给满清当奴隶。 祝化安他们无法得知昨夜的一场大火对清军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但是大火对清军主力部队的迟滞作用并不明显,这让祝化安心里有些惶恐。 按照陈新甲的命令,冷口守军应该拒城坚守,阻挡清军出关,不过显然这个命令祝化安他们并没有完成。 等到下午金州军抵挡冷口,祝化安他们才知道,真的有援军抵达,而不是朝廷一直以来的假话、谎言,要是当初咬牙坚守会不会情况不一样呢?不过仔细想想,别说岳托的大军,即使是清军的偏师祝化安他们都挡不住,幻想坚持等到援军到来毫无意义。 不过对于能够追着清军打,清军还无可奈何的军队,祝化安是非常好奇和佩服的。令手下乔装打扮前去打探了一番,知道是陈新甲亲自领军前来追击鞑奴之后,祝化安就开始纠结起来。 到底要不要去拜见陈新甲?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去拜见陈新甲,等到清军退出关外,祝化安逃跑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如果不想被抓到斩首,只能抛弃眼前的一切潜逃了,或者带着手下们落草为寇。但是做土匪哪有当将军来的舒服、滋润,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放着将军不做选择去当土匪的。 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混到将军的位置,难得真的要将所有的一切抛弃掉重新来过? 如果去拜见陈新甲,最大的危险就是被陈新甲当即斩首,毕竟祝化安他们确实丢掉了冷口城。不过要说祝化安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就弃城逃跑也说不过去,起码他们还是想办法做了一些事情的。而且冷口守军还来了个烈火焚城,虽然战果无法确认,但总不至于那么大的火,鞑子连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吧? 不过这样的功劳陈新甲认不认也是在两可之间,毕竟祝化安与陈新甲从来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以失城之罪砍了自己的脑袋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百般纠结之后,祝化安还是决定赌一把,万一陈新甲看在自己火烧清军的份上饶过自己呢?而且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儿背着罪官家眷的名义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祝化安的儿子不像他,从小就很有读书天分,现在已经是一名高贵的秀才相公了。要是运气好,以后考举人、中进士,做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老朱家也就可以改头换面了。 如果祝化安潜逃,他儿子的前程自然烟消云散,搞不好还会被牵连,永远没有了读书进学做官的机会。 哪怕是为了儿子的前程,祝化安也愿意赌一把。只要不是将罪名定在弃城而逃上,即使是追究战败的责任被贬为民,对儿子的科举也不会造成致命的影响。 基于这样的原因,祝化安才会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金州军的大营。 既然陈新甲说了是押上去,那就必须押上去。陈新甲的亲卫们解除了祝化安一行人的武装,将祝化安押往中军大帐,其他的人则被看管起来。 祝化安被带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主位上的一个文官对他更是怒目而视,显然这就是陈新甲。 祝化安被侍卫反剪着双手压着跪在地上,一副即将明正典刑的样子,让他浑身上下颤抖不止。 “祝化安,你枉顾朝廷命令,弃城而逃,致使清军轻易出关,你可以知罪?”陈新甲一脸厌恶的看着祝化安,就是这样的将领使得朝廷的军队堕落到了极致,毫无战斗力可言,偏偏这样的将领在朝廷的军队里还占了绝大多数。 “末将冤枉啊。末将绝对没有弃城而逃,末将接到大人您的命令后就一直在做着准备。鞑子来的时候末将也带领手下拼死抵抗了,只是无奈军力孱弱,实在不是鞑子的对手,只好使出了烈火焚城的计策,将鞑子赶出了城外。只是焚城之后冷口实在不能坚守,只得暂时退到他处,并不是弃城而逃啊,大人。还请大人明鉴啊!”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认罪的,而且还要夸大自己的功劳,一切都是为了保命啊。 “焚城?什么时候的事情?”陈新甲没想到祝化安居然将冷口城给烧了,鲁若麟也是满脸的惊讶。 实在是这个时候的明军将领表现太拙劣了,以至于鲁若麟和陈新甲见冷口丢失,第一印象就是守军逃跑或者投降,战死的可能也有,但是几率实在太低了。 “就在昨天夜里。本来末将是准备等岳托的大军进城后再点火的,只是没有想到昨天来的是鞑子的前锋,无奈之下只得提前焚城,错失了烧死更多鞑子的机会。”祝化安确实心有不甘,虽然也带有点表演的成分。 陈新甲和鲁若麟确实没有想到祝化安还有胆子焚城,一般明军将领可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即使最后烧死了鞑子,朝廷里的那些御史言官绝对不会放过祝化安这样擅城的武将。 军队怎么杀鞑子这些言官们管不着,但是你用焚城的方式就不行。你这不是残暴不仁吗?你把城烧了,百姓岂不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绝对不行。百姓被鞑子抓走了、杀光了?那也不行。总之就是不能焚城,必须用你们的去和鞑子拼杀。 这就是言官们的思维逻辑,打仗他们不行,嘴炮、挑刺绝对是一流。 陈新甲和鲁若麟对于焚城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只要是有效杀敌的手段,在没有给己方造成重大伤亡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用呢? “城中的百姓呢?伤亡如何?”鲁若麟关心的地方有些不同,他对人命与现在的人有着不同的认知,并不认为百姓真的就是蝼蚁,可以随时抛弃和消耗。 “末将在鞑子到来之前就将城中的百姓都迁到深山里去了,焚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百姓伤亡。”祝化安的话让陈新甲和鲁若麟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至少在大战之前能够想到城中百姓的安全,并早有应对,在明军将领中算是不错的了。 那些为了胜利不折手段,肆意牺牲百姓生命的将领,不光陈新甲不喜欢,鲁若麟更是非常厌恶。 “起来答话吧。”随着陈新甲的态度缓和,侍卫们也放开了祝化安,现在他可以站起来说话了,不管结局如何,死亡的阴影应该已经远去了。 “谢大人不杀之恩。”祝化安这个时候两条腿才停止颤抖,浑身有了点力气。 “先别忙着谢我,情况究竟如何本官还会详细探查的,但有虚言,必取你项上人头。”陈新甲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祝化安说的情况他还要找人核实才行,“现在将你了解的情况和所做的事情一一道来,若是真有些许功劳,本官可以饶恕你的失城之罪。” “是,末将绝对不敢隐瞒。”得到陈新甲承诺的祝化安精神大振,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以及做的各种安排都一一说了出来。当然一些情况肯定进行了美化,但是大致的情形还是不敢造假的。毕竟他现在的小命就捏在陈新甲手上,一旦谎言被拆穿,结局会很悲惨的。 第226章 陈尚书是个好官 祝化安焚城烧死多少鞑子鲁若麟并不感兴趣,但是焚城带来的效果对金州军攻城影响却非常大。 攻城战虽然是围绕着城墙展开,但城市里的其他配套设施作用同样非常重要。 城市需要为士兵们提供轮换时休息的场所,驻扎的空间。为作战物资提供储存的仓库,最起码也要为士兵流动提供顺畅的道路。而这一切在焚城之后都会受到破坏,除非清军花大力气清理废墟,否则这样的城市连野外的营寨都不如。 可以说祝化安的焚城为金州军夺取冷口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清军甚至会不会守城都是个未知数。 “部堂,如果祝化安说的是真的,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夺回冷口,岳托绝对跑不掉了。”鲁若麟兴奋的对陈新甲说道。 “祝化安,你部的人马现在在哪里?”陈新甲也很兴奋,好歹明军中出了个稍微靠谱一些的,让他的脸面不至于那么难看。 “回尚书大人,我部撤退到了南边长城附近,随时准备等待朝廷援军到来后反击夺回冷口。”祝化安大义凌然的说道。 不过这话听到在场众人的耳朵里就有点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味道了。 “你马上去召集麾下兵马来大营汇合,明天攻城需要你们配合。”陈新甲倒是不奇怪祝化安说的这些大话、套话,如今这年月自己都不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能指望别人给你长脸不成。 听到明天要自己带着兵马攻城,祝化安的脸马上就白了。 这是要让自己当炮灰送死吗?他非常清楚,凭自己手下兵马的那点战斗力,碰上清军只有送死的份,何况还是攻城。 鲁若麟看祝化安的神色大变,就知道他想叉了。就他手下的那些兵马,用在攻城中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打乱金州军的节奏,还不如不用。 “祝将军不要多想,让你们协助攻城是因为你们对冷口最熟悉,需要你们在一旁引导军队进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鲁若麟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冷口守军的样子,不但没有让祝化安感到反感,反而心中十分欢喜。 看不起最好,至少不用让手下的儿郎们去与凶残的鞑子拼命,些许脸面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做弱鸡也是一种幸福啊。 “还未请教这位大人是?”祝化安可以猜出陈新甲,但是对鲁若麟并不熟悉,只是看他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很是有些惊讶。 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担心性命不保,所以并没有留意帐内的情况。现在仔细想想,整个大帐里除了陈新甲只有鲁若麟在发话,而且态度非常随意,陈新甲也一点都不在意,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 要知道陈新甲现在可是兵部尚书,手握生杀大权,辖区内的文武哪个不怕?只是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将军似乎对陈新甲毫无畏惧,这令祝化安很是好奇,难道是京城里哪个权贵人家的子弟? “这位是金州总兵鲁若麟鲁大人,此次追击鞑奴就是以鲁总兵麾下的兵马为主。这位是天津总兵沈志祥沈大人,也是这次追击鞑子的主要力量。鲁大人和沈大人前几天就率领手下的虎狼之师将鞑子杀得落荒而逃,斩首三千,令鞑子闻风而逃,大涨我皇明志气。还不快快拜见。”鲁若麟还没有开口,陈新甲就将他和沈志祥狠狠的吹捧了一番。 “末将冷口偏将祝化安参见鲁大人、沈大人。”祝化安赶紧单膝跪下见礼。 对于陈新甲所说的斩首三千的大捷,祝化安是非常怀疑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经常干,不吹捧一下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不过他们从来不敢吹的这么大,斩首三千,这可是惊天大捷啊,上上下下都会异常关注的,要是拿不出实际的东西,反而会弄巧成拙。不过即使这里面有水分,但是获胜应该是真的,否则也不敢这么吹。 能够在追击中击败鞑子,还将鞑子逼得逃出关外,鲁若麟和沈志祥麾下的兵马确实算得上劲旅了。 而且天津总兵沈志祥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金州军和鲁若麟却非常陌生。昨天手下的兵马回去报告打探的情况,说到明军主力是金州军时他就有些疑惑,金州朝廷早就丢了,哪里来的金州军? 鲁若麟收复辽南、归顺朝廷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开,大家还不知道金州军的情况,祝化安的这种情况很正常。 “起来吧,速去派人召集人马,明日的大战你这个地头蛇无论如何是不能少的。做得好,部堂大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鲁若麟劝慰了一番,就让祝化安出去落实陈新甲的命令去了。 明军这边商量着如何攻城,但是清军这边对于是否守城却有了分歧。 岳托手下的几个主要将领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守冷口城,既然已经出关了,就应该直接回盛京去。更主要的是他们认为即使给明军三个胆子也不敢出关作战,大家已经安全了,手上抢来的钱粮和人口也不会被截回去了。 草原可是清军的主场,明军来多少都不够吃的,鞑子们就是这样的自信。何况清军这次入关抢劫收获颇丰,人人归心似箭,根本就不想再打了。 对于手下将领的乐观和自信岳托却并不认同。 金州军一路从天津追到了冷口,即使中途和巴哈纳大战了一场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可见追击之心有多么的强烈。而且金州军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清军本身,否则也不会和巴哈纳纠缠了那么久,真正的大战却只有一场了。 如果说金州军的目标是驱赶清军出关,那么完全没必要如此急切,还要想办法拖延自己的脚步。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州军看中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自己手上有什么?抢来的钱粮、物资、人口,以及明军最喜欢的首级和战功。 首级和战功如果明军想要,从巴哈纳手里一样可以得到,那么金州军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自己手上的钱粮、物资和人口了。 金州军明显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明军从不出关的规矩真的就能限制住金州军?岳托觉得只怕很难。 作为一个抢劫的老手,他太了解一个抢劫犯的心理了。既然击败自己有如此巨大的利益,金州军岂会放弃,只怕出关了也未必就高枕无忧。 何况金州军与传统的明军根本就不一样,那就是一群海盗出身的家伙,也是一伙为了利益可以忘乎所以的亡命之徒。 越想越觉得不保险,岳托不仅决定要坚守冷口城,为转移人口物资争取时间,还要加快行军的速度,离金州军越远越好。 岳托作为此次入关的主将之一,他的决定一旦下达,没有人敢违背,清军开始认认真真的收拾冷口城,准备守城了。 可惜冷口守军将冷口焚毁的太彻底了,城里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哪怕过去了一整天,那种烟火气依然浓烈。 城里已经没有了可以驻扎军队的大片空地,好在主干道已经修通,清军可以将军营安置在北门外的空地上,只是这样的话支援南城墙就没有那么及时了。 清军照葫芦画瓢,重新用石头将南城门洞堵死了,反正他们也不准备从这里出去了。上下城墙的阶梯也修好了,至于其他的准备,没有。没有火炮、没有投石机、没有火油、没有金汁,到时候清军防守的武器除了他们的弓箭,就只有往下扔石头了,其他的也没有条件去准备。 祝化安的手下们都躲在离冷口不太远的一处山坳里,那里比较偏僻,因为背风的原因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不过因为战乱不断,这个村庄早就废弃了,正好被冷口明军用来暂时落脚。 冷口明军都不想逃亡或者落草为寇,所以对于祝化安前去拜见陈新甲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 所谓在家前日好,出门万事难,这才出来两天,大家就有些不适应了。这个山坳并不大,却要安置两千多的明军,还有数量更多的城中居民。说是居民,其实冷口这样的关城、军事之地,也没几个真正的平民,绝大多数都是守军的家眷。 虽然早就将城里的粮食钱财都转移出来了,但是想要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度过这个冬天,这点钱粮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整个冷口都被烧没了,大家的家也都没有了,那种无根的漂泊之感纷纷涌上了大家的心头,对于未来也更加恐惧迷茫了。 这时祝化安派回来的人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陈新甲暂时没有追究祝化安丢失冷口的罪行,对于祝化安焚城应敌也没有怪罪。祝化安最后能够得到什么处置,既要看他焚城杀敌的效果,也要看他后续的表现。现在陈尚书要祝化安带兵协助攻城,就是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运气好,不但无过还会有功。 现在祝化安派人来传信就是让他们赶紧去明军大营与他汇合,准备明日收复冷口城。 除非这些明军决定造反,在陈新甲和祝化安的双重命令下,哪怕去明军大营有被秋后算账的危险,他们也必须硬着头皮去。 这些明军在简单的商量之后,留下部分明军保护家眷,其他的人都遵照命令前往明军大营。 对于黑夜里行军这些明军还真的是头一遭,要不是知道附近就有朝廷的大军,清军又龟缩在冷口城,他们根本不敢走出来,而且是在夜晚。 来到明军大营的冷口守军经过严格的审查,并由祝化安亲自出面才进入到了防守严密的明军大营之中。 见祝化安无事,带队前来的将领这才舒了一口气。他也是怕陈新甲将他们诓骗出来再进行处置,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文官们的心黑着呢。 在划定驻扎的地方,金州军已经搭起了一片帐篷,不过一千多人,多支几十个预备帐篷就足够了。 冷口明军刚刚到,帐篷里的铁炉就烧起来了。这种铁炉是专门为行军设计的,小巧、轻便、安全,非常适合在帐篷这样的易燃空间里使用。如果条件允许,可以烧煤或者烧炭,实在不行烧木材也可以,不影响使用。 吹了一路的寒风,能够在火炉前面烤烤火,冷口明军已经非常满足了。对于明军大营能够提前为他们支好帐篷,准备火炉,他们真的是受宠若惊。对于他们这样的边关守军,除了自己人,真的不会有人心疼他们的。一般情况下外出作战都是自己准备粮草物资,遇到好点的上官还好,多少会划拨些粮草,遇到心黑的那才是欲哭无泪。 惊喜总是无处不在,对于有热乎的帐篷过夜已经很满足的冷口守军来说,金州军派人为他们制作的夜宵则令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浓浓的米粥冒着腾腾的热气,里面还放着剁碎的咸鱼块,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不但有米粥,还有油花花的肉骨头汤,里面盐、酱齐全,喝着十分美味,比以前军中做的寡白肉汤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的美食,冷口明军极少能够吃到,就连一向养尊处优的祝化安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些肉骨头还是上次与巴哈纳大战后死去的战马这几天吃剩下的,金州军的将士并不怎么喜欢吃这些马肉,他们有海鱼罐头和猪羊肉罐头,对于粗糙的马肉根本瞧不上。大多数的马肉都是分给天津军和民夫们去吃,这才能够剩下一小部分留给冷口明军做宵夜。 对于吃的方面,鲁若麟一向非常大方,只要供给充足,绝对会让自己的手下吃饱、吃好。指望从嘴巴上省出那点钱粮,还不如将士兵们养得壮壮的去争取更大的利益。 冷口明军再怎么说也是友军,明天还要他们帮忙攻城呢。他们大冷天的夜里跑这么远过来,不把他们招待好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至少鲁若麟还做不到让他们饿着肚子在寒风中过夜,那样的话实在太薄凉了一点,鲁若麟的良心也会过不去。 说白了还是现代人思维影响着鲁若麟,实在做不到像这个时代的将领们那样心黑,把士兵们当牲口来使。 不过这样的待遇却使得祝化安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想当初自己可是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啊。 陈尚书真的是个好官,如此善待士卒,难怪官兵们都愿意为他拼命杀敌,打得鞑子狼狈逃窜了。祝化安默默的在心中为陈新甲点了一个赞。 第227章 冷口的弱点 天刚微亮,鲁若麟和祝化安已经来到了冷口旁边的山头,脚下的长城从山脊向两边蜿蜒伸展,直到视线的尽头。 长城这些年因为管理没有跟上,也没人进行修缮,已经显露出残破的迹象。 自从秦始皇修筑长城开始,长城就成了华夏农耕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分界线。很多大一统的王朝对长城都多有修缮,其中明朝的力度是最大的。 可惜一味的防守并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即使长城修得再好,军队建设不行一样没有什么卵用。 前有鞑靼、瓦剌、蒙古,后有女真,破关而入似乎成了草原势力的家常便饭,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防御作用并不大,特别是对大股敌军的入侵几乎等于不设防。 长城的防御体系是城墙与驻军相配合,缺一不可,明军的一条腿瘸了,长城的作用自然发挥不出来。 后世清朝因为本身就是北方渔猎民族出身,又奉行满蒙一体的统治政策,基本解决了华夏北方的边患问题,所以康熙才能有底气喊出永不修长城的豪言壮语。 鲁若麟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望着远处的冷口关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长城是华夏民族的保护墙,但也是一道枷锁,圈定了华夏民族的核心领土。兴则出长城西出北进,衰则守长城回到基本盘,长城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见证了诸多王朝的兴盛与衰亡。 在鲁若麟心里,长城最好还是作为旅游景点,将华夏的安全寄托在长城上是非常不靠谱的。华夏的核心区域应该保证绝对的安全,将周围地区全部纳入华夏的统治,建立一个大大的华夏统治圈,这样才是对华夏本土最好的保护。 这还是鲁若麟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来到长城,虽然他前世也去过长城的旅游景点,但依然为长城的宏伟壮丽所折服。 不过与后世强大的华夏祖国相比,泱泱大明居然要靠一堵薄薄的城墙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鲁若麟感到非常可怜和可悲,更是可恨。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鲁若麟觉得一定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华夏民族不应该被圈定在小小的故土,外面还有众多的土地等着华夏人民去征服。 感慨只是一时的,眼前的问题还等着鲁若麟去解决。 从这里看向冷口城,确实如祝化安说的那样,整个城市被焚烧殆尽,仅有几条道路能够供清军停留和行走,守城的客观条件非常差。 看到这样的情况鲁若麟对于攻克冷口城信心更足了。 “化安,这把火放的不错。”鲁若麟心情很好,难得对身边的祝化安表扬了一句。 “末将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还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呢。”祝化安满脸期盼的看着鲁若麟。 焚城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但是如果有陈新甲和鲁若麟的认可,那就完全不是个事了。 “放心吧,只要收复冷口追上岳托,你那点事情算什么。又没有烧死自己的百姓,不过是损失一些钱财,一切都是为了抗击鞑子,可以理解的嘛。”鲁若麟对于这个胆小怕死,但是还有点担当和小聪明的明军将领印象还可以,至少比逃跑、投降或者无脑送死要强得多。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管祝化安出于什么目的执行了撤离焚城的举动,但是从结果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大人对末将的恩情末将一定铭记在心。”得到鲁若麟承诺的祝化安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绽放开了。 “你是冷口守将,对冷口肯定了如指掌,这冷口城可有什么弱点?”鲁若麟随口问道。 “弱点?”祝化安想了一下,“南城墙去年因为年久失修,又遭暴雨侵袭,有一段坍塌了,朝廷迟迟没有拨付钱粮维修,所以末将就派人简单的用黄土夯筑了一下,那段城墙的坚固程度比其他地方要弱不少。” “简单的夯筑了一下?城墙不都是夯筑的吗?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这个年代的城墙只是外面包砖,里面都是用黄体逐层夯筑的。讲究一些的,外面的包砖会用糯米汁来浇筑,实在不行的话就用石灰砂浆来对付了。 “冷口钱粮不足,那么大的工程我们应付不起。要不是怕城墙破损引来盗贼,我们也不会自己花钱来修了。不过这修建的标准与朝廷的相比就差得多了,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区别罢了。”朝廷的标准是每一层夯土都要夯得异常结实才会进行下一层,冷口自己修建的肯定不会那么卖力,不坍塌就可以了。 “还记得那段城墙的具体位置吗?”说白了都是穷闹的,要是朝廷有钱修建,祝化安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偷工减料。 “肯定记得,说起来这段城墙还是末将主持修建的,还捐献了不少的银两。”虽然修得不怎么样,但是能够自己掏钱修城墙,冷口军民对自己的安全还是非常重视的,毕竟城池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得不上心。 “那好,待会儿攻城的时候你将那段城墙详细的指出来,说不得那里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了。”鲁若麟知道了城墙有豆腐渣工程后,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此时明军大营里的士兵都已起床,做着攻击前的准备。特别是工匠们,正在努力打造攻城器械,云梯、投石机是主要的制作器具,还有鲁若麟命令制作的攻城锥。 这个攻城锥是用带车轮的支架吊起巨大的削尖原木,锥头包裹铁片,行进到城墙或者城门下,用撞钟的方式破开城门或者城墙,为后续部队的进攻打开通道。为了防御从城墙上的攻击,攻城锥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车盖,保护操作攻城锥的士兵们免受伤害。 金州军有丰富的器械制作经验,很快大批的攻城设备就被生产了出来,包括几台结构稍微复杂的攻城锥。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吃过午饭的金州军开始出营列阵,缓缓的朝着冷口城逼了过去。 此时清军在冷口的主将是杜鲁穆,岳托给了他一万人马防守冷口城,不是不愿意多给,实在是如今的冷口太多的兵力根本就施展不开。岳托给杜鲁穆的命令是尽量拖延明军的时间,而岳托自己则快马加鞭的驱赶着大队人马向盛京狂奔。 杜鲁穆望着明军气势汹汹的向冷口逼近,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他非常吃惊。 昨日他还对巴哈纳被明军逼到这个份上非常瞧不起,觉得巴哈纳实在是丢了满清铁骑天下无敌的脸。要知道在野外,清军是可以和几倍甚至十倍的明军相抗衡而完全不落下风的。 巴哈纳损兵折将、狼狈不堪,岳托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赞赏有加。杜鲁穆开始还以为是巴哈纳的皇族身份起了作用,现在才知道,巴哈纳是真的有功无过。眼前的明军与杜鲁穆以往遇到的截然不同,哪怕还没有开始交手,杜鲁穆也知道绝对不好惹。要不是巴哈纳将这些明军挡在了后面,真要让他们冲击到了清军主营,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金州军的阵列是重装步兵在前,后面是弓弩手、火枪手、投石机、火炮,层次分明、徐徐递进,两翼则是骑兵护卫。 金州军的士兵们神情坚毅,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行进。厚重的军靴踩在积雪和冰冻的地面上,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到达战斗位置后,火炮和投石机停了下来,开始布置炮位并进行试射,前面的攻击士兵则在耐心等待。 很快第一发炮弹发射了出去,不过落点在城墙前二十米的地方,并没有击中目标。炮兵指挥官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对着试射的炮手说道:“角度39,装药一包!再射!” 炮手马上开始调整发射角度,往炮管里装填了一包标准发射药,夯实、装弹、上引线,一切准备完毕后,向着炮兵指挥官大声说道:“准备完毕,请指示!” “点火发射!”指挥官大声命令道。 “是!” 炮手立即点燃引线,随后轰的一声巨响,炮弹飞出了炮口,准确的砸在了城墙上,带起了一片碎砖石。 试射完毕之后,其他火炮根据指挥官的参数进行细微调整后也开始发射炮弹,顿时明军阵地上炮声隆隆,炮弹如雨点般砸向了冷口城。随着火炮开始攻击,投石机也加入到了攻击的队伍,一时之间冷口城上弹如雨下。 面对明军的重型远程武器,清军毫无应对的办法,只能躲避或者硬抗了。 杜鲁穆也是战场老手,城头并没有布置多少清军,更多的清军躲在火炮和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之外,或者紧贴着城墙根躲避攻击,只有当明军的步兵开始攀城的时候他们才会上城墙参加防守。 城墙上的清军都躲在城垛的后面,那里是他们唯一能够躲避火炮和投石机攻击的地方。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幸运的躲过炮弹的攻击,一些炮弹直接击中了城垛,连同城垛后的清军也一起消灭了。 想要通过火炮和投石机就消灭清军或者轰垮城墙明显是不现实的,金州军这样做的目的是破坏城墙上的守城设施,打击敌军的抵抗意志,提升明军的士气和战斗意志。能够压着清军轰,怎么看都是一件让人非常爽快的事情。 随着火炮和投石机渐渐停了下来,火枪兵、弓弩兵、步兵开始发动攻击。 看到明军士兵开始攻城,清军的将领们马上招呼城下的清军上城墙,准备阻止明军攻城。 眼见着大批的清军涌上城头,随同火枪兵前进的弩炮兵们立刻停下脚步,简单的测试了下角度后点燃了弩炮,瞬间密密麻麻的重型弩箭落向了冷口的城头。 这些清军很多都不知道弩炮为何物,也没有丝毫的防备经验,况且现在城头上的清军太多,造成弩炮的打击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得多。 很多清军直接被这些从天而降的弩箭钉死在了城头上,那些没有射中清军的弩箭犹如树枝一样深深的扎在了城头,犹如一片小的森林,看得周围侥幸躲过弩箭的清军头皮发麻。实在是因为重型弩箭的威力太大了,被射中的清军也实在太惨了。 那些被弩箭射中的清军有些并没有死去,而是被钉在了城头上,痛苦的哀嚎求救。而周围的同伴们根本无能为力,他们连自身都难保。 接连几波弩炮射下来,城头上的清军几乎都为之一空,剩下的清军都躲在了城垛下,用盾牌护住身体,瑟瑟发抖的防备着弩炮的攻击。 杜鲁穆并不在城头上,他命士兵在城中建造了一个了望塔,随时关注着城头的情况。眼见金州军的弩炮杀伤了大量毫无准备的清军,杜鲁穆的心头直滴血。 想到昨天巴哈纳临走前对他的种种告诫,而自己因为他作战失利,对他的意见并没有多重视,现在恶果开始显现。 杜鲁穆马上传令前线的清军暂缓上城墙,等到明军攻击到城墙附近时再上去也来得及,那时候明军顾忌攻城的士兵,火炮、投石机以及弩炮就会失去作用。 金州军的步兵们开始向城墙发起冲锋,他们举着盾牌、抬着云梯、推着攻城锥拼命的向前冲,在他们的后面是一排排的弓弩手和火枪兵。 这些弓弩手、火枪兵半跪在地上,轮流向城头射击,压制着城头的清军,为步兵的攻击提供掩护。 终于要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了,清军开始再次涌上城头,拉起强弓对城头下前进的明军进行射击。 这个时候想要进行精确射击是不可能的,暴露在城垛外的时间越长,被明军的弓弩和火枪射中的几率也就越高。反正城下都是明军,只要大致的范围不错,还是有很高的几率射中明军的。 金州军的步兵们都是身披重甲,手持盾牌,可以说在防护上已经做到了极致,这样还被清军射中要害的话只能怪自己太倒霉了。 冲到城墙下的金州军快速的搭起云梯,开始向上攀爬,迎接他们的则是清军奋力扔下的石头。 这些石头的杀伤力比弓箭还要大得多,如果运气好有盾牌卸力造成的伤害还不大,要是直接被砸中了身体,非死即伤,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这个时候远程支援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在金州军弓弩手和火枪兵的密集射击下,很多冒头扔石头的清军都被射死了,大大的减轻了步兵们攀城的压力。 不过清军的近战能力确实强悍,很多攀上城头的金州军都遭到了清军的围攻,很难在城头立足。鉴于这种情况,清军果断的放弃了阻止金州军上城墙的原有作战方案,干脆将金州军放上城头进行剿灭,这样战果反而更大了起来。 第228章 爆破城墙 “这里,就是这里。” 攻城锥的下面除了金州军的士兵以外,还有原来的冷口明军,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指出城墙的薄弱环节,为攻城锥破坏城墙做指引。 推着攻城锥前进的士兵们用盾牌护住侧身,很快就跟随步兵们冲到了城墙和城门下。 清军看到攻城锥立马投下了大量的石块,可惜攻城锥的盖子是用粗大的原木扎成,石块的攻击对他们犹如隔靴搔痒,完全不能造成伤害。 找到攻击目标的攻城锥开始了前前后后的往复运动,很快就将城墙和城门砸出了一个个大洞。 透过破损的城门,金州军的士兵们看到了门洞里堆满的石头,瞬间明白清军将城门洞堵死了,也断绝了金州军从城门攻入城内的可能。 反倒是豆腐渣城墙那里的攻城锥进展神速,在巨大的锥体冲击下,城墙外面的包砖立刻粉碎,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 这些夯土层确实如祝化安说的那样并不十分紧密,连续的撞击下很快就出现大块的空洞。城头上的清军发现情况不对,在上面大呼小叫,惊恐万分。 马上就有清军的军官指挥士兵集火攻城锥,一时间石块、弓箭如雨点般落下。 不过因为有车盖的存在,石块和弓箭对攻城锥的伤害不是很大,攻城锥依然卖力的做着往复运动,大块大块的墙体在砰砰声中掉落下来。 不过想要通过攻城锥就把城墙挖塌了是不可能的,攻击这段城墙是因为鲁若麟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打开城墙,那就是爆破。 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如果不将爆炸的威力限定在狭小的空间内,想要炸塌城墙非常困难,所以在城墙内挖洞就非常必要了。 清军虽然不明白明军为什么要在城墙上打洞,但是出于本能还是要阻止明军的任何举动。 眼见用石头和弓箭没有效果,清军开始尝试用火攻。他们向攻城锥下面扔了大量的干草和木材,一把火点燃。面对熊熊的烈火,金州军挖墙的行动不得不停止,连攻城锥都被烧毁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鲁若麟果断的下令收兵,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 第一波攻击金州军没有拿下冷口在鲁若麟的预料之中,要是真的这么容易清军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眼见明军退去,守城清军紧绷的情绪为之一松,但是他们还来不及欢呼这次的胜利,明军的火炮、投石机、弩炮又开始发威,那些残留在城头的清军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杜鲁穆心痛得差点吐血,赶紧下令:“让他们赶紧撤下来!快!” 等到命令下达,城头的清军已经损失了一半。 守城对清军来说真的是扬短避长,而且经验匮乏,损失比野战还要大,如果不是为了给岳托争取时间,杜鲁穆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清军刚刚撤下城头没有一会,明军的下一波攻击又开始了。 金州军的时间宝贵,必须尽快攻克冷口,追击岳托,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 一样的套路,只是这次突击到城墙下面时多了许多重装盾兵,他们扑灭了攻城锥上的大火,将攻城锥挪开,用巨型的盾牌撑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间,并开始用铁镐不断扩大着城墙上的坑洞。 下面的弓弩手和火枪兵则对这段城墙进行重点火力支援,任何想要向下面扔石头、木头的清军都会被集火,造成这段城墙上的清军越来越少。 后来清军干脆对这段城墙放弃了,反正他们只需要坚守几天,以明军这样挖墙的方式,没有几天别想将城墙挖塌了。 清军的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传统的土攻作业速度确实非常慢,不过金州军就没想过要把城墙挖塌,能够爆破,干嘛出那个傻力气。 这一波攻击金州军甚至都没有安排攀城,实在是因为效率太低,损失太大,还不如等着爆破成功了再突进。 所以展现在清军和陈新甲面前的就是金州军持续不断的用弓弩和火枪射击着冷口城头的清军,仿佛弩箭和火药不要钱一般,看得陈新甲嘴角直抽抽。 “兴汉,为什么不安排士兵攻城?”陈新甲有点看不懂,好奇的问道。 陈新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真正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有什么战场指挥经验。 并且像他这样到了尚书级别还亲临战场一线的大明官员已经很少了,如果不是对金州军和鲁若麟有足够的信心,也想为自己赚一份军功,陈新甲绝对不会冒险随军的。 “蚁附攻城实在是太被动了,士兵的伤亡也很大,还是等打开城墙后再进攻吧。”鲁若麟一副心疼的样子让陈新甲更加无语了。 你把刚才死了三百多人叫做伤亡太大了?是不是我们的认知差别太大了? 清军死在城头的人数都远不止三百了,攻城方和守城方的战损比都快超过1:2了,不清楚的还以为清军是攻城方呢。至少陈新甲就没有见过攻城的比守城的死的还少,而且守城的还是一向以野蛮彪悍着称的女真鞑子。就这你还抱怨伤亡太大?你这是完完全全将朝廷军队的脸面扔在地上又狠狠的踩啊。 这一战也让陈新甲彻底的见识到了金州军堪称恐怖的远程攻击能力,在不间断的炮弹、箭矢攻击下,就算鞑子全都是恶来附体也挡不住啊。 不过这样的战法明军玩不起,实在是太费钱了。 不说那些消耗的火药,就是发射出去的炮弹、子弹、箭矢,全都是用铅和钢铁制作的,不算制作的费用,就是材料本身也是值不少钱的。 结果到了金州军手里,这些东西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射,这才有了如此辉煌的战损比。虽然打仗打的就是钱粮,陈新甲对此也有非常清醒的认知,但是金州军这样的玩法,朝廷根本就玩不起。幸好金州军不用朝廷出军费,否则朝廷可以直接破产了。 鲁若麟是真的觉得伤亡有点大,而不是故意在那里装13。 虽然清军不擅守城,但毕竟还是有城墙保护,金州军的远程攻击力量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以至于伤亡了三百多人,而战果估计只有五百多的清军,还包括一个正在开挖的城墙洞。 如果是在野外,鲁若麟觉得清军想要给金州军造成三百的伤亡,不扔下个三五千尸体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金州军的“金钱风暴”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子弹和箭矢没有消耗完之前,清军永远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也许是被打击的次数太多了,陈新甲按捺住心中想要吐槽的,问道:“打开城墙?怎么打开?” “那边不是正在挖吗?”鲁若麟把嘴巴朝着前面一噜,示意那里就是突破的方向。 “你准备把城墙挖开?”陈新甲虽然知道那段城墙质量很差,所以被金州军选为突破的方向。但是再怎么差的城墙也是城墙,要是靠几个士兵在清军的威胁下慢慢挖掘,只怕将军中所以的子弹和箭矢拿来支援都不够使的。而且时间长了,岳托只怕都到盛京了。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傻呢。那里挖的洞是准备爆破用的。”鲁若麟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陈新甲,好像是在问我像个傻子吗? “爆破?什么意思?”陈新甲这段时间与鲁若麟是混得越来越熟了,相互之间说话也越来越随意。 虽然一个是大明朝的兵部尚书,一个是新封的金州总兵,但是实际上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并没有那么大。鲁若麟是带着军队和领土接受了朝廷的册封,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号的军阀割据势力,甚至可以看做是一个小号的土皇帝,所以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对鲁若麟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加上鲁若麟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对于地位高的人可以尊重,但是不会畏惧,所以他在与陈新甲的交往中渐渐显露出了本性,那就是越熟的人越不讲客套,随意得很。 陈新甲也慢慢发现了鲁若麟的变化,他也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鲁若麟的这种状态只对自己相熟的人才会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会非常客气。 察觉到这种变化后,陈新甲也有意调整了自己与鲁若麟交往的方式,将双方放在同一个层面上,用朋友的方式与鲁若麟相处。这样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大家在利益捆绑的前提下又多了一份友情上的认同,这份联盟的关系也更加牢固了些。 “就是将火药放进那个坑洞里,点燃,然后就是轰的一声,整个城墙就会飞上天,进城的通道自然就打开了。”鲁若麟边说边用手势比划,让陈新甲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火药爆炸的威力有多强大家都知道,想当初天启年间的王恭厂大爆炸有多惨烈,只要是知道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王恭厂作为大明最大的火药制作作坊,一场离奇的爆炸让京城死伤近2万余人,可见火药爆炸的威力。现在鲁若麟要用火药爆破城墙,一点毛病都没有。 “现在坑洞有了,怎么把火药送过去?”黑火药的威力还是小了一点,要是引爆的火药量太少就起不到多少效果。不过量变引起质变,只要火药够多,区区冷口的劣质城墙自然不在话下了,现在陈新甲好奇的是怎么把火药送过去。 要是用车送,万一被清军的火箭射中,那篓子可就大了,到时候被炸的就是金州军自己了。要是用人送的话,量少了又不够用。 就在这时,正在挖城墙的金州军士兵中有人拿出一面红色的旗帜拼命的摇晃,鲁若麟顿时高兴的说:“挖好了!这是在通知我们送火药过去呢。” 得到信号的金州军大阵中冲出一批重装盾兵,举着盾牌向挖好的坑洞跑去。这些盾兵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包裹,那是提前准备好的炸药包。 炸药包的制作也并不复杂,用油纸包裹着火药,再在外面裹上厚厚的棉布,一个简易的炸药包就完成了。 当然这样的炸药包还需要士兵动手将其扎破,插上引线才能使用,与后世的炸药包完全不能相比,不过用来爆破却足够了。 对于盾兵这种纯防御的兵种,很多清军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引以为傲的箭术在盾兵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盾兵不但从头到脚都穿着厚厚的铠甲,手中那面宽大得完全不像话的盾牌更是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给清军射箭的机会。 盾兵的盾牌都是特制的,由两层陈年老竹片扎成的盾面镶着钢板,不但重量大大减轻,防御力还绝对一流,清军的重箭对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上面还有观察孔,盾兵们举着盾牌前进时也不会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这身装备没有一个好的身板绝对玩不动,所以盾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的壮汉,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铁塔一般,清军已经开始用铁疙瘩来称呼盾兵了。 面对这群进击的盾兵,清军根本没有攻击的,连箭都懒得射了,反正这些铁疙瘩也爬不上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虽然这些盾兵不能爬上城墙,但是一样能给他们送来催命符。 盾兵们将炸药包送到坑洞后,立即背上盾牌就往回跑,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他们负责。 很快坑洞里就堆满了炸药,护卫坑洞的盾兵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地上的动静。地面已经被他们清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一根干草和树枝,而且还浇过一遍水了,防的就是清军往下放火。要是这个时候被清军放了火,他们全都要完蛋,一点都马虎不得。 安插引线也是一个技术活,非心细的人不能担任,现在在坑洞里负责最后点火的就是独一旅的明星军官余安宁。 现在余安宁已经是排长了,非常得上级看重。这次的爆破事关重大,最后选定了余安宁为最后的点火人之一。 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余安宁已经反复将点火环节演练了好多次,直到非常熟练万无一失。 余安宁和另外一个负责点火的人迅速的用匕首刺破一个炸药包,将引线插入其中,慢慢的牵到洞口附近,然后绑在一捆香上面,一条起爆装置就算完成了。为了保证起爆顺利成功,这堆火药一共设置了三条引线。 为了起爆士兵的安全,用香来进行延时点火是最稳妥的办法。只要计算好长度,将引线绑在香的合适位置,就可以控制起爆的时间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余安宁小心翼翼的将几捆香点绕,然后与护卫的盾兵们一起撤退。 等到与负责火力掩护的火枪兵和弓弩手汇合后,金州军开始全军撤退,而且退去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就像逃跑一样。 第229章 清军溃败 看到明军飞速的离去,城墙上的清军第一反应是明军又要开炮了,还等什么,赶紧跑吧。 这次根本不用杜鲁穆下命令,清军同样以飞快的速度跑下城墙,只留下少量人员在城头观察明军的动向。 清军也是学乖了,下了城墙的清军全都靠着城墙根休息,这里他们不会受到炮弹和弩炮的攻击,相对是比较安全的。 冷口的南城墙并不是很长,总共也就不到三百米,也站不了多少人。杜鲁穆将清军分为五队,轮流上去防守,毕竟射箭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清军的大营设在北城门外,也是清军的后勤基地和食宿场所。守城用不到马匹,清军的战马都在这里存放着。 清军大营里有三队六千余人,另外两队一队在城墙上,刚刚撤下来,一队在主干道上随时准备上城墙迎接明军的下一波攻击。 清军的指挥中心就设在冷口的中心位置,那里有清军建造的指挥塔,方便杜鲁穆在上面观察城外明军的动向。 城头其实看得更加清楚,但是明军的火炮和投石机太恐怖了,将指挥中心设在那里就等于是送死,杜鲁穆才不会做那样的蠢事。勇敢和鲁莽只有一线之差,身为一军主将,是不应该将自己轻易的置于危险之地的。 这次明军退去的速度比上次明显快了很多,而且撤退的距离也大大拉开了,火炮和投石机也没有发射,杜鲁穆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明军知道攻不下来决定收兵了吗? 不过远处的明军主阵依然没有动静,似乎在观望和等待,气氛徒然变得有点诡异。杜鲁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也想不出来哪里会出问题。 就在杜鲁穆疑神疑鬼的时候,城墙洞里的引线终于被燃烧的香点燃了,随即引爆了埋在城墙洞里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感觉大地都颤抖了一下,那段劣质城墙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无数的砖块、泥土飞向了天空。 最倒霉的是靠在城墙后面躲避火炮攻击的清军们,被爆破的那段城墙后面倚靠的清军直接就被埋进了土里,即使没有被炸死,也活不了了。附近的清军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被震得摇摇欲坠、目呆耳聋,离得近的甚至耳鼻中都流出血来了,显然在爆炸中震伤了内脏器官。 一些清军甚至非常倒霉的被爆炸中炸飞的砖块砸死、砸伤,爆炸中心点附近一片狼藉,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城北清军大营里的马匹被巨大的爆炸声响所惊动,受惊的马匹开始狂躁起来,疯狂的向远处奔跑,看管马匹的清军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彻底失去了控制。 最最倒霉的还是杜鲁穆,这座建在城中心的指挥塔本来就是临时建筑,建造得比较简陋,也不是太牢固,结果在爆炸中直接被震倒了,连同在上面查看敌情的杜鲁穆一起结结实实的摔了下来。 杜鲁穆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只要看他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就知道受了严重的内伤,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来没有当场死去已经是他命大了。 本来就被爆炸弄得不知所措的清军又失去了最高指挥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鲁若麟在爆炸的余威散去后,果断的命令金州军出击,冲在最前面的是步兵,火枪兵也紧随其后插上刺刀发起了冲锋,就连弓弩手也抽出了腰上挂着的战刀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清军大势已去就不要混了,沈志祥也命令天津军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就连祝化安和他的那些弱鸡明军现在也像打了鸡血一样狂叫着冲向了城墙的缺口,能够遇到这样痛打清军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啊。 爆破后的城墙产生了一个十来米的缺口,坍塌的泥土在城墙内外形成了两个缓坡,两边完好的城墙上不时的还有泥土和砖块掉落下来。虽然爆破口上还有残存的城墙在,但是已经不影响士兵们从这里冲进去了。 明军声势浩大、士气爆棚的冲锋惊醒了清军,城墙附近的清军第一反应不是抵抗,而是逃跑。城墙已经被攻克了,加上刚才惊天的爆炸,清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加上没有人来组织抵抗,城内的清军开始疯狂的往城北跑。 城外的清军受到的影响要稍微小一些,他们也不太清楚城里发生的情况,带队的清军将领本能的组织兵马前往城中支援,结果两边的清军在城中就撞了车。城里的想出去,城外的想进来,将本来就不宽的主干道堵得死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杜鲁穆重伤不能理事,清军的指挥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见到落荒而逃的守城清军,前来增援的清军连忙高声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得到的回复就是城池被明军攻破,明军就要杀进来了,这个消息让带队增援的清军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询问:“杜鲁穆大人呢?” 这些逃跑的清军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杜鲁穆的亲兵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名亲兵将杜鲁穆背在背上,杜鲁穆还在不停的吐血,眼见就活不长了。 增援的清军将领是现场除杜鲁穆外级别最高的将领,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他发现场面已经失去控制,军心尽丧,来不及多想了,先出了城再说,连忙大声命令道:“全军撤退!全军撤退!” 随着命令下达,增援的清军开始掉头,往城外大营奔去,现在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到自己的战马然后逃跑。 狭小的城门通过能力有限,加上秩序混乱,瞬间就将城门堵死了。后面等待通过的清军心中越发焦急害怕,各种咒骂鼓噪之声不断响起,就差拿刀子砍出一条通道了。 就在这时,没有阻拦的明军通过缺口冲进了冷口城,沿着主干道一路向清军杀了过来。 好在清军中也不是没有有担当的人,当即就有一些下级将领将后面的清军组织起来准备阻击明军。这些清军眼见自己出不了城了,也是凶性大发,在原地结成战阵,拿出弓箭准备射击。 不过这些清军总共也只有200余人,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冲出城去逃跑,而不是留在这里送死。 速战速决是现在的关键,明军马上组织火枪手和弓弩手与清军对射。在这样狭窄笔直的空间里,两边又挤满了人,射击时连瞄准都不用,直接朝着前面开火就行。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射程更远,火力更凶猛了。无疑这两点金州军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在火枪手和弓弩手的前面组织一道盾兵构成的防线,完全碾压了对面的清军。 这样的战斗环境简直就是为金州军量身定做的一般,两边都是废墟,跑也没有地方跑,面对金州军的密集火力,200余名清军很快就被消灭了大半,而他们的弓箭甚至都够不到金州军的身前。剩下的清军面对这样的情况马上就崩溃了,再也不敢想什么断后的事情了,转身就往城外跑。 好在这些清军的牺牲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城内的清军利用他们争取的时间终于冲出了城去,他们跑向大营想要去找自己的马匹,逃跑的时候四条腿绝对是非常占优势的。 不过受爆炸惊吓跑散的马匹只追回来了一部分,还有很多马匹没有追回来,造成清军的马匹严重不够。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匹马是能不能活下来的关键,很快清军为了抢夺马匹发生了内乱。 许多已经上马的清军被同伴硬生生的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为的就是能够自己上马。这还是比较温和的,有的直接就拿刀子砍人,抢夺别人的马匹或者护住自己的马。这一刻,人性中自私的一面彻底的展现了出来。 金州军又是爆破,又是出击,到现在杀死的清军还不到400人,结果清军仅仅是为了抢夺马匹自相残杀损失的人手就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 能够抢到马匹的清军只是少数,这些人毫不犹豫的纵马狂奔,追着岳托的方向逃去。剩下的清军只能绝望的看着他们的身影,迈动自己的双腿跟着逃走了,至于大营里的物资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 本来还有清军将领还试图组织士兵抵抗,但是场面已经混乱,抢到马匹的士兵直接就跑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命令,只得放弃了抵抗的打算,也加入到了逃跑的队伍。 这一刻,清军兵败如山倒。 其实如果杜鲁穆还在,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整顿受惊混乱的兵马,争取足够的时间收拢失散的马匹,清军是可以充容撤退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溃千里。 可惜战场没有如果,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爆破,被明军攻破了城池,清军自己就先丧了胆。更致命的是指挥官杜鲁穆重伤昏迷,接手的清军将领又没有控制住局面,所以才造成了清军的悲惨结局。 追击的金州军很快就占领了清军的营地,不远处就是正在撒丫子狂奔的清军溃兵,金州军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追击。 骑兵师也迈过了城墙的缺口,相比起步兵,这道缺口对马匹的难度反而更高一些,这也是一开始骑兵没有出击的原因。不过越过缺口的骑兵马上就开始发挥出了他们的威力,他们迅速的超过追击的步兵,向着逃跑的清军追去。 回首看见明军的骑兵追了过来,这些没有马匹的清军眼神中露出了绝望。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以前他们就是这样虐明军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他们体会那种绝望的心情了。 现在可不是和清军骑兵对冲的时候了,在野外骑兵对步兵天然就占尽优势,如果步兵不结阵团结起来,只有被屠杀的份。只是现在清军别说结阵了,连指挥系统都崩溃了,和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金州军的骑兵只需要拿出马刀,借着马匹的高速冲击,用马刀划过这些清军就可以杀死他们了。 任何敢于在骑兵冲击时挡在前面,或者还站立着的清军都是骑兵师攻击的目标。而且骑兵师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透了步兵清军们的逃跑范围,然后从两边包抄,追击从两边逃跑的清军,将他们彻底的包围起来。至于已经骑马逃掉的清军,骑兵师并没有费力气去追击,光眼前的这些清军已经够他们忙活的了,何况那些骑马的清军骑兵师也未必追得上。 前有骑兵堵截,后有步兵追击,这些清军被彻底的包围了。 随着金州军的步步紧逼,这些清军被压缩到了很小的一个范围内,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金州军士卒,火枪、弓弩死死的瞄准着他们,个个眼里都冒着危险的光芒,只等着上面一声令下就会将他们全都剿灭。 这些清军全都拥挤成一团,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武器,只有这样才能带给他们一点点的安全感。 不过他们的内心是绝望的,明军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清军,清军的首级在明军中是最重要的战利品。而且在满清的宣传中,哪怕是投降或者被活捉,这些清军也会被送到京城凌迟处死,比战死还要可怕。只因为清军对汉人犯下了太多的罪行,不杀不足以解恨。这个说法的可信度非常高,因为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是他们亲自参与的。 总之他们是难逃一死,区别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现场的气氛非常的紧张,金州军时刻防止着清军做垂死挣扎,清军则害怕金州军开始大开杀戒,毕竟谁也不想死。 很快就有几个骑兵越阵而出,用女真话高声呼喊道:“我家大人有令,投降不杀!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杀无赦!” 这些骑兵的话很快就起了作用,原本已经做好战死准备的清军开始有部分出现了动摇,一个是现在就起死,一个是有可能会活下来,不想死的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特别是这些清军中还有不少的蒙古人,他们的立场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别信这些汉狗的话!他们不过是想我们放下武器然后杀死我们!当我们没有了手中的马刀和弓箭,他们就会将我们千刀万剐的!”很快清军中就有死硬分子开始鼓噪大家反抗。 “对!我们都是高贵的满洲勇士,怎么能投降这些汉狗!” “勇士们!为了女真人的荣耀和这些汉狗拼到底!” “兄弟们,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不想被凌迟处死的就和他们拼了!”说这些话的人是清军中的汉奸,他们知道自己落到明军手里下场绝对比女真人还要惨,立场反而是最坚定的。 渐渐的拒绝投降,死战到底的人占据了清军的多数,战事一触即发。 这时,那些喊话的骑兵摘下了头上的头盔,异常显眼的女真发式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230章 气节盖世忠勇无双 明军中有女真人,这个情况不但清军不知道,就连很多明军也是不知情的,所以看到金州军的骑兵中居然有一群金钱鼠尾的女真人,这些明军的惊讶并不比清军来得少。 “我就是女真人,投降了我家大人,现在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加入了金州军。现在我们不但有吃有喝,每个月还有军饷可以拿。就连身上的这一身装备都是金州军给的,没有花我的一分钱。要是干得好,一样可以升官发财。最最重要的是,在金州军我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但是没有人会欺辱我们,因为我们是平民,再也不是某些人的奴才。我今后的妻子、儿女也会是平民,我的孩子会有书读、有大房子住,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不用像强盗一样去抢劫其他人。这样的生活不正是我们女真人所向往的吗?” “放下武器投降吧,总兵大人是很仁慈的,说不定你就会过上像我一样的生活,总比死在这里要强吧。” 这个火凤营士兵的话彻底瓦解了大半清军的斗志,承诺有时候并不可靠,但是有火凤营士兵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可信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随着这些火凤营的士兵摘下头盔露出女真人的特定发式,更多的火凤营士兵站了出来,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自己的发式。 清军顿时就炸了锅,如果仅仅只是几个女真人投靠了明军还可以用女真人中出几个败类很正常来解释,但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女真人明军,就绝对不是出几个败类那么简单了,由此带来的冲击力也是非常震撼的。 “不可能!你们都是假冒的!我们女真人怎么会为汉狗效力?”不管这些女真人是不是真的,那些死硬分子都会坚决不承认。 “假冒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就是真正的女真人,白山黑水之间长大的女真人。这里的女真人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女真人加入了金州军,开始了新的生活。”这名火凤营的士兵不屑的说道,“再奉送你们一个消息,知道我们原来是哪里的吗?我们原来都是旅顺的驻军,被金州军击败后才加入的。现在整个辽南都已经被金州军攻占了,知道为什么岳托要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吗?因为再不回去盛京都保不住了!” 辽南被攻占的消息比明军中出现了女真人更令清军震撼,要知道辽东现在就是满清的根据地,现在自家根据地都要被攻占了,对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可能,明军的战斗力就像羊羔一样,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大清的兵马,你在撒谎!”还是有清军对这名士兵的话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这样的明军真的是羊羔吗?那被打败的你们又是什么?”火凤营士兵用手指着包围清军的金州军士兵转了一圈,讥笑道,“信不信随你们,现在给你们三十息的时间,再不投降,格杀勿论!” “一、二、三……”随着这名士兵的报数声不断响起,决定清军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不想连累家人的话就跟我与他们拼了,勇士们,杀啊!”随着一声怒吼,誓死不降的清军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攻击的目标是骑兵,只要抢到马匹,他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有人冲出去,就有人留下来,除了那些死硬的女真人和自知必死的汉奸,绝大多数的清军并没有跟着冲锋,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降,争取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这些人的冲锋并没有给骑兵们造成什么伤害,骑兵们虽然主要用马刀作战,但是他们还装备了马铳和骑弩,最后这些出击的清军全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在最后一个冲锋的清军倒下之后,金州军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高呼:“跪地投降!跪地投降!” 面色煞白的清军从第一个人放下手中兵器跪地投降开始,越来越多的清军放弃抵抗投降了,直到现场没有一个清军还站立着。 “万胜!万胜!”在最后一个清军跪下之后,金州军士兵们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当陈新甲和鲁若麟来到清军大营的时候,正好看到投降的清军被捆住双手,一串一串的往俘虏营里赶。 眼见俘虏了这么的清军,陈新甲已经乐得快要疯了,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声笑道:“好!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鞑子们,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这场战绩,陈新甲在朝中的地位彻底坐稳了,甚至这个兵部尚书的虚衔都可以马上转正了。除非他自己作死,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这就是军功的作用。 鲁若麟脸上也满是笑容,不过没有陈新甲那么兴奋罢了,“这才到哪啊,后面还有岳托等着我们去抓呢。” “说得好!”陈新甲现在对清军的畏惧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有了金州军的战绩在眼前,他对击败岳托也开始充满了期待。 “能与兴汉一起北击鞑奴,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陈新甲现在对鲁若麟充满了感激,不仅是因为鲁若麟带给他的军功对他的政治前途助力巨大,更因为他的人生甚至子孙后代都会因为这次出关而受益匪浅。 出关北击鞑子,战而胜之,这是多少名臣良将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他陈新甲做到了,这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凭这个战功,他陈新甲就可以在朝廷里吃一辈子,只要朝廷还在的话。 “能在部堂的带领下战胜入侵北奴,兴汉也是三生有幸!”这话也不完全算虚假,虽然陈新甲没有直接的提供军队和粮草,但是有了他的名义,金州军在大明腹地才会这样顺畅,没有人敢刁难。 “你我同心协力,再接再厉,救回被俘的百姓,这次出击也算功德圆满了。”陈新甲见鲁若麟承认了他的领导作用,心情更加好了。 “定不负部堂和朝廷所望。”消灭鞑子不过是手段,鲁若麟从来没有忘记那些被俘的百姓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冷口城无法驻军,清军遗留的大营正好拿来使用。因为清军逃得太匆忙,大营里还遗留了大量的物资,白白便宜了明军。 骑兵师则出去收拢清军跑散的马匹去了,这些可是非常珍贵的战略物资,每一匹都非常珍贵。而且抓马这种事情骑兵师也非常积极,有了马匹,骑兵自然也就有了,事关骑兵师扩军,能不上心吗? 战果很快就汇报道了鲁若麟和陈新甲这里,今天的战斗一共消灭清军5000余人,其中俘虏就有近三千。至于金州军的损失,主要发生在攻城战和追击的时候,总计不到五百人。至于缴获的兵器物资更是无算,此战可谓大获全胜。 陈新甲已经等不及仔细核对了,立刻写了一封报捷的文书,派人连夜送往京师。朝廷现在处境困难,急需胜利的消息提振军民士气。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对军队的士气提升是非常大的,现在整个明军的营地里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还没有从兴奋的状态中走出来,依然在高声谈论着今天的战斗。 “什么女真铁骑天下无敌,到了我们兴汉军手里还不是像猪仔一样,哈哈!” “是金州军,不能再叫兴汉军了。” “这不是还改不过来嘛,反正都一样。” “你说这朝廷的军队咋就干不过鞑子呢?我看鞑子也很一般嘛。” “你这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什么意思?说人话!” “你的诗词课没学吗?” “老子那个班就没讲过这个,咋地,不服?” “我服,我服。我是想说等你见过了真正的明军是什么吊样就明白了。” “天津军不就是明军吗?虽然比不过咱们,但是仗打的也不错啊。” “天津军那样的,在明军里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其他的明军比他们差得远了。” …… 天津军因为和金州军呆的时间有点长了,对金州军的彪悍已经有些适应了,但是冷口明军对金州军却感到强烈的不适。 冷口因为紧邻关外,与关外蒙古人和女真人的交集明显比内地的明军要多一些,鞑子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是有深刻体会的。但就是这样强悍的蒙古人和鞑子,在金州军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连俘虏都被抓了三千多,简直是前所未有啊有木有? 特别是全程观看了金州军的作战过程后,对金州军的作战方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虽然金州军士卒非常强悍、纪律严明,一看就不好惹,但是对他们刺激更大的还是金州不差钱模式下的远程攻击方式。 那些炮弹和箭矢冷口明军都悄悄的去看过了,都是质量过硬、制作精良的上好货色,绝对不是他们手中那些偷工减料的残次品可以比的。 这样的箭矢,金州军从攻城开始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发射,天知道究竟射出了多少枝,反正祝化安是不敢去细想的,想多了哪怕不是自己的也会心疼。 用箭矢和炮弹洗地,这样的作战方式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啊。 好在破城之后金州军派民夫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枚箭矢都没有浪费,否则祝化安都要怀疑金州军是不是会点金之术了。 金州军的作战方式虽然看的祝化安直流口水,但是他绝对玩不起,谁让明军穷是出了名的呢。 看看金州军的装备和待遇,再看看自己的,同样是军队,差别咋就这么大咧? 好在祝化安拐弯抹角的打听到这金州军朝廷根本就没有发过钱粮,全靠鲁大总兵一人养活,这才让祝化安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他也在感叹这鲁总兵到底有多少家财啊,居然可以如此挥霍,只怕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清军投降后,祝化安第一时间跑到冷口城里去找蒋猴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在第一个地窖里,祝化安见到了被清军发现后集体自杀的明军,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好在第二个和第三个地窖里的明军都平安无事,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特别是蒋猴子他们胆大包天的趁着火势收割来的一百来颗鞑子首级,直接让祝化安爽翻了天。 带着蒋猴子和鞑子的首级,祝化安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陈新甲的大帐。 听到焚城的明军幸存了下来,还收割了不少鞑子首级,陈新甲顿时来了兴趣,鲁若麟闻讯也特地赶过来看看这帮英勇无畏的明军。 “你就是蒋怀涛?”看着灰头土脸的蒋猴子,陈新甲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格外的欣赏。 “正是卑职。”蒋猴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新甲这样的大官,不免有些局促和紧张。 “听说是你带队在冷口城里放的火,还烧死了三四百的鞑子?”陈新甲已经听祝化安讲了焚城的具体情况,这次是特意接见蒋猴子这个当事人的。 “卑职按照祝将军的命令带队在冷口点火,当晚确实烧死了不少的鞑子,具体有多少卑职也没有办法去清点,大概有三四百吧。不过卑职趁着火势割了一部分鞑子的首级,就已经有一百多颗了,还有更多的实在没有办法砍下来,只好放弃了。”蒋猴子也是一脸的遗憾,这样的机会也许这辈子也只有这一回了。 “很好,非常好!”陈新甲也相信蒋猴子说的是实话,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割下一百多鞑子的首级,来不及收割的更多些也确实非常合理。 “你们的忠勇本官都看到了,朝廷能有你们这样的将士驻守边关也是朝廷的幸事。你们的伤亡如何?”陈新甲对于蒋猴子是越看越满意,在一片黑的明军当中,蒋猴子这样的已经是难得的亮点了。 “有一组兄弟被鞑子发现了,为了不被鞑子生擒,这些兄弟全都自尽了。”说到那组明军,蒋猴子的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听到那组明军为了不被鞑子抓住全部自尽,陈新甲和鲁若麟都肃然起敬。 小人物里也有英雄,卑微之士心中同样藏着忠义。 “气节盖世,忠勇无双啊。祝将军你带的好兵啊。焚城杀敌的事情你们是有功无过的,这点本官自会向朝廷禀明。”陈新甲赞叹道。 “多谢部堂大人。能得部堂如此评价,这些兄弟们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祝化安连忙感谢道。 “是勇士就要尊重,朝廷绝对不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的。你们的功劳本官会直接上奏朝廷,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功劳被埋没了。”也许是觉得一句赞赏并不足以表示自己的心意,陈新甲又送了一份大礼。 确实是大礼,要是祝化安自己走程序,手上的功劳能够有一小半落入自己的口袋就不错了。通过陈新甲上奏朝廷,功劳就会实打实的落到他们头上,他们的上级最多沾点光,想要霸占他们的军功就不可能了。 “部堂的大恩大德末将永世难忘!”祝化安和蒋猴子自然明白陈新甲这份承诺是多大的人情,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陈新甲连忙将他们扶起,“这是你们奋勇杀敌应得的功劳,还望今后尔等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谨遵大人教诲。”祝化安和蒋猴子赶紧点头应是。 第231章 捷报抵京 冷口大捷的报捷文书刚刚发出,金州军和天津军在开平大败清军的报捷文书已经到了京城。 今年的这个冬天朝廷格外的难熬,清军入寇的范围和力度远超以往,最远居然打到了山东,甚至攻陷了首府济南,活捉了大明的亲王,实在是让朝廷的颜面彻底扫地。 虽然后来通过交换俘虏换回了德王,但是并不能掩盖明军在战场上的无能,以及朝廷在应对清军入侵时的无力。 卢象升那里倒是送来过几次捷报,让朝廷稍微挽回了一点颜面,但是只要清军一天还停留在关内,朝廷的脸就会一直被扔在地下让清军踩。 崇祯现在是心力憔悴,即使他再怎么勤勉努力,国事仍然糜烂。内有叛乱不断,外有鞑奴屡次入侵,朝廷却无力应对,迟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刚开始崇祯还认为是大臣不给力,结果阁臣换了一个又一个,依然没有起色。 现在首辅和阁老已经不是人人向往的显贵职位,而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没钱、没粮、没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张江陵复生又能如何。偏偏崇祯又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今天换了首辅,明天就局势大好,这怎么可能? 大明的问题主要出在地方,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根本就不是换几个阁老就可以解决的。 既然无力改变现状,阁老们都是得过且过的在朝廷里和稀泥,过一天算一天。勇于任事、锐意进取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这愈发引起了崇祯的不满,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替换罢了。 纵观整个崇祯一朝,内阁变动之大、之频繁,远超前面的几朝,朝廷的政策完全没有持续性,从根本上来讲崇祯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 本来就积重难返、弊病丛生,加上崇祯的急功近利,国事就像下坡路上没有刹车的火车,一路向深渊滑去,速度越来越快。 在崇祯对大臣非常失望的时候,杨嗣昌的勇于任事无疑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眼,所以崇祯对他异常看重,如果不是因为资历不够,崇祯甚至想让他直接做内阁首辅。 杨嗣昌是议和派的代表人物,从本意上来说他是希望通过与满清议和来缓解明朝的压力,将精力集中在内部,剿灭日益壮大的流寇,首先解除内部的问题。在解决了内部问题后再解决满清对大明的威胁,也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 这个策略从本质上来说不能算是错的,因为两线作战确实让明朝不堪负重,结果是哪一边都没有解决问题。 就连崇祯在重重压力之下都默许了杨嗣昌的议和举动,可见局势败坏的程度远超想象。 可惜明朝不光有头铁的皇帝,还有一群头铁的御史言官。议和他们不许,替代的措施,他们没有。最终议和失败,满清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入侵,局势急转直下。 历史上卢象升之所以会战死,是因为他是坚定的主战派,自然被杨嗣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被杨嗣昌找各种借口分兵,最后战死沙场。 如今卢象升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沧州与多尔衮的大军连番大战,未见一点颓势,这让崇祯重新燃起了击败清军的希望。 特别是兴汉军攻占辽南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后,崇祯对于议和的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已经有了放弃议和的打算。毕竟兴汉军的意外闯入,将大明与满清的两强对决变成了三国大战,明朝的对清战略局势大大好转,议和的必要性自然大大降低。 何况朝中反对议和的官员太多,崇祯也不想背上软弱无能的名声,改弦易辙就成了必然。 杨嗣昌敏锐的发现了崇祯态度的变化,积极主张招抚兴汉军,联合兴汉军对抗满清。 果然,这样的主张得到了崇祯的肯定,杨嗣昌依然圣眷正隆。 今天崇祯正在单独召见杨嗣昌,询问京畿地区的战事。 “多尔衮聚兵十万围攻沧州李家庄,卢象升坚守却敌,目前战事焦灼,暂无结束的迹象。”杨嗣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加上知识渊博,口才极佳,每与崇祯应对都能言之有物,所以非常得崇祯欣赏。 “即如此,可否派军支援,尽快结束战事?”崇祯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不会妄想一举消灭清军,能够把他们赶出去就不错了。 杨嗣昌稍微停顿了一会,委婉的说道:“李家庄地域狭小,本就容不下太多的兵马,卢建斗手下的兵马已经足够了。而且派兵支援风险太大,焉知鞑子不是打着围点打援的心思调朝廷兵马出城。” 离卢象升最近的朝廷兵马是高起潜统率的关宁军,不过想要他们主动向多尔衮发动进攻是不可能的。高起潜本就与卢象升不对付,又怎么会冒险支援卢象升。何况面对多尔衮的十万大军,高起潜根本就没有主动出击的勇气。 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没有肯定或者反对,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除了多尔衮,奴酋岳托已经北上准备出关,想来金州军攻占辽南让皇太极如坐针毡,鞑奴全部退去也为时不久了。”本来清军还会在大明腹地肆掠更久,鲁若麟突袭辽南打乱了皇太极的部署,提前让清军出关了,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于岳托是带着众多缴获和人口出关的事情,杨嗣昌闭口不谈,因为实在是太丢朝廷的脸了。 “陈爱卿和金州军不是去追岳托了吗?可有战报?”对于鲁若麟坚持要去追岳托,崇祯其实是有点不满的。 这岳托既然要出关了,还去追他干嘛?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崇祯恨不得下令放开道路让岳托赶紧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多尔衮赶走,清军十万滞留京畿,崇祯连睡觉都不踏实啊。 “昨日的战报显示陈兵部即将追击至开平,想来离岳托已经很近了。”杨嗣昌自然知道鲁若麟咬死岳托不放为的是什么,只是不好对崇祯讲罢了,说出来实在太打脸了。 朝廷无法解救被俘百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撸走,反而是金州军这个外军却格外上心,说出来简直太讽刺了。 哪怕金州军已经归顺,在朝廷眼里依然是外军,可以利用,但是也更加需要提防。 崇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言语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杨嗣昌自然明白是为什么,只是鲁若麟执意要去追岳托,他能怎么办。现在是朝廷有求于金州军,金州军能够出来打鞑子就不错了,真以为可以像朝廷兵马一样呼来喝去,那就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正当谈话气氛有些低沉的时候,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王承恩不顾规矩的闯了进来。 要知道皇帝与重臣召对的时候是最忌讳被人打扰的,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王承恩绝对不会冒然闯进来。 崇祯和杨嗣昌都是脸色大变,以为是哪里又出了什么状况,最近这样的事情太多,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王承恩来不及解释闯殿的事情,直接跪倒在崇祯面前,将一本奏折双手托起,激动的说道:“皇上,大喜啊!大喜啊!陈兵部传来捷报,皇明于开平大败鞑奴,斩首三千!大捷啊!大捷啊!皇上,呜呜呜……” 王承恩知道崇祯一直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明军败绩不断,城池屡屡被破,百姓惨遭屠戮。作为大明帝国的最高领导人,崇祯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三十不到的人两鬓都白了。 王承恩作为崇祯身边最亲近的太监自然是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有了陈新甲大捷的消息,王承恩才会不顾规矩的第一时间闯进来禀报,为的就是想要让崇祯高兴一下,可谓是用心良苦,同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崇祯和杨嗣昌听得愣住了,原以为是坏消息,没想到居然是捷报,让他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最近的“捷报”太多,其中绝大部分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什么力拒鞑奴攻城,击退鞑奴数千。谈到真正的战果都是鞑奴势大,尸首都被带走,总之是毛都没有抓到一根,这样的捷报你让朝廷如何能信、敢信? 但是不报捷又好像显得这些地方官太无能、没有做事,所以大家对于“报捷”这种事情还是乐此不彼,反正朝廷也没有精力去仔细查验。 不过敢在捷报里喊出斩首三千,那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哪怕没有三千的实数,有一半也是了不得的战果,毕竟最后朝廷还是要检验首级的。何况这次是陈新甲和金州军上的捷报,依照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崇祯莫名的有了点信心。 不等伺候的小太监将奏折递到崇祯手上,崇祯主动起身快步上前拿起王承恩托着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快速将奏折浏览了一遍,崇祯脸色瞬间激动起来,但是没有当场表态,而是将奏折递给杨嗣昌,“杨爱卿你也来看一看。” 杨嗣昌倒是非常沉稳,恭恭敬敬的接过奏折,看到陈新甲熟悉的笔迹,略过前面的官样文章,直接看向了后面的战斗描述和战斗结果。当看到“此战斩鞑奴首级三千,缴获无算”的时候,立马对崇祯叩首道:“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开平大捷确凿无疑,实乃我皇明之幸事。” “爱卿以为不是虚报?”崇祯也希望战绩是真实的,但是受过太多骗的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表态了,否则非常容易被打脸。 “陈兵部是老练沉稳之人,加上金州军的战绩在前,臣相信此份捷报必无虚假。”杨嗣昌神情坚定,对陈新甲非常有信心。 有了杨嗣昌的背书,崇祯的信心也是大增,扭头对王承恩问道:“大伴,报捷的信使在哪里?” “正在大殿外等候皇爷召见。”王承恩知道崇祯大喜之下肯定会召见信使,所以早早就带到了殿外。 “召他进来,朕要仔细询问一下。”崇祯还是非常谨慎的,这样的大捷肯定要昭告天下,绝对不能出什么乌龙。 很快信使就被带到了大殿,详细的为崇祯和杨嗣昌介绍了开平之战的整个过程。 当听到天津军死战不退,伤亡过半犹自奋战,崇祯和杨嗣昌大为动容。天津军可是朝廷的亲儿子,不是金州军这样的义子,居然也能够如此彪悍,实在是为朝廷长脸。 “好!好!沈志祥练的好兵啊!”崇祯兴奋得站起来走来走去,激动之情显于颜表。 “还不是因为皇上慧眼识人,力排众议将天津交给沈志祥,沈志祥感念朝廷恩德、皇上信重,方才奋勇杀敌,否则焉有今日之胜绩。”杨嗣昌一记马屁拍得崇祯酸爽不已,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沈志祥知恩图报、忠勇无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一定要大大嘉奖。”崇祯在用人上屡屡看错,难得出了个长脸的沈志祥,心中的得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陈新甲勇于任事,亲临一线与鞑奴作战,这才有了开平大捷。皇上当初赐予他统兵之能、临机决断之权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陈新甲是杨嗣昌的忠实马仔,这个时候自然要好好的吹捧一下。 “陈爱卿确实有大将之才、名帅之资,这个兵部尚书真的是实至名归啊。”当初是为了加强陈新甲的权威,所以朝廷给他挂了个兵部尚书的衔,现在有了这场大捷,看起来还真是神来之笔。有了崇祯的这句话,陈新甲将兵部尚书坐实了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此战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金州军和鲁若麟,崇祯和杨嗣昌有意无意的都没有去提,反正这份捷报的主角是天津军,金州军的功劳自然就被弱化了。 “陈爱卿所部现在到哪里了?”崇祯扭头朝信使问道。 “回皇上,陈大人开平大捷之后并未停留,稍作休整之后就前往冷口追击鞑子去了。”信使在开平大捷的当天就离开了,对后面的情况并不清楚。 “实在是辛苦他了。”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先前对陈新甲和鲁若麟的那些不满,在三千首级的功劳下也烟消云散了。 随即让王承恩重赏了信使,带走休息去了。 第232章 以毒攻毒 开平大捷的消息崇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发布出去,因为还没有核实,为了不造成乌龙打自己的脸,还是谨慎点好,这也是这些年朝廷吃了太多亏换来的教训。 不过私底下朝中官员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通过分析大家觉得开平大捷起码有七成的可信度,这已经非常高了。 一来领兵的是陈新甲,朝廷的兵部尚书,估计还做不出谎报军功的事情。二来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就非常彪悍,再砍三千鞑子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这场胜利令朝廷的士气都为之一振,到处都是官员们聚在一起讨论开平大捷的事情。 “你说这陈举人的运气也忒好了点吧,就这样出去转了一圈,就白捡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是一个典型的酸葡萄官员,还不忘拿陈新甲的举人身份来讽刺。 “不过是粗鄙武事,有辱斯文,也只有他这样的举人才会自甘堕落、舞枪弄棒,我等不屑为之。” “就是,这下只怕他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吧。” “诸位,还是要往好处想,鞑子不走,京师就要一直戒严,再这样下去,只怕饭都吃不上了。” “不过是鞑子的偏师,多尔衮还在沧州没走呢,真有本事就把多尔衮也赶走吧,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能够打败岳托已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想要打败多尔衮,只怕难啊。” “你们说陈举人得了这么大的彩头,朝廷会怎么封赏?转实职?封爵?” “哪又如何?他一个举人,能够做到尚书,都不知道是祖上积了多大的德,难不成他还指望凭这些鞑子脑袋入阁?” “诸位还请嘴下留德,这兵部就是个大坑,保不住哪天连命都没有了,要不哪里轮得到陈大人上位。不过陈大人能够亲临战阵一线,确实勇气可嘉,实乃我辈楷模,在下只有佩服的份。” “不管怎么说打了胜仗总是好事情,要不然皇上和大佬们整天阴着个脸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也是,等鞑子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有了这场胜仗,希望皇上的怒火小一些,别烧到咱们头上就好。” “还是等核对完人头再说吧,别到时候又是空欢喜一场。” …… 朝中官员对于开平大捷,大佬们欢喜的居多。虽然陈新甲是杨嗣昌夹袋里的人,但是有了这场胜利,阁老们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毕竟谁也不想整天被崇祯阴着个脸对待,所以陈新甲的这个功劳大家都得认。 为此内阁首辅刘宇亮特意带内阁全体成员向崇祯表示了祝贺,崇祯难得的给了笑脸,让大佬们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朝廷里的其他官员心态则要复杂得多。虽然大家也都欣喜打败了鞑子,但是对于陈新甲获得这个功劳,大度的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更多的人则心底里非常嫉妒,特别是陈新甲学历仅仅是个举人,却将众多进士老爷们踩在了脚下,让他们非常没有面子。 为了尽快落实开元大捷的真实性,兵部核对战功的官员以及监察御史们冒着遭遇鞑子的危险前往开平,可见朝廷对这场胜利的重视和渴望。 陈新甲除了给朝廷送来了捷报,私下里还单独给杨嗣昌写了封信详细介绍了战斗的经过。 信中对金州军介绍的非常详细,认为金州军实力异常强悍,用得好是朝廷之福,用不好对朝廷会是巨大的威胁。朝廷应该早做打算,如何安抚、制衡、控制住金州军需要尽早制定完善的策略。 信中还对金州军的军队建设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将其中的优点、缺点都一一列举了出来,是这些日子以来陈新甲细心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并且说到,朝廷要想重整雄风,编练新军势在必行。 看过了金州军的部队,再来看朝廷的军队,真的是不忍直视。原来陈新甲还不觉得,现在看起来感觉明军就像一坨屎一样,除了空耗朝廷的钱粮,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还不如另起炉灶,编练新军。 杨嗣昌也知道朝廷的军队不堪征伐、徒耗钱粮,但是编练新军兹事体大,很难一蹴而就。 首先就是钱粮的问题,朝廷早就入不敷出,想要从国库拿钱根本不可能,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皇帝的内库了。 即使皇帝愿意出钱,那么还有兵员的来源问题、谁负责训练的问题、新军的指挥权归属问题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 京师的兵权大多掌握在勋贵们的手里,但是这么多代下来,这些勋贵们早就腐化堕落了。他们虽然与国同休,但是贪污腐化、挖国家墙角从来都不手软。军队长期缺乏训练、人员缺额巨大、兵员素质奇差、武器装备残破不全,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的能力,遇到战事只能依靠外军。 偏偏这样的军队还消耗着国家的巨大钱粮,皇帝还要时常笼络,说出来都是满满的辛酸泪。要是新军交到这帮人手里,等于是换汤不换药,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不交给勋贵们,就只能将编练新军的事情交给御马监,也就是太监们的手上,这又是杨嗣昌等大臣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大家都知道编练新军的好处和必要性,但是因为各种厉害关系迟迟不能动起来。 更重要的是,一旦编练新军,原来的军队就会受到巨大的威胁,他们是否愿意舍弃手中的既得利益,坐以待毙还是个未知数。万一他们串通起来起兵造反,朝廷绝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顾虑重重之下,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杨嗣昌又拿起前段时间陈新甲汇报的济州岛见闻,厚厚的一大摞纸上写满了对济州岛的溢美之词。 富足、安宁、守序、强盛,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康,对官府的认可度和依赖度极高。各行各业蓬勃发展,特别是工商业异常发达,为金州军提供了充足的物资和海量的税收,使得金州军有足够的财力扩充军队、发展教育、赈济孤寡。 整个济州岛百姓衣食无忧,人人有房住、家家有余粮,真正做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教。而且吏治清明、军队强盛,内无恃强凌弱、外无敌寇入侵,即便是儒家的大同之世也不过如此。 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杨嗣昌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他相信陈新甲的为人,如果不是真的受了巨大的刺激,也不会将济州岛吹捧到如此地步。这纸上写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金州军就是一头乳虎,虽然不是特别强大,但是发展潜力巨大,前途不可限量。反观大明,却犹如病入膏肓的一头巨龙,看着吓人,其实早就自身难保了。 杨嗣昌还是有理想和抱负的,只是在这一潭死水的大明朝廷,想做一点实事会有无数的人在你后面扯后腿,让你寸步难行。做事的人整天被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做事的人反而平安无事,时间长了大家都成了得过且过的撞钟和尚,国事却日益颓废。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他杨嗣昌了,就连崇祯都无可奈何。朝堂上尽数是些干说不练的嘴炮,仁义道德张口就来,富国强兵束手无策。自己不干事不说,还对那些做事的人挑三拣四、指手画脚,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偏偏这样的人你还动不了,个个都有背景、靠山,而且他们还拉帮结派自成一体,动了一个就等于捅了马蜂窝。这些人应对外敌时无能为力,打击起同僚却是花样百出,典型的窝里横。整个大明朝堂就是被这帮人弄得乌烟瘴气、人浮于事,逐渐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能力。 有这样一群人在,想要做点实事,难啊。 有时候杨嗣昌真的想要挂冠而去,眼不见心不烦,随便这些腌臜货色们怎么折腾。可是每次看到崇祯心力憔悴、苦苦支撑的样子,杨嗣昌又于心不忍。 崇祯对他有知遇之恩、释父之义,无论是出于君臣之义,还是知恩图报,杨嗣昌都不能撒手不管。只能尽心为崇祯谋划,挽救大明的败局。 如果说大明是一潭死水,各种既得利益早就被权贵们瓜分殆尽,轻易撼动不了。那么杨嗣昌主张招安鲁若麟除了军事和政治上的考量,其实心底里还存有用鲁若麟来打破现有利益格局的想法。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养虎为患,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但是与其看着大明慢慢病死,还不如以毒攻毒,说不定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大明现在有两个非常强大的地方势力集团,一个是山西的商帮,一个是江南的大族,朝中官员多半都是这两个集团里的人。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任何损害他们的政策在朝中都难以实行,这帮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国家前途都得靠边站。 现在又多了一个猛龙过江一样的金州军,就是不知道以后是为了利益而苟合,还是打个你死我活。不过不管以后的发展怎么样,只要大义还在朝廷这边,或许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最不济也可以当个调停人的角色,总比这样半死不活的要强。 至于金州军是否愿意当这个搅局者,杨嗣昌认为以鲁若麟的野心,与这些地方势力集团发生冲突是早晚的事情。涉及到利益与资源的争夺,谁都不会轻易让步的。 杨嗣昌饱读诗书、遍览史书,自然清楚王朝走到大明这一步,基本就是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想要死中求活,只能兵行险着了。自己究竟会成为引狼入室,拉开东汉灭亡序幕的何进,还是力挽狂澜,拯救唐朝的郭子仪,只能拭目以待了。 不过杨嗣昌现在对鲁若麟非常好奇,短短几年,就可以将手下势力发展到如此地步,此人绝对是个旷世奇才。 杨嗣昌也曾派人调查过鲁若麟的情况,穷苦军户出身,父母双亡,也没有受过什么良好教育,可以说鲁若麟的前半生毫无亮点,这样的人在大明多如牛毛。 后来因不堪上官压迫愤而出逃,开始海上走私,人生渐渐有了变化。 但是最大的转变还是几年前鲁若麟突然得到了一艘西洋巨舰,借此剿灭了朝鲜白翎岛的海盗,占据白翎岛,有了自己的根基。 立足白翎岛的鲁若麟大肆开展各种贸易,并拦海晒盐,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鲁若麟不断的从大明本土招纳流民,扩充自己的实力,渐渐成为大明北海的一霸。 后来更是趁势夺取了被倭寇占据的济州岛,势力猛然膨胀起来,开始有余力涉足大明与女真人的战争。 好在鲁若麟对大明一直没有展现出敌意,反而屡屡与满清作对,虽然不乏希望通过帮助朝廷进而发展自己势力的打算,但是总的来说对朝廷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如果鲁若麟仅仅只是一个海上巨寇,以武力震慑四方,杨嗣昌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不过是一方豪强罢了。只是鲁若麟在执政理民上居然也是一把好手,俨然一个文武双全的枭雄人物,这就不得不让他警惕了。 好在鲁若麟非常另类,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竟然重用女人和工匠,对文人士大夫却不假言辞,也不遵循孔孟之道,使得文人士大夫阶层对他非常厌恶,让他的威胁性大大降低。 要知道想要夺取天下,没有文人士大夫阶层的认可和帮助是很难成事的,鲁若麟这样做无疑是自废武功。 鲁若麟不能成大事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如何让鲁若麟与读书人更加交恶疏离,杨嗣昌手里已经有了几套方案。只要执行得好,保证鲁若麟在士林里的口碑一落千丈,再也难以得到读书人的认可,彻底断绝他对朝廷的威胁。 要是鲁若麟愿意当朝廷手上的一把刀,不对神器起非分之想,实在是协助自己中兴大明的绝佳帮手。如何收服鲁若麟真心实意为朝廷效力是个非常大的难题,恩威并施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个恩怎么施,这个威怎么下绝对非常考验朝廷和崇祯的手段。 朝廷如今能够拿出来的本钱并不多,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地盘和爵位。地盘是绝对不敢乱给的,那样只会增长鲁若麟的野心。 爵位倒是无妨,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甚至朝廷还可以加封他的父母妻子,以及一帮铁杆兄弟和忠心耿耿的下属。而这其中谁封谁不封,封多大,主动权都在朝廷的手中,可以做的文章实在太多了。 特别是鲁若麟倚为支柱的女官们,在得不到朝廷认可和封赏的情况下会是怎么个处境,杨嗣昌想想都替鲁若麟头痛,也许鲁若麟看似强大的统治体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 杨嗣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233章 鲁若麟是大福星 清军在冷口战败,逃亡的清军很快就追上了岳托的大军。 岳托的大军本来就没有走远,离冷口也不过几十里,突然见到败逃的清军,岳托也很惊讶,杜鲁穆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 来不及多想,岳托连忙收拢整顿这些败兵,了解具体情况。 本来岳托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但是当看到杜鲁穆的尸体时,岳托无奈的沉默了。 杜鲁穆原本就受了重伤,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早就坚持不住,在半路上就挂了。 主要责任人死了,其他几名幸存的重要将领被岳托叫到了中军大帐。 这几名将领在大帐内跪成一排,铠甲脏乱、灰头土脸,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此时他们根本不敢多说话,生怕岳托将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连杜鲁穆都战死了,难不成明军都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你们贪生怕死、怯敌避战?”岳托说话的语气越是平和,底下的人越是害怕,这说明岳托的怒火还在酝酿之中。 这些将领不敢迟疑,连忙将今天的作战经过一一道来,其中有将领亲眼看到了爆炸的发生,以及杜鲁穆因为爆炸摔死的全部过程,让岳托在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了当时情况。 “哈赤糜,你是杜鲁穆的副将,明军破城之后你做了什么?”岳托平静的朝一位将领问道。 “奴才,奴才,奴才见守城已经不可能,大军受惊混乱,只得下令撤退。”哈赤糜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既然下令撤退,你可有安排人马断后?”岳托眼里冒着寒光,非常危险。 “奴才安排了人马断后,但是很快就被明军击溃了。”哈赤糜此时已经汗如雨下,预感到自己的下场可能不太妙。 “击溃了?你不会再安排人马吗?”岳托的声音陡然提升,大帐里除了他的声音静得连落根针都听得到。 “大军当时已经失控,奴才也弹压不住。”哈赤糜觉得自己很冤枉,当时的情况下,城里的清军惊恐之下冲击了清军大营,又带头抢夺战马,造成了骚乱,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失控?弹压不住?你这是无能!是贪生怕死!但凡你可以带人阻挡明军进攻,安排人手追回失散马匹,撤退就不会变成溃败!你这样的蠢才、懦夫,还有脸跑回来?来啊,将哈赤糜拉出去砍了,传首全军!”岳托此时彻底爆发了,为哈赤糜的无能而怒火冲天,要是哈赤糜多一些担当和勇气,清军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哈赤糜吓得魂飞魄散,不断磕头求饶,不过岳托不为所动,帐内诸将也没有人为他求情。 这样的大败,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但是杜鲁穆已经战死了,这个锅哈赤糜不背谁背?何况他确实临阵指挥上出现了重大失误,也不算冤枉他。 亲兵很快就将哈赤糜拖了出去,顺势堵上了他的嘴巴,求饶声终于消失了。 处置完哈赤糜,岳托的目光在其他几个跪着的清军将领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让他们如临大敌,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好在岳托忍住了怒火,并没有将他们全杀掉。虽然气愤他们的无能,但是惩罚也不能无限扩大,毕竟首恶已诛。 “将他们拉出去,每人重责八十鞭,发配前锋营戴罪立功!”岳托厌恶的看着这些败军之将,大手一挥,仿佛赶苍蝇一样将他们赶了出去。 “奴才谢主子不杀之恩!”这些将领逃过一劫,欣喜若狂的给岳托磕头谢恩。 在处置完这些人之后,岳托想着善后的事情,以及后面的战事,不禁有些头痛。 “巴哈纳,你说明军会不会追过来?”岳托对巴哈纳问道。 “回大将军,明军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还要早作打算。”巴哈纳一脸严肃,对战事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也是,追了这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怎么可能放弃?”岳托也是满脸苦涩,“原以为杜鲁穆可以守几天,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现在看来还是小瞧这群明军了。” “我们也没想到明军居然可以将城墙炸塌,还是经验不足啊。”巴哈纳听到明军居然是用火药将城墙炸塌的,令他非常惊讶,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攻城方式,对清军的影响会非常巨大。 “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了火药可以用来炸城墙,那以后攻城的时候就容易得多了。”巴哈纳的思维还是很敏锐的,并没有被眼前的失败所蒙蔽,很快就发现了火药爆破的重要性。 以前清军每每攻打明军据守的城池时都会损失惨重,特别是那些坚城,现在有了新的破城方式,清军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学过去用到明军身上是必然的。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必定有什么窍门。而且战场上危机四伏,火药见火就着,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并不是那么好用的。”岳托则要谨慎得多,玩火药清军确实不擅长,也不怎么懂。 这种情况在清军中非常普遍,他们自持弓马娴熟,对火炮、火枪即充满敬畏又不断贬低,不屑去学习和使用火器。 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是明军的火器质量参次不齐,战术上、训练上又跟不上,在与清军作战时往往不敌他们的弓马,造成了清军对火器的轻视。 不过火器的威力摆在那里,中者非死即伤,让人非常恐惧,所以才会造成清军这种矛盾的心理。 满清的火器水平是非常落后的,不过在皇太极招降了孔有德、尚可喜他们之后,满清的火器水平有了巨大的进步,火器也开始在清军中崭露头角,与明军相比完全不落下风。但是与开了挂的金州军相比,那就远远不如了。 “既然知道了使用的方法,总有办法摸索出来的,应该不难。”巴哈纳倒是觉得爆破想要学会没有那么难,不过是个思路的问题。 “恩。这个事情等回到盛京再说吧,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怎么应对明军的追击。”岳托对巴哈纳的想法不置可否,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威胁更重要。 “要是明军全力追过来我们跑不掉的,有这些汉人奴隶在,我们想快也快不起来。我们的兵力要顾这么一大摊子,人手不够。”巴哈纳的大实话让岳托也很苦恼。 “我已经给皇上去信,请他派兵前来接应,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援军过来只怕来不及了。”岳托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只是冷口丢得太快,让他的举措在时间上没有跟上。 “实在不行就征召附近的蒙古部落吧,应该可以增加些人手。”巴哈纳想了下建议道。 “恩,这个可以。你去安排人将附近的蒙古人都征召过来,只要是能够骑马射箭的一个都不要放过。”蒙古人在满清的眼里就是奴仆、是工具,不会有半点怜惜。 “我马上去安排。”巴哈纳点头道。 “从明天开始还要继续加快行军速度,那些跟不上的直接抛弃。还有就是要辛苦你再领兵阻击明军,尽量阻止他们靠近。”阻击的任务岳托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还是巴哈纳更靠谱一些。 “明白。”巴哈纳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叫苦的时候,必须迎难而上。 冷口长城附近的蒙古人不是特别多,而且已经被征召过一遍了,巴哈纳派出去的人将周围收拢了一遍也只强征来三千多蒙古人,而且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和老人。 面对强势的女真人,蒙古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的听命。 这些被征召的蒙古部落感觉到战争来临前的阴云,吓得都躲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三千清军俘虏如何安置是一个难题,鲁若麟还要继续追击岳托,肯定不能在冷口停留。考虑再三,鲁若麟与陈新甲商量后决定将天津军留在冷口,看管俘虏,保证大军的后路。 本来鲁若麟还建议陈新甲也留在冷口,不过他并没有同意。 “百步已行九九,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连你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出关杀奴,何等壮哉!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新甲的话让鲁若麟无话可说。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永远都是汉人将领的最高荣耀,没有谁可以免俗。 虽然这次出关追击岳托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但是依然是难得的荣耀,陈新甲愿意去冒险一搏。 既然陈新甲有此雄心壮志,鲁若麟也不好再劝了。 对出关作战视作平常的鲁若麟不是很在意这个荣誉,他的目标更加远大,区区征服草原不过是他征途的起点。将这个荣誉给陈新甲也好,现在金州军已经足够耀眼了,不需要再增加这个光环。 而且鲁若麟现在和陈新甲相处的比较融洽,对这个盟友也很满意,扶他上位对金州军也有好处,金州军也需要在朝廷里有自己的代言人。 天津军和冷口明军总数有四千多人,如果这么多人还看守不住三千手无寸铁的清军,那他们完全可以跳河了。 为了方便看守,保证清军不会逃脱,陈新甲将这些清军俘虏都关在冷口城内。这些可都是银子和功劳,比首级更珍贵,跑掉一个都会心疼的。 至于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冷口城适不适合关押这么多的清军,那完全不是问题。做俘虏也要有做俘虏的觉悟,干吃饭不干活可不行,这些俘虏正好用来清理冷口的废墟,可谓物尽其用。 明军将北城门关闭,杜绝清军逃亡关外的可能。清理出来的垃圾都运到了南门外,俘虏的身边随时都有大队明军看管,城门口、城墙上到处都是明军的身影,即使这些清军没有了武器,明军一样不敢大意。 沈志祥和祝化安站在城头上看着清军忙碌的身影,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容。能够看到不可一世的清军给自己干活,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酸爽。 祝化安因为抱上了陈新甲的大腿,又有战功在身,战后肯定是要高升的,此时心情自然大好。 沈志祥则因为接连的两场胜利同样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能随鲁若麟出关追击岳托。不过将这么多的俘虏交给祝化安一个人的话,陈新甲和鲁若麟又不放心,只能委屈沈志祥留在冷口看守这些重要的战利品了。 祝化安已经知道了沈志祥在开平与清军血战的事情,这个时候故意拿出来说事:“沈大人,开平大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师了吧?” “算算时间,应该早到了吧。”沈志祥也非常期待朝廷得知开平大捷后会有什么反应,如何封赏。要知道陈新甲的奏报上开平大捷的首功可是沈志祥的天津军,并且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斩首三千这么大的功劳,朝廷怎么也不能小气应付过去吧? “斩获三千啊,简直是惊天战绩,加上这冷口大捷,沈大人您一个爵位是肯定跑不掉的。”祝化安说着恭维的话,满满的羡慕。 虽然祝化安的一百多颗首级也是难得的战绩,但是比起鲁若麟和沈志祥他们就差得远了,离爵位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还要看皇上和朝廷的意思,身为臣下怎敢妄自猜测。”沈志祥说得谦虚,但是脸上的嘚瑟怎么也掩不住。 要是这样的战绩都不能封爵,只怕所有的武将都不干了。大家拼死拼活的杀敌,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沿及子孙,但凡朝廷还有一点理智,都不敢抹杀沈志祥的功劳,封爵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前几年沈世魁沾了鲁若麟的光被朝廷封爵,沈家就已经欠了鲁若麟天大的人情。后来更是在清兵入侵东江岛时屡屡相助,这人情欠得越发大了。这次若不出意外,沈志祥将获得沈家的第二个爵位。虽然这次沈志祥自身也出力不少,但是没有鲁若麟助力,沈志祥绝对打不出这样的战绩来。 鲁若麟简直就是沈家的大福星,没有第二个解释。 第234章 大喇叭 草原上的冬天寒风刺骨,加上昨夜突降大雪,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岳托想要加快行军速度,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无能为力。 天气骤冷,一夜之间奴隶营地里多出了许多冻死的尸体。 即使有火堆取暖,依然无法抵挡塞外的刺骨寒风,加上一路上这些汉人百姓就没有吃饱过,身体亏虚得很,很多人就在寒夜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出了关,期待中的明军并没有出现,让这些百姓彻底的绝望了。 为奴为婢、身死他乡,悲伤、恐惧的情绪弥漫在奴隶营地,麻木的任由清军驱赶,迈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前行。 远方不是充满鲜花和美酒的天国,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和地狱。 前路茫茫,心若死灰。 不过这一切在昨天突然发生了变化,大量清军败兵冲入大营,整个清军大营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一大早清军就开始驱赶百姓前行,之前的从容不迫变成了焦躁不安,这些汉人百姓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 清军在害怕! 他们能害怕什么?只能是咱们汉人的军队!再联想到昨夜的败兵,很容易就猜到明军并没有放弃,还在与清军激战,而且很可能还在追赶的路上,否则清军不会如此急忙的想要逃跑。 想明白后,百姓们重新燃起了回家的希望,眼神中终于再次有了生机。 这次鞑子的鞭子也不好使了,再怎么抽汉人百姓的脚步依然蹒跚,哪怕是被鞑子砍杀在地,周围的人也是冷漠应对。没有反抗、没有激动、没有恐惧,甚至连哭泣都没有,只是冷冷的看着行凶的鞑子。 当这些百姓不再畏惧死亡,清军自以为傲的凶狠完全失去了作用,除非将这些百姓全都杀死,否则根本改变不了现在的状况。 就连百姓中的那些汉奸也感到情况不对,再也不敢嚣张,面对周围仇恨的眼光,全都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岳托也察觉到了奴隶营的变化,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俘虏处于爆发的边缘,大规模的屠杀不但不会让他们害怕,很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暴动。 不是鞑子心软下不了手,而是现在的时机不对。追兵将至,这个时候屠杀俘虏,那就只能空着手回家了。这让辛苦了这么久的清军如何能够甘心,所以哪怕心中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暂时憋着。 问题的根源不在俘虏身上,只要一天不击败追击的明军,断绝俘虏们的希望,这个事情就没有办法解决。 岳托不敢继续激化矛盾,告诫清军们收敛一下脾气,一切等安全了之后再说。 这样的情况下行军的速度自然无法保证,加上天气因素,前进的速度反而比以前更慢了。 金州军这边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是装备大量雪橇的他们行进速度并没有削弱多少,与清军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积雪对骑兵的影响比较大,马匹根本就跑不起来,即使跑起来也跑不远,厚厚的积雪对马匹的体力消耗是平时的几倍。 巴哈纳已经看到了追击而来的明军,这次阻击的任务比上次更加困难,但是巴哈纳别无选择。 失去了速度,清军就是明军弓弩和火枪的活靶子,所以巴哈纳只能改变策略,通过攻击明军牵引雪橇的马匹来迟滞明军的前进速度。 大规模集体行动已经不适合,巴哈纳将手下的清军分成很多小队,沿途不断进行骚扰袭击,这样即使被明军逮到,损失也不会太大。 金州军发现清军的骚扰战术后,果断派出骑兵与其对攻,保证主力的行进速度。 比起清军,金州军骑兵物资更加充沛,支援更加及时,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很快就将清军压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金州军成功追上了岳托大军。望着前方的岳托大军,金州军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喊,士气在这一刻爆棚。 岳托非常无奈的看着远处的金州军,这一路上你追我赶,到底还是被明军追上了。 面对迅速逼近的金州军,岳托不敢托大,将所有人马都集中起来应敌。至于那些俘虏,清军已经放弃了看管,茫茫草原,荒天野地,又天寒地冻的,让他们跑他们也不敢。 只要击败了眼前的明军,这些俘虏照样跑不出清军的手掌心。 金州军的到来彻底的引爆了俘虏营地里的汉人百姓,营地里同样发出了惊天的呼喊,与金州军遥相呼应,长久不息。 漫长的等待终于换了金州军的到来,这些汉人百姓又看到了重回故土的希望,许多人痛哭流涕,喜极而泣。 集中起来的清军还有近四万人,在这场漫长的追击中清军陆续损失了近一万人马,临时征召了一些蒙古人之后,清军的人数又恢复到了四万人,是明军的一倍左右。 除了部分看守钱粮物资的清军,有近三万五千清军在与金州军对峙。虽然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岳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两军对决人数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战斗力。清军的战斗力不弱,但是金州军的更强。 清军最重要的两个杀手锏,弓箭、骑兵冲锋在金州军面前都失去了作用。想要冲到金州军面前,就要做好承受巨大伤亡的准备,巴哈纳在开平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 即便可以击败金州军,伤亡会有多大?两万?三万?甚至更多。这样的胜利又有多大的意义?满洲人本就不多,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岳托的脸色阴晴不定,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发起冲锋。 对面的金州军已经列好了阵型,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依然是在开平时的复合小方阵,仗着清军没有大炮等远程武器,金州军排起了密集的方阵。 金州军就是喜欢清军无可奈何的样子,不服?你来咬。 弓弩手已经换好了备用的弓弦,雨雪天气对弓弦的损害太大,不到战斗的时候弓弩手们不会上弦的。 望着金州军的军阵,巴哈纳对岳托讲解着这种军阵的可怕之处。 “军阵周围的铁甲步兵可以保护里面的弓弩手和火枪兵,即使是铁骑冲到了他们面前也不得不停下来,那些长矛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 “里面还有一种手持巨盾的士兵,可以防止弓箭的抛射。” “主要的攻击就来自里面的火枪和弓弩。比起其他明军,他们的射击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射程更远。不但可以直射,还可以抛射,威胁非常大。” “这种战阵不但可以单独作战,相邻的几个战阵还可以相互配合,威力更强,作战能力更恐怖。” “最主要的是这些士兵非常有纪律,分工明确、誓死不退,哪怕突破了一个缺口,也会有人迅速补上,整个阵型不会混乱崩溃。” “想要冲破这种军阵,要么拼着巨大的伤亡,要么用火炮、投石机等远程武器,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巴哈纳越说嘴巴越苦,当初在开平他可是吃了大亏的,要不是当时主要的攻击目标是另一群明军,只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岳托肯定不会选择拿满洲勇士的生命去冲击这样的刺猬方阵,那是犯傻。 很快他就想到了对策,“让伊勒根带着粮草和物资先走,其余人驱赶那些汉人奴隶冲击明军军阵!一旦明军阵脚大乱,全军掩上去冲杀!” 岳托当机立断决定用俘虏打头阵,让明军自乱阵脚,清军再趁势掩杀。 这招可谓非常歹毒,汉人百姓不是军队,没有纪律约束,一旦在驱赶下冲入金州军的军阵,金州军杀又不能杀,退又不能退,这就给了清军浑水摸鱼的机会。 清军立刻开始执行岳托的命令,绕到汉人俘虏的背后,开始逼迫俘虏往金州军那边跑。而且稍有不从或者跑得太慢,直接就刀斧加身。 这些百姓就像受惊的羊群,开始本能的向驱赶的方向跑去。 背后是如狼似虎的鞑子,前面是解救自己大明军队,百姓们自然一窝蜂的向金州军涌了过去,对于是不是会冲击到金州军的军阵,影响他们与清军的战斗,他们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时间思考。 望着朝自己涌来的人山人海,鲁若麟轻哼一声,露出轻蔑的笑容,“鞑子用来用去还是这一套啊。” “呵呵,这只能说鞑子拿咱们没办法,无计可施了。”周永胜护卫在鲁若麟身边,同样拿着一个望远镜在观察战场动向。 “好了,赶紧传令接收百姓吧。”鲁若麟立刻命令道。 “是!”周永胜马上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前军让开道路,放百姓入阵,按预定计划执行!” 金州军针对清军有多种作战预案,特别是岳托身边有大量俘虏的情况下,清军借助百姓冲阵的可能性极大,更是早在参谋司的预料之中。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很快富有节奏的三连击鼓声在金州军中军响起,前线的军阵指挥官们马上就收到了命令信息。 “马上执行三号作战方案,现在听我的命令,保持阵型,全体向右转!齐步走!” “向左转!齐步走!” …… 收到命令的前线指挥官们马上按照自己的位置开始移动,很快大阵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喇叭状。 被驱赶着冲击金州军大阵的百姓突然发现眼前一片开阔,来不及多想,在前面一群人的带领下,一头扎进了大喇叭里。 金州军的整个变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快速、准确、高效,堪称完美。 而且在移动变阵的过程中,各个小阵依然保持着严谨的阵型,一点都没有散乱变形,战术素养高得匪夷所思。 这其中即有各阵指挥官高超的指挥技术和配合意识之外,平时的严格训练、士兵们强大的执行和理解能力也非常关键。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鲁若麟平时让士兵们学习的好处了。 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士兵和那些文盲士兵是不一样的,也许他们在个体上没有清军那么强壮,格斗技能也比不过,但是在整体的组织和配合上比清军要强得多。 而军队从来不是一个以个人武力称王的地方,人数越多,组织与配合越关键,战斗力也越强大。那种千人敌、万人敌看着很牛逼,放在数量庞大的军队里其实没有多大的作用。 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这就是团体的力量。何况那种万人敌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真的以为随处可见吗? 岳托望着金州军迅速变阵,将俘虏纳入怀抱,自身却没有一丝混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气的。 巴哈纳则是在庆幸,还好在开平的时候他主要攻击的是天津军,撤退的也比较及时,否则要是被金州军这样的大喇叭围住,只怕损失会大得惊人。 这些汉人百姓实在太多了,现在起码还有五多万,全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是盲目的跟随前面的人往前冲。 在这样恐怖的人流下,有不少人摔倒了,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淹没,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能尽快引导和控制,这些人仍然会给金州军带来不小的冲击。 这个时候好言相劝、慢慢安抚根本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震慑!弹压! 大喇叭的底部站着一排排重装盾兵,将盾牌插在地上,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眼见最前面的百姓已经快要冲到面前,第一排的盾兵们整齐划一的向前踏进,并用手中的钢刀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发出整齐的砰砰声,立刻吸引了那些百姓的目光。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镇定,并且要有气势,让这些混乱中的百姓感到害怕,使他们从恐惧中冷静下来,听从命令。 “止步!蹲下!” “止步!蹲下!” …… 周围的士兵发出了整齐的命令,百姓在惊慌中无意识的就随着命令停下了脚步,随着前排的人按照命令蹲了下来,后面的百姓有样学样的开始蹲下,场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眼见百姓快要全部跑进大喇叭,最前面的士兵开始收紧口袋,向中间移动。清军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金州军得逞,尾随、夹杂在百姓中间,开始向金州军发起了进攻。 第235章 临阵整编 确实,跟在百姓身后或者混杂其中的清军因为金州军害怕误伤,没有受到火枪和弓弩的远程打击,占了不少的便宜,从这点上来说清军的策略还是成功的。 不过金州军与明军不一样,哪怕少了远程打击这个步骤,近身作战一样强悍。 被驱赶的百姓也不傻,看到严阵以待的金州军,还有那瘆人的超长长矛,明智的绕开了金州军的军阵,往金州军特意留出来的空地上跑。这样就把清军暴露在了金州军面前。 金州军现在正在关门,要将清军和百姓彻底的隔开,清军则要阻止,双方在最前线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面对金州军的刺猬军阵,清军的骑兵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如林的长枪让骑兵根本就冲不进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贴身肉搏。 压力最大的就是方阵里的重装步兵们,他们要用长矛抵挡骑兵的冲锋,与贴近的清军肉搏,还要承受远处清军射来的弓箭,主要的伤害都由他们承担了。 好在这些肉盾的铠甲是特制的,比普通的铠甲要厚实一些,而且防护得非常严实,基本上要害全都被包裹住了,连脸上都有面甲防护。 步兵们这样穿是因为清军的箭术实在太厉害了,普遍都射得非常准,只要条件允许,都会照着敌军的咽喉、面门、胸口来射,一击必杀的概率非常高。 这样的射术即使是金州军中优秀的弓弩手,很多都比不了。这里面除了天赋之外,清军从小就使用弓箭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为了抵御清军的恐怖箭术,鲁若麟不得不将这些肉盾武装到牙齿,尽量减少伤害。 现在看来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清军攻击军阵的时候后面会有很多的人射箭支援,伤害比正面进攻的清军还要大。 这些射箭的清军是方阵内射手的主要攻击目标,金州军不怕清军的肉搏,反而对这些射箭的清军最为忌惮。要是一个不小心,那些缺乏防护的兵种就会被射死,所以像清军痛恨金州军的射手一样,金州军将那些敢射箭的清军作为优先打击目标。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阻止清军射箭,所以顶在最前面的重甲步兵身上就插了很多清军的箭矢。 重装步兵的铠甲不是那种光板,上面带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图案。这些图案可不仅仅是为了美观,在防御弓箭上还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即便如此,清军的箭矢仍然可以对步兵们造成伤害。 清军的箭矢都是重箭,由强弓射出之后威力不容小觑,在近距离上杀伤力并不比金州军的弩箭差多少。 好在金州军的铠甲质量非常优异,步兵们除了外面的钢甲,里面还有贴身的皮马甲和丝绸内衣,对弓箭都有一些防护作用。有了这么多的防护之后,清军的弓箭一般很难对步兵们造成致命伤,所以这些步兵看着受伤非常严重,其实还可以继续战斗。 清军在面对金州军的箭矢和子弹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防护没有金州军给力,金州军的弓弩和火枪的威力又那么强,只要被击中要害,没死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除了弓箭,真正对金州军伤害最大的是清军的飞斧。 飞斧在近距离上的杀伤力非常大,驱赶百姓让清军得以冲到了金州军面前,攻击距离很短的飞斧就有了用武之地。 要是不幸被飞斧击中要害,特别是脑袋之类的,再好的防护也会让士兵失去战斗力。 好在那些如林的长枪意外的成了防护飞斧攻击的最佳手段,大大减少了金州军的伤亡。 岳托这次也是发了狠,投入进攻的清军有近两万人,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围着金州军的前军猛攻。 金州军的战阵面对清军惊涛骇浪般的攻势,看似危如累卵,其实却像暴风雨中的礁石一样坚不可摧。 前进、对攻,金州军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清军进攻,反而是缓慢而又坚定的攻击前进,气势逼人。 当最后一批百姓纳入金州军的保护圈,隔绝了清军的追赶,金州军的阵型开始收缩、紧密,方阵之间相互配合之下,攻击能力大大加强。 终于,在金州军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大阵合拢,平推之势已成。面对前面的清军,弓弩、火枪、弩炮开始肆无忌惮的发射,再也不怕误伤而缩手缩脚了,清军的伤亡陡增。 明、清两军大战,那些俘虏的汉人百姓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们本能的想要远离战场,向金州军方向靠近。从最外围开始,有些胆大的百姓慢慢向金州军方向挪动,带动整个俘虏营都有了向金州军移动的趋势。 清军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这些百姓就是双方的战利品,谁胜利就可以归谁所有。 “前军后撤,再去驱赶那些奴隶冲阵!明军不是想要解救这些奴隶吗?那就全都赶过去,看他们吃不吃得下!”眼见攻击失利,岳托并没有放弃,决定再次驱赶百姓冲阵。既然这招对金州军有用,为什不用? 何况最歹毒的是岳托发现金州军人数不足后,一口气将所有百姓塞过去,这将大大超出金州军的一次性承受能力,势必造成混乱。 这个时候金州军的人数劣势就体现出来了,鲁若麟想要在抵抗清军的同时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非常困难,特别是清军都是骑兵,机动性比金州军强太多。 一旦清军将百姓这个大包袱甩到金州军这边,当初清军的窘境就会转移到金州军身上。 面对这种情况金州军也有相应的预案,动员俘虏的百姓参与进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求他们能够上阵杀敌,能够自保不添乱就可以了。 第一批被解救出来的百姓刚刚为暂时安全了而庆幸的时候,那些早就准备多时的民夫们马上就冲了上去。 这些民夫都是由金州军镇抚官带队的,他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些百姓安抚、分类,重新组织起来。 这些百姓在没有新命令的情况下依然蹲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异动。明军的名声可不是太好,能够来救他们就不错了,要是这个时候不听话被自己人杀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男子留在原地!女人小孩继续向前走!快!快!” 冲进人群的镇抚官和民夫们快速的将女人和小孩分拣出来,命令她们继续向前跑。 这些民夫每个人都拿着兵器,穿着铠甲,在这些百姓眼里就是明军。其实他们只是铠甲的搬运工,临时将战利品穿在身上罢了。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在百姓中的威严,那些百姓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多问,看着人群中的妇孺快速的远去,眼里透着一股羡慕。 这个时候为他们找一个领导是非常重要的,此时的他们茫然、恐惧、不知所措,迫切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你,你、你……”镇抚官在民夫的配合下迅速的将自己周围看起来年纪大、瘦弱、胆小的点出来,“你们也继续往前跑!快!” “你继续蹲下!又没有点到你,跑什么?” “其他没有点到的继续蹲下!” 通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这群百姓中的老弱妇孺马上被清理出来,由专门的人指挥着引导到后方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身体条件比较好的青壮。 即便是这样的筛选条件,第一批百姓中还是留下了近两万人,可见这些被清军俘虏的百姓中青壮的比例之高。 每个镇抚官都管辖着十个民夫,每个民夫又统领十个青壮,快速的将战场中留下的青壮进行了整编,一个简单的三级管理体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你们看好了,一定要记住我这张脸,以后你们就要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否则要是送了命可不要怪我。记住我们的队伍编号:丁九!我是你们的小队长严五郎!丁九!严五郎!一定要记住!走散了就要靠这个归队的!”民夫将划给自己的十名手下叫到自己身边,进行简单的训话,相互认识一下。 其实主要还是让青壮们记住自己的头,不要到处瞎跑。 要不说华夏人是非常听话的呢,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青壮排斥有人领导自己,也不会去质疑民夫有没有这个资格,反而因为有组织接纳自己而激动不已。没有经历过那种茫然无助、孤苦无依,是不会体会到有人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这些青壮非常害怕再次遭到抛弃,口里都在不停的念叨着:“丁九,严五郎。丁九,严五郎……” 见这些青壮已经开始服从管理,民夫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十来个熟肉块,每一个都比成人的巴掌大一点,不是特别厚,但是分量也不算少了。 见民夫拿出肉块,青壮们的眼睛都绿了,要不是恐惧压制着他们,他们恨不得扑上去抢过来。 因为一直捂在怀里,肉块还没有冻硬,还带着体温。民夫将肉块分开,每个青壮分了一块,“赶紧吃,先填一下肚子,马上还有事要做。” 这些青壮拿到肉块后马上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进了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考虑到后面的战事还需要这些青壮出力,金州军给每个民夫提前准备了一些干粮,用来给青壮们补充体力。在选择何种干粮的时候还经过一番争论,最后还是觉得熟肉最方便携带和就食,也最能补充能量,所以才会有了青壮们现场分食肉块的一幕。 “没吃饱吧?不要紧,等战斗结束了,让你们吃个够!现在,我们要拿起武器,和鞑子拼了!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父老乡亲!为了不当鞑子的猪羊!我们要血战到底!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镇抚官将自己的手下聚拢在一起,发出了阵阵怒吼。 “现在所有人听我的命令,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找鞑子报仇,救回我们的乡亲!现在跟我走!”镇抚官雷厉风行的带着明显已经热血沸腾的青壮们,来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辆的雪橇,上面堆放着一捆捆的长矛。 说是长矛,其实有点抬举它们了。绝大多数都是削尖了的木棍,用火将矛尖碳化了一下而已,真正有铁质枪头的长矛寥寥无几。 鲁若麟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为这些青壮准备制式武器,只能先用这种长矛凑合一下。 虽然非常low,但是好歹不再是赤手空拳了。没看到青壮们一点都没有嫌弃,反而兴高采烈的,武力+1,胆略+1,士气+1,可见这些木棍还是很有作用的。 拿到“武器”的青壮们并不是现在就要上战场,那完全是给清军送人头。他们最大的作用是解救并稳定住数量还很庞大的汉人俘虏们,为金州军减轻压力。 这些青壮们能够这么快就组织起来,除了青壮们对金州军的认同和服从之外,更重要的是金州军基层官兵的个人素养和组织协调能力,以及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才能在血肉横飞的战场短时间内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壮举。 这样的能力是鲁若麟长期将官兵精英化培养所带来的结果,换在任何一个其他部队身上都不可能。 当清军再次驱赶汉人俘虏们冲击金州军的大阵时,突然发现金州军的大阵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的大喇叭变成了一个大梳子。军阵排成了一个个长条,中间留出了足够通行的通道,犹如一个个导流渠。 被逼着冲阵的汉人俘虏们自然不会向金州军的军阵上面去撞,明智的选择了往通道里一路狂奔。两边的金州军军阵纹丝不动,将注意力死死的放在了后面的清军身上,等待他们前来进攻。 这些俘虏们一路狂奔到底,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带,周围都是手持“长矛”的军士。 前面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马上停下了脚步,但是后面蜂拥而入的人根本不给他们停下来的机会,推搡着将他们不断的往前挤。 “慢慢往前走!慢慢往前走!”周围的士兵齐声高喊起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会造成严重的踩踏伤亡。 听到周围的喊话,这些百姓渐渐冷静下来,人群中的一些有识之士也开始高声呼喊:“听军爷们的话!不要慌!大家已经安全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在周围士兵的控制下,这些冲进军阵的百姓终于全都走进了金州军为他们预留的“大口袋”里,但是预料中的清军攻击却没有到来。 清军将这些百姓赶向金州军后,出人意料的留在远处观望,并没有尾随发起进攻,似乎是将这些百姓送给了金州军一般。 岳托并没有因为失去了所有俘虏而有一点郁闷,反而望着金州军大阵阴险的自言自语道:“撑死你!” 第236章 负担转移 确实吃撑了,两万多的金州军,加上民夫还不到三万,却要保护二十多万,快三十万的百姓,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金州军的防线现在非常薄,要是清军拼死突击侧翼会非常危险。 骑兵师已经开始在金州军大阵周围游弋,作为机动力量防护大阵的安全。 清军则恢复到了他们习惯的作战方式,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在金州军大阵周围打转,寻找薄弱的地方,持续制造紧张和恐怖气氛,就像狼群面对猎物一样。 在送走了这些汉人俘虏之后,清军没有了负担和拖累,反而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反观金州军,接纳了这些百姓之后,机动和应变能力大大下降。四周的军阵一刻也不敢松懈,随时保持着战备状态,这样长时间的临战状态对士兵们的心理和体力都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还有数量庞大的被解救百姓,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像定时炸弹一样将金州军炸得粉身碎骨。 岳托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窘迫,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在他的眼里,金州军完全是自不量力,真以为这些汉人俘虏是那么好救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肚量吃得下去。 近三十万人的百姓,不光要保护他们的安全,还要提供他们的吃喝,这个任务在抢了众多物资的清军眼里也是非常艰巨的事情,还是靠不断的克扣口粮坚持下来的。 现在这个重担成功转移到了金州军身上,按照岳托的估计,即使金州军携带的粮草充足,也不可能额外喂饱三十万的百姓,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金州军要想带这些百姓安然返回关内,光是吃都可以将金州军拖垮。 现在清军要做的就是等待,像狼群追赶猎物一样等金州军自己承受不住崩溃,那样不但百姓可以重新回到他们手中,连金州军也可以一口气吃下。 “大将军这招实在高明,现在该明军头痛了,哈哈。”巴哈纳已经明白了岳托的意图,在一旁钦佩的拍着马屁。 “还是不能大意。截断他们的后路,既然敢跑到草原上来,那就让他们尝尝弹尽粮绝的滋味。”这是草原民族对付中原军队的老办法,虽然老套,但是非常管用。 “哈哈,这个容易。这些明军的装备委实不错,要是能够抢过来,我们的实力肯定会大大提升。”巴哈纳看着远处的金州军,两眼都泛着绿光。 其实巴哈纳早就眼馋金州军的装备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他终于感到了歼灭金州军的可能,心中的那股开始熊熊燃烧。 “确实不错。要不是他们兵甲犀利,也不可能和我们纠缠到现在了。这些汉人打造兵器确实是一把好手,而且实在是太富有了,放在这些羊羔身上真是糟蹋了。”岳托也眼馋,眼神里同样充满。 清军的装备除了少部分是自己打造的,绝大多数都是缴获明军得来的。金州军身上的奢华装备,早就让清军心动不已了。 为数不多的一些来自金州军的缴获,在清军中无比的抢手,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将领才可能拿到。眼前金州军两万多士兵身上的装备,在清军眼中无疑是亮闪闪的金山,比金银还要吸引人。 “最后还不是要便宜我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巴哈纳现在重新恢复了自信,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清军就是无敌的,以前不过是被俘虏们拖累了而已。 “这支明军还是不一样的,慢慢来,小心一些。皇上的援军估计也快到了,到时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岳托现在稳得很,不急着跟金州军硬拼。先前的进攻让他看到了金州军的强悍,在金州军全力戒备的情况下进攻伤亡太大了。 为了咬死猎物绷断自己的獠牙,岳托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与不着急的清军不同,金州军现在的压力非常大,时间也很紧迫。 要想把这些百姓平安带回关内,难度甚至比击退清军更大。在这茫茫草原,又是寒冬腊月,食物、燃料每一个都关系到生死存亡。 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百姓组织好、控制住,让他们不再惊慌,听命行事,这才是摆在金州军面前的最大难题。 一旦百姓发生恐慌性骚扰,金州军这点人根本就控制不住,何况还有清军在一旁虎视眈眈。 “立即安抚百姓,分散管理,确保每个百姓都有人管控。”鲁若麟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将百姓控制起来,让他们能够听命行事,至少不能一受惊就到处瞎跑。 “是,大人。”曹天养这次也随军出征了,并带着一批精干的手下。他是鲁若麟的忠犬,除非特殊情况,很少离开鲁若麟的身边。 曹天养带来的这批精干部下,任务不是作战,而是安抚、管理百姓,将他们组织起来。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经验也非常丰富,只是这次的难度太大、人数太多,而且有敌人在一旁窥视,时间太紧,不能出一点纰漏。 曹天养亲自出马,将手下的人手全都散了出去。 镇抚官们冲进百姓堆里,扯开嗓子就喊道:“有谁领到过红色三角旗?有谁领到过红色三角旗?” 人群中马上有人从怀里掏出藏得严严实实的小棍子,手一抖,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迎风飘扬起来。 “我有!”“我有!”“我也有!” 这些红色三角旗都是当初火凤营潜入俘虏营时,交给那些有心反抗、愿意配合金州军行事的百姓的。火凤营在挑选的时候,刻意找的都是在俘虏营中有一定威望和影响力的人,最起码身边都有一些人拥护。 这样的旗帜,火凤营一共发出去了近两百面,现在陆续举起旗帜的人不过一百多人,可见这场行军之中百姓们的损失有多大。 当初火凤营交给他们旗帜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旗帜的作用,只是叮嘱他们妥善保管,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些人也一直将旗帜藏得非常好,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旗帜的存在。 而且旗帜很小,非常容易隐藏。路上就有立场不坚定的旗帜所有者向清军告了密,清军也曾在俘虏里搜查过旗帜,但是真正被发现的并不多,绝大多数都保留了下来。 镇抚官立刻来到最近的旗帜旁边,对手持旗帜的人说道:“现在,由我管理你们。我任命你为我的副大队长,你带着你的人听从我的安排,将周围的百姓管起来,不要让他们四处乱跑,一切行动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格杀勿论!” 每个镇抚官都带了十个全副武装的民夫,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至少两千百姓,让他们能够服从领导,听从指挥。这些拿红色三角旗的人就是他们最好的帮手,至少这些人比其他人要可靠一些,可以直接拿来就用。 “是,军爷。”手拿红旗的人一脸的潮红,那种被组织信任的感觉让他非常激动。 “将你的人点出来,马上开始工作。”镇抚官也是雷厉风行,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是。四郎、七郎、王槐……”这个新任命的副队长马上将自己的手下点了出来。刚才被驱赶的时候他们就紧紧的抱团一起跑,绝大多数人都幸存下来了。 这些被点到的人马上被镇抚官命令站起来,每个人额头上缠上一根黑色的布条,分给他们一根尖木棍,由民夫们带领,很快就成了一名管理人员。 副队长的待遇则要好一些,发了一顶头盔,一把腰刀,与身边人的区别一下就起来了。 这个副队长的能量不小,身边聚拢了有近五十人,除了他自己的族人,还有一些收留的可靠人员。这些人在民夫的带领下,很快就在百姓堆里划出了一块区域,这里面的百姓就是他们需要控制住的任务目标。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加上镇抚官和民夫的领导,区域内的百姓很快就被细分,分别由民夫和这些新投靠过来的义兵们来管理,让每个百姓都有了一个明确的领导,百姓们的恐慌情绪明显就消散了很多。 百姓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没有人管他们,现在有朝廷的军爷出面主持大局,又给每个人安排了领头的,大家就再也不是无头的苍蝇,至少知道跟着谁跑了。 这种裂变式的分级管理很快就将每一个百姓责任到了相应的领导者身上,秩序得到了初步的建立。但是这种秩序非常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需要继续的巩固和加强,所以金州军现在需要的不是撤退,而是驻扎、固守。 在草原是驻扎,而且是在冬雪天气下,没有燃料是会冻死人的。特别是这些百姓都没有帐篷,火堆是他们熬过寒夜的唯一希望。 好在战场的旁边就有一个树林,清军当时选择在这里驻扎也是因为可以从树林里采集木材做燃料。清军又不是铁人,他们也需要烤火来取暖的。何况他们再怎么冷血无情,也要考虑到汉人俘虏的需要,这些都是他们的财产,不是用来带到草原上冻死的。 所以金州军的选择也很简单,全军移动,背靠树林驻扎。 趁着整顿百姓的功夫,金州军的后勤官兵们正在疯狂的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敛遗体,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快!快!赶紧把他抬到后面去!” “这个还有气,快来人,送到医护营那里去!” “已经死了,赶紧抬走。” “一颗鞑子的脑袋也不要留下!把武器铠甲全都拿走!” ………… 军阵里的士兵纹丝不动,看着后勤官兵们在自己身边忙活,时刻准备着为他们提供保护。 金州军里分工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务和职责,不会冒然插手别人的事情造成混乱。 跟在后勤官兵身后的是一群群的民夫,赶着空空的雪橇等待后勤官兵们的吩咐。他们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金州军的做事风格和节奏,已经可以很好的理解官兵们的意图,是后勤官兵们非常好的助手。 战场打扫也是有先后顺序的,特别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 受伤的官兵是优先寻找的,一旦找到就会立即送到后方医护营; 战死的官兵则其次,需要马上收敛; 再其次就是鞑子遗留在战场上的战马尸体或者受伤的马匹,死马和受伤不能移动的马匹会被迅速的分尸装运带走,这些都是宝贵的食物,不能有一点浪费; 接下来就是战场上遗留的双方兵器、铠甲、箭矢,必须尽量的回收利用; 最后才轮到鞑子的首级,这些平时非常宝贵的战利品,这个时候只能留在最后收集。打不赢这场战争,再多的鞑子首级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好在后勤营的官兵干这种事情已经非常顺手了,又有一帮熟悉的民夫配合,战场的清理速度非常快,也非常干净。 清军自然不会漠视金州军打扫战场,小股的清军不断的发起冲锋,并向这些官兵们放箭。但是清军非常明智的将双方的距离保持在金州军的火枪和弓弩射程之外,恐吓的味道更多一些。 此时清军也没有闲着,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手法同样熟练得很。可惜金州军作为防守的一方,基本没有士兵战死在清军的控制范围内,清军最多只能收集到一些金州军射出的弩箭,聊胜于无。 在初步控制住了百姓之后,战场上也没有什么遗漏的,金州军的整个军阵开始缓缓的向树林方向移动,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毕竟在移动中保持百姓们的稳定更加重要,宁可速度慢一点。 清军察觉到了金州军的意图,远远的跟着,冷眼旁观,异常沉得住气,愣是没有发起进攻。 狼群狩猎的时候,如果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从来不会在猎物还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发动进攻,只有等猎物筋疲力尽的时候才会下手。在这之前,保持足够的耐性,持续给猎物恐惧和压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清军明显深谙此道,像饿狼一样死死的跟着金州军,等待最好的时机,或者有更多的清军加入进来。 第237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在清军的监视下,金州军缓缓的靠近了树林。 背靠树林,金州军迅速建立起了一道半月型的防线,防守的压力大大缓解。 至于树林的那一边,只需要少量的兵力防守就可以了。树林里不适合骑兵驰骋,清军并不占优,不会从树林发动大规模攻击,只要防备好少量清军偷袭就可以了。 空下来的雪橇被金州军拉到外围组成了一道围墙,可以暂时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雪橇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弓弩手和火枪兵,打击任何敢于前来的清军。 暂时安全的营地里,一个个大锅开始架了起来,金州军开始给百姓们熬粥。后面的事情还很多,这些百姓需要填充一下饥肠辘辘的肚皮,否则根本坚持不住,更不用说体力活了。 再说,现在吃饭是最好的安定人心手段,吃了饭的百姓绝对会更加听话。 直接将干净的积雪融化,加一个骨头棒子,再倒入大米、食盐,熬煮得稀烂,一锅喷香的肉粥就煮好了。 依然是按照金州军的老规矩,先让老弱妇孺吃,其次才轮到那些青壮。 对于这样的安排很多人是有怨言的,大家都是饿了很长时间,全都饥肠辘辘,在米粥香味的诱惑下没有暴动就已经是控制得力了,看到别人先吃,怎么忍受得了。 “这是我金州军的规矩,有吃的先给老弱,撤退也是让老弱们先走,除非我们这些爷们全都战死了,否则他们永远都是优先照顾的那一批。” “我们带来的食物很充足,足够每个人都吃饱。你们晚点吃不过是多饿一会,他们要是吃得晚了可能就要饿死。这其中就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怎么选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况且只有等你们吃完了,我们那些士兵们才会开始吃饭,他们都没有抱怨,你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镇抚官正在现场稳定百姓们的情绪,将道理一一说给属下的百姓听,很多人的情绪马上稳定下来,开始心有愧疚。老弱们对金州军更是感激得五体投地,这样优先照顾百姓和妇孺的军队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大人不用再说了,再说下去我等都要羞愧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还要大人们费心安排,实在是惭愧至极。我跟您保证,有哪个敢不听安排、心有怨言,不用大人您动手,我亲自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料理掉,免得糟蹋了粮食。”副大队长马上站了出来,一阵检讨、恐吓,再也没有人敢多嘴了。 “恩。”镇抚官满意的点点头,“指挥老人、妇孺和体弱的去大锅那里排队,让他们赶紧先吃。其他青壮也排好队,原地等待,下一批就给他们吃。”说完镇抚官走到了大锅旁边,亲自监督食物的发放。 论到对这些百姓的熟悉,还是副大队长他们更熟,很快就从脏兮兮的人群中将那些老弱妇孺挑选出来,安排他们到大锅那里排队。 要是由镇抚官和民夫来做,不仅要花更多的时间,准确性也没有那么高。而且时间越长,百姓的耐心会越低,更容易造成混乱。所以副大队长他们的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对于镇抚官快速掌控这些百姓帮助很大。 老人和妇孺们在义兵们的指挥下开始排队,感动得个个都是泪水涟涟。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有亲友帮扶的还好一些,很多人全是靠硬撑加一些运气才坚持到现在的。 他们普遍身体虚弱、骨瘦嶙峋,几乎是见风就要倒一样,现在能够有一碗热粥吃,无疑可以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些人全都给镇抚官磕头,感激的话就没有停过。 “好了,本官已经知道你们的心意了,不必如此,将力气留着吃饭吧。”镇抚官阻止了这些人磕头的举动,让他们赶紧吃饭。 这些百姓拿出了自己贴身藏着的饭碗,那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瓷碗,有木碗,还有陶碗,甚至还有一些就是一节竹筒。而且这些饭碗大多残破,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就这,还是不错的了。还有很多人连饭碗都没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镇抚官,希望他能帮忙想办法。 镇抚官强忍着不适,没有去要求这些百姓将碗洗干净,毕竟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了。 对于那些没有碗的,只能由金州军提供,用完了就还回来,后面还等着循环利用呢。 金州军非常公平,每人一大勺米粥,连小孩也不例外。碗装得下就直接拿走,要是碗装不下那就现场先吃掉一部分再装。 虽说是一大勺,其实也没有多少,特别是对这些饿狠了的百姓来说。 他们根本就顾不得烫,呼啦呼啦几口就将米粥喝完了,速度贼快。结果,拿到米粥没走出几步远就吃完了,而且还将碗舔得干干净净,连洗都不用洗了。 喝完了粥,这些百姓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不少,身体也暖和起来,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他们被单独安排在一边,吸收营养,恢复体力。那边还有热水供应,可以让他们暖暖身子。 这些没有吃饱的百姓此时正在喝着热水,好歹也可以糊弄一下肚子。 “这水是咸的啊?加了盐!”很快就有百姓发现了这个热水的不同。 人体不能缺盐,缺盐时间长了会浑身无力,所以金州军为百姓们准备了盐水补充盐分。 盐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珍贵,但是对金州军来说就完全不是个事了。反正盐也非常方便携带,军中有足够的储备。让百姓们多喝些盐水,尽快恢复体力,也好赶紧回到关内去。 “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官老爷,这是谁的队伍啊?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他们立长生牌。”吃完粥的老头们开始聚在一起议论。 “听说是叫金州军,领头的将军好像姓鲁吧,我看那些官老爷们都是这么喊的。” “金州军?没听过啊。在什么地方?” “我问过了,在辽南,和山东隔着海,远着呢。” “辽南?那里不是被鞑子攻占了吗?” …… 能够活下来的老人基本都是有些背景或者势力的,至少背后有一帮子人保护他们,见识也比一般的农夫要广一些,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太离谱。 那些吃完饭的妇人和小孩则要安静得多。这些人在这个群体里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稍微安全的环境,正在那里静静的享受难得的安宁。 小孩们因为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对周围的环境非常恐惧,全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不敢出声,用好奇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阻碍大家吃饭的不是粮食不够,而是熬粥的锅太少了。 金州军不可能带着足够三十万人用的铁锅出来打仗,只能大家紧细着轮流使用。 这个两千人的百姓大队,只分到了五口铁锅,每吃完一批下一批起码要等一刻钟。好在金州军将粮食直接码在铁锅后面,足足有几十袋,绝对够大家吃的,所以大家能够听从命令在那里等待,而没有蜂拥上去抢食吃。 对于饿了这么久的百姓来说,有时候死亡都不能阻止他们对食物的渴望,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疏忽。 等到老弱们都吃完,青壮们开始轮流吃饭。这次粥里额外添加了一些剁成细小碎块的咸鱼,每个人的分量也增加到了两勺,让这些青壮们格外惊喜。 “你们吃完饭休息一下后就要去干活,所以就让你多吃一点。等会儿听领头的安排,努力干活,能不能活着回到大明,你们的作用也非常关键。” 镇抚官适时的出来解释了给他们增加饭菜的原因,并且勉励了一番,让这些青壮们终于感受到了重视,刚才等待的那点小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些青壮不怕干活,只怕没有吃的。现在不但加了量,还加了肉,实在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镇抚官、民夫,还有那些义兵们是最后吃的,不过待遇更好一些。粥有三大勺,咸鱼每人一大块,使得他们不但胃口得到了满足,心里的那种满足感更是无以言表。 有等级就会产生区别,义兵们比百姓能够多吃一勺粥、一块肉,那是金州军对他们的奖励和认可。百姓也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有深深的羡慕。 吃完饭的青壮们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开始大规模的伐木,不但要用来取暖,还要加固现在的驻地防御。虽然不能将围墙修得非常结实,但是尽量加固、设置一些障碍还是可以的。 百姓中的青壮也被要求每人都拥有一根削尖的木棍,万一遇到袭击不至于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聊胜于无吧。 除了这些,大量的简易雪橇也开始制作,到时候一些走不动的老弱妇孺可以安置在雪橇上,不至于影响行军速度。 近二十万人伐木的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不过因为工具有限,绝大多数人是在参与搬运和搭建。 整颗大树被砍倒,主干用来去制作雪橇、防御工事,枝干用来做长矛和标枪,树皮被扒下来撕成长条编成绳子,其他的细小树枝则用来搭建简易的树枝帐篷,一点都没有浪费。 随着伐木的不断进行,金州军的营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而且营地里开始燃起了大量的火堆。 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气温依然很低,寒风刺骨,许多百姓身上的衣裳非常单薄,冻得浑身发抖。这个时候鲁若麟也没有办法给他们找来御寒的衣物,只能燃起火堆供他们取暖。 树林里有弓弩兵散布在外围警戒,防止清军过来偷袭,保证营地的后方安全。 其实这个时候清军一般是不会入林的,攻击这些民夫并不能带来多大的效果。况且积雪的树林本身就很危险,金州军这样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有了木头,大量的简易拒马开始立在了营地外头,与雪橇围墙构成了两层防线,防御能力大大加强,外围备战的士兵们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大量人员进入树林伐木,将那些隐藏在雪地深处的动物们也惊动了。 野兔、山鸡、野猪等受惊的动物开始在树林里逃窜,甚至还有一头黑熊也从冬眠中被惊醒了。单独一个人在雪地里或许对这些动物无能为力,但是面对茫茫人海,而且手持武器,看见肉食已经两眼放光的金州军和百姓们,这些跑出来的动物们不过是来给他们加餐罢了。 只是这些动物数量太少,对于整个大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多算是打个牙祭。 “福来,粮食统计的怎么样?”鲁若麟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后,发现百姓的情绪整体比较稳定,也很服从安排,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大人,按照目前这样的吃法,可以支撑三天,如果将粮食使用标准降一些的话可以支撑五天。”为了喂饱这三十万的百姓,王福来也是操碎了心。 他知道鲁若麟对这些百姓的看重,在天津的时候就征集、购买了大量的粮食。金州军从天津出发的时候,运粮的雪橇足足占了队伍的一半还多,为的就是应付今天这样的情况。 只不过金州军的人马毕竟有限,带得再多,在三十万百姓面前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在出关的时候还留了一部分粮食在冷口作为储备,所以现在手头上的粮食也就能吃三天的样子。 原本鲁若麟以为能够救出一半的百姓就非常不错了,没想到岳托倒是果决,直接将全部的百姓塞给了他,造成粮食出现了隐患。 “粮食发放标准不能降,否则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这里离冷口不远,三天的时间足够了。实在不行那些拉雪橇的牲口也可以杀了充当口粮。”鲁若麟也不是迂腐的人,比起百姓,那些牲口有钱随时可以买到,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 “是。”王福来对于鲁若麟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有困难也会先去执行,鲁若麟就非常喜欢他这一点。 “士兵们携带的军粮没有计算在内吧?”鲁若麟突然问道。 “没有。士兵们携带的干粮不到紧急的时候是不会动用的,那是最后的保障。”金州军的每个士兵都随身带有可以保证五天最低生存标准的干粮,是遇到紧急情况时使用的,一般不会计算在随军的粮食储备里。 “那就好,这样我们的时间会更充裕一些。明天就不急着出发了,继续修整准备,将这些百姓整顿好了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浪费了一天的宝贵时间,但是鲁若麟认为将百姓组织好了更加有利。 第238章 清除汉奸 清军见金州军安营扎寨,同样在远处驻扎下来,而且非常恶毒的将营寨设在了金州军回关内的方向,似乎下定决心跟金州军耗上了。 清军的立寨水平跟金州军比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不过他们物资比较充裕,又有足够的帐篷,不需要像金州军这样有那么多的百姓需要照顾,反而更轻松一些。 对于汉人的工程营建能力岳托是非常佩服的。 就像满洲人擅长渔猎,汉人在弓马上无论如何也很难比得上一样,在种地、手工、营建上,满洲人拍马也比不过汉人。 但是真正让岳托惊讶的是金州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数量庞大的百姓组织起来了,也没有看到什么骚动与混乱,这就比较牛13了。 虽然因为金州军是朝廷的军队,百姓对他们更加认可,也更听话,但是这么快就被金州军组织起来伐木,而没有造成混乱,不得不令岳托佩服。 对于这些百姓,清军一直是靠死亡威胁驱赶着他们行动,为此还不得不收拢了一批汉奸来帮忙控制俘虏,行事的效率自然非常低下。 眼见一颗颗大树被砍倒,外围的拒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营区包围,这样的组织能力满清真的是望尘莫及。 “毕竟是老大帝国啊,底蕴就是不一样。”岳托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金州军营地里忙碌的人群,由衷的感叹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任我们宰割。”巴哈纳倒是不以为意,现在正是满清强大的时候,对周边国家拳打脚踢,没有一个能打的,志得意满的很。 “我大清总不能一直靠抢掠汉人来发展壮大,总归还是要治理地方、收取税赋的。否则只能像以前的草原汗国一样,兴盛一时又马上衰落,甚至灭亡。只有像汉人一样巩固好地方,长期收取税赋,那才是长久之道。” 岳托在满洲人里也算是难道拥有长远眼光的人,在如何保证满清长盛不衰上面,他与皇太极的想法倒是颇为一致,那就是学习汉人的治理模式。 不过皇太极比较倾向于重用汉人官员来进行治理,但是岳托比较在意满洲人在大清里的权力和地位,在这方面有着根本的区别。 这也与他和皇太极所处的位置不同有很大的关系。 满清虽然皇帝一家独大,但是下面的各个实权旗主们依然有很强的独立性。那些旗丁们首先效忠的对象是他们的旗主,其次才轮到皇太极这个满清皇帝,这让雄心壮志的皇太极如何能忍。 不过冒然侵夺旗主们的权力容易引起旗主们的反弹,不利于皇太极维持统治,所以皇太极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汉人身上。 皇太极不计前嫌,大力收编汉人叛逃、战败将领,对他们大肆笼络,组建汉军旗,大大增加了满清的实力。 并且重用汉人中的文人参与朝堂事务,逐步提高他们的地位。 皇太极这样做虽然有出于壮大满清实力的现实考虑,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些汉人们是直接听命于皇太极的,极大的提升了皇太极在满清里的力量比重。在一切以实力说话的满清里,使得他的话语权大大加强,权威也更盛了。 不过皇太极重用汉人的方略引起了很多满清贵族的不满,认为汉人侵占了他们原本的利益,只是因为皇太极势大不敢发声反对罢了。 说到底还是女真人偏科太严重,行军打仗他们是一把好手,但是治理国家、完善统治确实与汉人们相差太远。 满洲人也知道想要维持统治,必须重用汉人,只是在使用的方法上存在分歧。 岳托就属于比较保守的那一派,汉人可以用,但是必须要谨慎,并且要控制他们的权力,以免威胁到满洲人的主体地位。 “大将军,这些汉人不过是奴隶和羔羊,只要我们的刀子够硬,不怕他们不听话。”巴哈纳这样的观点在普通满洲人里很有市场,这也是老奴和皇太极多年的军事胜利带给他们的自信。 “当初君临天下的蒙古大汗们也是这样想的,结果被汉人们赶到了漠北草原,显赫一时的黄金家族也只能苟延残喘。现在整个蒙古更是要听我大清的命令,否则我们随时可以将他们踏平。可见蒙古人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必须找个其他的办法。”岳托书读的要多一些,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嘿嘿,我就是个粗人,这些大事还是由皇上和你们来定吧,我只要跟着你们杀敌就可以了。”巴哈纳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想要征服汉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岳托看着远处如蚂蚁般劳作场景的金州军营地,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疲惫。 巴哈纳没有接话,也是看着金州军营地,愣愣的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夜晚降临,虽然清军夜袭的可能不大,但是金州军还是做了充足的防备。 防线外面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为防守的士兵们照亮了射界。 轮流值夜的士兵们身边都有足够的火堆取暖,使他们不至于冻伤。其他的士兵也是兵甲未卸,随时准备应战。 每个大队的百姓都在镇抚官的带领下用积雪在自己周边垒起一道低矮的雪墙,好歹可以挡住一些风雪。 地上都铺着找来的干草和树枝,用火烘干了上面的雪水,坐在上面,大家挤在一起,就可以睡觉了。 这样的条件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不用蹲在雪地里双脚冰冷。而且周围的火堆也足够,保证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到了夜晚,这些百姓就不能随意走动了,义兵们会轮流在辖区内巡视,并为火堆加些木材什么的。既然多吃了一碗饭,就要多承担责任,权力与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 有了秩序,百姓们就不会惊恐,今天他们睡得格外香甜,好久没有这么心安了。 第二天天一亮,清军就开始拔营起寨,准备继续尾随金州军寻找机会,他们不信金州军带着这么多百姓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只要动起来,清军就有机会。 可惜金州军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在营地里伐木、做工,忙得不亦乐乎,看得清军们一脸茫然。 “他们怎么不走?不怕断粮吗?”巴哈纳疑惑的问着岳托。 “不可能,他们能带多少粮食?这可是三十万人,不是三百。”岳托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不成?”金州军的反常举动让巴哈纳有些不自信了。 “你以为是个明军就敢出关了吗?”岳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巴哈纳,让巴哈纳也是回过味来。 其他明军甚至连自己的城池都不敢出,何况出关。他们遇到的金州军是非常奇特的存在,在明军中根本没有看到第二个。 如果金州军还有增援部队,岳托二话不说直接就会跑路。虽然丢失了掠来的人口,但是钱粮物资还在,也不算一无所获。问题是岳托不相信金州军还有援军,金州军真要这么强大,当初就不仅仅是丢掉辽南那么简单了。 “不管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只要留在这里对我们就是有利的。皇上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看他们还怎么得意。”岳托觉得大局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虽然不理解金州军的举动,但是他也不着急。 醒来后的百姓再次被镇抚官们召集了起来,顺便查看百姓们的情况。 大多数人的状况比昨天要好得多,不过也有人死在了昨天夜里,这样的情况虽然很悲惨,但是却无法避免。 这些人本来就油尽灯枯,虽然金州军安排了晚饭和篝火,但是条件依然非常恶劣,有人坚持不下来也很正常。 面对这种情况镇抚官也非常无奈,只能将他们收敛,集中起来安葬。 百姓们则要麻木得多,这样的事情路上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大家早就习惯了。反而对他们能够在死前吃到一顿饱饭,还有人安葬感到欣慰。因为以前死去的人,遭遇比他们惨得多,估计都葬身野兽腹中了。 处理完这些悲伤的事情,镇抚官的脸色开始变得严厉:“我们这些汉人被鞑子抓走,受尽他们的虐待,这已经很惨了。但是却有一些人背弃了自己的祖宗,甘愿当鞑子的走狗,做了可耻的汉奸。帮着鞑子欺压、杀害我们汉人,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把他们怎么办?” 百姓们先是一愣,紧接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最后逐渐整齐起来。 人群的一角,一些汉人开始瑟瑟发抖,浑身都开始冒冷汗。这些人就是当初投靠鞑子的汉奸们。 鞑子驱赶百姓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投靠过来的奴才,一股脑全都赶了过去,这些汉奸就很悲剧的全进了金州军的怀抱。 这些汉奸也不傻,趁着混乱远离了熟悉自己的人群,在百姓中隐藏了起来。 不过面对这些陌生人,百姓天然就比较警惕。在危险的环境里,陌生人比自然环境更加可怕,百姓们出于本能会远离他们。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太好了,比起周围弱不禁风的百姓,他们明显要壮实得多,这本身就有点不正常。 而在俘虏营里,不缺衣食的汉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汉奸。 他们把控着粮食的供应渠道,又可以肆意从百姓那里抢夺衣物,自然饿不着、冻不坏。如今这一切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身份证明,想赖都赖不掉。 受到排挤的他们也隐隐觉得不对,同类相吸的他们很快就聚在一起抱团,希望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昨天因为百姓们刚刚过来,稳定压倒一切,金州军并没有着手清理这些汉奸。让他们抱有一丝幻想,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其实金州军早就将他们盯上了,只是隐忍着没有发作罢了。 经过了一夜的修整,百姓们对金州军已经非常信任,不是一点混乱就会惊慌失措了,也到了清算这些汉奸的时候。 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这些汉奸也想跟着喊,但是心虚的他们怎么也喊不出来,反而更加紧张,越发坐实了他们的身份。 周围的民夫和义兵们早有准备,已经将他们与百姓隔离开来,团团围住,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果然,察觉到已经无法隐藏的他们自知必死,纷纷从怀里掏出了短刃,准备拼死一搏。 可惜面对数量庞大的百姓和士兵,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何况一方义愤填膺、士气高昂,一方胆颤心虚、毫无斗志,很快就在攻击下被杀死或者活捉,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还有一些落单的汉奸隐藏得更深一些,也被急于报仇的百姓们检举了出来,纷纷被捉拿。 这些人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浑身的衣物被扒得精光,然后直接杀死,尸体也被悬挂在营地外的木架上,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百姓。 这次的清洗不但让百姓们发泄了心中的苦闷,更重要的是消除了大军中的隐患。有这些人在,随时都有可能给清军通风报信或者当内应制造混乱。现在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的清除干净了,但是这些人已经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了。 清理完汉奸后,金州军大营里再次燃起了炊烟,全营的士兵和百姓们开始吃早饭。 刚刚进行了这么激烈的清除汉奸运动,需要给百姓们吃点东西压压惊。 依然是喝粥,简单省事。 有了昨天的例子,今天大家就守规矩得多,老老实实的按照义兵们的吩咐开始排队。 一顿稀粥无法缓解这些百姓的虚弱,但是金州军也不敢给他们多吃,主要还是怕这些人的肠胃受不了撑死了,不过逐渐的增加食量还是可以的。 粮食没有还可以再种,人没有了就万事皆休。所以鲁若麟只要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来不会让底下的人饿肚子。哪怕现在粮食供给有点紧张,鲁若麟依然没有降低标准。 这些百姓早点恢复体能,回去的路上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更高。鲁若麟甚至有个大胆的打算,将百姓调养好,一口气直接跑到冷口去,连夜行军。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夜晚对金州军是一种很好的掩护,但是对清军同样如此。如果清军趁机发动夜袭,攻击这些百姓,很容易造成恐慌和崩溃,所以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金州军绝对不会随意在晚上行军。 不过清军想不到金州军敢冒险在晚上行军,这就给了金州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这个时候,百姓们能否快速的撤离就非常重要了。想要他们跑得快,不吃饱怎么行。 所以今天的早餐比起昨天的晚饭又要丰盛一些,不但每个人都可以吃两碗,青壮更是加到了三碗,而且粥里还有肉沫,那是用昨天的战马尸体制作的,特意留到今天来吃。 这些百姓不会想到粮食危机的问题,他们只看到了供应的饭菜越来越好,对未来的信心也更足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气氛比昨天热烈了很多,似乎连在一旁窥视的清军都忘记了。 第239章 出其不意 吃完早餐,金州军开始对百姓中的青壮进行紧急训练,不求他们能够增强多大的战斗力,至少要更加听从命令,能够服从指挥,并熟悉自己的上级。 “不要以为进了军营就安全了,看到外面的鞑子了吗?他们时刻想着冲进军营把你们抓回去,你们想被他们抓回去吗?”镇抚官扯着嗓子对拿着尖木棍,勉强站成一排排的青壮们吼道。 “不想!”“不想!” 这些青壮们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胆小怯弱,至少可以大着胆子回话了。 “以前是因为没有人管你们,也没有武器,所以你们不敢也不能与鞑子拼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鞑子杀害,女人被鞑子凌辱,这不能怪你们。” 镇抚官的这番话虽然为他们之前的怯弱找了借口,但是回想起鞑子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屈辱,这些青壮们还是群情激奋。 “现在,有我们金州军在这里为你们撑腰,给你们吃的,为你们准备武器,如果你们还是不知道反抗,任由鞑子宰割,那最好趁早自我了断,不要糟蹋宝贵的粮食,留给那些敢与鞑子拼杀的人。” “有的人可能会说,一根木棍也能算武器吗?怎么不算?它不能杀人吗?捅不穿铠甲难道捅不穿喉咙吗?一根打不过,十根、一百根呢?” “你们有多少人?鞑子又有多少?只要敢拼命,一个人打不过鞑子,十个人能不能打得过一个?能不能?!” 镇抚官很会调动现场的气氛,底下的青壮们被刺激得嗷嗷叫。 “能!能!” “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将任何敢于阻挡我们回家的敌人杀死!” “杀死!杀死!” “我们都是男人,那些父老乡亲、妻儿老小还等着我们送他们回家,我们能让他们失望吗?” “不能!不能!” “认真训练,你们的亲人能不能入关回家,就要看你们了。” “挺起胸膛,拿出你们男人的担当来,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鞑子靠近我们的父母妻儿。” “舍得一身剐,敢把鞑子拉下马。何况鞑子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可以将他们打败。” “我们身后就是冷口关,鲁总兵在那里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酒肉,只要我们回到冷口,不但可以安全回家,还有酒肉饭菜让你们敞开来吃!” “哦!哦!哦!” 回家的期望,还有美食的诱惑,让这些青壮们士气高涨。不过他们也只是一时热血上头,不能保证临阵时不会退缩,不过多少应该会起一些作用。 “想要保护好自己和亲友,光靠勇气还不够,杀敌的本领也要有。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也不可能让你们一下子学会什么高深的武艺,现在我就教你们一招最简单、最实用的,那就是刺!” “不要小瞧了这一招,它看起来简单,但是非常实用,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武艺有用得多。” “特别是人多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直接一起刺出去,哪怕是鞑子中最厉害的也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大家一起跟我练习如何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双手紧握长枪,站弓步,气运丹田,快速出击……” 镇抚官亲自下场示范,讲解刺杀动作的要领,很快青壮们练得不亦乐乎。 单个人的技术并不是重点,团队协作才能有效杀敌。义兵们的任务就是带领自己手下的百姓一起训练,起码要做到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将长矛刺出。 一天的时间并不能让这些青壮们迅速成军,但是比起当初的乌合之众已经好了太多。至少大家有了组织,有了团队,知道跟谁走,听谁的命令,而不会随大流的瞎跑了。 清军也发现了金州军正在组织青壮训练,对此岳托他们嗤之以鼻。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把这些青壮练出来,无异于痴人做梦。 即使时间足够,岳托也不相信金州军有足够的粮食在关外这样耗着。 而且远远看到这些青壮都是拿的木棍长矛,清军更是快笑掉大牙,讥笑金州军是黔驴技穷了。 青壮们抓紧时间训练,那些身体条件稍差的,还有老人妇女则帮忙制作雪橇,尽量多做一些,到时候跑路也会快一点。 特别是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小孩,有雪橇也可以跟上大军的脚步。 骡马不够的话,就用青壮们轮流拉雪橇。有了组织,这些活也就可以安排人来做了,也不怕他们有怨言推托。 这一天三餐百姓们都吃的很好,粮食的消耗也比预计的要多得多。不过鲁若麟准备今天晚上就行动,让百姓们多吃一些也好有体力逃跑。 剩余的粮食鲁若麟也让后勤官兵们尽量做成熟食,可以在路上直接食用。 青壮们经过一天的加强训练,看架势有了一点军队的模样,不过真遇到激烈的战事很容易崩溃,最多打打顺风仗,多的就不用指望了。 夜晚,金州军营地里的士兵和百姓吃过饭后开始休息,一切与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到了深夜,金州军的士兵们开始一个个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默不作声的整顿好队形,等待出发。 打头阵的是步兵和弓弩手,他们成小分队慢慢向清军营地摸了过去。 清军在营地四周也设置了一些哨点,有少量的清军值夜监视着金州军的情况。 天气寒冷,清军的哨点也燃起了巨大的火堆,在黑夜里是如此醒目。 虽然这样很危险,但是没有火堆,在空旷的荒野十有会冻死,清军自然不会傻到在寒夜里去挨冻。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金州军会夜袭,明军不擅野战是出了名的,而且金州军还有那么多的百姓需要保护。 这个时候,火凤营的士兵们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们绕到清军后面,以小分队的形式从清军大营方向靠近了这些哨点。 火凤营的作战任务是消灭这些哨点,不让清军士兵发出警报,为后续的大军开进打开通道。 有心算无心,打着加强戒备的借口,火凤营小分队非常顺利的靠近了一个个哨点。 一样的装束,熟悉的口音,清军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是明军。找到借口靠近这些清军后,火凤营士兵们突施杀手,清军士兵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惊愕中被杀死,连示警都做不到。 剪除了外围的眼线,金州军慢慢的摸到了清军的营地外面。 此时的清军营地非常安静,除了部分值守的士兵,大部分已经安睡。 营地里同样点燃了很多的火堆,不过因为帐篷太多,为了防止发生火灾,相互之间距离拉得比平时要远一些。 比起金州军的营地,清军的要简陋太多。他们根本就没有修建围墙,只是在外围布置大量的人手充当防御。 清军大多是骑兵,崇尚的是进攻,在防守上本来就不是太重视。加上寒冬天气下无论是砍树还是挖壕沟都比平时困难很多,清军又没有金州军那样趁手的施工工具,自然不愿意将精力用在随时要抛弃的营地上。 清军也许是对自己的警戒手段太有信心,或者不相信金州军敢主动出击,防御实在太松懈了一些。 夜袭对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不是精锐,并且指挥得力,不等靠近敌军营地就会被发现,搞不好会被对方反吃。 所以金州军参与第一波攻击的都是最精锐的部队,务必在第一时间攻进清军营地,制造混乱。 面对严密的外围警戒线,再想摸过去已经不可能了,前线的指挥官果断的发动了攻击。 指挥官拿起火枪,对着前面的清军就是一枪,也不管有没有击中清军,抽出战刀就指挥着部下们发起了进攻。 枪声就是信号,准备多时的金州军开始冲击清军营地,瞬间就突破了清军的外围警戒线,直扑核心营地。 在步兵后面的是小心谨慎的金州军骑兵师,他们一直不敢过于靠近清军营地,怕马匹的跑动引起清军的警觉。现在终于不用再顾忌了,全都开始纵马驰骋,像利箭一样直插清军营地。 清军的营地布置得也很有意思,外围都是汉人奴隶以及朝鲜人这些附庸,再往里面去就是蒙古人,最里面的核心部分才是真正的满洲人。 金州军的突袭瞬间就将清军营地引爆,外围驻扎的清军很快就被冲击得一片混乱。 这些清军根本来不及穿戴铠甲,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马匹都爬不上去,就被蜂拥过来的金州军杀死。 金州军一路杀戮,根本就不作停留,直扑最核心的中军大帐。 岳托在外围被突袭的第一时间就被值守的亲卫叫醒,立马发布命令集合队伍。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将队伍组织起来,无论是抵抗、反击还是撤退,只有控制住人马才能做到慌而不乱。 战马是清军的第二生命,都放在自己的帐篷旁边。这些满洲清军都是精锐之士,知道有敌军偷袭之后,快速的穿戴好盔甲、拿起武器、跨上战马,进入了战斗状态。 很快岳托周围就聚集起了大量的清军,等待着岳托的命令。 “巴哈纳!” “属下在!” “立刻带领你的部下前去迎战!挡住来犯明军!” “喳!” “巴岳特、伊勒根、额尔吉、图克坦……,”岳托念出了一长串清军主要将领的名字,他们是清军的绝对骨干。 “奴才在!”这些清军将领马上出来领命。 “尔等立刻前去收拢士兵,恢复秩序,向中军大帐靠拢!有敢违抗者,就地斩杀!” “喳!” “擂鼓!聚兵!” 岳托一个个命令发布下去,清军立刻有了主心骨和方向,开始组织反击。 当清军的中军大帐响起隆隆的鼓声,所有清军都听到了召唤,开始向中军大帐靠拢,不再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金州军咬的很紧,外围的那些清军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脱身的,而且金州军还在持续深入,制造混乱。在这样的环境下,清军的骑兵并没有什么优势,根本跑不起来,非常容易就被金州军官兵们围殴致死。 金州军官兵们还一路放火,将帐篷、干草、粮食等所有看见的东西一把火点燃,整个清军大营火光冲天,更是造成了清军的恐慌,拼命的向中军大帐靠拢,根本谈不上什么抵抗。 好在从中军出来的清军将领们及时出现在了这些清军身边,将这些溃兵收拢起来组织抵抗,渐渐遏制住了金州军前进的势头。 到目前为止,清军的损伤还不是特别大,毕竟参与的金州军不过一万多人,而且清军反应的也很快,应对的也比较得力,并没有造成崩盘。 但是鲁若麟安排的并不是只有这一招,在金州军士兵出发拔掉清军的哨点之后,大营里的青壮们被逐一叫醒,聚集在了火堆旁。 “大家一定奇怪为什么现在把你们叫起来。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要回家了!”镇抚官的话让青壮们还有些茫然。 “回家!回关内去!但是鞑子挡在我们的前面,他们不想我们回家,还想要把我们抓去做奴隶,你们愿意吗?”镇抚官正在努力调动青壮们的情绪。 “不愿意!”青壮们条件发射的喊道。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应该怎么办?我们的唯一办法就是击败他们,打开回家的道路!” “现在官军已经开始突袭鞑子大营,鞑子马上就会陷入混乱,到了展现你们力量的时候了!所有人紧跟着我随我一起冲锋,痛打鞑子这个落水狗!” “记住,我们有二十万人,二十万杆枪,十个打一个,捅也要把鞑子捅死!现在我们根本不用怕鞑子们,应该是他们怕我们才对!” “营中的粮食只够吃一天了,不想在这里饿死,大家都要给我拼命!只要回到了长城,那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肉等着我们。” “杀死鞑子!回家吃肉!”最后镇抚官怒吼道。 义兵们马上跟着喊起来:“杀死鞑子!回家吃肉!” 随着一遍的重复,青壮们都跟着握紧拳头,高声呼喊:“杀死鞑子!回家吃肉!” 见士气已经调动起来,镇抚官大手一挥:“大家跟我一起去杀鞑子!冲啊!” 说完,转身带头离开了大营。 有了镇抚官以身作则,加上群体效应,青壮们这一刻没有感受到恐惧,或者说在没有遇到残酷的战事之前,他们的士气非常高昂,全都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冲了出去。 第240章 草民的力量 清军的营地与金州军大营相距二十里,青壮们从大营出发的时候金州军士兵还没有开始发动进攻。 当青壮们走到半路上,清军大营火光冲天,在黑夜中异常显眼,甚至隐隐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喊杀声。 “加快速度!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已经来啦!”镇抚官趁机开始打鸡血,让原本有些疲惫的青壮们又有了点精神。 “总兵大人有令!打败了鞑子,缴获物资钱粮,三成都归你们,发财的机会来啦!” “只要能打败鞑子,银子!粮食!土地!任你们选!” “我们有二十万人!鞑子才有多少?兄弟们,是饿死还是一夜暴富就看这一回啦!” “如果你们有谁不幸战死了,奖励翻倍!总兵大人承诺将奖励发到你们的亲人手里,绝不食言!” …… 镇抚官一个个奖励的政策说出来,让这些青壮们眼睛都绿了。 战场上很少有分缴获给民夫的情况,他们更多的是被当做消耗品。虽然不知道能够分到多少,但是对于这些已经一贫如洗的青壮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发财机会。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青壮们对金州军很有好感,不光是因为金州军赶到关外来救他们,更是因为金州军对他们的尊重,这让受尽磨难的他们非常感动。 所以青壮们对镇抚官的承诺非常相信,士气瞬间爆棚。现在鞑子不光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回家,还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发财,驱动力马上就大大增强了。 这个时候气也不喘了,腿也不酸了,恐惧更是消散,心中只有满满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金州军打头阵,又有二十万的同伴,虽然手里只有一根削尖的木棍,但是他们的信心从来没有这么足过。仿佛自己拿的都是神兵利器,鞑子不过是土鸡瓦狗,这就是士气的作用。 幸好鲁若麟这两天让这些青壮吃得足够,否则即使他们士气再高,都不一定能一口气走这么远的距离。 慢慢收拢了溃兵的清军开始展现出战斗力,与金州军的战斗渐渐有些势均力敌,突袭的效果正在减弱。 就在这个时候,清军大营外响起了震天的吼叫,增援的青壮们终于即将抵达战场。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漫天都是青壮们的声音在回荡,气势磅礴。 先声夺人! 金州军听到这个声音士气大振,清军则大惊失色。一加一减之下,局势开始向金州军倾斜。 因为是黑夜,实在看不清楚究竟来了多少人,但是仅凭这个声音,只要不傻不聋也知道数量绝对恐怖。 清军的高层明白过来,是金州军将那些青壮拉来了。但是底层的清军士兵并不清楚,只知道敌人来了大量的援军,斗志开始动摇。 也许两军对垒的时候清军并不害怕那些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一个冲锋就可以让他们崩溃。但是在这个两军焦灼,黑灯瞎火的环境中,这些青壮可以起到的作用就大大增强了。 夜色降低了清军骑兵的作战能力,同时又掩盖了战场的恐怖,这些影响青壮们作战的因素都被缩小了。反而这样的战场环境放大了青壮们的人数优势,使用的太是时候了。 其实鲁若麟在夜晚使用这些青壮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一旦金州军突袭清军营地失败,这些暴露在野外的青壮很有可能在清军的反击中崩溃,因为他们在晚上看不见。 金州军的士兵们没有夜盲症的问题,青壮们却几乎全都是。没有照明,这些青壮在夜里全都是瞎子。哪怕青壮们行军时打了很多的火把,视力也极其有限。 他们在行军的时候都是一个拉着一个,由金州军的士兵们在前面领着跑,中间还有很多金州军士兵维持秩序,否则他们连清军大营都跑不到。 好在突袭比较成功,青壮们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清军的营地。 熊熊燃烧的清军大营提供了最好的照明,恢复了视力的青壮们在金州军士兵的带领下冲进了清军大营,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 最先冲进来的青壮们首先得利,地上零落着很多清军的尸体,还有他们的武器和盔甲。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换呗。 迅速扔掉手里的木棍,拿起地上的刀、剑或者长矛,给自己来个武器升级。甚至有些士兵停下来准备扒清军尸体上的铠甲,或者捡起清军的弓箭自己用,全都被带队的金州军士兵制止了。 铠甲脱下来和穿上去可是非常耗时间的,不是熟悉的人短时间内根本完成不了。有这个功夫扒铠甲,还不如赶紧继续冲,后面还有很多人在往里面涌呢。 至于弓箭,那更是扯淡,清军的重弓这些瘦弱的青壮根本拉不开。而且这黑灯瞎火的,青壮们的箭术又差,究竟射到谁还不知道呢。 “不要停!继续往前冲!不要捡铠甲和弓箭!先把鞑子干死再说,快!” 混杂在青壮之间的金州军士兵不断的组织青壮们继续前进,维持战场秩序,是这支临时军队的主心骨。 讲真,没有金州军的士兵在一旁监督指导,光凭这些青壮还真的很难成事。 好在青壮们经过一天的训练,多少有点听话了,对金州军士兵的命令几乎没有敢违抗的,大军迅速的向清军靠拢。 甭管青壮们有多少缺点,庞大的人数始终是个巨大的优势。 随着“杀鞑子啊!”的喊声逐渐靠近,声势越来越浩大,再傻的清军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了。 再拖下去,被这些青壮包围住,即使可以突围出去,所受到的损失也不是岳托愿意看到的。 此时岳托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后悔,他实在没有想到局势会在转瞬之间发展到这个地步。 虽然金州军突袭成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那些设置在周围的预警哨点居然一点警报都没有传出来,让他很是恼怒。 但是只要核心的满洲人马没有损失,他依然有信心将局势翻转回来,说不定还可以顺势反攻一波,拿下金州军的大营。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被他视为累赘的草民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金州军组织起来,并且有勇气在夜晚行走二十里向清军发起进攻,实在是让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 失算了,大大的失算了。 他原以为金州军能够将这么多的草民安顿住,不发生骚乱就不错了。哪知道金州军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化腐朽为神奇,一天时间就让十倍于自身的草民如臂使指。 这样的能力岳托自认大清做不到,大明一样做不到。 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岳托心里充满了苦涩。 这个时代的管理人才是非常稀缺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读书人,多在朝堂为官,军队里非常稀少。 没有足够的管理人才,想要将数量庞大的百姓管理起来肯定不可能,所以岳托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认为金州军在接收了那些百姓之后会举步维艰,甚至自我崩溃。 只是他没有想到金州军完全是个另类,与其他军队差别巨大。最明显的就是官兵们基本都识字,虽然不能说有太多的文化,但是整体素质已经有了飞跃般的提升。 以这为基础,金州军又从中挑选出一些资质上佳的进行重点的培养,这才慢慢培养出了一批合格的基层管理人才,其中的付出与艰辛,绝对不是一语可以道尽的。 正是鲁若麟的长期坚持,并且不惜血本,才能结出累累硕果,在这场战役中大放异彩。 付出总会有回报,只要坚定的走下去,金州军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败局已定,现在岳托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止损和脱身。 好在清军的核心力量损失不大,还有再次翻身的本钱,只是那些缴获的物资损失就比较惨重了。 鉴于与金州军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岳托昨天已经安排人马送走了一部分缴获,而且是价值最高的一部分。不过营地里还留有不少,现在这些全都不得不放弃掉。 “鸣金!全军向西撤退!”岳托咬牙切齿的下令,面目在晃动的火把照耀下格外狰狞。 “喳!”传令兵立刻敲响了金钟,急促的钟声瞬间传遍了战场。 下达了撤退命令的岳托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带着清军离去,身后是源源不断跟随的清军骑兵。 西边还有一些蒙古人的小部落,那里有一些牛羊牲口,可以拿来做大军的口粮,否则失去粮食的清军在草原上处境会很危险。 至于那些蒙古部落是否会同意?抢走了他们的牲口会不会让他们饿死?这个不在岳托的考虑范围之内,没有将他们杀光已经是岳托的仁慈了。 草原上弱肉强食,比中原更加残酷。 得到撤退命令的清军如释重负,开始迅速撤离。 这个时候建制尚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清军并不是一股脑的全都往后跑,前线的清军在将领的带领下交替掩护,逐步拉开与金州军的距离,有序的完成了撤退。 清军不愧强军称号,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崩溃混乱,大部分撤退离开。 不过这是找到自己战马的清军,那些在混乱中丢失自己战马的清军就悲催了,他们被无情的抛弃了。 看着大军远去,身边的明军和青壮越来越多,绝望的清军在选择上也出现了差异。 满洲清军和汉奸们抵抗得最坚决,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活路,本着杀一个够本,杀三个赚一双的想法,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蒙古人抵抗的就没有这么坚决,不少人选择了投降。在明知道继续战斗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投降求取一线生机。 青壮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居然可以围殴鞑子。 一群拿着木棍的青壮将一个鞑子团团围住,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所有的枪尖都对着这个强壮的鞑子,没有人敢主动发起进攻。 这个鞑子看着周围的这些乌合之众,心中充满了愤懑和憋屈。 堂堂大清勇士,居然要被一群武器都没有的泥腿子们杀死,实在太可悲、可耻了。 “啊!你们这些下贱的汉狗,去死吧!”鞑子在绝境中主动向身边的青壮们发起了进攻。 大刀挥舞之下,这些木棍纷纷被削断或者被劈开,那些青壮们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好在没有人受伤。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这个清军的处境,周围的人依然将他死死的围住,犹如斗兽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还怕他一条落水狗吗?大家听我的口令!刺!”这时一个金州军的士兵来到了现场,对青壮们畏手畏脚的举动非常不满,大声命令道。 有了指挥的青壮们胆气就不一样了,大家听到口令后,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木棍刺了出去。 木棍的杀伤力实在是不行,很多都被清军的铠甲挡住了,即使刺到了肉也有很多没有刺进去。但是一些捅到脸和喉咙的让这个清军鲜血直流,但是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 “刺!” “刺!” “刺!” …… 一遍不行那就多来几遍,随着一声声命令,木棍一次次的捅到清军身上。这个清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干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但是神奇的是居然还在喘气没有死。 见自己这帮人真的干掉了一个清军,青壮们都是一脸的兴奋,骄傲自豪之情无以言表。 这可是真鞑子,居然就被他们拿着一些木棍就干掉了,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指挥的金州军士兵走上前去,手起刀落,结果了这个清军的性命。 “看到了没有?鞑子也是肉做的,人多一样可以干死,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们有伤到一根汗毛吗?没有吧,这就是人多的力量!” 这个金州军士兵现场教学,非常有说服力,周围的青壮也是频频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下一个鞑子吧!干死他们!”金州军士兵振臂一呼,青壮们高喊着“干死他们!”嗷嗷叫的向前冲去。 第241章 烤羊肉 肃清营地里的残余清军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很快金州军就控制住了清军营地。 骑兵师则继续追击清军,不给他们重新集结整合的机会,尽量驱赶得远一些。 之前金州军在清军营地里到处放火,现在则在四处救火。 特别是那些粮食和物资,是优先抢救的目标,能抢出来多少是多少。 还有因为混乱跑散的马匹,也要尽量的收拢,这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赶紧收拾,所有有用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你、你、还有你!不要把东西往怀里塞!东西统一上交,最后再分配!” “铠甲、弓箭、战马都必须上交,武器可以暂时个人持有!” “你们去把那些鞑子的脑袋砍下来,这东西值老钱了。” “那些死马赶紧剁成小块,我们等会把他们吃掉。” …… 金州军士兵们指挥着青壮们打扫战场,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清军营地虽然不小,但是在十几万青壮扫荡下还是不够看的,很快就打扫的清洁溜溜,绝对没有一丝浪费。 整个营地里喜气洋洋的,青壮们围着火堆烤火,相互诉说着心里的兴奋。 “真爽啊!杀鞑子也不是那么难嘛。” “滚犊子!要不是咱们人多,又有军爷们打头阵,你杀一个给我看看。” “这些军爷们确实了得,就没见过杀鞑子这么痛快的。” “要是朝廷的军队都是这样的,咱们也不会被抓到关外来了,唉。” “你们说这次我们能够分到多少东西?” “分多少都行。这些军爷们能够跑到关外救咱们已经非常难得了,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知足了吧。” “就是,做人还是要讲良心。咱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军队,何况杀鞑子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金州军军官扛着半头羊走了过来,让青壮们眼睛一亮。 “任大人,您来了。没聊什么,就是说些刚才杀鞑子的事情。”青壮们与这个军官已经熟悉了,说话也没有那么拘束。 “大人,让我来吧。”一个青壮很有眼力劲,连忙伸手去接士兵肩上的羊肉。 军官也没推辞,将羊肉交给他,“把这些肉烤了,给大家加加餐。切成小块串起来烤,这样好吃一些。” “好嘞,您瞧好了,保证让您满意。”接肉的青壮喜上眉梢,好久没吃肉了。 周围的青壮也是一脸的兴奋,虽然知道任大人把肉抗过来十有是给大家吃的,不过得到确定的答复还是非常高兴。 “任大人,您坐。”青壮们赶紧将最好的位置让出来,招呼军官坐下。 几个青壮赶忙起身去帮忙处理羊肉,其中一个还满脸媚笑的跑到军官身边,“任大人,能不能借您的钢刀用一下?” 军官抽出身上的匕首递给他,“别弄坏了,用完了还我。” “肯定不会的。”青壮一脸喜色的拿着匕首就去处理羊肉了,还不忘向身边的人炫耀一番。 “怎么样?我说过鞑子没什么可怕的吧,只要团结起来,敢于面对,你们一样可以杀死他们。”军官对青壮们勉励道。 “任大人说的是,以前是我们太胆小了。” “是啊,以后碰到鞑子再也不用害怕了。” “早知道杀鞑子这么容易,我们老早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 杀了几个鞑子,这些青壮们也开始有些飘了。 “也不能这么想,鞑子还是很厉害的。今天也就是我们偷袭成功,鞑子才没有还手之力。换成平时想要打败鞑子可没这么容易。” “不经过严格的训练是不能轻易的上战场和鞑子拼杀的,没有完全的把握,你们以后遇到鞑子第一时间应该逃走,这没什么丢脸的。” 军官连忙将他们的盲目自信压了下去,任何小瞧鞑子的人都会吃亏的。 众青壮连忙点头,他们也不傻,不会以为自己围杀了几个鞑子就天下无敌了。 “任大人,您是哪里人啊?” 军官是训练他们的教官,也是他们的带队长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样随意的交流,大家相互之间不是很熟悉。 “我啊,河南府的。”军官也想跟他们亲近一些,方便以后的管理。 “您是河南府的怎么跑到辽东去当兵了?”青壮们非常好奇。 “还能为什么,活不下去了呗。河南那个地方你们也知道,连年灾荒,又有很多兵祸,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出来逃荒。” 军官也没有隐瞒自己过去的意思,让这些青壮更加好奇了,只当是在听故事。 “当时就有山东的商人在河南收拢灾民,供我们吃喝把我们送到了济州岛。” 说到这里,青壮们感慨的应和道:“还有这样的好事?真是善人啊!” “善人个屁!那是因为我家大人给他们付了钱的。送一个难民到济州岛他们可以赚五两银子,自然要供我们吃喝别让我们饿死了。”军官不屑的说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没有他们俺也活不下来,更不会过上如今的日子,所以还是要感谢他们的。” “五两银子?这是把你们卖了吗?”青壮们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们还是平民,五两银子只是我家大人付给他们的运费。”军官摇头回答道。 “五两的运费?你家大人花这么多钱要你们过去干什么?”青壮们更惊讶了,荒年五两银子都可以买一个人了。 “还能做什么,种地或者在作坊里做工,和在家里差别也不大。” 青壮们更是满脑子的问号,好奇的听军官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军官叫任立中,是和家里人一起被送到济州岛的。 上岛、分房、分田,管一年口粮、衣物。 第一年免赋税,从第二年开始只收三成的赋税。没有徭役,官府要是需要农民帮忙会提供口粮和工钱。 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免费读书,管饭、管衣服。成人也有机会参加扫盲班,免费学识字。 军队很难进,标准很严格,竞争很激烈,任立中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才进去的。 任立中进了军队之后因为脑子好、学习快,被重点培养,很快就成了预备军官,这次才能被选出来管理这些青壮。 这些青壮们觉得自己不是在听任立中的经历,而是在听传说故事。 “任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有青壮忍不住质疑的问道。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的,说实话,要是有人跟我这样说我也不会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不光是我,咱们金州军里的士兵和军官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任立中的肯定让青壮们信了几分。 “鲁大人这样做不是要亏死吗?又是分东西,又是管吃喝,还找人教你们读书的,这得花多少钱啊?”青壮们满满的羡慕,在他们看来能够吃饱饭就是难得的好日子了,像任立中这样过活,简直就是当神仙啊。 “亏不亏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大人基业是越做越大,地盘也越打越大,手下的百姓和军队也是越来越多,想来是不会亏的。”任立中嘿嘿一笑。 青壮们听了任立中的介绍后,都开始起了别样的心思。 “任大人,你们哪里还要不要人啊?”有青壮眼带希冀的望着任立中。 “要啊,怎么不要。我家大人刚打下了一块地盘,正缺人呢。只要愿意过去,分房子分田,管一年口粮。其他的待遇以后也会逐步跟上,比如小孩子上学之类的。”任立中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分多少地?”马上有青壮迫不及待的问道。 “每个人至少二十亩。还可以赊给你们农具,全都是好钢做的。什么时候种出粮食来了再还,不要利息。” “要是不想种地,去作坊做工也可以。包吃住,要是学得快成了熟手,一个月起码有一两银子的收入。如果本来就有手艺,当了领班,一个月三五两都有可能。” “或者当兵也行,收入不错,地位还很高。要是天赋好,以后还可以当官。不过要求很严格,不一定进的来。” …… 随着任立中一个个政策道出来,青壮们的呼吸都急促,恨不得立即就加入。 “任大人,是真的吗?” “还能骗你们不成。想要过去就早点决定好,早到早分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招满了就不招了。”任立中是在故意制造紧张气氛,以鲁若麟的胃口,从来就没有嫌人多的时候。 “我现在就报名行不?”马上就有青壮想要报名了。二十亩地啊,在老家干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错了,是几辈子都攒不到。 “我也报名!” “我也报名!” …… 在场的青壮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都报名想要加入,相当踊跃。 “别急,等进了关再说,到时候想去的人都可以报名过去。最好把你们的亲人朋友也一起带过去,也好有个照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好,好。任大人,一定要把我们带上啊。”青壮们生怕任立中食言,错失了机会。 “肯定会的,放心。谁要是没选上,直接来找我,我亲自带你们过去。”任立中笑着说道。 选不上是肯定不可能的,鲁老爷的胃口大着呢。 任务完成,落入蛊中跑不掉了!任立中心中大定。 “任大人,羊肉收拾好了。”几个收拾羊肉的青壮跑了过来。 羊肉被他们切成小块,用一根根小木棍串着,剩下的半幅羊架子上一点肉都没留下,手艺相当了得。 羊架子也不能浪费,还可以煮汤喝,被妥善的收了起来。 “手艺不错啊。”任立中忍不住赞叹道。 当时接肉的青壮一脸的得意,脸上的笑容都要开花了,“小的以前就是酒楼的厨子,也就会这点手艺,让您见笑了。可惜没有调料,否则味道会更好一些。” “盐行不行?”任立中问道。 “肯定行啊,盐是百味之王啊。”厨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任立中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甩手扔到了厨子身上,厨子情不自禁的就双手接住了,“拿好,这包盐给你用。你负责把肉烤好,烤不好唯你是问。” 厨子打开布包,里面都是雪盐。 厨子习惯性的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好盐啊!不但卖相好,味道也正,难得的极品!拿来烤肉实在是糟蹋了。” “糟蹋什么,这玩意就是咱们金州军自己产的,多得是,用完了再领就是了。”任立中不以为意。 厨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豪吗? “是小的眼皮子浅,让大人见笑了。”说完赶紧拿着盐烤肉去了。 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只洒了盐,但是味道相当不错,外焦里嫩,非常好吃。 “你小子待在这里可惜了,应该去伙夫营,让那些胖子们好好学学手艺。”任立中觉得厨子也算个人才,放这里有些浪费了。 “军爷们哪能看得上我啊,不敢想,不敢想。”厨子连忙摆手。 “我等会过去说说,要是成了,一个月一两银子少不了的。”任立中也只能去推荐一下,伙夫营要不要还两说。 “真的?”厨子听到有这么高的报酬,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而且只要进了伙夫营,吃饭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荒年还饿不死厨子呢,伙夫营的伙夫能饿着自己?那简直就是笑话。 只要进了伙夫营半年,个个都变得圆圆胖胖的。现在金州军里说起胖子就代指伙夫们,非常形象生动。 “看他们要不要人吧,不能保证一定成。”任立中也不敢把话说满,到时候没成丢了自己的脸。 “那也得谢谢您。像您这么好的大人,小的从来就没遇见过。”厨子满脸的感激,半是真诚,半是奉承的说着好话。 任立中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民不易,何况是他们这些难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理解。 周围的青壮见任立中大营给厨子介绍差事,个个羡慕得不得了,可惜自己没有那份手艺。 羊肉本来就不多,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青壮垂涎欲滴。任立中也就吃了一口,其他的都分给了周围的青壮们。就这样每个人也只分到了一小块,但是青壮们却异常满足。 清军营地里的羊本来就不多,十几万人怎么也不可能够分。任立中也是运气好,逮着机会顺了半扇回来,好多人连马肉都没有吃到,更不用说羊肉了。 吃了一顿羊肉之后,青壮们对任立中更加信服和依靠了,任立中的威信也提高了不少。 就在大家加餐的时候,后方源源不断的雪橇开始进入清军大营,金州军大营里的剩余人员也到了。 第242章 怀柔 在青壮们起床出发之后,营地里的老弱妇孺也被叫了起来,准备连夜出发。 这个决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偷袭没有成功,他们将面临很高的危险。这个时候速度比什么都重要,尽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鲁若麟带领近卫师和后勤部队与他们一起行动,护送物资与人员。 金州军除了物资,几乎所有人都是步行,将雪橇留给了老弱。加上这两天赶制的,老弱或者行动不便的几乎全都坐上了雪橇,行动的速度大大加快。 牲畜不够用,只能让它们辛苦一下了。一匹拉两辆,或者几匹拉一长串,路上多喂点黄豆给它们补一补就是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半路上就收到了突袭成功,清军败退的消息,鲁若麟和周永胜都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占领了清军营地,那正好可以在清军营地调整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 金大正此时正陪着刚刚到达的鲁若麟视察营地情况,顺便对战斗结果进行一下汇报。 “大人,这次斩杀的鞑子有三千多,俘虏的也有三百多人。缴获的物资现在还在清点,不过粮食倒是有不少,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金大正满面红光,这次突袭作战他的第二师是主力,获得这样的胜利自然非常得意。 “恩,不错。”鲁若麟对金大正的作战结果很满意。 虽然斩杀的清军不多,但是攻占了清军营地,缴获了清军的物资,为大军入关打开了通道,这些成果比单纯的杀敌更有价值。 失去了作战物资的清军,短时间内将没有威胁金州军的能力,可以让金州军更加安全的返回冷口。 “青壮们的状况怎么样?”对于这二十万的青壮,鲁若麟非常看重,这些人将是建设辽南的一股重要力量。 “很好,士气旺得很。带队的官兵正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估计最后都愿意跟我们走的。”临时统领二十万的青壮对金大正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好在仗打胜了,青壮们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让官兵们更加耐心点,这些人以后都会是我们的子民、伙伴,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鲁若麟边说边往前走,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青壮正在吃烤肉,便饶有兴致的往那边走去。 “是,大人。末将一定交代下去。”金大正刚点头应是,就见鲁若麟转向朝一群青壮走去,赶紧跟上鲁若麟的脚步。 任立中眼睛很尖,老远就看到了一群护卫围着几个军官在附近查看。按照军规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目光始终集中在那里。 直到鲁若麟走近,任立中才看清楚来人是谁,连忙起身站直了身躯,口中还不忘对青壮们命令道:“赶紧起来!大人来啦!” 青壮们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面带畏惧的看着在大批护卫簇拥下走过来的鲁若麟一行。 “总兵大人好!”等到鲁若麟走到近前,任立中快步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青壮们立刻跪了一地,“草民见过大人。” 青壮们对官员天生就非常畏惧,听到是总兵大人到了,更是吓得连忙跪下来。 鲁若麟对任立中回了一个军礼,道了一声:“辛苦了。”然后扭头对青壮们说道:“免礼,都起来吧。” 青壮们这才慢慢起身,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去了。 鲁若麟看到放在一旁的羊架子,再看看还有几根正在烤的羊排骨,面带笑容的说道:“任少尉这是在吃烤羊肉?” 任立中的铠甲左胸上有他的身份铭牌,清楚的标明了他的身份,这也是金州军鉴别身份和官阶的重要标志之一。 任立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属下分到了半扇羊,就拿来给手下们加加餐,开下荤。” 说着从火堆里拿起一根已经烤好的羊排骨递给鲁若麟,“大人尝一下,是手下的一个厨子烤的,味道还不错。” 鲁若麟也没有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确实不错,原汁原味,火候也掌握的不错,忍不住赞叹道:“确实烤得不错。” 任立中脑子比较灵光,自然不会让金大正和周永胜干看着,连忙将剩下的几根羊排骨递给了几个大佬们,获得了大佬们赞赏的眼神,乐得在那里咧着嘴只乐。 青壮们看着仅剩的几根排骨给拿走了,馋得直咽口水,但是都不敢出声。 这些人一看就是大佬,连任大人都要陪着小心,他们这些青壮哪敢说话。 “哪个是厨子?这手艺了得啊。”鲁若麟问道。 “厨子,过来,大人叫你呢。”任立中连忙把厨子叫了过来。 厨子胆子比较小,哆哆嗦嗦的走过来,直接跪到地上磕头:“草民游兴运见过大人。” “起来吧。既然是手艺人,待在这里可就浪费了,想不想去我那里给我做厨子?”鲁若麟面带微笑的问道。 游兴运一时之间愣住了,张嘴就“啊”了一声,木在了那里。 “啊什么啊,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还不赶紧答应。”任立中一时急了,立马出声将游兴运喝醒了。 “草民愿意!草民愿意!”游兴运刚刚站起来,立马又满脸激动的跪下给鲁若麟磕头,一脸的狂喜。 “那好,等会让任少尉带你过去报道吧。”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是,大人。”任立中也是非常高兴,自己底下的人被鲁若麟看中,也是他莫大的荣耀。“下官原本还准备把他推荐到伙夫营去,不想他还入了您的法眼,也是他的福气。” 鲁若麟转头对金大正说道:“任少尉很不错,知道为我们发掘人才,你的兵带的很好。” 说完对任立中说道:“保持这样的作风,多为金州军发掘人才,我看好你。” 任立中满脸的激动,这句表扬可是分量很足的,抵得上别人苦熬一两年,也是他的机缘到了。“是,下官一定记住大人的教诲。” 金大正也是脸上有光,自己的手下出彩,作为师长的他也有面子。 “还不是大人您平时教导得好,否则底下的将士们怎么会这么有觉悟。”金大正也是见机拍了个马屁。 对于手下的这种讨好与亲近鲁若麟也已经习惯了,从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 鲁若麟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币,递给了游兴运,对他说道:“今天有幸能吃到你的烤肉,也是我有口福。赏你了。” 游兴运恭恭敬敬的从鲁若麟手里接过银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低,连忙磕头:“谢大人赏赐。”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民众,是不敢轻易拒绝上位者赏赐的,否则那就是不给面子,下场会很惨。何况他本身也非常需要,更加不会拒绝。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是文人们的说法,对底层的民众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大正,我们这回可是做了恶客,抢了主人们的肉食,你就没个表示。”鲁若麟打赏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大正。 金大正一拍脑门,“哎呀,确实失礼了。”转头对自己的亲兵说道:“去取一头羊过来,还给他们。” 亲兵得令后飞快的跑去取羊,让在场的青壮们喜上眉梢,没想到因祸得福,几根羊排骨就换了一头羊过来。连忙又都跪下来,高兴的喊道:“谢大人赏赐。” 知道自己在这边青壮们也不会自在,鲁若麟令青壮们起身,让大家吃好,转身就走了。 鲁若麟作为金州军的老大,自然不会缺一个厨子。刚才招收厨子除了一时心血来潮,也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在里面。 相信要不了多久,厨子的遭遇就会在青壮中传开,鲁若麟和金州军的形象也会更加高大,赢得更多的人心。 想要这些百姓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去辽南,一味的用强肯定不行,怀柔和示好有时候也很有必要。 鲁若麟他们一走远,这些青壮们就立刻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 “这就是总兵大人吗?一点都不凶啊,和气的很呀。” “大老爷心真善啊,要不然我等只怕早就冻死、饿死了。” “在这样的老爷底下做事肯定可以过上好日子,辽南我去定了!” “厨子这是发达了啊!厨子,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苦兄弟啊。” “发达什么呀,去了总兵大人那里还不是一样当厨子做饭。”话是这么说,但是厨子的得意劲怎么也遮不住。 “厨子和厨子能一样吗?你可是总兵大人身边的厨子,以后可别不认我们这帮穷兄弟。” “哪能啊,肯定不会。兄弟们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只是我身板小,能力有限,大家不要埋怨我没帮到才是。”厨子脑子还比较清醒,没有瞎许愿,让任立中也暗中高看了一眼。 厨子说着话,心里却有着别的心思。 今天他得了这么大的彩头,全都是任立中的功劳,没有任立中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机缘。只是自家身无长物,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咬牙把鲁若麟赏的银币递给任立中。 “任大人,您帮忙看看,这是啥东西,咋没见过。” 任立中看到厨子眼神中的纠结,暗自有些好笑,不过也为厨子的知恩图报感到满意,不辜负自己辛苦推他一把。 “这是我们金州军发行的银币,你这个是面值一两的,可以当一两银子使。收起来吧,既然大人赏给你了,就是你应得的。” 厨子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这是表达得不到位吗?搞得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收起来吧。军中规矩甚严,随意收受你们的财物是要被处罚的。你可不要害我。”任立中神情坚定的说道。 厨子急了,“这怎么就是收受财物呢?我这是自愿的,是感谢您给我找了这么好的一件差事。” 周围的青壮也是非常奇怪,居然有钱都不要。 “你们不懂,等你们以后去了辽南自然就会明白。金州军对于收受百姓财物处罚非常严格的,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行。你如果送我几块肉,我会很高兴,那是我们的人情往来。如果你送我一头猪,那就是害我。不但会丢官去职,搞不好还会坐牢的。” 任立中的解释让青壮们恍然大悟,怪不得进了金州军大营之后从来没见官军们搜身。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官军嫌他们穷,现在才明白,人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收受钱财都会严惩,抢夺钱财岂不是更恐怖。 “你们记住,以后到了辽南,有人敢收受你们的钱财,或者敲诈勒索你们,尽管向监察司或者其他衙门上报,绝对会有人为你们找回公道,没有人敢包庇他们的。这些等你们到了辽南,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讲的。” “我家大人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逮到了就会重罚,所以手下的人没人敢欺压百姓、搜刮民财。而且我们还有监察司专门管当官的,没有人可以瞒过我家大人的。” 听到这里,青壮们对辽南更加心驰神往了。 在坐的青壮们哪个没有受过官府衙役、乡绅地主的欺负,家破人亡的都有不少,对权贵从来没有好感。现在听了任立中的讲述,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为民做主的地方啊。 这时,人群中一个沉默寡言的瘦高青壮问道:“任大人,这监察司岂不是和我朝的锦衣卫一样了?” “不一样。”任立中有些好奇的看了这个青壮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可以问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监察司只有监察、举证的权力,没有直接的抓捕权,这是与锦衣卫的最大区别。” 难得有一个可以同等交流的人,任立中也打开了话匣子:“监察司想要获得抓捕权,必须提交证据得到律法司的认可,并拿到公文才行。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先行实施抓捕,不过若是后补的证据得不到律法司认可,当事人是要承担责任直接撤职的。并且行使特殊抓捕事后还要向总兵大人提交详细报告,阐明理由并得到认可,否则一样有可能受到处罚。” “原来如此,受教了。”这个瘦高青壮拱手谢道,周围的其他青壮则是一脸的茫然,完全听不懂是在说什么。 第243章 天方夜谭 任立中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瘦高青壮,眼神清明、神态端正,与旁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上始终带着一股自信和傲然,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任立中自认绝对不会看错。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任立中好奇的问道。 “在下吕墨颂,顺天府固安人氏。”吕墨颂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没有自称草民,那就很有可能是富贵人家或者读书人了。 “吕公子可有进学?”任立中的态度明显重视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不才正是一名秀才。”吕墨颂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吕墨颂居然是个小相公,大家全都没有想到,连忙将他请到了任立中旁边,态度变得恭敬了很多。 “没想到我们之中还有个秀才相公,是某失礼了。”任立中起身拱手施礼道。 “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家破人亡,还被鞑子给抓了,能够讨得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要不是你们来救,只怕以后都要无颜去见祖宗了。”吕墨颂拱手还礼,自嘲的苦笑道。 其实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无非是吕墨颂的身份稍微特殊一点罢了。 任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宽慰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否极泰来,对吧?以后会好起来的,都要向前看。以吕相公的本事,一定可以重振家业的。” “重振家业在下已经不敢想了,只想如何才能杀鞑子为妻儿老小报仇。”吕墨颂脸色平淡,但是心中的仇恨大家都能感受得到,并且感同身受。 “说到杀鞑子,我家大人自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死在我家大人手下的鞑子都有几万了,想要为家人报仇,来我们金州军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任立中这个时候当然要把吕墨颂拉进来,一个秀才的价值比一个厨子可要高多了,这可是大大的功劳。 “任大人能否仔细讲讲贵军的事情,刚才在下听得一知半解,实在是心痒难耐。”吕墨颂与其他青壮不同,他的选择更多一些,要求也更高一点,自然不会轻易的下决定,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那好,我再给你们好好的讲讲。”任立中这次就要认真得多了,讲的也更仔细一些。 “话说我们金州军一开始并不是朝廷的兵马……” 任立中将金州军的前身兴汉军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发展壮大的为青壮们好好的讲解了一遍,虽然很多事情任立中也是道听途说,但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神奇,听得众人是津津有味。 吕墨颂更是时而发问,询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而低头深思,比周围的青壮们要认真得多。 这边正在讲故事,远处视察完毕的金大正朝鲁若麟问道:“大人,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这里不是冷口,有关押的地方,后面还要赶路,带着俘虏实在不方便,金大正隐含的意思是问要不要杀掉。 “杀掉太便宜他们了。把他们看严实些,让他们给老弱拉雪橇,先收一点利息再说,等回去了自然有人来料理他们。”想要白吃白喝肯定不可能,先给百姓做一回牛马再说。 物尽其用,从来都是鲁若麟坚定不移的观点。 “对了,大正,刚才厨子的事情也提醒了我,百姓里还有许多的人才,用在战场拼杀实在太可惜了。你马上吩咐下去,让底下的将士将百姓们简单的梳理一下,工匠、手艺人和读书人就不参加作战了,单独安置起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基本安全了,鲁若麟自然要将百姓中的高价值人才保护起来,不能随随便便浪费了。 “是,大人。”金大正犹豫了一会,说到了一个情况:“大人,百姓中有些官宦大户人家,似乎很有威信,身边很是拉拢了一批人。正在鼓噪族人乡亲和他们一起返乡,只怕会影响我们的移民大计啊。” 鲁若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些百姓是他出关的主要目标,是他建设辽南的底气所在,肯定不能让别人摘了桃子。 “他们的家乡都被鞑子抢掠一空,能够拉拢百姓的只有亲情和同乡这个身份了。而且回去之后怎么办?朝廷会给他们发粮食吗?还不是要饿死。”这些人只想着把百姓拉回去剥削,没想过百姓怎么活,实在太该死了。 “天养。”鲁若麟把曹天养叫到身边,“把你的人都派下去,配合大正开展百姓工作,多宣传去辽南的好处。还有京师这边鞑子没有出关的消息也要说一说,先把百姓运到辽南再说。只要到了辽南,只怕就是赶他们,他们也不想走了。” “下官明白。”曹天养和金大正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百姓都是最现实的,只要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就不会再听别人的蛊惑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是偷袭成功,金州军也损失了近四百名士兵。 没有了大规模的火力打击掩护,单靠肉搏,确实很难在鞑子身上占到什么优势,这也是造成伤亡比较多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战死士兵和青壮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带走,运力这么紧张,活人都不够,哪里还有死人的位置。鲁若麟没有那么迂腐,吩咐带走将士们的遗物,就地安葬。 如果以后壮大了,再找块风水宝地将他们移过去,现在只能将就一下了。 大冷天的挖坑可是个非常辛苦的活,自然落到了俘虏的身上。而且金州军的要求还非常高,坑必须挖得足够深,将一众俘虏累得够呛。不过即便如此,俘虏们也不敢偷懒。 因为没有人会怜悯他们,没有将他们当场杀死,已经是金州军的仁慈了。再敢偷懒,那些墓坑正好可以将他们埋进去。 至于清军的尸体,自然是砍掉脑袋,其他的都一把火烧掉,简单方便,没有后患。 望着密密麻麻的坟头,鲁若麟除了有点伤感,已经没有太多的悲伤了。 虽然都是他底下的士兵,但是他并不熟悉。何况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之后,鲁若麟的心也锤炼出来了,不会再轻易的伤春悲秋了。 作为一个统帅,就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与底下的士兵有深厚的交情,否则随时都有可能的阴阳两隔实在太伤情了。 位置越高,越是会吝啬自己的情感付出,其中也有太多的无奈。 短暂的休息进食之后,金州军没有停歇,继续连夜向冷口进发,争取在明天入关。 这里离冷口不过五十几里,行动迅速一些完全可以做到。 百姓们这个时候也不会抱怨半夜赶路辛苦,能够逃脱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金州军士兵的整体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所有牲口拉的雪橇不是用来装物资就是装行动不便的百姓。妇女、儿童、老人更是优先对待,裹着缴获来的毛皮坐在雪橇里,既不受冻也不受累。 牲口实在不够用了,金州军也会组织青壮轮流来拉雪橇,保证不会落下一个人。 所有的金州军士兵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全都在走路,还要随时关注有没有百姓跌倒或者遇到困难,给予帮助。没有辱骂、殴打、虐待,就像自家子侄一样。 一辆雪橇上挤着几个老者,虽然穿着很一般,但是看气度就知道都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 “仁义之师,王者之师啊。”其中一个老者感慨道。 “若是王师皆如此,国家又如何会沦落至此,我们也不会像牲口一样被掳去。”另一个老者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在大明,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到了鞑子那里,他们就是一钱不值的累赘,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或者杀掉。那种落差和恐惧,比普通的老百姓还要强烈得多。 “我等还算是幸运的,好歹保住了性命,可以回到乡梓。想想那些死在半路上的老友们,成了孤魂野鬼,尸骨无存,那才叫真正的惨啊。” “回去又能如何?几代人的积蓄被抢掠一空,家宅更是被付之一炬,衣食无着、又无片瓦遮身,如何能活下去?” 这个老者的话让几个老头都沉默了,这样的情况不光是一个人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存在。 虽然这些富贵人家为了躲避战乱,都有一些窖藏银子,也算不上清洁溜溜。而且那些田地鞑子也不可能拿走,大家还有翻身的本钱和希望。 但是接连几次的鞑子入关已经让他们胆寒了,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更可怕的是人没了就万事皆休矣。这次要是没有金州军,这些人的家族就会被一网打尽,再多的钱财也不会有人继承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京师之地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要做长远打算才好。”其中的一位老者显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只是没有讲明罢了。 “你们观这金州军如何?”年纪最大的赵姓老者开口问道。 “以我所见,若无意外,必将能成就一番事业。至于造化如何,就要看大势如何变幻了。”回答的老者言语还比较含蓄,但是看好金州军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观金州军所做所为,皆是图谋长远之举。更难得的是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视长者如父母、视女子如姊妹、视青壮如手足、视稚童如骨肉。对内如春风和煦,对外如骄阳酷烈。上行下效、以身作则,纵观古今,只怕唯有岳武穆的岳家军才能一争长短啊。” 说这番话的老者正是当初做过金州军内应的文安郭氏一族族长,只是他年纪大了,现在已经将配合金州军的具体事务交给了家中子弟。 正是因为如此,他对金州军的印象非常好,评价也非常高。能够让一群鞑子迷途知返、死心塌地的为金州军卖命,实在是匪夷所思,也证实了金州军的实力。 再经过这两天的接触,郭族长对金州军的表现更是无比满意,几乎与他想象中的仁义之师、王者之师一模一样,所以才会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请恕小子无礼,诸位老者实在谬赞了,我等愧不敢当。”这些老者说得太嗨了,完全没有顾忌身边的金州军士兵,让在一旁护卫的排长实在听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老者们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郭族长更是开口问道:“无妨,我们也是随便聊聊。不介意的话与我们这些老朽聊几句?” “小子谨听诸位长者教诲。”排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让老者们非常满意。 “小哥贵姓?在这金州军身居何职?” “回老者的话,小子名叫王忠毅,精忠报国的忠,士不可不弘毅的毅,现在是金州军里的一个排长。这是金州军里的职务,外面没有,大概管三个什的士兵。”王忠毅尽量解释得详细些,怕老者们不明白。 “看你谈吐不凡,可是读过书?”老者们非常惊讶,这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看起来有点文化的样子,实在是难得。 “读过几年书,算不得有什么学问,惭愧得很。”王忠毅谦虚的说道。 听说王忠毅读过书,老者们看他就更加满意了,有种把他当做一类人的感觉。 “排长,你这样的怎么就没学问了?你可是咱们营的文化教员,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愚鲁不堪了。”王忠毅谦虚了,旁边的士兵却不干了,开口反驳,也有点故意抬高王忠毅身价的味道。 “长者面前休得胡言!还不赶紧道歉!”王忠毅呵斥道。 士兵倒是非常听话,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乖乖的向老者们道歉:“小子孟浪了,请诸位长者见谅。” “底下的士兵不懂事,还请长者们勿怪。”王忠毅也对管教不严进行了道歉。 “无妨。此子性情直爽、心有忠义,非常不错。”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士兵话里的意思。 王忠毅也知道被老者们看穿了,非常不好意思:“让长者们见笑了。” 老者们岔开这个话题,好奇的问道:“这个文化教员是什么官?” “恩,”王忠毅略微思考了一下,用最简单的话语说明了文化教员的作用:“主要是在休息的时候组织士兵们读书写字、学习文化,再讲一些忠君爱国的故事培养心性,欣赏一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之类的。” “你们还教士兵们读书?”老者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第244章 自我感觉良好 王忠毅是最早来到白翎岛的那一批人,上岛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如今五年过去,他也长成了一个棒小伙。 他的父亲王老二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哥王铁牛跟着父亲务农,他和妹妹当时年纪不大,就进了鲁若麟创建的学堂。 王忠毅一家人自从跟了鲁若麟,就从濒临饿死变得幸福安康起来。 一年前王忠毅从学堂结业,通过考核加入了金州军。因为有知识、有文化,一开始就从副排长兼班长做起,起点比一般人高得多。 因为知识比较扎实,还被任命为营里的文化教员,以后的升迁之路可谓通畅无阻、前途无量。 面对老者们的诧异与发问,王忠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要教,否则如何能够明白道理?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如何能够持正自身、济危扶困、保家卫国?” “兵者凶器也,越是如此越应该让他们明白何为忠君爱国?何为百姓的子弟兵?何时应该是菩萨心肠,何时又应该是金刚怒目。只有当他们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自然就知道了自己身上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我辈军人就应该是一柄利剑,当国家和平时则韬光养晦、保境安民,当国家危难时则宝剑出鞘、歼灭来敌。” 王忠毅一番军队的定位言论让在坐的几位老者听得神采奕奕、惊诧莫名,兴奋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怎么可能?”王忠毅崇拜的说道:“这些都是我家大人告诉我们的,军队里日常也是要学习的。” “原来如此。只是如此教导只怕花费会不小吧?”有些事情大家明知道是好事,但是真正执行起来就会遇到重重障碍。 “确实增加了很多的花费,但是我们认为这些都是值得的。”王忠毅肯定的说道,“士兵有了知识和文化,会更加容易形成战斗力,而且也不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蒙蔽,利用军队为自己谋私利。而且这些士兵终有一天是会退役的,从军队里学到的知识和文化,回到社会上也是极为有用的。无论是安身立命还是发家致富,都会有极大的帮助,所以再多的投入也是值得的。” “奇才!奇才!难得啊!难得啊!”几位老者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颇为新奇,大为佩服。 赵姓老者则要冷静一些,陡然问道:“如果是你家大人想要利用军队谋私利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四周士兵看向老者们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善,显然对于赵姓老者诋毁鲁若麟的言行很不满,不过碍于规矩没有发话。 几位老者也对赵姓老者有些不满,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合适吗?不过他们也知道赵姓老者的脾气,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有一说一,直得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忠毅一点都没有受到赵姓老者言语刺激的样子,平静的说道:“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我家大人。我家大人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他变得残暴不仁,视百姓如猪狗,治下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请务必将他杀死,换一个能够重新带领我们走上正途的人来领导。”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要人人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该如何取舍自然就明白了。” 王忠毅的话不但赵姓老者,甚至所有的在场者听了都是肃然起敬。 不是每个当权者都像鲁若麟这样有如此的胸襟和魄力的,这就是等于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赋予了军队反对他的权力。想要军队一直服从自己,就必须严格按照自己的教导和承诺行事,否则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真大丈夫也!恨不能一见!”郭族长心中的敬佩之情更加高涨,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高呼起来。 “是老夫枉做小人了。惭愧,惭愧。”虽然王忠毅的言语不是那么的忠君,但是却非常和赵姓老者的胃口。 赵姓老者虽然谈不上反对皇权,但也是虚君思想的拥立者。 文人嘛,都希望用自己的才干治理国家,实现自己的理想,创建传说中的大同之世。想要实现抱负,自然需要相应的权力,这就与皇权产生了冲突。所以有一些文人将皇权视为实现理想的阻碍,希望能够达成圣天子垂拱而治,国事尽数交由文官处置的统治模式,也就是虚君。 只是几千年来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所以这样的思想也不占主流。而且这样的治理模式很容易出现权臣,搞不好就会谋朝篡位,与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何况架空君主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举,也没有人敢去主动宣传。 堂堂亚圣孟子都因为重民轻君的思想被太祖皇帝打入冷宫,禁止宣传,何况他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儒学后辈。 现在猛然听到鲁若麟的政治理念与自己相似,赵姓老者颇为高兴,开口说道:“还请小哥向鲁大人通传一声,我等老朽想要登门拜访。” 之前鲁若麟救了他们一族老小的性命,也没见他们有这么热情。现在听了鲁若麟的治军思想和政治理念,这些老者们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请诸位长者安坐。我家大人早就想要拜见各位了,只是一来鞑奴尚未退却,军务繁忙;二来时间和地点也不太适合,有些失于礼数。所以早就通知小子,等回到关内安顿下来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前来拜会各位长者。”王忠毅连忙替鲁若麟解释了一下。 得到这样的答复,老者们更加满意了,对鲁若麟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 “是我等操切了,还是等回到关内我们再前往拜访吧。”老者们满面红光的点点头。 面子是相互给的,真要是等鲁若麟登门拜访,他们自觉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他们都不过是地方名流、致仕官员,哪有那么大的脸让鲁若麟这个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主动拜访,何况严格意义上讲鲁若麟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岂有让恩公主动上门的道理。 “小哥,听说你们都是从辽南过来的,哪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安全否?”郭族长又问到了一个大家关心的问题。 金州军开始劝说百姓前往辽南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这些老狐狸。很多百姓在听到那些优厚的待遇之后都颇为动心,愿意前往。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权贵人士就有些尴尬了。 人离乡贱,他们的权势和关系大多经营在地方上,扎根在本土乡民之间。如今鞑子的劫掠将他们的根基一扫而空,如果那些乡民们再去了辽南,他们即使回到家乡,也面临无人驱使的境地,这简直就是将他们的根都挖断了。 但是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与金州军争夺民心,毕竟京畿警报尚未解除,家乡又不能返回,只能任由金州军摆布,否则大家都要冻死、饿死。 如今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到辽南安顿下来,等战事平息再想办法回去。这样的话,辽南的安全与否对他们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虽然我军收复辽南半年不到,但是已经在辽南修建了一道城墙,将辽南与鞑子彻底的隔开了。否则我家大人千辛万苦将大家救出来,又送到辽南去,却让百姓再次落入鞑子手中,岂不是徒劳无功,为鞑子做嫁衣?我家大人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王忠毅笑着解释道。 “一道城墙就可以把辽南和鞑子隔开吗?”有老者表示怀疑。 “一般的城墙肯定不行,不过我们修的南关城墙长度有十余里,直接将辽南与鞑子的陆上连接全部隔断。诸位长者可能不知道,这南关堪称咽喉之地,是辽南前往辽北的必经之路,宽度却只有十几里。这鞑子再想到辽南来,要么攻破我们的城墙,要么从海上驾船过来。可惜这两样对鞑子来说都不容易,所以辽南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说起这南关城墙王忠毅也是非常得意,有了它,辽南就可以安全的发展,将是金州军的又一块根基之地。 但还是有老者对王忠毅的说法表示怀疑,半年不到就可以修建十余里的城墙?豆腐渣工程都做不到吧。 这种事情真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见到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水泥的威力。 对此王忠毅也只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肯定有城墙护卫,辽南安全得很,这些人老成精的老头们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这边老者们因为身份特殊受到了额外照顾,另一边也有一群人享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 吕墨颂自从表露身份之后,获得的待遇开始大大提高,不但从青壮队里退了出来,而且被安置在了新的队伍里面。 通过他的仔细观察了解,这个新队伍里的人员基本都是工匠、手艺人和读书人,甚至还有几个戏班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让他实在搞不明白金州军的选人标准。 不过待遇说明了一切,金州军对他们这些人相当重视,不但有大量士兵和青壮护卫,口粮也供给得非常充足,还不用干重活,妥妥的成了保护动物。 人以群分,不同的职业和身份之间隔阂还是很深的,大家基本都是按照自己的身份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信息。 吕墨颂身边自然都是文人,有童生,有秀才,甚至还有几名举人。 一旦脱离了鞑子的魔爪,读书人的高贵属性又开始在这群人里显现,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大家开始按照身份排了高低上下。 举人老爷们一改先前的隐藏属性,高调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变得矜持又傲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秀才相公们则围在举人老爷们身边奉承着,热情又不显卑微。 童生们则乖乖的走在最外边,带着讨好的笑容,听着这些科场先进们在那里高谈阔论,时不时的应和一下,可惜没有人搭理他们。 等级就是这么明显,规矩就是这么森严。 这个场合下,能够与举人老爷平等交流的自然还是举人老爷。 “陈兄,这鲁总兵今日的做派总算回归正途了,知道要善待我们这些文人士子了。” “先前战事紧张,我等又隐匿身份不想给鲁总兵添麻烦,自然不会优待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了我等的身份,如何敢轻易怠慢。” “这鲁总兵虽是一介武夫,但还是很晓事理的嘛。” “如此良将,回去之后我等应当上书朝廷以示嘉奖。” “理应如此。不过此次鞑奴肆掠,家产尽数被鞑子抢去,实在是痛彻心扉。我看这金州军似乎缴获了不少赃物,是否应该返还一二?” “王兄言之有理,等到鲁总兵前来拜会的时候我们可以诉说一二,想来鲁总兵是会通情达理的。” 大家正说道兴头上,其中一位突然抱怨道:“只是我等贵为举人,居然连辆雪橇都没有,这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其实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脸面一直避而不谈,现在被人说破了,众人的颜面就有些挂不住了。 “我等身强体壮,怎么好意思和那些老弱妇孺抢雪橇?没看那些官兵们也都没有坐吗?此举正合了我们的仁义之道啊。” “正是,正是,爱吾老以及人之老,亲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乃我辈之美德也。” 大家相互吹捧了一番,好歹将这个话题圆过去了。 吕墨颂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位举人老爷的对话,心中非常无语。 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金州军对你不敢怠慢了?虽然你们确实受到了优待,但是获得的待遇其实和他们这些秀才、童生是一样的,甚至和旁边的工匠、手艺人、戏子完全没有区别好不好? 还想鲁若麟前来拜会,甚至发还钱财,你们的脸特别大一些吗? 也许他们不知道鲁若麟对待文人的态度,所以在心态上还是高高在上。要是他们知道在金州军,朝廷的那些科场身份等级完全没有什么卵用,不知道会做何想。 在任立中的讲述中,吕墨颂知道了金州军上下对四书五经八股文完全不感兴趣,至少那些东西不是作为做官高低的依据。金州军所看重的只有真本事,可以干实事的本领。 你就是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八股文做出一朵花来,只要不通实务,最多也只能做个教书先生,当官牧民就不要想了。 反之,要是真有本事,不拘于身份限定,任何人都可以走上高位。 最令吕墨颂惊讶的就是金州军的女官体系,完全颠覆了他对为官标准的认识。 那些女官们出身可谓卑贱到了极点,可一旦展现出了才华,鲁若麟用起来几乎是毫无顾忌,而且效果也非常的好。 这一点不但从任立中对女官们的尊重可以窥见一二,甚至金州军强大的实力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女官们的重要作用。 而眼前这些举人老爷们除了夸夸其谈、展示高贵、索要好处,又会什么? 吕墨颂不禁为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举人老爷们感到悲哀,当现实打到他们脸上时不知道该有多疼。 第245章 愣头青 一路疾行,中途只是短暂的休息了两次补充体力,金州军已经可以看到冷口城墙的影子了。 望着远方的城墙,百姓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很多人甚至失声痛哭。 终于回来了! 以前的经历就像噩梦一样,现在终于等到了梦醒的时候。 望着远远走来的金州军和百姓,陈新甲、沈志祥和祝化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鲁若麟出关不过几天的时间,但是对他们来说就好像过了几年一样。 出关作战的风险有多大,相信是个正常的人都知道,否则大家也不会畏之如虎了。何况鲁若麟还要解救那么多的百姓,其中的难度更是增大了好几倍。 陈新甲非常害怕听到鲁若麟战败的消息,特别是万一金州军全军覆没,那之前的那些胜利全都要打水漂。 这种事情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大草原毕竟不是汉人的主场。 好在金州军确实给力,不但安然返回,居然还将百姓也带回来了,这在陈新甲眼里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样史诗般的胜利是绝对可以大书特书的,而名义上指挥这一切的陈新甲必定会名留青史。 陈新甲赶紧令沈志祥做好迎接金州军入关的准备,确保这最后一步不会出现问题。 冷口城这几天经过战俘们的“辛勤劳动”,已经整理出了大片的空地。不过想要将百姓们在城里安置下来根本不可能,绝大多数人只能穿过冷口驻扎到南城外去。 虽然也是野外,但是毕竟已经是关内,安全系数完全不一样,心态也会截然不同。 就在金州军即将靠近冷口的时候,几个骑兵一路狂奔冲了过来,那是骑兵师的快马。 骑兵师的快马很快来到了鲁若麟面前,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昨夜我部一直尾随岳托部驱赶监视,已将其逐出八十里远。但是今天上午敌军援军到达,稳住了岳托部,并一路向冷口奔袭而来。为了争取时间,师长正在带领骑兵师一路抵抗,迟滞敌军速度。不过敌军众多,怕是不能坚持太长时间,特令属下来报,请大人早做安排。”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鲁若麟神色未变,下令快马先去休息,然后将周永胜、金大正和夏长荣叫了过来。 “鞑子比预想的来得要快一些,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王德川也不会这么急迫的通知我们。”鞑子的援军此时到达确实在鲁若麟的预料之外,看来岳托早就向皇太极求援了,否则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幸亏昨夜冒险袭营了,否则只要再多拖一天,情况将变得大不一样。别说百姓了,金州军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鲁若麟忍不住在心里高呼侥幸,战场真的是千变万化,一个疏忽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现在我们必须保证百姓尽快顺利入关,夏长荣!”鲁若麟当机立断,开始分配任务。 “你部马上组织百姓入关,保证快速、有条不紊,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百姓通过冷口城,入关内安置,听明白没有?” “是!”夏长荣马上领命。 独立一旅论战斗力肯定不如近卫师和第二师,所以没有接到战斗任务也很正常,没什么好抱怨的。 “近卫师、第二师列阵,保护百姓入关,做好接应骑兵师的准备!”这个时候就不能用青壮们上阵了,必须由金州军来硬扛这一波。 “是!” 随着命令下达,金州军的士兵开始集结起来列阵,准备应对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清军骑兵。 百姓则被要求加速前进,尽快入城。青壮们被组织起来保护老弱和物资先走,再按照先后顺序入城。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指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否则大家全都一拥而上,反而谁都走不了。 “大家不要慌张,按照命令前进!有大军为你们断后,绝对安全!” “老幼先行!青壮最后!” “保持秩序!不要慌张!” …… 因为一路上金州军指挥得当,又将困难和危险留给了自己,所以大家非常听话配合,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陈新甲站在冷口城头,眼见金州军开始在后面列阵,脑袋里一轰,瞬间明白是有清军要过来了。赶紧对沈志祥和祝化安下令:“快!将城门打开!立刻疏通道路,协助金州军通过!” “除了看守人员,其他人全都上城墙,准备应战!” 随着陈新甲一声令下,冷口的明军也开始动起来,积极配合金州军的撤离行动。 当第一批百姓开始进入冷口的时候,远处开始出现大批骑兵的身影,渐渐的有了遮天蔽日的模样。 清军终于追上来了。 前面是骑兵师的骑兵们层层阻击,后面是数量庞大的清军不断突进。因为数量相差巨大,骑兵师抵抗得比较艰难,稍有不慎就有被缠住包围的危险。 正当骑兵师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的金州军已经严阵以待,顿时士气大振,开始加速向前冲刺,回归主阵。 清军也发现了金州军的大阵,开始放慢脚步,等待后方的命令。 这些清军中有很多都是岳托的部下,自然知道金州军的大阵不是那么好破的。 这次增援岳托的清军由皇太极亲自带领,两黄旗精锐尽出。还有大量的汉军旗士兵,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都随军出征。 皇太极原本就在锦州一线牵制明军,策应多尔衮入关。后来金州军攻下辽南,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不敢轻易离开盛京附近。 直到鲁若麟率大军入京师作战,辽南兵力抽调大半,对满清的威胁大降,皇太极才敢带兵前来接应岳托。 可惜终归是来晚了一步,核心的战利品之一,抓捕的汉人奴隶被金州军劫走了,还损失了大量的人手和物资,让皇太极非常恼火。 皇太极直接撤掉了岳托大将军的职位,改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统领大军前往拦截,希望将这批汉人奴隶抢回去。 岳托则戴罪立功、效力军前,等皇太极到来后再行处置。 可惜金州军骑兵师拼死阻击,让济尔哈朗和岳托功亏一篑,最终还是让金州军回到了冷口。 看到止步不前的清军前锋部队,镶黄旗前锋官鳌拜对此非常不满,只是他无权发动进攻,只能在那里对伊勒根冷嘲热讽:“到嘴的肥肉都飞走了,简直是丢了我大清的脸。” 伊勒根气得脸色铁青,但是因为战败,连岳托都受到了处罚,他们更是前途未卜、底气不足,对鳌拜的嘲讽只能忍气吞声。 回归的骑兵师几乎个个都狼狈不堪,人手损失也不小。来到安全地带后很多人直接跌下了马背,昏迷不醒。 早有准备的金州军医护兵在民夫和青壮的帮助下赶紧将这些骑兵抬走救治。 热水、烤软的面饼立刻送到了骑兵们手上。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马匹也吃上了豆子和盐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德川,干得不错。”鲁若麟看着来到自己身边复命的王德川,眼中满是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是王德川拼命阻击,拖住了清军前进的速度,百姓们能不能顺利进城就难说了。 虽然现在局势依然紧张,但是背靠冷口城,鲁若麟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只要百姓顺利进城,则大局已定。 得到鲁若麟的表扬,王德川觉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骨头都轻了几斤。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王德川咧着嘴笑道。 “累不累?先带骑兵们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骑兵们已经不堪再战,急需休息。哪怕人可以坚持,马匹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等战斗结束了再进城休息吧。”王德川摇头拒绝了。 “也好,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见王德川态度坚决,鲁若麟也没有再劝。多一些骑兵也是一个保障,只是希望最好用不到。 王德川自从跟了鲁若麟之后,汉化的倾向已经越来越明显,不但是他,他手下的那些日本武士也是如此。 而且这些日本武士对鲁若麟也非常忠诚,可能与他们受到的武士道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当然,前提是鲁若麟必须一直保持强大,否则也会有反噬的可能。 现在的日本武士道不是后世那种与相结合的武士道,危害性还不大。而且日本还不是后世那个崛起后的日本,一直都非常贫穷落后,百姓对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即使是他们这些武士阶层也对大明有着深深的敬畏和向往,对于给鲁若麟效力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而非常荣幸。 何况原本留在日本只能忍饥挨饿的他们效忠鲁若麟后,自己和家人都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足生活。而且很多人还当上了军官,可谓前途一片光明。自然对鲁若麟越发的死心塌地,比一些汉人还要忠诚。 很快济尔哈朗和岳托也来到了前线,望着正源源不断进入冷口的汉人百姓,济尔哈朗大怒:“为什么不进攻?就这样看着那些奴隶逃走吗?” 鳌拜趁机下眼药:“奴才想要发起冲锋,不过伊勒根怯战,非要等待主子的命令才敢进攻。” “伊勒根,你连上阵杀敌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还是一名满洲勇士吗?”济尔哈朗将怒火转向了伊勒根。 伊勒根不敢反驳,连忙跪在地下:“奴才该死,是奴才无能。奴才并不是怯战,只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奴才立刻亲自带队发起进攻,绝对不敢坏了我满洲勇士的名声。” 听到伊勒根愿意亲自带队冲锋,济尔哈朗的脸色才好看一点,正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在一旁的岳托突然发话了:“郑亲王,伊勒根谨慎一些是对的,贸然发起进攻只会浪费我大清勇士的性命。此股明军与其他明军截然不同,弓弩和火枪非常犀利,没有大炮、强弩、投石机,用骑兵冲锋效果并不好。” 济尔哈朗面带讥笑,“岳托贝勒看来是被这些南蛮子打怕了,我大清铁骑作战什么时候必须要大炮、强弩和投石机配合才敢冲锋了?” 济尔哈朗本来就与代善不和,对岳托这个代善的儿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何况现在岳托还是败军之将,能不能保住爵位都难说,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岳托听了也是气苦,但是他这个败军之将的话对两黄旗的将士们来说完全是胆怯之言,根本不会引起重视。 既然忠言逆耳,那就让你们这些愣头青撞得头破血流再说吧,反正损失的也是你们两黄旗的力量。 想到这里岳托也就不再辩驳,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济尔哈朗见岳托闭口认输,心中更是得意。 岳托在皇族中素有善战的名声,否则这次也不会被委任为入关的统帅之一。能够将岳托压服,济尔哈朗也非常有成就感。 “伊勒根、鳌拜、拜音图!” “奴才在!” “本王令尔等冲破敌阵,将那些汉人奴才全都抓回来!让他们瞧瞧真正的大清铁骑是势不可挡的!” “喳!” 济尔哈朗要想证明自己比岳托强,击败眼前的明军是最好的办法。何况清军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济尔哈朗有必胜的信心。 相比于鳌拜、拜音图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伊勒根则要严肃得多。 伊勒根已经吃了几次亏,心底里对金州军有着深深的忌惮。只是现在他绝对不敢有一丝迟疑,否则济尔哈朗会将他当场处置,连岳托都无话可说。 随着清军发起冲锋,岳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即使不用看,他也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因为还有大量百姓没有进城,金州军的防线拉得非常宽,尽量护住百姓不受清军冲击。 依然是松散的小方阵,看着毫不起眼,但是其中暗藏的杀机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鳌拜和拜音图真的非常猛,身披三层铠甲,身先士卒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后面的清军铁骑士气爆棚,仿佛面前的明军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伊勒根则要狡猾得多,在冲锋的时候虽然是第一批出发的,但是中途慢慢的放低了一点马速,任由身边的清军呼啸而过。同时眼神中充满了警惕,随时注意着金州军的弓箭。虽然这样的做法不一定有用,但是总比碰运气强得多。 很快清军的骑兵进入了金州军大炮的射程,轰隆隆的大炮声响起。 第246章 鳌拜死的憋屈 大炮虽然看起来声势骇人,其实真正的杀伤力并不大。而且清军长期与明军作战,对于防范炮弹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那就是分散冲锋队形,减少损失。 被炮弹击中的毕竟是少数,只要克服恐惧,运气好一点,一般都不会被炮弹击杀。 很快清军的铁骑就冲到了前排方阵一百五十米处,金州军的弩炮开火了。 没有经历过弩炮打击的清军很难想象弩炮对密集阵型的打击作用,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的粗大弩箭造成的伤害完全不是火炮可以比拟的。 而且弩炮的打击速度比火炮更快,造成的杀伤自然更恐怖。 即使幸运的躲过了弩炮的打击,后面还有火枪和弓弩等着他们,清军的冲锋队形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能够冲到方阵前面的清军寥寥无几。 清军并没有因为伤亡重大而退却,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扛过了明军的三板斧,冲到了明军近前,胜利就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可惜的是金州军不光远程犀利,近战同样不弱,清军的铁骑冲锋注定占不到任何便宜。 勇猛的鳌拜一路上还在幻想冲破敌阵后大杀四方,而且还非常幸运的躲过了火炮、弩炮的打击,甚至是火枪和弩箭也没有将他杀死。 他倒也不是毫发无损,只是子弹和弩箭都没有射中他的要害,凭借着强悍的身体扛着强势继续向前冲。 可惜冲到了方阵前三十米,幸运女神再也没有眷顾他,他的战马身中数枪,再也扛不住倒毙在地。 鳌拜不愧为清军中的巴图鲁勇士,骑术精湛,硬是撑着受伤的身体平安落地,还在落地后射出了一枝重箭,直接射中了前方重装步兵的咽喉要害,直接将他击杀。 当他想再次拉弓射箭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密密麻麻的子弹和箭雨。三层的铠甲此时也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身上血流如注,箭杆插得像刺猬一样,死得不能再死了。 历史上显赫一时的权臣鳌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金州军的阵前,唯一的战果就是杀死了一名金州军的士兵。 鳌拜的死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在他身后依然是源源不断冲锋的清军铁骑,哪怕伤亡惨重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由此也可以看出清军的悍勇以及森严的军法,没有收到退兵的信号,哪怕是死光了他们也不能撤退。 拼着惨重的伤亡,清军终于冲到了方阵面前,但是如林的长枪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战马,根本无法借助战马的冲击力破开方阵。 静止的骑兵瞬间就成为方阵里火枪手和弓弩手的最佳攻击目标,很快就会被杀死。 这些临死前的清军有一些用弓箭换取了金州军士兵的生命,但是获得的战果与伤亡完全不成正比。 远处观战的济尔哈朗脸色铁青,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岳托阻止他冲阵的意思。 这根本就是在送死!而且是最无价值的死法。 望着还在不断冲锋,不断死去,却始终没有突破金州军防线的铁骑,济尔哈朗陷入了纠结。 是进是退,他面临艰难的选择。 一旦撤退,前面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不撤,金州军的方阵毫无崩溃的迹象,正在不断的吞噬着清军精锐的血肉和生命。 “撤退吧。你把皇上的两黄旗精锐都葬送在这里,即使赢了,皇上也不会饶过你的。还是等汉军的火炮来了再做打算吧。哪怕要冲锋也不应该用我们的满洲勇士打头阵,有的是蒙古人和汉人做前驱。” 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死下去对满清的力量也是重大的损失,岳托平静的开口道。 济尔哈朗恶狠狠的看了岳托一眼,见岳托面无表情、神色平淡,只能憋屈的吼道:“鸣金!退兵!” 收到撤退命令的清军如潮水般退去,又留下了一些来不及撤走的清军尸体。 整个战场惨不忍睹,几乎都是清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些伤重未死的清军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走回去,最终不支倒地。 失去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在战场中悲鸣嘶叫,显得那么孤助无依。更多的战马伤重未死,不断的扭动着脖子想要站起来,却已经有心无力。 短短的一次冲锋,清军至少在金州军阵前留下了近千俱尸体,而且大多都是精锐的两黄旗旗丁,让济尔哈朗痛彻心扉,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伊勒根在冲锋中侥幸未死,济尔哈朗已经没有了继续找茬的心思。 拜音图比鳌拜幸运,他的战马死在了半路上,因祸得福,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事,顺利的逃了回来。 只是撤回来的清军都有些惊魂未定,惨重的伤亡显然也将他们吓到了。 初战告捷的金州军不但没有退去,反而高喊着:“万胜!万胜!”的口号,大踏步的向前,令受到挑衅的清军脸色更黑了。 金州军并不是头铁到想要主动出击,而是想要将战场上遗落的装备和首级收走,绝对不能让清军再带走了。 在控制住战场后,从天津一路跟过来的民夫们在金州军士兵的指挥下开始熟练的打扫战场。 这种小方阵的配合战术都的非常灵活,控制的战场范围随时可以扩大或者缩小,前提是能够保证拥有一套高效的指挥体系,否则整体阵型随时都有可能变形混乱,给敌人可乘之机。 专业人做专业事,现在这些民夫们已经知道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战场打扫干净,而不会有什么遗漏。连死马、伤马民夫们也没有放过,最后现场只剩下了一地的无头尸体。 完成战场打扫的金州军立即快速收缩,阵型比刚才更加紧密,因为后方的百姓已经有一小部分进入了冷口城,金州军的防守压力小了很多。 金州军与清军开打,百姓们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有军队指挥,指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冷口城更有安全感了,大家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狂奔,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口的城门洞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密密麻麻的人群疯狂的往里面吸,城外的百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要不了他们就会全部进去,彻底断掉清军的念想。 清军脸色铁青的看着金州军肆无忌惮的在战场上切割首级,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几个脾气暴躁的清军将领跪在济尔哈朗面前,请求出击抢回战死袍泽的尸首。 济尔哈朗思考了一会,同意对那些收尸的民夫和士兵给予打击,但是对大规模冲阵则严令制止,实在是刚才的伤亡把他吓着了。 可惜这样的命令非但没有阻止金州军的收尸队伍,反而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比射程,金州军的火枪和弓弩比清军的重弓还要远得多,这样小规模的对射对清军来说完全就是去当靶子。 吃了哑巴亏的清军面对虎视眈眈的方阵,不得不放弃了抢回尸首的打算。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憋屈了,堂堂大清铁骑,人数还比金州军多,居然连进攻都不敢,太丢脸了。 济尔哈朗的脸更黑了,在那里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金州军的战阵也不是无敌的,只是我们吃了没有火炮和火枪的亏。一旦我们的火炮到了,他们还敢这样放肆的结成阵型吗?”岳托并没有气馁,对大清的战斗力依然有信心。 没有了密集阵型的保护,这些两条腿的金州军在清军铁骑面前只有被切瓜砍菜的份。至少骑兵的伤亡不会这么大,突破这么困难。 “汉军旗这次出兵并没有带大炮。”济尔哈朗郁闷的说道。 大炮沉重难行,这次出兵因为是驰援,所以清军并没有携带大炮。 “这次没有下次带着就行。以后与这金州军作战必须要有大炮协助轰散他们的阵型,否则绝对不能让骑兵冲锋。只要我们自己不往上去送死,他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要是时间允许,切断他们的粮道,让他们弹尽粮绝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这几天岳托也在思考如何与金州军作战的问题,也想到了一些应对的办法。 战事不利,济尔哈朗也没有了与岳托别苗头的想法,悻悻的说道:“还是等皇上到了再决定怎么打吧。” 岳托“嗯”了一声,望着远处的金州军没有说话,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皇太极到来后如何惩处自己。 清军出击失利之后,就这样看着百姓进入了冷口城。随后金州军也开始缓慢撤退,在城头明军的掩护下,顺利回到冷口。 此次出关作战大获成功。 清军则默默的打扫战场上遗留的尸骸。本来如果能够将这些袍泽的尸体带回去,就可以分得尸体主人一半的财产。可惜这些尸骸全都没有脑袋,根本无法辨认,只是就地掩埋,不让他们遗尸荒野。 当最后一个金州军士兵进入冷口,冷口的城门关闭,明军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万胜!万胜!” 入关的百姓此时也彻底的放心了,发出了长久不息的欢呼。 “我们回来啦!” “回家啦!” “呜呜呜呜,父亲、母亲……” …… 喜极而泣,为自己逃离魔爪而兴奋,为死去的亲人而背痛,人生百态在这里上演得淋漓尽致。 陈新甲看着风尘仆仆的鲁若麟,深深的鞠了一躬:“兴汉此举大展我汉家雄风,救百姓于水火,实乃功德无量。” “没有大人坐镇后方,免我后顾之忧,下官又怎么能安然回来?何况保家护民本就是武将职责,大人过誉了。”鲁若麟连忙侧身避过,尽量淡化自己的功劳。 金州军风头已经很盛了,没有必要再增加光环。 百姓已经解救出来了,只要将他们送到辽南,此次入京作战的最大作战目标就圆满达成了。 有了这些实际的收获,那些虚名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何况金州军表现太过突出,已经引起了众多明军的不满。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金州军出关作战,身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坐镇冷口,周边明军居然没有前来增援的。 固然因为清军入关,各地都有些风声鹤唳,唯恐受到清军攻击,基本都在据关自守,轻易不会出城。 但是一个兵都没给陈新甲派过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特别是离得最近的蓟镇和山海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金州军与岳托大战的消息,但是他们全都不闻不问,这其中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管他们是担心引火烧身也好,还是拥兵自重、保存实力,或者嫉妒金州军的战绩导致他们坐视金州军与清军死战,明军孤立金州军的意思非常明显。 金州军表现得越好,越证明其他明军的无能,这让他们怎么会对金州军有好感? 所以在没有碾压这些军头的实力之前,鲁若麟还是希望能够低调一些。 功劳再多,朝廷的封赏也就那样了,无非就是爵位和官位,实际的利益根本没有多少,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虚名得罪人。 功劳太多有时候也会头痛,所以尽量将这些功劳分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陈新甲是鲁若麟力推的政治盟友,此次作战的最高指挥者功劳就足够他受益无穷了。 沈志祥那里也会分一大块功劳,不过有之前的战绩在,也算是实至名归。 如何分功劳也是一门学问,这里面水深的很。鲁若麟暂时不想过多参与朝堂的争斗,反正只要有金州军在手,没有人敢轻易动他。那这些功劳怎么分配才能利益最大化就是摆在眼前的问题了。 思虑良久,鲁若麟还是决定让陈新甲操刀,反正又少不了自己的那份。 陈新甲刚刚在朝廷冒头,根基浅薄,正是需要门人和盟友的时候。这个时候只要他放出风声,愿意分享胜利的果实,有的是人愿意贴上来。 此时的军功可不光是升官发财的法门,更是保住性命的最好保障。 虽然鞑子还没有退去,但是安全已经没有问题了,鞑子只要不傻肯定不会前来攻城。所以这些操作已经可以开始了,毕竟各方沟通还是很耗时间的。 第247章 好大的本钱 “部堂,此战大局已定,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澜了。如何上奏朝廷还要部堂多多辛苦一下了。”鲁若麟和陈新甲一起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不肯退去的清军,神情非常放松。 野战都不怕清军,守城更加不在话下,鲁若麟和陈新甲信心足得很。 陈新甲一直在琢磨上奏朝廷的事情,这次的功劳太大,已经不是他和鲁若麟吃得下的了。要是不想做孤家寡人,最好将功劳分一些出去换取利益。 只是这些功劳绝大部分都是金州军打出来的,陈新甲只是名义上的总指挥,没有鲁若麟的配合是无法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 陈新甲还在思考怎么说服鲁若麟接受自己的分配方案而不至于闹僵了,鲁若麟就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而且似乎有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的意思,让他非常意外。 “哦,兴汉就这么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吗?”陈新甲继续试探道。 “重要?那是对部堂重要,对我来说杀一万鞑子和杀一千鞑子有什么区别吗?”鲁若麟双手一摊,肩膀一耸,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讥笑。 陈新甲对鲁若麟的态度有些愕然,随即明白了鲁若麟的意思。 朝廷不可能因为鲁若麟的战功给予他更多的实际利益和权力,最多在爵位和官位上做一下文章。 甚至都不会允许鲁若麟到京城中枢为官,除非鲁若麟放弃现在的一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富家翁式高官。 显然这绝对不是鲁若麟愿意接受的。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陈新甲避开不谈,回到开始的轨道:“也好。风头太劲对金州军也没什么好处,适当让一些出来反而更好一些。” “部堂看着办吧,只要不亏待手底下的儿郎们就好。”这种事情鲁若麟不精通,上次入京师作战卖出去的鞑子首级就有些吃亏了,这次还是交给内行的人来弄好了。 对于鲁若麟的信任陈新甲也很满意,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首级换回来的银子比起朝廷的赏银只多不少,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再让他们帮你收拢一些工匠、流民送到天津去。” “这个可以有,越多越好。”鲁若麟喜笑颜开的样子让陈新甲不知道为什莫名的有些心酸。 要是朝中大臣们都像鲁若麟一样将心思放在发展上,一心为百姓谋福利,国事也不至于颓废至此了。 “只要将首级撒出去一些,朝中对你的非议就会少很多,对你以后发展会有不少的好处。”陈新甲现在已经慢慢在心态上有了一些改变。 既然事实已经如此,自己与金州军几乎两位一体,适当的给鲁若麟一些助力对陈新甲也是有好处的。 只要金州军在外面一直强盛,作为朝廷与金州军联系的纽带,陈新甲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没有人会愿意冒着惹怒一个实权军阀的风险去对付陈新甲,内外联手、互为依靠,朝廷为了自身利益也需要一个与金州军沟通的渠道。 “如果可以,山东和江南那边适当照顾一些,以后还要与他们经常打交道的。”鲁若麟恬着脸说道。 对于鲁若麟打蛇上棍的性子陈新甲没好气的瞟了一眼,“本官知道了。” 其实陈新甲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兴奋莫名。 这次金州军的功劳之大,前所未有。而明军和地方官府遭受的损失同样前所未有的巨大,如果没有过硬的功劳,将会有一大批武将和官员职位不保,甚至有性命之忧。 而手握金州军功劳分配的陈新甲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将会有大批的官员和派系找上门来。陈新甲会变得炙手可热、人人巴结,什么举人出身,那都不叫个事儿,鞑子首级不香吗? 更重要的是陈新甲的成功将会大大稳固杨嗣昌在内阁里的地位和崇祯心中的分量,权势与地位也会大大提升。 想到在朝中的局面将因此而大变,陈新甲心中火热。 “鞑子迟迟不退,难道是在等皇太极?”鲁若麟见清军即不进攻也不撤退,心中有了猜想。 陈新甲听了顿时一惊:“奴酋要来?” 虽然大家对满清言语之中多有蔑视,但是从心底里还是非常惧怕和敬畏的。 对于皇太极这个比老酋努尔哈赤更厉害的角色,陈新甲充满了惧怕和好奇。 鲁若麟也是神色凝重:“应该是的。这次鞑子的援军就是皇太极亲自统领的,这些只是前锋部队罢了,后面应该还有大军没到。” 人的名树的影,皇太极人还没到,陈新甲就开始紧张了:“兴汉,我们还是不要麻痹大意,这城防是不是要加固一下?” “部堂不用担心,清军应该不会攻城。即使他们攻城,我也有把握让他们头破血流。”只要火药、箭矢足够,鲁若麟有绝对的信心守住冷口城。 现在经过几次大战,金州军的战备物资还有一半未动用,足够进行一场大型战斗了。想要拿下冷口,就要看皇太极愿不愿用人命来堆了,而且还不一定能保证成功。 想到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又是守城,陈新甲也安心下来。 “不过也不能太大意,城防就由我们来接管吧。”金州军自己守城当然信心十足,但是换了其他人还真不敢打包票,还是用自己人放心一些。 这一夜相安无事,清军并没有试图夺取冷口,似乎还在等皇太极的命令。 赶了一天一夜路的金州军士兵和百姓们也早早入睡,心里格外的安宁。 第二天上午,更多的清军来到了冷口关外,最醒目的就是由庞大的仪仗队伍组成的皇太极御驾。 随着皇太极的到来,清军那里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原本有些颓废的士气立刻就升了起来。 皇太极在军队里转了一大圈,狠狠的刷了一下存在感,这才来到了中军大帐。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满脸微笑、信心十足的皇太极,在进入大帐的一刹那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令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岳托和巴哈纳及手下的几员重要将领跪在大帐的中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济尔哈朗自知折损了太多的两黄旗旗丁,责任不小,也跪在大帐中间等候皇太极发落。 等到皇太极在主位上坐定,大帐中的将领们跪地高呼:“参见皇上!” 皇太极正在气头上,迟迟没有叫起,众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皇太极盯着岳托他们足足看了几十息,也不知道在心中酝酿着什么,才最终开口道:“平身吧。” 众将这才高呼:“谢皇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不过大帐中间跪着请罪的几个人仍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等待皇太极发落。 “济尔哈朗,你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发动进攻,致使众多大清勇士们战死,实在令朕痛彻心扉,你可知罪?”皇太极厉声喝问道。 “臣无能!臣知罪!请皇上责罚!”济尔哈朗光棍得很,根本就不辩驳,直接认罪认罚。 “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统军失职,理当重罚。降济尔哈朗为多罗郡王,罚俸一年,并削两个牛录以示惩戒。”皇太极雷声大雨点小,对济尔哈朗的惩罚不疼不痒,可谓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臣领旨,谢皇上宽恕之恩。”济尔哈朗连忙磕头谢恩,脸色的表情非常诚恳,让皇太极很满意。 “平身吧。”皇太极轻声说道。 “喳。”济尔哈朗连忙起身,退到一旁。 处置完济尔哈朗这道开胃菜,真正的大头戏还是在岳托这里。 岳托当初在皇太极登基之时曾鼎力拥护,可谓功劳甚大。只是岳托能征善战,立有很多的战功,引起了皇族中人的嫉妒。加上皇太极对他和代善父子俩的忌惮,爵位几次升降,这其中就有皇太极又拉又打的影子。 皇太极对岳托的才能是又爱又怕,加上岳托一直支持自己,又是代善的长子,所以在岳托的处置上皇太极也不能太草率。 “岳托,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皇太极将难题交给了岳托自己。 “臣罪该万死,有负皇上重托,损兵折将、一无所获,还要劳动皇上救援,实在无能至极,恳请皇上处死微臣,以正国法。”岳托虽然罪责重大,但是满清皇族还没有因战事原因处死近支皇族的先例,所以看似危险,其实活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岳托还是代善的长子,皇太极的拥立功臣,皇太极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处死岳托。 “你确实该死!损兵两万余,实乃我大清从未有过的耻辱。而且还丢失了大军好不容易获得的战利品,使得大军徒劳无功、虚耗钱粮,甚失朕望。贝勒岳托出师不利、深负朕恩,令夺去岳托贝勒爵位,送盛京圈禁看管。”皇太极最终还是留了岳托一条性命,不过身上的爵位和官职全部被剥夺,也失去了自由。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岳托没有辩驳,败了就是败了,任何理由都没有用。“这是臣战败之后的一些悔悟,希望皇上以此告诫诸将不要重蹈臣的覆辙。” 说完岳托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托起。马上就有近侍走上前拿起奏折转交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打开奏折,里面详细记述了与金州军几次交战的经过,以及金州军的武器装备情况、作战风格、战斗意志、指挥方式等情况。里面不但有大量的客观描述,还有岳托对此的分析以及应对。 奏折中分析了清军和金州军的各自优劣势,以及一些如何扬长避短的设想,可以说这份奏折耗费了岳托大量的心血,是一份非常有价值的战斗经验总结和指导。 皇太极对于岳托能够在战局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学习和反思还是非常满意的。而且这份奏折的实际作用也非常大,对于以后制定与金州军的作战计划非常有帮助。这份才能与眼光确实非常人能比,难怪会受到皇族们的嫉妒和打压。 “回盛京后好好反省。”皇太极处置完之后,语气平淡了许多。 “臣遵旨。”岳托连忙磕头谢恩,然后被卫兵带出了大帐。 处置完岳托之后,岳托手下的将领们也收到了处罚,全都被夺去职位,打了鞭子,送到军前效力去了。圈禁这样的处罚,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只有皇族才会有那样的待遇。 “敌军据守冷口,我军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大家都议一议吧。”处理完岳托的事情,皇太极开始商议金州军的问题。 大家因为岳托和济尔哈朗的事情,都不敢轻易表态,最后还是范文程出列说道:“启禀皇上,我军奔袭而来,器械不足,攻打冷口实为不智,不如劝降。” “劝降?这些贼军屡犯天威、顽冥不化,是那么好劝说的吗?”索尼出言反驳道。 范文程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即便不成又如何?此举正好展示了皇上的宽宏大量、不拘一格,只要我们的条件开得优厚一些,世人自然会知道皇上不计前嫌、气吞山河的气魄。而且这金州军与明廷不过是貌合神离,只要我们对其重视一些,不断的劝降增加筹码,不愁崇祯不对其起疑心。” 崇祯性急多疑,满清对明朝的将领多有使用反间计,效果非常不错。此时用在鲁若麟身上也非常合适,可谓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崇祯气量狭小无容人之量,金州军投靠明廷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大清海纳百川,欢迎天下的英雄豪杰共创伟业。只要对我大清有功,朕不吝啬以亲王之爵赏有功之臣。有朝一日我大清入主中原,列土封疆亦不在话下。” 皇太极的一番豪言壮语激得在场的众将齐齐跪倒,高呼:“皇上圣明!愿为大清效死!” 现在清军中汉人将军越来越多,如何激起这些汉人将领的斗志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拿大明的土地给这些将领们画饼就非常不错,有这样一根巨大的胡萝卜吊着,也不怕他们不尽心。 “金州军虽屡与我大清作对,但朕爱惜人才,可以既往不咎。只要鲁若麟愿意举兵来投,朕可以许他亲王之位,将辽南赐给他做封地,世袭罔替!” 皇太极开出来的条件让在场的众人深呼了一口冷气:好大的本钱! 第248章 离间计 很快按照皇太极的意思,一封言真意切、求贤如渴的劝降信在范文程的手下成形。 皇太极看过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让人送给鲁若麟。 等到信送出去之后,济尔哈朗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您给这个鲁若麟开的条件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皇太极笑了笑,“高吗?一点都不高。朕还担心他看不上呢。” 济尔哈朗就像主人受到欺负的狗一样,马上就跳了出来:“他敢!皇上能够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他还贪心不足,我大清就尽出大军将其彻底剿灭,寸草不留!” “还是先给他机会看看他如何选择吧。”皇太极很满意济尔哈朗的态度,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 “先礼后兵,勿怪言之不预,这才是我大清气吞寰宇的气度。”范文程也赶紧跟上拍了一个马屁。 “要是这贼子不知好歹,只需皇上一声令下,奴才等一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以儆效尤。”索尼等满清将领一副不忍看到皇太极“忍辱负重”的样子,踊跃得很。 “鲁若麟不会答应的。”皇太极非常冷静,“要是他答应了,也不会有今天这番成就了。” “即使不答应,崇祯对他也只会更加猜忌,对我大清百利而无一害。”范文程出这个计谋的时候就没有指望鲁若麟答应,离间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不答应就继续加码!不求金州军归顺我大清,只要他愿意与我大清结盟,一起伐明,朕承诺与他划江而治、平分天下!”皇太极对鲁若麟的重视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皇太极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朕是在空口白话吗?这是朕的肺腑之言。” “明廷虽然腐朽堕落,但是想要取而代之着实不易。何况汉人那么多,靠我们一点一点去征服,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入主中原?” “江南乃明廷赋税之根本,一旦江南动荡,则明廷有崩溃之危。金州军战舰众多、实力强悍,绝非往日倭寇可比,一旦金州军反出明廷,攻伐江南,则北方必乱,我大清才能有机会趁势入关。” “与入主中原的大业相比,是否收服金州军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如果鲁若麟想要为朱明尽忠,那我们就必须将其彻底铲除,不能留下后患。” 皇太极心中念想的就是入主中原,并一直在为这个理想而努力。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与鲁若麟合作也不是不能接受,或许还会更加有利。 “皇上目光长远、胸襟广阔,实乃一代雄主也!”范文程也为皇太极的魄力所折服,再美好的前景也没有眼前的现实利益重要,如何取舍就要看个人的眼光了。 “皇上,我大清大可将这个条件公布天下,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了皇上的胸襟和魄力,也明白了鲁若麟的狼子野心,看他还如何自处。明廷的那些官员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方想要合力再无可能。”范文程一脸得意的笑道。 范文程的建议更加歹毒,完全是准备将鲁若麟放在火堆上烤。以明廷那些喷子们的德性,还有崇祯多疑的性子,只怕明廷与金州军的合作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好!就依爱卿的计策行事!”皇太极也是大喜,惠而不费的事情他最喜欢了,比出兵打击的效果也不逞多让,关键是成本太低了。 皇太极心情好了,大帐内的气氛立马欢快起来。 将领们又一次见识了范文程的歹毒,对他更加忌惮。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副佩服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敬而远之。 武将们多是直肠子,不喜欢这种脑子里都是阴谋诡计的家伙。不过谁让皇太极喜欢呢? 而且用这些汉人对付汉人确实好使,这些年的成果也非常明显。只要不威胁到满洲人的地位,用用也无妨,再厉害的汉人也是大清的奴才嘛。 孤骑、白旗,清军的信使来到了冷口城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金州军也没有为难清军的信使,看他过来准备干什么。 此时鲁若麟和陈新甲正在城头上,猜测着信使过来的目的。 “皇太极这个时候派信使过来干什么?先礼后兵吗?”陈新甲疑惑的问道。 鲁若麟略微沉思了一下,想到满清的种种手段,笑着说道:“估计是来劝降的。” “劝降?这个时候劝降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认为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投降?”陈新甲嘲笑道。 鲁若麟对朝廷有多忠诚陈新甲无法保证,但是鲁若麟对满清有多痛恨陈新甲却非常清楚。 何况鲁若麟的根基在济州岛,完全不受满清威胁,除非他本人被清军抓住,几乎没有投降清军的可能。 “有用,非常有用。不管我答不答应,心怀叵测、私通鞑奴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官员们早就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鲁若麟将可能发生的后续事情一说,陈新甲的脸就黑了。 “无耻!卑鄙!一群阴私小人!”陈新甲忍不住开口骂道。 鲁若麟说的场景不是有可能发生,而是百分百会上演。朝廷的御史言官们没事还要找事,何况事情就摆在眼前。 “那就将鞑子的信使赶走,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陈新甲想要一劳永逸,直接将事情扼杀在源头。 “没用的,鞑子不会没有后手,谣言这种事情本来就防不胜防,驱赶一个信使又能有什么用?搞的好像我们怕了他们似的。身正不怕影斜,让他们尽管来吧。”鲁若麟摇头说道。 这种事情肯定无法避免,关键还是看朝廷和皇帝的态度。满清之所以在离间计上屡试不爽,还是因为朝廷自身有问题。如果朝廷和崇祯对自己的官员和将领足够信任,又怎么会让鞑子屡屡成功呢? 清军信使拿出弓箭,将一枝绑着书信的箭射向了城头。 “久闻兴汉军大都督纵横海疆、所向披靡,我大清皇帝陛下仰慕已久,诚邀大都督出城一会。” “朱明苛待英雄,吝啬赏赐,我大清皇帝陛下甚为不耻。现传言于大都督,若大都督愿意归顺我大清,亲王之尊虚位以待,辽南之地也可赐为大都督封地,世袭罔替!” 这个信使的汉话说得非常顺溜,口齿也非常伶俐,否则也不会被选为信使来冷口挑拨离间。 “本钱下得不小嘛,看来皇太极也不完全是在挑拨离间啊,心里还是抱着侥幸,万一我真的动心了呢?那他就赚大了。”鲁若麟听了信使的喊话,顿时就乐了,皇太极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你还笑得出来?赶紧回绝掉!迟则生变,多出无数事端来。”陈新甲也是惊讶于皇太极的魄力,看来他对鲁若麟是相当的重视,连这样的条件都开出来了。 “堂堂汉家儿郎,岂会效忠异族。让皇太极死了这条心吧!”鲁若麟现身城头,直接对信使喊道。 信使也没想到鲁若麟在城头,心中顿时一喜,高呼道:“原来是大都督当面。” “这里没有什么大都督了,只有大明金州总兵。”鲁若麟立即纠正道。 鞑子用心歹毒,用归顺前的官职来称呼鲁若麟,而且视明军如无物,完全是在恶心陈新甲。 “如果大都督不欲屈居人下,与我大清共襄盛举,我大清皇帝陛下也不愿勉强。不过大都督一代人杰,却处处受制于人,实在可惜。如若大都督愿意,我大清愿与兴汉军互为盟友,南北夹击、共同伐明,划江而治、平分天下,决不食言!” 信使的这番话将陈新甲彻底激怒了:“贼子敢尔!” 不待鲁若麟回答,陈新甲直接下令:“给我乱箭将其射死!” 不过没有鲁若麟发话,这些士兵不会听从命令,并没有放箭。 “部堂息怒,与一介蛮夷信使置气何其不智。此等小人不过逞口舌之利,何需与他计较,实在有失我大明威仪。”鲁若麟赶紧劝道。 能够充当信使的必定不怕死,杀死信使反而落了下乘,着了鞑子的道。 劝完陈新甲,鲁若麟扭头对信使喝道:“嘴尖舌利,痴心妄想!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我鲁若麟绝不会做出此等背祖忘宗的禽兽之举,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尔等速速退去,否则莫怪我不讲规矩让你遗尸此地。” “还请大都督慎重考虑我主的建议,告辞!”信使也知道过犹不及,再留在这里挑拨离间,搞不好明军真的会不顾规矩将他杀了,连忙扔下最后一句话,调转马头就跑了。 “鞑子实在可恶!用心歹毒!”陈新甲气愤难平,这些话语传到朝廷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实在是令人头痛。 “兴汉,此地都是你的人,让他们禁口,此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想了一下陈新甲决定将此事按住,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淡化的。 鲁若麟摇摇头说道:“部堂,没用的。鞑子肯定还有后手,难道你认为鞑子在朝堂会没有自己人?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有得闹了。” 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先前的喜悦之情完全没有了,陈新甲非常郁闷。 “我倒没什么,大不了跑到辽南去,眼不见心为静,不鸟他们。只是部堂你这边最好早做应对,免得措手不及。”鲁若麟作为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劝起陈新甲来。 其实鲁若麟对此非常淡然,不就是一些喷子耍嘴炮吗?不鸟他们就是了。 至于朝廷和崇祯的猜忌,没鞑子这一出就不猜忌了?无非是原来藏在心底,现在挑明了罢了。反正现在的情形下,朝廷也不敢与鲁若麟翻脸,稳得很。 陈新甲点点头,向朝廷请功的事情必须尽快了,多拉拢一些人马和派系,也好淡化此事的影响。 明明是一顿大餐,最后发现上面多了一个苍蝇,陈新甲心中有多恶心可想而知。 陈新甲现在与鲁若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坐实了鲁若麟图谋不轨、意欲造反,陈新甲也没有好果子吃。 得了鲁若麟多少好处,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是名义上的统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皇太极使完离间计之后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样赖在冷口关外不走了,搞得鲁若麟也不敢撤离。 要是鲁若麟撤退了,清军再次破关,那乐子就大了。 留在这里坐吃山空肯定不行,特别是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每日的钱粮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鲁若麟不得不安排独一旅和骑兵师先行护送百姓去天津,再转送到辽南去,自己和第二师、近卫师留守冷口,监视皇太极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对峙了几天,正当鲁若麟和陈新甲猜测皇太极的用意时,一骑快马从南边驶来,带来了南边的最新战报。 多尔衮原以为可以轻易拿下李家庄,顺便歼灭卢象升和黄济。但是没有想到李家庄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久久不能攻克。 随着清军伤亡开始增多,士气也变得低落。多尔衮改变策略,不再强攻李家庄,而是趁明军大意的时候,率军偷袭了高起潜。高起潜惊恐逃跑,致使关宁军群龙无首、不战而溃,明军损失惨重。 多尔衮趁机收拢了大批明军降兵,并再次劫掠周边城池,收获颇丰。 迫于压力,卢象升不得不出城追击。失去了城池的保护,明军的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伤亡大增。 面对绝对优势的多尔衮,卢象升只能退到一座被劫掠后的城池开始据守,以免全军覆没。 没有制缚的多尔衮一路北上,携带大量缴获和人口,无所阻挡。 陈新甲得知消息后面无表情的长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在鲁若麟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冷口外的清军终于开拔了。一路向西,往草原深处走去。 鲁若麟和陈新甲不敢大意,安排探骑小心跟随,确定清军去向。 鲁若麟和陈新甲心中都有了猜测,只怕皇太极此去必是接应多尔衮出关。 只是对此鲁若麟和陈新甲也是有心无力,能够保住现在的战果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妄想去与多尔衮和皇太极硬碰硬就太自不量力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多尔衮在皇太极接应下毁边墙出关,所获物资人口无算。 至此清军出关,满载而归。 第249章 背锅大侠卢象升 得知清军撤退出关的消息后,鲁若麟和陈新甲也开始撤退,战后的事情众多,一点也不比战时轻松。 在开平,鲁若麟和陈新甲见到了朝廷派来核对军功的官员。 因为陈新甲上奏的开平大捷实在太过巨大,为免造成乌龙,朝廷特意冒险派出了审核人员。 来到开平的审核组见到了堆积如山的鞑子首级,再经过检验,确定都是真鞑。 虽然其中满洲鞑子占比不是很高,大多为蒙古鞑子,但是依然是了不起的胜利。 正当他们准备回京复命的时候,朝廷的命令再次传来,要他们继续前往冷口核对战功。 这次的战绩就更加离谱了,斩杀两千还没什么,毕竟有开平大捷珠玉在前,大家也能坦然接受。但是俘虏三千就很吓人了,前所未有啊。 首级可以造假,俘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造假的,这份捷报的可信度非常高。 正当他们准备前往冷口的时候,得知了鲁若麟帅军出关追击鞑子的消息,吓得他们赶紧缩了回去。 出关作战那是开玩笑的吗?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惨败而归,其中高达三成的可能是全军覆没。这金州军是不是连战连捷飘了?这么点兵力就敢出关? 太危险了,还是等局势明朗了再去冷口吧。 等到他们听说金州军从关外胜利而归的时候还非常惊讶,这到底是有多牛,居然出关了还能安全回来,更神奇的是还带回了大批的被俘百姓。 他们正准备兴致勃勃的前往冷口,看能不能沾点光的时候,听说奴酋皇太极来了。那个吓的,别说去冷口了,连开平都不敢待了。 好在他们还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逃回京师去,而是继续躲在开平战战兢兢的等消息。 太吓人了,金州军一次比一次玩得大,他们的小心脏完全承受不住啊。 不久之后,清军全部出关,京师解除戒严的消息就传来,他们也等到了回师的金州军一行。 堆积如山的鞑子首级,还有密密麻麻的鞑子俘虏,让他们这些经常刁难武将的勘验官员也无话可说。 这样大的胜利,指挥作战的陈新甲必定会简在帝心、前途无量了,甚至被封爵都不是不可能。 朝廷有非军功不得封爵的规矩,所以自开国以来文臣能够封爵的非常稀少。不过稀少不代表没有,王阳明就曾因功受封新建伯,说不得陈新甲也会获此殊荣。 对于这些勘验人员,陈新甲出手大方,直接每个送了五个鞑子首级,让他们喜出望外,就差没有抱着陈新甲的大腿高呼敞亮了。 现在鞑子首级可是绝对的硬通货,比真金白银珍贵多了,简直是保命升官的绝佳神器。无论是自己使用,还是卖给亲朋故旧,都是价值巨大。 而且陈新甲最新上报的战绩里,三千多俘虏一个不少,但是鞑子首级变成了数百,藏起来的鞑子首级准备干什么用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看来陈举人也不是愣头青嘛,这是不准备吃独食,要和光同尘、提携同僚了。 这些官员贼精贼精的,趁着大权在握,陈新甲还有求与他们,提出了购买部分鞑子首级的想法。要知道现在可是僧多粥少,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在陈新甲手握大量首级,这个时候也比较好说话,一人卖了五个首级给他们。实在不能再多了,后面还有很多大佬没开口呢。 勘验官们也很识趣,勘验结果出来得又快又好,皆大欢喜。 随着京师戒严的解除,朝廷的工作重心开始变化。面对一片残破的京畿之地,朝中官员们不是想着怎么去救济百姓、恢复秩序,而是忙着秋后算账。 这次损失这么大,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崇祯的满腔怒火也需要找人发泄,大家都忙着推卸责任和打击异己,实在是没有空去管泥腿子们的死活。 首辅刘宇亮已经向崇祯递交了辞呈,但是崇祯还没有批复。 与历史上相比,现在刘宇亮的处境要好得多,毕竟有几场胜利为朝廷遮了点颜面,不至于连底裤都露出来了。 不过刘首辅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内阁辅臣薛国观和杨嗣昌对他多有不满,又嫌他阻碍了自己上进,发动手下的御史言官疯狂攻击刘宇亮,将清军入寇的责任都往他身上推,让他有苦难言。 谁让他是百官之首、内阁首辅呢?国家出了问题,自然要找他出来负责,总不能找崇祯吧。 而如今在京师里风头最劲的重臣非杨嗣昌莫属,连内阁位次排在他前面的薛国观都比不上。究其原因就是杨嗣昌推举的陈新甲这次牛13大发了,连带着他这个举主也跟着沾了光。 自从鲁若麟全权让陈新甲处理战功的分配问题,陈新甲就给杨嗣昌写了信,征求杨嗣昌的意见和想法。 杨嗣昌也不是孤家寡人,也有一些小弟和门人的。加上盟友和合作伙伴,对战功的需求是极为庞大的。 陈新甲的开平大捷传到京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打起了主意,想要在里面分一杯羹。陈新甲不在,他的举主杨嗣昌就成了最好的拉拢对象。 结果这个热乎劲还没过去,冷口大捷又传来了,而且这次更加夸张,还有众多的俘虏。 陈新甲声名鹊起的同时,杨嗣昌也水涨船高,不但崇祯对他更加宠信,朝中大臣巴结得也更加厉害了。 捧高踩低本就是官场常态,何况杨嗣昌手里还有大量的军功在手。只要陈新甲在请功的折子里多加上一句话,甚至是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仕途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这样的诱惑很少有人可以抵挡的住。 杨嗣昌毫不客气的给陈新甲回信,直接要走了一千枚首级的分配权限,还有几个需要加到捷报里的官员名单。这些首级拿出去是巨大的人情,可以大大的稳固杨嗣昌在朝廷中的地位,拉拢大批的盟友。 在京师里有资格可以与杨嗣昌进行交易的只有朝中的大佬或者某个派系的领袖,一般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门。 除了这个暗箱操作的功劳交易,京师里另一个热门的话题就是朝廷即将拟定的惩处名单,很多地方大员、实权武将都在这个名单里面。 而且因为这次损失空前,一度连册封的亲王都被清军俘虏,崇祯的怒火格外的强烈,处罚的力度会空前严酷,很多人只怕人头不保。 种种原因之下,朝廷里的御史言官们上蹿下跳格外活跃,各种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其中尚在返京途中的卢象升就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大有成为背锅侠的趋势。 这些弹劾卢象升的奏章无非都是指责他作战不力,坐视多尔衮肆掠地方;见死不救,致使友军被清军击溃;贪生怕死,放任清军北归。 总之这次朝廷损失这么惨重,卢象升要负主要的责任,甚至大有不杀无以谢天下的架势。 对卢象升的攻击除了百官推卸责任,想要找个人背锅之外,朝中大佬们的推波助澜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卢象升与朝中大佬们关系不睦众所周知,又正好位置足够高,用来给崇祯出气再合适不过了。 逃回京师的高起潜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更是将所有的黑锅都甩到卢象升身上。在崇祯面前将卢象升描绘成了一个拥兵自重、公报私仇、见死不救的卑鄙小人,自己以及关宁军都成了被卢象升陷害的牺牲品。 面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起潜,崇祯也是非常气愤。 论到崇祯对两人的信任度,高起潜无疑比卢象升高得多。何况崇祯将总督天下兵马的权利交给卢象升,卢象升却并没有完成抵御清军的任务,本来就深负他的期望,所以当即就下旨斥责卢象升,让他上书自辩。 至于卢象升手上兵力不足、权利不够的问题,崇祯根本就没有给予考虑。面对一片狼藉的大明京师,崇祯也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化解他身上的压力。很不幸,卢象升和刘宇亮这一文一武都是他在心底里选定的目标。 原本卢象升还是朝廷的一块遮羞布,现在有了更加耀眼的陈新甲,这块遮羞布瞬间就变成了一块用旧了的抹布,直接被朝廷上下抛弃了。 斥责的圣旨下达到卢象升军营里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 将士们血战了这么多时日,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这是他们如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不但众将的脸色阴沉得了可怕,连随军王公公的脸都是黑的,卢象升更是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罪臣卢象升领旨谢恩。”即使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卢象升依然恭恭敬敬的领了圣旨,一点怨气都没有的样子。 黄济则激烈得多,也更加肆无忌惮:“凭什么说老子们有罪?老子们浴血杀敌还杀出罪来了!到底是谁在冤枉我们?” “放肆!大胆!这是圣上的旨意,朝廷的决断,尔等这些粗鄙武夫敢抗旨不成?不怕被诛灭九族吗?”传旨太监明显是个孤陋寡闻的,不知道黄济对抗旨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 黄济听了传旨公公的话,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气愤,大踏步的朝着传旨太监走了几步,张口就说道:“抗旨又怎么了?老子还要带兵去京城讨个公道呢!” 护卫传旨太监的锦衣卫们见此情况“噌”的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直指黄济。 还没有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黄济和孙什的手下毫不犹豫的拔出了战刀,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你们想要造反吗?不怕诛灭九族吗?”传旨太监吓得高声尖叫道。 卢象升才愣神了一会,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对着黄济阴沉着脸喝道:“收兵!退下!” 黄济气愤难平,对卢象升说道:“督师,朝廷不公,只要你一声令下,末将誓死也要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孙什也在一旁阴着脸说道:“督师,难道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吗?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黄济和孙什毫不避讳的在那里劝说卢象升带兵进京,传旨太监的脸都吓白了,感觉尿都要憋不住了。 那些护卫的锦衣卫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拿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休得胡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们要是不想让我陷于不忠不义,现在就收兵退下,否则就是要逼我去死!”卢象升刚烈的脾气爆发了,对着黄济和孙什怒吼道。 黄济和孙什看着卢象升,神色复杂的带着士兵退了下去。 见卢象升镇住了黄济和孙什,传旨的太监立马嚣张起来:“好你个卢象升!看来还真没有冤枉你,看你带的都是什么兵?竟然敢公然造反、威胁朝廷和圣上,还不速去将他们拿下,咱家要带回京师严加审讯!” 卢象升正准备求情,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随军太监王公公发话了:“张公公,这两位将军可是金州军鲁总兵的得力干将,你确定要把他们带回京师吗?我只怕你连军营都走不出去啊。” 王公公听了朝廷对卢象升的处置那是气急败坏。并不是他对卢象升有多同情,关系有多好,而是自己身上的功劳全在卢象升身上,卢象升倒霉了,他也落不到什么好,那些功劳说不定就被抹去了。 想到自己冒死留在李家庄,还亲自上阵擂鼓,最后却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怎么可能不生气?再看传旨的张公公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警告了一番,灭灭他的气焰。 听到黄济和孙什是鲁若麟的部下,张公公顿时傻了眼。 这金州军现在风头有多劲自然不用多说,那是杀得鞑子丢盔弃甲,追到草原上都不肯放过的主。 更重要的是金州军新近归附,朝廷拉拢安抚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惩处鲁若麟手下的大将? 而且这金州军明显匪气未消,重新反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自己一意孤行捉拿黄济和孙什,搞不好这些金州军士兵真的会直接剁了自己。 想到这里,张公公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呆在哪里不敢说话了。 “还请公公息怒,底下的将士鲁莽无知,口出戏言,当不得真,回头本官自会严处。请公公暂且下去休息,本官即刻上折请罪,劳烦公公带回去递呈圣上。”卢象升见张公公服软,连忙将他送了出去。 张公公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快步离开。 第250章 天津会师 “督师,我等何罪之有啊?”杨国柱和虎大威刚才一直都在看戏,他们不比黄济和孙什那样肆无忌惮,但是心中的憋屈一样不少。 卢象升落寂的说道:“身为督师,未能阻止鞑奴肆掠大明,有负圣恩,本就有罪。只是连累众了将士有功不得赏,本督惭愧。你们放心,本督定会向朝廷和圣上据理力争,不让你们的功劳埋没了。” 既然朝廷决定让卢象升当背锅侠,又怎么可能承认卢象升部下的功劳?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说卢象升还是太天真了,或者说他把那些对手们想的太有节操了。 为了防止手下的军将再生事端,卢象升下令道:“既然现在战事平息,你们各回驻地,等候朝廷旨意吧。” “是,督师。”众将不再多言,领命而出。 卢象升看着鱼贯而出的将领们,心中苦涩。 朝廷如此对待手下将士,只会让他们更加离心离德,以后还有谁会愿意为朝廷死战?这简直就是自毁长城。 自己受些委屈倒没什么,但是连累到这些一路与自己奋战的将士,卢象升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半路上,杨国柱苦涩的说道:“卢督师可惜了。” 黄济与杨国柱并肩走在一起,闻言说道:“一心杀敌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朝廷迟早要完。” “也就是你才能如此口出狂言,只是以后还是少说为妙,你不怕,我和老虎可不敢听啊。”杨国柱对于黄济时不时就口出大逆不道的抱怨话其实非常羡慕,可惜他没有黄济那么硬的靠山,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你们是直接回宣府吗?”黄济问道。 “当然是回宣府,要不去哪里?”杨国柱诧异的反问道。 “天津马上就要到了,要不到我那里盘桓些时日?总要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吧。”黄济笑着说道。 杨国柱和虎大威明显心动了,只是碍于卢象升的命令不好答应:“这不太好吧,督师可是要我们直接回驻地的。” “你们有粮草吗?没有吧。正好到天津去筹措一些粮草,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吧。”黄济打了打眼神,暗示道。 杨国柱他们现在的粮草还真都是黄济提供的,自己手头上并没有多少。去天津筹粮这个理由也非常正当,谁让朝廷不给他们发粮草呢? “也好。那就麻烦黄老弟了。”杨国柱和虎大威相视一眼,顺水推舟的说道。 黄济见杨国柱和虎大威答应,顿时非常高兴:“我家大人正好要来天津,他对二位将军仰慕已久,正好认识一下。” 杨国柱和虎大威听到鲁若麟也要来天津很是意外:“能够与鲁大人相见是我等的荣幸,正好感谢鲁大人对我们的援助之情。” 卢象升他们到达天津的时候,天津城比战前更加热闹了,城里城外全都是人。 不但有鲁若麟从草原上救回来的百姓,还有很多受战火摧残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全都吃着金州军的救济,等着被运到辽南去。 金州军每天都有船只抵达和离开天津,送来的都是粮食,运走的都是人口。 现在红薯、玉米、土豆已经成了金州军的主要粮食,金州军只有这些东西最多。 济州岛上这三种作物的种植占了农田的大半,产量高、易储存,口感还不错,自然深受农民们的喜欢。 而且金州军还对红薯和玉米进行了深加工,制作成红薯粉、玉米面,更加方便运输和储存了,吃起来口感也更佳,还方便制作成各种吃食。 不光是济州岛,朝鲜也受金州军影响大规模的种植了这三种作物,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大量的向金州军出口粮食。 所以金州军的粮食储备异常充足,可以源源不断的向天津输送粮食。 金州军内红薯和玉米的价格异常低廉,小麦和大米则比较昂贵,一般百姓都舍不得吃大米和面粉,改成主要吃红薯和玉米了。 这种粗粮偶尔吃吃倒没什么,吃多了自然就没那么喜欢了。不过对于天津的难民们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何况是正经的吃食,对红薯和玉米倒是喜爱得紧。 卢象升手下的那些官兵们现在正在享受玉米和红薯大餐,再配上炖土豆当佐菜,士兵们吃的香甜得很。 杨国柱呲溜呲溜的吃着红薯粉丝,手上拿着一个玉米棒子,面前还摆着一碗土豆炖羊肉,吃得不亦乐乎。 “好吃!好吃!好久没吃的这么舒坦了。我说老黄,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高产?”杨国柱边吃边问道。 一旁的虎大威则安静得多,就差没把脑袋埋进碗里。 “你带一些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朝鲜知道吧?自从种了这几样东西,只要不是碰上天灾,已经很少饿死人了。每年还用粮食跟我们换不少好东西,你说产量高不高?”黄济啃了一口煮玉米,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黄济没有请杨国柱和虎大威吃什么大餐,简单的在军营里凑活了一下。好在大家都是武将,也没那么多讲究,好吃就行,何况新鲜玉米和土豆的味道也确实不错。 “那行,这次带些种子回去试试。”宣府一地受战乱和干旱的影响,粮食产量很低,没有外部供应,连自身需求都无法满足,杨国柱也希望这些新式作物可以改善这样的情况。 “这是小事。老杨,这次封赏的事搞不好就要黄了,你准备咋办?”黄济试探着问道。 杨国柱本来吃得挺高兴的,被黄济这么一问,连胃口都没了,“还能怎么办?这是有人摆明了想要整卢督师和我们,我们又没有你这么大的底气,哪来回哪去呗。难不成还真带兵进京啊?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那战死将士的抚恤怎么办?兄弟们血战数月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黄济的话让杨国柱和虎大威沉默了。 良久,杨国柱无奈的说道:“只能向朝廷上书讨要了,总不能啥都落不到吧。” 黄济不屑的说道:“指望朝廷肯定没戏,还是自己想办法靠谱一些。” “能有什么办法?”虎大威心情也不好,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既然封赏可能会出问题,还不如把那些鞑子首级都卖了。外面的行情可比朝廷的赏赐高多了,而且非常抢手,不怕卖不出好价钱。” 黄济的话马上让杨国柱和虎大威动心了。 那些首级本来是用来升官发财的,现在前景不妙,还不如换成钱财,发给手底下的士兵,安抚军心,否则以后这兵都没法带了。 “买卖首级不合规矩吧?”杨国柱还是有些担心。 “朝廷跟你们讲规矩了吗?”黄济讥笑道。 杨国柱听了沉默无语。 “好歹给将士们留点念想吧,交给朝廷可能啥也得不到。”黄济劝道。 杨国柱思虑了一会,咬牙说道:“行吧。留点应付朝廷,其他的都卖了。” “这就对了。”黄济满意的笑了。 当天下午,鲁若麟率领的金州军也抵达了天津。 陈新甲则半路与大军分开先去京城了,鲁若麟则准备在天津等候朝廷命令。 没有朝廷的命令外地武将是不能带兵进京的,正好鲁若麟在天津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黄济、孙什、夏长荣第一时间前往迎接。 黄济将鲁若麟迎进了驻地,就开始向他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并且将朝廷对卢象升的处置狠狠的吐槽了一番。 “打了胜仗不但没有奖赏,反而要被定罪,这样的朝廷迟早要完。”黄济不是心疼那些功劳,只是受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让人觉得太窝囊。 听了黄济的抱怨,鲁若麟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朝廷在推卸责任找背锅侠。很不幸,卢象升被选中了。 鲁若麟嘿嘿一笑:“其他人我管不了,你和孙什的功劳谁要是敢昧了,我就找谁算账,我金州军可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来捏一下。” “有大人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要不然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太亏了。”黄济对鲁若麟非常有信心,听到鲁若麟肯出头,立刻就放心了。 “我们与鞑子作战不是要朝廷的那点封赏,当然能有更好。为的主要是在大明打开局面,解救被鞑子残害的百姓。这次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也收获巨大,还是值得的。”鲁若麟要他们明白帮朝廷与鞑子作战的意义,统一思想。 “嘿嘿,末将这次回来的路上顺便救了几万难民。您也知道,我一向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怎么能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呢?”黄济一副嘚瑟的样子看着就很欠揍。 鲁若麟听了大喜,连忙问道:“几万人?” “不多,不多,也就四、五万吧。”黄济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不错,不错,你小子这次出击光救回来的百姓都有六、七万了,值了!”鲁若麟大大的表扬了黄济一番。 黄济继续得意的说:“我还在沿途让人散播消息,天津这里有粮食,想要吃饭就来天津,想必后面还会有百姓过来的。”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来这里打鞑子的收获,几十万人就这样到手了,平时哪有这样的好事。继续加大力度招收流民,趁着朝廷无心关注流民的事情,尽快将流民运走,免得夜长梦多。”鲁若麟喜笑颜开,要不是趁着朝廷无力他顾,怎么可能一下子招收到这么多的流民。 “是,大人。”几个属下自然心领神会。 “对了,长荣,那批书生送走了吗?有没有闹情绪?”鲁若麟对夏长荣问道。 “还没到天津就让他们上船先走了。倒是有人想在天津下船,末将怎么会同意?只是对他们说附近有鞑子出没,就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夏长荣奸笑的说道。 “干得漂亮。黄济带回来的那些百姓也这样弄,先把书生、工匠、手艺人弄走,免得他们起什么其他的心思。”夏长荣的做法深合鲁若麟的心意,让他非常欣慰。 “属下明白,马上就去办。”黄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 这些高端人才不比那些穷苦百姓,出路要多一些。搞不好在天津还会有一些亲朋故旧什么的,先送到辽南去最保险。 即使以后有人想要回来,也会有部分人看中辽南的发展前景和优厚的条件留下来。只要能有一半的高端人才留下来,金州军都赚大了。 就在鲁若麟与手下几员大将沟通的时候,有亲兵进来禀报,德王朱由枢请鲁若麟过去一叙。 这个邀请太突兀了,让鲁若麟有点摸不着头脑。 “德王?他邀请我过去干什么?”鲁若麟疑惑的问道。 藩王与武将结交是朝廷大忌,德王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邀请鲁若麟确实很奇怪。 听到德王邀请鲁若麟见面,孙什的脸突然就涨红了,黄济更是强忍着笑意。 鲁若麟看出端倪,朝着黄济问道:“怎么回事?” “若是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德王应该是想要招女婿了。”黄济笑着说道。 “招女婿?这里面有什么说道?”鲁若麟也来了兴趣。 黄济连忙将孙什与德王家的渊源,以及孙什想办法换回了德王郡主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德王妃看上了孙什,孙什这小子又不敢擅自决定,就推说要您点头。估计德王知道您到了天津,就迫不及待想要定下这门亲事了。”黄济说完还眼带羡慕的看了孙什一眼。 “可以啊,打仗还能救个老婆回来,你小子可是赚大了。”鲁若麟也是乐了。 “大人,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吧?”这才是孙什一直没有点头的原因。 鲁若麟不以为意的说道:“能有什么影响?不过是一个藩王郡主,就是公主来了咱们也不怕。这个郡主怎么样?你中不中意?要是看不上我就帮你推掉。” “能够娶上郡主是末将天大的福分,就怕我配不上啊。”孙什见鲁若麟没有意见,也是舒了一口气。他本人对郡主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见过之后脑子里一直都是郡主美妙的身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是一个藩王郡主,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们飞黄腾达了以后,再回头看这些皇亲贵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鲁若麟对皇族没有孙什他们这么尊崇,这个乱世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黄济他们一时体会不到,现在对孙什只有深深的羡慕。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去会会你这个老丈人。”鲁若麟的打趣让孙什的脸一下子就全红了,引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 第251章 卢象升托孤 “大人,卢督师也想和您见一面。还有杨总兵和虎总兵也想前来拜访。”黄济见鲁若麟要走,连忙禀报道。 “等我拜访完了德王再去拜见卢督师。杨总兵和虎总兵要是不介意,晚上一起喝酒吧。”鲁若麟想了一下答复道。 这几个人都是比较重要的,不能怠慢了。 “是,末将这就去回复卢督师他们。”黄济得了答复就要去准备会面的事情了,否则就有些失礼了。 同时也要向卢象升解释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的事情,毕竟德王的召见是不好推辞的。 “走吧,谈亲事你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不到场。”鲁若麟打趣着孙什,然后吩咐王福来:“拿些礼品,求亲怎么能空着手。” 王福来管后勤,战利品也归他负责,笑着说道:“放心,绝对不会丢了您的面子。” 天津巡抚给德王在城里寻了个宅院,好歹是大明的亲王,又是因为被鞑子攻破了府邸,满腹委屈进京来哭惨的,该有的待遇肯定不能少。 比起其他亲王的排场,德王就惨得多。他手下的太监、侍女都被鞑子抓走了。家当啥的更加不用说了,除了田地,全被鞑子抢了个干净,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现在身边的仆人都是临时招来的,素质和能力自然比他们的前辈差远了。看到鲁若麟带了一群亲兵过来,门子居然吓得扭头就往里面跑,让鲁若麟和孙什在府邸门前面面相觑。 好在新招的管家好歹见过大场面,恭恭敬敬的将鲁若麟他们迎了进去。 等到鲁若麟和孙什在客厅里喝足了一盏茶,德王和王妃才姗姗来迟。 德王虽然落魄了,但架子倒是端得很足,谁让人家会投胎术呢,生来就是亲王,比不了啊比不了。 老朱家的亲王,好吃好喝不操心,几乎个个都是大胖子。即使以前不是胖子也被养成了大胖子,德王也不例外。 双方见过礼之后就开始聊一些无聊的废话,无非是德王恭喜鲁若麟大败岳托,扬大明国威之类的。鲁若麟则安慰德王大难不死,一定会否极泰来。扯了半天硬是没有把话题往孙什的亲事上说,德王两口子倒是非常有耐心,气闲神定的,看得鲁若麟实在无可奈何。 鲁若麟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可没有德王这么闲。何况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要女方主动开口,鲁若麟直接挑明了:“听说德王殿下有一女,温婉柔顺、恬静贤淑,尚且待字闺中?” 见鲁若麟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德王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正是。不知鲁总兵……” “下官手下有一将军孙什,精明强干、骁勇善战,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至今尚未娶妻,与郡主正好般配。所以下官厚颜为属下求娶郡主,还望殿下成全。”鲁若麟起身作了个揖。 “这位就是孙将军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可为我家女儿良配。”德王妃这个时候才终于开口,装出好像刚看到孙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佩服她的演技。 有了德王妃的这句话,孙什的婚姻大事就一锤定音了。 接下来还有漫长的程序要走了,虽然德王家被抢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何况凭借德王的悲惨遭遇,朝廷也要照顾一二。 郡主出嫁规矩大着呢,好在这些事就不用鲁若麟操心就是了。 德王和王妃对这桩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自家女儿曾在鞑子那里走过一遭,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侮辱,但是名声已经坏掉了。能够嫁给孙什,凭着两家的关系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何况孙什家远在济州岛,也可以躲开大明这边的流言蜚语,实在没有比孙什再合适的人选了。 出了德王府邸,鲁若麟直奔卢象升的天雄军大营。 因为待罪之身的缘故,卢象升拒绝进城,一直待在自己的天雄军大营里,等修整一两日后就继续上京。 世态炎凉这个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卢象升身上的兵部尚书还没有被剥夺,但是天津官场对他已经如避蛇蝎,完全没有人前来拜访。 鲁若麟来到天雄军大营的时候,整个大营的气氛非常压抑,显然卢象升待罪对他们的打击非常巨大。 黄济特意赶了过来,毕竟他与卢象升等人相熟,更方便交流。 来到天雄军大营门前,得到消息的卢象观正在门前迎接。 “象观,督师可在营中?”黄济对卢象观问道。 卢象观挤出一点笑容:“当然在,要不能去哪里。” 黄济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抱怨,介绍道:“这是我家总兵大人。” “下官卢象观见过鲁总兵。”卢象观连忙对鲁若麟行礼。 “不必多礼。”对于这个直爽的汉子鲁若麟也比较欣赏,微笑着说道。 卢象观做了个请的手势:“督师等候大人多时,请大人随我来。” 鲁若麟连忙歉意道:“姗姗来迟,实在是失礼了。” 一路来到中军大帐,卢象升坚挺的身躯站在大帐门口,微笑着看着远远过来的鲁若麟一行。 来到大帐门口,鲁若麟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金州总兵鲁若麟参见督师大人。” “哈哈,你们我神交已久今日终于得见,我心甚慰。来来,帐内叙话。”卢象升快步上前,一把扶起鲁若麟,拉着他的手就往帐内走。 对于卢象升,鲁若麟的内心深处是非常佩服的。 这是一个单纯的人,一心想要振兴国家、抵御外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一点,鲁若麟自问很难做到。 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又遇到了一个不那么靠谱的领导,最终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历史总是这么讽刺,往往悲情英雄更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岳飞如此,卢象升也是如此,只是谁又能体会到当时他们心中的无奈。 在大帐内坐定之后,卢象升非常高兴的将鲁若麟表扬了一番:“你在冷口打得很好,出关作战更是勇气可嘉。不但击败了鞑子,还救回了百姓,实在是功在社稷。” “下官也是侥幸,现在还是后怕不已。这战场之事千变万化,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再让下官选择一次,下官未必敢出关追敌。”这也不算假话,鲁若麟当初能够战胜岳托确实也有运气的成分。 卢象升点点头,“为将之道,心存敬畏是好事。需知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万千将士的性命,无所畏惧、小心谨慎,才能对得起将士们对你的信任。” “谨遵督师教诲。”鲁若麟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不过是纸上谈兵,让鲁总兵见笑了。说到练兵我就远远不如你,若不是你派黄济和孙什支援,只怕我早就死在鞑子的刀斧之下了。”卢象升示意鲁若麟坐下,满心感激的说道。 “能够在您的手下杀敌,也是他们的福分。想来经过此战,他们也会长进不少。”鲁若麟没有居功,依然非常谦逊。 卢象升看着黄济和孙什,也是一脸的欣慰,“他们有将帅之资,用心调教不失为一方良将。” 黄济和孙什连忙起身:“督师大人过誉了。” “本督有一说一,你们也当得起。”卢象升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显然对黄济和孙什非常欣赏,“只是你二人以后要注意言辞举动,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多少名臣良将就是坏在一张嘴上,逞一时痛快却后患无穷。” 黄济和孙什自然知道卢象升是在告诫他们少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连忙尴尬的作揖:“谨遵督师大人教诲。” 鲁若麟不明就里,但还是非常配合的狠狠刮了他们一眼:“看来是给督师大人惹祸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卢象升摆摆手,笑着说道:“他们也是赤子之心,只是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武将了,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谨言慎行一些为好。” “下官明白。”对于卢象升的做法鲁若麟不怎么认同,但是人家也是好意,自然不能反驳。 “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事相托。”聊完了这些题外话,卢象升终于进入了正题。 “请督师尽管吩咐。”鲁若麟也不知道卢象升所求何事,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便直接答应下来。 “本督此次进京,福祸难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手上的这支天雄军。”卢象升话还没有说完,卢象观在一旁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哥~” 卢象升抬手阻止了卢象观,继续说道:“天雄军跟随本督多年,若因我而遭到牵连实在非我所愿。为免他们遭到他人的打压和欺凌,本督决意将其划归你麾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到卢象升一副托孤的架势,鲁若麟也是心中黯然:“督师就这么相信下官吗?” “你一定会善待天雄军,这我非常相信。但是你对朝廷的忠诚,本督还不敢完全相信。天雄军都是忠勇之士,只要你忠于朝廷,他们就会为你奋勇杀敌。要是你心怀叵测,他们自然也会为朝廷诛杀逆贼。是利是害,就看你愿不愿意接收了。”卢象升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死死的盯着鲁若麟。 卢象升一如既往的直接,朝廷对他如此不公,依然一心向着朝廷,如此坚定的信仰确实让人佩服,也许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鲁若麟苦笑一声,这个时候能说不吗?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有反心吗? “承蒙督师大人看重,如果天雄军的兄弟们看得起下官,下官愿与众将士一起杀敌。”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此本督也可以了无牵挂的上京了。”给天雄军安排好了后路,卢象升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也就去了,准备坦然进京面对自己的命运。 对于卢象升的事情,层次太高,鲁若麟也插不上手,只能试着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至于鲁若麟的最大政治盟友陈新甲,他与卢象升还是竞争对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出手相助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象观,以后你们就听从鲁总兵调遣,绝对不可肆意妄为。”卢象升转头对卢象观吩咐道。 “大哥,我与你一起进京!”卢象观悲从心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胡闹!你去京师能够做什么?朝廷自会查清事情原委,还本督一个公道。留在这里好好带领天雄军,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卢象升冷着脸喝道。 “大哥……”卢象观不死心,刚要继续劝说,就被卢象升打断了:“这是命令!休得推三阻四,否则军法从事。” 多年的积威让卢象观不敢反驳,但是心中的悲伤更盛了。 强压下卢象观,卢象升对着鲁若麟躬身一礼:“如此天雄军就拜托鲁大人了。” 鲁若麟连忙侧身让开:“不敢,有天雄军的将士们相助是我的荣幸。” 卢象升雷厉风行,立即就召集天雄军的将领们与鲁若麟见面,并宣布了他的决定。 现场自然是群情激奋,就差要公然叫嚣带兵进京为卢象升讨回公道了,但是都被卢象升强势镇压了下来,众将只能在悲愤中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离开天雄军营地的时候,黄济和孙什的心情格外的低落,对于卢象升的遭遇也非常同情。 “大人,你说卢督师这样做值得吗?”黄济忍不住向鲁若麟问道。 鲁若麟叹了一口气,“这是卢督师自己的选择,在他的眼里对朝廷的忠诚才是第一位的,个人的生死荣辱都可以置之度外,实乃武将之楷模啊。” “楷模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朝廷拿来当替罪羊。”孙什嘲讽道。 “也许你们认为卢督师太过迂腐,但是他舍弃自己也不愿意行兵谏的行为不得不让人佩服。因为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朝廷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叛乱也将层出不穷,最后受难的还是百姓。这样的胸襟我等是远远不如的,朝廷处置他简直是在自毁长城啊。”换了鲁若麟处在卢象升的位置上,是绝对不会受这个窝囊气的,怎么着也要闹一闹。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卢督师被定罪吗?”黄济不甘心的问道。 “怎么可能!卢督师是正人君子,被人欺负了也不做声,但这绝对不是我们金州军的风格。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弟兄抵御鞑子,就这样想把我们的功劳抹去,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鲁若麟对卢象升佩服归佩服,但是要想他像卢象升一样忍气吞声是绝对不可能的。 黄济和孙什闻言大喜,有鲁若麟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鲁若麟,他们就是这么有信心。 第252章 军心尽归 “确实有很多人希望卢督师承担朝廷战败的责任,把自己摘出来,但也有人是不希望卢督师被定罪的。” “比如你们,还有王公公、德王,以及其他正直的官员、主战派的官员等,只是这些人缺乏一个领导和主心骨,而且人言微轻,发出的声音没有得到重视罢了。”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想卢督师定罪,这个时候都是可以团结的对象。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扭转舆论的方向,并且重新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替罪羊。” 黄济好奇的问道:“找哪个更合适?” 鲁若麟笑了笑,“高起潜。还能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他只是一个太监,能够扛起这么大的责任吗?”孙什疑惑的问道。 “太监好啊,正因为他是太监才是最好的替罪羊。反正好事不会轮到他们,坏事绝对是他们干的。何况高起潜确实昏聩无能、怯敌避战,也没有冤枉他。”鲁若麟想到高起潜这斯就恨得牙痒。 明明握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这种人。只要被鲁若麟逮到机会,鲁若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人。 “高起潜确实该死!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被多尔衮牵着鼻子走。”黄济对于高起潜也是恨得牙痒。 “想要定高起潜的罪也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先把势造起来,让大家都看看高起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鲁若麟冷笑一声。 回到金州军大营,鲁若麟把卢千奇叫了过来。 “千奇,京师那边我们有多少人手?”因为以前与朝廷打交道不多,所以鲁若麟并没有在京师布置太多人手。 “大人,只有几个人负责收集朝廷的消息。”卢千奇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明白鲁若麟为何突然问起京城的事情。 几个人确实少了一点,不过鲁若麟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金州军成立的时间太短,不可能一下子建立强大的情报系统,这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慢慢发展。 “以后我们和朝廷打交道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京师的情报网需要尽快加强。盛京、江南也要做重点布置,这将是以后情报司的重点工作方向。”鲁若麟顺便对情报司的工作方向做了安排,确定了工作重点。 卢千奇连忙点头应是。 “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去安排人手在京师广造舆论,一定要让高起潜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将这次朝廷战败的原因往他身上推。” “可以大肆宣扬关宁军本是朝廷的一等一强军,不辞劳苦从辽东过来就是准备杀鞑子的。结果高起潜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关宁军群龙无首,被鞑子一击而溃,大量官兵投降。” “原本用来杀敌的军士反而变成了鞑子的帮凶,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高起潜而起。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高起潜就是罪魁祸首。” “还有高起潜仗着监军的身份强迫卢象升分兵,把控钱粮不给卢象升发放粮饷的事情也要多做文章。” “卢象升凭借微弱兵力反而屡有斩获,高起潜手握重兵却毫无战绩的事情也要重点宣扬。” “还可以暗示高起潜就是仗着皇帝宠信,迫害朝廷大臣,把国家大事当儿戏,致使大明最强的军队葬送在他手里,无力抵抗鞑子的入侵。” “不要怕花钱,将那些学生、底层文人、低级官吏作为重点宣传对象,要把气氛炒得热起来。” 鲁若麟详细交代了工作的方向和重点,卢千奇都认真的记了下来。 “大人,咱们干嘛要帮关宁军说话?他们和高起潜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卢千奇疑惑的问道。 鲁若麟耐心的解释道:“我也知道关宁军不是什么好鸟,只是咱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是高起潜,打击面暂时不要铺得太广。何况关宁军势力庞大,与朝中各方更是多有牵扯,把他们拉进来很有可能遭到各方抵制,适得其反。” “相反,把关宁军摘出来,他们为了给自己脱罪,也会愿意从中推波助澜,帮我们一把的。” “下官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卢千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等火候差不多了,再让王公公再加把火,这次一定要将高起潜钉死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德王说说话,好歹卢督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坐视不管呢?”鲁若麟这是多管齐下,全方位发动,务求万无一失。 “就怕皇上偏袒高起潜,不肯处置啊。”卢千奇知道朱家皇帝的尿性,对信任的太监一直非常袒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处罚他们的。 “所以才要发动那些学生、底层文人啊,要形成煌煌大势,逼皇帝就范。手段要多样、出手要迅速、操作要隐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事情发酵,在高起潜反应过来时已经大势已成。”虽然鲁若麟没有操作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大致的方法还是知道的。 “明白了。”卢千奇出身锦衣卫,对抓造谣者非常熟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安排完高起潜的事情,鲁若麟在金州军驻地设宴招待杨国柱和虎大威一行。 鲁若麟本来也邀请了卢象升,但是被他婉拒了。不过他派来了卢象观和手下的将领,也算是让大家先熟悉熟悉。 德王需要避嫌不可能来,不过随军的王公公倒是没有避讳,欣然赴约。 气氛热闹但不热烈,大家心里明显装着心事,卢象升的遭遇让他们备受打击。 “来,满饮此杯。虽然没能歼灭鞑子,但是我辈没有一人贪生怕死,皆奋勇杀敌,无愧于大明的好儿男。终有一天,我们必定会直捣黄龙,洗刷鞑子给大明带来的耻辱。干!”鲁若麟作为主人,自然要活跃一下气氛,不能死气沉沉的。 “说的好!干!” “鲁总兵说的好!干了!” “干!” …… 大家本来就脾气相投,鲁若麟又刻意结交,众人并没有觉得受到冷落,气氛很快就起来了。 酒过三巡,王公公开始说话了:“鲁总兵,你这次可是要飞黄腾达了啊。咱家就惨了,拼着性命辛苦一场,啥也没捞着,命苦啊。” 王公公仗着自己的身份,又与黄济他们相熟,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 对于鲁若麟能够邀请自己赴宴,王公公还是很感激的。不说世人对太监的偏见,就凭鲁若麟没有因为王公公走霉运而忽视他就让他对鲁若麟好感大增。 王公公说这话并不是针对鲁若麟,实在是自己心有不甘的发泄罢了。 随着王公公提起这个话题,现场气氛又低落了下来。 鲁若麟神情未变,平静的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诸位的功劳有目共睹,岂是一些人想抹杀就抹杀的。公道自在人心,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 王公公见鲁若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鲁总兵可有办法逆转乾坤?” 鲁若麟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对朝廷和皇上有信心罢了。皇上英明神武,怎会让小人得意猖狂,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罢了。” 说完鲁若麟还不忘给王公公打了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王公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道:“对对!一定要相信皇上。咱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定会为咱家主持公道的。” 说完不忘向鲁若麟敬了一杯,“以后还请鲁总兵多多关照。”心情明显大好。 周围的人一直在关注着鲁若麟与王公公的互动,头脑灵光的人立马反应过来,鲁若麟这是要插手了。只是鲁若麟出于谨慎,没有承认罢了。 鲁若麟现在风头正劲,封爵指日可待。而且手下兵强马壮,更重要的是非常有钱,有他出手事情说不定就会大有转机。 鲁若麟对如何插手的事情闭口不谈,大家也识趣的不再涉足这方面的话题,但是气氛已经轻松热闹起来。 “杨总兵,这次你们伤亡不小,将士们安顿的怎么样了?”杨国柱和虎大威是鲁若麟今晚的主要目标之一,话题自然就往他们身上扯了。 杨国柱苦笑一声,“朝廷的赏赐迟迟不见踪影,要不是通过黄将军出手了一批货物,只怕底下的那些士兵们就要造反了。” 杨国柱的首级直接卖给了黄济,也就是鲁若麟,黄济一次性就将银子付清了,省了杨国柱很多麻烦。 靠着这些银子,杨国柱和虎大威暂时将士兵们安抚了下来,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鲁若麟也不吃亏,这些首级稍微运作一下就会换回大批的钱粮和利益,互利互惠,双方都很满意。 “士兵拼死杀敌,要是连基本的赏赐都没有,以后又会有谁给我们卖命?这种卖缴获的办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杨总兵就没想过给自己寻条财路?”鲁若麟问得有些突兀,让杨国柱一愣。 随即杨国柱苦笑道:“怎么找?宣府那地方你也知道,灾荒不断、兵祸连连,老百姓都快跑光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宣府紧邻草原,就没想过在草原上找条财路?”鲁若麟装作非常诧异的样子问道。 杨国柱有些讪讪的说道:“宣府这边做草原生意的都是山西商人,寻常人根本插不上手啊。” “这山西来的商人还管到宣府来了,手伸得够远啊。难不成离了山西的商人宣府就不能和草原做买卖吗?”鲁若麟的话让杨国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也不是,就是没那么方便。”杨国柱显然有些避讳,不想过多交流这方面的话题。 大明对与北方草原的交易非常谨慎,有限的几个互市管控非常严格,想要真正赚钱只能靠走私。 而大明北方的走私渠道主要在山西商人手中,由范、黄、王、田等八大家族所掌握。 这八大家族通过走私赚取了巨额的财富,将大明的北方边关渗透得像筛子一样。而且还在朝中扶持了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势力非常庞大。 如果仅仅只是走私,鲁若麟还能忍一忍,只是这八大家族一直在充当满清的黑手套,不但帮满清运送物资,还洗白了那些清军抢去的钱财。可以说满清的崛起,这八个家族贡献巨大。 也许他们从本质上只是为了赚钱,但是赚钱赚到连民族大义、国家安危都不要了,那就该杀了。 原本鲁若麟还想扶持杨国柱他们经营草原贸易,但是现在看来杨国柱他们对那些山西商人是讳莫如深,根本就不敢插手边关贸易,可见这八大家的影响力有多么巨大。 可惜鲁若麟的势力还影响不到山西,否则第一时间就会将这些毒瘤铲除掉。 既然杨国柱他们有顾忌,鲁若麟也不好说破,装着糊涂说道:“金州军一直在做羊毛布生意,对羊毛的需求非常巨大。宣府那边靠近草原,羊毛产量丰富,只要你们能弄来羊毛,我这边是有多少就收多少。如果有牲口或者牛羊肉,我们这边也收,价格绝对优惠。” 为了增加诱惑力,鲁若麟继续加码:“要是你们不要金银,我还可以提供粮食、布匹、铁器。总之,只要把路子打开了,养你们手下的那些士兵那是绰绰有余,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鲁若麟给的条件绝对优惠,这个买卖也绝对有赚头,只是这样就会得罪那些山西商人,这其中的利弊就需要杨国柱他们来权衡了。 杨国柱和虎大威还在那里纠结,王公公却忍不住了:“早就听说了鲁总兵点石成金的本事,不知道能不能也为咱家指条门路?” 太监对钱财一般都非常执着,没有了子孙根,似乎金银钱财成了他们唯一的寄托与保障,只要逮着机会,都不会放弃捞银子。 “什么点石成金,那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过说到王公公这里,本官确实有点想法,只是此时不便细说,明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鲁若麟不怕王公公想发财,只要按照自己的规划走就行,说不定还可以跟着大赚一笔。 王公公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连连说道:“好!好!明日我再来拜访鲁总兵。” 应付完杨国柱和王公公,鲁若麟对卢象观和天雄军的将领们说道:“督师大人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你们掺和进去只会越帮越忙,我这边自有安排。既然督师将你们交给我,那我必定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你们暂且休息两日,大后天开始整编,与金州军一起训练,有没有问题?” “遵命!”通过与黄济他们的长期接触,天雄军对金州军毫无抵触情绪,非常听话。 “好!曹天养!王福来!”鲁若麟转头就开始下命令。 “末将在。”二人赶紧出列。 “明日你二人前往天雄军,核实官兵战功、将士死伤情况、装备列装情况,按照金州军标准下发奖励和抚恤,并配发物资。”既然天雄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正好给了鲁若麟收买军心的机会。不就是花钱嘛,鲁若麟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天雄军一班将领立马出列跪倒,双眼含泪的高声道:“谢大人!” 军心尽归,完美。 第253章 一年上百万 第二天卢象升就带着一队亲兵进京了,没有通知任何人,那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不是去领罪的,反倒是像去领赏一样。 这份对朝廷的忠诚鲁若麟是拍马也赶不上,让鲁若麟唏嘘不已。 卢千奇也出发了,带着一批精干的手下,还有一队金州军士兵,名义上是给崇祯皇帝送缴获的。 这次金州军的缴获不少,除了金银财物之外,还有就是一些鞑子的军旗、仪仗之类的,朝廷对这些比较看重,再就是一些鞑子的俘虏。 三千俘虏太多,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可能一下子都送过去,只能先送一批罪孽最深的过去给朝廷用用。万一崇祯想要祭祀太庙,鲁若麟送过去的这些东西正好用得上,这可都是上好的祭品。 当然,卢千奇送除了送东西之外,还要尽快去京中炒作舆论,将民众的攻击目标转移到高起潜身上,顺便在京师设置情报据点,这个事情只能由他亲自去负责完成。 卢象升的离开为鲁若麟接手天雄军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金州军镇抚司和后勤司人员的入驻更是瞬间引爆了天雄军士兵的热情。 首先就是伙食供应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按照金州军的平时伙食供应标准,一日三餐,有鱼、有肉、管饱,味道也比以前好得多,天雄军的士兵从胃上就先被金州军征服了。 然后是标准的冬装每人发放了一套,这是让天雄军士兵眼馋了很久的东西,现在终于到手了,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天雄军士兵本就不多,经过长时间的征战,现在只有四千多人了,天津驻地的预备物资足够他们完成换装。武器装备则要等他们完成训练后才会更换。 为了长远的打算,天雄军将会被送到辽南进行训练,增加他们对金州军的认同感。 天雄军虽然经过卢象升的铁腕治理,各种陈规陋习比其他明军要少得多,但是弊病依然不少,整个指挥体系也是需要大动的。 不过现在为了保持稳定,金州军并没有对各级将领进行调整,暂时仍由他们来指挥,只是增派了很多镇抚司人员慢慢开展工作。 只有等到时机成熟了,基层士兵对金州军认可了,才会对能力不足的将领进行调整。 天雄军原本就有自己的战功记录核实体系,这次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加强和完善,保证做到公平、公正,士兵们要的就是这个。 金州军的奖励标准也适时公布了,瞬间就引燃了整个天雄军。 赏银子、奖田地,还有提升军饷等级,一整套组合拳下来,天雄军的士兵发现自己似乎发达了。 按照金州军的标准,个人斩首鞑子一级的,赏银十两、田五亩,军饷提升一档。首级为集体获得的,赏赐平均分配。 金州军中普通士兵军饷不算各种奖励也有一两银子每个月,提升一档就可以达到一两二钱,提升幅度很高了。 至于这些军功田当然是在辽南,有十年的免税期。军功田不比民田,没有数量限制。普通人家一户最多只能拥有200亩田地,军功田只要你杀的够多,理论上是无限的。 不过,即便是再勇猛的人,能够亲手杀死的鞑子也不会太多,客观上一个军人不会拥有太多的军功田。 对于战死的士兵,除了抚恤的银子,按照等级,抚恤田从二十亩到一百亩不等。这些被称为烈士田的土地免税期为二十年,可以由直系亲人继承。 天雄军的士兵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人,这次鞑子入侵他们的家乡也是受创不轻。如果给这些士兵们分了田,肯定会有很多士兵的家属愿意到辽南去耕种。即稳定了军心,又增加了移民,可谓一举多得。 而且镇抚司的官兵还不断的宣扬去辽南的各种好处。除了军功田,每个移民过去的家庭还会分到二十亩田地耕种。不过这些田地不属于个人所有,需要他们以后用劳动所得赎买。价格不高,也没有利息,只要肯吃苦,一般四五年就可以还清。 还有其他的各种优惠政策,天雄军的士兵早就听金州军的士兵们说过。作为军人,他们还有优待,金州军可以免费发给他们钢制农具一套,而不是像其他的百姓一样是赊借的,这更坚定了他们去辽南的决心。 金州军很快就将天雄军斩获的鞑子首级收走了,与此同时奖励的银子也直接拉到了军营,开始兑现发放。 奖励这种事情,时间拖得越长,效果越打折扣。只要条件允许,鲁若麟都会在第一时间兑现战功奖励,这样才能激发士兵们的战斗热情。 比起朝廷的军功奖励流程,金州军的堪称神速。 拿到银子的天雄军士兵像做梦一样,这些银子不但没有半分克扣,直接发到了每个人手上,而且都是制作精良的银元。 这种银元在天津城里非常受欢迎,可以直接拿来使用,比铜钱和元宝更好使。 还有奖励的军功田,只要回到辽南就可以发放,对于这个承诺天雄军官兵们也是深信不疑。 金州军财大气粗、说话算话早就有口皆碑,就像一个亿万富翁绝对不会去拖欠别人几十块钱一样,天雄军官兵放心得很。 金州军出钱、出物资换回了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手上的鞑子人头,加上在辽南斩获的,鲁若麟手上的鞑子首级数量不少。 用这些人头可以换来什么?平时可以换钱,现在嘛,不但价钱更高,而且还可以加上其他的好东西,比如工匠。 大明的军队里是有很多工匠的,他们就是世世代代为朝廷做工的匠户。 这些匠户虽然都是手艺人,但是却非常受歧视,并且深受剥削,几乎和奴隶一样。 鲁若麟以前费尽心思想要招收工匠,但是效果并不佳。掌握这些匠户们生死的军官们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些人形牲口放走,就是这些匠户们饿死也要把他们攥在手里。 并不是每个匠户都有舍命逃亡的勇气,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封闭的空间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现在鞑子的入侵沉重的打击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不少匠户都被抓走或者逃跑了,比如鲁若麟救回来的百姓中就有不少明军中的匠户。同时,各地败绩不断,时刻面临着朝廷的追责。这个时候战功,也就是鞑子的脑袋就格外值钱了。 也就是鲁若麟这样的狗大户,对鞑子脑袋一点都不在乎,否则这些失职和战败的官员、武将们根本就找不到鞑子首级的来源渠道。 鲁若麟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放出去了风声,有意出售鞑子首级,所以来到天津后,前来拜访的各方势力自然络绎不绝。 这种事情鲁若麟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全部交给王福来去处理。条件只有一个,一个鞑子首级50两银子不二价,同时必须转让给金州军一个工匠。 如果工匠有家人,送过来的话可以按照一个人5两抵价。 50两的价格并不高,朝廷开出的价码也不过如此。但是朝廷的奖赏会被各方克扣、雁过拔毛,最后能够到手的有个十几两就不错了,所以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并不吃亏。 除了承诺给陈新甲拿去打点的首级,鲁若麟手上还有四五千个鞑子首级。是金州军历次战斗所得,加上收购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的。 看着很多,但是除了鲁若麟自己要留一些,其他的拿出去一分的话,根本就不够用。 毕竟职位越高,对首级的需求量也会越多。一个知县或者千户,十来个首级就足以保住现在的位置不被追责了。但是一个总兵没有几十上百个首级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历经血战、斩获颇多? 何况鲁若麟的首级里真正的满洲鞑子首级只有两千多,其他那些蒙古人、归化汉人的首级价值都是要打折扣的,更加造成了供应紧张。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天津本地官员和地方势力,他们要么本身需要,要么自己的身后势力需要,全都开始抢购王福来手上的首级,完全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只是因为有必须附带工匠的要求,让他们一时之间买不了更多的首级,哪怕加价也不行。 而且王福来还进行了限购,避免首级流入到同一个人或者势力手里,尽量多结一些善缘。 很快,各地卫所开始有大量在册的工匠被上报“病死”、“失踪”、“被俘”等,反正就是没有了。对于这些坐地虎们来说,想要让那些工匠从朝廷的名录里“消失”实在太容易了,何况是战乱时节。 鲁若麟定好框架,其他的都交给王福来,相信他完全可以做好这笔买卖。 王公公昨天得了鲁若麟的暗示之后,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登门了。 如果军功的事情黄了,他就必须重新找到一条邀宠的道路。那么除了军功,还有什么东西是崇祯最迫切的呢?那就是钱。 不要以为皇帝就不缺钱了,其实明朝的大部分皇帝都是缺钱的,只是缺钱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其中,崇祯就是最缺钱的一个。 男人在家里没钱都没地位,一个国家没钱,朝廷的威信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只要能帮崇祯弄到钱,那他绝对会对你青睐有加。 王公公佩服鲁若麟赚钱的手段,如果能搭上鲁若麟的线帮崇祯赚钱,不光他自己可以吃的肚满肠肥,在内廷的地位也会蹭蹭的往上涨。 “鲁总兵,咱家昨夜可是一宿都没睡着啊,你这边是不是可以给个准信。”如果是其他人,王公公说不得还可以想办法巧取豪夺一番,鲁若麟这种手握枪杆子、带地盘的,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 太监们也只能欺负一下那些没背景、没后台的,遇到硬茬,他们也不敢惹。而大明真正有钱的,都是后台非常硬的,所以太监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敲诈到钱财。 “想要赚钱其实很容易,只看你敢不敢做了。”鲁若麟如同诱惑人堕落的魔鬼,吊足了王公公的胃口。 “你先说,咱家合计下能不能做。”王公公只是个太监,皇帝的家奴,还是个不那么得势的,还不敢大操大揽。 “你也知道,我的地盘在济州岛,赚的钱也多是通过海上贸易得来的。所以想要赚大钱,还是要从海上来想办法。”鲁若麟的话刚一出口,王公公就有些失望了。 “咱家也不是那么孤陋寡闻,这海上贸易都被江南大族把持着,旁人是插不上手的。他们联合起来就连皇上对他们都要忌惮几分,我这个小身板插手海上贸易不是找死吗?”王公公苦笑道。 “这些江南大族经营海上贸易卖的是什么?丝绸、布匹、茶叶、瓷器,全都是江南出产的大宗商品,也非常受西洋人和周边国家喜欢。你想要经营这些物品,一来没有货源,二来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当然会想办法弄死你。”鲁若麟劝说王公公参与海上贸易自然不是出售这些传统商品。 “你又不像我有舰队保护,让这些江南大族投鼠忌器。所以你想要参与海上贸易,就要发现你的长处和优势,不会和他们产生激烈的竞争,这样双方才有共处的空间。”鲁若麟的话让王公公一愣。 “我这边能有什么优势?”王公公想不明白,直接问道。 鲁若麟直接揭开了谜底:“你的优势就是大明皇室,以及数量庞大的内廷工匠和他们制作出来物件。” “这些工匠全都是为大内制作御用物品的,怎么能够外用?不行,绝对不行!”王公公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 皇家御用物品,除非皇帝赏赐,臣民使用的话一旦发现是会被砍头的,所以极少外流,更不用说制造商品往外卖了。 “着相了不是。当今圣上例行节俭,宫中用度一再削减,内廷工匠们现在活计很少吧?”鲁若麟问道。 “活再少也不能给外面做东西,这是规矩。御用物品外流一旦被发现是要杀头的。”王公公想上进、想赚钱不假,但是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脑袋去换。 “我也没说要拿御用物品去卖啊,我们完全可以再立一个牌子嘛。”放着那么多优秀的工匠不用,在鲁若麟看来完全是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王公公有些糊涂了。 “御用物品使用特殊的标签,还是不得外流,只供大内使用。但是外销的物品全都打上另外的标签,少量对外销售。” “比如给宫里使用的物件,打上‘大明皇家御用’的落款,依然用最好的工艺、最好的材料。对外销售的物件就打上‘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质量可以稍微次一点,但一样保证是精品。” “而且这些物件的销售对象主要是海外的贵族和王室,数量不用多,但是价格绝对可以卖上天价。如果你们愿意接受定制,相信我,要是做得好,一年赚个几十甚至上百万两白银还是很轻松的。” 鲁若麟的一番话说了很多东西,但是最最让王公公动心的就是那一年上百万两白银。 第254章 鞑子下手好快 一百万两!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算多,但是这个收入对于皇室来说就不少了,主要是不用增加额外的花费,还养活了内廷的工匠。 王公公喘气的声音都变得粗了起来,显然心里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真的一年可以赚一百万两?”王公公还是有些不确定。 鲁若麟指了指自己喝茶的茶碗,“这个茶碗是景德镇民窑里的精品,我们算它一两银子一套好了。如果我在上面打上‘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我就可以将它卖到十两银子一套。如果我可以在上面打上‘大明皇家御用’的落款,少于一百两一套,我连看都不让你看。同样的东西,是不是大内出来的,价格可是相差非常巨大的。这样的话,你觉得一年一百万两会很难吗?” 王公公有点明悟了,“你的意思是,皇家的招牌很值钱?” “纠正你一个观点,不是很值钱,是非常值钱,当然前提是没有滥用。我敢说,要是皇上愿意将内廷的工匠交给我,允许我使用‘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内廷不但可以不花一文钱就养活这些工匠,我还可以一年上交内廷五百万两白银。”鲁若麟扔下了一个更大的炸弹,炸得王公公脑袋都嗡嗡作响。 皇室将最好的工匠收归内廷,只用来给皇族提供御用物品,实在是天大的浪费。为了体现皇室的尊贵和神秘,这些顶级的物品极少外流,更加受到世人的追捧。 不过皇室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经营“皇家”这个品牌,一来是耻于经商的文化深入人心,连权贵们都需要隐身幕后,最尊贵的皇室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亲自下场。 二来皇室有其他的来钱渠道,没有必要把皇室的招牌拿出来用在赚钱上。毕竟皇室的威严在他们看来比金钱更重要,那是他们统治天下的基础。 虽然听到五百万两白银让王公公的心脏都似乎要停止跳动了,但是作为皇家的奴才,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 “五百万两确实非常让人心动,但是皇家的威严不容亵渎。”王公公果断的拒绝了鲁若麟的提议。 “皇家的威严?没有钱,哪里来的皇家威严?是那些因为发不出饷银而兵变的士兵,还是那些得不到赈济而造反的灾民?听说现在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你能保证他们对朝廷没有怨恨,对皇上没有怨言吗?”鲁若麟嘲讽的话语深深刺痛了王公公的心。 要不是心有顾忌,王公公都要大骂鲁若麟大逆不道了。 “别信那些文人士子鼓吹的忠君爱国,没有银子,他们一样会背叛的。所以,想要真正保住皇家的威严,必须要有钱,这才是最重要的。”鲁若麟的话虽然不好听,却都是大实话,让王公公也无法反驳。 “现在皇上的最大困境是什么?手里无可用之兵,兜里无足用之财。精兵从哪里来?还不是花钱粮练出来的,所以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现在收税越来越困难,也越来越不够用,能够从其他地方开辟一条新的财路又有何不可?”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是直接掌控在皇上手里的,不用经过那些文官们的手,怎么用、用哪里全都可以由皇上说了算。”鲁若麟简直是魔鬼,说的话直击要害,让王公公更加动心了。 朝廷的钱并不代表是皇帝的钱,皇帝都不能随意动用,只有皇帝内库的钱才能够自己真正自由支配。 “兹事体大,咱家也不敢答应。鲁总兵这里有没有什么章程,我好回去禀报内廷的诸位大人,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王公公在内廷里的地位并不高,没有资格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先禀报内廷的大佬们再上报给皇帝。 “本官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当然不能空口说白话。这个是计划书,详细列明了具体的操作步骤,以及预期收益,你可以拿回去参详一下。”鲁若麟随手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之后,只见厚厚的计划书封面上赫然写着:《皇明内廷发展纲要之增收策——第一册》。 王公公指着封面懵13的问道:“这个发展纲要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导内廷如何发展,提高内廷在朝廷里的地位和作用,发挥积极影响力的一个方略。” “可有完整的方略?” “暂时只有增收策,后续如果有更多的策略出来会即时送给公公的。” “这个第一册是什么意思?” “这一册只是涉及到工匠生产的事宜,如果以后有其他的增收办法,再另行出册。” 王公公看着手中厚厚的增收策,完全没有适应鲁若麟的做事风格。自己不过是来讨个赚钱的主意,结果被鲁若麟搞的这么正式和正规,让他有点始料不及。 “鲁总兵这是早有预备啊。”王公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鲁若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互利互惠、合作共赢,我这不是为了体现对与内廷合作非常重视吗?公公总不会希望我随意糊弄你吧?”鲁若麟说得好有道理,王公公竟无法反驳。 “鲁总兵有心了。”王公公这个时候体会到了鲁若麟的诚意,以及鲁若麟释放出来的善意,好奇的问道:“鲁总兵这样大张旗鼓的与内廷合作,不怕世人说你结交宦官吗?” “那要看我和你们结交是做什么。如果我们是一起狼狈为奸、祸国殃民,那确实应该遭到世人的唾骂。不过我们只是一起做生意,而且是正正经经的生意,那我有什么好避讳的。” “而且我从来不会以一个人的身份来认定他的好坏,人的好坏与身份无关,只关系个人品德。读书人里也有斯文败类和衣冠禽兽,宦官里面也有品德高尚的人。只不过因为你们所处的环境和你们的特殊身份,使得你们中间品行不端的人稍微要多一点。” “我这个人是非分明,只要大节无亏,偶有瑕疵无伤大雅,毕竟人无完人嘛。实在是不喜欢、看不过的,我避而远之就是了。” 鲁若麟对太监不像时下的人那样厌恶,当然也谈不上多喜欢,最多就是把他们当做平常人一样看待。 不过这样的态度已经非常难得了,毕竟世人说到太监,首先就会好感度-50,掩饰得再好也会从心底里带着一些排斥。 太监是非常敏感的,很容易就可以从你的态度中发现端倪。这是一群将自己伪装得很强大,又特别敏感和自卑的人。王公公能够从鲁若麟这里感受到那种平等的交流,没有厌恶、没有巴结讨好,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喜欢。 “不错,我们只是在做生意。”王公公笑容满面,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随着战事结束,金州军的士兵不可能长时间逗留在天津,春暖花开之后,满清随时都可能会对辽南发动战争,所以除了黄济的部队和近卫师,其他的金州军开始陆续返回辽南。 好在天津与辽南的距离并不远,渤海湾内又风平浪静,在金州军水师的不断运输之下,士兵和流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大大缓解了天津这边的压力。 王福来的人头生意也开始风生水起,陆续有大量的工匠被送到天津,转运到辽南,乐得王福来喜笑颜开。 远在京师的陈新甲刚一回京,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就受到了崇祯的单独召见。最后不但留宴,还赐了蟒袍,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陈新甲见完崇祯就去了杨嗣昌的府邸,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商议今后的事情。 书房坐定,杨嗣昌欣慰的看着陈新甲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干得不错,不但说服了金州军出兵勤王,而且几次击败鞑奴,大大提高了朝廷的威信。特别是出关迎战鞑奴,实在是大展我皇明威风,朝野上下赞誉声一片啊。” 陈新甲连忙谦虚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阁老给了我这个机会,又鼎力支持,否则新甲又怎么可能立此功勋。” 杨嗣昌满意的点点头。 杨嗣昌举荐陈新甲可谓是他的得意之笔,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收益,令他在内阁里的话语权大增。 “金州军能够听从你的安排进京勤王,并力战鞑奴,内阁和皇上都非常满意。可见他们还是心存忠义,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对于金州军的表现杨嗣昌也给予了肯定,一个新近归附的势力,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难得了。 “阁老,金州军出兵勤王或许确实有忠义的成分,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像鲁若麟这次冒险出关,其实看重的就是岳托掳走的那三十万百姓。”陈新甲虽然与金州军关系亲近,但是也不愿意让杨嗣昌看到自己的屁股坐得太歪了,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忠于朝廷的立场更能获得杨嗣昌的信任。 果然,杨嗣昌见陈新甲这样说非常欣慰:“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这很正常,要不是有好处,那些武将们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好处不怕,只要能帮我们达成目的就行。” 陈新甲连忙作出一副受教的神情,“是下官着相了。” 杨嗣昌点点头,“坐镇中枢,需要的是总览全局、调理各方,眼光要开阔、看事要长远,不能再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这次你回来,皇上有意让你坐实兵部尚书的位置,你要早做打算。” “卢建斗呢?”陈新甲身上的兵部尚书是虚衔,卢象升身上的才是实职。 “他自身难保,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肯定是没有了。”杨嗣昌在处置卢象升的事情上也是推了一把的,他与卢象升势同水火,自然希望卢象升倒霉。 “他不是在沧州立了不少功劳吗?怎么朝廷还准备处置他?”陈新甲不是同情卢象升,纯粹是好奇。 “有功劳不假,但是他身为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任由鞑子肆掠京师,数十城失陷,损失惨重,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朝廷上下追责声不断,也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杨嗣昌平淡的说着,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陈新甲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话了。本来他和卢象升关系就不怎么好,自然不会帮卢象升说话。 “你这次功劳甚大,已经有朝中大臣建议给你封爵,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能够推掉。”杨嗣昌平静的看着陈新甲,见陈新甲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心中更加满意了。 文官获封爵位并不一定就是好事情,特别是对那些还有政治抱负的人来说。 明朝因功封爵的文官基本都被钉死在了军事这条线上,或者被边缘化。尊贵是尊贵了,但是实际的权力和影响力其实还降低了,因为文官们已经将他自动划到了勋贵的那一边。 陈新甲风头正劲,是杨嗣昌的得力干将,一旦陈新甲封爵,对于杨嗣昌掌控兵部也会产生影响,因为大臣们不会允许一个勋贵把持六部尚书的位置。 不过能够封爵就等于跨入勋贵阶层,子孙后代富贵无虞,这其中的利弊就需要陈新甲来衡量了。 “不知道朝廷准备的是流爵还是世爵?”陈新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虽然功劳很大,但是朝廷给出的是流爵。”杨嗣昌实话实说。陈新甲从本质上有点捡便宜的嫌疑,要是这样都能获得世爵,那大明朝的爵位也太不值钱了一点。 流爵的含金量与世爵相比自然低太多了,还不值得陈新甲放弃眼前的官位和前途。还不如继续奋斗,换个世爵回来。 如果陈新甲放弃爵位,朝廷自然会在其他方面给予他补偿。比如将官阶和勋位升一升,再给他的儿子一个世袭的武职,妻子加个诰命之类的。可惜陈新甲只是个举人出身,能够做到尚书已经是祖坟冒紫烟了,这辈子是不可能入内阁了。 “如果朝廷有了定议,下官自会上书力辞。”权衡了利弊之后,陈新甲决定接受杨嗣昌的建议,推掉朝廷的封爵。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杨嗣昌一脸的赞赏和欣慰。 “金州军的鲁若麟朝廷准备如何封赏?”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陈新甲问起了鲁若麟的封赏,现在鲁若麟是他最大的政治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朝中现在关于如何处置鲁若麟争议很大。”杨嗣昌这个时候脸色有点难看,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陈新甲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京中有传言,鲁若麟心有异志、勾结鞑奴、意图谋反,言官们多有要求严惩的声音。” 杨嗣昌的一句话让陈新甲心中一震:鞑子下手好快啊。 第255章 能赚钱的都是好同志 “没想到鞑子下手这么快。”陈新甲一脸苦笑的说道。 “怎么回事?”杨嗣昌感觉里面有些隐情,疑惑的问道。 陈新甲便将皇太极招降鲁若麟的事情详细的解说给杨嗣昌听,还将皇太极写给鲁若麟的劝降信也拿了出来。 杨嗣昌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恼怒的问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你们在冷口与皇太极对峙的时候发生的?” “是的。”陈新甲点点头。 “呵呵,呵呵。结果就是你还没到京城,这边已经说得有鼻子有眼,甚嚣尘上了。看来这京城被鞑子渗透得不浅啊,有些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已经连祖宗都不要了。”杨嗣昌气急败坏的骂道。 陈新甲则要冷静得多,摇头说道:“鞑子应该没有可能收买那么多的官员,但是始作俑者肯定是被鞑子收买了,朝中官员多半只是跟风罢了。” 杨嗣昌点了点头,认可了陈新甲的说法。 “那些御史言官您也知道,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才不会管什么朝廷大局。”陈新甲露出苦笑,这些御史言官完全是在给鞑子助攻啊。 杨嗣昌听了也是头痛。 太祖当初设立御史言官原本是为了监督朝中官员,防止有大臣擅权凌主,所以权力极大,甚至可以封驳圣旨。 这套体系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有明一代基本没有像前朝那样一手遮天的权臣。 即使是权势最大的张居正,也不过是与各方合作掌握主政权,还谈不上权倾朝野。 张居正甚至还因为不肯回乡为父亲守孝而被朝野上下攻击,所以御史言官在维护皇权稳固上还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 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御史言官们自诩为人间正义的化身,弹劾起来无所顾忌,不光是朝臣,连皇帝他们都不放过,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 加上他们有风闻奏事、不予追究的神功护体,是真的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弹劾。 在他们眼里,只有一弹成名,什么大局为重完全不存在。加上明朝后期党争愈发激烈,在有心人的操作下,这些御史言官渐渐成了各个势力手里维护自身利益、打击异己的工具,彻底的变了味道。 现在的御史言官们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只为自己的幕后大佬们服务,失去了监督朝堂的初衷。 杨嗣昌当初有意议和,就被这些言官们疯狂攻击过。言官们根本不管大明是否承受得起两线作战的负担,只是一味的展示自己所谓的正义与坚持,而又没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杨嗣昌对言官们是毫无好感,只不过对他们无可奈何罢了。 “这鲁若麟确实无心投降鞑子?”这个问题很重要,是杨嗣昌决定如何行事的基础。 “以下官看来是绝无可能的。鲁若麟虽然有时候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在帮助朝廷抗击鞑奴上还是非常坚定的。”陈新甲神情严肃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毕竟是在外面自由惯了的,有些不服管教也很正常,只要能够保证大节无亏、效忠朝廷就好。”杨嗣昌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有实力的武将就没有不跋扈的,只要还在朝廷的掌控中就好。 听了杨嗣昌的话陈新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鲁若麟明显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对朝廷究竟有多少忠诚还真不好说。 只是现在双方都有求于对方,才能显得这么融洽。一旦利益发生冲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真难说。 能够混到尚书和阁老,陈新甲和杨嗣昌自然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不会看不出鲁若麟的野心,只是现在与鲁若麟合作对自己和朝廷有利,自然要尽力维护鲁若麟。 “你认为奴酋皇太极想要与鲁若麟结盟,南北夹击大明的事情,鲁若麟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大?”相比起鲁若麟投靠满清,杨嗣昌更加担心这个预想成为事实。 江南对于大明有多重要自然不用多说,失去江南赋税重地,大明就可以直接宣布破产灭亡了。 陈新甲沉思了一会,慎重的回答道:“下官认为不会。” “何解?这可是成就一番霸业的机会,鲁若麟就不会动心吗?”杨嗣昌没有见过鲁若麟,对金州军也了解不多,只能依靠陈新甲的判断。 “鲁若麟此人虽然出身粗鄙,但是心有韬略,最擅长谋而后动,与那些造反的贼寇大大不同。” “贼寇一般不求长远,四处劫掠,更不会想着去治理一方。鲁若麟却不同,凡是他控制的地盘,必定会用心经营,只有完全消化吸收、时机成熟,才会攻略其他的地方。” “贼寇善破坏,鲁若麟善经营。所以鲁若麟的地盘看似不大,但是根基比那些贼寇深厚得多。这也是他能富甲天下、拥兵数万却任然游刃有余的原因。” “鲁若麟经营济州岛成功,需要更大的地盘发展时,没有选择更加富裕、人口更多,离济州岛更近的江南,而是选择北上辽南与鞑子死拼,争夺那辽南苦寒之地。根本原因是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江南为其提供物产、粮食上的支持,而不是一个战乱的江南耗费他的实力。” “下官去过济州岛,发现他的治理方式与我大明截然不同。工农并举,甚至工商所占比重更大一些。济州岛上的那点农田所产根本养活不了那些工人和商人,所以必须从江南和朝鲜购进粮食。” “而且济州岛上工坊所需的各种原料也多是从我大明和朝鲜购得,经过加工后再贩卖到各地,由此获得巨额利润。江南之地也因为与其贸易频繁,获利良多,双方互为依靠,已然为一体,鲁若麟绝对不会冒险攻打江南,那简直是自断手脚。” 陈新甲的一番长篇大论,让杨嗣昌陷入深思。 很显然,鲁若麟的这种统治模式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 不靠种地收税,而以工商立足。以更少的地盘容纳更多的人口,而且日子过得还非常不错,似乎这样的治理模式比大明要好得多。 不过杨嗣昌毕竟是大明最顶级的政客,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粮食。 没有足够的粮食,这样的治理模式就无法长久,随时都有可能崩盘。华夏历朝历代重视粮食生产不是没有原因的,肚子都吃不饱,老百姓能不造反吗? “鲁若麟是如何解决粮食长期供应问题的?”杨嗣昌的发问直指问题核心,只有百姓衣食无忧才有可能发展副业,否则其他的都是空谈。 “两个办法,一个是想办法自产,另一个就是外购。” “自产除了推广高产的作物,还大力开展捕鱼。济州岛盐多,不怕这些鱼坏了,几乎家家户户餐餐都吃鱼,而且价格还很便宜。有了肉吃,粮食的消耗也会小得多。” “济州岛的粮食全归官府销售,个人不得从事粮食的收购与销售,所以没有囤货奇居的事情发生。而且有时候为了稳定粮食的价格,鲁若麟宁可赔钱也会将粮食维持在一个较低的价格。” “至于从江南和朝鲜往济州岛贩运粮食不但不收税,而且还会获得热门商品的优先购买权,所以那些商人们也愿意往济州岛运粮。” “有了这么多办法,济州岛的粮食一直供应充足,所以才能收拢那么多的人口,发展迅速。” 陈新甲对金州军的研究随着与鲁若麟关系的加深,沟通交流变多,也知道了不少鲁若麟独特的施政手法。 对这些办法鲁若麟也没有扫敝自珍,只要是陈新甲感兴趣的通通都告诉了他。 这些办法在金州军行得通,但是拿到大明就不一定适用了。况且以大明现在的吏治水平,再好的政策也没用。 “如果我们卡住粮食这个口子是不是就可以制约住金州军?”杨嗣昌的关注点不在金州军的办法有多好,显然他明白那些办法在大明行不通,关键是能不能通过粮食控制住鲁若麟。 “如果大明断绝对金州军的粮食供应,金州军会不会因此叛出攻打江南,这个就不好说了。”陈新甲的话虽然隐晦,但是杨嗣昌已经明白了。 泥腿子没饭吃都知道造反,何况是兵强马壮的金州军。花钱都买不到的话,那出兵抢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大明敢阻止对金州军的粮食贸易吗?肯定是不敢的。 不说江南的那些豪族不愿意,单是逼反金州军,使得他们攻打江南这个后果大明就承担不起。 既然想要通过粮食制约没有可能,杨嗣昌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金州军看起来也比较听话。 “下官当初和鲁若麟谈判的时候,他有感于朝廷商税收取困难,愿意帮我们代收商税,再移交给朝廷,或者用实物冲抵。”说了这么半天坏消息,陈新甲连忙说个好消息来振奋下杨嗣昌的心情。 “哦,还有这等好事?怎么没听你在书信中提起?”杨嗣昌果然来了兴趣。 坦白说,只要是能帮朝廷弄来银子的事情杨嗣昌都很有兴趣。 “兹事体大,而且没有得到朝廷允许,我也不敢轻易说出去。还是与阁老商量妥当了才好拿出去公议。”陈新甲一副以杨嗣昌为主的态度让杨嗣昌更加满意。 “嗯,小心些确实很有必要。如果金州军代朝廷收税,你觉得能收到多少?”收税是好事,不过能收多少才是关键,钱太少了就不值当让鲁若麟假朝廷权柄了。 “按照鲁若麟估计,顺利的话应该一年有一百万两。”陈新甲面带得意的说道。 “多少?一百万两?一个小小的济州岛怎么可能一年收那么多商税?”杨嗣昌大吃一惊,这么多钱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新甲有些感叹的说道:“要是阁老您见过济州岛商贸的繁盛,就不会怀疑了。那真是船如星斗,往来不绝啊。” 杨嗣昌是湖广武陵人,一辈子没有去过海边,自然无法想象那种场景。但是有一百万两银子就足够了,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看来这鲁若麟还是心怀朝廷的,只是一直在外面野惯了,难免有时候处事失了规矩,你以后要多多敲打、多多引导,使他走上正途。”这个时候的杨嗣昌对鲁若麟的观感大大好转,关爱之情溢之言表。 能带来银子的同志都是好同志,能带来一百万两的那绝对是亲密的战友。 “下官一定尽力。只是这京中对鲁若麟非议太多,万一皇上听信了谗言,处置了鲁若麟,只怕……”陈新甲欲言又止,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放心,我明日就进宫,向皇上阐明厉害,必不使鞑子的离间计得逞。”杨嗣昌信心满满的说道。 “如此就有劳阁老了。”陈新甲得了杨嗣昌的承诺,吊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呵呵,你那一千颗鞑子首级可是帮了老夫的大忙,我还没有谢谢你呢。”杨嗣昌用那一千颗鞑子脑袋很是交好了一些朝中的大佬,在朝廷里的处境大为改善,所以对陈新甲的感谢是发自真心的。 “能够帮到阁老是下官的荣幸。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阁老的地位越稳,我们这些人才会越安心啊。”陈新甲的一番话让杨嗣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些首级毕竟都是鲁若麟的金州军血战得来的,能够交由下官做主来分配已经非常大度了,他要求一个首级除了赏银还要搭上一个工匠的事情,还请阁老能够跟他们说清楚,否则下官这边将无颜再见他了。”陈新甲这个时候顺便再次提了一下鲁若麟的要求。 “老夫已经跟他们言明了,他们也都答应了,不会有问题的。”杨嗣昌又好奇的问道:“这些工匠就这么值钱吗?值得鲁若麟愿意用鞑子首级来换?” 陈新甲摇摇头:“这些工匠在我们这里不值钱,但是在金州军非常值钱。一名工匠在金州军创造的价值超过几名农民,技术高超的甚至抵得上几十上百个农夫。” “鲁若麟的殖货手段,我等不如也。”杨嗣昌叹了口气。 鲁若麟的手段并不是很高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是朝廷是永远学不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张居正那样的勇气去改革的。 “对了,那些百姓都运到辽南去了吧?”杨嗣昌突然问道。 “应该是的吧,我们半路就分开了,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些百姓现在可是鲁若麟的命根子,谁要是敢阻拦送走,他就敢跟谁拼命,陈新甲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是这心里堵的慌啊。堂堂朝廷无法养活自己的子民,却要看着他们远走他乡,是我等无能啊。不光是那些你们救出来的百姓,京师周边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有很多去天津了。”杨嗣昌一脸的惆怅。 “阁老且宽心,等您成为首辅,再中兴我大明,就不怕百姓流离失所了。”这话说出来陈新甲自己都有些不信,但是不得不这样宽慰杨嗣昌。 “但愿如此吧。”杨嗣昌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大明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第256章 皇帝家也没余粮 京师,范家府邸。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坐在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朝堂内站立的一个老者问道。 这个中年人就是范家家主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被问话的老者则是他范家的老仆。 范家的根基在山西,主要经营的就是对外走私贸易。通过大肆给满清走私粮食、食盐、铁器等违禁物品,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这些山西商人在走私赚钱的同时,还大力在朝堂扶植自己的代言人。因为舍得花钱,又肯坚持,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在朝廷里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庞大势力。 范三拔从少年时就开始跟随父亲在外做生意,早已练就了一番精明强干的本事。这两年更是被范永斗委派到京师,经营范家的生意以及官场人脉。 山西八大商家中的其他几家也与范家一样,在京中都有自己的核心子弟经营家族生意,并维护扩大自己的官场势力。 “回少爷的话,如今京中的言官们都知道了鲁若麟和清国皇帝的事情,上书弹劾的人越来越多了,相信到时候朝廷不处置鲁若麟都不行了。”老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没露出什么马脚吧?”范家虽然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是并不想让人知道是他们操纵的。 “少爷放心,都是转了几道弯放出去的消息,最开始放消息的人也送回老家去了,保证没有人知道这事与咱家有什么关联。”老仆也是精明能干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否则范三拔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皇太极还没有离开冷口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给山西几大商家送来了要求,让他们在京师散步谣言,抹黑鲁若麟。 这些与满清利益纠葛非常深的山西商家没有拒绝,马上在京师散播消息,引导那些言官上本弹劾鲁若麟。 在这些商人心里,只要能赚到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像这样散播谣言完全是小儿科,他们甚至会给满清做内应帮助清军攻城,已经完全失去了良心与底线。 那些言官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拿到这么惊爆的消息怎么可能忍得住,反正可以风闻奏事,又不用承担责任,马上就上书弹劾鲁若麟意图谋反。 而且是罪名怎么骇人就怎么往鲁若麟脑袋上按,要的就是耸人听闻、惊爆眼球,鲁若麟在他们嘴里立马成了十恶不赦、用心险恶的败类、危险分子,应该立刻缉拿进京问罪。 至于怎么缉拿,那是朝廷的事情,言官们已经尽到了自己揭露邪恶叛徒鲁若麟的责任。 “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参与了。”范家只是满清的合作伙伴,不是满清的奴才,帮忙可以,下死力气是不可能的。 “老奴明白。”老仆自然心领神会。 “这次那边收获只怕不小,看来我们今年要多准备些货物了,还可以顺便卖个好价钱。”范三拔想到又可以大赚一笔,心里乐开了花。 虽然范家已经不缺钱了,但是赚钱的快乐还是让范三拔无法自拔,何况是这种利润好几倍的生意,简直让人上瘾。 “呵呵,他们拼死拼活的又怎么样?最后大头还不是到了我们这里。”老仆也是一脸的得意。 虽然与满清是合作关系,但是这些山西商人从心底里还是有些瞧不起鞑子的。 在这些山西商人心里,满清都是一群野蛮人,只知道耍大刀,哪里有他们动动脑子就把钱赚了高贵。 “听说那边辽南被金州军给占了,肯定要想办法收回去,这仗一打起来花费可就海了去。粮食、铁器哪样少得了,就是不知道那边抢去的那点钱财够不够买东西的。”范三拔调侃的说道。 像范家这样的商人,最喜欢打仗了,战事一起,就是他们发大财的时候。 “呵呵,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要我们多多备货,这次会大量采购,价格嘛,已经比往年高了三成。”老仆也是非常得意。 “嗯,不错。”范三拔满意的点了点头,“京里的那些关系户这次也要多关照一下,特别是那些低级官员,每家送点米粮,帮他们渡过难关。” “已经在安排了,因为战事京师粮价奇高,不少官员对咱们雪中送炭感激涕零,都称赞咱们范家是良善人家呢。”老仆说到这里时眼中带着得意。 “金州军那边接触上了没有?”范三拔问道。 “已经派人前往天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老仆轻声问道:“那边要我们整这个鲁若麟,少爷怎么又要和他牵扯上?” “我们是商人,赚钱才是我们的目的。那边的要求我们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听说这金州军生意做得很大,每年都要收购不少羊毛。要是能够和我们范家合作,相信对大家都有好处。” “何况听说他们还出产食盐、布匹和铁器,这些在塞外可都是畅销品。只要他们愿意给我们供货,这次的危机我们也可以帮他度过。左右不过是些嘴皮子功夫,容易得很。” 范三拔对于自己的操作非常得意,这是左右逢源、两边通吃,好处全占了。 “想必那鲁若麟得知京里的消息,已经惶恐不安了,这个时候能够有咱们范家愿意出手帮助,自然会感激涕零,合作也就水到渠成了。”老仆装出一副佩服的表情,让范三拔非常受用。 “这鲁若麟听说也是一个经商的奇才,有机会倒要认识一下。好了,你去忙吧,有消息立刻来报给我。”范三拔自视颇高,对于白手起家的鲁若麟确实非常感兴趣。 “是,少爷。”老仆立马退去。 山西几大家在京城里人脉广泛,有他们推波助澜,京师里对鲁若麟的风评急转直下,大有将鲁若麟打成奸贼的架势。 卢千奇刚到京师就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按理说金州军送战利品给朝廷是个好事情,朝廷应该高兴才是。结果兵部接收的人员不情不愿,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热脸贴了冷屁股,卢千奇并没有发怒,而是冷静的打探消息。 当他得知朝廷言官正在疯狂攻击鲁若麟意欲造反后,卢千奇又惊又怒。 和着千辛万苦帮朝廷打鞑子还打成反贼了?当初可是朝廷主动要求金州军归附的。 卢千奇一面派人给鲁若麟送消息,一面打探事情的原委。 好在现在只是言官们在叫嚣,皇帝和朝中大佬们都没有表态,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还不得而知。 卢千奇联系上了陈新甲,陈新甲的回复是已经在处理,让他不用担心,卢千奇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崇祯对于言官们攻击鲁若麟心态非常复杂。 对于鲁若麟这个不受朝廷控制的军阀势力,崇祯天然就充满警惕。 虽然出于现实需要接纳了金州军,并且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几次对清军的胜利都是在金州军的主导下获得的。 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让他觉得憋屈。堂堂大明居然要靠一个收编的海盗才能对抗鞑奴,实在是太丢脸了。 如果鲁若麟是一心为朝廷还好,崇祯心里还好受一点。但是鲁若麟明显有自己的小算盘,趁着战乱不断的收拢人口回自己的地盘,壮大自身实力,究竟怀了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异族的侵略,这种王朝内部的权力更迭对朝廷才是最有威胁的。 现在鞑奴尽去,警报解除,崇祯又开始怀疑收编金州军对大明是否合适了。 恰好这个时候言官们弹劾鲁若麟图谋不轨,又曝光了皇太极对鲁若麟许诺的条件,更加加深了他的警觉。 从这点上来说皇太极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崇祯多疑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 崇祯迟迟不表态,更是让朝中的那些官员以为崇祯认可了言官们的说法,态度也暧昧起来。 眼见情况有恶化的趋势,杨嗣昌急忙进宫觐见了崇祯。 崇祯对杨嗣昌还是很宠信的,只要不是有特殊的事情,杨嗣昌的请见一般都会批准,比首辅的待遇都要高。 在绣墩上放下半边屁股,杨嗣昌直接开口说道:“皇上,如今京师内对金州军的谣言甚嚣尘上,还是要尽快平息为好。” 崇祯的脸瞬间阴了不少:“爱卿认为是谣言吗?” 杨嗣昌马上明白崇祯的疑心病又犯了,:“臣特地找陈新甲了解过,这是奴酋皇太极的诡计,鲁若麟当时就严词拒绝了。何况此时处置金州军于朝廷大局不利,请皇上明察。” “朕不是不知道皇太极此举不安好心,但朕还是寝食难安啊。你说鲁若麟是不是有能力做到皇太极说的那些事?”崇祯叹了口气,落寂的说道。 帝国没落,对外没有了威慑力,什么牛鬼蛇神都能上来咬一口,这个皇帝当的也很窝心。 鲁若麟明显是怀璧其罪了,造反从来不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而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很显然鲁若麟就有这个能力。 “皇上,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收鲁若麟为己用,只要我们控制得好,还是可以变害为利的。就像东南的郑芝龙,归顺朝廷之后,东南海疆立刻平定,再也不用朝廷花费钱粮剿匪了。” “我大明幅员万里、富有天下,只要缓过劲来,这些归附势力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能彻底臣服。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朝廷也不会放任他们壮大的。”杨嗣昌再次重申了他的观点,收编鲁若麟不过是在为朝廷争取恢复的时间。 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的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国事艰难,爱卿辛苦了。”崇祯也知道这个烂摊子的掌柜不好当,难得的说了句贴心话。 “臣得皇上信重,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反贼将平,朝廷也可以将精力用在边防,局势也会大好。”杨嗣昌给崇祯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前景。 现在农民起义军在明军的持续打击之下陷入低谷,大股的流寇不是被剿灭就是投降,局面确实大为好转。 崇祯点了点头,心里也很高兴,随即问道:“爱卿觉得鲁若麟的事情怎么处理好?” “鲁若麟谋反之事原本就是子虚乌有,完全是那些言官们轻信谣言,搬弄是非,根本没有考虑到朝廷大局。臣恳请皇上尽快给予鲁若麟封赏,稳定人心,否则以后哪里还有人愿意为我皇明效力。” 这个原本就是应有之意,崇祯倒也不怎么意外。 “内阁是什么意见?”这种封赏一般都是内阁先拿出意见,皇帝再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一些修改。 “内阁的意见是封伯爵,追封三代。”以鲁若麟的功劳,封爵足够了。 “流爵还是世爵?名号呢?”崇祯接着问道。 “是流爵,只要他效忠朝堂、再立新功,可加封为世爵。爵号是平辽伯。”朝廷为了鲁若麟的封号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只要鲁若麟一天顶着这个平辽伯的头衔,那他就不可能和满清媾和。 朝廷虽然给鲁若麟封爵了,但是整体上并不离谱,崇祯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鲁若麟斩获颇多,兑现成赏银数目巨大,朝廷一时拿不出来,还望陛下能够从内库借调部分用于封赏。否则朝廷颜面尽失,让鲁若麟看轻了朝廷,也会让其他将士们怀疑朝廷的承诺。”仅仅只是封爵肯定不够,其他的赏赐不足也会让朝廷丢脸的,哪怕再难堪,杨嗣昌也只能请崇祯发内库银以解燃眉之急。 听到杨嗣昌要银子,崇祯的脸就黑了。 他知道国库空虚,连京官们的俸禄有时候都发不出来,更不用说犒赏的银子了。 但是内库里也没有多少钱了啊。 虽然皇家还有一些产业,先帝也遗留了一些钱财,但是这么多年不停的补贴国库,早就没有剩下多少了。 正是因为没钱,皇宫里的用度已经一减再减了,他甚至连衣裳破了都舍不得换新的。 为了节省开支,崇祯甚至分几次放出了大批的宫女和太监。连皇后都要在宫里带头纺纱织布,以示节俭。 做皇帝做的这么苦的也算是少有了,但是即便如此依旧入不敷出,崇祯也是苦不堪言。 但是问题还是要解决,否则朝廷的脸就丢大了。 崇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朕知道了。” 将难题丢给领导让杨嗣昌也很尴尬,连忙起身告退了。 第257章 替代品 崇祯正在头痛怎么弄钱,秉笔太监王承恩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王承恩跪地行礼。 “起来吧,大伴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崇祯见王承恩一脸的喜色,好奇的问道。 王承恩快步走到崇祯身边,低着腰说道:“确实是喜事,不过还需要请皇上定夺才行。” 崇祯难得的露出笑脸,说道:“哦,说说看。” 王承恩连忙把王公公上报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公公得了鲁若麟的主意之后,不敢怠慢,连忙派人传信给了内庭。 内廷的几位大佬们协商之后觉得很有搞头,但是涉及大内工匠和皇家制度,必须要崇祯点头才行。众人这才先让王承恩到崇祯这里来探探口风。 听到是鲁若麟想要和内廷合伙做生意,崇祯的第一反应就是:鲁若麟想要结交内廷!这可是犯了帝王的大忌讳。 不过崇祯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皇帝,早就过了喜形于色的年纪,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怎么看?” 王承恩对崇祯非常了解,凭语气就知道崇祯心里有些不满,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立马说道:“鲁总兵的办法虽然能为内廷带来不少钱财,但是涉及到大内工匠和皇家制度,这些哪里是奴才们可以决定的,还是要皇上定夺才行。” 听到这里崇祯的心情才好一点,“说说吧,这鲁若麟怎么把主意打到内廷来了?” “回皇上,司礼监的王怀义随卢象升的部队到了天津,在那里碰到了鲁若麟。因为鲁若麟非常擅长做生意,王怀义便想向他讨要一个为内廷增收的主意。” “这鲁若麟倒也没有敷衍,认真的想了几天,就给王怀义出了这么个主意。” 王承恩知道崇祯忌讳的是什么,言语之中有些为鲁若麟开脱的意思。 “哦,不是鲁若麟主动结交的吗?”崇祯听到不是鲁若麟主动的,神情缓和了很多。 “皇上,您也知道世人对我们这些宦官多有偏见,鲁若麟又手握重兵、富甲一方,要不是看在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又怎么会搭理我们。”王承恩为了打消崇祯的怀疑,不惜自嘲了一把。 “你们都是朕的家奴,代表的是朕的颜面,不可妄自菲薄。”如今的崇祯早就不是刚登基那会那么单纯了。受尽了文官刁难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历代先帝都要重用宦官了,因为只有他们才是跟皇帝一条心的。 “奴婢们就是死也不会丢了皇爷的颜面。”王承恩知道崇祯喜欢听什么。 “你把鲁若麟的主意详细说说。”崇祯打消了顾虑之后也想看看鲁若麟究竟出的什么主意。 “这鲁若麟做事也忒讲究了,怕说不清楚,特意写出来了,皇爷您请过目。”说着王承恩从袖子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本书,赫然就是鲁若麟交给王公公的《皇明内廷发展纲要之增收策——第一册》。 崇祯眼中充满了怪异,不就是做个生意吗?有必要做得这么正式吗?看这个厚度,只怕万言书都比不过吧。 王承恩显然已经看过了,当初的表情和崇祯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看完后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看着崇祯。 崇祯接过《皇明内廷发展纲要之增收策——第一册》,开始翻阅。 一翻开崇祯就发现这本策上面的字很小,但是很清楚,肯定不是用毛笔写的,很是奇怪。如果全策都是这样书写的,只怕有几万字,这就很吓人了。 再看了一段后,崇祯又发现了它与朝廷公文的不同。通篇都用的大白话,而且中间有很多奇怪的符号,将每句话都分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书写方式让崇祯读起来感觉非常顺畅,而且理解起来也不会产生歧义,即使学识差一点的人也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有点意思。”崇祯笑着说道。 刚开始崇祯还只是被这种新颖的书写方式提起了一点兴趣,慢慢的就被策里的内容所吸引了。 在这本策里,鲁若麟对大内工坊的优势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这些工匠全都是大明最优秀匠人,技术高超、创作经验丰富,制作出来的物品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 除了这个优势,大内最有价值的就是皇家这个品牌。 崇祯是身在其中不觉得,那些太监们也习以为常,没觉得皇家商品附加的品牌价值。 鲁若麟在策里详细说明了皇家品牌对那些海外王族权贵们的吸引力,以及可以创造的可观利润。 特别是鲁若麟介绍的西洋文化,那里的贵族更加看中血统和传承,大明皇室的物品可以大大彰显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何况大内制作出来的物品都是精品,本身就价值不菲,加上皇家品牌的加持,绝对可以卖出超高的价格,其中的利润就更加不用说了。 除了海外市场,其实大明内部市场也是大有可为的。 别看大明国库穷得跑老鼠,皇帝也穷得换不起衣服,但是那些权贵之家却非常有钱。他们穷奢极欲,日子过得潇洒得很。 他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都用最好的,和后世有钱人喜欢用奢侈品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他们的奢侈品更多的是一些物以稀为贵的特殊商品,或者质量上佳、传承久远的民间商号产品。 是这些权贵们的使用使得这些物品提高了自身的品味和品牌价值,而不是物品提高了权贵们的身份和地位。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大明最高贵的那一群人。 但是他们也有可望而不可及的物品,那就是皇家御用器物。 即使有些人家有御用器物,那也是皇帝赏赐的。更多的时候是当祖宗一样供着,根本不敢拿出来用,实用性并不高。 现在如果按照鲁若麟的想法推出一些皇家制作的商品,可以想象那些不差钱的权贵们绝对会疯狂。 这可是实打实的皇家制作,是有皇家logo的,整个大明独一无二,还有比这更能展现高贵吗? 用鲁若麟的话说,与其让这些权贵把银子埋在地里发霉,还不如让他们拿出来花掉买这些昂贵的物品,皇帝再用这些钱来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更妙的是,这样的做法不会对那些贫苦百姓有什么影响,因为这些商品本身就是专门针对这些有钱人的。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一个是需要皇室放下以往的矜持,愿意开放皇室这个品牌。 二是必须保证外售商品的数量和质量。毕竟物以稀为贵,再好的品牌烂大街的话也就不值钱了。 如何控制住这个数量在足够赚钱和保证品牌价值不会贬值之间,是需要谨慎摸索的。 在赚钱和保证品牌价值上,优先选择保证品牌价值。只要品牌价值还在,不愁以后赚不到钱。 崇祯看得很仔细,不时还会停下来思考其中的利弊。等到他看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殿内已经燃起了火烛。 崇祯轻轻的合上增收策,又闭目思考良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能出此策者有大才啊。” 然后指着封面上的第一册三个字问道:“既然是第一册,是不是还有第二册甚至第三册?” “回皇上,鲁若麟说这只是他暂时想到的一个办法,后续如果还有更多办法再呈于皇上御览。”王承恩连忙解释道。 “有心了。”不管这些办法能不能行,至少鲁若麟的态度让崇祯很满意。 “大伴,你们认为鲁若麟的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崇祯想听听内廷的意见。 “皇上,外售皇家物品确实有损皇室威严。不过鲁若麟提出设立两个,哦,两个…两个品牌的想法奴婢觉得还是可取的。这等于一个依然专供大内所需,不外流。另一个则可以用来生财维持大内的日常消耗。其中取舍还需要皇上明断。”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说道。 涉及到皇室权威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因为这是皇室统治天下的基础。 “皇家威严?没钱哪里来的皇家威严。”崇祯苦笑道。 以前崇祯还以为仁义道德可以治天下,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没有钱连皇帝说话都不灵。 王承恩赶紧跪下,“奴婢等无能,让皇上受苦了。”说着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们。”崇祯也不傻,知道问题并不是出在大内,那些权贵豪门们才是根结所在。 王承恩站起来,还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这件事情不急,朕再考虑一下。只是杨嗣昌想要内库出钱犒赏有功将士,这才是当务之急。内库能否拿出来这些银两?”与鲁若麟的合作不必急于一时,解决军队赏银才更棘手,否则容易引起军心动荡。 “内库存银本就不多,堪堪够日常所需,拿不出那么多钱财犒赏。”王承恩苦着脸回答道,说完还不忘抱怨:“这外廷不知道自己想办法,整天朝内库要钱,难道不知道羞耻吗?” “杨爱卿也难,体量一下吧。有没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弄一批银子?”崇祯对杨嗣昌确实宠信,难得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见崇祯的如此态度,王承恩便不再继续抱怨了,认真的想起了办法。 过了一会,王承恩说道:“奴婢这里想到两个办法,皇上您看可不可行。” “说出来听听。”见王承恩这么快想到两个办法,崇祯也有些惊喜。 “一个就是查抄犯罪官员。鞑子肆掠京师,那些失职官员绝对难辞其咎。尽快将这些犯官定罪,查抄其家产,不仅可以整肃朝纲,而且可以获得大量钱财用来赏赐有功将士,可解燃眉之急。” 对这些外廷官员王承恩没什么好感,正好可以放手整治一下。 崇祯听了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崇祯对那些无能的官员们早就深恶痛绝,只是这些官员相互包庇袒护,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次败得这么惨,处置那些无能的官员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好!传旨内阁、刑部和督查院,让他们三日内给那些犯官定罪。”崇祯立马传下了口谕。 “是,奴婢遵旨。” “还有什么办法?”王承恩的第一个办法就深合崇祯心意,对第二个办法就更加期待了。 “这次立功最多的是鲁若麟的金州军,钱财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看重。但是不赏赐又会显得朝廷亏待有功之臣,有损我皇明声望。所以我们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赏银,不但可以节省大笔的钱财,鲁若麟说不定会更满意。”王承恩的这个办法倒是有点新颖,让崇祯起了兴趣。 “用什么东西来替代?”崇祯好奇的问道。 “工匠和宫女。”王承恩的话让崇祯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大内的工匠和宫女都是崇祯的家奴,这样送出去对他的名声可不太好。 王承恩也看到了崇祯的不悦,连忙解释道:“工匠肯定都是那些技术不太好,年纪太小或者年纪太大的。原本这些人就生计艰难,将他们送给鲁若麟也算是为他们找了一条生路。” “听说鲁若麟对工匠格外喜欢和重视,想来也不会亏待了他们。况且皇上还可以解除他们的匠籍,想来他们只会感激皇上的仁慈,朝野上下也不会有什么非议。” “宫里的宫女每年都会放出去一些不再合用的,鲁若麟那里青壮多女子少,正好可以安排到那里去。当然,宫女们去哪里是她们的自由,就看鲁若麟能不能吸引她们过去了。” “趁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精简宫内人员,节省一些开支。” 如果是这样安排,倒也不会败坏崇祯的名声,王承恩考虑的已经很周到了。 崇祯点点头,“这件事情就由你去办吧,朕就不过问了。不过务必要安排得细致一些,不要坏了皇家的名声。” “奴婢明白。”王承恩连忙应是。 “这个鲁若麟既然如此尽心为朝廷办事,朕也不能亏待了他。传旨让鲁若麟进京接受封赏,令内阁出面澄清鲁若麟勾结鞑奴一事经查为子虚乌有,还他一个清白。” 本来崇祯心里对鲁若麟还有一些小疙瘩,但是经过杨嗣昌的劝说,鲁若麟又积极的给大内生财出主意,让他对鲁若麟的观感好了不少,暂时将猜忌按了下来。 第258章 卢千奇在行动 随着崇祯下旨召鲁若麟进京,内阁发文证实鲁若麟勾结鞑奴为子虚乌有后,攻击鲁若麟的奏折明显少了很多。 不过依然有一些言官不肯放弃,还在上奏折继续弹劾,并预言不处置鲁若麟将会为大明带来严重的后患,董卓乱汉,安史叛唐就是前车之鉴。 在他们心中他们是在维护朝廷利益,防微杜渐,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他们的行为是正义的、伟大的,完全没有去考虑朝廷的实际情况,他们也不需要考虑。 眼见皇帝和内阁没有处置鲁若麟的意思,言官们马上转移了攻击目标,将矛头对准了刚刚回京的卢象升。 卢象升回京后没有得到崇祯的召见,几次申请面圣也被驳回。更为严峻的是,卢象升被监视居住,离下狱只有一步之遥。 在卢象升上了请罪的折子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言官们正愁没有一个朝中重臣来让他们扬名立万,如何会放过攻击卢象升的机会,一时之间火力全都集中在了卢象升身上。 卢象升此时的处境比鲁若麟更加危险,他不像鲁若麟有金州军做后盾,一旦朝廷处置鲁若麟,金州军有直接造反的可能。卢象升现在还没有下狱,不是朝廷对他仁慈,而是因为朝廷还不确定天雄军的态度,没有把握做到不留后患罢了。 卢象升没有让天雄军进京而是将他们交给鲁若麟是绝对正确的,因为一旦朝廷下定决心拿卢象升当替罪羊,首先要办的肯定不是卢象升,而是他一手创立的天雄军。只有将天雄军控制住之后,朝廷才敢对卢象升下手。 不过卢象升也不傻,为了避免天雄军被朝廷清算,抢先一步将天雄军交给了鲁若麟,对外宣称代管。朝廷前去接手的武将得知情况后,连找鲁若麟的胆子都没有,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随着攻击鲁若麟的风波逐渐平息,卢千奇开始执行针对高起潜的计划。 与对鲁若麟和卢象升的弹劾狂潮不同,打了败仗的高起潜受到的攻击要小得多。 只有一些言官例行公事的弹劾高起潜作战不利、损兵折将,要求对其进行处罚。而且他们将更多的责任推到了卢象升身上,毕竟高起潜名义上只是监军,卢象升才是统帅。 高起潜能够被大家忽视,除了崇祯的袒护,朝中大佬们的默许,关宁军为了掩饰自己战败的责任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 京城作为帝国首都,各方势力交汇,情况复杂得很。想要在这里不着痕迹的操纵舆论攻击高起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其他势力的关注和警觉。 卢千奇决定不从本土势力着手,鬼知道这些人背后藏着谁,搞不好是几家的马仔都有可能。 现在京师里与各方势力纠葛最少的还有一个群体,那就是数量庞大的难民。 因为鞑子入侵,京师周边有大量百姓跑到京城避难。即便鞑子已经退去,这些百姓还是没有离开。 他们的家乡已经被摧毁,自身又身无分文,回去也无法生存,还不如留在京师等朝廷救济。 可惜朝廷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救济这些流民,但是任由这些流民待在京师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已经有人上书要求将这些流民赶出去,还京城一个清静。 不看不知道,这些流民的惨状触目惊心。卖儿卖女那是日常操作,每天都有大量的流民冻死、饿死,现在往城外拉得最多的就是流民的尸体,流民的日子那是过得朝不保夕。 这些流民里除了普通的穷苦百姓,还有一些落难的文人书生。 他们的处境比起那些百姓也好不了多少,多数家财耗尽,又无亲友投靠,朝廷也没有能力救济,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些人多是童生、秀才,是读书人的最底层。他们已经脱离了普通百姓的范畴,又没有进入官场的资格,是最尴尬的阶段。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放弃颜面,隐瞒身份到京城里找些活计糊口。即使是这样,也很难找到一份工作,京师本地人对这些流民太排斥了。 这些自诩为读书人的落难书生们肚子里憋着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现在卢千奇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怨恨引导到高起潜身上。 卢千奇和手下的人员故意接近这些书生,与他们做朋友,准备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 高永超是顺天府的一名秀才,一家人逃难到京师已经有几个月了,原本以为躲避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的他们却因为战事绵长而不得不长时候滞留京师。 高永超携带的钱财早已耗尽,为了糊口,他不得不出去找一些活计。 摆摊写字他干过,还曾经给人干过几天账房。只是这样体面的活计要么收入太低,要么太难找,根本不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后来逼不得已的他甚至隐瞒身份做过苦力、跑堂,但是作为读书人的他根本竞争不过那些饥肠辘辘的穷苦流民。 绝望的他也曾经找衙门求助过,只是区区一个落难的秀才根本就没有被那些衙役们放在眼里,连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商人常建昌向他伸出了援手。 常建昌不但资助了他足以活命的钱粮,让他和家人住进了客栈,不至于流落街头与流民为伍。还通过他又救助了不少同样处境艰难的落难文人。这样的举动让常建昌在高永超这些落难文人中获得了非常大的好感。 而且常建昌还经常宴请招待高永超他们,对他们也非常尊重,让高永超他们又重新找到了秀才公的尊严。 今天常建昌又设宴邀请高永超和他的几个好友,高永超与几位好友碰头后结伴前往酒楼。 “高兄,常掌柜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我等心中不安啊。”高永超的好友,同为秀才的胡立光面带忧虑的说道。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大家都不傻,常建昌别人不帮,为什么单单帮他们?肯定是有借重他们的地方。 常建昌救助的这些人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区别就在他们都有功名在身,是读书人。 能够考取秀才的自然不傻,对于常建昌的刻意结交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当时情况窘迫,即便是明知带毒,也要吞下去。 他们其实也一直在等常建昌提要求,只要是不离谱肯定会答应下来。 只是常建昌迟迟没有开口,反而更加殷勤,这就让他们有些惶恐不安了。 拿的越多,最后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要是常建昌的要求超出了高永超他们的能力和底线,那就会让高永超他们为难了。 “胡兄,我也是心中不安,正好借今天的机会向常掌柜问个明白吧。”高永超比他们的压力更大,毕竟他们都是高永超介绍给常建昌认识的。 “如此也好,问清楚了大家都心安。”另一个秀才林振清也是舒了一口气,只拿钱不干事让大家都不自在。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约定的酒楼,常建昌早已在此等候。 这家酒楼与别处不同,是由一个豪宅改建的。水榭亭台、厅堂厢房都可以摆桌设宴。可以独桌,也可以群饮,非常私密方便。当然,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常建昌选择的地方是一个花园内的八角亭,四周用幔布围着,里面燃起了暖炉,将冬日里的寒气隔绝在外。 冬季的花园百草凋零,积雪也早已融化,除了寒冷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此设宴的景致。 唯一的好处就是私密,不用担心被外人偷听到这里的谈话。 高永超和胡立光、林振清相视了一眼,心中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是要摊牌了。 随着高永超三人的到来,酒菜如流水般上满了台面,然后酒店的跑堂迅速离开,现场只剩下了常建昌和高永超他们四人,以及在亭外戒备的常建昌的两名护卫。 “来,天寒地冻的,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常建昌拿起酒壶将热好的酒水给三人斟上,然后四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当常建昌准备再斟酒的时候,被高永超抬手阻止了,“常掌柜,我等受你多日恩惠,原本不该如此疑神疑鬼。但是所谓无功不受禄,常掌柜又太过热情,我等不得不多想,只能厚颜请常掌柜指点迷津。” 常建昌不以为意,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本来早就该与诸位相公坦白,只是心有顾虑,所以拖到现在。是在下的不是,给诸位赔罪了。” 见常建昌拱手赔罪,高永超三人连忙回礼:“不敢,不敢。” “不知几位相公对卢象升怎么看?”常建昌再次给他们斟酒,这次高永超他们没有拒绝。 “卢象升?要不是因为他抵御鞑奴不利,致使鞑子攻破数十城池,我等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高永超气愤的说道。 胡立光和林振清明显持同样的看法,也是一脸的愤慨。 很明显,高永超三人接收到的信息是片面的、扭曲的,受到了朝廷舆论的引导,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常建昌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平静的说道:“我这里有关于卢象升事情的另一个说法,诸位愿不愿意听一下?” 高永超他们也不知道常建昌为什么要提起卢象升,还是很给面子的说道:“愿闻其详。” “当初鞑子入关劫掠,皇上命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抗击鞑奴。……” 常建昌将卢象升出兵以后的遭遇一一道来,包括朝廷不断的分他的兵,将主要兵力交给了监军太监高起潜。又控制住粮饷迟迟不发,致使卢象升兵力短缺、粮草不济,根本无法抵抗清军。 即使是这样,卢象升依然主动出击,没有怯敌畏战,一路南下追击清军,屡有斩获,更是救出了被俘的德王,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气的,高起潜坐拥实力最强的关宁军,却一味的龟缩防守、消极避战,不与清军交手,坐视清军在京畿肆掠而无动于衷。 更可耻的是在卢象升与清军鏖战的时候贪生怕死、按兵不动,结果被清军偷袭后,高起潜带头逃跑,京畿之地的明军最强战力——关宁军一哄而散,更是有大量明军投降了清军,使得多尔衮从容出关。 逃跑回来的高起潜恶人先告状,反而污蔑卢象升指挥不利、见死不救。 崇祯听信谗言,问罪卢象升。卢象升有口难辩,只能回京待罪。 听完这个完全不一样版本的卢象升故事,高永超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常掌柜怎么会对卢象升的事情这么清楚?你说的又如何证明是真的?”胡立光疑惑的说道,心中充满了警惕。 从常建昌的言语看来,这次常建昌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很可能关系到朝中大事,这让他们这些小秀才非常恐惧,这样的事情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想来你们也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商人,当然我也不是要做什么恶事。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还卢督师一个清白,揭穿高起潜这个祸国殃民死太监的丑恶嘴脸,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至于卢督师事情的真假,各位都是京师人氏,必然听过卢督师的威名,他与高起潜哪个值得相信还用说吗?” “何况卢督师的天雄军还在,事后你们尽可去天雄军求证,必可知道我绝无虚言。” “我想要诸位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在流民里将卢督师的事情传播开去,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只要你们完成了这步工作,就可以马上离开,我会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管了。” 常建昌说这番话的时候气势一下子就大增,气质也是大变,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必定是久居上位者。 卢象升在京师之地的名声确实不错,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京师子弟愿意为他效命。 听了常建昌的话,高永超他们已经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只是不明白常建昌的目的,怕被他利用做了违反道义的事情。 “请恕我们见识浅薄,不了解朝中大事,我们又如何相信你这样做不是别有用心?”林振清问道。 “你们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也说明我没有看错,你们都是正直之人。这个时候如果我还藏头露尾的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了,在下卢千奇,为金州军鲁总兵麾下情报司司长,先前瞒着各位还请海涵。”卢千奇这个时候为了取信于他们,大大方方的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 “金州军?鲁总兵?”高永超三人大吃一惊。 第259章 大开杀戒 “对,我家大人就是金州军的鲁大人。”卢千奇语气平淡,但是带着一股骄傲。 高永超他们神色马上变得庄重起来:“原来大人是金州军鲁大人麾下,失敬失敬了。” “看来诸位也是听过我金州军的名号了?”卢千奇问道。 “京中几次收到金州军的捷报,我等虽然孤陋寡闻,但也知道金州军斩杀鞑子甚多,还在塞外救回了大批的百姓,大涨我汉家威风。金州军鲁总兵这样的英雄人物,我等是敬佩不已啊。”三人中话最少的林振清此时却非常兴奋,说起来滔滔不绝。 “前几天京中突然流传起我家大人意欲谋反的谣言,诸位可曾耳闻?”卢千奇很好奇他们对谣言的看法。 “哼,鞑子杀多了就是要造反,手上士卒强悍了是要造反,那些听话的、逃跑的、被杀的倒是不用担心造反了,就是对鞑子束手无策罢了。”胡立光嘲讽起来也是很犀利的。 “鲁总兵刚打了大胜仗就说他要造反,这也太巧了点吧?还不是鞑子打不过使的阴谋诡计。卢大人,朝廷对鲁总兵的事情准备怎么办?”高永超也不相信鲁若麟会造反,认定了是鞑子的阴谋。 “怎么办?凉拌。鞑子这是把我大明上下当傻子吗?朝廷才不会上这个当呢。皇上已经下旨召我家大人进京受赏了,那些弹劾的言官见势不妙全都当了缩头乌龟。”卢千奇不屑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朝廷里能够多几个鲁总兵这样的猛将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鞑子嚣张至斯。”林振清舒了口气,看来他对鲁若麟的事情还是有些关心的。 “能够杀鞑子的官员本就不多,卢督师绝对算一个。可惜朝廷不但没有重用,反而要处置他,完全是自毁长城啊。”卢千奇叹息道,“我家大人与卢督师心心相惜,不忍卢督师蒙受不白之冤,让罪有应得之人逍遥法外,所以才会让在下想办法为卢督师洗刷冤屈。” “鲁大人为何不直接上书朝廷为卢督师请辩?”高永超疑惑的问道。 “没用的。朝廷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人为战败承担责任,卢督师就是他们选定的人员。我家大人虽然战功显赫,但是在朝廷人言微轻,没有人愿意听的。”卢千奇摇头说道。 林振清疑惑的问道:“那我们这样散播高起潜的罪行有用吗?” 卢千奇端起酒杯,趁着酒温和三人共饮了一杯,这才放下酒杯说道:“有用。” “等到在流民中形成了声势,接下来我们才会引导学生、官吏附和,形成更大的舆论,将高起潜的罪行告知天下。高起潜的罪行一旦确定,卢督师的罪责就会小很多。朝廷再想处置卢督师也要顾及天下的舆论,不能随意给他扣帽子了。”卢千奇肯定的说道。 “既然是正义之事,我等自当义不容辞。卢大人要是早些说开了,我们也不会这么忐忑不安了。”高永超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京师之中厂卫众多,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得不慎重一些。”卢千奇面对高永超隐晦的埋怨连忙解释道。 “确实应该小心一点。我等安危事小,要是误了大事就后悔莫及了。”林振清为人是非分明,有股侠气,是难得的正直之人。 卢千奇连忙打断他的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家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行事务必要小心点。” 听了卢千奇的话,高永超三人神情好了不少,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我等该如何行事?”高永超三人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京师流民众多,饥民遍地,我会出一笔钱粮让你们去施粥。通过施粥你们就可以组织一批志同道合的人,通过他们,你们再把高起潜的罪行传播开去,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到了形成一定规模之后,自然会有士子、学生跟进,再将它捅到朝廷上面去。” 卢千奇的策略还是比较稳妥和安全的,而且通过施粥还可以提高高永超三人的声望,无形中筑起一道保护墙。 在营救卢象升的同时还可以拯救更多的流民,这很合高永超等人的胃口,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当然,卢千奇的计划不仅只有这些。等到京师内舆论形成风潮后,就可以通过高永超等人宣扬金州军和辽南的好处,引导和资助这些流民前往天津。 卢千奇要花钱让他们施粥积累声望,这让高永超三人非常惊喜。 这个时代一个好的名声会让官府心生忌惮,一般不会冒着引起民变的风险对付名声特别好的人。否则不光那些穷苦百姓不会答应,文人阶层也会同仇敌忾的。这样的话等于是在高永超三人身上加了一道护身符,会安全不少。 何况这些流民里面有很多都是高永超他们的乡亲,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可以救乡亲们一命,实在是一举多得。 高永超三人连忙起身拱手施礼:“我等代乡亲们谢卢大人活命之恩。” 卢千奇连忙摆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可以救出卢督师,顺手而为罢了。” “对了,你们都有家人,做起事情来不免畏手畏脚。我现在可以给你们每人两百两安家费用,你们可以选择将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也可以送到天津交给金州军。我给你们写封信,持书信金州军必然会妥善安置好他们的。” 帮卢千奇救卢象升高永超三人并不抵触,这也是正义的事情。只是他们可以去冒险,但是家人的安危却成了问题。要是被那些太监们发现并针对,他们无法确保家人的安全,这让他们心里非常担心。 现在卢千奇愿意帮他们解除后顾之忧,他们自然再无顾虑,可以安心行事了。 高永超三人相视了一眼,相互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拿定了主意。 “我等要是有亲友可以投靠,也不至于差点饿死。还是送到天津去吧,那里有金州军庇护,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振清替三人说出了他们的决定。 卢千奇似乎早就猜到了高永超三人的选择,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还有几张银票。 “这几张银票一共两千两,可以到城南永丰商号直接兑换成银子。你们还可以将家人交由他们护送到天津,保证安全。” “施粥的粮食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为你们提供的。这些银两主要是给你们安家和结交那些文人的,具体如何用你们可以酌情把握。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将声势造起来。” 高永超三人神情严肃的接过银票和书信,慎重的说道:“定不负所托。” 接下来几天,高永超他们将家人送走,开始按照卢千奇的安排开始行动。 他们不断的拉拢、救济流民中的落难文人,很快就建起了自己的小圈子。 通过这个小圈子,他们在流民中大规模的施粥,很快就聚集起了人气和民望,身边多了许多的追随者。 再通过高永超等人的宣传,卢象升蒙冤待罪、高起潜拥兵怯战、临阵脱逃的事情开始在流民中传播,而且越传越广。 等到内廷有所察觉,想要堵住源头的时候,京师里已经形成了针对高起潜的风潮。 很多原本就对高起潜不满,同情卢象升的官员和士子们开始行动起来,上书弹劾高起潜的罪行。 原本预定由卢象升背黑锅的朝堂开始出现分裂,有些官员认为卢象升功过相抵,不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毕竟卢象升杀了不少的鞑子。 反而是高起潜,大家最开始都以为他是无辜的,是遭了卢象升的暗算才被鞑子打败。现在得知他手里的兵居然比卢象升这个正牌的督师还要多,而且是战斗力最强的关宁军,获得的战果却是寥寥无几,这就让那些被蒙蔽的官员们怒火冲天了。 更可气的是作为最高指挥的高起潜遇到鞑子袭击居然不敢做丝毫的抵抗,直接就临阵脱逃了,造成了关宁军崩溃,大量人员被杀、被俘,损失惨重。 无能到这个地步还有脸回来告刁状,实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完全继承了太监们的一贯作风,自然受到了朝廷上下所有正义之士的唾弃。 关宁军也是心中有气,摊上了这么一个无能的主帅,简直丢尽了大明第一强军的脸。不管是出于怨恨也好,为关宁军将领脱罪也罢,关宁军趁着这个风潮也狠狠的踩了高起潜一把,算是把高起潜的罪行坐实了。 这个时候,鲁若麟为黄济和孙什他们请功的折子也到了朝廷。 鲁若麟的态度非常明确,我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卢象升,我底下儿郎的功劳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有了,这可是有实打实的鞑子脑袋做证据的。 承认黄济和孙什的功劳,那么作为他们上级的卢象升有没有功劳?肯定是有的。既然卢象升也有功劳,那么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处置了。 想要让卢象升一个人背锅看来是不行了,朝廷必须再找几个够分量的人来一起扛,否则这次的惨败就交代不过去。 首先是内阁出现了人事变动,首辅刘宇亮辞官回家了。 作为帝国的首辅,遭受了这样惨重的损失,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虽然大家都知道战败与首辅的关系不大,但是作为百官之首的首辅依然需要为此请罪,要不然的话总不能让皇帝下罪己诏吧。 不过好歹是首辅,崇祯还是给刘宇亮留了一点体面,虽然没有什么三请三辞的把戏给足面子,但是好歹让他全身而退,并没有承担什么罪责。 薛国观顺势成为了新的首辅,杨嗣昌在内阁里的地位也有大大上升。 如果按照崇祯的本意,他是希望杨嗣昌能够当首辅的。可惜大明的朝堂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就是皇帝也改变不了。按照资历,杨嗣昌依然不够当首辅。 除了内阁的变化,被逮捕下狱和处死的官员就非常多了。 因为应对鞑子战事不力,蓟镇总监邓希诏、分监孙茂霖,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山东巡抚颜继祖,蓟镇总兵吴国俊、陈国威等三十多名朝廷高官被崇祯下令处死,这还没有算更多官职低微的。 就连高起潜,崇祯也顶不住朝堂上下的压力,将他发配到了凤阳守陵,留了一条命。 倒是原本应该承担主要黑锅的卢象升,最后被革职返乡,贬为庶民,好歹在这场残酷的清洗中活下来了。 这样的结果对卢象升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他确实是有实打实的功劳在身,又有高起潜承担了大部分责任,按照崇祯翻脸不认人的性格,多半性命不保。 所以卢千奇在京师里的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至少保住了卢象升的性命。 本来援剿总兵祖宽、李重镇也在崇祯的必杀名单之上。但是因为关宁军战败的责任被推到高起潜的身上,加上吴襄从鲁若麟那里弄到了一批鞑子首级,将军功算到了祖宽和李重镇身上,让他们侥幸逃过了一劫,只是被免去了官职,保住了性命。 虽然祖宽不过是祖大寿家的一个家仆,但是好歹也算半个祖家人,所以他才能得到吴襄的鼎力相助,帮其脱了罪,李重镇也因为属于辽东军事集团的一份子而跟着沾了光。 因为这个事情,吴襄和祖大寿是欠了鲁若麟一个大大的人情的。 崇祯大开杀戒,让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唯恐屠刀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谁也没有想到崇祯的怒气会如此大,任何一个感觉自己会被牵连的官员都开始想办法自救,这个时候鞑子的脑袋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大家全都开始疯狂的抢购。 大家都知道鲁若麟的手里有鞑子首级,所以每天前往天津的快马络绎不绝。可惜这些人注定要白跑一趟,因为早就没有可能买到首级了。 鲁若麟手头上除了给自己上报的战功,其他的鞑子首级全部销售一空,换回了大批的钱财和工匠,还有数不清的人情。 在京师一片腥风血雨之际,奉命进京的鲁若麟终于抵达了京师。 第260章 鲁若麟进京 望着远处的京师,鲁若麟心中充满了好奇。 如今的京师被高大的城墙所包围,如同一头巨兽盘踞在大地上。 后世繁华的首都已经将自己的都市圈扩展到了七环,成为了一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如今的京师除了城墙里面的部分,外面都是农田和荒野。 曾经京师城外也有一些小镇和村庄,不过自从鞑子开始频繁入关之后,京师城外的这些聚居区被破坏殆尽,也没有人敢再待在城外了。 鲁若麟大致估算了一些脚下的位置,这里应该是在三环附近吧,要是在后世一平米起码要大几万,现在则是一片荒废的农田。 看来再好的地段,没有足够的武力保证安全也没有太大的价值。强大的军事力量是国家发展的基础,没有足够的实力震慑敌人,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强盗眼中的肥肉而已。 进京之前,山西范家的管事跑到天津找到鲁若麟,想要与鲁若麟合作做生意,被鲁若麟以路途遥远为由拒绝了。其实是鲁若麟看不上这些卖国商人,只是暂时不想撕破脸打草惊蛇罢了。 那个管事还在那里大肆吹嘘鲁若麟被言官弹劾,处境艰难,范家可以助一臂之力的时候,朝廷下诏让鲁若麟进京受封的圣旨正好到了天津,让这个范家的管家颜面全无的落荒而逃了。 范家不会知道,只要鲁若麟手里握有金州军这支强军,又不造反,朝廷是绝对不会把鲁若麟怎么样的,这就是实力的保障。 小到个人,大到国家,没有实力,都只会被外人欺负,没有人会怜悯你的。 鲁若麟此次奉命进京是带着近卫师一起来的,随行的还有德王一家以及经过筛选的清军俘虏们。 对于进京是否安全的问题,鲁若麟也曾经和参谋司仔细的分析过,得出的结论是只要鲁若麟不自己作死,朝廷是不敢把鲁若麟怎么样的。 鲁若麟不比其他的招安势力,手底下有钱、有兵、有地盘,从京师到江南,这两个朝廷绝对的要害之地都在金州军的攻击范围之内,除非朝廷想鱼死网破,否则绝对不敢杀害或者扣留鲁若麟。 要是金州军一怒之下和满清勾结在一起,大明朝廷覆灭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朝廷也不是曾经的朝廷了,当年朝廷敢杀招安的汪直,是因为朝廷还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做后盾。如今的朝廷风雨飘摇,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 朝廷虚弱到连农民起义军都要招安,那怕他们挖了崇祯在凤阳的祖坟,崇祯都要忍下来,实力更强、更可怕的金州军朝廷是万万不敢逼反的。 何况鲁若麟这次进京如果全身而退,对于朝廷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至少证明朝廷是真心想要接纳招降势力,并保证他们安全的。 所以鲁若麟进京看似冒险,其实安全得很。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鲁若麟还是带了近卫师和部分骑兵师官兵一起进京。 金州军一万人左右的兵马,既不会太过于刺激朝廷,又能够带来足够的震慑,正好合适。 金州军俘虏的三千多清军俘虏经过了严格的甄别和筛选,有近两千人加入了火凤营,正在接受洗脑、惩罚性劳动以及严格的训练。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鲁若麟手中的利剑。 至于剩下的清军俘虏,鲁若麟全部带到了京城准备交到朝廷手中,是死是活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以朝廷的脾气和秉性,这些俘虏的下场可以预料不会太好,何况崇祯现在正在气头上。 不过这些俘虏也是罪有应得,他们基本都是在入关时犯下了严重的罪行,都有肆意杀害百姓的行为。 其实清军几乎人人都有杀害过大明百姓,只是这些被送给朝廷的俘虏格外恶劣一些,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以杀害百姓为乐。这样的人鲁若麟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正好送给朝廷出气,也算是废物利用。 德王一家则是因为朝廷最近烦心事太多,一时顾不上他们,以至于滞留天津多日,前几天才有宫里的太监前来迎接他们进京面圣。 作为第一个曾经失陷落入外敌手中的大明亲王,要不是卢象升和黄济将他换回来,只怕性命都要保不住。作为苦主,朝廷肯定是要给他一个说法的,至少要安抚补偿一下,否则天下的宗亲都不会干的。 既然朝廷裁撤了各地王府的护卫亲军,那么朝廷就要承担起保护各地王府安全的责任,否则这些王爷们肯定要闹起来自己招兵买马的。 只是这样的行为朝廷肯定不会允许,一旦这些有钱有势的王爷们招兵,那就是天下大乱的前奏。朝廷好不容易将这些王爷们的爪牙都剁掉了,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们再长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抚和补偿德王也是做给天下的宗亲们看的,让他们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人,这京师城真是壮观啊。”并骑在鲁若麟身边的周永生望着京师城感叹道,眼中带着一探究竟的兴奋。 “帝国中枢、朝堂所在、皇帝居所,能不大吗?”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见识过了后世的繁华,这个时代再大的城池也不可能引起鲁若麟多大的波澜,最多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 对于鲁若麟的进京,朝廷还是非常重视的,前来迎接的官员乌泱泱的一大片。 打头的就是阁老杨嗣昌,虽然不是薛国观,但是作为最受崇祯宠信的阁老,分量依然很足,也算是给足了鲁若麟面子。 跟在杨嗣昌后面的有兵部、礼部、宗人府的官员,鲁若麟的兵马不可能全部进京,朝廷也不会允许,只能听兵部的安排在城外驻扎。 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前来接收战利品和俘虏,因为崇祯准备举行一个盛大的献俘仪式来提振军民士气,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道具。 宗人府的官员则是来迎接德王一家的,明朝的亲王很少有能够进京的,宗人府不得不重视起来。何况人家德王是来京师找皇帝诉苦的,更加不能怠慢了。 杨嗣昌先去拜见了德王,毕竟德王地位最尊贵。 在抚慰完德王,走完过场之后,杨嗣昌等来了鲁若麟。 鲁若麟带着一帮亲卫来见杨嗣昌,行至近前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的快步走到杨嗣昌身前,抱拳屈身道:“末将金州总兵鲁若麟拜见杨阁老。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免礼,鲁总兵一路辛苦了。”杨嗣昌话音刚落,鲁若麟回复一声“谢阁老”之后马上站直了身躯。 这时杨嗣昌仔细打量了下鲁若麟,虽然鲁若麟的名字在他耳朵里都快起茧了,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鲁若麟。 鲁若麟身材高大,皮肤有点偏黑,非常健壮。身上全副武装,是标准的武将打扮,但是打理得非常干净。行礼过后身躯站得笔直,面带微笑的看着杨嗣昌,神情淡然,全然没有其他武将的那种畏惧和献媚。 自信、昂扬,沉稳、内敛,完全不似一个粗鄙武夫。想到陈新甲所说的鲁若麟虽然不通诗文,但是其他方面的学识非常渊博,连陈新甲都自愧不如,杨嗣昌心中也就释然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有才能、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基业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卑呢? 杨嗣昌虽然鄙视武将,但是对于有才能的人还是非常宽容的,所以见到鲁若麟的第一眼就满是欣赏,并没有因为鲁若麟未给他行跪礼而生气。 不是特别佩服的人,鲁若麟是不会下跪的。他可以给卢象升行跪礼,那是因为卢象升的所作所为值得鲁若麟那么做。但是在鲁若麟心中,杨嗣昌还达不到这个标准。 算起来鲁若麟还是杨嗣昌这条线上的人,是他和陈新甲的盟友,这样一个割据一方的实权武将,绝对是杨嗣昌和陈新甲在朝中的最大奥援。 只不过杨阁老认为鲁若麟还不是很听话,需要一点挫折和磨砺,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制造点麻烦,使得鲁若麟更依赖自己。 “兴汉不远千里进京勤王,一路追击鞑奴至关外,斩杀鞑奴上万,解救数万被俘百姓,大展我皇明威风,举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皇上得知鲁总兵来京,不甚欣喜,特命本官为尔等接风洗尘,入京接受封赏。”杨嗣昌从身边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酒,递向了鲁若麟。 老规矩,战绩扩大、损失缩小,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宣传需要。 鲁若麟连忙单膝跪下,双手接过酒杯,“谢吾皇圣恩。”然后一饮而尽。 “请鲁总兵入城。”杨嗣昌做了个请的手势,鲁若麟连忙说道:“还请阁老先行。” 杨嗣昌也没有推辞,点点头坐上了轿子。 这大明朝可没有阁老为武将牵马坠凳的传统,文贵武贱是深入骨髓的,能够得到阁老郊迎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鲁若麟的近卫师肯定不可能都进城,只有一个营的警卫兵马随同鲁若麟一起进入京城。 近卫师里的士兵已经是金州军里装备最好、素质最高、战斗力最强的了,警卫营又是近卫师里的翘楚。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全是从各个部队挑选出来的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警卫营人人都装备有铠甲、手弩、短铳、战刀,并且全都有配备上好的战马。警卫营是加强营编制,全营有近500人,是护卫鲁若麟的最后一道防线,全都是对鲁若麟忠心耿耿的人,绝对可以为鲁若麟而牺牲自己的。 近卫师其他的士兵自然有兵部的官员负责安置,俘虏也暂时留在了城外,等候献俘时再一起进城。 因为到京的俘虏数量与鲁若麟上报的不一样,兵部的人还提出了质疑。不过俘虏的数量在开平的时候就已经核对过了的,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所以鲁若麟曾经俘虏三千多鞑子是没有疑问的。 鲁若麟借口鞑子太多带到京师不安全,其他的都送到辽南去了,让兵部的官员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鲁若麟带到京师的俘虏也有近一千,足够办一场热热闹闹的献俘仪式了,所以兵部的官员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鲁若麟将周永胜和王德川留在了城外掌军,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周永胜将警卫营营长邢广才拉到身边,严肃的说道:“广才,一定要保证大人的安全,哪怕是你们全都死光了,大人也不能有一点闪失。” “师长放心,想要动大人,除非我们都死光了。”邢广才连忙点头应是。 “要是大人有什么万一,你们即便死光了又有什么用?保持警惕,一旦情况不对立即通知我,我马上派兵接应。”周永胜严厉的批评道。 “是!末将明白!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护送大人出城!”邢广才说道。 周永胜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永胜和邢广才都配备了对讲机,而且带足了备用电池,以保障在突发情况下维持城里城外的联络畅通。 杨嗣昌挑开轿子的帘子,看了看后面随鲁若麟一起入城的警卫营,心中大为羡慕。 这绝对是一支劲旅,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行动之间极有章法,将鲁若麟死死的护在中间,警惕的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这支队伍除了战马偶尔的嘶鸣,几乎鸦雀无声,无形之中都透露着一股杀气。能够有这样的强军,难怪可以视鞑子如无物。 五百人虽然不少,但是相比十几万人驻扎的京师又算不得什么了,杨嗣昌一点也不担心鲁若麟的警卫营进了京会对朝廷有什么影响。 不过对于鲁若麟如此谨慎杨嗣昌也很理解,毕竟进了京城就等于将主动权交到了朝廷的手上,不能不小心一点。 好在朝廷并没有出手对付鲁若麟的想法,至少这个时候不会有,所以对于鲁若麟带500精锐进京杨嗣昌也没有怎么在意。 鲁若麟和警卫营被安排在了驿馆,单独给他们配备了一个大大的院落。在这里鲁若麟他们将休整两天,养足精神,在三天后参加献俘仪式。 朝廷对这个仪式非常重视,毕竟这是朝廷难得的遮羞布了,所以专门派了礼部的官员前来沟通指导,保证仪式举行得浩大顺利。 鲁若麟在京师里没有几个熟人,又是刚到,所以也没有人前来拜访,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一天,但是收到的拜帖却有好几张,其中分量最重的就是成国公折叠朱纯臣的请帖了。 第261章 两个选择 金州军的到来很是吸引了京师里众人的注意。不光是朝堂上的官员们,京城里的勋贵也在一旁默默的观察。 勋贵们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已经知道鲁若麟将会被封爵,正式成为勋贵中的一员。 但是此勋贵非彼勋贵,鲁若麟从本质上与大明的勋贵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大明的勋贵们依靠大明而生存,离开了大明他们什么都不是。 鲁若麟则不同,他几乎如同一个独立的军阀,有自己的军队和地盘,与朝廷更多的是像合作,而不是从属。这就决定了勋贵们不会和鲁若麟走得太近,因为大家不是一路人。 不过能够生存一两百年的勋贵们也不傻,他们知道只要鲁若麟不造反,以后对朝廷的重要性只会越来越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仰其鼻息,所以适当的交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当初靠军功起家的勋贵们早就丢掉了赖以起家的本领,蜕变成了一个个大地主、大商人,与金州军有很多可以合作赚钱的地方的。 作为勋贵代表的成国公邀请鲁若麟上门,也是勋贵阶层对鲁若麟的试探,看鲁若麟是否愿意和他们一起玩。 对于如何处理与这些勋贵的关系,鲁若麟要好好思考一下,反正成国公邀请的时间在献俘仪式之后,还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门来拜访鲁若麟,事前连帖子都没有递一张。不过鲁若麟丝毫没有生气,因为前来的人是卢象升。 鲁若麟连忙前往大门亲自迎接,将卢象升请进了大堂。 被革职贬为庶民的卢象升神情有些萧索,好在精神尚好,没有怨天尤人。 虽然卢象升一身布衣,但是鲁若麟依然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轻慢。 在大堂坐定,鲁若麟开口道:“应该是我前去拜访大人才对,是在下失礼了。”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有你来拜访我的道理。我即将归乡,想到要不是你只怕我这次一定会在劫难逃,特来感谢。”说完卢象升起身给鲁若麟躬身一礼。 鲁若麟连忙将卢象升扶起,“大人使不得。您本无罪,不过是被朝廷拉出来平息民愤的,我又怎能看您蒙冤而死。” 卢象升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蒙冤,我确实是无能,没有能够击败鞑子,辜负了朝廷和皇上的期望,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鲁若麟刚想辩解一二,被卢象升挥手制止了。“不说我的事情了。今天过来一是前来道谢,二来也是辞行的。此次分别,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见卢象升不想再提及他被革职的事情,鲁若麟也就没有坚持。 “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走?在下送送您。”知道卢象升要返乡,鲁若麟想要送一下表示心意。 “还是不用了。戴罪返乡,有愧于朝廷,就不要惹人注目了。”卢象升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大人回乡后有什么打算?”既然卢象升想要低调的走,鲁若麟也不好勉强。 卢象升心有不甘的说道:“还能做什么,操弄一下家里的几亩薄田,再教教家乡的子弟读书,看能不能教出几个成才的出来。” 鲁若麟心中一动,说道:“既然如此,大人不若到天津坐船南下,不但速度更快,而且要舒服不少。要是您愿意,还可以顺便到辽东和济州岛转转,权当散散心。” 卢象升听了鲁若麟的话有点动心了。 这大冬天的南下并不容易,运河又因为鞑子入侵破坏严重,中断多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不走运河走陆路的话,不但耗时太长,而且非常辛苦,如果能够坐海船南下就要方便舒适得多了。 而且他对能够产生金州军这样一支强军的济州岛也非常好奇,对于黄济和孙什口中富庶、强盛的济州岛一直心生向往,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可惜以前身不由己,没有机会前往。现在无官一身轻,倒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了。 大明的处境不好众所周知,不少有志之士希望改变这个局面。可惜大明已经弊病丛生、积重难返,局势崩坏的速度又太快,只要是稍有远见的人都知道,王朝终结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与大明相比,金州军的发展则要好太多了。不管是从黄济他们嘴里,还是从去过济州岛的商人和百姓口中,大家都异口同声的称赞济州岛为太平盛世之地,这就更加让卢象升这样有志于救亡图存的人好奇和向往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许可以从济州岛那里找到解决大明问题的办法呢? 卢象升能感受到鲁若麟的亲近之意,也知道金州军的发展急需人才,不过虽然他被朝廷革职了,但是依然不想帮朝廷之外的其他势力做事,哪怕金州军名义上也属于朝廷,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点纠结。 去还是不去呢? “孙什马上要在济州岛成亲了,他好歹也在您手下血战一场,您无论如何也要去喝杯喜酒。”鲁若麟将孙什结婚的事情都拉了出来,这个理由非常正当,让感觉亏欠了孙什的卢象升也说不出话来。 “那就再麻烦鲁大人一回,顺便去辽南和济州岛看看吧。”最终卢象升还是被鲁若麟说服了。 人情这东西,欠一次是欠,欠两次也是欠,反正已经欠鲁若麟很多了,也没必要纠结是否再欠一次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大概就是卢象升此时的心态吧。 “太好了!我马上去安排!”鲁若麟大喜,连忙将邢广才叫来,让他去安排卢象升去辽南和济州岛的事情。 看着比自己还要兴奋的鲁若麟,卢象升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不过自己忠于朝廷,是肯定不会帮金州军做事的,只是去逛一逛、看一看,这点坚持卢象升自信还是有的。 对于卢象升这样的大神、顶级人才,鲁若麟是非常希望可以收为己用的。鲁若麟如此卖力的帮助卢象升,除了对他的人品和能力非常钦佩之外,想要把他拉进金州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鲁若麟没有幻想一下子就让他加入到金州军来。而且卢象升心志坚定,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初衷的。 单纯的靠说服和利诱并不能使卢象升动心,除非能够找到卢象升的弱点,有针对性的布置,让他自己主动改变想法。那么,让卢象升去辽南和济州岛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了。 再多的言语也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有当卢象升亲自到了辽南和济州岛,看到了金州军的现状,才有可能促使他改变想法。 皇帝和华夏子民这两者在卢象升心中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这个鲁若麟不清楚。 不过按照鲁若麟对华夏文人的了解,但凡有报国之心、救世情怀的,忧国忧民的想法肯定是有的。只要是个文人,都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只是有人挂在嘴边,有人付诸行动罢了。 说到百姓的生活水平,以及对百姓的关爱,鲁若麟有自信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政权说一声:“在座的都是辣鸡。” 鲁若麟相信以卢象升的那种强烈救国情怀,对于金州军治下百姓的生活现状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只要他看到了鲁若麟治下百姓过的生活,是否还会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就不好说了。 比起大明的传统农业社会,金州军的工商业社会明显更加先进,鲁若麟不相信这种制度上的优势吸引不了卢象升。 鲁若麟开开心心的送走了卢象升,手下的人自会安全的将他送到辽南,这个不用他操心,后面等自己回到济州岛就会有个结果了。 卢象升刚走,鲁若麟就等来了已经回京的王怀义王公公,以及另外一个王公公,内廷大佬王承恩。 实在是财帛动人心,两个王公公不想等到献俘仪式之后了,今天就跑来找鲁若麟商量合作的事情,崇祯缺钱啊。 鲁若麟倒是不以为意,内廷越是表现得急迫,证明合作的可能性越大,鲁若麟越有可能从中捞到好处。 依然是大堂里面,三人分主客坐定,开始说着一些场面话。 无非是王承恩公公恭喜鲁若麟大功在手,封爵指日可待,实在是光宗耀祖、前途无量。 鲁若麟当然要回应一些都是皇帝和朝廷指挥有方、支援得力,并不以金州军新附而猜忌,反而充分信任,这才能够击败鞑子的谦逊之言,让王承恩非常满意。 鲁若麟与那些粗鲁跋扈的武将确实不同,对两位王公公也是以平常的心态交往,并无歧视和畏惧,让他们如沐春风。 说了半天,话题终于转到了合作上面。 “鲁总兵,上次你提议与内廷合作的事情,经过我们的商议,基本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具体怎么合作还需要鲁总兵给一个准话。”虽然鲁若麟的规划书已经写的很详细了,但是王承恩还是有点没底。 “加皇室标签的事情没有问题吧?”这个是核心问题,没有皇室标签,再好的商品也卖不出高价。 “只能加大明皇家监制,大明皇家御用不能加。”王承恩的答复也在鲁若麟的意料之中,毕竟不可能一下子将步子迈的那么大,不过这样也足够了,用来忽悠外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大明皇家监制那也是皇家品牌,何况也确实出自内廷工匠之手,毫无疑问的皇家出品,足以让那些想要彰显自己品味和高贵的人买单了。 内廷制作的东西包罗万象,几乎涵盖了皇家生活所用的所有物品。从衣食住行,到装饰、娱乐、把玩件等无所不包,而且都是这个时代的精品。从用料到工艺,都是最顶级的,否则也不能如此珍贵。 加上皇室这个最耀眼的光环,又有绝少外流的特性,其价值在世人眼中更是被无限拔高,属于典型的可望而不可求。 “有皇家的标签就行,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就全靠它了。”鲁若麟满意的说道。 “哪我们做什么东西卖?”王承恩问道。 内廷工匠能够做的东西太多了,肯定要选最赚钱的来卖,但是王承恩不知道哪个最赚钱。 “皇家监制,绝世精品。我们不能让皇家的东西烂大街,必须选数量少、价值高的来卖。而且我们还要考虑顾客的需求,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金银铜器,那些西洋人也会做,只是没有我们做的精致罢了,卖不出好的价格。” “衣服,那些西洋人与我们的款式喜好完全不同,那些顶级刺绣的花色、图案需要照顾他们的喜好,暂时不用考虑。不过可以拿一些样品给他们看,等什么时候收到他们的订单再行制作。” “玉石摆件,西洋人不好这个,不用考虑。” “只有瓷器,西洋人做不出来,最多只能做一些粗瓷,根本不能给那些王公贵族使用。而且大明真正的顶级瓷器从来没有外销过,最多也不过是民窑里面的精品。只要我们拿出官窑里的精品瓷器,打上皇室的标签,不愁那些西洋人不掏银子。” “而且最好能够拿出少量的顶级瓷器来做对比,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皇家标准,他们以前用的那些瓷器根本就是普通货色,完全体现不出他们的高贵。” “后期我们还可以按照他们的要求定制符合他们家族特色的顶级瓷器,比如加上他们的贵族纹章之类的。” “当然,这些只是针对西洋人的。对于大明周边国家,能够卖的东西就会多很多了,毕竟他们与我们的风俗相近,很多东西也是喜欢的,具体做哪些后面会有人跟内廷说的。” “对于皇家物品,最大的购买群体还是国内的那些富贵人家。尤其是江南那边,有钱人多,银子都要在地窖里发霉了,正愁没地方花呢。只要是打上皇家标签的物品,不愁卖不出去。” “不过物以稀为贵,所有的这些东西都要控制住数量,越是少而精,越是能体现皇家物品的珍贵,那些有钱人才会更加愿意掏银子。” “说到做生意,不是本官自夸,比我厉害的没有多少。怎么卖你们不用管,由我来给你们下订单,你们按照要求来制作就行。” “至于利润怎么分配,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直接出价买下东西,至于我卖多少,是赚是亏你们就不用管了。二是你们派人监督,卖出去的钱扣除成本对半分。怎么样?” 鲁若麟的话让王承恩陷入了纠结,两个选择各有利弊,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第262章 操呢 在王承恩还在纠结选哪个方案对内廷更为有利的时候,王怀义突然插嘴问道:“按照鲁总兵的想法,内廷完全可以自己把东西卖出去,何必与别人分享利润?” 王怀义的话并没有让鲁若麟生气,“公公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内廷自己贩卖有几个劣势。” “第一,运输。这些商品的主要市场在海外和江南,远离京师,由你们自己运到江南或者济州岛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可能会有非常大的损耗。” “第二,客户。哪些人需要这些商品,又分别需要什么商品你们并不清楚,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客户。” “第三,技巧。怎么让这些商品更有价值,卖出更高的价钱,并不像说的那么容易,这里面还是有很多手段和技巧的,这些内廷都不具备。” “第四,贪腐。按照内廷目前的情况,很难保证经手之人不从中渔利,说不定最后收到的钱还不如卖给我们多。” “第五,信誉。金州军这些年来在商界积累了良好的口碑,那些买家相信我们,也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做买卖。但是对于内廷出来的各位,说实话,那些商人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与你们做生意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内廷的长项本来就不在贩卖一途,想要赚大钱,还不如我们两家联手,各展所长。” 鲁若麟每说一条,王承恩和王怀义的脸就黑一分,到听完最后一条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偏偏无法反驳。 王怀义感觉丢了面子,倔强的说道:“那我们也可以找其他有实力的商家合作啊,不一定非得与金州军合作吧。” “呵呵,公公着相了。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除了手里的银子,还要有足够的实力和背景。你们与别人合作,要是遇到势力大的、眼红的暗地里下黑手,你们还要费劲去周旋。而我金州军不一样,谁敢动我们的东西,我就敢灭他全家。甭管你是白的还是黑的,海上还是山林,皇亲还是权贵,在我这里通通不好使。像我这样有实力,又愿意与内廷公平合作的商家又有几个?“ 鲁若麟一下子锋芒毕露,霸气的话语让人听着就心里一突,让两位王公公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单纯的一个商人,人家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军头。这是连鞑子都不怕,朝廷也要拉拢的人,确实有这个自傲的本钱。 王怀义被怼得没话说,王承恩连忙打圆场:“鲁大人切勿见怪,怀义不过是想问个明白罢了。既然是你帮着内廷出的主意,内廷自然会与你合作。虽然我们是太监,但还是要脸的,否则以后鲁大人再有什么好事情怎么会想到我们。” “无妨。合伙做生意就怕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将丑话说在前头,对以后的合作反而更好。何况怀义公公本意是想为内廷争取更多的利益,此等忠心就连我也是非常佩服的。在商言商,怀义公公的做法才是真正在谈生意,实为我辈楷模。” 鲁若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王怀义赞赏有加,给王怀义一个大大的台阶下,让王怀义心中芥蒂尽去,满脸笑容的对鲁若麟投去感激的眼神。 王承恩是王怀义的上级,又随侍在皇帝身边,他既可以让王怀义跌落凡尘,也可以让王怀义平步青云,是完全可以决定王怀义前途和命运的。现在有了鲁若麟的肯定与表扬,王怀义在王承恩那里自然加分不少。 果不其然,王承恩见鲁若麟非但没有见怪,反而赞赏起王怀义,让他的心情变得极好。佩服鲁若麟肚量的同时,也对为内廷长脸的王怀义投去了赞许的笑容,让王怀义骨头都轻了几斤。 “鲁大人没有怪罪就好。都是为了合作一起赚钱,说开了就没事了。”王承恩将此事画上句号,然后问道:“鲁大人给的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在鲁大人看来内廷选哪个更好?” 王承恩非常狡猾的将皮球踢回给了鲁若麟,他也可以根据鲁若麟的回答来做选择。 “第一个办法胜在稳妥,旱涝保收,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回钱也会快一点,缺点就是利润会少一些。第二个办法风险更大,有时候如果遭遇意外甚至有亏本的可能,但是利润更高,回报也更多。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会选第二种,想赚大钱一点风险都不冒怎么可能。内廷又银钱紧缺,只有赚更多的银子才能让皇上满意,这个时候选择稳妥赚小钱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鲁若麟倒没有敷衍,建议王承恩选择能够更赚钱的第二套方案。 吃独食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只有内廷尝到了足够多的甜头,才会更有动力进行生产,大家才会赚更多的钱。 王承恩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这个事情咱家回去商议一下再给鲁大人答复吧。” 这个问题确实超出了王承恩的权力范围,搞不好他要回去请示了崇祯才能给出答复。 “无妨,不急于一时。不过公公现在可以让内廷的工匠们开始生产了,本官回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带走销售。”说着还对王承恩使了一个眼神,“如果内廷有一些‘残破’的御用物品需要处理,本官也可以打包带走,贩卖给那些西洋人。” 鲁若麟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生产来不及的话,现在用的宫内物件也可以拿来给他处理。并且为了给宫里的那位留些颜面,这些东西只会卖给西洋人或者周边国家。 王承恩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位对皇家真的是完全没有一点忌讳,为了赚钱真的是什么都敢干啊。 宫里正在用的东西岂是随便可以外流的,这可涉及到皇家尊严,被御史言官们逮到了会弹劾崇祯卖家当的。普通人家卖家当都会被人所不齿,何况是皇帝。 即将卖给金州军的那些带“大明皇家监制”标识的物件,毕竟没有进宫,还算不上宫里的物件,非议会小一些。但是那些进了宫的东西真的不是随便就能够卖的,哪怕是破损了也得销毁。 以前也不是没有太监偷偷将宫里的东西带到外面去卖,但是这样的情况很少,一经发现也会被处死。现在鲁若麟明目张胆的暗示王承恩贩卖宫中物件,让王承恩是哭笑不得。 这个口子王承恩是绝对不敢开的,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鲁大人可能不知道,宫里残破的物件是不会流落在外的,都是直接销毁,怕是要让鲁大人失望了。” “哦,居然有这样的规矩,实在是可惜了。”鲁若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惋惜的说道。 略过这个话题,王承恩说道:“宫里的瓷器多数都产自江西景德镇,内廷会下令景德镇那边尽快生产外销瓷器,宫里的作坊也会开始生产你需要的物件。只是宫里银钱短缺,这货款……” “第一次合作,我也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先将这些东西买下来。如果内廷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那就委派人员一起操持,到时候多退少补,谁也不吃亏就行。”鲁若麟决定先给内廷一点甜头,将他们钓上钩再说。 “好!鲁大人果然是爽快人,就这么说定了。”王承恩大喜,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合作大致敲定,双方的关系自然就不一样了,亲密了许多。 借着这个机会,王承恩说道:“咱家这次来除了敲定合作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要与鲁大人相商。” “公公但说无妨。”鲁若麟单掌摊向王承恩,示意他继续。 “金州军功勋卓着、斩获甚多,朝廷除了爵位,还有赏赐和抚恤,不如此不足以表彰鲁大人的功绩。”王承恩提前将这些消息透露出来也没什么,反正是马上要公布的事情。 鲁若麟赶紧站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皇上厚爱,实在是愧不敢当。” “如今鲁大人也不是外人,咱家也不怕自曝家丑。鲁大人的赏赐是定下来了,但是国库却没有银子兑现,内阁将难题推给了皇上。皇上为了朝廷的体面,只好将这个事情应下来了。不过内廷比外廷也好不到哪里去,银钱也是捉襟见肘,皇上为了此事也是非常头痛。”王承恩自己也说得很难为情,毕竟国家没钱赏赐有功将士怎么说都是个大丑闻。 “本官的赏赐可以不要,但是将士们斩获的首级和战死的抚恤不能少,否则本官无法向将士们交代。”鲁若麟这个时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有些事情可以退让,有些事情则不能,虽然鲁若麟知道朝廷确实没钱了。但是朝廷缺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收上来的钱泼水般花出去,不知道肥了多少贪官污吏。这个时候想要赖掉金州军的赏赐鲁若麟肯定不答应,凭什么独独少了金州军这一份,这是想要区别对待吗? 王承恩也知道赖掉金州军的赏赐后果太严重,生怕鲁若麟误解,连忙解释道:“没有说不给,只是内廷希望换一个方式。” 这时鲁若麟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公公请讲。” “咱家知道鲁大人刚刚收复辽南,急需人手开发地方以抵御鞑子反扑。”王承恩说的情况在朝堂上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鲁若麟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闻言点了点头。 “这些年地方不靖,朝廷处境艰难,皇上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分几次释放了大量的宫女和差役。咱家听闻金州军队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寻思着不如将宫中多余的宫女以及工匠送到辽南去安家,也好让他们有个归宿。不知鲁大人意下如何?”王承恩说完看着鲁若麟,嘴角带着笑意。 鲁若麟“人贩子”的名声现在已经越传越广,甚至他在大明各地花钱招收流民的事情也被上层所熟知。还知道他格外偏爱招收工匠和女人,王承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不怕鲁若麟不答应这个替代方案。 果然,鲁若麟在听到这个方案后先是一愣,接着大喜,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依然被精明的王承恩发现了。 “公公还请仔细说一下这些宫女和工匠的情况。”如果内廷只是为了甩包袱,鲁若麟也是不干的。 “这些即将放出宫的宫女大约有两千人,年龄在25到35岁之间。工匠们则都是一些50岁以上的年老工匠,人数有1000多人。皇上怜悯他们年老体弱,特意放他们出宫,并解除他们的奴籍,释为良民。”古人的寿命都短,所以这些二三十岁的宫女和五十岁以上的工匠确实可以称为年老体衰了。 但是在鲁若麟眼里,他们虽然不是正当壮年的宫女和工匠,却依然是非常优质的人力资源。 三十左右的宫女依然可以劳动,甚至结婚生子。金州军的很多工坊对体力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年妇女都可以在里面干活,这些宫女更加没问题。 虽然这些宫女在这个年代结婚的话年纪有些偏大,但是能够当上宫女的姿色自然不会太差,又没有结过婚,在光棍遍地的金州军不怕找不到夫君。 而且这些宫女里面有很多都识字,并且接受过宫廷培训。只要稍微培养一下就可能成为一名管理人员,这可比一般的移民女性有价值得多。 至于那些工匠,也许在内廷看来他们已经过了劳作的巅峰期,除了一些手艺特别精湛或者有独门绝技的被保留下来,其他的都已经成了累赘,送给鲁若麟也无妨。 不过在鲁若麟看来,哪怕这些老工匠们确实全都干不动了,但是他们的经验还在,教导那些年轻工匠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这样一批宫廷工匠指导,要不了多少年,鲁若麟相信金州军的工艺水平将会迎来一次大大的提升。何况那些工匠不像宫女一样孤身一人,他们很多都是有家室的,完全可以附带增加更多的移民。 “这些工匠的家人呢?一起去辽南吗?”鲁若麟追问道。 “这些工匠的家人还是内廷匠户,不能跟着一起走。”王承恩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要是把这些工匠的家人也送到辽南去,内廷可就亏大了。 “我这人最不忍的就是看到别人骨肉分离,既然要去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内廷总不能不讲人伦吧?”鲁若麟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不行。那样的话内廷损失太大了。”搞了半天王承恩还是心疼钱啊。 “我加钱总可以吧。”鲁若麟又一次祭出了钞能力。 “那就没问题了。”王承恩答应得非常迅速,显然是早有预料,让鲁若麟为之一愣。 搞了半天在这里等我啊,节操呢?都不要了吗? 王承恩看着鲁若麟吃瘪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第263章 刺杀 虽然鲁若麟与内廷达成了协议,但是并不是内廷直接把人交到鲁若麟手里,那样太丢皇家的面子了。 表面上是内廷将这些宫女和工匠释放出去,再由金州军前去说服招募,程序上没有丝毫的问题,毕竟出宫后那些宫女和工匠来去完全是自由的。 实际情况则是这些人早已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去处,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在内廷还没有彻底不要脸,将宫中库存的钱财拿了一些出来,每个出去的宫女和工匠都发了一点,算作遣散费,并且告知出去后金州军会给安家费,并给每个人安排工作。 恐惧源于未知,如果是毫无依靠的走出皇宫,这些长期生活在皇宫里的人一定会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现在有人帮他们安排好了去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接受,都能从中感受到一点照顾和依靠。 有时候群体的心理安慰作用是巨大的,如果是单独的一个人去辽南可能大家会恐惧、害怕,但是一起过去的话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安全感会大得多,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其实很多宫女还是有家人的,只是长期与家中断了联系,早已不清楚家里的状况了。在这个交通与通信并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女子想要返乡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这些宫女们只能茫然和忐忑的接受宫里的安排前往辽南。 这么多人去辽南,其中还有很多女人,没有军队保护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些宫女和工匠们还要等鲁若麟完成进京的各项事宜后才能一起走。 对于金州军与内廷达成的这个替代协议,双方都非常满意。 内廷淘汰了一批他认为不再合用的人员,节省了大量的经费。即使将来觉得人手不够用,还可以重新招收,性价比也比这些老弱更高。 何况通过处置这批淘汰人员,省去了需要奖赏给金州军的大量钱财,可谓一举多得。 鲁若麟也没有觉得自己吃了亏,钱财金州军还是比较充足的,至少比朝廷要充裕和宽松得多。 不过人才和人口的短缺一直是金州军的短板,虽然这次没有拿到钱财上的奖赏,但是获得的人口在鲁若麟看来,价值上是远远超出那些银子的。 钱没有了可以再去赚,但是这样获得高端人口的机会却不常有,所以鲁若麟对这次的交换非常满意,甚至愿意倒贴钱将那些工匠们的家人一起弄到辽南去。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对外说的,到时候朝廷公布的赏赐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切按照规矩来。不过私底下如何完成赏赐就不用外人知道了,反正自觉没有吃亏的鲁若麟是不会去抱怨的,反而会大赞一声朝廷真是敞亮。 搞定了鲁若麟,这次封赏的大头就落实了,朝廷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剩下的就可以应付过来了,这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天津军沈志祥。 沈志祥这次也进京来接受封赏了,不过为了避嫌刻意没有与鲁若麟同行。 沈志祥这次大概率也是会封爵的,毕竟在大明军队里,天津军的战绩还是非常亮眼的。 当然,这也与鲁若麟将开平大捷的功劳大部分算在沈志祥头上有很大的关系。 比起金州军这个新近归附的,至少天津军算得上根正苗红,也要听话得多。在明军战绩一片灰暗的情况下,天津军完全就是鹤立鸡群,自然要大赏特赏。 如果说金州军是整个大明的遮羞布,那么天津军就是朝廷的遮羞布。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突出天津军都不为过。 不但沈志祥会被封爵,甚至献俘仪式上都会走在金州军的前面,朝廷要的就是树立一个榜样,希望其他的军队也能立起来,不让金州军这个外来户一枝独秀。 送走了两位王公公,鲁若麟出门前去拜访了陈新甲和杨嗣昌。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两位又是朝中大佬,没道理还要主动去请鲁若麟,这点自觉鲁若麟还是有的。 鲁若麟是在兵部衙门见的陈新甲,顺便到兵部报了个到,走个形式。 在陈新甲那里,鲁若麟几乎是例行报道式的打了个站,简单的闲聊了一会就离开了。 大家都这么熟了,也就没必要讲那些客套。鲁若麟拜访陈新甲主要还是做给外人看的,至少能够证明现在金州军和陈新甲关系依然密切,是亲密的战友。 陈新甲对于鲁若麟进京后第一个来拜访自己还是很满意的,鲁若麟现在可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各方关注。 金州军虽然是新附,但是凭借彪悍的战绩已经在朝堂中闯出了赫赫威名,与金州军保持良好的关系对陈新甲掌控兵部起了巨大的作用。 陈新甲现在已经是兵部的掌印尚书,但是离真正掌控兵部还有点距离。不过有了金州军背书,又有巨大的战功加持,陈新甲的命令在兵部畅通无阻,没有人敢违背,即使是两位侍郎因为乖巧得很,处境比他的那些前任们强太多了。 崇祯一朝兵部尚书的命运都非常凄惨,基本没有好下场。连带着兵部官员们的处境也非常艰难,时不时的会被牵连清洗一番。所以,要想不走前辈们的老路,紧紧抓住金州军这个彪悍的盟友不光对陈新甲来说非常重要,对兵部的官员们来说可能一样事关生死。 所以兵部衙门里的官员对自己的老大找到一个强力外援多持谨慎欢迎的态度,对于前来衙门的鲁若麟也是笑脸相迎,热情得不得了,一点都不像一个上级主管部门。 鲁若麟对此也并不意外,这个世道说白了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要是自己实力不够,一个五品的郎中就可以让自己跪着说话,哪里有兵部侍郎笑容满面的亲自送自己出门的待遇。 陈新甲那边可以在衙门里碰面,虽然这样显得不太正式,但是双方都不是很在意。 杨嗣昌这边就不行了,鲁若麟和他没有熟都那个份上,而且对待一位正受宠的阁老也不能过于草率。所以昨天鲁若麟就下了拜帖,等杨阁老下职后再去家中拜访。 最近朝廷事情多,杨阁老还是推掉了很多事情才提前回到家中等待鲁若麟的拜访,可见杨阁老对鲁若麟的重视。 鲁若麟来到杨阁老的府邸时,杨府门外排满了求见杨阁老的官员。对于炙手可热的杨阁老,官员们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巴结一下的。 可惜杨阁老只有在偶尔不忙时才会抽空接见一两位感兴趣的官员,其他人是没有机会见到杨阁老的。 不过他们并不气馁,心态也非常好,经常在阁老府的门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等待那个缥缈的接见机会。 杨府门前的大街上停满了官员们的轿子以及众多的轿夫。这些轿夫的老爷们在门房里喝茶,轿夫们也没有闲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侃大山,交流着各自的见闻,在那里吹牛打屁。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一溜的骑兵,很快就将杨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得轿夫们惊诧不已,连忙躲得远远的。私下里偷偷的猜测是哪个军爷居然如此不懂事,在杨阁老府前纵马,不想混了吗? 只见这些骑兵很快就占据了杨府门前的各个角落,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等到一切安排就绪,一名军士快步上前拍门递上了拜帖。 门子见到门前的情况心中大怒,这也太不把阁老放在眼里了吧。正准备呵斥一番,展示一下阁老府的威风,就被身边的管事拦住了。 阁老府做事还是很讲究的,虽然杨阁老没有时间接见那些官员,但也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清高孤傲、苛待下官,所以门房里是安排了府里的管事陪那些官员们闲聊的。 今天这位管事除了陪官员们闲聊,还负有接待鲁若麟来访的任务。管事知道阁老今天提前回府,就是为了鲁若麟的来访,所以一直在观察着门口的动静。鲁若麟的大队人马一到,门外一阵喧哗,管事的就已经出来了。 其他进京的官员,不论文武,基本都会坐轿子。鲁若麟倒好,不光带着大队的护卫人马,连自己都是骑马过来的,显得特别另类。 管事的虽然不认识鲁若麟,但他也是个眼尖的玲珑人物,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门房招待那些官员们。他一眼就找出了众星捧月一般的鲁若麟,只是鲁若麟护卫这副杀气腾腾、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登门拜访的样子,让他非常疑惑。 管事按下心中的疑惑,对着鲁若麟拱手问道:“可是鲁总兵当面?” 鲁若麟拱手还礼道:“正是在下,今日特来求见杨阁老,烦请通报一声。” “在下是府上的管事,阁老早已等候多时,请鲁总兵随在下入府。”管事连忙请鲁若麟进去。 “有劳了。”鲁若麟点点头,跟着管事就往阁老府里走,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 管事的眉毛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悦,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杨府里有朝廷派来的护卫,负责保卫杨府的安全。鲁若麟这样带着护卫进府对杨府来说是一个冒犯。 门房里的官员对于一个武将能够直接被管事引进府去见杨阁老也非常好奇,纷纷从门房里探头观望,私下里猜测到底是哪个武将这么有面子。 这些官员对于鲁若麟带着这么多护卫进府也很是诧异,悄悄的在那里鄙夷鲁若麟太不懂规矩了。 鲁若麟看出了管事的不悦,淡淡的解释道:“还请管事见谅,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宵小刺杀,所以手下的儿郎们有些紧张,我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 “刺杀?!”管事大吃一惊,再看向鲁若麟和那些护卫时眼神中带着惊疑不定,虽然鲁若麟看着无碍,但是管事还是条件反射般的问道:“总兵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不过是手下的几个护卫受了点轻伤。”鲁若麟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管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愤怒的问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师之中刺杀朝中大员?” 不说鲁若麟现在是杨嗣昌这条船上的,鲁若麟在来杨府的路上被刺杀,杨嗣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嫌疑,所以管事的才会感同身受般的这么愤怒。 “现在还不知道,杀手们都是死士,自知逃脱无望后全都自杀了。尸首我已经安排人送到顺天府衙门去了,希望他们能够查出个结果来。”鲁若麟对于顺天府衙门能否查出杀手的出处并不抱希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将杀手的尸首送到顺天府衙门来向朝廷施压。 至于杀手的幕后主使者,其实并不难猜。能够派出死士的肯定都是底蕴深厚的大势力,所以有八成可能就是鞑子干的,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动力和实力。 管事见鲁若麟刚刚经历了一场暗杀,仍然按照约定来到杨府拜访,对鲁若麟不免高看了一眼。什么叫镇定自若、处变不惊,这就是了。 这时管事对鲁若麟的护卫坚持陪同鲁若麟进府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在这个时候鲁若麟的护卫们可不敢有丝毫大意,有些失礼也很正常。 管事一路带着鲁若麟来到了杨府前院的书房,杨嗣昌将在这里接见鲁若麟。 阁老府在什么地方接见什么人也是有讲究的。 前院大厅接待的都是关系一般的人,能够进前院书房的就是关系比较密切的了。至于后院书房,不是通家之好,并且在年龄上没有避讳,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在书房外等候的是杨府的大管家,管事连忙上前将鲁若麟遇刺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管家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转身进去向杨嗣昌通报。 原本应该是鲁若麟进去拜见的,不过在管家进去没多久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居然是杨嗣昌不顾礼仪亲自跑出来了。 第264章 讲良心的鲁若麟 当匆匆走出来的杨嗣昌看到鲁若麟全须全尾的站在那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习惯性的问道:“兴汉无碍吧?” 不管杨嗣昌出于什么立场,此时对鲁若麟的关心却是真实的,鲁若麟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阁老。多谢阁老关爱,下官无碍。” “无事就好,让兴汉受惊了。”杨嗣昌连忙将鲁若麟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屋内叙话。” 待到两人坐定,杨嗣昌连忙询问鲁若麟遇刺的具体情况。 得知鲁若麟是在来杨府的路上被埋伏袭击的,杨嗣昌的脸就更黑了。好在鲁若麟的护卫得力,刺客不但没有伤到鲁若麟,反而被鲁若麟的护卫全歼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鲁若麟此时出个什么意外,那朝廷可就被动了。不管是不是朝廷做的,只要鲁若麟死在了京城里,以后就没有人会相信朝廷而投降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旦鲁若麟出事,金州军肯定会疯狂的报复朝廷,那个代价可就太大了。 杨嗣昌听到这里,喊来管家:“拿我的名帖,去顺天府衙门和锦衣卫,限令他们尽快抓住幕后凶手,给鲁总兵一个交代。” “是,老爷。”管家立马令命出去了。 以杨嗣昌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顺天府衙门和锦衣卫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到底能不能抓住幕后黑手就不好说了,倒是可以装一装样子,至少要给鲁若麟一个追查的态度不是。 “让阁老费心了。”鲁若麟也知道杨嗣昌是做给自己看的,但还是要表示感谢。 “鞑子卑鄙无耻,居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老夫定要将他们藏在京城里的那些老鼠都抓出来,枭首示众、以儆效尤!”杨嗣昌狠狠的说道。 得了,还没查呢,就把屎盆子扣到鞑子脑袋上了,虽然十有确实是他们干的,但是如此好用的马桶也只有满清了。 其实这场刺杀说起来非常凶险,但是对鲁若麟来说只是有惊无险罢了,因为鲁若麟在进入刺客的埋伏圈之前就已经有所警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穿越后两个灵魂融合的原因,反正鲁若麟觉得自己的感官比正常人要高得多,记忆力也更好。很多以前已经遗忘的事情现在都能记起来了,虽说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也非常接近了。 在进入埋伏圈之前,鲁若麟就感到有些不正常,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很多。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却说不出来,但是又真实的存在。 感觉有点不对的鲁若麟马上做了最高等级的戒备,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刺杀,鲁若麟这才明白那种感觉原来是在示警。 对于刺杀,鲁若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毕竟这是消灭对手的一个非常廉价的手段,肯定会有人想要将这种手段用到他身上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手真会挑时候,选择他在京城的时候动手,这样不管成与不成,都可以挑拨金州军与朝廷的关系。 要是鲁若麟运气不好挂了,金州军自然会分崩离析,而且还会和朝廷翻脸大干一场。 要是刺杀没有成功,但凡鲁若麟有一点不理智,认为是朝廷的卸磨杀驴而与朝廷反目,那对于金州军和朝廷的对手来说也是赚大了。 可惜面对有预警功能的鲁若麟,那些杀手不但没有伤到他的一根毫毛,反而被鲁若麟一锅端了,杀手们唯一的战绩只是伤了几个护卫而已。 “阁老所言甚是,下官思来想去也觉得最有可能做出此等事的只有鞑子了。”鲁若麟点头认可了杨嗣昌的判断,让杨嗣昌心头一松。 这个时候朝廷和金州军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容不得一点猜忌。要是鲁若麟怀疑是朝廷做下了这个事情而与朝廷离心离德,在朝廷中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杨嗣昌和陈新甲了。 现在鲁若麟也认定是鞑子下的黑手,双方的关系就不会产生裂痕,反而会更加牢固。 “鞑子擅使阴谋诡计,行下作之事,兴汉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上了鞑子的当。”杨嗣昌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下官明白。也请阁老一定要注意安全,鞑子既然可以刺杀下官,保不住哪天也会刺杀朝中大臣。阁老是大明的擎天之柱,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说到拍马屁,其实鲁若麟也会,只是平时用得不多而已。现在突然用出来,顿时让杨嗣昌露出来笑容,显然心情极为舒畅。 “兴汉言重了,老夫何德何能敢称为擎天之柱,不过是忠心王事罢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情况也不得不防,老夫必会奏请皇上将这京师清理一番。堂堂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中大臣,此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否则朝廷颜面何存?”杨嗣昌确实非常愤怒,刺杀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过恶劣了,绝对要打击。 大明的官员之间即使斗争得再激烈,也不会用刺杀这种手段。盖因为今天你可以用在别人身上,明天别人也可能用到你身上,到时候杀来杀去可能大家都活不了,代价实在太大了,所以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不过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铤而走险的人,刺杀的成本这么低,效果又那么好,总会有人想要去尝试一下,显然这次鞑子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预防万一,重要人物身边还是要有很多护卫的,因此刺杀成功的机会并不高。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有人承认,毕竟手段太低劣了,会被世人瞧不起。 “此事自有皇上和阁老安排,下官就不用理会了。” 鲁若麟摆出一副非常听话,不参与政事的样子,让杨嗣昌很满意,至少现在的鲁若麟态度非常端正。 “兴汉放心,朝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至于怎么交代就要看朝廷的意思了,大概率会是崇祯拿下一些官员的帽子给鲁若麟出气,也只能是这样了。 聊完了刺杀的事情,杨嗣昌和鲁若麟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亲近了不少,接下来聊的话题才是杨嗣昌关心的重点。 “和王公公谈得怎么样了?”杨嗣昌这话问得有点突兀,不过以他的地位,知道鲁若麟和内廷的交易也很正常。 “阁老是问和内廷做生意的事情还是那些宫女和工匠的事情?”鲁若麟也没有想隐瞒,这种事情对杨嗣昌这个级别的人来说怎么可能瞒得住,还不如表现得实诚一点。 “哦?两个事情都谈妥了?”果然,杨嗣昌一点都不意外,显然对这两个事情都有关注。 “恩,都谈妥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对双方又都有好处,自然很快就定下来了。” “你给老夫说说具体的情况。”杨嗣昌对究竟达成什么交易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这涉及到大笔的银两。 鲁若麟与内廷的交易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将大致的情况跟杨嗣昌说了一遍。 虽然内廷做工、经商有损皇家威信,但是只要能换来银子,在杨嗣昌看来都不叫事。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面子的事情,赚钱最重要。 虽说钱都进了内库,但是真要到了急用钱的时候,皇帝还不是一样得乖乖的掏银子。说到底这天下是老朱家的天下,他都不出谁出?所以内库有钱对杨嗣昌来说同样是好事情。 杨嗣昌还是想为朝廷做一些实事的,也不像其他官员背后有庞大的利益集团需要照顾,对于内廷盘活内部资产,参与商品制作与贸易并不排斥,这样做总比让这些太监们出去巧取豪夺、搜刮百姓要好吧? 而且听了鲁若麟的介绍,杨嗣昌知道内廷贩卖的东西都是针对海外王公贵族和江南那些权贵富豪的,走的是高、精、尖的路子,根本就不是给普通百姓用的,并不会影响普通百姓的生计,这就让他更加满意了。 江南那些权贵们多有钱杨嗣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们也同样非常吝啬,几乎从来不给朝廷纳税,否则帝国的财政也不会这么困难。 现在鲁若麟联合内廷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而且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自己掏,肯定比他们用这些银子花天酒地,或者将银子埋进地窖里强得多。 听到这里杨嗣昌也不得不为鲁若麟的脑瓜子灵活点个赞。 大家能够想到的生财之道都是加税、加税、再加税,最后逼得越来越多的百姓活不下去而造反。鲁若麟却能够另辟蹊径,利用内廷工匠赚富人们的钱,在增加朝廷收入的同时还没有增加百姓的负担,比那些只会在泥腿子身上刮肉的官员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愧是能够在海外白手起家创立一番基业的豪杰人物,这样的人才要是能够拉到朝廷里帮自己生财那该有多好,可惜这样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至于内廷用宫女和工匠代替赏银的事情,杨嗣昌不便发表意见,但是从心底里是非常赞同的。 这个事情原本就是内阁做的不地道,这笔赏银本来应该是朝廷出的,是因为朝廷没钱才将难题推给皇帝。现在内廷通过与金州军达成交易解决了赏银的事情,朝廷是要领这个情的,肯定不能因此而指责内廷此举不合规矩,否则就太不要脸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何况皇宫裁汰宫女和工匠,减少开支是个好事情。而且这些宫女和工匠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不会有什么道德压力,想来那些言官们也不能说什么了。 要不是太监这个群体太特殊了,杨嗣昌恨不得内廷将那些太监也送一批出去,可惜了。 听完了这两件事情的处理结果,除了金钱不涉及到其他的敏感问题,杨嗣昌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那终究是鲁若麟与内廷的合作,赚的钱也是归了内廷,始终与外廷隔了一层,所以他更关心的还是陈新甲跟他说过的金州军帮朝廷收税的事情。 “长寿说你有意帮朝廷收取商税,不知可有此事?”长寿就是陈新甲,他是长寿人,所以官场上有时候也以陈长寿来称呼他。 “确有此事,不过此事还需要朝廷授权,并厘定税额才能名正言顺。”鲁若麟点头说道。 像鲁若麟这样事实上割据一方的地方政权主动帮朝廷收税,怎么看都非常诡异。所谓无利不起早,金州军这么干究竟是为什么?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这一直是杨嗣昌思考的问题。 “如果你们帮朝廷收税,准备截留多少?”杨嗣昌认为金州军此举肯定是想从中分成,大赚一笔。 “留五分当做公帑费用以及给收税人员发工钱就可以了。”鲁若麟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杨嗣昌的意料。 留五分多吗?一点都不多。区区百分之五的收税成本比朝廷自己的都要低得多。 要知道很多地方为了保证足额上交税赋,那是增加了很多额外名目的。虽然交给朝廷的确实和规定的一样多,但是多出来的成本都转嫁到了交税的百姓身上,有些心黑的地方甚至可以达到正常税赋的二到三成。 就这样,很多地方还经常拖欠朝廷的税款,典型的肥了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污吏,苦了百姓和朝廷。 鲁若麟的做法已经非常讲良心了,在那一瞬间杨嗣昌都有些感动了。 “那金州军从中可以得到什么?真的是一心为国、不求回报吗?”好在政治人物基本不讲感情,只谈利益,不问清楚金州军的目的,杨嗣昌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是不敢吃的,怕里面包着毒药。 “哎。我就是希望朝廷能够少搜刮那些穷苦百姓,逼得他们造反,为大明多保留一丝元气。否则内忧外患之下,受苦的还是那些汉人百姓。咱们汉人的老百姓实在是不容易啊。” 不管鲁若麟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杨嗣昌听完难得的动容了。 第265章 朝廷的胡萝卜 鲁若麟这番话还真没有什么装腔作势、虚假的成分在里面。 虽然鲁若麟有主宰华夏大陆的想法,但是自身实力还相差甚远,这个时候他需要时间积蓄力量。 再坏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在鲁若麟的实力没有达到可以取明廷而代之之前,维持朝廷的统治对鲁若麟是有利的。 无论是满清还是流寇,他们的发展壮大对大明而言破坏实在太严重,而且还会造成大规模的人口死亡,这就与鲁若麟的想法严重的背道而驰了。 世界那么大,把这些人弄出去殖民难道不好吗?所以现在帮朝廷就是在帮自己,何况金州军也不需要付出太多成本,反而可以从中获得收益。 “兴汉能够如此想老夫甚慰。不过你帮朝廷收税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吗?”杨嗣昌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已经很难相信不求回报的付出了。 “要说对金州军一点好处都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些商人们习惯了偷税漏税,这很不好。我们必须扭转这个风气,逼着他们养成交税的习惯。” “坏习惯是会传染的,金州军好不容易建立了人人纳税的制度,那些商人们迫于我的压力不得不遵从。现在不是归顺了朝廷吗?我不想让那些商人们以为他们又可以享受特权了,所以现在不但金州军的税他们要缴,朝廷的税我也要收。别整天想着不交税的美事,经商就要交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说了,他们赚了那么多的钱,拿出一些来回报朝廷不是应该的吗?整天想着偷税漏税,却也不想想朝廷没钱的话,怎么消灭流寇和鞑子去保护他们?非要等到屠刀落到脖子上时再后悔吗?” 鲁若麟对于有钱人不交税是深恶痛绝,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一个国家走向毁灭的开始。 明朝为什么崩溃的这么快,还不是越没钱越收税,越收税叛乱越多,恶性循环之下,老百姓不造反才怪。 想要给朝廷续命,为自己争取发展的时间,朝廷就必须有收入来源。 一旦朝廷习惯了从鲁若麟这里获得大笔的税金来维持国家的运转,就会对鲁若麟形成越来越强烈的依赖。可以说鲁若麟交给朝廷的税金越多,朝廷就越离不开鲁若麟。 财政权力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权力,它是国家维持自身运转和发展的根本。没有钱,皇帝的话都不好使。有钱的话,你的话比皇帝的都好使。就是这么现实。 当然,想要达到这个目标鲁若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这并不妨碍鲁若麟开始布局。反正收的都是那些权贵们的税,鲁若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鲁若麟的观点让杨嗣昌大为赞同,朝廷为什么这么艰难,可能是各种原因造成的叠加,但是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没钱了,税收体制出了大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权贵们都不交税。 这些人以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口比例占据了大明帝国百分之七八十的财富,还不用交税,百姓的负担之重可想而知。百姓们到现在才造反真的只能说:华夏的老百姓们太善良了。 朝堂之中其实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有勇气去改变它,因为整个帝国的官僚阶层几乎都是这种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改革就是在革他们的命。 当他们认为你是想要他们的命时,你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所有想要从体制内进行改革和突破已经不可能了,唯有像鲁若麟这样的独立势力才有可能在一开始堵住这个漏洞,并执行下去。 想到这里杨嗣昌对鲁若麟是满满的羡慕,哪个心怀抱负的人不想自己当家做主、乾坤独断?只是杨嗣昌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这样就不怕那些商人们怨恨你,不和你做生意了吗?”杨嗣昌好奇的问道。 “江南工商发达、物产丰富,仅凭大明这个市场根本无法消化他们的商品。想要赚钱,只能把东西往海外卖。而现在大明有能力将这些商品卖往海外的,南边是郑芝龙,北边就是我了。” “郑芝龙嘛,打仗确实不错,但是说到做生意还是要差那么一点。济州岛不但有各地运来的商品,自己也有很多物美价廉的特产,深受西洋人的喜欢。而且济州岛能够绝对保证商人们的安全,经商环境也非常好,对商人们又非常优待,所以大家都喜欢到济州岛去进行交易。” “而我也和郑家达成了协议,不得无故攻击、拦截前往各自地盘的贸易船只,并大力清缴各自海域的海盗,维持大明周边海域的航行安全。所以那些西洋人只要是有能力的,宁可跑远一点来济州岛贸易也不愿意去找郑芝龙拿货。而且现在连郑家都开始到济州岛出手自己的货物了,您认为我还用怕那些商人们不来济州岛做生意吗?” 鲁若麟说的这些情况杨嗣昌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颇为新奇。 大明一直将视线放在大陆上,很少将目光投向海外,不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奇怪。 “郑芝龙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没想过毁约吗?”按照鲁若麟说的情况,郑芝龙在海外贸易上完全处于下风,为何他可以容忍自己的财源被鲁若麟夺去而不反击呢?杨嗣昌感到非常奇怪。 鲁若麟含蓄的笑了笑,“怎么说呢?首先他拳头没有我硬,我没有南下他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北上。” 杨嗣昌听了也是一笑,说到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实力不如人,有怨恨也只能憋着。 鲁若麟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他也没有吃亏啊,比如郑芝龙在日本的生意我就没有插手。济州岛离日本可比福建近得多,商品又非常丰富,买家也多,买卖货物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现在郑家往来济州岛和日本的船只比几年前多了好几倍,赚的钱翻了多少倍就更加不好说了。” “而且我们虽然有协议不攻击过往商船,但可以在各自海域内收取保护费。自从大明海域内各方势力整合完毕之后,往来的济州岛的商船大大增加,郑芝龙光是收保护费都收得手软。北上济州岛的船越多,他就赚得越多。有这些利害和好处在,他又怎么会毁约。” 听到鲁若麟和郑芝龙瓜分了大明的南北海域,大赚特赚,杨嗣昌的心里满是苦涩。 鲁若麟为什么能够建立起这么强大的军队,武器装备强悍,待遇好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听说金州军就差没有把士兵的牙齿都武装上了,还不是因为有钱。 郑芝龙也不逞多让,听说其在家乡泉州安海建造了“安平府”,占地面积一百多亩,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堪称安海皇宫。手下更是战舰千艘、兵员数万,比大明水师都强大得多。郑芝龙为什么能够这么牛叉,说到底,还是因为有钱。 朝廷缺钱缺的快要去要饭了,那些海商们却个个富得流油,让杨嗣昌眼睛都羡慕红了。 可惜朝廷开海的提议一次次被那些南方官员阻止,到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提这个话题了。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只要简单的想一想就知道了。 知道事不可为,杨嗣昌强行让自己将开海的事情忘掉,继续刚才的话题。 “仅仅只是为了维护你的收税制度,你就愿意得罪那些商人帮朝廷收税?难得金州军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吗?”杨嗣昌认为仅凭这个理由鲁若麟就帮朝廷收税实在有点牵强,还是有些不信。 “一看就知道瞒不过您,这里面我也确实还有点小心思。”这时鲁若麟表现得有点嬉皮笑脸的,连神情都带着一丝猥琐。 “您看啊。这税银收上来了,运回朝廷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从中上下其手,最后能够落下多少还真不好说。” 鲁若麟的这个话让杨嗣昌无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朝廷里的陈规陋习,即使是崇祯和杨嗣昌也无力改变。 “朝廷把银子拿回去做什么?当然是给官员们发俸禄,给士兵们发军饷、买装备。官员和士兵们拿到钱又要干什么?还不是买吃的、穿的、用的。但是北地物价腾贵,比江南高出不是一星半点,那点俸银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何不用这些税银直接在济州岛采买各项物资,既便宜又实惠,想必发粮食、布匹一定比发银子更受那些官员和士兵们欢迎。此举还能够大大减少那些官员们从中贪墨的可能,可谓一举多得啊。” 说完鲁若麟还不忘眼巴巴的看着杨嗣昌,充满了期待。 这个时候杨嗣昌终于认可了鲁若麟帮朝廷收税的理由,说白了鲁若麟还是为了赚钱,只是这个赚钱的方式比较特别,而且对双方都有利,不失为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你这算盘打得可是真精啊,难道就不怕朝廷不答应吗?”杨嗣昌说是这么说,但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鲁若麟一看就知道已经说服他了。 给朝廷送钱都这么累,鲁若麟觉得这帮人真tnd矫情,明明都快穷得要饭了,还要在那里疑神疑鬼的,要不是为了自己的长远计划,真心不想伺候这帮人了。 “阁老,我这可是忠心为朝廷着想啊,虽然我也能赚点小钱,但是大头还不是朝廷拿了。朝廷什么都没做就白得了那么多的物资和钱粮,我这边还要跟那些商人们讲道理、亮刀子,也就是赚点辛苦钱。”鲁若麟装出一副可怜样,让杨嗣昌也有些忍俊不住。 “好了,老夫知道了。你能够想到这个办法确实不容易,而且为了朝廷得罪那些商人也殊为难得,这份忠心朝廷会记住的。继续努力,老夫保你前途更加远大。”此时杨嗣昌对鲁若麟愈发满意了,除了自主权太大,金州军真的比那些军头们强了一万倍。 比如关宁军,除了要钱还是要钱,而且已经有些不怎么听命的苗头,朝廷为了抵御鞑奴,还不得不一次次满足他们的要求。而金州军不但不要钱,还在想办法帮朝廷赚钱,这个差距就太大了。 要是能够真正将金州军收服,对朝廷而言说不定就是一剂救命良药。 “下官一定尽力。只要阁老在内阁一天,金州军一定给朝廷多多收税,为阁老增添一些助力。”鲁若麟一记无形的马屁拍过来,让杨嗣昌更加开心了。 不过杨嗣昌还是板着个脸喝道:“难道老夫不在内阁你就不为朝廷分忧了吗?乱弹琴!身为大明臣子,不管老夫在不在位,都要为朝廷分忧解难、誓死效忠,知道了吗?” “是是是,下官一定铭记阁老教诲。这不是其他人整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好像巴不得我造反一样,我跟他们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还是跟着阁老安心一些。”鲁若麟乖巧的点头应是,顺便抱怨了一下那些弹劾他造反的官员。 “不用理会他们,不过是一群无事生非的家伙。皇上和我绝对相信你对朝廷的忠诚,只是你平时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以实际行动反击他们的弹劾,不让他们抓到把柄就可以了。”杨嗣昌也不喜欢那些言官,不过说皇帝和他相信鲁若麟的忠诚那就有点假了,要是鲁若麟当真那就输了。 任何一个像鲁若麟这样独据一方、对朝廷命令可听可不听的大军头都不可能得到皇帝和朝廷的信任,这无关于本心,只因为不可控。 对于可控的将领朝廷尚且疑神疑鬼,鲁若麟这样一个不可控的更加不会给予绝对的信任。 “皇上和阁老对下官的爱护下官一定铭记于心,下官绝对不会辜负皇上和阁老的期望,一定多多杀敌,多多收税,为皇上和阁老分忧。”鲁若麟的演技也是锻炼出来了,场面话一点也不含糊。 “你能够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你忠心为朝廷办事,朝廷一定会给予你更多的支持。皇上已经发话了,只要是你收复的辽东城池,都将划归你节制,并且可以按照你收复土地的多少安排百姓过去实边,这可是难得的待遇啊。” 为了让鲁若麟帮朝廷打鞑子,朝廷拿出一个大大的胡萝卜做诱饵,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第266章 要吏不要官 朝廷本就无力收复辽东,拿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激励鲁若麟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而鲁若麟自己花力气打下了鞑子的地盘还要感谢朝廷恩准,这就是当老大的优势,实在是没办法。 “朝廷如此厚恩,下官一定奋勇杀敌,灭了鞑奴以报皇恩。” “老夫非常期待那一天尽快到来,到时候老夫保你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杨嗣昌的诱饵一个接着一个,可惜鲁若麟对此完全无感,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下官一定努力,为子孙后代挣一个永世富贵。” 杨嗣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金州军既然已经归于朝廷帐下,怎能没有朝廷官员,你对此有什么想法?”杨嗣昌肯定是想往金州军布置人手的,只是他不想太过刺激鲁若麟,所以准备先征求鲁若麟的意见。 如果鲁若麟反对的话,他也不准备强硬坚持,毕竟不能吃相太难看,后面可以再慢慢想办法。 不过鲁若麟的反应大大出乎杨嗣昌的意料,不但没有反对,反而非常积极,这又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这个事阁老您不说我也是要提的。金州军扩张太快,读书人又太少,地方上根本就管不过来,为此我还不得不用了很多女人做官,一直被外面的人笑话。如果朝廷有余力的话,最好能够委派一些官员到金州军,下官将感激不尽。”鲁若麟说的时候非常诚恳,一点都不像在作伪。 别人招安之后生怕朝廷下钉子、使绊子,鲁若麟倒好,求着朝廷往他那里送官员,这是真傻还是有什么阴谋呢?杨嗣昌一时之间有点迷茫了。 “你想要多少人?”杨嗣昌问道。 “几十个不嫌少,一两百不嫌多。”鲁若麟语不惊人死不休,让杨嗣昌都惊住了。 “一两百?你当大明的官员是大白菜吗?何况你那点地方用得到了这么多官员吗?”本来派往金州军的官员越多对朝廷越有利,但是鲁若麟的要求大大超出了杨嗣昌的设想,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多吗?一点都不多啊。你看啊,辽南刚刚打下来,各个部门都缺人,后勤的缺人、建设的缺人、司法的缺人、文教的缺人、城市管理的缺人、管钱粮人口的缺人、管移民安置的缺人,反正到处都缺人,就等着朝廷送人过来走马上任呢。”鲁若麟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给杨嗣昌说着缺人的地方,让杨嗣昌牙都开始有点疼了。 鲁若麟要的这些人都是事务官,是具体做事的,根本就不是杨嗣昌预想中的主政官,期望与现实落差有点大。 “这些都是小吏吧,如何能够体现朝廷对你的重视,还是派一些举人或者进士官过去吧。他们都是可以主政一方的人才,绝对可以帮你迅速稳定地方。”杨嗣昌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一定是要可以做实事的,那些虚头巴脑不通事务的我可不要。要是我发现他们干不来实事将他们送回来,可别怪下官没有给朝廷留面子。”鲁若麟对杨嗣昌的建议没有反驳,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想来可以,必须得会做事,否则哪里来哪里去,这是鲁若麟的底线。 “而且金州军的管理方式和朝廷大为不同,想必陈部堂已经跟您说过。金州军的官员是要做具体工作的,想要什么事都交给师爷和下面的小吏,自己优哉游哉的做个清贵官老爷,这样的官员金州军是不需要的。而且官员上任前我们会进行培训和考核,只有合格后才能上任,否则就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害人害己。” 鲁若麟这番话让杨嗣昌的脸更黑了,这是在说朝廷里的官员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吗? “还要培训和考核?这些官员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必多此一举。”杨嗣昌有点生气了。 “饱读诗书又不代表一定能干活,反正我是不要那种花架子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下不能体会百姓疾苦,上不能为衙门分忧,浪费钱粮事小,耽搁甚至延误金州军的发展才是大事。” “而且金州军的官员全都是亲民官,随时都要与下面的百姓进行接触,和朝廷的规矩完全不一样。不培训一下,到时候出了岔子受了处罚那可就冤枉了。” “真要是有才能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培训和考核,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正害怕培训和考核的只能是那些庸才,正好淘汰掉,免得放出去祸害百姓。” 鲁若麟说得有理有据,让杨嗣昌无话可说。难道要他承认朝廷派过去官员都是废物,通不过考核吗? “怎么样才算考核通过?”杨嗣昌认为鲁若麟是准备用考核为借口拒绝朝廷的官员上任,肯定会设置比较高的考核门槛。 “考核的标准是一早就确定的,所有金州军上任的官员都是要通过考核的,并不是专门针对朝廷委派的官员,这点阁老可以去核实。金州军的那些女官都是通过考核之后才上任的,阁老您总不会认为那些女官都可以通过,朝廷派过去的这些精英无法通过吧?”鲁若麟的灵魂质问让杨嗣昌更加无话可说,他是真的担心那些官员们通不过考核,那朝廷的脸就丢大了。 朝廷中的那些官员说到具体的政务处理能力是比不过那些经年老吏的,不过诗词文章、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损公肥私、官官相护、贪污受贿倒是样样在行。这样的官员送到金州军去,以鲁若麟的性子,将他们赶回来都是轻的,要是因此出了什么纰漏,被鲁若麟砍掉脑袋都有可能。 这也是朝廷科举选官带来的后遗症,选出来的都是一帮文学家,偏偏地位很高,起点也很高。从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变成最低也是掌管一县的官员,完全没有经历过具体事务的锻炼,绝大多数都成了师爷和下面吏员的提线木偶。 这还是因为朝廷是与乡绅一起治国,事务相对较少的缘故,要是按照金州军什么都管的大政府治理模式,这些政务白丁们根本就做不来。 杨嗣昌沉思了良久,对鲁若麟说道:“朝廷会尽量按照你的要求给金州军委派熟悉政务的官吏。按照朝廷的想法,金州军的济州岛和辽南将会设置为济州府和辽南府,知府由金州军自行委任上报朝廷,同知为朝廷直接委派。”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不过是个二把手,在金州军的体制内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所以鲁若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下官一切听朝廷安排。” “两位同知肯定是进士出身,自有其身份和体面,我看还是直接上任的好。”如果连朝廷委派的同知都要通过鲁若麟的考核才能上任,那朝廷的脸就彻底没有了,还不如不派人过去。 进士官在朝廷里是最尊贵的那一批,要是他们知道金州军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风波。 杨嗣昌的想法是,现阶段不宜派太多的官员过去,先派两个同知过去探探路。 至于鲁若麟要求的那些事务官,倒是可以从各个衙门中抽调一部分小吏过去,或者让那些等待选官的举人们去试一试。这样即使没有通过考核被退回来了,也不会太丢朝廷的脸,毕竟不是进士官嘛。 鲁若麟不想逼迫太甚,但是他也不想看到两个废物跑到金州军那里去指手画脚,于是出言警告道:“可以。不过阁老最好选一些年富力强、勇于任事的官员,否则一旦这些官员能力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直接架空他们,直到朝廷将他们召回。更有甚者,如果他们妄想利用官员身份为非作歹,金州军的律法司是绝对没有可能为朝廷留颜面的。” 涉及到了具体的政治利益,鲁若麟一改之前的谨小慎微,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这才让杨嗣昌感觉到了一方诸侯的霸气。 政治不同于经济,钱财上面做一点让步无所谓,政治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让步不得。 是老虎就会吃肉,之前不过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鲁若麟才会像小猫一样温顺,现在终于露出了隐藏的獠牙。 不过杨嗣昌也不为己甚,要是鲁若麟一直都是那副作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才应该更担心,因为那样太假了。现在表现出真实面目的鲁若麟反而让杨嗣昌更加放心些,至少可以看得透。 “放心,老夫一定会选任两位良才前往金州军,他们在上任之前我会安排你们先见个面,以后也好通力合作。”看来杨嗣昌是准备派两个自己派系的官员前往了,说不定就是官场嫡系之类的了。 谈完了这些关系到双方利益的核心问题,接下来的话题就要随意得多。 “兴汉,对于鞑子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方略?”因为鲁若麟对满清的战绩一直比较突出,而且金州军占据辽南之后,与朝廷的配合协调也会是个新问题,所以杨嗣昌想要知道未来金州的作战规划。 “防守为主,慢慢蚕食。”鲁若麟回答道。 “哦,何解?”杨嗣昌眼睛一亮,这和他的政策主张是非常接近的。 杨嗣昌发现明朝内部的矛盾才是最要命的,不能解决好内部问题,鞑子那里根本无法彻底解除威胁。 反过来说,如果解决好了内部问题,鞑子的问题就要好解决得多了。 不过可惜的是,明朝内部的问题根本就无解,除非推倒重来,想从自身进行修补和改良已经无济于事了。 但是杨嗣昌认为只要解决了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问题,大明就还有机会,正是这个错觉在一直支撑着他为之努力。 “鞑子实力尚在,离开城池作战我们并不占优,冒然出城与鞑子作战只会增加我们的损失。所以金州军才会在南关修筑城墙,先保存好自己,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北上消灭鞑奴。” 杨嗣昌比较倾向于稳扎稳打,不像崇祯那样急于求成,所以对鲁若麟的策略表示认可。只是这样一味的防守是不是太被动了?与朝廷对金州军的期望值有些不相符啊。 “如今辽东辽南互为犄角,对鞑奴形成了夹击之势,局面已经对我们大大有利。也不用一味的被动防守,如果时机合适也是可以尝试主动出击的。不求一举歼灭鞑奴,只要能够让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入关侵略,也是大功一件。”杨嗣昌不奢望短期内消灭鞑子,但是要想办法不让鞑子入关,否则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官员百姓被屠戮,连累多少在京官员。 “请阁老放心,金州军是一支敢战的队伍,只要我在辽南站稳了脚跟,清军再想这样大举南下入关,我就端了他的老窝。而且我会派水师袭扰鞑奴沿海各地,并派兵上岸攻击。不求杀死多少鞑子,只要让他们不敢在沿海驻扎居住,感到随时有被攻击的危险而不能安心生产,那我们也赚到了。” 听到这里杨嗣昌满意的点点头,只要金州军按照鲁若麟的说法去做,满清的后方就会一直不得安宁,无法安心生产,这对于经济基础薄弱的满清来说会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满清能够做的只有四处设防,并搬迁到内陆去,除此之外别无他发法,谁让他们没有制海权呢。 只要达成了这样的局面,满清就很难再组织大规模的兵力入侵关内了,想想就很带感。 “一旦朝廷的封赏下来,你的一个爵位是肯定少不了的,这样你就可以有更大的权利指挥兵马作战了。朝廷有意暂时将东江军划归到你帐下由你节制,共同打击鞑奴,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嗣昌的这个想法倒是让鲁若麟有点意外,难道朝廷就不怕金州军发展壮大后反噬朝廷?还是朝廷有信心拿捏住金州军和东将军? 第267章 辽南都督府 其实事情没有鲁若麟想的那么复杂,根本的原因还是朝廷没钱了。 这两年朝廷对东江军的支援已经越来越少了,已经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经常是好久都见不到一艘运送钱粮的船只了。 自从孔有德叛乱、尚可喜投金,朝廷在登州和辽东沿海的力量被严重削弱,加上财政亏空越来越严重,已经无力对孤悬海外的皮岛进行补给和支援了。 朝廷最后一次大规模支援皮岛还是崇祯十年朝鲜被清军征服,皮岛面临清军攻击的时候。当时沿海总兵陈洪范统率八千名明军来皮岛支援作战,为守住皮岛也出了一份力。在此之后,朝廷几乎就将皮岛和东江军给遗忘了一样。 不是朝廷不想维持东江军对满清威胁,只是实在无能为力而已。加上东江军对满清的骚扰作用日益降低,战果也寥寥无几,使得朝廷几乎有了放弃皮岛,将东江军调回内陆的想法。 不过沈世魁知道回到内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立足的地方,总不能跑到天津和自己侄子一起抢食吃吧?他可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朝廷挪窝的想法。 好在金州军的异军突起拯救了东江军的局面,不但接收了大部分东江军的军属和平民,而且时常还会接济一番。 东江军与金州军也有生意往来,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收购辽东特产,再贩卖给金州军或者白翎岛上的商人,还能赚一些钱粮,日子也就这样坚持下来了。 只是这样一来,东江军对金州军的依赖就非常严重了,几乎到了离开金州军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朝廷自然将这个情况看在了眼里,所以干脆将东江军划归到鲁若麟名下,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减少自己的负担,将东江军交给鲁若麟去养。 “东江伯德高望重,还是伯爵,让下官去指挥东江军,这不太合适吧?”鲁若麟虽然有点眼馋,主要是皮岛的位置太好了。但是沈志奎资历、官位、爵位都不比自己差,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的指挥还真难说。 虽然东江军对金州军依赖很重,而且金州军对东江军也有恩,但是涉及到这种领导权的归属,依然有翻脸的可能。 “你的金州军战绩比东江军高,实力也比东江军强,何况这是朝廷的安排,他安敢不听命?而且这次朝廷有意委任你为辽南都督府左都督,沈世魁为右都督,归辽东经略使洪承畴节制,朝廷并没有亏待他。”杨嗣昌又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辽南都督府?”鲁若麟一愣。 五军都督府倒是听过,辽南都督府是个什么鬼?不会是朝廷新设的吧? “辽南都督府是朝廷鉴于辽南位置非常重要而特意增设的,为的就是方便你统御辽南地域的所有兵马,抗击鞑奴。辽南都督府所辖地域为辽南、济州岛、皮岛、白翎岛等地,日后所收复之辽东地域也划归辽南都督府管辖。”杨嗣昌解释道。 果然是量体裁衣、度身定制啊。看似升官了,其实朝廷啥都不用出。金州军能管的还是那些地盘和人手,只不过说出去好听一点罢了。 而且左都督这个官职在朝廷早就成了虚衔,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权力,只是名义上使得鲁若麟的职位比沈世魁高那么一点,实际上依然是各管各的那一块,没啥卵用。 朝廷真正的统兵官职是总兵,要是沈世魁不配合,鲁若麟根本就调不动东江军的一兵一卒。朝廷看似好意,其实是在甩包袱和埋雷,这样一想更是让鲁若麟有些蛋疼。 金州军的队伍来源非常单一,都是鲁若麟自己组建的嫡系人马。现在多了一个东江军,要是能够整合得好还好说,要是整合得不好,反而会造成矛盾和隐患。 这就是一颗包着毒药的蜜糖,就看鲁若麟的毒抗能力强不强了。 不过东江军的那些军士,还有皮岛这个地盘鲁若麟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虽然有些难度,但是鲁若麟相信只要愿意花些功夫,还是可以吃得下的,关键就是要搞定沈世魁。 明白了朝廷的用意,鲁若麟也没有怎么激动,淡淡的说道:“下官一定会和东江伯精诚合作,共抗鞑奴。” 不就是下绊子吗?到时候叫你们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夫相信你们二人合作一定可以在辽南打开新的局面。另外,洪承畴那边你也要多加联系。你有水师在手,渡海方便,两边可以相互支援,互为依靠。”杨嗣昌怕鲁若麟不愿意听从洪承畴的指挥,特意叮嘱道。 “下官对洪大人一向佩服,一定会与他好好配合的。”鲁若麟点头答应道。 明末的主要将领中,洪承畴的能力绝对属于拔尖的那几个。要不是后来兵败投降满清,可能历史评价会更高。 虽然鲁若麟知道历史上洪承畴有投降满清的黑历史,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过,鲁若麟不想评价洪承畴当时为何做那样的选择。至少现在的洪承畴是一心为国,全心全意想要打败满清的。 更主要的是洪承畴知兵善战,绝对不是猪队友,鲁若麟从心底还是愿意与他合作对抗满清的。 而且满清进攻辽南在即,说不定还可以从洪承畴那里拉来一些援军一起应对清军,减少金州军的伤亡。到时候金州军、东江军、关宁军完全可以合作一把,在南关给清军一个难忘的教训。 想到这里,鲁若麟对杨嗣昌的安排突然没有那么排斥了,看来凡事都是有有弊的,就看怎么取舍了。 杨嗣昌对于鲁若麟恭顺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几个重要的安排他都接受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桀骜不驯。 “洪亨九还是非常善于统兵作战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将他安排到辽东。我想只要你们精诚合作、同心协力,击败鞑子不是难事。当然,如果确实有什么意见分歧,也可以上书朝廷帮你们协调,万万不可伤了和气,误了抗击鞑奴的大事。”杨嗣昌是真的希望辽东的战事能够好起来,为他处理大明内部事务争取时间,所以帮洪承畴说了不少好话。 “阁老放心,下官知道轻重,一定以国事为重。再说下官有阁老照拂,想来洪经略也不会为难我的。”鲁若麟笑着说道。 “放心,洪亨九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绝对不会故意为难你的。不过他毕竟是你的上官,该退让的时候还是要退让一下,一切以大局为重。”杨嗣昌生怕鲁若麟与洪承畴闹矛盾,特意叮嘱道。 “下官明白。”鲁若麟点头答应,然后话锋突然一转:“阁老,其实下官还有一个削弱鞑子的办法。” 杨嗣昌有点意外,诧异的问道:“什么办法?” “其实我们还可以通过隐蔽的手段大肆向满清倾销商品,让他们越来越虚弱。”除了军事手段,鲁若麟还准备用经济手段来打击满清,而这也是金州军的强项。 “卖东西给鞑子?这不是资敌吗?绝对不行。”杨嗣昌的脸马上就黑了。 鲁若麟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什么东西都如铜铁就肯定不会卖,要卖的话也只会是布匹、食盐之类的消耗品,而且必须鞑子用牲畜和马匹来换才行。” “那也不行。对鞑子就应该什么东西都不卖,把他们困死、饿死。”杨嗣昌态度强硬,坚决不肯让步。 “阁老,我们不卖,朝鲜也会卖的啊。何不让我们来做,换回我们发展壮大所急需的牲畜、马匹,此消彼长之下,反攻的时间会来得更早一些。”鲁若麟继续劝说道。 想到鞑子还有朝鲜这个物资来源地,杨嗣昌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本来朝鲜是大明的忠实小弟,与朝廷一起抗击满清。结果被满清三下五除二的就征服了,而朝廷根本无力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朝鲜成为满清的属国,为他们提供物资粮草,这种感觉真的特别难受。 这就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那啥了一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当初大明为了帮朝鲜抵御日本入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保住了朝鲜这个臣妾之国。这才过去多少年,又被别人抢去了。不但如此,朝鲜现在还成了满清的帮凶,帮助满清进攻大明,让人气得吐血。 虽然杨嗣昌也知道朝鲜是迫于满清的淫威不得不从,但是对这个不争气的臣妾之国依然恨的牙痒,更加感叹大明衰弱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悲。 “朝鲜一地又能为鞑子提供多少物资?肯定是不够鞑子用的。你贩卖那些布匹、食盐给鞑子,虽然可以换回一些马匹牲畜,但是也救活了不少鞑子,始终不划算的。”杨嗣昌还是不同意与满清进行贸易,哪怕是私下里偷偷进行也不行。 鲁若麟很想要跟杨嗣昌介绍一下什么是经济掠夺、商品倾销,不过杨嗣昌更大的可能是听都听不懂。传统的小农经济思维是无法理解商品经济威力的,而且经济战是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见成效的,杨嗣昌肯定等不了。 算了,不同意也无所谓,自己偷偷干就行了,反正也没人管得了。只要做得隐蔽一点,不让朝廷抓到什么把柄就行了。 其实被朝廷抓到把柄鲁若麟也不怕,大不了不承认,朝廷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只是不想听那些言官们噪聒,让自己心烦。同时也不想让杨嗣昌太为难,毕竟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杨嗣昌帮忙的。 况且鲁若麟不做的话就没有人做了吗?那些山西商人们可比鲁若麟没底线多了,啥都敢卖。与其让那些山西商人把鞑子的钱赚走,还不如自己来赚。好歹金州军是取之于鞑子,用之于鞑子,也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杨嗣昌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鲁若麟不想放弃,但是他也没有再继续劝了。 即使再怎么劝鲁若麟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辽南山高皇帝远的,他也管不来。何况边军与鞑子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在管不来,只要鲁若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杀鞑子就行。 想到这里,杨嗣昌也有点无奈。 以前辽东军就是一边与鞑子打仗,一边还与鞑子做生意。明明双方打得你死我活,偏偏私下里生意不断,说白了还不是有利可图。这种行为不关乎立场,只关乎银子。 朝廷也不敢过于追究,怕一个不慎将军队推到鞑子那边。所以只要不是真的投敌叛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了。 “难得与兴汉聊得这么投缘,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要是兴汉不嫌弃,与老夫小酌几杯?”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为了表示亲近,杨嗣昌邀请鲁若麟一起吃饭。 比起书房,饭桌才是华夏人最好的交际场所,鲁若麟自然不会拒绝,“这是下官的荣幸。” “走吧,想来饭菜已经备好了。” 杨嗣昌刚刚起身准备前往饭厅,鲁若麟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杨嗣昌拦住了:“阁老且慢,下官这次过来还特意带了一些小礼品,还请阁老笑纳。” “胡闹!老夫还需要你的孝敬吗?有这个钱财还不如多招募一些士兵,多杀一些鞑子,赶紧拿回去!”杨嗣昌不悦的说道。 “阁老息怒。这些东西并不是钱财,但是用处不小,阁老见了一定会喜欢的。”鲁若麟并没有害怕,笑盈盈的说道。 “哦,真不是钱财?”杨嗣昌还是有点不信,到了他这个位置,什么行贿的手段没见过,自然以为这是鲁若麟找的借口。 “真不是。”鲁若麟肯定的说道。 “那好,那就拿来老夫看看吧。要是钱财的话,老夫定要让你好看。”杨嗣昌也就是说说,真要是钱财也不可能给鲁若麟脸色看。 “阁老稍等。”鲁若麟连忙转身出去,对书房外的护卫说道:“把给阁老的礼物呈上来。” 马上就有几个鲁若麟的护卫抬过来两口小箱子,交到了杨府的侍卫手里。 杨府侍卫打开箱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将箱子抬进了杨嗣昌的书房。 第268章 万国全舆图 鲁若麟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拿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有两个圆形的透明琉璃片,外圈用金灿灿的黄金支架包裹连在一起,还向外伸出了两根长腿支架,完全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让杨嗣昌非常好奇。 只见鲁若麟拿起这个琉璃物件往脑袋上一插,这个东西就架在了鼻梁上,两片琉璃片立在了眼睛前面,赫然就是一副眼镜。 没错,鲁若麟送给杨嗣昌的第一份礼物就是眼镜,还是老花镜。 为了送一份最合适的老花镜,鲁若麟将几种老人常用的度数都做出来了,总有一个是杨嗣昌合适用的。而且还非常贴心的每种都做了两个,留作备用,所以那个装眼镜的箱子里面放了许多的眼镜盒。 鲁若麟简单的示范了一下就把眼镜取下来了,主要是戴着眼睛疼,发晕。 “阁老平时看奏章、写字是不是会觉得有些吃力?经常看不清楚?”鲁若麟问道。 “是啊,年纪大了,自然就老眼昏花了,看东西也有些吃力,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杨嗣昌不以为意的说道。 老年人的眼睛本来就容易视力下降,何况杨嗣昌这种长年累月趴在书案上的人,视力下降得更加厉害。不过大家都是这样,所以杨嗣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眼镜就是用来矫正眼睛昏花的,您可以戴着试试看。”说完鲁若麟将眼睛递给了杨嗣昌,还指导他将眼睛戴好。 初次戴眼镜的杨嗣昌还有些不习惯,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而且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但是也不想却了鲁若麟的好意,所以口里称赞道:“不错,不错。”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当鲁若麟将书案上的一本书拿过来递到杨嗣昌面前,杨嗣昌马上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 以前看书的时候很难看清书上面的字迹,需要趴着看才能看得清楚,而且非常吃力。现在却轻轻松松的就把书上的字辨认出来了,变化非常明显。 杨嗣昌有些不敢相信,将眼镜取了下来,发现又看不清楚了,再戴上,立马变清楚。来回试了几次,终于确定了这是眼镜的功劳。 “好宝贝!好宝贝!”杨嗣昌欣喜的说道,戴着眼镜又试着写了几个字,又看了几本其他的书,感觉自己又回到年轻的时候。 最后拿下眼镜左瞧右瞧,似乎想要看出一朵花来,已经爱不释手了。 鲁若麟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对于每天都要进行大量文字工作的杨嗣昌来说,一个改变眼睛模糊状况的眼镜实在太重要了,简直就像重获新生一样。 “阁老再试试其他几种,每个人眼睛昏花的程度不一样,用的眼镜也不同。合适的眼镜不但可以治好昏花,戴的时间长了也不累。”鲁若麟将几种不同度数的眼镜都拿了出来,让杨嗣昌一个个试,看那个戴起来最舒服。 这个时候杨嗣昌一点都不排斥了,反而跃跃欲试,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将所有眼镜都试了一遍,最后找出了一副最舒服的,戴在眼睛上都舍不得拿下了。 “阁老,这个眼镜长时间戴着毕竟不太舒服,只用读书写字时戴就可以了。平时不戴的时候就将它放在盒子里随身带着就可以了。”说着鲁若麟将眼镜盒递给了杨嗣昌,教他怎么折叠眼镜存放。 送给大佬的东西自然不是那种便宜货色,盒子都是用上好的楠木制作,上面雕刻着菊花图案。里面有用鹅绒制作的软垫,还有擦拭镜片用的绸缎。 中医里菊花一直都有清肝明目的功效,所以在眼镜盒上雕刻菊花也是代表护眼的用意。 “这眼镜对老夫非常有用,老夫就厚颜收下了。”如果是金银钱财杨嗣昌绝对不会收,但是眼镜对他作用太大,自然不会拒绝。 更难得的是鲁若麟送的这个礼物完全是量身定制,体现出了对杨嗣昌的尊重和重视,更加让他满意。 “这些眼镜都是一式两份,一个随身携带,一个还可以放家里做备用。这里还有一些其他款式的,以及几个专门给妇人使用的,阁老也可以给家中的长者和老夫人试一下,从中找一个合用的。” “除了给长者用的,这里面还有几款是给年轻人用的。年轻人读书太久对眼睛伤害比较严重,也可以用眼镜进行矫正,看东西就不会模糊了。” 这年头苦读的年轻人不少,杨家子弟中肯定也不乏近视的,所以鲁若麟也准备了几幅近视眼镜。 “有心了。正好拙荆最近一直抱怨眼睛不好使了,连最爱的针线活都做不了了。想当初老夫身上的衣裳都是拙荆缝制的,现在也不得不放手交给其他人去做了,心里正难受着呢。有了你的眼镜,想必她又能给老夫做衣服了,甚好,甚好。” 听到还有自己夫人的,儿子们也有,杨嗣昌对于鲁若麟的玲珑心思又有了更深的了解,不亏是以工商起家的人物。虽然有些奉承的意思,但是这手段比一般人文雅和高明多了。 “阁老伉俪情深让下官羡慕,常言道人生难得老来伴,能够夫妻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何尝不是一种福气。”鲁若麟也是心有感叹的说道。 “老夫看兴汉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也能有这种感悟,难得,难得。”杨嗣昌有些诧异的说道。 “下官自幼父母双亡,不过好在还有义父义母,正是因为幼时处境艰难,所以才能感到为人父母之不易。现在下官能做的不多,唯有让他们无忧无虑的安度晚年了。”鲁若麟的这几句话让杨嗣昌感到了他的真心实意,对鲁若麟的认可又增加了几分。 这年头孝道是衡量一个人品质的重要标准,鲁若麟谨受孝道,无疑会让人更加相信他的人品。 “要是天下子女都能像兴汉这样想就好了。兴汉且宽心,朝廷一定会嘉奖你的生父母和养父母,让他们能够以你为荣。你也一定要忠于朝廷,为皇上效力,不要让他们失望才是。”这样的封赏原本就是应有之意,杨嗣昌这个时候是真心希望朝廷和鲁若麟能够善始善终,中兴大明,所以语重心长的劝道。 “皇上和朝廷的厚恩下官永世难忘,此生必定以驱除鞑奴、振兴大明为己任。”鲁若麟当场就给杨嗣昌表态,让杨嗣昌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大明能不能救得回来,那就看天意了。还有救的话就借壳上市,实在没救了直接另起炉灶吧,鲁若麟绝对不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来人,将这些眼镜送给夫人去挑选,由她去安排。”杨嗣昌叫来仆人,将眼镜送到后宅去了。 见眼镜被送走,鲁若麟指着另外一个箱子说道:“这份礼物有点特别,不知道是否中阁老的意。” 有了眼镜的前车之鉴,杨嗣昌对这份礼物也有了一些期待。 “哦,那老夫倒要仔细瞧一瞧。” 这个箱子非常狭长,很像装书画的盒子,但是明显还要长一些。鲁若麟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卷轴。 杨嗣昌以为是书画作品,心里还有点淡淡的失望。虽然他并不是很好书画方面的东西,但是为了照顾鲁若麟的面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鲁若麟叫进来两位仆人,命他们竖着将卷轴缓缓展开,方便杨嗣昌看清楚。 随着卷轴不断拉开,杨嗣昌发现这并不是书画,而是一副地图,而且是一副以前从没见过的地图,顿时睁大了眼睛,戴着新得来的眼镜仔细的看了起来。 等到地图全部展开,只见排头上赫然写着“万国全舆图”。如果是后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副改版之后的后世世界地图。 这副地图上七大洲、四大洋全都有标准,不过因为绝大部分国家的版图与后世截然不同,所以也没有必要标注得那么清楚,大致没错就可以了。不过大明及周边地区还是标注得比较详细的。 比起现在的地图,后世经过仔细勘测的地图无疑更加精准和形象一些,对杨嗣昌的震撼也更大。 像杨嗣昌这样的顶级政治人物,对地图这种敏感的东西特别关注,仅仅是一副地图,他就能从中看出很多不同的东西。 他迅速找到了大明的位置,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基本与已知的地理特征相符,就是形状与朝廷收藏的地图差异有点大。但是最令他疑惑的是大明版图在地图中的大小,比起整个地图,大明所占的面积实在太小了点。 “这幅全舆图是从哪里来的?”杨嗣昌有点怀疑地图的真实性,毕竟大明作为天朝上国,世界的中心,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小。 “下官的济州岛有很多西洋人,他们都是不远万里跑到大明来赚钱的。他们的母国就是在这里,他们称之为欧洲。”鲁若麟将手指指向了欧洲所在的位置。 杨嗣昌看了看欧洲和大明的距离,确实非常远。 “欧洲人喜欢我们大明的丝绸和瓷器,以前都是通过西域来华夏进行贩卖,一路通过西域诸国抵达欧洲。”鲁若麟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路上丝绸之路的方向大致划了一条线,杨嗣昌马上就明白了。 汉唐时期西域的丝绸之路有多繁华史书中多有记载,所以杨嗣昌并不奇怪。 “不过后来西域崛起了一个国家,叫奥斯曼土耳其。他们是唐时突厥人的后代,被我华夏驱赶后一路西迁到了这里,并发展壮大起来,成为横隔在华夏与欧洲之间的一个巨大国家。这个奥斯曼土耳其与欧洲诸国常年征战,双方贸易断绝,自然也就断绝了欧洲商人们获得华夏丝绸和瓷器的来源。” 鲁若麟简单介绍了一下奥斯曼土耳其的历史,为接下来的话题打下了伏笔。 “但是欧洲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又离不开我华夏的丝绸和瓷器,既然通过陆路没有办法获得,这些欧洲人就想通过海洋绕过奥斯曼土耳其到达华夏,直接与我们贸易。但是想要找到海上到达华夏的路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也没有前路可循,只能一点点的探索。” “这一探索,就让那些欧洲人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 “原来世界之大,远远超出了世人的想象。除了我们以前已经知道的中央大陆和与其相连的称之为非洲的大陆,欧洲人陆续发现了美洲大陆、澳洲大陆、南极大陆,并成功找到了欧洲前往天竺、大明的海上航线。而这副地图上所描绘的地域也是这些欧洲人探索世界的成果,下官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拿到的。” 其实这个年代欧洲人探索的地域远没有这么大、这么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鲁若麟将地图的来源推给他们。 “他们对我大明的内陆情况怎么知道也这么清楚?”杨嗣昌指着大明板块上的长江、黄河问道。 “哦,这是下官结合那些西洋人的测量结果,还有各地商人们提供的信息,以及偶然得到的地图,再请人进行绘制的。”幸好鲁若麟早就想好了理由,否则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杨嗣昌意味深长的看了鲁若麟一眼,然后继续将目光投射到了地图上。 这个时代,私藏地图都是重罪,待在济州岛的鲁若麟却在绘制大明的地图,这到底起的什么心思就很难说了。好在鲁若麟将地图献给了自己,也等于是交到了朝廷的手里,所以这个行为还勉强可以得到原谅。 以前杨嗣昌一直听说西洋人不远万里前来大明求购商品,究竟有多远并没有什么概念,现在仔细看了下地图,才知道万里只怕都说少了,几万里都有了。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西洋人为了求财还真是拼命啊。 虽然杨嗣昌自己没有下过海,但是也听过不少海上凶险的传说,长途的海上旅行几乎都是九死一生,没有过硬的本领出海就是找死。 渐渐的杨嗣昌沉迷在地图之中,连饭都忘记吃了。 第269章 苏禄是块好地方 家里的管家已经来书房看过几次了,见杨嗣昌一点都没有吃饭的意思,也不敢出言打扰,只能让厨房将饭菜温着。 杨嗣昌良久才将注意力从地图里拔了出来,指着地图中的满清地域问道:“鞑子有这么大的地盘吗?” 在杨嗣昌的印象中,鞑子不过是占据了辽东一隅之地,怎么在鲁若麟的地图里占地面积这么大。 “鞑子的统治模式和大明不一样,真正的核心统治地域确实只有辽东的一隅之地。但是他已经征服了蒙古的大部分地域,朝鲜也成为其属国,这些地方都可以为其提供兵马、粮草。只要鞑子的实力没有被削弱,这些地方实际上与被统治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鞑子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听了鲁若麟的解释,杨嗣昌就明白了,鞑子的势力范围虽然很广大,但是绝大多数地方就像加强版的羁縻(jii)州一样,并没有实施直接的统治,只是这些地方都被鲁若麟算作了鞑子的统治地域。 “看了兴汉所献的全舆图,才知道老夫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此图甚好,老夫明日就替兴汉献与皇上珍藏。”杨嗣昌此时能够想到的就是将地图作为一份功绩送给皇帝,讨下皇帝欢心。毕竟勘测绘制地图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功劳。 “皇上那里下官自有另外一份送上,下官送阁老此份地图的目的可不仅仅是留作珍藏的。”鲁若麟说着将手指指向了大明南边的一片地域,“此处是苏禄国,先前曾多次朝觐大明,对大明甚是恭顺。” “后来西洋人来到那里之后,大肆屠杀岛上的民众,奴役他们劳作,为自己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这些西洋人不过几千人,而且离他们的国家相隔几万里,就可以将此地征服,可见那些苏禄人多么的不堪一击。” “还有爪哇、三佛齐、马喇甲等地均是如此,西洋人不过是区区数千之兵就将那里征服,占据广阔的地域,攫取财富。而当地人却不敢反抗,白白便宜了那些西洋人。” “想当初三宝太监纵横南洋,所至之地无不臣服,以朝觐我大明为荣,如今近在咫尺的臣妾之国却成了西洋人敛财的场所,实在是可惜啊。” 鲁若麟的话并没有打动杨嗣昌,不说现在大明自身难保,即使是三宝太监那个时候下西洋也是在亏钱的。像杨嗣昌这样的文人是不会想着去经营南洋的,因为按照他们的那套治理方法,只会亏钱,不划算。 砍头的买卖有人做,亏钱的生意无人碰,朝廷不想做冤大头,所以早就绝了经营南洋的心思。就连那些想要借着朝觐的名义打秋风的番邦属国,朝廷也是限制得死死的,规定几年才能来一回,不再在乎那些面子工程了,说白了还是没钱闹的。 “朝廷困顿,自顾不暇,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杨嗣昌并不关心那些南洋人的死活,大明自己都过不下去了,哪里有可能去管他们。 “嘿嘿,下官当然明白。他们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但是他们的那些地方就这样让给西洋人实在可惜了。以下官知道的情况,要是这些地方为我大明所有,起码几百年内大明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内忧了。”鲁若麟语不惊人死不休,顿时让杨嗣昌来了兴趣。 “怎么说?”杨嗣昌对南洋不感兴趣,但是对如何解决大明内忧很有兴趣。 “大人认为目前大明叛乱迭起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鲁若麟问道。 杨嗣昌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含糊的说道:“天灾频频,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无粮可食,进而叛乱抢劫。” 天灾之外更可怕的是,而是谁造成的,还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但是这种话以杨嗣昌的立场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鲁若麟也没有反驳,给杨嗣昌留了一些面子。 “恩,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百姓辛苦劳作多年,一场天灾就无粮可食,进而造反,可见他们是毫无积蓄的。” “他们为什么毫无积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没有自己的耕地,只能租种地主的田地,每年的收获能够维持温饱就不错了。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无力抵御天灾的降临。”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耕地?因为他们的耕地都流落到了那些地主们的手里。” 说到这里鲁若麟给杨嗣昌留了点面子,没有详细说明那些田地是怎么流落到地主们手里的。 “每个地方的土地都是有限的,随着各地的人口不但繁衍,地主也没有多余的土地租给佃户了。很多家庭都变成了好几口人仅仅依靠几亩薄田度日,根本无法养活自己。或者干脆变成了无地可耕的流民,四处流窜。” “皇明开国之时,人口凋零,田地荒芜,多到无人耕种,朝廷因此鼓励百姓开荒种地。而如今,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生息,全天下的百姓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而能够开垦的田地早就开垦完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无地可种。” “没有地可以种就没有收获,就没有饭吃,他们不想饿死就只能造反。” “如果这些百姓人人都有地种,虽然日子艰难一些,但是他们会造反吗?肯定不会。” “所以只要让这些叛军有地可种,并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安心种地,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马上就会从贼寇变成良民。剩下的那些一心想要靠造反博取富贵的贼首们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其实这些造反的农民除了无地耕种,更主要的还是朝廷的沉重赋税不断的压榨他们,加上贪官污吏们肆无忌惮的剥削,即使种地也养活不了自己,只是这种话不好当着杨嗣昌的面说罢了。 “老夫也知道只要给他们田种,他们就会安定下来。只是田地从何而来?这可不是几十上百亩的事情,想要平息叛乱,没有几百万亩土地怎么可能安置得了他们。”大明有很多土地,但是都在权贵手中,如果杨嗣昌敢拿他们的土地去安置叛军,别说他是阁老,就是皇帝都坐不稳。 “下官知道那些权贵们的田地动不得,不过大明没有土地了,别的地方有啊。就好比苏禄,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是气候炎热,适合庄稼常年生长,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养活几百万人都绰绰有余。” “何不将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送到那里去,这样不但解决了他们的生计,而且可以大大减少内部叛乱的可能,甚至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变成皇明的富庶之地,反过来供养朝廷。” 鲁若麟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似乎前景非常美好,但是杨嗣昌不为所动。 “那里原本就有他国百姓居住,这样抢占他人土地,与强盗何异?而且苏禄远离大明,难以统治,将这些乱民送过去,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继续造反?”鲁若麟的处理方法前所未有,也不符合杨嗣昌的一贯思维和价值,所以杨嗣昌并不认同。 都这个时候还抱着如此迂腐的思想,难怪大明朝最后灭亡了,鲁若麟非常气恼,直接问道:“难道阁老宁可看着大明的百姓饿死,也不愿意为他们寻找一个新的安身之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有违儒家道义。我大明素来以德行服天下,如今无故侵略他国,周边藩国会如何看我们?何况劳师远征,后果未料,只能是靡费钱粮。加上路途遥远,要将那么多的百姓送过去,不知道路上要死多少人。何况朝廷钱粮匮乏,根本无力操作如此大的行动,所以此事万万不行。” 将治下的百姓送往蛮荒之地,与那些野蛮人抢地盘,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要是让那些言官们知道,还不知道会把杨嗣昌骂成什么样,所以杨嗣昌是万万不想踩这个雷的。 原本鲁若麟以为会很轻易的说服杨嗣昌,没想到完全低估了朝廷官员的顽固程度。 “如果下官告诉您,苏禄有储量巨大的铜矿和金矿,只要人手充足,每年可以产几千万斤的铜和几十万两的金子,阁老还觉得没有必要占领吗?”鲁若麟幽幽的说出了又一个惊天的消息。 “什么?苏禄不过弹丸之地,如何能产这么多的金银?”鲁若麟说的数目将杨嗣昌吓了一大跳。 “这算什么,这里,日本的石见银山,一年产银上亿两;这里,美洲大陆,西洋人每年从那里掠夺价值几千万两的金银,要不他们哪里来的钱财来买我大明的丝绸、瓷器。大明缺金银铜,海外可不缺,苏禄有储量巨大的金银铜矿不是很正常的吗?”鲁若麟手指不停的在地图上划过,每说到一个地方,都让杨嗣昌的呼吸急促几分。 朝廷最缺什么?缺钱!而鲁若麟指的那些地方每年产出的金银都是令人恐怖的数字,要是朝廷有这些钱,别说流寇了,鞑子都可以把他推平了。 可惜有些地方太过遥远,可望而不可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日本和苏禄,只有他们离大明最近。 日本就不用想了,那是当初元朝大军都没征服下来的地方,而且民风彪悍,基本不可能。 倒是苏禄貌似还有点可能。 “你给我把这苏禄国的情况再详细说一下。”杨嗣昌一脸严肃的说道。 此时的苏禄也就是菲律宾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以西班牙人那点人口,是不可能统治得了整个苏禄的,不过是以点带面罢了。 西班牙人以马尼拉为主要据点,对周边地区实施统治,这种统治并不牢靠,只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有实力的挑战者,所以才能维持着统治。 殖民统治这种方式与华夏的传统治理方法有着非常大的区别,那些殖民者基本不太考虑殖民地的建设和民生问题,即使有一些建设和开发,也是为了方便自己更好的掠夺资源和财富。 殖民者通过武力强迫当地居民向其缴纳赋税,或者为其服务和劳作,稍有不从,面临的就会是残酷的惩罚和屠杀。 因为人手不足,殖民者一般会在当地扶植代理人,通过数量庞大的代理人间接对当地实行统治。 这种治理模式成本低、回报高,时间短、见效快,只要有强大的武力做保证,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这种统治模式无法将殖民地消化吸收为自己的一部分,一旦不再占据武力优势,统治崩溃是分分钟的事情。 西方殖民者采取这种统治方法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殖民的目的不是为了开疆拓土,或者为本民族寻找生存空间,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掠夺财富,一切的行为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的。 一旦当地居民阻碍了他们追求财富的道路,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不管老弱妇孺,不会有丝毫的怜悯。美洲原住民、东南亚土着、非洲人,死在殖民者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本民族的人口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庞大的殖民地开发,想要获取财富,只能采取这种统治方法。 但是华夏对周边民族的征服一直采用的是征服、治理、同化、融合的路子,成本高、时间长,而且也更加困难。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往往几代人之后,这些被征服的地域就会被消化吸收,成为自身的一部分再也不会分开了。 华夏就是这样一点点通过这种融合手段将自己的统治区域扩张到了全部的、已知的适宜耕种地域,而且基本没有再缩小过了。 鲁若麟计划中对苏禄的征服,依然准备采用华夏的这种传统模式,将苏禄变成华夏的永久领土。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要有海量的人口做支撑,让汉人变成苏禄占绝对多数的主要人口,那就离不开朝廷的支持。所以鲁若麟才会向朝廷献上地图,用苏禄的金银铜来诱惑朝廷。 当然,这个计划想要实施起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至少先把对鞑子的战事稳定住再说。 第270章 粮食换人口计划 杨嗣昌听完了鲁若麟对苏禄的详细介绍,发现虽然上面的金银铜矿非常诱人,但是以朝廷目前的情况根本无力获得,属于典型的可望而不可即。 “要是早知道此地有如此多的金银,当初三宝太监将其占据该有多好。”杨嗣昌的意思非常明显,当初三宝太监时朝廷想要拿下苏禄非常简单,现在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阁老,难道金州军和郑总兵不是朝廷麾下的兵马吗?”鲁若麟似笑非笑的问着杨嗣昌,让杨嗣昌有点尴尬。 在潜意识里,杨嗣昌还不习惯将鲁若麟和郑芝龙手下的兵马当朝廷兵马来看待,因为这两位都是在外面成长壮大起来之后归顺朝廷的,并不是朝廷自己培养的,在信任度上面天然就比较低。 这次鲁若麟能够奉命进京,已经大大超出了朝廷的预期,也大大增强了朝廷对鲁若麟的信任,要知道郑芝龙到现在还没有来过京城呢。 好在杨嗣昌这么多年的官场也不是白修炼的,尴尬的表情转瞬即逝,问道:“兴汉和郑一官有意苏禄?” 无利不起早,鲁若麟和郑芝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朝廷分忧解难,里面肯定有巨大的好处。而且即便拿下了苏禄,朝廷在那里也没有话语权,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掌握制海权的鲁若麟和郑芝龙,所以杨嗣昌的态度并不是那么积极。 不过如果鲁若麟和郑芝龙有意将目光投向南洋,杨嗣昌也愿意乐见其成,那样对朝廷的威胁就会小很多。只是现在的抗奴大业又离不开鲁若麟的支持,所以杨嗣昌内心里还有点纠结的。 “郑芝龙是否有兴趣下官还不清楚,但是下官对苏禄还是很有兴趣的。阁老也知道,金州军以工商为主,粮食供应一直是个大问题,寻找一个能够稳定提供粮食的渠道一直是金州军的头等大事。” “以前还可以从朝鲜和江南输入粮食,但是这两个地方富余的粮食毕竟有限,不可能无限量的提供。而且我大明的粮食产量本来就不足,很多百姓都没有粮食吃,金州军买的越多,没有粮食吃的穷苦百姓也会越多,长此以往是会出大问题的。” “本来大员岛面积足够大,也很适合粮食种植,但那里是郑芝龙的地盘,实在不好插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苏禄合适一点。” “远是远了一点,但是面积更大,而且矿藏更多,可以产出更多的金银和粮食。从长远看,把苏禄拿下来还是很划算的。” 鲁若麟毫不掩饰对苏禄的野心,说到苏禄两眼都冒光。 “老夫也觉得如果苏禄真像你说的那样好,确实值得拿下来。不过鞑子怎么办?现在鞑子才是最大的威胁。”杨嗣昌怕鲁若麟顾此失彼,最后影响了对满清的战事。 “阁老放心,下官知道分寸,并不是现在就要开始南下,只有击败了鞑子才会考虑苏禄的事情。而且西洋人在苏禄的势力也不小,没有充足的准备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一旦与鞑子的战事趋于稳定,海上作战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放着这些战舰不用太浪费了,那时就可以考虑南下了。” “要想解决朝廷的根本问题,对外扩张寻找新的土地势在必行,朝廷也应该早做打算才行。否则要么将那些流民杀光,要么流民将那些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们杀光,重新分配土地,不会有其他的结局。” 见鲁若麟不是要盲目的扩张,杨嗣昌顿时放心不少。对于鲁若麟的警告,杨嗣昌深知其实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一旦国家陷入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改朝换代了。即使不是,朝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慢慢走向灭亡而已。 “你的建议老夫会慎重考虑的。”杨嗣昌不会轻易的下结论,他需要通盘考虑得失。 “下官还是那句话,与其让那些失地的农民饿死或者加入流寇造反,不如将他们送出去。是送到辽南也好,送到大员也罢,或者以后送到苏禄等地,都可以让他们活下来,并且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需要付出的并不多,无非是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可以了。” 鲁若麟为了让杨嗣昌同意大规模的向外输送人口,连郑芝龙的大员都拉进来了,表示并不是他要一家独吞。 “大员也缺人吗?”杨嗣昌好奇的问道。 “当然缺,郑芝龙从福建招收了几万灾民到大员求生,几年时间开垦良田几十万亩,不但养活了自己,每年还会贩卖给金州军不少。而且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不过是大员的百一,要是全都开垦出来,只怕还可以向大明输送更多的粮食。而苏禄比大员还要大得多,要是苏禄完全开发出来,仅苏禄一地,供养半个大明都绰绰有余。”鲁若麟为了达到目的,在那里拼命的忽悠,将前景描绘得无限美好。 杨嗣昌当然不会全信,但是只要有一半是真的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杨嗣昌第一次感到原来朝廷治下的那些百姓这么吃香,即使是那些快要饿死的流民也有人抢着要。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了,鲁若麟又是献地图,又是讲苏禄的好处,目的还是想要朝廷管辖下的那些流民。 鲁若麟说了这么多,杨嗣昌也有点动心了,向外移民确实有很多好处。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将造反扼杀在摇篮里,让那些流寇失去滋长的土壤。这样就能减少很多的军费开支,并对叛乱地区进行重新整治,恢复原来的秩序。 不过向外移民虽然好处多多,但是朝廷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一切都要听金州军或者郑芝龙的摆布,这点让杨嗣昌非常难以接受。 似乎看出了杨嗣昌心中的犹豫与纠结,鲁若麟说道:“如果朝廷同意并支持我和郑芝龙夺取苏禄,我们可以将所得苏禄土地的两成交由朝廷直接管辖。那些金银铜矿我们也可以一起开发,收益同样分给朝廷两成。” 这个好像不错,让杨嗣昌来了兴趣,追问道:“你能替郑芝龙做主?” “朝廷和金州军一致决定的事情,郑芝龙敢拒绝吗?”鲁若麟自信的说道:“何况这件事情对郑芝龙也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拒绝?” “那些流民想要去南洋就要坐海船,但是他们离海边路途遥远,缺衣少食的如何能够走得到?”想要朝廷负担那些流民的迁移费用那是不要想了,朝廷没哪个钱,杨嗣昌想出也拿不出来。 碰上这么一个穷得掉渣的合作伙伴鲁若麟也非常无奈,但是谁让人家手里捏着最重要的殖民开拓资源——人口呢。没有足够的人口做支撑,打下再多的地盘又有什么用?依靠那些土着来创造财富吗?说实话鲁若麟真看不上他们。 又懒又蠢的,跟汉人的做事效率比实在太低了,最多能够拉去开荒、挖矿,再复杂的事情就不能交给他们了。 “由我来出。只要运到指定的港口,一个人换5两银子,或者300斤粮食。老弱妇孺都算,只要不是快死的就行。”鲁若麟直接将条件开了出来,让杨嗣昌眼睛一亮。 “当真?”杨嗣昌追问道。 “当真。绝无虚言。”鲁若麟点点头。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粮食?”杨嗣昌的关注点始终在粮食上面,银子都要退居其次。 实际上北方最缺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很多时候甚至拿钱都买不到粮食。而粮食随时可以轻松换成银子,比银子要保值多了。 特别是经过了鞑子的洗劫,北方缺粮的情况更加严重,刚刚走出战争阴影的大明京师周边暗流涌动,没有饭吃的老百姓随时都有可能暴动,而朝廷根本无力赈济。 如果能够用那些快要饿死的流民换来大量的粮食,杨嗣昌肯定不会拒绝。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稳定局面重要。 “阁老,下官还要向您说清楚,这些粮食不是米面,都是红薯、玉米什么的,这个没有问题吧?”鲁若麟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变出那么多的大米和小麦,红薯和玉米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红薯和玉米老夫也吃过,顶饿,是好东西,完全没有问题。”杨嗣昌也知道金州军有大规模的种植红薯和玉米,而且产量很高,只是在大明的推广并不如人意。没有安全的环境耕种,再好的种子也没有用。 “除了金州军自己种的粮食外,下官还可以从朝鲜和大员那里调集一些过来。朝鲜和大员这两年种植红薯和玉米,产出颇多,有不少剩余,只是因为路途遥远,长途贩卖不太划算,所以一直不曾往北方销售。既然现在是用来救人,那么即使是亏本也要往这边运了。”鲁若麟说得大义凛然,让杨嗣昌都有些感动了。 这年头长途贩运粮食成本太高,一般人是不会干的。朝廷都是强制性从江南运送漕粮才能保障北方的供应,即便这样,各种损耗相加,花费的成本比粮食本身的价值都要高得多。 不过鲁若麟有海运优势,成本会降低很多,何况这些粮食是用来换人的,在鲁若麟的眼里,肯定是亏不了的。 杨嗣昌脑子迅速的计算起来。 大明流民最多的地方在陕西和河南,以及现在的京师周边。按照最远的陕西来算,流民走到天津的话起码要一两个月,按照一个人每天消耗两斤粮食算成本也绝对超不过200斤,何况还用不到两斤,而且那些老人和小孩用得更少。 只要这些人到了天津,朝廷就可以从中至少赚一百多斤的粮食,要是送走个几万人,京师今年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而且京师和河南的流民离得更近,消耗更少,赚得更多,这一算下来,好像很有搞头啊。 流民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悬挂在各地官府脑袋上。一旦聚集到一定的程度,这些流民就很有可能会在有心人的煽动下造反。首先受到伤害的肯定是那些达官贵人们,谁让他们有钱有粮呢,所以各地都在想办法驱逐流民。 但是只要没有解决那些流民的生计问题,这个威胁就会始终存在,而且会越来越大。现在将他们送走,还可以换回粮食,无疑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好。如果你能将粮食送到天津来,老夫就安排人给你送流民过去。还有,流民给你了,日后拿下苏禄,其中四成的土地必须交给朝廷,金银铜矿的收益朝廷要占四成。”杨嗣昌不会放过任何为朝廷攫取利益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 “不可能。我们耗费那么多的钱粮,后续还要费心经营,能够分给朝廷两成已经足以展现我们的诚意了,再多我们就无利可图了。”鲁若麟摇头拒绝道。 “你们攻打苏禄总要一个理由吧?朝廷可以下诏书命你和郑芝龙驱逐西洋人,恢复苏禄藩国,给你们一个大义名分。”杨嗣昌也知道不拿出点东西,争起利益来也底气不足,所以用朝廷的授权作为交换筹码。 鲁若麟听到这里沉默了。 朝廷的授权有没有用?其实是很有用的。至少可以争取到当地土着的配合,在道义上站在制高点,不会引起周边国家的警惕和恐惧。 而且现在海外贸易还离不开西班牙人的支持,什么时候鲁若麟的船队可以自己抵达美洲,那才是踢掉西班牙人的时候。所以,在鲁若麟的规划中,并不是要彻底消灭西班牙人,至少现在还不是。那么在法理上站稳脚跟就非常重要了,保护自己的属国在哪里都说得通。 至于帮谁复国,那个不重要,随便找个土着当傀儡就可以了,要的只是那个名分,最后还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三成,最多三成,再多就不可能了。”鲁若麟沉思良久,肉痛的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杨嗣昌此时非常高兴,笑呵呵的说道:“大明在南洋素有威望,能够拿到朝廷的授权你们并不亏。”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大明前期在南洋的名声非常好,确实可以为鲁若麟开拓南洋带来不少的便利,起码比那些西洋人要容易被接受一些。 “阁老,下官运来天津的粮食终归有限,只能尽量多运,不够的话只能用银子支付费用,还请阁老谅解。”鲁若麟怕朝廷送来的人太多,自己的粮食不够支付,提前打个预防针。 “粮食最低要有一千万斤,否则老夫只能停止送人。”一千万斤是杨嗣昌的底线,再少就不够朝廷使用了。 一千万斤也就是五千吨,咬咬牙多跑几趟还是可以的。 “行,下官一定尽力。”鲁若麟点点头。 第271章 鸡飞狗跳 谈了这么久,两人终于结束了话题,开始用饭了。 席间杨嗣昌的夫人派侍女前来对鲁若麟赠送眼镜表示感谢,并回赠了一串玛瑙佛珠,鲁若麟恭恭敬敬的收下了。 “这是拙荆几年前从一个高僧那里请来的,这些年一直随身携带,护佑拙荆无病无灾的,很是灵验。”杨嗣昌特意解释了一番。 “老夫人厚爱,福泽后辈,兴汉感激不尽。”不管多贵重,鲁若麟也不能退回去,否则就是打杨嗣昌和老夫人的脸。 其实鲁若麟送的东西并不止眼镜和地图,还有很多济州岛和辽东的特产,比如镜子、人参、貂皮等,都是很实用的贵重物品。 这些东西府上的管家早已告知了杨嗣昌,杨嗣昌也知道鲁若麟不缺这点东西,为了不打击他的热情,就都收下了。 而老夫人知道杨嗣昌收下了礼物之后,就知道不用避讳什么了,很快派人送来了回礼。 杨嗣昌为人严谨,说吃饭就是吃饭,几乎没有什么互动,甚是无趣。 杨嗣昌可能也知道气氛太过沉闷,所以很快就结束了这次用餐,鲁若麟也见机告退了。 这次与杨嗣昌的会面整体来说收获还是可以的,基本达到了鲁若麟的预期。而且与杨嗣昌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对于金州军后期从大明攫取资源会更加有利。 虽然杨嗣昌不是内个首辅,但是他深受崇祯信任,在内阁里的话语权比首辅薛国观还要高一些。所以鲁若麟才会与他直接商讨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他也可以代表朝廷许下一些承诺。 鲁若麟与杨嗣昌深入交流的时候,京城里却闹翻了天。 鲁若麟将刺客的尸体送到顺天府衙门,后来杨嗣昌又送了帖子去顺天府和锦衣卫,闹得两个衙门一阵鸡飞狗跳。 顺天府尹郭建初十分郁闷的听着手下通判汇报鲁若麟刺杀案的情况:“回府尹大人,下官在现场实地查验过,刺客埋伏的两所民居都是本地的老住户,户主及家人都被刺客杀害了,基本可以排除是同伙的可能。这两户隔街相对,在驿馆到杨阁老家的必经之路上,非常方便伏击。显然这些人知道鲁总兵肯定会前往拜会杨阁老,所以提前在那里进行了埋伏。” “要是鲁总兵不走这条路呢?那他们岂不是白费功夫?”郭建初问道。 通判也是早有准备,“下官派人在其他几条鲁总兵可能经过的路上查看了一番,也发现了同样的布置。不过只有住户和家人的尸体,凶手已经不见了。” “可恶!竟然如此灭绝人性、丧心病狂!把我大明京师当成什么了?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出来这么大的案子,顺天府也是要承担责任的,郭建初可以预见到明天就会有御史的弹劾奏折出现在朝堂上。 “是。下官已经将府衙和县衙里能够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争取尽快确认这些刺客的身份。”通判早就知道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善了,提前就将所有的人手撒出去了。 “很好。可有什么线索?”郭建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通判。 通判苦笑一声,“大人,这人手才刚刚撒出去,哪有那么快有结果。” 郭建初尴尬的笑了一下:“是本官心急了。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些刺客的幕后真凶,给朝廷和鲁总兵一个交代。” 说完还不忘给了通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通判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这是惯常操作了,遇到这样的大案要案,朝廷都是要限期破案的,实在不行总要丢出几个人给朝廷一个交代,只要自己这边口供拿得出手就可以了。 至于能不能拿到口供,通判一点都不担心,三木之下,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正在通判琢磨着找哪个替罪更合适的时候,府尹的长随进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到访。 郭建初连忙起身说道:“肯定也是为刺杀案来的,走,一起去见一下。” 通判连忙跟着郭建初前往会客厅。 骆养性并没有坐下等郭建初,而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显然心情也不太好。 郭建初来到会客厅之后,骆养性连客套话都免了,直接开口询问道:“郭大人,情况如何?” 郭建初也没有见怪,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也没有必要讲那些虚礼了,示意通判将掌握的情况给骆养性说了一遍。 通判将掌握的情况一说,路养性的眉毛就皱到了一起,这等于是毫无收获。 “没有活口吗?”骆养性问道。 通判摇摇头,“没有。除了当场被鲁总兵的护卫击杀的,其他的人都是自尽的。” “这是死士啊。而且能够一下子派出这么多的死士,这幕后黑手的势力不简单啊。”路养性眼睛一亮,这至少是一个方向。 “凶手使用了军中的强弩,不过上面的铭记都已抹去了,估计很难追查到来源。兵器也都是用的军中的常用款式,市面上流通甚多,想要通过兵器追查估计也很难有什么结果。”通判又提供了一条线索,但是他不太看好。 “总要试一试才行。还烦请府衙将那些兵器和尸首移交给锦衣卫,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来。”说到这样的刺杀要员大案,还是锦衣卫更专业一些,骆养性要走尸首和证据也很正常。 郭建初巴不得有人分摊压力,自然痛快的答应下来。 吩咐通判和骆养性底下的人去交接,郭建初和骆养性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会客厅里单独交谈,事情总要定下一个基调和解决办法,否则两个衙门都不好交差。 “骆大人觉得会是哪方下的手?”郭建初问道。 “依本官看,十有是鞑子干的,也只有他们才最想鲁若麟死在京城里。”从获益方面分析,鲁若麟死在京城对鞑子的好处最大,所以骆养性认定鞑子是幕后黑手完全没有问题。 “本官也是这样认为的,就是不知道鲁总兵是不是这样想的。”郭建初也是同样的想法,不管是不是鞑子做的都要扣在鞑子脑袋上,这样后患最小,唯一的问题就是鲁若麟是否认可这个说话。 要是鲁若麟不认可这个说法,对朝廷不依不饶,那就会有得扯了,顺天府和锦衣卫也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骆养性想了一下,说道:“本官认为,只怕鲁若麟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要能抓住鞑子在京城的幕后主使者,鲁总兵必定不会再追究了。” “哦,何解?”郭建初疑惑的问道。 “刺杀之后,鲁若麟并没有返回住处,而是继续前往杨阁老府上拜访,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要是他对朝廷有猜忌之心,怎么可能如此淡定自如,只怕早就出城与军队汇合了。” 骆养性的人时刻注意着鲁若麟的动向,刺杀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鲁若麟直接把尸首送到了顺天府,他也不好主动凑上来找没趣。后来杨阁老下了帖子,他马上就行动起来了,毕竟这样的案子锦衣卫始终逃脱不了干系的。 “那就好,既然鲁总兵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这边就要好办得多。”郭建初松了一口气。 “后天就是献俘仪式,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朝廷大典,必须在这之前就给鲁若麟一个交代。不过鞑子的幕后黑手不是那么好抓的,所以我们也要有所准备才行。”骆养性的想法基本和郭建初一样,先大张旗鼓的搜捕,实在找不到就找一个替罪羊先把事情应付过去。 “让你底下的人和王通判商量着办吧。”郭建初和骆养性肯定是不会亲自过手这种事情的,自然有底下的人去办。 “如此甚好。”骆养性点点头。 郭建初还是有些不放心,对骆养性说道:“鲁总兵初到京城就遭遇鞑子刺杀,我等也有责任。幸好他洪福齐天、平安无事,否则便是滔天巨祸。我看你我还是登门拜访一下为好,也是表示下我等的诚意。” “也好。只是鲁总兵只怕还在阁老府未归,而且今日天色已晚,实在不便登门,明日一早我们同去吧。”骆养性没有拒绝,顺便也想会会鲁若麟。 郭建初点点头,就将事情定下来了。 离开顺天府衙的骆养性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皇宫求见崇祯。 发生这样的大事,锦衣卫如果不赶紧上报崇祯那就是严重失职了,所以骆养性在搞清楚基本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皇宫。 崇祯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这个时候还在批阅奏折,听到骆养性求见,立刻就接见了他。 在听到骆养性报告鲁若麟遇刺的事情后,崇祯勃然大怒:“是何人如此猖狂?竟敢在京师行刺朝廷大员?” “回皇上,据现有的证据看,最大的可能是鞑子派人行刺的。不过究竟是不是微臣正在调查。”骆养性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你确定是鞑子所为?”崇祯半是疑惑,半是期待的问道。 骆养性知道皇帝肯定也不想节外生枝,最好扣到鞑子身上。于是说道:“以微臣看不离十。” “那就好。”只要不是朝廷这边的人动手,事情就好处理得多。崇祯又问道:“鲁若麟呢?他在哪里?” “鲁总兵遇刺后将刺客歼灭,然后继续前往杨阁老府上拜访去了。”骆养性如实的汇报道。 “恩。很好。”崇祯满意的点点头,至少鲁若麟的态度非常好,释放的信号也很积极,并没有与朝廷为难的意思。 鞑子能够派人来刺杀鲁若麟,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鲁若麟与鞑子没有勾结。而且鲁若麟的存在肯定严重威胁到了鞑子的安全和利益,否则不会行如此卑劣的手段。 想到这里,崇祯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你要在献俘仪式之前将此案侦结,给鲁若麟一个交代。同时要加强对鲁若麟的保护,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否则我唯你是问。”崇祯神情严肃的对骆养性吩咐道。 “是。微臣一定谨记。”骆养性连忙领命。 “还有,乘势将京城里的那些牛鬼蛇神清理一遍,堂堂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不丢人吗?”崇祯的语气充满了不满,让骆养性汗都下来了。 “微臣办事不利,有负圣恩,请皇上责罚。”骆养性闻言马上就跪地请罪。 “好了,先把事情办好了再说,办不好数罪并罚。”崇祯也不是真的要处置骆养性,不过是习惯性的敲打一下。 “谢皇上隆恩,微臣告退。”路养性连忙退了出去。 骆养性走后,崇祯叫来了王承恩:“大伴前去慰问一下鲁若麟,顺便将内廷的决定告诉他。” “是,奴才这就去。”王承恩得了崇祯的口谕,便带着一些礼品前往鲁若麟的住处。 此时鲁若麟刚好回来没多久,很快就见到了一脸严肃表情的王承恩。 “鲁总兵无碍吧?”王承恩照例问了下鲁若麟的情况,虽然明知是废话。 “公公也看到了,毛都没掉一根,能有什么事。”鲁若麟还站起来转了一圈,示意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那就好,不过总归是受了一些惊吓。皇上听说鲁总兵被宵小行刺,勃然大怒,已经命令锦衣卫和顺天府尽快缉拿幕后凶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皇上还特意吩咐咱家带了一些御赐物品给总兵大人压压惊,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大人真的是简在帝心啊。” 王承恩一挥手,就有两个小太监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平安玉佩,还有一条麒麟纹饰的玉带,都是由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另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件金丝软甲,做工极为精细。 看来这些御赐的物品内廷也是花了心思的,非常适合。 鲁若麟连忙对着皇宫方向跪拜,连声音都带着哽咽:“皇上能够如此记挂微臣,微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啊。”然后恭恭敬敬的接过了三样御赐物品。 王承恩见鲁若麟对崇祯感恩戴德的样子,也非常满意。 第272章 想跑没那么容易 成年人的世界,谁又不是一个演员呢?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鲁若麟的演技已经提升了一大截,表演一出忠君戏码完全是驾轻就熟。 安抚的事情做完,王承恩说道:“鲁总兵,内廷的意见是,还是按照你的意见来。第一批货物直接卖给你,根据售卖的情况再做调整。不过这次的销售过程,内廷会派员全程观摩,以便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不知道内廷这次派出的人是谁?最好是对做买卖有些经验的。”鲁若麟知道内廷没有见到真正的收益前,肯定会选择最保守的方案。 其实这个无所谓,反正也没准备从这方面占内廷的便宜,毕竟大家以后是要长期合作的。做生意最忌讳吃相太难看,合作共赢才是长久之道。 反而是配合的人选非常重要,要是碰上一个飞扬跋扈、贪得无厌的太监,对后续的合作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 “就是王怀义。一来他与你们金州军比较熟悉,相处的也还不错,相信以后一定可以通力合作。二来他以前管过内廷的商铺,对做买卖还是有些经验的。”内廷对于这次的合作也是非常重视,所以在人选上尽量迁就着金州军这一边。 太监们都是些什么德性他们自己最清楚,要是选的人不好,把鲁若麟惹毛了,鲁若麟可不会给内廷留面子。 别的武将或者地方官员也许会顾忌内廷权势敢怒不敢言,到了鲁若麟这里就不一定了。别看鲁若麟现在是一副人畜无害、恭恭敬敬的样子,那不过是因为这里是京城,是朝廷的主场。真到了金州军的地盘,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一定要选一个和金州军关系好、配合默契,又懂得随机应变、精明强干的人。最后经过激烈的角逐,这个人选落到了王怀义身上。 与金州军的合作将是内廷今后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又涉及到大量的钱财,所以这个位置炙手可热,想要这个位置的太监不要太多。 王怀义原本就是这个买卖的牵线人,又有过经商的经验,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最终在王承恩的力荐下拿下了这个职位。 人选定下来之后,崇祯还专门召见了王怀义,先是一通训诫,然后又将他的品级提升了两级,让王怀义总算摸到了内廷高层的门槛。 王怀义知道自己终于入了崇祯的法眼,非常兴奋。只要和金州军的生意操持得好,自己就前途无量了,所以心底里对鲁若麟是非常感激的。 “王怀义公公?那实在是太好了。大家都是熟人,合作起来更加方便。”鲁若麟对王怀义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也有些贪财的小毛病,但是整体上还是可以信赖的。 “说到做买卖怀义肯定是不如金州军里的那些老手,所以还要请鲁总兵多多关照才是。”王承恩见鲁若麟对王怀义也很认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相互关照,相互关照。”鲁若麟连忙谦虚的说道。 “你要得那些宫女还有工匠,内廷已经开始在筛选了,相信等你离京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带走了。”王承恩又告诉了鲁若麟一个好消息。 “辛苦诸位公公了。对了,这次进京我还带了一些特产进献给皇上,从礼部那边走实在太麻烦了,所以还请公公能够代为上呈。”鲁若麟既然进京了,自然要上下打点一番,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崇祯的那一份。 “哦?鲁总兵一片孝心,皇上收到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鲁若麟给崇祯送礼物表示亲近,王承恩是非常高兴的。而且以鲁若麟的身家,自然不可能是普通货色。 见王承恩眼中充满了好奇,鲁若麟干脆将要送的礼品都搬了过来,一一为王承恩介绍。 第一件就是一座近五尺高的红玉珊瑚。 这座珊瑚品相完整、色泽艳丽,加上难得的高大体型,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雷霆号上有几套潜水设备,鲁若麟让人利用起来采挖了一些珊瑚和珍珠,用来做礼品使用。 古时候珊瑚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采挖困难,特别是那些巨大的、品相完整的更是难得。不过有了现代化的潜水设备,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为了不让珊瑚贬值,金州军采挖的珊瑚和珍珠全都是价值极高的精品,一般品相的根本就不会去费那个功夫。而且数量也不是太多,始终保持着珊瑚的稀缺性。 鲁若麟拿来送给崇祯的这株珊瑚,即使在鲁若麟的库存里面也是难得的精品,是绝对拿得出手的。 即便是以王承恩的见多识广、阅宝无数,对于这株珊瑚也是啧啧称奇,连说了几句“好宝贝、好宝贝”。 第二件是一个珍珠霞披。 这个霞披用的都是上好海珠,色泽光润、形制浑圆,而且基本都是一样的大小,非常难得。 济州岛本来就盛产珍珠,只是以前采摘比较困难,导致产量不大。即使在用了潜水装备后,产量增大了很多,想要凑齐这套珍珠霞披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价值非常巨大。 王承恩看到这个珍珠霞披后眼睛都亮了,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都是上品的珍珠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过段时间正好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皇上正在头痛送什么好,你这个珍珠霞披送的正是时候,甚好,甚好。”王承恩显然对这个珍珠霞披比珊瑚更满意一些。 “哦,是吗?那可真是赶巧了,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喜欢,毕竟比不上宫里的手艺。”这霞披本来就是为女人准备的,送给皇后正好合适。 这个霞披的手艺还真比不上宫内工匠的手艺,造型和工艺实在差了那么一点,之所以珍贵全靠珍珠撑了在。王承恩心里确实打算等回去后拆了让工匠们重新加工一下,反正只要有珍珠在,并不怎么费事。 只是这样的想法肯定不能当着鲁若麟的面说,那样太打脸了,所以王承恩夸奖道:“已经不错了,很难得。” 第三件物品是一对高近两米的龙凤穿衣镜。 这样打的镜子济州岛出产的并不多,更是很少长途贩运,主要是玻璃易碎,损耗太严重。所以北方大型的玻璃镜并不多,那怕是皇宫里也没有多少,还是很珍贵的。 然后就是一些传统的辽东特产,人参、貂皮、熊皮、虎皮之类的,不过全部都是上品。光那几根人参起码就是那种几百年级别的,比较稀罕。 最后王承恩笑盈盈的带着礼物回宫了,在崇祯面前献宝式的展示了一圈之后,崇祯也非常满意,对鲁若麟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看来拿人手短,对皇帝来说也是一样有效的。 顺天府和锦衣卫联手办案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京城里的大小势力全都被动员了起来,查找幕后黑手以及那些逃跑刺客的去向。 不过这些刺客们好像从天而降一样,完全没有迹象可循,又突然消失,不知所踪。 此时,京师范家府邸。 “人都安排走了吗?”范三拔向老仆问道。 “半个时辰前随商队一起出城了。”老仆垂手站在范三拔面前,微微躬着腰,恭谨的回答道。 “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范三拔依然有些不放心。 老仆信心满满的说道:“少爷放心,都打扫干净了。” “恩,那就好。”对于老仆的办事能力范三拔还是很放心的。“没想到这个海贼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真是不甘心啊。” 原本范三拔还不会这么积极主动的参与满清刺杀鲁若麟的行动,最多配合满清帮他们转运人手。不过自从范府的管家在天津被鲁若麟拒绝,铩羽而归之后,范三拔就将鲁若麟记恨上了。 等他得知消息,鲁若麟怂恿宣府总兵杨国柱和山西总兵虎大威做草原生意,严重威胁到范家的利益之后,范三拔对鲁若麟那就完全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正好满清因为离间效果不太好,决定实施更激进的办法,直接在京师刺杀鲁若麟,让双方彻底翻脸。这个方案正好与范三拔的想法吻合,于是在范家的协助下,满清刺杀的人手很快就到了京城,并在暗地里为他们提供了兵器和强弩。 范家在京师人脉广泛、根基深厚,很容易就收集到了鲁若麟进京后的信息,再配合满清刺客做出布置,简单高效的就展开了刺杀任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低估了鲁若麟的实力,导致刺杀的那组刺客全军覆没。其余的刺客见事情已经败露,立刻撤离了京城。 范家这次的事情做得非常谨慎,所有与刺客接洽的人都不是范家的人,甚至双方都不知道范家的存在,只有那个负责来回接应刺客的商号东家知道范家参与其中。而且明面上这个商号与范家毫无关系,是满清在京师里的一颗暗子,专门为满清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虽然知道这样的机会可能再也难以遇到,老仆还是对范三拔劝道:“这次不过是他运气好,以后还有机会的。” “恩。这次的动静闹得有点大,看顺天府和锦衣卫的架势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最近都低调一些,不要惹事。要是事有不歹,该送走的走送,该处理的处理掉,关键时刻千万不要心软,不要留下隐患。”范三拔暗示道。 老仆心中一凛,连忙点头答道:“是,老奴明白。” 不过老仆心中还是非常淡定的,因为事情做的非常隐蔽,而且知道商号东家身份的人也只有他和范三拔,平时联系的时候也非常谨慎,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况且商号东家也随刺客一起出城了,怎么也没有可能追到范家这边来。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老仆觉得万无一失的安排还是有漏洞的,特别是对于鲁若麟这样的先知先觉者。 满清在京师的潜伏势力肯定不是孤立的,必然有本土势力在暗中扶持。其他人鲁若麟不知道,但是那些山西商人们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自从范家的管事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被鲁若麟拒绝之后,鲁若麟就留了一个心眼,快马令卢千奇加强了对范家情报的收集,以及重要人物的监视。 范家在京师的核心人物是范三拔,不过负责具体事务的反而是他身边的那个老仆,所以这两个人一直在情报司的监控之中。 老仆与负责配合行动的那个商号东家接触时也被情报司看在了眼里,不过他们以为只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没有引起重视,结果刺杀行动开始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也与情报司在京师的人手不足有很大的关系,他们现在的摊子还没有铺开,没有更多的人手监视老仆接触的每一个人。 等到刺杀发生后,老仆命令商号东家带其余刺客撤离,又被情报司跟踪到了,情报司这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对这个商号进行了重点监视。 随即情报司发现这个商号在与老仆接触后立马组织商队出城,并有大量的彪形大汉随同。情报司判定情况有异,一直派人尾随着他们出了京。 为此卢千奇还亲自到鲁若麟那里去请了罪,并将收集到的情报上报给了鲁若麟。在知道刺客其他几路上也有布置之后,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是范家配合鞑子进行了刺杀,那个出城的商号所带的护卫很有可能就是剩余的刺客。 对于这些出了京的刺客们,鲁若麟自然不会客气,马上下令将他们抓捕,尽量留下活口。 要知道金州军在城外可是有一万大军的,对付这个商队完全是小菜一碟。 接到任务的是骑兵师,本来这样的小任务,随便一个营长都可以轻松胜任。不过王德川在知道这次是去抓捕刺杀鲁若麟的刺客,顿时气愤填膺,非要亲自带队,以泄心头之恨。 鲁若麟是金州军的绝对灵魂,万万不能有失,否则金州军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一夜崩塌,王德川他们这些日本人的命运就很不好说了。 王大海作为金州军的二号人物,能力与鲁若麟相差太远,对他们这些归顺的日本人也不会有鲁若麟那样包容。所以如果鲁若麟出现意外由王大海接手金州军的话,王德川他们的前途绝对没有这么光明。 所以在王德川的眼里,鲁若麟是不可替代的,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因此对那些刺客的愤怒可想而知。 第273章 插翅难逃 王德川带了一营三百骑兵气势汹汹的冲出了营地,让在营地里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兵部官员非常惶恐。 这可是京城,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关注,特别是兵马的调度,更是十分敏感。 兵部官员马上让自己的手下尾随王德川前去,在探明王德川动向的同时还可以做好充分的应对,以防不测。 同时这位兵部的郎中紧急求见了周永胜,询问那些骑兵出动的缘由。 “周参将,你部骑兵出营所为何事?后日就要进城献俘了啊。”郎官并不适应周永胜师长的叫法,还是以他朝廷参将的身份称呼他。 “甘大人不必着急,他们出去只是执行一点小任务,马上就会回来。”周永胜招呼甘郎中坐下,笑着对他说道。 “什么任务用得着出动这么多的兵马?”甘郎中不依不饶,一定要弄个清楚,否则他实在难以心安。真要出了什么纰漏,他也难逃干系的。 “今日京师中有刺客刺杀我家总兵大人,除了当场被击杀的刺客外,还有一部分刺客逃走了,那些出营的士兵就是去捉拿刺客的。”周永胜神情严肃的说道。 “什么?鲁总兵遇刺?可有损伤?”甘郎官也是吓了一跳,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要是鲁若麟有什么意外,他在金州军的兵营里可就生死难料了。 “我家大人无碍。只是这些刺客行刺完了就想这么轻易的逃走,把我们金州军当成什么了?定要他们见识见识我们金州军的手段。”周永胜也是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恨不得现在就进城,只是鲁若麟的命令是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他只能继续在城外坐镇。 “那就好,那就好。”甘郎中长舒了一口气,“可知是谁派的刺客?” “十有是鞑子派的人,等把这些刺客抓到了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对于抓住那些刺客周永胜信心十足,要是连几十人的刺客都抓不住,王德川就白混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鞑子?也对,只有他们那些野蛮人才会行此卑鄙的手段。”甘郎中彻底放心了,只要不关朝廷的事,鲁若麟又没事,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王彪带着商队正在向山西方向前行,马车上都是些布匹、粮食、药材、铁锅之类的边关畅销物品。整个商队三十多辆马车,加上几十号人护卫,规模也不算小了。 其实王彪是满清在京师的暗探,来到京师已经有两年了。 王彪原名王忠金,本身是汉人,但是他们家做满清的奴隶已经有两代了。他从小就在满清长大,对他的满清主子忠心耿耿。长大后被满清高层相中,派到张家口做探子。 有范家打掩护,王彪很快就在张家口站稳了脚跟,还经营起了一家小型的商号。经过几年经营,王彪成功融入到了山西商帮之中,成为那些大商家的附庸,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满清的探子。 后来因为形式需要,他将商号搬到了京师,在范家的暗中扶持下很快就在京师打开了局面,站稳了脚跟。 这次是他配合满清进行的最大一次行动,而且是危险性极高的刺杀行动,他是抱着随时会死的信念开展行动的。 满以为这次的刺杀有心算无心,应该万无一失才对,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得知行动失败后,王彪不敢久留,带着剩余的人手和早就准备好的物资就出城了。 幸好他走的快,要是再慢一点,京师的城门检查就不会这么松懈了,他们还能不能出城就不好说了。 出了京城的王彪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至少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剩下的事情就是赶紧将这些刺客送走,以免发生不测。 就在这时,官道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大量骑兵从远方疾驰而来。 这一异常情况让王彪心中一紧,立马对周边的人喊道:“小心货物!”,那些护卫们随即戒备起来。 在王彪商队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孤零零的半旧马车一直跟着,马车旁有一个书童和一个身材健壮的长随,驾车的则是一个老仆。 王彪早就派人前去试探过了,这是一个去宣府探亲的士子,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这个马车里的士子是情报司跟踪王彪的人员,这些书童、长随、老仆虽然都是最近新招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探员的身份,表现得很自然,所以根本就没有露出破绽。 因为骑兵的到来,官道上的行人和商队全都停下来靠到了一边,神情紧张的看着那些骑兵。 好在那些骑兵无意为难那些行人和商队,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前跑去,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骑兵很快就来到了这个马车旁边,这时从马车里露出一张脸,与骑兵队伍里打头的一个人对了一下眼神之后,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那个人收到暗示之后,知道目标就在前面,马上落到王德川身边,对王德川说道:“王师长,目标就在前面。” 王德川眼睛一亮,马上喝道:“目标就是前面那伙人,将他们包围,不要放跑一个,尽量抓活的。” 得到命令的骑兵迅速的展开战斗队形,将王彪一行团团围住,用密密麻麻的手弩和短铳对准了他们。 见骑兵师已经奔向目标,这个情报司的探员对驾车的老仆说道:“薛伯,赶紧调头回去,前面只怕有些是非。” 老仆还有书童以及长随早就被吓破了胆,只是自家老爷不发话,他们也不敢逃跑。现在老爷终于发话了,立马调转马车就往京城跑。 探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直接就回城了。 官道上往来的商队见骑兵们开始攻击商队,全都吓了个半死,胆战心惊的看着骑兵们将王彪一行人团团包围。 见骑兵们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王彪商队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商队立马加速离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王彪商队后面的几个商队更夸张,直接就调头,头也不回的就往京城跑。 这年头军队的名声可不好,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这里是京师附近的官道,应该没有官兵胆子这么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劫掠之事。而且那伙骑兵明显是针对王彪一行,根本没有理会其他商队的意思,但是那些商人们不敢赌,所以还是快点离开为妙。 见这伙骑兵舍弃其他商队,唯独将自己包围,王彪心中大叫不好,知道情况不妙了。但是他仍然不敢显露出一丝异样,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虽然车队里也有不少的武器,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拿出来,全都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的骑兵。 那些隐藏在护卫中的刺客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见王彪并没有示意动手,即使形势比较危急,仍然全都按兵不动。 商号的伙计们更是对此毫不知情,战战兢兢的靠在马车旁一动也不敢动。 王彪强自镇定的走了出来,拱手对打头的王德川行礼道:“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我等可是京师里的良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军爷们缺乏军资,小民愿意相助一二,还请军爷们高抬贵手不要伤人性命。” 其实王彪早就看出了这些骑兵的来历,这京师周边能够有如此精锐骑兵的只能是鲁若麟的金州军。自己刚刚刺杀了鲁若麟,现在就被金州军的骑兵包围在京师城外,这绝对不会是巧合,金州军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不过王彪自认为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非常隐蔽,之前也没怎么开展行动,应该不会暴露,否则也不可能成功组织这次刺杀了,虽然最后没有达成目标。所以他还不能相信金州军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自己,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一下。 “难道是被歼灭的那组里有活口?熬不住酷刑终于招供了?但是这些刺客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啊,他们都是到撤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这家商号的东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王彪百思不得其解。 王德川戏谑的看着王彪,眼神中充满了残忍。“你就是王彪王掌柜吧?” 看来真的是冲自己来的,但是王彪不敢反抗,毕竟敌我力量悬殊,完全没有胜算。 王彪扑通一声跪下,继续挣扎着说道:“正是小民,不知军爷有何吩咐。要是军爷嫌这些钱财不够,小的在京师还有些家资,可以献给军爷,只求军爷能够饶小的们一命。” 说完还不住的给王德川磕头,显得非常可怜,完全是一副被军队欺压的善良百姓模样。 “好了,不用演了。你们既然有胆子行刺,就要有被抓到的觉悟。是束手就擒还是被我们就地格杀,选一个吧。”王德川讥笑着说道。 王德川的话一下就击穿了王彪的所有侥幸,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即使投降也只能是受尽酷刑之后再被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王彪猛的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向王德川扑了过去。 那些刺客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活路,纷纷从怀里或者马车上抽出兵器,向最近的骑兵杀了过去。 王德川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嘲讽的看着王彪,要是这样都能被王彪杀到身前,自己手下的那些骑兵就不用混了。 早有准备的骑兵们马上就射出了弩箭,而且专门找的非要害部位射,尽量保留活口。 王彪的腿上、胳膊上就中了好几支箭,倒在了冲向王德川的半道上。 心有不甘的王彪确实悍勇,即便如此手中的短刀也没有掉落。眼见有骑兵扑过来准备活捉自己,凭着最后的力气,用受伤的胳膊举起短刀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自尽而亡。 见王彪行事如此果决,完全没有给手下留机会,王德川非常遗憾,还朝身边的骑兵瞪了瞪眼。 主要目标的死亡可能会断掉很多线索,不得不说是个遗憾。那几个准备活捉王彪的骑兵也很羞愧,跑到王彪身边检查了一番,最后只能苦笑着对王德川摇了摇头。 “回去再收拾你们。”王德川没好气的说道。 其他的那些刺客也多有眼见事不可为而自尽的,但还是有十几个刺客受伤被活捉,好歹有了些收获。 至于那些商号的伙计们,早就被吓傻了,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被骑兵们一并俘虏了。 这些人还要经过审讯才能甄别里面是否还有鞑子的奸细,不过不管他们是不是鞑子的奸细,可以预见他们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谁让他们倒霉给一个鞑子奸细做工呢。 几个调头回城的商队远远看见骑兵们大开杀戒,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长四条腿赶紧回城。 正当他们往回跑的时候,一个骑兵快马追了上来,朝着商队大喊一声:“全部停下!” 虽然只有一个骑兵,但是这几个商队不敢不从,全都战战兢兢的停了下来。 “诸位勿惊,金州军奉命捉拿鞑子奸细,与旁人无干。现在我部需要车把式将奸细赃物赶回去,你们的车夫都被征用了。”说完朝最近的一个商队头领扔过去一个小包裹。 那个头领下意识的将包裹接住,用手捏了捏,马上就知道里面放的是银子。 “我们需要四十个车把式,这里有五十两,权当是你们的工钱,只需要将那些赃物赶到金州军军营即可。”骑兵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还有这种好事?商队头领都有些不敢相信。 军队征用民夫就没有听说过还给钱的,而且是这么高的价格。这里离金州军营地不远,这个价格实在是赚大发了。 这个商队头领马上眉开眼笑的说道:“是,军爷,我马上安排。” 头领将自己车队的车把式都拉了出来,其他几个车队的车把式也拉过来一些,很快就筹齐了四十个人。 “放心的跟军爷去,回来了每人给你们一两银子的工钱。金州军的军爷们秋毫不犯、爱民如子那是出了名的,肯定没事。”这些商人们走南闯北的,自然听过金州军的名字,对金州军的行事作风也有一些了解,自然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惧了。 得了这个头领的安抚,又听到有一两银子拿,这些车把式们兴高采烈的由骑兵带着往王彪的车队位置跑去。 等到骑兵和车把式们走后,其他商队的几个头领不干了:“好你个尤大脚,就这样黑着良心昧了军爷十两啊。” “我尤大脚是那种人吗?横竖今天是走不了了,正好得了军爷们的彩头,咱们一起回去喝几杯?”尤大脚笑呵呵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其他的几个头领这才露出来笑脸。 第274章 又见让功 这些商队的车把式虽然被征用了,但是商队的其他人基本都会驾车,将马车赶回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些商人们知道是金州军抓捕鞑子奸细之后,也不再害怕了,停在那里等金州军先走,顺便看看热闹。 很快金州军就打扫好了战场,将俘虏和尸首都放在了马车上,由车把式驾着往军营里走。 那几个商队的人看到那些刺客的惨状,全都有点心有余悸。不过心里也非常痛快,这可是该千刀万剐的鞑子奸细,死了都算便宜他们了。 人群里有眼尖的认出了搁在马车上的王彪尸首,低声惊呼道:“这不是裕丰号的王掌柜吗?他竟然是鞑子奸细?” “你要死吗?这样的话也敢说?哪里有什么王掌柜,这些人我们一个都不认识。”周围的人马上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这个惊呼的人,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鞑子的事情是能够沾的吗?只要扯上一点关系,搞不好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个时候自然要撇清关系,能躲多远躲多远。 几个商队头领也是很快达成了共识,跟底下的人交代清楚,大家谁也不认识什么王掌柜,免得引火烧身。 王德川回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周永胜和甘郎中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过来询问情况。 得知贼首自尽之后,两人都有些遗憾,好在还有一些活口,应该会有一些收获。 很快就有人接手了那些俘虏,带走进行审讯。周永胜他们则看着地上排成一排的尸首,试图从中间看出一些端倪来。 这些尸首中除了王彪之外,其他人的头发明显比正常人短很多,可以看出这些刺客蓄发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从面相特征看,这些刺客与真正的女真人差异很明显,和汉人则没有什么差别,很有可能是满清中的汉人奴隶。而且这些人年纪都不大,身体健壮,从手上的老茧看,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并不是所有汉人都抗拒做女真奴隶的,也有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主动投靠满清。也有一些汉人从小在满清长大,从心底里认可了自己的奴隶身份,不知道反抗。 或许他们期望通过死心塌地的为鞑子战斗获得鞑子赏识,有朝一日摆脱奴隶的身份,也可以成为主子,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生活。 这些人已经不能被称为汉人了,只是披了一张汉人的皮罢了。 看来鞑子为了让他们能够到大明来,提前让他们蓄发了,不过时间不是很长。 虽然周围有火把照明,但晚上看这些尸首依然有些瘆人。周永胜这样经常上战场的倒是无所谓,甘郎中就很是有些不适应了。 简单的看了几眼之后,甘郎中借故离开了,留了一个自己的属下在那边查看。 那个属下也不是一般人,是锦衣卫特意留在这里监视金州军的,不过临时挂了一个兵部的差事。 很快那个锦衣卫校尉就到甘郎中的帐篷里汇报他查看的情况。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点什么?”甘郎中问道。 “线索不多,这些人应该都是鞑子那边的汉人,不是真正的鞑子。”锦衣卫校尉说道。 “汉人?那他们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为鞑子做事?图个什么?”甘郎中很是不明白,这些刺客居然为了完成鞑子的任务连死都不怕。 锦衣卫校尉笑了笑,说道:“办法还是有很多的。比如用家人做威胁,或者从小就培养,都可以让他们成为死士。” 甘郎中也就是一时好奇,对这些阴暗的东西还是本能的有些排斥,所以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声“原来如此”,就略过这个话题。 “朱百户,这个王掌柜是个什么来路?怎么会为鞑子做事,连命都不要了。”甘郎中对这个贼首放着好好的掌柜不做,跑去当汉奸更是不能理解。 “这个王掌柜应该也是鞑子那边过来的,只是过来的时间更长一些,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调查后才能知道。不过既然找到了跟脚,想要查起来并不难。”既然知道了王掌柜的身份,想要查到他的来龙去脉以锦衣卫的能力就非常简单了。 “既然贼首已死,剩余的刺客也被剿灭,这个案子也就可以结案了,鲁总兵那边也可以交代过去了。”甘郎中想法没有那么复杂,不影响后天的献俘仪式就行,其他的他也不想管。 但是锦衣卫的事情并不会因为这伙刺客的剿灭而结束,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现在朱百户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上级,不过他还要等那些俘虏的审讯结果,应该不会太久。 审讯的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这些刺客知道的情况非常有限,甚至对于王彪的真实身份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们也确实是满清专门培养用来在大明实施渗透、暗杀的人员,其实这样的人员本来就不是很多,这次行动一下子就损失这么多,算是亏大了。 这些人都是从张家口入的关,是另外一伙人将他们接收并带到京城交给王彪的,至于另外一伙人的身份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所有的重要线索都应该在王彪身上,可惜他自杀了,再想将这些线索找出来就非常困难了。 虽然拿到了审讯结果,但是因为城门已关,朱百户只能在天亮后再进城。 城门刚刚打开,朱百户就进城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同时进城的还有周永胜派去给鲁若麟送消息的士兵。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鲁若麟和骆养性都得知了城外的消息。 虽然王彪已经死了,但是鲁若麟早就知道背后配合他行动的就是范家,或者是山西的其他几个大商家,总之逃不脱那几个卖国的大商人。 对于这个消息,鲁若麟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布,免得打草惊蛇,引起范家的警觉。 现在鲁若麟还没有余力去消灭那些卖国商人,暂时让他们逍遥一段时间好了,总有秋后算总账的时候。 而骆养性则稍稍有点意外,他还在想着怎么找替罪羊,结果金州军就找到了幕后主使者,还将那些出逃的刺客一锅端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是锦衣卫的地盘,在追查凶手方面居然落到了金州军后面,让他实在是有些丢脸。 骆养性叫来属下,让他们去调查这个王彪的过往,看能不能有点其他的收获挽回些面子。然后按照昨天的约定,和郭建初汇合后一起去拜访鲁若麟。 与郭建初碰面的骆养性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将郭建初叫下轿子,将收到的消息告诉了郭建初,让他也好有个准备。 “找到幕后主使者了?”郭建初非常惊讶。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一天不到吧?锦衣卫就把幕后主使者找到了?不会是随便找的一个替罪羊吧? “不是我们找到的,是金州军自己找到的。而且不光是幕后主使者,连那些逃走的刺客也一起找到了。”虽然有点丢脸,但是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骆养性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在哪里?”如果没有抓到主使者和剩余的刺客,依然用处不大,郭建初也有点着急。 “他们昨天就逃出了京城,在城外被金州军追上了,一个也没有跑掉。不过只有部分活口,主使者也自尽了。”骆养性惋惜的说道。 这么多的鞑子奸细,可是大大的功劳,就这样被金州拿去了,实在可惜。要是这个功劳落到锦衣卫头上,绝对可以大大改善锦衣卫的处境。 “抓到了?太好了。”郭建初不管主使者是不是死了,只要抓到了就好说,这样顺天府的责任就要小很多。 昨天顺天府和锦衣卫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京师里的很多人。 要说这顺天府和锦衣卫早就被京师里的官员和权贵们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了,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鲁若麟遇刺,顺天府和锦衣卫现在正全城搜捕那些刺客,寻找幕后主使者。 御史言官们就像闻到鲜血的鲨鱼一样,纷纷上本弹劾顺天府和锦衣卫治安不力,致使在堂堂天子脚下,发生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要员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 骆养性被弹劾那是家常便饭,只要皇帝不愿意动他,骆养性的位置就稳如泰山,再多的弹劾也没有用,所以骆养性根本不在乎。 郭建初就不一样了,这么多的言官拿他刷存在感让他压力山大,要是处置不当,弄不好会被贬官的。 虽然这个顺天府尹做的有点憋屈,上面的婆婆太多,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比起那些叛乱地区的官员就要强太多了。 要是被贬官,江南那些繁华富庶之地就不用想了,很有可能被发配到穷乡僻壤,或者贼窝里头。到时候别说发财了,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所以郭建初对鲁若麟的刺客案一点都不敢疏忽。 “既然已经抓到了,那搜捕就可以停止了。兴师动众的,容易引起百姓恐慌,百官也多有怨言。”郭建初首先想到的就是将人手收回来,减少非议。 “也好,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慢慢的调查吧。”骆养性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就让人去传令停止搜捕,然后上轿前去拜访鲁若麟。 鲁若麟刚刚送走了前来拜访的陈新甲,又出来迎接骆养性和郭建初的到访。 陈新甲得知鲁若麟遇刺的消息后,昨晚就遣人来询问过情况,知道鲁若麟无碍后便放心了不少。 今天一早,陈新甲特意抽空来见了一下鲁若麟,准备劝慰安抚一番。哪知鲁若麟一脸笑容,跟个没事人一样,便不再浪费口舌了。 在得知已经抓到幕后主使者,并将其余的刺客一网打尽之后,陈新甲就更加放心了。陪鲁若麟吃了一顿早饭,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后,便安安心心的去衙门坐班了。 鲁若麟将骆养性和郭建初迎进客厅,客套一番之后,骆养性开口说道:“鲁总兵在京师遇刺,实在是令我等惭愧。好在鲁总兵吉人天相,否则我等难辞其咎啊。” “鞑子卑鄙狡猾,偌大的京师藏几个刺客又实在太容易了,仅凭锦衣卫和顺天府那点人手又怎么可能完全防得住,两位大人不用自责。”抓到刺客的鲁若麟心情不错,也就不想再去与朝廷计较了。 骆养性和郭建初闻言大喜,鲁若麟这是明摆着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了,连忙感谢道:“鲁总兵宽宏大量,实在令人佩服。” 有了这个基调,会面的气氛就要好得多了。 “听说鲁大人已经将幕后的主使者抓获了?”骆养性明知故问道。 “抓是抓到了,可惜贼首自知罪孽深重,自尽身亡了。”鲁若麟惋惜的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说起来还要多谢锦衣卫和顺天府衙门提供的消息,让金州军可以及时将这些外逃的奸细一网打尽,否则再晚一些就是大海捞针,无处寻找了。” 骆养性和郭建初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我们传递的消息?怎么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他们看到了鲁若麟似笑非笑的样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鲁若麟这是在让功。 这完全就是及时雨啊! 鲁若麟让功是让出了名气的,今年有很多人就是因为买到了金州军的鞑子首级保住了官位和脑袋,这些人对鲁若麟的印象自然好得不得了。所以上次在京师流传鲁若麟意欲投敌的谣言时,除了那些刷存在感的御史言官们,其他人参与的并不多。 特别是大佬们,更是一个出来表态的都没有,其中就有这些首级的功劳。 这样救百官之所急的人自然容易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接纳,所以这次朝廷对金州军的封赏非常顺利的得到了朝廷上下的通过,几乎没有人提出异议。除了几个不死心的言官说了一些危言耸听的话。 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资本呢?金州军即使让出了大批的首级,功劳依然巨大,要是全都拿来请功,朝廷都不知道该怎么封赏好。 所以将功劳让出去是我好、你好、大家好,其乐融融的事情。 现在鲁若麟让功的好事也落到锦衣卫和顺天府头上了,怎么能不让骆养性和郭建初欣喜。 第275章 先到先得 “贼首王彪的裕丰商号已经被查封,锦衣卫搜查完毕之后店铺就交给金州军吧。听说金州军为了抓捕鞑奴奸细,士卒多有损伤,就用这间店铺作为抚恤吧。”骆养性稍微一思索,就将到手的商铺送给了鲁若麟。 郭建初也没有什么意见,商号已经被锦衣卫抢先一步查封,也不会有顺天府的份,送给鲁若麟也无所谓。 京师房价高昂,王彪的商号再怎么着也值个几千两,虽然在鲁若麟眼里算不上什么大钱,但是骆养性这手投桃报李让鲁若麟感觉很舒服。 “追查余凶费时费力,金州军毕竟是客军,又不擅长此事,说不得还是要辛苦锦衣卫的兄弟们一下了。毕竟还是锦衣卫更专业一些,那些尸首和俘虏就由锦衣卫来接手吧,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鲁若麟的性子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骆养性这么识趣,鲁若麟不介意做得干脆一些。 反正剿灭这些奸细的功劳并不能为鲁若麟带来什么收益,还不如拿出去换回利益和人情。作为大明最大的特务机构,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但还是可以结交一下的。 郭建初没想到鲁若麟竟然如此大方,说送就送,毫不拖泥带水,后悔自己晚了一步,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骆养性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鲁若麟这是将整个功劳送给锦衣卫的节奏,而且请功的主动权也交给了锦衣卫,怎么能不让骆养性欣喜若狂。 想到昨天崇祯严厉的语气,只要自己将这个功劳递上去,只怕崇祯立马就会对他和颜悦色,自己的位置也会稳固得多。 好在骆养性并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说道:“顺天府也是出力甚多,还是分一些给顺天府吧。” 反正只要将主犯捏在手里就行,送郭建初几个刺客无伤大雅,毕竟合作一场,总得给别人留点汤不是。 “这种刺杀的案子不是都归锦衣卫管吗?怎么顺天府也要承担责任?”鲁若麟在那里装傻充愣。 郭建初有些无语,既然你知道是归锦衣卫管,当初干嘛要把尸首送到顺天府衙门?只是自家又不能像骆养性那样送鲁若麟一间铺子,自然说话都没有底气,也不好意思要那些刺客。 “今天一早就有言官弹劾锦衣卫和顺天府治安不力,郭府尹压力也很大啊。”最后还是骆养性给郭建初解了围。 “原来如此,是本官考虑不周全,让郭府尹为难了。那刺客也分一些给顺天府吧,让大家都能够顺利交差。”鲁若麟连忙起身给郭建初赔礼道歉。 郭建初有了台阶下,神情也好了不少,“听说金州军在京师也设有商号做生意,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本官。” 早说嘛,要不怎么会让你难堪呢?非要等到现在才拿出诚意来。 “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两位大人了。”鲁若麟对着骆养性和郭建初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有了这两位的承诺,今后在京师里做生意基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交易完毕,鲁若麟还不忘为金州军拉投资,“两位大人要是有亲友是做生意的,可以去辽南或者济州岛转一转,机会很多的。” “早就听说了济州岛的繁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如今两边也是一家人了,我等自然会让亲友们去岛上转一转,到时候还请鲁大人多多关照。”如今哪个当官的没有几个做生意的亲戚,鲁若麟大做海外贸易,来钱的路子广,谁不想靠过去分一杯羹。 “济州岛繁华日久,机会虽然也有,但是竞争也激烈。还不如去辽南,那里虽然百废待兴,但是机会也更多。只要不痴不傻,我保证来的人都能赚到钱。”现在最需要投资的是辽南,所以鲁若麟重点推荐的也是辽南。 “既然鲁大人都如此说了,我等一定让亲友们去辽南看一看。”骆养性和郭建初满口子的答应下来。反正看一看又不一定要投钱,有机会就做,没机会再去济州岛。 “辽南几经鞑子蹂躏,田地荒芜、人烟凋零,想要守住辽南,就要充实人口。昨天我还建议杨阁老多往辽南输送流民,用以实边。杨阁老虽然有意答应,但是要价实在太狠了。以京师缺粮为由大大的敲了我一笔,每送一个流民到天津就要我付300斤粮食,我就是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糟蹋啊。” 鲁若麟的抱怨骆养性和郭建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并不答话,又不关他们的事,就不发表意见了。 同时也在心底里佩服杨阁老的狠辣,居然敢开这么高的价格,鲁若麟就是傻了才会答应。 “不过谁让我心软呢。既然辽南那边缺人,又不忍心那些流民饿死街头,吃再大的亏也只能答应了。可惜粮食有限,能够换的人不多,先到先换吧,尽量多换些人回去。” 鲁若麟这个弯转得有点大,差点让骆养性和郭建初闪了腰。 不是不当冤大头的吗?怎么转眼就答应了呢? 京师里的流民是顺天府和锦衣卫非常头痛的一个问题,生怕这些人会造反。为了不让这些流民因为没有饭吃而群起造反,顺天府每隔几天都要施一些稀粥将他们的命吊着。 虽然每次花费的不多,但是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再不将这些流民弄走,顺天府就要破产了。 所以郭建初在听到鲁若麟答应送一个流民到天津后付300斤粮食,眼睛都红了。 “当真?”毕竟这样的事情怎么听都不太靠谱,郭建初需要问清楚。 “这还能有假,我已经答应杨阁老了,岂能反悔。不过杨阁老可能还要与内阁商议一下才能定下来吧。”鲁若麟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还要商议什么!肯定要答应下来啊。要是顺天府将流民送到天津,是不是也可以换300斤粮食?”郭建初迫不及待的问道。 “只要是官府送过来的流民,都可以换,换完为止。要是粮食换完了,就只能给银子,每个五两。”鲁若麟将手掌张开,比划了个五的手势。 “我只要粮食!顺天府今天就送!鲁大人说话可算数?”郭建初一拍茶案,直接就站了起来。 “人到付粮,绝不食言。郭大人最好尽快,要是晚了,可能就会是内阁或者户部去送流民了。”鲁若麟好心的提醒道。 “不知道锦衣卫送人过去的话鲁大人收不收?”这个时候骆养性也来插了一脚。 鲁若麟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管是谁送的,我只要收到人就付粮。” 郭建初见骆养性也要来分一杯羹,非常的不满,“骆大人,顺天府的流民就不劳你操心了,要送你就去别的地方送,反正你们锦衣卫到处都有人,不愁找不到流民。” 骆养性却不干了:“郭大人此言差矣,顺天府的流民可不一定是顺天府的在册百姓,没有谁规定就一定只能是顺天府可以送吧?” 这个时候粮食比钱珍贵,连骆养性都忍不住想要插一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休想!我顺天府的流民什么时候轮到锦衣卫来插手了?何况我们施粥了这么多天,这些流民当然归我们,你们锦衣卫可有施过一粒米?”郭建初不依不饶,而且理直气壮。 骆养性也有点尴尬,要是锦衣卫插手确实有点不地道。 “何况你们锦衣卫去收拢流民,别人敢跟你们走吗?”郭建初一个暴击让骆养性无话可说。 锦衣卫的名声确实太差,和食人兽差不多,要跟顺天府抢流民,确实没有什么胜算。 眼见两个曾经亲密的盟友为了流民的事情而翻脸,鲁若麟乐在心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两位大人,京畿之地可不光顺天府有流民啊,两位何必两败俱伤呢。骆大人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收拢流民嘛,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赶紧行动吧。现在还是这个价格,要是后面来的人多了,粮食不够,可能有些地方会主动降价的。”鲁若麟的话让两人一惊。 “不是说好了300斤吗?怎么会降价呢?”郭建初急了。 “现在是300斤,但是从南边运粮食过来是要花时间的,到时候粮食不够了,只能少发粮食或者换成发钱。200斤粮食或者5两银子你选哪样?”鲁若麟的话让郭建初沉默了。 这还用说吗?还是会选粮食,5两银子能够买到200斤粮食吗?至少现在的粮价是不行的。 “现在两位是最先得到消息的,趁着粮食还够,赶紧先组织流民送过去吧。”鲁若麟好心的建议道。 “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告辞了。”不管是换粮食还是换钱,都不亏,当然最好是能够换到粮食。时间紧迫,郭建初立马就告辞离开了。 骆养性也不敢迟疑,准备回去派人去外地组织流民送往天津。 “骆大人别忘了让人去城外军营接受刺客和俘虏。”临了鲁若麟提醒道。 “本官知道了。鲁大人高义,本官铭记在心。以后有什么用得到锦衣卫的地方,还请直说,能帮的一定帮。”骆养性的意思很明显,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话他是不会接的。 这也是他主动送铺子给鲁若麟的原因:不愿意欠鲁若麟的人情。作为皇家养的忠犬,与外臣不能过从甚密,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过鲁若麟也没有在意,顺手结个善缘罢了,并不一定要求回报。 郭建初和骆养性从鲁若麟那里出来后,急急忙忙的就往各自的衙门赶,并通知属下们开会。 当郭建初说出鲁若麟用粮食换流民的事情之后,属官们全都激动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情。 现在那些流民不但不再是负担,反而是成堆的粮食,顺天府衙门的官员们从来没有觉得流民这么可爱过。 “大人,到时候鲁总兵会不会赖账啊?”要将流民送过去,顺天府是要先垫付一些粮食的,否则流民路上吃什么。 要是鲁若麟到时候不要了,这些流民发现被骗群情激动之下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不会,鲁总兵一直在天津招揽流民,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连他从塞外救回来的百姓也全都被他送到了辽南。这次更是花这么大的代价换取流民,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看,绝对是真的。”郭建初还没有说话,就有同知帮忙解释了。 “黄同知说的很对。鲁总兵可是当着我的面打了包票的,绝对可以换回粮食。只是先来先得,后来的可能就只有银子了。所以趁着其他地方还不知情,赶紧行动起来,将京城里的所有流民都送到天津去,把粮食换回来。”郭建初神情激动的说道。 “京城里的流民这么多,仅凭衙门里的人手根本无法将这些流民送到天津去啊。”通判皱着眉头说道。 看着一大碗肥肉却吃不到嘴里,这心里是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一个推官说道:“要不,去五军都督府借点兵?” “不行!让那些兵油子沾上了,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到时候会不会有我们的份都难说。”同知大人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郭建初看着下面的属官你一言我一语,他自己却对具体方案基本不发话。 有些事情做老大的是不能轻易发表意见的,万一说错了会被属下轻视,他只需要做最后的判断和选择就够了。 这时,平时不太起眼的陈经历开口了。 “将宛平和大兴两县的所有差役都用起来,还有城里各里坊的义兵们都组织起来护送流民去天津。流民送走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情,想必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同时,城里大小帮派也必须听从府衙的命令,帮忙护送流民去天津。这是整个顺天府的大事情,哪个敢推诿,除非以后都别在顺天府混了。” “至于流民们路上的吃饭问题,组织各里坊做饼,每个流民发几个,再带些粮食路上熬粥,确保他们路上饿不死。” “每个护送流民去天津的人可以承诺给50斤粮食的酬劳,绝对不愁招不到人手。” 郭建初见这个经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非常具有操作性,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陈经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给力。 时不待我,郭建初也不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了,直接拍板道:“就这么办!既然是陈经历的想法,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府衙全力支持,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本官。还有,哪个要是敢在暗地里使坏,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郭建初知道这些属官们私下里斗得也非常厉害,所以提前对他们做出警告。平时的时候他可以不管,但这个时候敢不以大局为重,就别怪他下狠手。 陈经历见府尹大人越过众多上官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自己手上,神情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既然大人如此信任下官,下官敢不从命。” 第276章 见面分一半 鲁若麟将消息说给郭建初和骆养性听,并告诉他们粮食不足,就是想给他们造成一种粮食不足,先到先得的错觉。 为了能够换到足额的粮食,想必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尽快送到天津去,生怕别人也得到消息提前将粮食换走了。 有了竞争的压力,鲁若麟就可以提前把这些流民拿到手送到辽南去。而且有了这样一个前提,后续如果粮食不足了,降低交易的价格也就顺理成章了。 顺天府衙门的行动力还是可以的,上下一起发动起来之后,很快就将城里的流民组织了起来。每个流民都分到了几个大大的炊饼,并告之他们顺天府将把他们护送到天津去,那里会有人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工作。 至于发给流民们的炊饼,都是衙门找当地大户借粮做的,而且都写了借条,承诺半月内归还,并加五成归还。 面对强势的衙门,大户们也不好得罪。好在有借条在手,而且利息非常可观,大户们还是把粮食借出去了。 更何况上门借粮的官员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归还,并且暗示衙门里的老爷们只要是家里有余粮的全都借出来了,绝对是难得的发财机会。但是问到具体的原因时,一个个都是讳莫如深,神秘得很。 顺天府衙门是下了封口令的,对外一律说是为了明天的献俘仪式,将京中流民另行安置。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真以为顺天府是为了献俘仪式清理京师,那些头脑聪明的就非常怀疑顺天府这样做的目的。 在顺天府开始行动的时候,锦衣卫衙门也派出了很多信使前往京畿各地,让当地的锦衣卫部门组织流民送往天津,赚些粮食。 顺天府和锦衣卫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内阁,他们对顺天府花这么大的代价将流民送出去表示疑惑。更重要的是,顺天府衙门并没有找朝廷诉苦并讨要钱粮,这很不正常。 只有杨嗣昌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把流民和天津联系在一起,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猫腻。 杨嗣昌将鲁若麟的粮食换人口计划对内阁里的诸位阁老一说,大家就明白顺天府这是要截朝廷的胡了。 同时一个个腹诽鲁若麟厚黑,居然推出顺天府、锦衣卫与朝廷打擂台。 虽然粮食并没有便宜外人,但是在朝廷和在顺天府手里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说得不好听一点,真到缺粮的时候,内阁向顺天府讨要粮食都要说好话,而且给不给还要顺天府说了算,是完全没有主动权的。 原本已经将那些流民当做自己碗里菜的杨嗣昌见被顺天府截了胡,怎么可能坐得住,马上派人去将郭建初叫到内阁来。 到顺天府衙门送命令的吏员并没有见到郭建初,郭建初早就料到朝廷会来找他,已经跑到外面下基层去了。 忙活了半天眼见第一批流民顺利出城,郭建初才出现在了内阁吏员面前,然后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内阁。 对于郭建初姗姗来迟杨嗣昌一点都没有生气,似乎早有预料。 “下官参见阁老。”郭建初给杨嗣昌行了一个礼。 “忙完了?流民送出去了吗?”杨嗣昌手上的笔还在批阅奏折,并没有停下来,语气平淡的问道。 见瞒不过杨嗣昌,郭建初也有些尴尬,讪讪的说道:“第一批已经出城了,后面的估计也块了。” “速度不慢啊。鲁若麟给你承诺一个人换多少粮食?”杨嗣昌终于放下了笔,直接将郭建初的目的戳穿了。 “一个人三百斤,去得晚就只能换银子。”既然已经说开了,郭建初反倒不害怕了,直接说出了鲁若麟开的条件。 “哦?居然没有降价?”杨嗣昌原本以为鲁若麟怂恿郭建初抢在朝廷前面送流民是为了降价,没想到居然和给朝廷的价格一样。 “不过如果去的晚了就没有这么多粮食了,要么降价,要么只能拿银子。”郭建初又补了一句。 杨嗣昌这才明白,难怪郭建初这么积极,说白了还是怕换不到足额的粮食。 如果鲁若麟真的粮食不足了,即使没有三百斤,只要价值比五两银子高,那些后来的人还是会愿意换的。 大家都这样想的话,肯定要抢先把人送到,而且还会像郭建初这样尽量瞒着别人。 简简单单的一个手段就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鲁若麟不愧为奸商一枚。 “不管是谁,换到的粮食和银子必须上交一半给朝廷。”既然顺天府擅自行动了,让朝廷一下子处于被动,杨嗣昌不介意强势截取利润。 “阁老,这是我们顺天府换到的粮食,为什么要上交朝廷一半?”郭建初不乐意了。 “就凭那些流民是我大明的子民,就凭你们施粥的粮食多半都是朝廷给的。如果你不满意,我随时可以让京营送这些流民去天津,或者下令鲁若麟那些粮食只能交由朝廷分配,你觉得怎么样?”杨嗣昌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句句都打在了郭建初的命门上,让他无力反驳。 “如今朝廷有多缺粮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分一半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还是看在你积极送流民去天津的份上,否则断不会分你这么多的。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杨嗣昌神情严肃的说道。 面对强势的杨嗣昌、杨阁老,郭建初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认命:“下官明白了。” 不过好在也还有一半的收获,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不要觉得吃了亏,这个命令不光针对你一个,所有送流民去天津的全都如此办理。”杨嗣昌的话让郭建初的心里好受了不少,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倒霉。 “将这些流民送走也好,留在京师始终是个隐患。明天就是献俘仪式了,你们顺天府的责任最大,一定要确保仪式顺利进行,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末了杨嗣昌还不忘叮嘱道。 “阁老放心,这些流民送走之后治安大大改善,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的。”这也是郭建初急急忙忙将流民送走的原因之一。 “你明白就好。”杨嗣昌点点头。 在郭建初去内阁的时候,骆养性从城外的金州军那里接收了全部的刺客尸首和俘虏,并对他们进行二次审讯并制作口供,务必将案子做得天衣无缝。 范家在发现王彪的裕丰号被查封后,吓了一大跳。 这王彪刚刚才离开京师,锦衣卫就把裕丰号查封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王彪可是知道范家存在的,要是他被锦衣卫抓住,把范家供出来,即便是以范家的实力,想要脱身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范家老仆不敢去打听裕丰号的事情,怕其中有陷阱,连忙将这个事情告诉给了范三拔。 范三拔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脸色阴沉,不过好歹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并没有惊慌。 “派人去官道上去找,看能不能找到王彪他们。要是找到了,马上让他们分开逃走。要是没有找到,也要确定他们的生死。”范三拔吩咐道。 “是,少爷。” “要是王彪真的被锦衣卫抓到了,把范家供出来,那就大事不妙。那样的话绝对不能让他活下去,只有口供没有人证,威胁就会小得多。这个时候,该动用的关系也要动起来了,尽快确实王彪的生死。”为了消灭对范家的威胁,范三拔绝对会不惜一切手段。 “是,老奴马上去安排。”老仆连忙答应道。 范三拔抬手阻止道:“这个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去负责吧。你与王彪相熟,要是真的把你供出来了,锦衣卫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藏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说。” “是老奴无能,连累了范家。要是事情真的不可收拾,老奴绝对不会苟活。”说着老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展示给范三拔看。 范三拔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鹤顶红,服之即死的毒药。看来老仆早有心理准备,随时做好了自杀的打算。 范三拔欣慰的点点头,他对老仆的忠诚一点都不怀疑,否则也不会将那么多的机密事情交给他去办了。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说不定王彪已经逃了呢。你只要安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不要多想。”范三拔宽慰道。 老仆摇了摇头,“老奴的性命事小,范家的基业事大,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还请少爷派个人随身跟着老奴,一旦发现有官府的人来抓老奴,老奴又来不及自尽,就让他将老奴了断,绝对不能给范家留下隐患。” 见老仆如此果决,范三拔非常满意。“放心,万一真的事有不歹,范家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老奴的命是老爷给的,老爷还帮老奴娶妻生子传承了香火,范家对老奴恩情似海,老奴几辈子都报答不完。老奴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只希望范家能够永世富贵。”说完老仆给范三拔磕了几个头。 “去吧,万事有我。就凭一个王彪还难不倒咱们范家。”范三拔言语之中充满了信心。 随后范家通过同为山西巨商的黄家,打着山西商会关心老乡的名义去锦衣卫那里打探消息。 王彪一伙被歼灭的消息根本瞒不住,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所以黄家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并确定王彪已经死亡,令所有的山西商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有几个事发时在现场的商队佐证,终于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 得到回复的范三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王彪死了,范家和那些山西商人们就安全了。 他们自以为自己脱身了,其实早就被鲁若麟记恨在心里,只等时机成熟,就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因为明天早上有献俘仪式,金州军会押送俘虏进城,进行夸功游街,所以鲁若麟回到了城外的军营做最后的准备。 这几百个俘虏在游完街之后,很大的可能会被朝廷明正典刑,直接处死,以发泄朝廷上下和百姓的怨气。 不过这些俘虏也是死有余辜,但凡不是那么泯灭人性,都有被收入火凤营,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的。他们既然被送到京师,只能说明他们绝对没有挽救的价值。 一万多的金州军不会全都进城,只有一个旅的官兵会享受这个荣耀。 骑兵师来的兵不多,肯定会全都进城。至于步兵,让哪个部分进城就需要选择了。 对于这个机会,两个旅长进行了争抢。 近卫师因为特殊的原因进行了扩编,增加了一个步兵旅的编制,现在有一个水军旅和两个步兵旅,在金州军里的规模是最大的。 对于进京城这个荣耀,两个旅都不想放过。为了不伤和气,鲁若麟直接让他们抓阄,全凭运气,谁也无话可说。 结果在这场命运的抉择中,近卫一旅的娄宪得老天眷顾,得到了入城的机会。近卫二旅的旅长田思行气闷得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只能无奈的留在城外。 比起他们还有机会进行选择,周永胜则直接被鲁若麟命令留在城外,王德川则可以进城游街,让周永胜也很遗憾。 不过城外肯定要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留守,除了周永胜鲁若麟不会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只能委屈他了。 为了以最好的面貌进城,所有参与游街的官兵都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铠甲武器也是擦得澄亮。连马匹也是刷得干干净净,马毛梳理得异常顺滑。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以这样的形式进入京城,绝对是难得的荣耀。何况他们还会受到皇帝的接见,心中更是兴奋。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几年前不过是灾民、流民或者奴隶,对于京城和皇帝,那都是非常遥远的传说。现在却有了进京献俘的机会,值得他们夸耀一辈子了。 虽然官兵们表现得都很激动,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新奇和炫耀的心理,并不代表他们对朝廷或者皇帝有多忠诚。 因为将他们从苦难中拯救出来,并给予他们幸福生活和荣耀的是鲁若麟,而不是当初抛弃他们的朝廷和皇帝。加上镇抚司长期的洗脑式宣传,在他们的心里,鲁若麟的重要性甚至高过了他们的生命,朝廷和皇帝更是要靠边站。 第277章 勋贵子弟 天刚亮,京师的城门就打开了,由官府组织的京城百姓开始打扫正阳门大街。 清理垃圾、填补坑洼、晒水净街,一点都不含糊,很快就将街道到扫得干干净净。 献俘的队伍将从永定门入外城,直接穿过正阳门大街,经正阳门入京师内城,最后到达承天门,崇祯皇帝将在承天门上接见有功将士。 按照礼部的安排,沈志祥的天津军将会打头阵,中间就是鞑子的俘虏,最后才是金州军压轴出场。 昨天晚上沈志祥还专门来到金州军营地向鲁若麟做了解释,打头阵是礼部的安排,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不过鲁若麟对此毫不在意,要不是为了配合朝廷振奋士气,他对献俘都不是太感兴趣。 天津军捯饬的也是人模狗样的,个个神清气爽一脸的兴奋。 不过他们也算是血战过了的,得到这份荣誉也算实至名归。何况人家还是朝廷的亲儿子,不能比,不能比。 京营的官兵早就在正阳门大街一线戒备了,保证献俘仪式不会受到干扰。 在官兵的警戒线之外,则是密密麻麻的京师百姓们。 他们拖儿带女的前来观看杀鞑子的好汉,还有传言中的鞑子俘虏。 虽然京师长期生活在鞑子的恐惧之下,但是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鞑子长的啥样,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那都是赤面獠牙的吃人野兽。朝廷很少俘虏到鞑子,即使有也不会拉出来游街,太少了实在有损颜面。 只有像这次大规模的俘虏了鞑子,朝廷才有脸拉出来夸功,顺便激励一下民心士气,证明鞑子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朝廷的军队还是能战的。 普通的百姓只能站在街道的两边看热闹,那些达官贵人们则不一样了。 这些权贵们自然不屑与泥腿子们一起到街边凑热闹,那样实在有失他们的身份。 所以整个正阳门大街两旁的高楼,不管是民房还是商铺,老早就被这些贵人们给定下来了。哪怕是献俘的事情传开之后,租金涨了一大截,依然阻挡不住挥金如土的权贵们。 但是这样的楼房毕竟有限,根本无法满足权贵们的需求,所以这个时候能够有一间沿街楼面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只要说出自己租到了一间沿街楼面,立马就会有不少的权贵子弟们前来套近乎,试图加入进来一起看献俘仪式。 僧多粥少之下,想要拿到楼面不光要看银子,更是要看地位。地位不够,被别人生生抢去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最后能够在沿街拥有楼面的基本都是在京城里有些地位的,一般人即使拿到了也保不住。聪明的还能主动献出来结个善缘,要是脑瓜子不灵光的,不但楼面保不住,还要恶了那些大人物。 即使是沿街的楼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知名的酒楼、商号和青楼最受追捧,其次就是那些小一些的酒楼、商号和青楼,最次的就是那些普通的民房了。 京师的百姓都精明着呢,最短的时间内,这些沿街的楼面就被改造成了观景房,布置好了茶水、点心、吃食,要是将这些权贵们伺候好了,说不得赏钱都比租金要高。 在正阳门大街的知名酒楼醉仙楼上,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朱君峻包下了一间临街的包厢,准备与一些关系亲近的勋贵子弟们一起观看献俘仪式。 除了朱君峻他们的包间,隔壁的几个包厢也坐满了其他的权贵子弟,只是大家各有各的圈子,不怎么凑在一起玩,也就互不干扰了。 朱君峻的这个包厢被店家临时改了布置,撤掉了中间的大方桌,在四周布置了一圈的小几,上面置满了美酒佳肴。还请来了青楼里的知名姐儿陪酒,甚至还有一个颇有名气的清倌人在那里抚琴献唱,生生将酒楼整成了青楼。 朱君峻怀里抱着一个姐儿上下其手,时不时还要喝一口姐儿用嘴度过来的酒,快活得很。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基本和朱君峻没什么两样,气氛得很。 “小公爷,听说这个鲁若麟要封爵啦?”定西侯蒋秉忠的嫡子蒋冷舟问道。 朱君峻不屑的说道:“不过是运气好杀了一些鞑子,封的也是流爵,算不得什么。” “就是。他不过是一海贼出身,能够得朝廷允许投靠,被赐予爵位,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与我们这些世代勋贵比起来差得远了。”宁阳侯陈光裕家的小侯爷陈岩代附和道。 蒋冷舟神情猥琐的说道:“听说这鲁若麟在海外可是发了大财的,这次更是从鞑子手里抢了不少的金银钱财,小公爷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 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是成国公一系的,以成国公马首是瞻,如果成国公府能够从鲁若麟那里拿到好处,他们也可以跟着沾光。 朱君峻得意的说道:“我家大人已经给他下了帖子,献俘过后他就会来府上拜访,想必应该会有所表示。” “成国公久掌京营,位高权重。鲁若麟如果想在勋贵圈子里立足,没有公爷的支持那是妄想。他要是识相就应该将手里的生意让一些出来,让大家都能分润一些,否则别想得到咱们这些人的支持和认可。”武进伯府的小伯爷朱刚常想入非非的说道。 “就是,就是。这鲁若麟手上可是有好几个赚钱的生意,像那个琉璃镜子、香皂、羊毛布、成衣,哪个不是日入斗金,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不得了啊。” “最好是全都让咱们入股,这京师城里的买卖怎么能少了咱们的那一份。” “还有那海外的买卖,以前尽让那些南方佬霸占了,应该也让咱们参一股。” “这金州军不是能打吗?那些鞑子首级就那样卖了实在太可惜了,放哥几个身上岂不是更好。” ………… 这些勋贵子弟们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将鲁若麟看成了碗里的肥肉,都想上来咬一口。 “好了,这些事情自然有长辈们去协商,我等只用坐等其成就是了。今天主要是来看鞑子的,顺便瞧瞧这金州军究竟是啥模样可以杀这么多的鞑子。”朱君峻制止了这些兴奋的公子哥们,将话题拉了回来。毕竟在场还有很多姐儿,实在不方便谈论这些利益上的事情。 “是是,我等只用等国公府的好消息就成。至于这金州军嘛,不过是一群粗汉,小公爷难道还看得少了,还不如多看看怀里的美人。”陈岩代笑着打趣道。 朱君峻大笑一声:“说得好!”抱着怀里的美女就啃了起来,惹得姐儿娇喘吁吁,包厢内的人有样学样,将献俘仪式都忘到了脑后。 隔着朱君峻他们不远的一个包厢内,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静睿也带着一群与自家亲近的勋贵子弟们在这里等着看献俘仪式。 不过与朱君峻那边不同,这边只有用屏风隔开的两个大圆桌,也没有那些青楼的姐儿作陪,大家只是正常的吃吃喝喝。 听着不远处朱君峻那边传来的靡靡之音,张静睿的伙伴们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让张静睿也很是无奈和尴尬。 不是他不想或者没有能力请青楼的姐儿们过来,只是实在不方便。 因为另一桌上坐着几个俏丽的公子哥儿,虽然一身男儿打扮,但是仔细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是几个女子女扮男装。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眉宇之中带着一丝的英气的女子正是张静睿的妹妹张光瑶。 知道自家哥哥来看献俘仪式之后,张光瑶就赖在哥哥身边赶都赶不走了,非要跟着一起过来。一向对妹妹疼爱有加的张静睿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女扮男装的妹妹一起来看献俘仪式。 为此张静睿还推掉了一些不适合的安排,并让几个勋贵子弟将自家的姐妹也带过来,免得自家妹妹尴尬。 既然有女眷在场,这些勋贵子弟自然要收敛很多,言语之间都要斯文不少。 “小公爷,听说成国公府上给鲁若麟下了帖子?”武定侯府的徐睿达问道。 都在京师城里,勋贵之间的那点事情根本瞒不住,大家都知道了成国公与鲁若麟的事情。 不过,不管分属哪个势力,勋贵们都难得的保持着沉默,也没有跟进,观望的态度非常明显。 对于这个即将封爵的勋贵,有的人瞧不起,也有人非常重视,但是大家都想看看鲁若麟对于勋贵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也好为将来如何相处定下一个调子。 勋贵圈是非常排外的,不是自己人很难融入这个圈子。虽然勋贵之间也是各有派系,但是两百多年来大家相互通婚,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一般像鲁若麟这样的流爵勋贵根本就入不了勋贵圈的法眼,能够在勋贵圈里立足的,世爵是起码的要求。不过谁让鲁若麟兵强马壮、前途似锦呢。按照鲁若麟的发展势头,封世爵是迟早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鲁若麟自己就有地盘和人马,朝廷都不能轻易得罪,这在乱世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筹码。如果能够拉到勋贵阵营里来,对勋贵们来说会是一个非常大的助力。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要看鲁若麟对他们这些老勋贵们的态度了,这将决定这些勋贵们的应对方法。是合作,是打压,还是对抗,结果会截然不同。 “嗯。听说鲁若麟献俘仪式之后会去成国公府拜访。”张静睿点头说道。 徐睿达眉头一皱,“那会不会好处都让成国公那边得去了?” “或许会有,但是应该也不会有多少。除非成国公那边付出一些鲁若麟感兴趣的东西。”张静睿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鲁若麟会与成国公一系苟合。 “怎么说?难道鲁若麟还敢拒绝成国公的要求不成?”徐睿达不解的问道。 周围的勋贵们也都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 按照他们的理解,成国公都出面了,鲁若麟不吐出一些东西出来怎么可能。 张静睿似乎看出了同伴们的心思,摇着头说道:“你们太高看成国公了。成国公在大明确实位高权重,在军队里更是一言九鼎。但那是对朝廷的军队而言,鲁若麟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张静睿的话让在座的勋贵们一愣,其中一位更是问道:“既然已经归顺了,难道他敢不听朝廷的命令?” “对金州军有利,或者无伤大雅的命令自然可以听,就像这次进京与鞑子作战。但是真到了危及金州军利益或者生死存亡的时候,你看鲁若麟会不会听朝廷的命令。显然朝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下那些撕破脸皮的命令,这就让金州军看起来似乎非常听话。” “既然鲁若麟连朝廷的命令都是可听可不听,他凭什么会惧怕成国公?讲道理的话,应该是成国公怕他才对。至少鲁若麟麾下的几万兵马是他一手打造,哪怕是造反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成国公虽然统领京营,但是稍有出格位置就会坐不稳。你觉得哪个会更有底气?” 张静睿显然并不看好成国公以势压人,除非双方是互利互惠。 “大哥可不要轻易污人清白,鲁总兵杀的鞑子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更是只身进京,这样忠勇的将领哪里像要造反的样子?朝廷不是说了吗,那些都是鞑子的谣言、离间计,早就被皇上和朝廷识破了。”隔壁桌的张光瑶听到哥哥说鲁若麟可能会造反,顿时就不乐意了。 在她看来,能够杀鞑子的将军就是好将军,何况鲁若麟刚归附就进京敢,这样的诚意已经非常难得了,绝对是忠勇的表现。 张静睿不想与自家妹妹争辩,苦笑着摇摇头:“是大哥失言了,一时口误,没有污蔑鲁总兵的意思。” “哼,这还差不多。”听到自家哥哥道歉了,张光摇得意的轻哼一声。 张静睿两兄妹之间斗嘴,其他人是不敢出声的。亲疏有别,地位不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来啦!” 在座的众人连忙起身走到窗户跟前,纷纷从窗户里向外探头望去,只见远处献俘的士兵们已经开始进城了。 第278章 装13届的大佬 今天也是天公作美,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久违的太阳驱散了冬日的阴寒,照在人身上格外的暖和。 最先打头开进京城的是沈志祥的天津军。 队伍的最前面是几队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持旗帜为献俘队伍开道。 这些“大汉将军”个个人高马大的,而且全都骑着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身上的铠甲也是光鲜亮丽,咋一看显得非常威武雄壮,很是唬人。 其实这些“大汉将军”全都是样子货,就是摆着好看的,真正的战斗力弱得不行。 反而是这支天津军因为训练比较严格,又经历过与鞑子的血战,精气神与一般的明军比明显高出不少。 天津军的队列中还有缴获自清军的各式旌旗、仪仗、战鼓、铠甲等,堆放在马车上展示给两边的百姓看。 沈志祥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频频向两边观望,顾盼自雄,得意得很。 在沈志祥身后,几个手持天津军军旗和沈字旗的士兵将旗帜举得笔直,迎风招展下,几面旗帜格外的醒目。 天津军的士兵们基本都是用的济州岛出产的铠甲片、头盔,因为明军尚红,所以天津军的铠甲全都涂成了赤红色,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喜庆。 士兵们非常兴奋,虽然沈志祥早就命令过保持队形,但是时间长了队形难免会有些散乱。 特别是两边的百姓不断高呼“天津军威武!”、“好汉子!”、“真英雄!”,让这些士兵们更是如坠云端,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京师的百姓们也许是压抑得很了,全都非常癫狂。特别是一些女子们,各种手绢、丝巾不断的扔向了行进中的队伍,还伴随着阵阵尖叫,完全没有顾忌礼教大防对女子的要求和缚束。 不光是那些平民女子,很多深藏阁楼之上的权贵女子们显得更加疯狂,不光是扔丝巾和手绢,更有扔瓜果、点心,甚至是铜钱、散碎银子的。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呵斥她们,都对她们报以理解和欣赏的目光,最多也是面带微笑的轻声抱怨几句:“有失体统,世风日下啊。” 胜利是藉慰心灵的最好良药,再出格的行为也被视为理所当然。 在天津军走过之后,紧接着的就是长长的俘虏队伍了。 这些俘虏全都关在囚车内,嘴上被塞上了布团,防止他们口出污言,并阻止他们咬舌自尽。 这些囚车还是金州军配合朝廷打造的,京师里原来的囚车根本不够用,不得不临时用马车改装了一批,才让这些俘虏们有了专车的待遇。 与天津军的待遇截然相反,这些俘虏们迎接的就是漫天的咒骂和数不尽的石块、污泥等脏臭之物了。 为了防止愤怒的百姓将这些俘虏砸死,太过危险的东西是不让扔的。 即便如此,一路走过,俘虏们几乎个个都是鼻青脸肿,身上更是挂满了脏臭之物。 不过原本他们就没干净到哪去,只是现在更脏、更臭了。 只是百姓们的热情苦了那些押运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都是全副武装,甚至每个人还拿着一个长长的盾牌护住身体。即使这样仍然会被百姓们的“暗器”误伤,却又不能发作,实在是苦不堪言。 京师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没见过真正的鞑子,这时才了解到鞑子其实和汉人没啥两样,就是发式忒奇怪,也忒丑了一点。 那些阁楼上的权贵们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些鞑子俘虏,对于这些将朝廷军队打得脊梁骨都快断了的蛮夷,权贵们鄙夷之中带着一点畏惧。 并不是害怕这些俘虏能够伤到他们,而是一种长期的心理阴影在作祟。 特别是那些俘虏待在囚车中也不老实,不断的挣扎,并对周围的人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胆小的人确实容易被吓到。 张光瑶和她的几个小姐妹们也在窗户那里趴着看鞑子,其他人都是用扇子遮着脸偷偷的看,只有张光瑶毫无惧色的在那里看得兴致勃勃。 “这些鞑子真丑。”徐睿达的妹妹徐悦波皱着眉头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几个姐妹的共鸣,纷纷附和。 “丑又如何?还不是打得朝廷束手无策。要不是鲁总兵出兵救援,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百姓被他们屠戮,多少姐妹被他们玷污。”张光瑶讥笑着说道。 几个姐妹听了之后一阵默然。 她们听过不少女子落入鞑子手上之后的悲惨遭遇,此时想起来都是心有戚戚,看向鞑子的目光更加厌恶了。 几百辆囚车两辆一排也要排老长的队伍,足够京师的百姓们好好的发泄一通了。 与百姓们不同,那些权贵们刚开始还饶有兴致,随着囚车越来越多,渐渐的大家的心态都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鞑子的凶悍众所周知,能够将这么多的鞑子抓到京师来游街,金州军的实力得有多强悍才能办得到。更重要的是,听说这还只是一部分,更多的鞑子俘虏都被鲁若麟砍了脑袋根本就没有送过来。 同样是军队,为什么金州军就这么厉害呢?权贵们很是不解。 等到囚车走过,最后压轴的金州军就要入场了。 在金州军入场之前,街道两旁早有准备好的百姓在各自坊长的带领下,迅速将街道上的污秽之物清理一空,免得金州军踩了不该踩得东西。 论到场面功夫,鲁若麟可比沈志祥会玩多了。 金州军打头的是两辆宽大的鼓车,鼓手们正在上面有节奏的敲击着近一人高的大鼓。 随着鼓声传来的是金州军整齐的歌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首岳武穆的《满江红》是金州军士兵们的必修歌曲,而且用的是后世的歌唱模式。特别是在万众合唱之下,低沉而又雄壮的歌声更能够激起人们的热血豪情。 金州军的士兵们步伐整齐、目不斜视,不但着装统一,甚至是迈出的脚步,拿兵器的姿势都如出一辙,整齐划一的让人发指。那怕是骑兵,前后左右的距离几乎都一样。 所有的士兵都扯开了嗓子,跟随着鼓点的节奏高唱,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军乐团。 京师里的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唱法,与他们听过的大戏还有青楼女子的唱词截然不同。虽然少了些抑扬顿挫、空灵婉转,但是那种大气豪迈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特别是那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从这些威武的军士嘴中唱出来,那股冲天的豪气怎么也挡不住。 知道此曲的人毫不犹豫的拼命喝彩,高呼着:“杀尽鞑奴!生啖其肉!” 旁边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问身边的读书人:“这些军爷们唱的什么?怎么听起来这么得劲?。” “这是前朝的岳飞岳爷爷写的《满江红》,说的就是杀鞑子的事情,能不得劲吗?”读书人一脸自豪的说道。 “原来是岳爷爷写的,难怪听起来这么得劲。”周边的百姓恍然大悟,岳爷爷是什么人?那是杀得金狗哭爹喊娘的武神。金狗可是鞑子们的祖宗,唱岳爷爷的歌杀鞑子,实在是再应景不过了。 一首《满江红》金州军的士兵连着唱了三遍,因为旋律简单,歌词又广为人知,加上京师里的读书人不少,后面很多百姓们都可以跟着一起唱了。 杀气腾腾的金州军用实力和歌声瞬间就征服了京师百姓,连朱君峻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也不例外。 朱君峻望着楼下的钢铁洪流,喃喃自语道:“厉害!真td爷们!”眼神中透露出佩服和向往。 朱君峻的一帮小弟们同样是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在他们眼里,绝对没有比这更拉风的事情了。 纨绔子弟也是有追求的,只要是能出风头的事情绝对少不了他们。只是他们以前觉得非常牛13的事情,跟眼前的场面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 什么是万众瞩目?什么是一呼百应?眼前的就是。 要是鲁若麟现在在他们面前,他们绝对会大呼:“大佬,请带小弟们一起装13,一起飞!” “这才是爷们该听的歌!以后就得听这个!回去以后一定要把家里的那些粗胚操练出来,天天唱给我听。”蒋冷舟一拍窗台高呼道。 其他人也是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好!到时候比比谁家唱的好听!”朱君峻也是来了兴趣。 包厢里的姐儿们心里一阵哀叹,只怕以后青楼里的生意都要差一大截了。 连朱君峻他们这样的纨绔都被感染了,更不要说那些姑娘们了。 这些姑娘们都被歌声震撼到了,再看到威武雄壮的金州军士兵,更加的不能自拔了。 尖叫声比天津军路过时更加高亢了,扔下的手绢、丝巾更是如同雪花一般飘落。那些有钱的主更是一盘盘的铜钱、散碎银子似水一般往街道中央泼,引起街道上百姓的阵阵惊呼。 与天津军路过时那些军士还会弯下腰捡钱、捡手绢不同,金州军士兵个个都是钢铁直男,视金钱如粪土,连脑袋都没有歪一下,一路排着整齐的队形勇往直前,更不用说弯腰捡地上的东西了。 越是如此,洒钱的人反而越多了,大家都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个美谈,对金州军的评价也更高了。 金州军走完后的街道,守卫的京营士兵首先忍受不住了,冲上街道上面就开始捡钱。后面的百姓早就按捺不住了,更是蜂拥而上。 这就造成了跟在金州军后面捡钱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冲击金州军的阵型。 路上也有一些小插曲,京营士兵的护卫墙并没有那么严密,大人们还知道畏惧,小孩子就不怎么知道恐惧了。 他们看到街道上面的点心和银钱,忍受不住诱惑,趁着士兵们不注意,就从士兵们的胳膊下或者胯下钻过去,跑到街面上就开始捡东西。 这样的行为自然遭到了护卫士兵的毒打,砍杀倒还不至于,这样大好的日子见了血就不吉利了。再说都是些小孩,再怎么也下不了这个手。 有几个小孩冲得远了一点,逃脱了护卫士兵的追捕,倒在了金州军士兵的面前。 金州军除了行进的队列,旁边还有维护秩序的军官。这个军官见状,阻止了冲上来的京营士兵,从地上捡起一些糕点和银钱,塞到了小孩的怀里,并把小孩抱起,送到了街面外,交到了他们亲人的手里,然后面带微笑的就离开了。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了一次,几乎每个金州军的军官都是这样对待那些冒然闯进来的小孩,场面非常的和谐。 虽然都是小事情,但是京城百姓对于金州军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这是一支仁义的军队。 鲁若麟骑着马行进在队伍的中央,周围是全力戒备的护卫们,上次的刺杀事件让护卫们心有余悸,所以对周围的环境格外的关注。 鲁若麟行进到醉仙楼底下的时候,从街外面冲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也没有捡地上的东西,而是举着小拳头,冲着队伍高呼:“杀鞑子!杀鞑子!” 这个小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京营的士兵犹豫间没敢上前。小孩的护卫正要冲出来将小主人抱走,鲁若麟对这个小孩来了兴趣。 鲁若麟将手轻轻一抬,传来官一声高呼:“立定!” 前后的金州军便在带队军官们的“立定”声中,如同使了定身法一样,齐刷刷的停了下来,整个队伍没有一丝紊乱。 鲁若麟一个随意的举动,却让周围的有识之士相顾骇然。 张静睿看见楼下的鲁若麟一个手势就让几千人的队伍须臾间停了下来,惊叹道:“令行禁止,这才是真正的令行禁止啊!” 第279章 崇祯爽透了 “小十三怎么跑出去了?”张静睿还在那里感叹,旁边就传来了张光瑶的惊呼。 张静睿仔细定睛一看,那个小孩可不正是自己的弟弟,老爹的心头肉小十三吗? 因为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知道多少权贵人家的子弟都借着观看献俘仪式的机会出来透透气,张静睿想着反正妹妹都带出来了,这里也没有什么腌臜事,就顺手将自己的弟弟也带出来见识一下。 刚才只顾着看街面上的事情,都没怎么留心那个小家伙,就让他冲到街面上去了。那帮护卫也是饭桶,一个小孩都看不住,这要是冲撞到了军队,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正当张静睿准备喊人将自家弟弟抱出来的时候,鲁若麟对着小十三笑着说道:“小家伙,你也要杀鞑子吗?” 见鲁若麟与小十三对话,看护他的护卫就不敢上前了。 小十三看着人小,胆气可不小,挺着胸脯说道:“对!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杀鞑子!” 鲁若麟哈哈大笑,对他夸奖道:“好!有志气!” 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喊出杀鞑子的豪言壮语,鲁若麟心中喜爱之情萌发,随口说道:“敢不敢与这些杀鞑子的勇士们一起游街?” “有何不敢!小子不甚荣幸!”小十三年纪不大,谈吐却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家教甚好。 “好!上马来!随我一起去陛见!”鲁若麟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马鞍。 马上就有亲兵将小十三抱起,送到了鲁若麟的马上,与鲁若麟共乘一骑。 “烦请告之你家主人,事后再来接人。”鲁若麟对着小十三的护卫说道,然后抬起右手向前一挥,传令官高呼一声:“前进!” 整个金州军立马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又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小十三看着有趣,也学着鲁若麟的样子将手一挥,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前进!”惹得鲁若麟哈哈大笑。 即使已经受过一次洗礼,但是再次看到鲁若麟抬手之间就指挥千军万马,依然让人震撼。这一刻,张静睿连自己的弟弟被鲁若麟带走都忽略了。 这时,张光瑶顾不得避嫌了,直接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对着张静睿焦急的说道:“大哥,小十三被带走了,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可是金州军的鲁总兵,难不成他会对小十三不利?等到仪式结束将小十三接回来就可以了。”张静睿云淡风轻的说道。 张光瑶一想,也是啊。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知道是鲁若麟将小十三带走了,难不成还能丢了? 既然自己弟弟不会有事,张光瑶也就放下心来。这时,她想起鲁若麟刚才帅气的两次挥手,情不自禁的对张静睿说道:“大哥,这金州军是怎么练的?挥手之间就可以进退自如,实在是太霸气了。” 这其实也是张静睿心中的疑惑,听老人们说昔日的戚家军就是令行禁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和金州军一样恐怖如斯。 不光是张静睿他们被吓到了,只要是看到了这一幕的人都是非常惊骇。顿时明白了,有这样的军队在手,难怪鲁若麟杀鞑子如探囊取物。 鲁若麟离开没多久,金州军的鼓点声就开始变了,曲调非常的熟悉,令张静睿情不自禁的说道:“将军令?” 接着,楼下的金州军士兵又开始唱歌了,而且是一首新歌。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既是男儿当自强,昂步挺胸大家作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热胜红日光。……” 旧曲新词,通俗易懂,唱尽了男儿豪情,唱尽了英雄好汉,唱得人热血沸腾。 男儿当自强,犹如晨钟暮鼓一般敲击着京师百姓的心灵。特别是那些男儿们,心中最是感慨万千,要是人人都是好男儿,又何须怕区区鞑奴。 京师百姓们心中更是响起了共鸣,这才是好男儿! 燕赵男儿竟然让鞑子欺负到家门口了,杀死了他们的亲人,抢走了他们的妻女,他们心中时刻都憋着一团火。只是朝廷软弱,屡战屡败,渐渐的连他们的志气也跟着被磨灭了。 现在金州军的一首男儿当自强重新唤醒了他们心中的热血,以及反抗的种子,无数人开始举起手臂,跟着高呼:“男儿当自强!杀鞑子!男儿当自强!杀鞑子!” 去td江南靡靡之音,以后咱们燕赵男儿只唱《满江红》和《男儿当自强》! 外城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承天门上的一众大佬们。 天津军因为走的早,走得快,已经来到了承天门下,排着整齐的队伍等待皇帝的检阅。 本来队伍还没有到齐,崇祯是不用来这么早的。但是登基十余年,难得遇到一次献俘的机会,崇祯的劲头非常足,早早的就来到了承天门上。 皇帝既然已经上来了,一众大佬们自然也就跟着上来了。 看到训练有素的天津军,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左右说道:“沈志祥练兵有方,难怪能够痛击鞑奴,获此殊功。” 薛国观立马接口道:“也是皇上慧眼识人,当初力排众议将天津交给他,这才有了沈总兵奋勇杀敌以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这句话算是说到崇祯的心坎上去了,脸色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但是皇帝的威严不允许他得意,带着微笑说道:“也是他自己争气,没有辜负朕的一番心血。” 就在这时,外出传来了阵阵歌声,让承天门上的一众帝国高层们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明白京师的百姓对献俘非常热情,但是怎么就唱起歌来了? 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他们听得不是很真切,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倒是与金州军一起征战过的陈新甲对此并不陌生,连忙出列对崇祯说道:“启禀皇上,这应该是金州军在唱他们的军歌。可能京师的百姓们听了很喜欢,所以才会这么热闹。” “军歌?”崇祯还没听过这个词,也不明白它的意思。 “鲁兴汉将岳武穆的《满江红》重新谱曲,教会了麾下的士卒,行军打仗之时每每拿出来高歌,颇能提振军心士气。”陈新甲解释道。 “《满江红》?”崇祯听了点点头,是个好词,特别是在鞑奴频频入侵大明的时候,非常的应景。 但是总有人看不得别人风光,阁老姚明恭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这个时候唱《满江红》,是把皇上比做靖康二帝,还是把我大明当做弱宋了?” 果然,崇祯听了姚明恭的话,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陈新甲不慌不忙,对着姚明恭说道:“阁老此言差矣。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岂是区区弱宋可比。何况皇上励精图治、勤于国事、旦夕不休,可谓古今少有之明君。拿穷奢极欲、贪生怕死的靖康二帝与圣上相比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君贤则臣明,金州军高歌《满江红》无非是想效岳武穆精忠报国、驱逐鞑奴之意,以报明君知遇之恩。有皇上这样的明君在世,鲁兴汉才会不远万里来投,并只身进京以示忠诚,此正乃我大明中兴之兆啊。” 本来以陈新甲兵部尚书的身份这样直接斥责一位阁老实在有些失了体统和规矩,不过谁让他现在正当红呢。而且献俘仪式结束后,陈新甲的官位就会大大的提升,已经有资格和姚明恭怼一怼了。 崇祯不愧为软耳朵,听了陈新甲的一番辩解之后,对姚明恭又开始不满了。 拿大明和弱宋比还能忍,但是拿自己和靖康两个昏君比,实在令他非常生气。 姚明恭也知道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连忙出列请罪:“老臣失言无状,请皇上责罚。” 崇祯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要给作为阁老的姚明恭留一点面子,“阁老请起,一时失言,朕赦你无罪。” “谢皇上。”姚明恭起身后,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到了远方的金州军身上。 此时金州军正高歌着《男儿当自强》靠近承天门,城头上的一众大佬们此时终于听清楚了歌词,见不是《满江红》,纷纷诧异的望向陈新甲。 陈新甲也有点尴尬,连忙说道:“金州军中歌曲甚多,并不是只有《满江红》一曲。”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听了《男儿当自强》的歌曲,众人觉得此曲也不错,至少对于军中将士来说还是很合适的。 等到金州军全部进场,排列整齐之后,众人才发现金州军阵列之整齐简直前所未有,一个个方阵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横平竖直,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而且金州军是直接从行进状态变为静止状态,连重新整肃都没有。 原以为天津军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军了,没想到在金州军面前依然相差甚远。 令行禁止、阵列整齐历来都是强军的标准,显然金州军已经将这些做到了极致。 正当承天门上的众人用复杂的心情看着金州军,礼部的官员们准备开始献俘仪式时,金州军中的大鼓再次响起,然后金州军又开始飙歌了。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 鲁若麟为了讨崇祯和朝臣们的欢心,连歌词都改成大明了,不信打不动这帮帝国大佬们。 果然,当崇祯听到“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时,激动得满面红光,大喝一声说着:“好!好!好一个要让四方来贺。” 金州军的士兵们唱完之后,全都单膝跪地,高呼道:“我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且一连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停,直到承天门前的所有士兵、百姓、官员都跟着跪地高呼了好几遍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这一套操作下来,让崇祯整个人都爽透了,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停过。 看着承天门下乌泱泱跪成一片的士兵和百姓,崇祯这才体会到了做皇帝的那种快+感。 崇祯用愉悦的口吻说道:“让将士们平身吧。众位爱卿也平身吧。” 有下面的金州军做样子,承天门上的官员们自然不能还站着,全都跪拜在了崇祯面前。 马上就有传旨的太监向城下传话,让下面的将士平身。 崇祯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太监说道:“问问刚才那首歌叫什么。还有鲁爱卿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小孩。” 小十三确实人小胆大,跟着鲁若麟跪在承天门前,居然一点都不胆怯。 此时问歌名和小孩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大臣们也不想自找霉头,打扰兴致正浓的皇帝。 马上有太监跑下城楼,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听到歌名叫《精忠报国》时,崇祯就更加满意了。大臣们也觉得此名甚好,对军队来说尤其合适。 至于小孩的事情,太监把他当做趣事讲给了皇帝听。 崇祯得知那是鲁若麟路上遇到的一个立志杀鞑子的孩童,鲁若麟觉得这是吉兆,特意带来承天门来陛见。 果然,崇祯对于小小孩童就知道杀敌报国非常惊讶和满意,大臣们也觉得是大明中兴之兆,纷纷前来恭喜皇帝。 崇祯一连遇到几个令他开心的事情,心情极好,便问道:“可知是谁家的子弟?” 太监回复崇祯,鲁若麟也是偶然路遇,并不清楚是谁家的子弟。 就在这时,英国公张世泽出列跪倒在崇祯面前,说道:“此子为臣之十三子张静武,不知为何和鲁总兵在一起。还请皇上念在臣子年幼,赦其扰乱朝廷大典之罪。” 崇祯此时更加惊讶了:“居然是爱卿之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此子尚在幼冲之年就知道杀敌为国,不愧为将门之后,朕高兴还来不及,何罪之有。爱卿快快请起。” 既然皇帝都已经发话了,这个事情自然就是有功无罪了,大家都纷纷向张世泽道贺,称赞他家中出了麒麟儿。 一番闹腾之后,献俘仪式终于走上正轨。 第280章 传授练兵秘法 有了金州军之前的歌曲大连唱,庄严盛大的献俘仪式似乎都变得有点乏味了。 先是朝廷的一个官员上来就是一通冗长的圣旨,不外乎是说皇帝和朝臣们如何殚精竭虑,指挥军队抗击鞑奴,终于将鞑子赶出关外。并且取得了几次大的胜利,俘虏鞑子数千,令鞑奴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小看泱泱大明了。 以这次伟大的胜利为基础,大明必将走向光明的中兴之路。 反正以鲁若麟那点可怜的文言文知识,即使灵魂力大增后对古文的学习进展神速,依然听得有些吃力,更不用说那些士兵们了。 反正这文章就不是说给普通人听的,完全是皇帝和那些官员、文人们的自嗨。与士兵们的一脸茫然相比,皇帝和大臣们都是一脸的满足,看来刚才的那番吹捧让他们非常满意。 连续几次被鞑子攻入京畿,皇帝和大臣们也是很没面子的。现在终于逮着机会可以秀一把了,不好好吹一把都对不起他们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 接下来就是向皇上敬献缴获和俘虏了。 原本以为今天肯定会比鲁若麟风光的沈志祥,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太年轻了。 天津军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风光了一把,一切在金州军进城之后就全变了。 金州军骚气无比的歌曲大连唱转眼就吸引走了全京城的目光,加上金州军的整体素质原本就比天津军高得多,即便是走路都比天津军更能吸引眼球。 加上最后在皇帝和大佬们面前秀了一把《精忠报国》,实在是挠到了皇帝和大佬们的痒处,使得天津军只能在角落里幽怨的划圈圈。 可以预见,今日过后,金州军将会成为京城里的热门话题。甚至是那些歌曲也会成为京城里的最新潮流,至于天津军,那是谁? 从主角变成龙套的天津军现在终于又找到了出场的机会,他们将缴获的那些战利品和旗帜一一送到承天门下,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包一样。 然后就是十几个俘虏被拉出了囚车,代表俘虏们跪在了承天门下。此时自然有早已安排好的官员出来将这些俘虏斥责一通,谴责他们的暴行,并宣判他们的死刑。 这些俘虏将会被拉到外城的菜市口斩首,顺便让百姓们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至于凌迟处死那样的死法,他们的等级还不够,享受不了那个待遇。 献完俘虏之后,崇祯还要去祭祀太庙,那些缴获和俘虏又派上了用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道具。 说起来崇祯也是可怜,登基十余年,国事每况愈下,更是几次三番被鞑子打到京城下,大明帝国的脸都被丢尽了。使得他一直觉得愧对祖宗,看到太庙恨不得绕着走,实在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今天终于有底气走进太庙了,崇祯觉得自己的腰杆都挺了许多。祭祀活动也因此举办的格外隆重,好让祖宗们都知道自己的努力。 献俘仪式结束后,这些军队自然不能留在京城,原路返回城外的营地,那里有朝廷赐予的酒肉在等着他们。 鲁若麟则要留下来接受朝廷的封赏,这次抗击鞑奴有功的人员也一并受赏。 今天皇宫里的活动很多,封赏、赐宴,安排得非常紧凑。 祭祀完祖先,崇祯来到了太和殿,大臣们早已等候多时。 崇祯在龙椅上坐定之后,对王承恩说道:“宣旨吧。” 王承恩立马上前,拿出一卷圣旨,高声唱道:“兵部尚书陈新甲接旨!” 作为文官里立功最大,也是地位最高的一个,陈新甲第一个受封。 “臣陈新甲接旨。”陈新甲立马出列跪倒。 在一通赞扬之后,陈新甲晋升为太子太保,授荣禄大夫,进柱国,并且荫一子为世袭锦衣卫千户。 因为陈新甲拒绝封爵,所以就在其他方面给予了他补偿,总体来说还不错。现在他也是从一品的朝廷高官了,官位比阁老们都高,虽然是荣誉职位。 接着是天津总兵沈志祥,没有什么意外,沈志祥封爵了。爵位是开平伯,为流爵,仍居天津总兵之位。授荣禄大夫,进柱国,名义上也是从一品的大员了。 即便如此沈志祥也非常满意了,至少他已经摸到了勋贵的门槛,再加加油,说不定就可以成为世袭的爵爷了。 最后的重头戏就是鲁若麟了,毕竟鲁若麟是新近归附的,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朝廷肯定不能薄待了他。 在王承恩抑扬顿挫的宣读下,鲁若麟的封赏终于定下来了。 封平辽伯,流爵。授荣禄大夫,进柱国,这已经是标配了。升辽南都督府都督,统辖辽南地域的明军。追封鲁若麟生父为中顺大夫,生母为恭人。诰封鲁若麟义父王四水为奉议大夫,义母王魏氏为宜人,鲁若麟之妻李雪晴为夫人。 至于金州军治下文武,则由鲁若麟上奏进行封赏,朝廷也是给足了鲁若麟面子。 除了鲁若麟他们三个,其他人的封赏就不值当在大殿中宣布了,直接由朝廷下令即可。 封赏之后就是例行的赐宴,作为此次功劳最大的三个人,崇祯给予了陈新甲、鲁若麟和沈志祥极高的待遇,将三人的席位安排在了自己右手边,正对着他们的是一群阁老。 皇宫里的食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无非是食材珍贵一些,其实味道也就一般吧,至少在鲁若麟看来还不如雷霆号上的食物好吃。 不过这样的场合下也不适合大口吃东西,浅尝即止吧。 鲁若麟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清楚了崇祯的样貌,三十不到的年纪,可是看着像四十岁的人,两鬓都有白头发了。 崇祯也是可怜,要是换在大明的前期或者中期,虽然算不上明君,但是做个太平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惜身处王朝末世,各种矛盾已经极端尖锐,即使是崇祯身为皇帝也无可奈何。 崇祯勤勉、节俭,也不好女色,可以说是大明朝历史上难得的好皇帝。非亡国之君而成亡国之君,说的就是他。即便是历史上攻入北京逼得崇祯上吊自杀的李自成也没怎么说他的坏话,夺取天下的满清对他也比较肯定,可见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可惜自身能力上的缺陷,加上大明积重难返,注定了崇祯悲惨的结局。 这样的宴会,形式大于实际上的意义。崇祯极力的想要表现得对鲁若麟亲近些,但是毕竟皇帝的架子在那里,始终显得很别扭。 鲁若麟决定打破这个尴尬,对崇祯说道:“皇上,臣观护卫皇城的火器有些老旧了,实在不利于护卫皇城安全。要是皇上允许,臣想进献一批火器以尽绵薄之力。” 崇祯见鲁若麟主动示好,表情就没那么别扭了,笑着点点头,“难得爱卿有心了。” 陈新甲也有意撮合鲁若麟与崇祯的关系,在一旁笑着说道:“谁不知道你是土财主,准备进献多少,要是少了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现在不是正式场合,大家都可以随意一点,加上陈新甲和鲁若麟相熟,可以开开鲁若麟的玩笑。 “火枪一千支,火炮三十门。够了吧?”鲁若麟没好气的白了陈新甲一眼。 “不够。你们济州岛出产的铠甲质量上佳,怎么也要拿点出来吧。”陈新甲打蛇上棍,趁机敲了鲁若麟一笔。 “行吧,再加三千套铠甲。再多的话我手下的将士们就要光着身子回去了。”鲁若麟一咬牙,又加了三千套铠甲。 陈新甲成功的又要了三千套铠甲,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崇祯说道:“皇上,平辽伯能够杀死那么多的鞑奴,这些火器和铠甲也是居功至伟。而且威力比一般的火器要好得多,有了这些火器和铠甲,皇城的守卫将固若金汤,再无忧矣。” “早就听闻爱卿麾下兵甲犀利,不过皇城现有护卫已经足够,爱卿还是将那些铠甲武器交给将士们杀鞑子吧。”崇祯要的是鲁若麟的态度,些许武器虽然重要但也不是不可或缺。 “皇上爱护之心微臣感激涕零。不过这些火器铠甲臣治下的济州岛都有产出,不虞有缺,还请皇上成全微臣的一片心意。”既然已经开口送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鲁若麟坚持要表一番忠心,崇祯除了心中甚慰,还能说什么。“那朕就厚颜收下了。” 见崇祯和鲁若麟君臣相得,杨嗣昌非常高兴,笑着说道:“皇上不是在编练新军吗?这些武器正好可以给新军使用。而且今日见了平辽伯麾下的士兵,勇猛不凡、令行禁止,可见平辽伯练兵有方,不知是否可以为新军指点一二?” 无论是皇帝还是朝中大臣,对于京营军队不堪一战早就心有怨言,但是又轻易动不得,于是便有了编练新军的打算。 对此,朝中大臣们也是支持的。虽然这样会使得皇权大涨,但是比起屡屡被鞑子兵临城下,感受破城的恐惧,这点威胁大臣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编练新军可以,朝廷是没钱支持的,只能是崇祯自己掏腰包。 但是以崇祯的财力,也支撑不起编练太多新军,所以新军的规模一直不大。这也直接造成了内廷的支出非常紧张,迫切需要增加财源。 既然是崇祯出钱,这些新军自然就是崇祯的铁杆,只听崇祯一个人的,可以说是崇祯的心头肉。 杨嗣昌如今最得崇祯宠信,跟崇祯绝对是一条心,所以趁机也在为新军争取好处。 练兵之法向来是各家的机密,很多将门甚至作为不传之秘从不外流。此时杨嗣昌当众向鲁若麟讨要练兵之法,在旁人看来有些逼迫太甚,让鲁若麟有些骑虎难下。 答应给吧,心有不甘。不答应吧,其心可诛,很是为难人。 在场的勋贵们更是神情复杂,他们能够体会到鲁若麟的难处,但是对鲁若麟的练兵之法同样十分好奇和眼馋。 如今国朝战事频频,有一支能打的军队无疑腰杆子都会硬不少。要是能学来鲁若麟的练兵之法,不说把士兵们练成金州军那样,哪怕练成天津军那样也行啊。 要知道沈志祥就是依葫芦画瓢,虽然练得不怎么到位,但依然凭此搏得了开平伯的爵位,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鲁若麟闻言皱眉沉思起来,这让崇祯心中略过一丝不快。 虽然崇祯也理解鲁若麟舍不得交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但也因此认定了鲁若麟敝扫自珍,对朝廷还不是十足的忠心。 就在崇祯准备出言给杨嗣昌打个圆场的时候,鲁若麟发话了。 “其实微臣的练兵之法也没有各位想象中的那么神奇,说到底还是认真二字。想当初戚少保练出来的军队纵横南北少有敌手,所用的办法也是如此。军规、军纪一直都有,只要严格按照军规、军纪执行,还怕练不出好兵来?” 鲁若麟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神情很是尴尬。明军没有严格的军规和军纪吗?肯定不是的。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荒废了,大家也全都没有把它当回事,能够练成强军来才怪。 几十年前戚继光就能够练出强军来,现在反而不行了,说到底还是根子已经烂了,在原有的制度下已经很难练出强军了。 “当然,除了认真执行制定的军规、军纪,一些其他的小手段也不能少。要是朝廷对金州军的练兵办法感兴趣,微臣深感荣幸,愿意倾囊相授。”鲁若麟并不怕朝廷学了金州军的练兵之法后就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没有一个系统的支撑,再怎么练也强不到哪里去。 “当真?”杨嗣昌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没想到鲁若麟还真答应了。 “绝无虚言。要是朝廷允许,我可以留一部分金州军的士兵指导新军训练,直到教会为止。同时朝廷也可以派一些优秀的将领到金州军去学习一段时间,相信这样下来很快就能掌握金州军的练兵方法。” 见鲁若麟是真心答应,而且是毫无保留,在场的众人都动容了。连崇祯也是颇为激动,还在自责刚才错怪了鲁若麟。 “鲁爱卿,朕敬你一杯。爱卿一心为国,朕甚为感动,只要爱卿保持这份赤诚,朕保你永世富贵。”崇祯感动之下,主动敬了鲁若麟一杯。 “微臣不敢。微臣一定一心效忠大明,万死不辞。”鲁若麟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杯,慷慨激昂的表了一下忠心,然后一饮而尽。 其实鲁若麟心里想着:永世富贵不用想了,你也给不了,这大明朝要是能够多撑几年就是对自己莫大的帮助了。 第281章 艺术的魅力 在鲁若麟答应传授练兵方法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们对鲁若麟的态度都是大大好转。 也许是鲁若麟的演技太好,表现得又非常真诚,完全是一副为朝廷和皇帝着想的样子,将他们都给骗过去了。 一味的付出而不求回报,那是圣人,根本不存在,反而会让人觉得虚伪。所以鲁若麟趁着崇祯心情正好,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皇上,微臣这里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崇祯显然心情很好,笑着说道:“爱卿但说无妨。” “微臣刚刚收复辽南,还要时刻面对鞑子的反扑,这地方治理上自然就有些捉襟见肘,恳请皇上能够委派一些官员帮忙治理地方,也好让臣可以一心与鞑子作战。”鲁若麟提出的要求让崇祯和朝臣们眼睛一亮。 朝廷早就想在金州军中安插自己的官员了,只是金州军新附,朝廷不好做得太明显,所以一直都强忍着没有行动。 现在鲁若麟主动提出来了,自然让崇祯和大臣们心中乐开了花。 从来只有抗拒朝廷委派官员的归顺势力,像鲁若麟这样主动请求朝廷委派官员的实在少有,让大臣们都觉得鲁若麟甚是可爱。 朝廷的官员是那么好要的吗?时间长了,这些官员们有的是办法将鲁若麟的金州军变成朝廷的金州军,大臣们就是这么有自信。 想到金州治下的财富,大臣们的眼睛都红了,心里都在想着让自己的哪些人过去才好。 只有杨嗣昌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鲁若麟的要求他是心知肚明。想要派人过去占便宜,不被他吞得渣都不剩才怪。 崇祯也乐见金州军有更多的朝廷官员,愈发和蔼的说道:“既然爱卿有难处,朕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定给你委派足够的官员协助治理地方。” “微臣谢皇上隆恩。不过辽南毕竟还面临鞑子的威胁,臣的一些治理办法与朝廷也有些不同,所以还请朝廷多多派一些精明强干之人前往,具体的要求微臣也与杨阁老说过。只要符合辽南的实际情况,希望朝廷能够多多委派一些官员。”鲁若麟说完将目光看向了杨嗣昌。 对于鲁若麟提出了什么要求大家也很好奇,只是现在不方便问。不过看杨嗣昌严肃的表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崇祯倒是没有怎么在意,无论是什么要求,朝廷人才济济,肯定有大把的人可以满足。只要能把官员派往辽南,对朝廷来说就是胜利。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杨爱卿负责吧。”既然鲁若麟已经与杨嗣昌商量过,崇祯又非常相信杨嗣昌,索性将这件事情交给杨嗣昌处理。 “臣,遵旨。”杨嗣昌起身接令,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显然没有大臣们想的那么乐观。 接下来大家就没有怎么谈正事了,都是说着一些趣闻轶事,气氛非常融洽。 一场赐宴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才散。 也许是心情特别好,知道鲁若麟在京师没有宅邸,崇祯还特意赐了鲁若麟府邸一座,进一步拉拢鲁若麟的心。 其实这宅子本来就该朝廷出,否则怎么显得爵位的珍贵呢?现在不过是被崇祯分两次拿出来罢了,让鲁若麟暗暗吐槽崇祯的抠门。 鲁若麟算了一下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想了一下京师府邸的价值,觉得还行,至少没怎么亏。 离开皇宫时,张世泽还特意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张静武来向鲁若麟道谢。 张静武也是因祸得福,入了崇祯的法眼,被崇祯赏赐了一柄宝剑,顺带着连张世泽都被崇祯高看了一眼。可以说没有鲁若麟带张静武陛见,张静武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缘。 今天的武将之中,除了受到封赏的鲁若麟和沈志祥,就属张世泽最为风光了。子弟有出息,是非常出彩的事情,其他的勋贵们都非常羡慕。 这些勋贵们荣华富贵不缺,如何保证家族传承才是头等大事,优秀的子弟自然就非常关键了。 鲁若麟也没有想到随手在大街上捡到的一个娃娃也能是国公家的公子,而且是英国公府上的。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运气真的是逆天。张静武出身好,颜值高,家教又好,否则当时也入不了鲁若麟的眼。有了这些前因在,张静武才能被鲁若麟带到崇祯的面前,否则真以为随便一个小娃就能让鲁若麟带着去见皇帝吗? 经过了这个事情,张静武小小年纪就已经声名远播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对于英国公张世泽,鲁若麟还是很佩服,能够在京师陷落时慷慨赴死,气节上是绝对没得说的。 既然有了这个缘分在,两人自然就亲近了起来,约定了相互拜访之后才分开。 鲁若麟在宫中赴宴,金州军的士兵们也在营中吃着朝廷赏赐的酒肉。那些进城的士兵们相互谈论着在城里的风光,让那些留守的士兵眼里充满了羡慕。 金州军出城的时候依然是一路的歌声,受到了百姓们热烈的欢迎,对金州军的好感更是爆棚,可怜的天津军再次成为了陪衬。 借着献俘的机会,京师的百姓们难得出来开心了一把,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青楼酒馆全都是兴高采烈的有钱人,大家都在兴奋的交谈着,话题自然离不开引领风潮的金州军。 “来,给爷们唱一首《满江红》,唱得好爷重重有赏!”青楼里一群公子哥儿对着姐儿们叫嚣道。 在场的几个姐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满江红》不是不会唱,旋律这么简单,多听几遍就不离十了。只是要这些娇柔的小姐姐扯开嗓子唱如此豪迈的歌,实在有些为难她们了。 最后还是一个姐儿鼓起勇气拒绝道:“几位公子,《满江红》是男儿之歌,奴家们实在唱不出那个韵味。” “你们不唱?那好,我们自己来唱。哥几个,走起。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几位公子哥也没有生气,自顾自的就唱了起来,颇为自嗨。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一家青楼独有,今天几乎所有的青楼都是鬼哭狼嚎,再也没有靡靡之音。姐儿们都成了听众,任由客人们纵情高歌给她们听。 可以预见,这样的情况短期内很难改变。 如果这个时候你能高歌一曲《男儿当自强》,马上就是在场最靓的仔。如果你连《精忠报国》都会,至少近期青楼酒馆你可以白吃白喝了,有的是人请客。 不过即使这些人唱都再好,也没有金州军这个原唱唱得更加有味道。于是,京师里不少精明人开始打起了金州军的主意。 能够来参加献俘仪式的人毕竟是少数,还有不少的人没有来参加,但是都听说了金州军一路高歌的事情。而且这些歌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大有没听过遗憾终身的味道。 要不说这京师城里有钱有闲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快就有人放出风声来,愿意花高价听金州军的现场表演。 但是这个事还真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金州军的士兵是战士,不是卖唱的,何况金州军也不差那点钱。 不过总有人可以想到办法。 第二天,小公爷张静睿就借口感谢鲁若麟对张静武的提携特意上门拜访。 鲁若麟现在可是吃香得很,想要拜访的人也不少,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鲁若麟还真没时间一一接见。 至少在上午的接见计划里就没有张静睿的名字,他属于临时加塞。不过谁让人家是小公爷,理由又无懈可击,被插队也无可奈何。 张静睿如今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级,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对于鲁若麟内心深处是带着一些崇拜的。 出身武将世家,对于鲁若麟这样杀鞑子如同切菜砍瓜一样的当世名将,怎么可能不佩服。特别是昨天鲁若麟挥手之间指挥军队前进停止,在张静睿看来简直帅呆了。要不是身为小公爷的矜持,张静睿恨不得纳头就拜。 这次张静睿是和张静武一起过来的,因为有了昨天那一出,张静武与鲁若麟比较亲近,一点都不生疏。 “见过平辽伯。”张静睿和张静武行礼道。 “免礼吧。”鲁若麟现在也是伯爷了,张静睿没有袭爵,此时的身份比鲁若麟是要低的。 “昨日因为平辽伯让小十三得了彩头,祖母和家母甚是高兴,特令我来表示感谢。”张静睿道明了此次的来意。 “小事一桩,昨日英国公已经谢过了,就不用再多礼了。”鲁若麟不以为意,又转头对张静武问道:“静武昨日回去只怕又得了不少彩头吧?” “祖母和母亲都夸奖了,还赏了不少东西。”张静武此时也是得意洋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昨天的风光。 鲁若麟和张静睿看着张静武的样子更是笑了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最喜欢炫耀和别人表扬了。 “昨天祖母和母亲对于他冒然冲上街道很是说了一通,要不是平辽伯不予计较,少不得要吃挂落,哪里会有什么彩头。好在因祸得福,最后还是不忍心责罚,让他躲过去了。”张静睿还是揭了张静武的老底,让张静武有些讪讪的。 “确实是要谨慎一些,以后注意吧。”鲁若麟点点头。 聊完了家常,张静睿说出了此次前来的另外一个重要目的:“平辽伯,昨日贵部实在是出彩,特别是那些歌曲,让人耳目一新,又振奋人心。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平辽伯能够派些军士到京营里展示一下,让那些军士们知道什么是男儿气概。” 鲁若麟没想到张静睿会提出军队交流的想法,还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在想了一下后,觉得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可以扩大金州军的影响力,就同意了。 很快,一队五十人的金州军士兵来到了京营,开始进行交流。 这些士兵都是当初没有机会进城的近卫二旅官兵,能够捞到一个进城交流的机会他们也非常兴奋。 在京城的一个校场,为了来看金州军表演,不但来了很多京营的官兵,一些很少出来的权贵们也都挤进来了。 他们也想看看传得神乎其神的金州军究竟是怎样与众不同。 来到校场的金州军官兵当然不能简简单单的唱唱歌就完事了,那是戏班子,不是军队。所以金州军先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一下队列训练,以及战术演练。 立正、转向、齐步走,战术配合上的进攻、防守、撤退,这些简单实用的动作在金州军展示出来之后格外让人耳目一新。 仅仅只是五十个人的小队,展现出来的气势并不比明军的几百人差。而且那种进退自如、浑然一体的配合更是让那些军中老将们深深着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般人看金州军的展示只会觉得真好看,真厉害。那些领军的将领才会明白,想要达成这样的效果,只怕没有经年累月的严格训练,绝对做不到。 在展示完毕之后,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演唱环节了。 除了献俘那天唱过的《满江红》、《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这次还额外增加了一首新的歌曲,《一条大河》。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华夏,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 虽然歌词里将祖国改成了华夏,但是那种情感并没有变味。 要说其他的几首歌,歌词都比较精炼,符合当下人的审美,《满江红》更是直接由宋词改编。《一条大河》就不一样了,歌词全是文人们所鄙视的俚语、俗语,而且是俗的不能再俗的大白话。 正是因为通俗易懂,那怕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都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并联想到自己的家乡。 文化底蕴更深的人则体会更加深刻,这种通过家乡的风景表达出来的爱国情怀,是那么的朴实而又真切。 大俗而后大雅,用最浅显、朴实的歌词表达出了最热烈的情感。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长枪”,说的多好啊。对于鞑子那样的豺狼,就应该将他们都打死。 在场的众人并不都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勋贵,更多的人还是底层的百姓,或者是从底层走出来的人。 你可以鄙视《一条大河》没有艺术美感,但你就是无法消除由它引起的阵阵乡思。 家乡永远是一个人心底最柔弱、最美好的地方,绝对不能让敌人将它破坏和亵渎了。 这就是这首歌的意义所在,由家及国,唤起人们保家卫国的热情。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只听一遍怎么过瘾,全场都是高呼再唱一遍的声音,而且是反复来了几次。 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此。 第282章 慈善寿宴 本来《满江红》、《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在京中就引起了热议,特别是那种别具一格的唱法,非常吸引眼球。 虽然有些出格,但是大家还能接受,毕竟有点老词新唱的味道。 但是《一条大河》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是一种全新的演唱方式。特别是歌词,全是通俗俚语。《男儿当自强》的歌词已经有点俗味了,《一条大河》比它更进一步,毫无美感可言。 但是偏偏就是这首《一条大河》,引起的轰动效果更甚,瞬间就传遍了京城。 因为这首歌所表达的情感朴实无华,男女通杀,且无分任何阶层,都能从中找到共鸣,真的是雅俗共赏。 所有听过《一条大河》的人,对此曲的评价都非常高。更主要的是当时在场的都是一些武人,他们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歌词,很多人根本听不懂。对于《一条大河》这样通俗易懂的,又唱出了心中情感的歌曲自然就推崇备至了。 经典就是经典,即使是跨越了时空,依然显示出了它的魅力。 张静睿当时就在现场,不光是他,那些喜欢凑热闹、出风头的纨绔子弟们也都在场。甚至连张静睿的妹妹张光瑶也再次男扮女装的跑来听歌,而且像她这样的权贵小姐还有好几个。 这些勋贵子弟们也都是读过诗书的,并不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他们的对《一条大河》的领悟自然比一般人深得多。 看似简单的歌曲,其中的家国情怀却暗藏其中。对家乡、对国家、对百姓的自豪与热爱,对朋友、对敌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目了然。正是因为热爱,所以才应该努力的去保护她。 那些富贵小姐们,平时都是吟唱一些风花雪月、爱恨情仇之类的诗词,根本就没有听过这样歌颂爱国情怀的,全都觉得耳目一新,不能自拔。 歌词很快就被人记下来了,曲调对那些精通音律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多听几遍之后就记下来了。 随后,《一条大河》开始在京师里传唱,大有超过《满江红》、《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的趋势。 而且,《一条大河》相比起其他三首,还有一个优势,它可以由女子来唱,韵味反而更佳了。 一时之间,京师青楼之中尽是《一条大河》之声,那些嗓子好的姐儿们终于找回了自我。 朝廷也发现了京师中的这股潮流,京城里的阴郁之气随着歌曲的流传一扫而空,爱国、报国之情陡然高涨,令他们非常的意外。 不过是几首歌曲,竟然又如此神奇的效果,实在是令他们想不到。 能够转移百姓的注意力,不再关注鞑子的事情,朝廷当然求之不得,所以他们准备顺水推舟一把。 陈新甲接到杨嗣昌的命令后,匆忙来到了鲁若麟的住处。 朝廷赏赐的府邸还要修整,暂时还不能住人,鲁若麟还住在礼部的驿馆。 不过按照鲁若麟的安排,他离京的时间也不远了,估计这回是住不进新家了。 见到陈新甲,鲁若麟打趣道:“陈太保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啦。” 陈新甲没好气的白了鲁若麟一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我怎么呢?我这几天都没出门好不好。”鲁若麟委屈的说道。 “你虽然没出门,但是金州军唱的那几首歌可是传遍了京师,火得很啊。”陈新甲感慨道。 他也知道金州军的那几首歌不错,但是也没有想到威力竟然这样大。 “那几首歌怎么呢?那可都是积极向上的好歌曲。难不成朝廷对那几首歌不满意?”鲁若麟疑惑的问道。 “不满意的人也有,说这些歌曲太低俗了,毫无美雅之感,实在有辱视听。不过这些人都是些老顽固,不用理会他们,朝中绝大多数人对那些歌是非常喜爱的。”陈新甲说起那些老顽固也是厌恶,说话的时候连连摆手,似乎在赶苍蝇一般。 “说起来还要谢谢兴汉,正是因为那些歌太好了,连京师中的舆论都为之一变。以前指责朝廷的声音现在都小了很多,现在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爱国、报国,朝廷的压力小了很多啊。”说起这个陈新甲的笑容就出来了。 大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朝廷治理得不好,压力自然就特别的大。 崇祯自然没人敢说,人品上也没有什么好说道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们这帮无能的大臣身上。 谁也不想被百姓们骂,能够让百姓们将视线转移,朝中大臣们也能松一口气。 “我告诉你,这就是舆论和教化的威力。朝廷以往的教化覆盖面太窄了,只针对读书人,无法涉及到普通百姓。全天下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又有多少?始终是普通的百姓占大头,所以以往的方法影响力有限。” “想要正在引导舆论,教化百姓,就应该传播一些通俗易懂的东西。歌曲也好,戏剧也罢,甚至是那些说书的,都应该朝这个方向走。而且传播的内容应该积极向上,对国家、百姓有益,这才是朝廷该做的事情。” “你们小瞧了舆论的作用,将舆论拱手让到了那些权贵人手上,任由他们引导。好坏全由他们说了算,结果呢?将黑的说成白的,丑的说成美的,恶的说成善的,朝堂上尽是虚伪之徒。” 当着陈新甲的面,鲁若麟将那些伪善之人狠狠的嘲讽了一遍。反正大家相熟,也不怕传出去。 “朝堂想要有所作为,舆论的作用千万不能轻视,一定要掌握在朝廷自己的手里。”鲁若麟最后劝告道。 陈新甲听了长叹了一口气,“迟了,积重难返啊。” 鲁若麟也知道朝廷想要重新掌握舆论主导权基本没有可能,那些权贵集团养的喷子们可不是好惹的,谁敢动他们的地盘,他们就会跟谁拼命。 所以鲁若麟也就是建议一下,证明我还是为朝廷好的。 “不说这个了。杨阁老觉得那几首歌委实不错,决定在京师中大力推广,让更多的百姓了解和传唱,兴汉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陈新甲避过舆论主导权的问题,直接道明了这次过来的目的。 在陈新甲心里,鲁若麟的鬼点子很多,总能想出出人意料的办法,但是效果很好。 要说推广这几首歌曲,办法还是更多的,最根本的办法就是让更多的人听到。 鲁若麟思索了一会后,说道:“这些歌军队唱是最合适的,而且经常唱也可以增加这些士兵的士气。” “这样,你从军中挑选一批有唱歌天赋的,到金州军中去学习,等他们学会了再回去教其他人。” 陈新甲点点头,“这个可以,我马上安排。” “京师中的百姓嘛,我们也要广为宣传。我安排一些士兵进京师,每队50人,安排20队,到京师各个里坊里去演唱,相信很快就可以让那些百姓们全都听到。”深入到基层去是拉近与百姓距离的最好办法,传播正能量歌曲也可以这么做。 “可以。你将人组织好,我来安排。”军民一家亲的概念在朝廷里完全不存在,不打砸抢就不错了。不过陈新甲相信金州军的军纪,将他们放到各个里坊一点问题都没有。 “过段时间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吧?”鲁若麟突然问道。 既然平民百姓们和军队已经推广了,怎么能忘了哪些达官贵人呢?必须也给他们来一场音乐的洗礼。 “确实快到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陈新甲诧异的问道。 鲁若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阴险,陈新甲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十有是想阴人。 “你看啊,鞑子肆掠,京师周边流离失所的百姓众多,朝廷又钱粮短缺,无力赈济。皇后娘娘看在眼里,是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我们这些臣子眼见如此也是非常痛心啊。”鲁若麟装出一副痛心的表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是陈新甲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让鲁若麟的表演大大降低,实在是太不配合了。对于这样的木槌,还是明说好了。 “我作为大明的臣子,肯定要为娘娘排忧解难啊。所以我决定后天在承天门为皇后娘娘举行祝寿演唱,请皇后娘娘参加并聆听士兵们的祝福。”鲁若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被陈新甲立马否定了。 “朝廷困顿,皇上连自己的圣寿都能省则省,岂会同意为皇后大操大办。”陈新甲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不过是向皇上和皇后献媚,不可取。 “这你就不懂了,让我来操办的话,不但不花钱,还可以大赚一笔。而且不会损害皇上和娘娘的名声,说不定还会大大提升皇上和娘娘的声望。”国母过生日怎么能亏本?这帮人太不会过日子了。 陈新甲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怎么说?” 鲁若麟身子往陈新甲那边靠了靠,说道:“到时候这样……” 陈新甲听完大喜,用力的一拍桌子,“就这么办!我马上去与皇上和杨阁老商议。” 当天,京师里传出了消息,金州军将在后天于承天门为皇后娘娘进行祝寿表演,皇上和娘娘将亲自出席。 而且因为娘娘心忧京师百姓,决定将此次寿辰收到的礼物送与朝廷赈济难民。礼物不在多寡,粮食、衣物、金银等物都可以。 承天门前地方有限,除受邀参加的朝廷官员外,还预留有部分席位给民间的善良人士。据说,真的只是据说,捐款最多的前三位将会受到皇上和娘娘的亲自接见。 就在大家怀疑事情的真假时,朝廷开始在承天门前搭设高台,并将承天门前的空地圈了起来,大量的布置座椅,大家就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 这次的慈善寿宴由内廷和朝廷共同举办,私下里已经邀请了京中的大商人、大地主参加,相信他们不敢不给面子。 不说可以听京中最火热的金州军合唱团唱歌,仅仅是能够参加皇后的寿宴,对他们这些商人和地主来说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至于到底捐多少钱,朝廷不强求,随各自心意就行,这点倒是让商人们放心了不少。 实在是这些商人们被逼捐逼怕了,非常害怕朝廷又将他们当冤大头宰。其实没有定额比有定额更花钱,到时候他们就会明白的。 除了朝中的官员,面向民间人士发放的请帖足有两千多张,基本囊括了京师里的大小商户,只是这个数字外人不知道罢了。 除了这些官员和有钱人,京师各里坊的坊长,以及坊里的几个代表性百姓也受邀参加寿宴。 京师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也都受到了邀请,希望皇帝和皇后娘娘可以沾沾他们的福气。 寿宴怎么能少得了那些寺庙和道观,他们可以来为皇帝和娘娘祈福嘛。不过受到邀请的都是大寺庙和大道观,选择他们的唯一标准就是因为他们都有钱。 这样算下来,参加的人真的不少。既然是寿宴,肯定是要置备一些吃食的,而且也不能太寒酸。加上皇后的赏赐,花费自然不小。 为此,王承恩忧心忡忡的找上鲁若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鲁若麟倒是没有想到皇后过寿辰还要送回礼,这就有点麻烦了。 这么多人,回礼重了肯定承受不起,轻了让人看不起,所以选择什么做回礼也非常重要。 “开炉,造纪念币,一个一两。用银子,先造五千个。”实在是用金子太亏了,还是用银币最划算。 “马上找最好的雕刻师傅出模,将所有的工匠都调动起来,务必后天之前完成。要是能够完成,重重有奖!” “王公公,考验内廷工匠们能力的时候到了。”鲁若麟严肃的说道。 “一定完成,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完成。只是这纪念币是个什么东西?”王承恩疑惑的问道。 鲁若麟将纪念币的大致形式介绍了一下,至于这纪念币上写什么好,还是让皇帝去定夺吧。 内廷的工匠确实牛逼,当天晚上就将样币送到了鲁若麟手上。 婴儿巴掌大的一块圆形纪念币上,正面是福禄寿三星的图案,还有“福寿安康”四个字。背面则是一个寿桃加上“崇祯十二年圣母寿诞”九个字。 纪念币图案和字迹清晰,用料也是十足,完全可以拿得出手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这样的产品,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鲁若麟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就它了!马上全力生产!务必在后天之前做出来!对了,顺便制作一百个金的,发给朝中重臣。” “好!”王承恩咬牙答应道,看来这两天是不用休息了,任务很重啊。 第283章 明码标价 在皇后娘娘的寿宴还在筹备时,金州军的士兵们也开始分批进入京师,并深入到了各个里坊。 这些士兵都是近卫二旅的官兵,他们对当初没有捞到进京城的机会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也可以一睹京师的模样了。 可惜在亲眼目睹了京师的模样之后,让他们有些大失所望。 京城和济州城相比,除了更大一些,似乎其他地方根本就比不上。 城墙破旧、路面坑坑洼洼,随处可见的垃圾、污水,还有大街上衣裳褴褛的流民、乞丐。 除了这些硬件,京师的百姓也都是面有菜色,衣服破旧,一副凄苦模样。除了那些高门大户人家,其他人过得并不怎么样。 进入了各个里坊,这样的情况就更加的明显了。 沿街的房子好歹还稍微好一点,里坊里面随处可见几乎要倒塌的房子,有一些甚至就是窝棚,很难相信这就是大明的帝都。 这个世界再光鲜亮丽的地方也会有阴暗之地,只是大明京师的阴暗之地太多了一点。 想起济州城崭新的建筑和街道,干净卫生的环境,生活幸福安康的百姓,京城对这些士兵们的吸引力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 京城各个里坊都有大戏台,那里是坊间百姓聚会娱乐的地方,正好方便金州军士兵们演出。 百姓们平时的娱乐是非常少的,就是听戏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大户人家操办大事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所以金州军士兵的演出很是吸引这些百姓,早早的就将戏台下面坐满了。 不光是这个坊里的百姓,附近坊里的百姓也来了很多,和过节没什么两样。 金州军出场的方式依然是那么震撼,整齐的队列很是吓到了这些百姓。 这年头的百姓对军队是非常畏惧的,印象也不好。好像古往今来能够有人民军队那样好口碑的军队确实不多,哪怕后世那么文明了,在军民关系上能比得过人民军队的几乎没有。而鲁若麟的建军思想是以人民军队做模板的,所以军纪方面比这个时代的军队强太多了。 金州军这次来是演出的,所以穿的是常服,没有穿铠甲带武器,不过依然气势逼人。 军队给百姓表演节目,对百姓来说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大家全都用畏惧并期待的眼神看着戏台上站立整齐的金州军。 带队的军官笑容满面的说着开场白:“我们是金州军的官兵,今天有幸能够给京城的父老们演出,我们非常荣幸。京师乃我大明帝都,天子居所,人杰地灵之地。京师的百姓知书达理、勤劳善良,充满了热情,我相信在朝廷的带领下,京城会越来越好。” 好话谁都爱听,何况是最骄傲的京师百姓。这些百姓说不定祖上就是王公贵族,那种历史底蕴还真不是一般城市里的百姓可以比拟的,骨子里的傲气也是其他地方的人所不具备的。 所以金州军的这番吹捧很快就获得了这些百姓的好感,在经受了鞑子的打击之后,他们的心灵非常敏感而脆弱,现在有号称天下第一强军的金州认可,他们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金州军威武!”“金州军好样的!” 京师的百姓投桃报李,给予了热烈的欢呼。 随后金州军的士兵们演唱了如今在京师风靡一时的《满江红》、《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以及《一条大河》,引来了阵阵的欢呼。 而且一遍还不够,一连唱了好几遍,让底下的百姓过足了瘾才结束。 士兵们辛苦一场,京城的百姓自然不好意思就这样让他们离开,招待一下总是要的。 五十个人的饭菜对现在的各坊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毕竟战事刚刚结束没多久,京城里的物资供应并不充足,物价也贵。而且华夏人好面子,特别是这些帝都百姓,太次的饭菜也拿不出手,所以这顿用来招待金州军士兵们的饭菜对各坊来说着实凑得不容易。 金州军演出的这些里坊都是京城里平民百姓居多的坊市,权贵之家很少,自己都吃不饱,能够为了听几首歌将自己口里的粮食拿出来,真的挺为难他们了。 “坊长,这饭真的不能吃,军队里有规定,不能在百姓家里吃饭。”带队的军官推辞道。 “那怎么行。你们大老远跑到这里给咱们演出,怎么能饭都不吃一口就走,说出去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一定要吃了再走。”坊长当然不干,拉着坊中的老人阻止金州军离去。 “真的不能吃,吃了就是违反军规。”带队的军官也很为难,总不能将百姓扒开直接走人,那样太不礼貌了。 “这饭菜都做好了,不吃岂不浪费了,一定要吃了再走。” “对,你们今天就是我们的客人,哪有饭都不吃一口就走的。” …… 周围的人也是七嘴八舌的,似乎金州军空着肚子离开让他们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带队军官实在没有办法,想了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坊长说道:“那这样吧,饭我们吃,但是这银子您也一定要收下,算是我们给坊里孤寡的一点心意。” 这银子足有二十两,比置办饭菜花的钱多得多,坊长捏在手里,收也不是,不收又实在舍不得。 周围的人见金州军给了这么钱,都有些惊讶和眼馋,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坊长收下,表情有些尴尬。 “这……”坊长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您要是不收下,这顿饭我们是肯定不会吃的,吃了我们回去就要受罚。再说这些钱也是孝敬坊里老人的,您就放心收下吧。”带队军官言辞恳切的说道。 见军官态度坚决,坊长也有台阶下,就装作免为其难的收下了。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坊长用军官给的钱又重新添置了一些米粮,让坊里的百姓也跟着吃了一顿,虽然饭菜比较简陋,但是大家都非常开心。 这样的一幕不光是在一个地方上演,凡是有金州军演出的地方几乎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考虑到京城的现实情况,这些士兵们出发前就被叮嘱不能在那里留饭,如果实在推脱不过,可以花钱买,不过要注意下方式。 金州军这样的做派与朝廷的军队实在是大不一样,严格的纪律和亲民的作风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赞扬,对于金州军以及鲁若麟的正面形象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比起坊间百姓的那种廉价快乐,承天门前即将举行的慈善寿宴就要隆重得多了。 会场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从各处调集过来的桌椅摆在空地上,几百张桌子将承天门前都快摆满了。 既然座位这么多,当然就有好坏之分。离城门口和演唱台比较近的都是达官显贵们坐的地方,越往两边走,位置就越差了。不过即便如此,能够进入会场的也都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除了那些受邀进来装点门面的百姓和老人。 整个会场被京营的官兵们包围,除了几个固定的出入口,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这天上午,受邀参加宴会的人们开始陆续抵达会场。 最先抵达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和老人,他们难得的穿上了干净的衣服,送的礼物也非常的实在,都是一些鸡鸭、寿桃之类的普通物品。 即便如此,朝廷的官员和内廷的太监们也没有给他们脸色,反而笑脸相迎,非常热情的将他们引到座位上,并奉上了茶水。来者是客,何况这样大喜的日子,原本就没有指望这些百姓送什么值钱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 当然这些百姓的位置在整个会场的最边上,即便如此依旧让他们受宠若惊。 接着入场的就是那些商人们了。 因为前期就打过招呼,加上这次寿宴收的寿礼都会用来赈济难民们,所以商人们也就不用送那些价值昂贵的礼物了,折现就行。银子、粮食、布匹都可以,只要承诺一个数字事后交给朝廷就行。 在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竖立纸板,上面是整个会场的平面图,并将会场划分为几个大的区域,让人看得一目了然。 比如正对承天门和舞台的那块区域上,就明显标注了内阁、礼部、户部等朝廷衙门和勋贵府邸的位置,其他一些部门的位置依次向外延伸。 因为位置有限,不可能每个官员都来,每个部门都只有十来个名额。除了各个衙门的主要官员,剩余的名额竞争非常激烈。这不光要看个人的人脉关系,出多少钱粮也非常重要。因为各个衙门也是有捐款任务,到时候会以衙门为单位公开宣布的。 虽然朝廷没钱,衙门也没钱,但是官员们可不穷。除了一些确实清贫的官员,大多数官员家里都是富得流油的,就看能够榨出来多少了。 不过在紧邻内阁的地方,留出了一张空桌,没有标明主人,非常引人注目。 丰源号的王掌柜来得比较早,对守卫出示了自己的请帖,并奉上了礼单。白银一千两,粮食五百石,应该说已经非常拿得出手了。 丰源号做的是粮食买卖,根基就在江南,家族在南方也颇有势力,朝中就有几位家族的官员。既然来参加寿宴,肯定不能太寒酸了,出手太多也不合适,所以王掌柜权衡再三定了这么个数字。 看到王掌柜递上的礼单,内廷太监一脸的笑容,大声喊道:“丰源号王掌柜捐献白银一千两,粮食五百石,庚一区就坐!” 然后看到一名官员快速将”丰源号王”写在一张小纸条上,顺势贴在了那个巨大的纸板上。 只见庚一区几乎就在整个会场的最外边,除了那些平民百姓,没有比它更靠边了。 王掌柜看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刚准备跟太监说一下,能不能换个更靠前的位置。只听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广源号陆掌柜捐献白银两千两,粮食一千石,己一区就坐!” 王掌柜抬头看了一下己一区的位置,刚好比自己的庚一区靠前一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看钱下菜啊,谁给的钱多谁就往前坐。 陆掌柜看了己一区的位置,也有些不太满意,想要往前挪一挪,便开口问道:“这位公公,能不能将在下的位置换到丙区或者丁区去?” 整个会场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排列,最中间的是甲字区,向两边各延伸出九个区。一边为乙一、丙一等,另一边为乙二、丙二等,依次排列。 甲乙二区最尊贵,位置也最好,是朝中大臣和勋贵们的区域。民间人士可以竞争的最好区域也就是丙区或者丁区,比较靠近会场中央。 “陆掌柜,不是咱家不通融,只是按照你捐献的钱粮,想去丙区或者丁区可有些不够啊。”接待的太监笑盈盈的说道。 陆掌柜好奇的问道:“那这丙区和丁区怎么个进法?” 接待的太监非常耐心的解释道:“壬癸二区专门为京师平民百姓设立,丙、丁、戊、己、庚、辛六区则为士子、外臣,以及仁善之士设立。至于具体的标准嘛,就说这丙字区,想要进去,起码要捐银一万两,粮食三千石。” 这个标准有点高啊。 如今京师里粮食价格高涨,一石粮食起码可以卖到六七两,精细些的粮食甚至可以卖到上十两。这样算下来,想要到丙字区就坐,没有三万两根本拿不下来。 正在王、陆两位掌柜有些犹豫的时候,接待太监指着纸板上最中间的一张空桌,傲然的说道:“看到这里没有?紧邻内阁诸位阁老,甲字区唯二的两桌,比一众勋贵位置更靠前,也是为民间的仁善之人预留的。只要捐献的钱粮价值在十万两以上,你就可以和阁老们平起平坐,还有可能得到皇上和娘娘的接见并赐匾,获得无上的荣光。” 接待太监的话一下子就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纸板上最中间的那张空桌上,眼中充满了炙热。 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过,居然可以和大明帝国的阁老们平起平坐,虽然是用钱买来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唯一的问题就是,实在有些贵了。 第284章 与勋贵们的合作 最后王、陆两位掌柜的实在是舍不得那么多钱买最好的位置,但是也没脸待在最外围,所以将捐款加到五千两外加一千五百石粮食,去了丁字区。 随着商人们陆续到达,终于出现了一些豪商,买了丙字区的位置。 对于这样的大主顾,不但有太监亲自送到座位上,而且上的茶水点心明显要高档不少。用的茶具一看就知道是宫里的精品,而且明确告之宴会后可以带走,是皇后娘娘的赏赐。 就连坐的桌椅都是黄花梨木的,比丁字区的红檀桌椅要高档不少。 更可气的是,丙字区伺候的宫女们,都要比丁字区的漂亮不少,这样的区别对待再明显不过了。 丙字区只有十来张桌子,最多不过坐七八十号人。不像丁字区,几十张桌子,起码可以坐几百人,分量完全不一样。 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眼红,宫里的大太监王承恩、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还有顺天府的府尹郭建初亲自到丙字区与每个商人进行了亲切的交谈,给足了他们面子。 几位京城的大佬言语之中对这些商人赞赏有加,并表示以后京师里的生意会让底下的人重点关照,让那些商人们受宠若惊。 不管这些承诺的真实性有几成,能够结识这几位在京师颇有影响力的大人物,这些钱就花得不亏,何况朝廷和内廷这次如此给他们面子,让他们与有荣焉。 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些在其他区的商人们动心了。这宴会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如此重视丙字区的商人了,后面说不得还会有什么好处呢?一些原本准备藏富的商人开始回到入口,对接待的太监言明,他们要升舱。哦,不是,是升区。 面对这样的要求,太监眉开眼笑的答应下来,将代表他们的小纸条慎重其事的换到了丙字区,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安排小太监亲自送往丙字区。 一旦有人带头,后面的人就开始跟进,很快丙一和丙二两个区域就坐满了。只能说这京师里的有钱人真的太多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一个小小的攀比,就跑出来一堆。 在商人、士子代表们进场之后,朝中的大臣也开始进场了。 比起商人们的大手笔,这些大臣们就要小气得多了。几十两、几百两比较普遍,上千两的都不多。 其实这也很正常,这些大臣们即使再有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那岂不是明摆着说自己贪污受贿吗? 勋贵们则要大方得多,大家都知道勋贵们有钱,而且勋贵们和皇室几乎是一体的,这个时候不展示一下忠心,难道是想被皇帝记恨在心里吗? 这些勋贵们很有默契,按照爵位的高低,捐献的标准依次为伯爵五千两,粮食一千石;侯爵一万两,粮食一千石;公爵两万两,粮食两千石。 按照这个标准算,确实出的不少了,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内廷大佬们都非常满意。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围观,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辰,这些铁公鸡们肯定是不会出这么多的。 最引人注目的中间空桌也终于名花有主,大明帝国内的几个大商帮拿下了那几个位置,分别是山西商会、徽州商会、扬州盐商,以及江南地区几个实力强劲的地方商会。 为了这些位置,每个商人捐出的银钱起码在十万两以上。就这一张桌子,为朝廷和内廷赚来了大几十万两的银钱,让操办此事的王承恩和杨嗣昌大大佩服鲁若麟的奇思妙想。 既然人家花了这么多的钱,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不过是放下点架子。这是鲁若麟告诉陈新甲的原话。 所以薛国观带着一帮内阁大佬们,依次会见了旁边的商会代表,以及丙字区的商人们。至于其他区的商人们,人数太多,意思一下就行了。 然后就是士子和百姓的代表们,亲民风展示得十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在这些商人和官员们到场后,金州军的士兵们也开始入场了。 为了这次的大场面,鲁若麟足足安排了一千名士兵。高台上站了两百多人,其他的士兵沿着两边依次展开,尽量让大家都能听到他们的歌声。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崇祯皇帝携皇后以及几位皇子、公主出现在了承天门之上,底下的臣民跪倒高呼万岁。 因为不是什么正式的朝廷大典,所以一切从简,也没有必要那么严肃。 简单的开场之后,表演就开始了。 周皇后和皇子、公主们在皇宫里也听说了金州军唱歌的事情,非常的好奇,但是没有机会听到。这次能够借着给皇后祝寿的机会来观看表演,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满江红》、《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一条大河》,这些在京师中最火热的歌曲在金州军这些原唱口中唱出了最强的风采,听得人热血沸腾。 为了让这些贵人们听得过瘾,每首歌曲还唱了三遍。 除了金州军士兵的表演,教坊司底下的乐户们还表演了乐曲和舞蹈,气氛还是非常欢乐的。 期间,崇祯皇帝在承天门上接见了几个大商会的代表们,毕竟花了那么多钱,总要表示一下重视。 这些商会代表们无一例外的获得了皇帝御赐的牌匾,都是崇祯手书的“天下义商”,并赐官承直郎,可谓给足了他们面子。 那些花高价钱坐进丙字区的,也都获得了一个朝廷颁赐的,盖有皇帝私印的“积善之家”牌匾,赐官承事郎。其他花了钱的商人们,则赐官迪功郎。 宴会结束时,早就准备好的纪念币就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连金州军的士兵们也是人手一个。 平民百姓对于参加宴会还能收获这么有价值的礼物感到惊喜,权贵们则对这样的形式感到有些新鲜。发纪念币完全是惠而不费的手段,而且面子上也过得去。 这款纪念币虽然只有一两,但是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升值空间巨大,一般人家甚至都可以当传家宝了。 百来个金质的纪念币则发给了朝廷的大臣以及勋贵们。 比起银质的纪念币,金质的无疑要高档得多,让他们大臣和勋贵们也很满意。 为了记录此次盛会,朝廷还会在京师永定门旁铭刻立碑,所有捐献了钱粮的商人富户,都会留名其上,也算是让他们的这些钱出得更有价值一些。 比起以前明目张胆的勒索,虽然这次也是花钱买平安,但是无疑朝廷这次做的就要好看得多。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利,双方总体上都还比较满意。 盘点此次宴会的收获,居然收到了近两百万两的银子,以及十几万石粮食,大大出乎了崇祯和内阁的预料。 这么大一笔收入朝廷和内廷肯定都不会轻易放过,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双方达成了协议,内廷拿走一百万两,剩下的给国库。 好歹是打着皇后寿辰的名义举行的慈善宴会,内廷又是出人,又是出东西的,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 朝廷对此也没有什么怨念,毕竟是白得的,而且数目也不小,偷着乐就可以了。 鲁若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金州军在京师以及朝廷内的声望更高了。 而且鲁若麟点石成金的本领被传得神乎其神,更夸张的说法是济州岛和辽南遍地黄金,就看有没有胆子前往发财了。 宴会过后前来鲁若麟这里套近乎的商人、权贵们更多了,都有意向到辽南去看一看。 只要确定金州军能够挡住鞑子的攻击,想必这些人都会有去辽南做生意的想法。 这年头无论做什么事情,名声非常重要,一个好的名声可以让你事半功倍,这也是鲁若麟留在京师刷声望的主要原因。 辽南想要大发展,离不开资金、物资、人才、技术的支持,但单靠金州军一家发展速度始终会有极限,所以如何利用大明内部的资源来发展金州军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些大明的权贵们,手里握着大明王朝的绝大多数资源,不管是土地、资金,还是人力,大半都在他们手里。鲁若麟借着这次进京的机会,死命的讨好朝廷与皇帝,为的是什么?并不是想在朝廷里获得更高的位置,那些对鲁若麟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 鲁若麟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与朝廷一条心,让这些权贵们打消顾虑。再通过树立良好的形象,宣传金州军的与众不同,吸引更多的人去金州军的地盘发展。不管这些人是权贵也好,普通百姓也罢,对金州军都有好处。 说白了,鲁若麟在京师做的那么多事情,所有出发点都是在为辽南和济州岛招商引资,吸纳人口、人才和资金。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原本对金州军不甚了解的官员和百姓,现在逐渐知道了金州军的一些事情。加上鲁若麟暗地里人安排的人引导,大家对金州军的印象非常好。对于金州军治下百姓的生活富裕程度,虽然大家还不是太相信,但是很多看不到希望的人还是愿意前往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至此,鲁若麟在京师里的活动差不多要结束了,他也要回辽南去了。不过,最后他还有两个勋贵需要拜访,一个是成国公,一个是英国公。 成国公府上的拜访波澜不惊,没有想象中的那些以势压人的狗血剧情。 成国公朱纯臣多老奸巨猾的人,能够在朝廷中屹立这么多年,没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怎么可能。 几个国公府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军队,特别是京营,再就是其他的一些商业利益,从本质上讲与现在的金州军并没有什么大的冲突,相反还有不少的合作空间。 鲁若麟也是给足了朱纯臣面子,至少礼数上没有什么失利的地方。 对于鲁若麟这样一个实力派,朱纯臣也是和蔼得很,一点国公的架子都没有。有这样的基础在,双方很快就在生意上达成了合作。 主要集中在肥皂、镜子、羊毛线、羊毛布等生意上,属于正常的商业合作,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另外还涉及到一些军械、食盐等敏感物资的买卖。 成国公府除了可以倒卖金州军的畅销物资之外,还可以向辽南出售煤、铁矿石、石灰石、羊毛、牲畜等物资。这些都是金州军急需的原材料,几乎是来者不拒。 像成国公府这样存在了几百年的大明顶级家族,他们所掌握的资源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不光是他们一家,加上附庸和亲近的权贵,他们可以调集的资源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只是以前受生产能力的限制,这些资源不怎么受重视。现在有了金州军这样一个大客户,他们手里的资源和渠道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可以预见,随着大规模的人口流入,辽南的生产将会迎来一个爆发期,不仅是原材料的需求会猛增,产品的产量也会大大增加。这个时候一方面需要加大原材料的供应,另一方面还需要扩大销售市场。 想要在短时间内达成目的,与大明的权贵们合作就非常重要了,因为这两方面的优势他们都具备。当然,前提是友好合作,互利互惠,毕竟金州军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由别人宰割。 成国公府的拜访顺利而又圆满,双方都很满意。风声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鲁若麟的态度,那就是合作一起发财。 有了这个基础,更多的勋贵们开始上门寻求合作,鲁若麟很快就与这些勋贵们打成了一片。 鲁若麟对英国公府的拜访则要比成国公府要随意一些,毕竟两家现在也算有些渊源了,不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好歹有些人情在。 利益永远是维持双方关系的最好纽带,鲁若麟同样与英国公府达成了一系列的商业合作,而且条件比成国公府还要优厚一点。 鲁若麟还鼓励张世泽造船,毕竟以后随着双方贸易更加频繁,影响交易的除了物资供应和销售,运输也会是个巨大的问题。如果自己手里有船,交易的灵活性就会大大增强。 为了增加张世泽的信心,鲁若麟甚至承诺,如果张世泽嫌造出来的船没有达到预期收益,金州军可以全部回收。 不光是英国公府,其他勋贵如果有造船的意向,鲁若麟同样可以兜底。 随着贸易越来越频繁,船只的紧张问题一直困扰着鲁若麟,金州军的船厂一扩再扩,工人一加再加,依然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购船需求。 所以鲁若麟希望其他势力也加入到造船的行列来,缓解金州军运力紧张的问题。 只要金州军保持强大的海上武装力量,其他势力的船越多,对金州军的经济发展好处就越大,所以鲁若麟一点都不担心。 临了,张世泽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要求,他想让张静睿随鲁若麟一起出发,去金州军转一转。不光是他,随行的还有一些勋贵子弟。 对此鲁若麟当然表示欢迎,现在金州军对外界一直持开放的态度,欢迎各方前往游玩、考察、投资,不过鞑子除外。 从张世泽和勋贵们的态度可以看出来,面对大明危急的局势,这些勋贵们也暗地里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将这些子弟们派往金州军的地盘,说不定就是在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第285章 离京 终于,诸事理定,鲁若麟也到了要离开京师的时候了。 这次鲁若麟进京收获还是蛮大的,与朝廷的关系在表面上更加融洽了,也与多方势力达成了诸多合作,为金州军未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离开的时候更是带走了几千的工匠和宫女,这是鲁若麟此次进京的最大收获。 除了这些人,随同鲁若麟一起去辽南的还有朝廷派去学习的一些将领,其中以新军将领周遇吉和高杰为首,总数有十几人,由此可见崇祯对于学习效仿金州军编练新军的迫切心情。 另外一群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些勋贵子弟们。因为家族和金州军达成了合作,借机去金州军看一看的勋贵子弟格外的多,加上他们的随从、护卫、侍女,乌泱泱的一大片。 还有就是一些想要搭顺风船的商人们,也想借着金州军的保护前往辽南或者济州岛。对他们鲁若麟当然非常欢迎,承诺保证他们的一路安全,让这些商人们非常欣喜。 对于朝廷允诺派往金州军的官员,这次并没有随同一起出发,因为涉及的人员比较多,也比较复杂,需要一些时间调配。 不过朝廷委任的济州府同知和辽南府同知倒是确定下来了,都是杨嗣昌的心腹。 济州府同知叫林周祖,辽南府同知为闻阳楚,之前就已经与鲁若麟私下见过,算是初步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这次也随同鲁若麟回去一起上任了。 在一番君臣相惜的戏码之中,鲁若麟结束了陛辞,正式出发返回辽南,那边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处理。 这一天,京师之中有很多的百姓来给金州军送行,可见金州军这些天在京师里花费的功夫没有白费,已经初步赢得了京城百姓的好感。 周永胜对于此次没能进城还非常遗憾,鲁若麟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会有机会的,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金州军的士兵们出来征战多日,鞑子也杀过了,京城也进过了,已经没有了遗憾,现在只剩下对家的思恋,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 与金州军士兵的亢奋相比,随行的工匠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那些宫女们则要心情忐忑得多。 好在金州军这些天在京师里的宣传也不是白费的,大家都知道金州军纪律严明,对百姓也非常好,是一支仁义之师。加上一路上金州军将他们保护得非常严实,尽量将交通工具让给他们用,物资供应上也没有短缺过,让他们的信心一直在不断的增强。 张静睿还是第一次知道鲁若麟带这么多的工匠和宫女们回辽南,好奇的问道:“平辽伯带这么多宫女回去做什么?” 张静睿仗着和鲁若麟相熟,老早就跟在了鲁若麟身边,暗自观察鲁若麟如何领兵,并问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不光是他,鲁若麟周围还有很多好奇的勋贵子弟,听到张静睿发问,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鲁若麟。 “当然是带回去做事,再就是顺便给手下的儿郎们找老婆。”鲁若麟笑着说道。 “平辽伯是要将这些宫女们指配给手下的将士?”其中一个勋贵子弟惊讶的问道。 要知道这些宫女们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普遍姿色都不错,将她们许配给那些军汉,在这些勋贵子弟看来实在是糟蹋了。 鲁若麟闻言摆摆手说道:“想什么美事呢,这些宫女现在可都是良民,婚丧嫁娶都由她们自己,我也不能强行干涉。想要娶她们为妻,自己去争取吧。” “自己争取?如何争取?”这年头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没有听说自己争取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要娶个好老婆,就自己去追求吧。不得到人家姑娘的认可,是娶不到媳妇的。”鲁若麟想到手下的那些单身狗们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变着花样去讨好那些姑娘们,莫名的就觉得非常欢喜。 后世的许多情景在这一刻浮现在了鲁若麟的脑海中,脱单永远是华夏男人的难题啊。当然,人生赢家,高富帅们不算。 “追求女子?这不是有伤风化吗?女子怎么能够抛头露面与陌生男子接触?”另外一个勋贵子弟皱着眉头说道。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连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也说得出来。 鲁若麟看了他一眼,连他的问题都懒得回答了。 张静睿看出了鲁若麟的不屑,连忙对那个勋贵解释道:“贤弟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家眷,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都是要出来操持生活的,自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 听了张静睿的解释,那个勋贵子弟想到家中的情况,顿时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解释完了之后,张静睿扭头对鲁若麟问道:“这些女子都是孤身一人,要是有男子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这就是现在社会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一个没有家族做依靠的单身女子是很难在社会上生存下来的。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失去家族和亲人的保护,有的是各种人面禽兽将她们生吞活剥。 鲁若麟冷笑道:“给他们个胆子试试看。我既然将她们带到辽南,她们就是我治下的子民。她们的父母兄弟不在,我就是她们的兄弟。别说霸王硬上弓了,谁要是敢轻薄一下她们,我都会让那些禽兽付出惨重的代价。” 从来没有朝廷官员将治下百姓视为姊妹的,一般将她们视为子民,自己则是父母的角色,鲁若麟的说法非常新奇。 张静睿看鲁若麟的态度就知道鲁若麟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绝对是出自真心的,立马决定少招惹那些宫女们。 “平辽伯,听说金州军内有女子为官,是真的吗?”由这群宫女,张静睿想到了京师中流传的一个说法。 “你听谁说的?”鲁若麟不经意的撇了张静睿一眼。 关于金州军内的女官,鲁若麟刻意的没有在京师中进行宣传,毕竟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但是女官始终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存在,总会在小范围流传开来,像张静睿这样的顶级贵族知道一些情况也很正常。 张静睿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从鲁若麟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好奇的问道:“难道是真的?金州军中真有女子为官?” “是真的。”鲁若麟点点头,反正这事等他们到了辽南自然就会知道,没有必要遮掩。“而且不光是有女官,整个金州军的官员队伍,有六成都是女官。” “什么?这么多?”鲁若麟的话让周围的一圈勋贵子弟都惊讶了。 原本大家还把女官的事情当做一个趣闻,如今听到鲁若麟亲口承认金州军的女官占了官员的绝对多数,不禁有些骇然。 “这还是因为这两年陆续有些士子和学生加入到了官员的队伍,所以女官的比例有所下降,最开始的时候,金州军里九成的官员都是女官。”鲁若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这些贵公子们的下巴都快被惊掉了。 “平辽伯为何要用那些女子为官,找一些文人不行吗?”张静睿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当时是在海外荒岛,手下哪里有什么文人,逼不得已只能用那些女子为官了。”鲁若麟一副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情看了张静睿一眼。 “听说那些女官出身都是……”张静睿的问题更是燃起了这些勋贵子弟心中的熊熊八卦之火。 “这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这些女官的出身确实不太好。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前做过什么不重要,只要本性不坏,又努力做事,金州军就会对她们不计前嫌。”鲁若麟不太在意这些女官以前做过什么,毕竟有很多人都是被逼的,并不是主动从事那个职业。 只要以后不犯,认真做事,金州军就会对她们一视同仁。 “平辽伯真奇男子也。”张静睿他们不太认同鲁若麟的观点,对那些出身低贱的女官,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固有的想法。但是也不会去与鲁若麟争辩,毕竟鲁若麟的夫人就是清倌人出身,要是言语不当容易激怒鲁若麟。 “伯爷,这些女子能够当好官,处理好政务吗?”一个勋贵子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他们看来,只有那些饱读诗书之人,还有他们这些勋贵之家才能做好官,区区青楼女子如何懂得牧民之道。 “呵呵,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奇妙。我当初迫不得已用女子当官,现在想来反而是一招妙棋。”鲁若麟笑着说道:“读好书就一定能当好官吗?我看只怕不尽然。” “这世间多的是一无是处的书生,少的是埋头实干的人才。人不能少读书,毕竟读书可以明事理、辨是非、知荣辱,还可以让你有一技之长。但是只会读书,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干是肯定不行的。” “你们仔细想想,朝廷科考取士这么多年,中举和中进士的人不知凡几,但是真正能够身居高位的肯定是有过人的能力,或者一技之长。那些只会写文章的人,哪怕中了进士,也只能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可见,想要在朝廷里有一番作为,靠的并不是诗词文章,而是自己的本领。这世间有才能的人何其多也,只是因为他们并不擅长科举之道,无法越过做官的那道门槛,最后只能泯然众人,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 “金州军的官员不以诗词文章为凭,只看真本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自然就容易见真功夫了。” “金州军的女官们识文断字,能说会写,稍加训练就是一个合格的基层官员。要是自身有本领,能够脱颖而出,我自然会给予她们更高的位置。她们做事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办事效率比那些依靠师爷、老吏的官员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她们对我的命令言听必从,不会阳奉阴违。如此上下一心,金州军才能欣欣向荣,繁盛至此。” 幸好在场没有文官在,否则让他们听到鲁若麟的话,绝对会与鲁若麟来个誓死相争。 鲁若麟周围都是些勋贵子弟,天然就与文官们不太对付,听到鲁若麟对文官们的讽刺,心中也是暗爽。只是他们没有鲁若麟这么有底气,敢公然说出来或者赞同罢了。 张静睿听了这么半天,发现金州军的女官对鲁若麟来说真的非常好用。听话、有本事,也没有家族的利益牵扯,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官僚群体,除了出身有些低贱。 不过正是因为出身比较低贱,在其他地方她们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对鲁若麟只会更加忠诚,反而是一个大大的优点。 只是有这么多的女子为官,大明的读书人肯定会比较排斥,不愿为鲁若麟效力,自然就会影响到鲁若麟吸引人才。 “金州军大肆任用女子为官,只怕会绝了很多读书人前往金州军效力的念头,平辽伯可有想过其中的利弊得失?”张静睿今天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问了很多平时不方便问的问题。 “金州军唯才是举,真正有才能的人还会害怕与一群女子竞争吗?如果连一群女子都竞争不过,想来也不是金州军想要的人才。”鲁若麟的话让张静睿无法反驳。 “只是让女子为官毕竟有违纲常啊。”旁边的一个勋贵子弟实在忍不住了,出言怼道。 “纲常?哼,人都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纲常。也只有你们这些衣食无忧的贵公子们在乎这些,你随便去找一些流民问问,现在是纲常重要还是吃饭穿衣重要。” “先秦之时,孔圣人之世,也没见讲什么纲常,大家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天道崩殂啊。可见这些东西不过是后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罢了。” “祖宗的东西,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应该抛弃,只有与时俱进,才能长久发展,墨守成规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勋贵子弟陡然发现,鲁若麟居然还是一个变法派。 要知道变法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的,也不知道鲁若麟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一路闲聊,金州军来到了通州。天气渐暖,运河也已通航,通州码头上停满了船只。金州军将沿运河前往天津,再出海去辽南。 在陆路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还是坐船更舒服一些。 第286章 移民中转站 在鲁若麟离京的时候,卢象升早已抵达了辽南。 卢象升离京之后先是来到了天津,那时天津还有很多流民没有来得及运走,而且每天都有新的流民不断到来。虽然金州军的船只在不断的往外运人,但是城外中转站里的流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特别是鲁若麟与朝廷达成了粮食换人口的协议之后,京师周边很多没有饭吃,无家可归的流民在官府的组织下有目的的开始向天津转移。 为了拿到金州军承诺的粮食,各地官府也是花了一些代价的。至少他们拿出了一些粮食让这些难民们免于被饿死,使他们能够活着到达天津。 这样的待遇比起以前的不管不问实在是相差巨大,说明官府不是没有办法保证这些百姓不饿死,而是缺乏主动去做的动力。 因为战乱,导致朝廷缺粮,百姓缺粮,但是一些大户人家绝对不会缺粮。不但不缺,可能还存了不少。 只是想要这些大户们拿粮食救济百姓是绝对不可能的,很多大户们还在等着趁机吞掉百姓的财产发财呢。官府也不敢得罪这些势力庞大的地头蛇们,所以只能看着那些百姓饿死或者被大户们生吞活剥沦为奴仆。 大户们需要的人手毕竟有限,还有大量的百姓衣食无着,随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现在有了丰厚的利益,这些百姓的粮食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而且还可以官商勾结,让当地官员和大户们都可以狠赚一笔。 官府出面,大户们出粮食,换回来的粮食除了上交朝廷的,还可以剩余不少。所以这些百姓从先前的人憎狗嫌,变成现在的大受欢迎,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有些地方的官府和大户们为了将流民算到自己头上而大打出手,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不要怀疑大明官员和大户们的节操,为了换到粮食和银子,就连一些原本还可以维持一下的百姓也被半蛊惑、半强制的送到了天津,使得到达天津的难民人数大大超出了金州军的预计。 现在来到天津港的除了金州军的船只,还有非常多的运粮船。这些运粮船有江南一些大家族的,也有郑芝龙的,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全都装满了粮食。 运来的粮食也不尽相同,江南那边运来的以大米居多,也有一些红薯、玉米之类的新式粮食。郑芝龙那边来的船则几乎都是运的红薯、土豆、玉米,这几样作物在大员广为种植,产量非常丰富,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运到天津来。 鲁若麟出兵京师之后,就开始组织南方的各家势力往天津运粮。因为鲁若麟知道,不管战争结果如何,京畿肯定会遭到严重的破坏,粮食短缺问题将会非常严重。这个时候贩运粮食到北方,将会获得巨大的收益。 而且不光是赚钱的问题,手里握有粮食就是一个巨大的筹码,可以用来做很多的交易,比如像鲁若麟这样用来换取人口。 这些粮食都是鲁若麟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而且租下了这些势力的船只帮忙运送,花费的代价可不少。不光是银钱和物资,还搭上了不少的人情。 随着金州军的蒸蒸日上,鲁若麟的地位也越来越高,鲁若麟的人情分量自然也是越来越重。这些势力不光要考虑商业上的利益,政治利益也是他们非常看重的。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哪个更有价值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家族不光会赚钱,也会投资政治势力的。很明显金州军就是一个大大的潜力股,非常有投资的价值,所以在鲁若麟提出要求之后,越来越多的江南大家族参与到了运粮的队伍。 江南这些年大片土地转做种植经济作物,粮食产量有所下降,但是有湖广地区粮食的补充,江南的粮食供应还算正常,只是粮价稍微有点贵。 那些大户人家是不可能缺粮的。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囤积粮食几乎是一种本能,哪个家里没有几十上百仓库的粮食,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所以只要他们愿意,还是有大把的粮食可以往外卖的。 而且随着红薯、土豆、玉米开始在江南流传,很多原本不适合水稻和小麦种植的地方也都种上了这些新式作物。更关键的是,这些作物不挑地,房前屋后可以种,丘陵山坡可以种,反正只要是有点空地都可以种植。 不光能种,产量还不低。虽然味道没有大米好,但是其他的那些优点足以掩盖这点小小的瑕疵。 如今去江南随便逛逛,都可以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薯和土豆地,饿怕了的华夏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种植粮食的机会。 现在红薯、土豆和玉米已经成了江南底层百姓的重要口粮,大大缓解了他们的粮食困境,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经济生产中。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棉花种植面积的继续扩大,和棉布产量的大幅度增长,这些都与粮食供给更加平衡有很大的关系。 产量的增加,自然伴随着对市场扩大的无限渴求,这是一个简单的因果逻辑。当原有的市场容量达到极限时,开辟新兴市场就迫在眉睫了。 而谁才能带领大家找到新市场呢?大家心里都有数,靠郑芝龙肯定不行。 郑芝龙虽然称霸华夏南海,但那靠的是郑芝龙的个人威望和郑家强悍的实力。其实郑芝龙集团内部各种规矩混乱不堪,且朝令夕改,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超大型的团伙罢了。 而金州军则不同,同样实力强悍,但是更加有规矩,并且目光长远,发展潜力巨大。 两相对比之下,那些江南大族们选择谁带领自己开辟新兴市场自然就不言而喻了。所以才会有鲁若麟一声令下,众人放下手头的生意往天津运粮的盛景。 卢象升来到天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老仆,外加鲁若麟安排的五个护卫。 天雄军已经离开去了辽南,走之前卢象观他们已经知道了卢象升的处理结果。虽然仍然为他有些愤愤不平,但是知道卢象升无事之后,也算走得比较安心了。 对于天雄军被金州军收编,朝廷心里是有些膈应的。毕竟这是朝廷的兵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归了金州军,任谁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可惜形势比人强,当初朝廷选择让卢象升背黑锅的举动,迫使卢象升为了避免天雄军受到朝廷的打击报复,主动将天雄军交给鲁若麟,这就注定了朝廷不可能再收回天雄军的指挥权。 除非朝廷重新起复卢象升,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但是时间不能太长,时间长了鲁若麟绝对会将天雄军吃得连渣都不剩,即使卢象升来了都不一定好使。 来到天津的卢象升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仔细查看了一下金州军转运流民的情况。 虽然卢象升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是谁也不敢真的把他当普通人看待。这不,黄济知道卢象升到天津了,百忙之中主动来作陪。 “大人,这些流民身体还是太虚了,而且几乎都没有坐过船,这样送走只怕很多人会坚持不住死在半路上,所以必须在中转站里将养几日,等到身子骨强一些了再送走。”黄济陪着卢象升视察中转站里的流民生活情况。 “老夫现在是一介平民,当不得什么大人的称呼了。”卢象升纠正着黄济的称呼。 “大人说笑了,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大人。”黄济对卢象升的人品还是很佩服的,这样的人在大明官员里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所以黄济对卢象升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随你吧。”见黄济执意要如此称呼,卢象升也不为己甚。毕竟身居高位惯了,一下子还适应不了平民百姓的生活,所以在心态上,卢象升依然是一个上位者。 只见整个中转站规模非常大,房屋都是紧急搭建的,全都是营房结构大通铺。 因为工程量巨大,这些营房都是用木头搭建,上面再糊上泥浆,盖上茅草。好在是冬天,雨水稀少,遮风避雨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通铺都是烧炕的,上面铺着干草,还放置着一床床叠好的被褥,保证在冬天里睡在上面温暖舒适。 这些都是前面的流民留下的成果,现在中转站的流民也在建设新的营房,为后来者建造一个舒适的临时家园。 卢象升对营房的现状很满意,这样的居住条件绝对可以保证流民们不会冻死,可见金州军是花了心思的。 接下来卢象升又去食堂参观了一下。 对流民来说,最大的困难就是吃穿住,其中吃的问题最大。能够吃顿饱饭,活下去,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卢象升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大家都在食堂排成一队队等着吃饭。 食堂里的桌椅都是那种连在一起的大长条,制作简单粗糙,但是结实耐用。 现场有金州军的士兵维持秩序,所以虽然人很多,但是秩序井然,没有什么混乱。 卢象升特意跑到前面去看了一下,只见发放的食物很简单,就三样。蒸红薯,咸鱼炖土豆,加上一碗肉汤。 餐具就是一个大木盘子,所有的饭菜都放在里面。大个的红薯有三四个,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多要,但是一定要吃完;咸鱼炖土豆不多,但是油汪汪的,而且每个人都会分到一两块咸鱼;说是肉汤,其实看不到几块肉,不过上面的油花倒是看得非常清楚,至少确实放了肉或者骨头的。 这样的食物荤素搭配,已经非常好了,对流民来说甚至有些奢侈。 卢象升看到每个流民打好了饭菜都是一脸的惊喜,端好盘子就会就近找个地方坐下来吃。 咬几口红薯,吃点咸鱼土豆,再呷几口肉汤,那表情不知道有多满足。 卢象升发现每个队伍的最前面都是妇女、小孩和老人,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来应该是吃大米饭或者馒头的,只是最近来的人太多,米面稀缺,只能用红薯来填饱肚子了。”黄济在一旁解释道。 卢象升对着黄济欣慰的说道:“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百姓们所求的不过是一碗稀粥聊以活命,你们能够让他们吃饱、吃好,还有鱼有肉,只怕他们早就对你们感恩戴德了。” “那倒是。本来这些百姓对于去辽南还有些抵触,在这里过了几天之后,赶都赶不走了,只想快点去辽南,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说起这个黄济一脸的得意。 在争夺民心上,朝廷明显的落在了金州军的后面,这让卢象升很是黯然。 但是百姓是最实际的,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支持谁。可以预见,这些百姓一旦去了辽南,就会成为鲁若麟的铁杆,哪怕是要他们和朝廷对着干,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但是这能怪鲁若麟吗?没有鲁若麟,这些百姓中的很多人可能会饿死、冻死,或者揭竿而起造反,鲁若麟救济这些百姓对当下的朝廷是有益的,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大大的善举。 只是如此做的隐患还是太大了,一旦鲁若麟有不臣之心,朝廷对鲁若麟的放任就会成祸乱的根源之一。 说到底还是朝廷自己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鲁若麟大肆的收买人心而无力反制,甚至要推波助澜才能度过难关,实在可悲。 卢象升将担忧埋藏在心底,对黄济笑着问道:“要同时养活这么多人,还要吃得这么好,不容易吧?” 黄济闻言表情略带苦涩的点点头:“确实不容易。十几万人要吃要喝,而且每天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我这边的压力也非常大。好在这些日子来天津的粮船逐渐增多,后面就会宽松不少,还能有余力兑现对朝廷的承诺了。” “什么承诺?”卢象升一愣,他还不知道鲁若麟与朝廷达成的换粮协议。 黄济连忙将事情的原委给卢象升讲了一遍,卢象升听完点了点头:“兴汉此举善莫大焉。” 鲁若麟愿意花大价钱为朝廷输送粮食,可谓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对于朝廷稳定北方作用巨大。卢象升对于鲁若麟没有只顾自家利益,而是以朝廷大局为重非常满意,刚才的那些担忧也被冲淡了不少。 这些百姓们吃的很快,也吃的非常干净,吃完后马上起身,将位置留给后面的人。而且每个吃完的人都规规矩矩的将餐具放到指定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将餐具收走清洗,整套流程井然有序。 仅仅是吃饭的这点细节,卢象升也看在了眼里,对于金州军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百姓调教得这么懂规矩非常意外,决定再多看一看。 第287章 冬衣的诱惑 吃完饭的百姓乖乖的回到了营房,那里烧着暖炕,比在外面舒服得多。 有的人躺在炕上消食,有的则围在一起聊天,气氛比较安逸。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百姓们都是分男女休息的,小孩们基本都在女子的营房里。吃饱饭的孩子们精力充沛,在长长的通铺上跑来跑去,嬉戏打闹,欢快得很。 这些女子们围在一起聊天,话题永远都离不开即将前往的辽南。 “你们说去了辽南还能每天这样吃吗?” “想什么美事呢,天天给你吃鱼吃肉,你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就算没有鱼和肉,这红薯总有吧?” “有红薯吃也不错啊,味道甜甜的,还顶饿。” …… 从濒临饿死,到现在每餐都有鱼和肉吃,难民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 不光吃得饱,连睡觉的地方也暖和,这样的日子就是当初在家里都不曾享受过。 营地里的难民,女人被安排做饭、打扫卫生。男人则要去修建新的营房还有道路等,稍微辛苦一些。 闲暇时,金州军还会将这些难民们组织起来,集中宣讲一些金州军的规矩和政策,尽量打消难民们的顾虑。 一套组合拳下来,难民们对于去辽南基本不再恐惧,而是更多的充满了向往。难民们也习惯了金州军平易近人的工作作风,渐渐的对他们产生了依赖。 正当这个营房里的女人们在休息的时候,营房外响起了大声的呼喊:“王香莲!王香莲在吗?” 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在里面喊道:“王室长!王室长!外面有人找!” 一个中年女子听到了,连忙快步走到营房外,一看来人,马上笑脸相迎的说道:“谭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金州军负责难民安置工作的谭乐民。 谭乐民率属于后勤司,归王福来管辖,安置、转移难民是他的本职工作,王香莲这一屋子女人也归他管。 “来了几船冬衣,已经入库了。今天该轮到你们这一房换冬衣了,将里面的人都叫出来去领衣服。”谭乐民毕竟是男人,不能往全是女人的屋子里跑,所以一般都是通过王香莲这样委任的临时小头目代为管理。 营房很大,光靠王香莲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王香莲底下还有几个小队长,分别管着一摊子女人。 王香莲能够被选为室长,本身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些威望。 听到谭乐民说要换衣服,王香莲眼睛都亮了。 因为生产和运输能力有限,不可能一下子给所有的难民都换上衣服,一般都是分批来换装,优先照顾老弱。 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换上了新的冬装,让王香莲她们眼馋不已。 冬装有棉袄、棉裤、棉靴,还有一顶厚实的大帽子。这些东西都是用结实的棉布缝制,里面塞的棉花也非常厚实,穿上之后完全感觉不到冷了,是难民们梦寐以求的过冬装备。 虽然最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但是气温依旧很低,一件好的冬装关键时刻是能够救命的。 这些冬装不但实用,而且外观也比她们穿的棉袄更干净,更漂亮。对于这些爱美的女人们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听到终于轮到自己这一屋发衣服了,王香莲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谭乐民笑了笑,“还能骗你们不成,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们还不把我活撕了。赶紧叫人吧,别让其他房的人先领完了。” 王香莲听了立马如同脱兔一般飞快的转身进了屋,大声的喊道:“姐妹们!赶紧起来!轮到咱们发衣服啦!” 王香莲的喊声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里面的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带着一脸的兴奋来到了仓库,按照规矩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冬衣只有几个固定的尺码,发衣服的都是难民里找出来的老裁缝,眼睛毒得很,几乎很少有发出去的衣服尺码不合身的。 “中号”,“中号”,“中号”,“小号”,“大号”…… 随着一套套衣服发出,这些女人们兴奋的抱着衣服就往澡堂跑。这些拿到新衣服的女人们还有一个福利,可以去新建的澡堂里泡澡然后再穿新衣服。 要知道在大冬天里能够泡到热水澡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何况听说里面还有香皂可以免费用,想想就令人激动。 随船来的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不过不多,毕竟流民里孩童相比起成年人要少得多。那些有孩子的妇女或者男人同样在带着孩子排队,为每个孩子都换上一套新衣。 卢象升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这些百姓的笑容也感染了他,嘴角带着微笑的问着黄济:“兴汉这么大的手笔,居然连整套的冬衣也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金州军能够承受得起吗?” “是否承受得起我不知道,不过这些冬衣可都不是免费的,早就提前跟他们说清楚了,以后是要用工钱来还的。”黄济的话让卢象升一愣,这可不像鲁若麟的一贯作风啊。 似乎是看出了卢象升眼中的疑惑,黄济解释道:“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虽然我们有扶危救困之心,但是也不能惯着他们,想要吃饱穿暖,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我们可以借,但不会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会珍惜。” 卢象升点了点头,认可了黄济的解释,问道:“既然是借,如何还呢?” 这年头高利贷是富人盘剥穷人的重要手段,而且普遍存在,所以卢象升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冬衣赊给他们的价格比市价贵两成,除此之外没有分毫利息,他们在两年内还清就可以了。”年息不过一成,已经非常低了,简直就是亏本的买卖。 “要是这些百姓以后还不起呢?”卢象升似乎走上了极端,非要刨根问底搞个明白。 “除非他是因为意外丧失了劳作的能力,正常情况下只要肯做事,绝对没有还不起的情况。当然,事情没有绝对。要是有能力劳动却不愿意做事的,金州军会强制让他们劳作偿还债务并养活自己。确实因为特殊原因无法还清债务的,难道我们还能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不成。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 黄济的话终于让卢象升满意了,不再纠结赊借冬衣的事情了。 其实这些赊借出去的冬衣还是有很高的利润的。虽然只是比市价高了两成,而且是分两年还清,但是真要算成本,最多不过售价的五成,总体的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 华夏人大多不喜欢欠钱,一旦手头上宽松了,就会将债务还掉,否则心里不踏实。所以只要这些难民开始工作,拿到了工钱,肯定会慢慢的还钱,根本不需要等待两年。 而金州军虽然看似有些冒险,其实一次性卖出了几十万套衣服,利润是非常可观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回款稍微慢了一点。不过垫付这点资金对鲁若麟来说并不是难事,赚钱的同时还赢得了难民的心,已经非常不错了。 看完了天津的情况,卢象升对现在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心情愉悦的登上了前往辽南的移民船。 天津到旅顺港的距离并不远,顺风而下,一天多一点就可以到达。 一起前往旅顺的船还有很多,上面都装满了移民。在将移民送达旅顺之后,他们还要继续从旅顺运送物资到天津去。 此时的旅顺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物资中转站,从济州岛、江南、朝鲜、大员运来的粮食和物资都会在旅顺卸货或者中转,再由专门跑天津的船只运走,换回来一船船的移民。 旅顺码头附近最多的建筑就是大大小小的仓库,这些仓库最大的特点就是全都由红砖配水泥修建而成。屋顶因为没有预制构件,依然采用的木架山墙人字屋面。不过屋面盖的不是茅草,而是一块块厚实的大红瓦。 建筑业的巨大需求催生了砖瓦厂、水泥厂的蓬勃发展,即使是在冬天,这些砖瓦厂和水泥厂也在艰难中一点点的建造出来,并开始生产。 这个不再清冷的冬天因为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大量的煤炭、矿石从朝鲜和山东运到了旅顺,有力的支援了辽南的建设。 得益于旅顺这个北方最大的不冻港,即便是在冬季,往来的船只依然络绎不绝。 卢象升下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旅顺港。 旅顺港有专门针对移民的独立码头,远离货运码头。客运码头外是一队队的金州军士兵,他们按照既定的程序将一船船下来的移民整顿好然后带走,远处就有专门负责接待安置的部门。 卢象升肯定不用和那些移民们一起等待安置,旅顺当地的官员亲自将卢象升引至了贵宾接待厅,在那里卢象观和几个天雄军的将领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卢象升的第一时间,卢象观和几个卢象升的兄弟、部下全都跪倒在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给他请安:“见过大哥!”“见过大帅!” 卢象升也是一脸的伤怀,将他们一一拉起,然后问道:“大家都还好吧?” “大家都好,就是放心不下大哥。”卢象观点点头说道。 卢象升笑着说道:“现在看到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可能好好的,我们都听说了。朝廷把大哥当替罪羊……”卢象观刚刚抱怨到一半就被卢象升制止了。 “休得胡言!我被朝廷处置是罪有应得,能够逃脱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对朝廷的污蔑之语。”事关朝廷体面,卢象升即使心中也有委屈,依然会本能的维护朝廷,哪怕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能抱怨。 “是,大哥。”卢象观知道卢象升的脾气,不敢顶嘴,强忍着怨气答应道。 “大帅,既然回来了,要不去军营里看看吧,弟兄们都很关心你。”一名天雄军的将领插嘴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一介平民,不再是什么大帅了。”卢象升强忍着对天雄军的怀念,摇头说道:“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是金州军的一员,我就不去打扰了。告诉弟兄们我很好,不用挂念,好好杀鞑子就可以了。” “是,大人。”几名天雄军的将领闻言有些失落,卢象升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心软而改变主意。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白丁,而且又是天雄军的旧主,冒然跑到天雄军去,难免会让别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的。 见卢象升不愿去天雄军,卢象观说道:“辽南知府崔大人知道大哥要来,特意前来迎接,正在前面等候,大哥要不要见一见?” “崔知府来了?”卢象升对于这个金州军在辽南最大的文官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来迎接自己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革职的官员,哪里值得崔永建如此重视,说穿了还是因为鲁若麟对自己的尊重,连带着下面的官员也不敢怠慢罢了。 “是的,其实王副将也想来的,只是在城里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让我给大哥致歉。”见金州军上下对卢象升如此重视和尊重,卢象观也很有面子,好歹没有人走茶凉。 “惭愧啊。”卢象升有些不好意思,想也知道崔永建和王大海身居高位,事务繁多,能够特意迎接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走,不要让崔知府久等了。” 因为知道卢象升要先与卢象观他们叙叙旧,所以崔永建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卢象升,而是在不远处等候。见卢象升在卢象观等人的陪同下朝自己走来,崔永建也快步向前,等走到近前连忙施礼道:“崔永建见过常州公。” 崔永建知道卢象升现在是一介平民,用原来的官职称呼似乎有些不妥当。称呼卢象升的姓名又显得不尊重,所以干脆用卢象升的籍贯来称呼,既文雅又不失尊重。 “建斗见过崔大人。”卢象升也还了一礼。虽然他官职不再,但是曾经的骄傲与底蕴尚存,哪怕只是微微躬身,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第288章 旅顺城的价值 在卢象升好奇的打量着崔永建的时候,崔永建同样好奇的看着卢象升。 随着金州军的异军突起,关于金州军的各种情况也受到各方关注。作为金州军体系内官职最高的文官,崔永建的情况自然也在各方的收集之中。 作为一个朝鲜人,能够在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势力中获得这么高的位置,各种因缘际会肯定是少不了的。要不是碰巧那个时候鲁若麟手上没有人才协助治理地方,崔永建也不可能成为金州军的文官元老。 正是有这份资历在,加上崔永建自身能力也不错,学识在一众金州军官员中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在鲁若麟任命他为辽南知府的时候,金州军内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因为金州军与朝鲜的渊源,加上有崔永建的例子在前面,所以这段时间陆续有不少朝鲜士子来金州军效力。 朝鲜对这个情况表现得也非常暧昧。 明面上臣服于满清的朝鲜与金州军是敌对的关系,甚至还在满清的逼迫下派兵与金州军交战过。 但是私底下朝鲜与金州军的交往随着金州军的实力变强反而愈发频繁。特别是贸易往来,比以前增加了几倍。 在满清监控不到的朝鲜南方,与济州岛的贸易和往来几乎公开化。大量的原材料、粮食、人力不断的输送到济州岛,换回来一船船的优质商品。 朝鲜南方贫民移民济州岛打工已经成为了一股风潮,随着越来越多的朝鲜贫民知道济州岛的存在,以及去济州岛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都是朝鲜贫民自发的往济州岛跑,根本不需要人去组织和动员了。 朝鲜人多地狭,有限的土地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适当的向外输出人口对当地官府的统治也有一定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 在这股移民风潮中,来到济州岛的不光是那些活不下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在朝鲜官府里找不到位置的贵族子弟。 朝堂的官位毕竟有限,而且始终由那些大家族掌控,除了极少数的精英子弟可以继承官位,很多贵族子弟并没有用武之地。 以前他们没得选择,只能在抑郁中度过一生。现在有了金州军这个新兴势力可以供他们选择,这些人又有了一展才华的希望。特别是金州军里的文官一把手是朝鲜人崔永建,这个情况更加坚定了这些朝鲜士子效力金州军的信心。 汉城方面对这种情况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一来那些贵族子弟确实需要施展的空间,而朝鲜却没有,让他们去金州军试一下也许又是一条出路。 二来朝鲜对于臣服于满清这个野蛮民族心底里还是非常膈应的,期望有朝一日大明爸爸可以将他们救出苦海。而鲁若麟归顺明廷,使得朝鲜对金州的期待也更加大了,让自家子弟去为大明效力,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只是为了家族的安危着想,这些去金州军的朝鲜子弟都是用的化名,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像崔永建一样将家族整个搬到济州岛的。 朝鲜人现在是金州军内除了汉人之外的第二大群体,他们的代表人物就是崔永建。 不过鲁若麟对朝鲜人接纳归接纳,但是同时实行了严格的汉化政策,讲汉话、写汉字成为融入金州军的必须要求。 这个要求对朝鲜的那些贵族子弟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受到汉文化教育的,只要花一段时间练习就可以顺利的融入到金州军来。 对于那些朝鲜贫民就稍微困难一些了,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掌握汉话和简单的汉字。不过他们的后代就容易得多了,这些朝鲜人从小就接受了汉话和汉字教育,长大之后基本和汉人没有太大的差异了。 汉人在面对朝鲜人时都会有一些优越感,那是属于宗主国对附庸国的心理优势。卢象升原本就是朝廷大员,这种心理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卢象升对崔永健更多的是新奇。 自从大唐覆灭之后,已经很少有外族能够在汉人政权里身居高位了,即使有少部分,也是在武将序列里,极少有文官。哪怕是号称小中华的朝鲜,也极少能够有文人能够得到大明士人的认可,这属于大国在文化上的强势心理。 崔永建对卢象升则是带着一丝崇拜。 要知道卢象升虽然因为战事的原因被贬为庶人,但是他毕竟是做过兵部尚书的人,这份履历足够让绝大多数明朝士人仰望,更不用说一向视明朝为老大的朝鲜人了。 何况鲁若麟对卢象升非常尊重,不管是基于哪一点,卢象升都值得崔永建慎重对待。 崔永建盛情邀请卢象升坐自己的马车一起入城,卢象升也非常给面子,欣然应允。 作为辽南职位最高的官员,崔永建还有一队随身护卫时刻守护在身边,一看就知道是精锐士兵。在这些护卫的中间,是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 崔永建的马车是与大明截然不同的四轮马车,而且与当初接待陈新甲时又有了一些变化。 依然是玻璃车窗、弹簧减震、滚珠轴承,最大的变化就是增加了橡胶轮胎。加上平整的水泥马路,马车跑得飞快,却不怎么颠簸。 饶是卢象升见多识广,对这个新式马车也是好奇得很。“崔大人,这马车是如何制作的,竟然如此平稳?” 几乎每个第一次见到四轮马车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疑问,解释的次数多了,崔永建哪怕不是技术出身,也讲得头头是道。 对于崔永建讲的转向、减震、橡胶,卢象升不是很懂,但是也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此车载重如何?”卢象升毕竟是实用型的官员,首先关注的就是它的运输能力。 “两轮马车用一马拉的话,最多只能拉三五百斤,而且走不远。这种四轮马车一马就可以拉两千斤,而且更加省力,走得更远。”崔永建指了指窗外,正好有一辆拉煤的马车经过。“常州公请看,这车煤起码有两千多斤,但是速度并不慢。” 卢象升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见那辆四轮煤车上面煤炭堆得满满的,虽然拉车的马看起来有点吃力,但是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至少看起来比两轮马车拉个三五百斤要轻松不少。 想到大明境内糟糕的道路情况,转运物资之艰难,损耗之大,卢象升开口问道:“此马车可在大明推广?” 崔永建摇了摇头,“四轮马车虽好,但是对道路的要求也非常高。起码要求道路平整,否则极易损坏。最好是像这样的水泥路面,才能真正发挥四轮马车的作用。” 听到要配水泥路才行,卢象升对四轮马车的兴趣顿时下降了不少。大明连目前的道路整修都没钱,怎么可能有钱修建耗资巨大的水泥路。 从港区到旅顺城,沿宽敞的水泥路修建了大量的营房,那些来到旅顺的移民都在这里修整并等待分配。 春天就要到了,辽南这块大地也将重新焕发生机。这些移民将会被分配到辽南各地,抢在春耕之前开荒种地。 原本辽南也有许多的良田,但是自从被鞑子占领之后,大多已经荒废,只有少量还有人耕种。这些移民的首要工作就是将那些荒地重新开垦出来,再种上粮食。 如何将这些移民合理的安排到各个地方是一项巨大而繁琐的工作,不仅仅是把人送到地头就完事了。还要安置他们居住、划分田地,组织他们开挖沟渠,组建基层的管理机构,这些都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 所以辽南的官员们是真的很忙,崔永建能够抽空出来见卢象升是真的不容易。 “崔大人,这些百姓你们准备如何安置?”这一直是卢象升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是涉及到几十万人的安置。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可持续的规划,仅仅是吃饭就可以把金州军吃垮了。 “主要是两个办法,一个是种地。辽南地广人稀,有大量的田地可以利用起来安置百姓。只要熬过了最开始的几个月,等到田地有了产出,即使来再多的百姓也不怕了。”崔永建的话中规中矩,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做法,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另外一个就是做工了。这做工分为两种,一个是搞建设,一个是进作坊里进行生产,也可以消耗大量的人力。”这个办法倒是与大明有些不一样。 “用得到这么多的人做工吗?”卢象升的家乡常州也是经济发达的地区,脱离耕种专心做工的人有很多。但是那些工人都是在小作坊里做事,没有辽南这么大的规模。 “要的。南关工地还没有完全完工,等到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大地解冻,就要重新开始施工了。目标就是将南关修建得固若金汤,不给鞑子留一点缝隙,那里就需要大量的工人。” “还有计划里要修建的一些工厂,也要开工了。像水泥厂、钢铁厂、纺织厂、成衣厂、船厂等,都需要大量的工人。说实话,我还怕到时候人手不足,影响修建进度。” 从崔永建的只言片语中,卢象升看到了金州军的庞大计划。只是一下子上马这么多的大项目,金州军撑得住吗?还是说鲁若麟的家底已经丰厚到这种程度了? “一下子将摊子铺得这么大,金州军能应付的多来吗?”卢象升好奇的问道。 “光靠金州军一己之力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这些工厂也不都是我们一家的,还有很多其他人参股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层次高一些的人都知道,所以崔永建告诉卢象升也无妨。 “哦?都是些什么人?”卢象升来了兴趣。 “都是与金州军合作了多年的朋友,江南那边的占大头,朝鲜的也有一些,就是南边的郑家也有参与。”能够拉来这么多的人参与,崔永建也是非常自豪的。 这些人参股带来的不光是资金,还有自己的渠道和物资。像这次的运粮,除了应鲁若麟的要求之外,也是因为自家的生意也参与其中,后续需要鲁若麟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些百姓最后怎么分配,哪个先哪个后还不是鲁若麟说了算。除了参股金州军的项目,这些商人们也有一些自家独立的项目,也是需要大量人手的,能否招到人手也要鲁若麟点头才行。 更有甚者,像郑芝龙更是提出了用粮食换移民,可见这些人手其实还是很吃香的。只是鲁若麟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送给郑芝龙。 现在确实有些困难,等到这些人安定下来,持续生产,产生的效益将会极为可观,所以再难鲁若麟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这些家族和势力之所以如此力挺金州军,就是因为金州军治下的营商环境有口皆碑,数遍整个大明周边都是独一份,想要找个比金州军治下更合适做生意的地方实在是难如登天。 这年头并不是你随便找个地方建好工坊,招来工人就可以赚钱的,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比土地和工人重要得多。正是这样,才愈发显得金州军的珍贵,也才会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 虽然有其他势力参股进来,但是主导权始终在金州军手里,这点鲁若麟是绝对不会马虎的。 想到金州军雄伟的规划,而朝廷却困顿不堪,卢象升心情非常沉重。 很快,崔永建和卢象升就来到了旅顺城。 旅顺城的外城因为天气原因暂时停止了施工,但是规划的面积非常庞大,可以看出金州军的勃勃雄心。 来到旅顺内城,这里比以前更加繁华了,南来北往的商人明显变多了很多。街道上的商铺几乎生意都非常兴旺,一片火热的景象。 现在的商铺都是原来的旧房子,而且数量不是太多。但是规划中的各种商铺、酒楼、客栈等马上就会开工,将大大缓解现在的紧张局面。 旅顺旧城里的土地除了留出来公用的,其他的全都销售一空,为金州军换回来大笔的资金。现在还没有成型的外城土地也有人想要购买,只是崔永建一直忍着没有出售。 不是崔永建不想卖,而是价值还没有到他理想中的价位。一旦外城建设完成,并打退鞑子的进攻,加上移民的大量涌入,外城的价格将会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那个时候才是出售的最佳时机。 旅顺外城的规划面积极大,崔永建计算过,只要操作得好,外城的土地价值就足以让金州军的所有投入翻倍的赚回来,让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第289章 天资聪慧 城市土地的价值体现在城市化的基础上,没有旺盛的需求,再多的土地也不值钱。 就像后世的房价一样,一线城市永远供不应求,而三四线城市则在不断的萎缩消亡。大明城市地价贵的只有那些核心城市,比如京城,还有江南的繁华之地,像南京、苏州、杭州等。 没有吸引力和竞争力的城市,地价自然高不到哪里去。而且现在的官府对于城市的经营也非常粗放,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完全是顺其自然。 鲁若麟则不一样,他对城市的经营先是打造良好的经营和居住环境,使得地价得到极大的提升,再通过出售土地获得海量的回报。济州城的发展就是这个路数,旅顺城同样如此。 这个时代的城池是以城墙为边界的,城里城外的土地价格相差巨大。造成这种原因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城墙可以为城内的人提供安全感,而安全感是人们居住在城内的一个重要理由。 因为建筑技术落后,建筑成本高昂,修建城墙是一个耗资巨大的行为,而获得的收益却极为有限。而且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城市居民,除了极个别城市,土地供应并不紧张,因此也没有扩建城池的动力。 但是旅顺则不同,作为一个新兴的商业城市,旧城的那点面积根本就不能满足需求,面对蜂拥而至的商人们,能够卖出去的土地早就销售一空,还有更多的人在望洋兴叹。所以扩建新城即是现实的需要,也是一场大规模的土地开发。 不同于大明复杂的土地权属,旅顺城周边所有的土地都是金州军的,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只要资金跟得上。这些原本一钱不值的土地,在纳入新城之后,价格是看着往上翻。 不过想要将价值最大化,合理的规划也是少不了得,至少传统的城市布局肯定是不行的。后世政府想要将土地卖个好价钱还要三通一平,鲁若麟决定同样如此做。有投入才会有回报,荒地和规划好的土地,价格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旅顺新城的规划完全体现了鲁若麟的意志,布局更加合理,街道更加宽阔。除了商业与住宅用地,还预留了大量的公共用地。 这些公共用地将会修建花园、广场、图书馆、学校、剧院、医院、寺庙等配套设施。虽然这些配套设施会占用大量的土地,但是对提升城市的品味和价值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如何利用这些设施提升周边土地的价值也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学文,这一点金州军还在摸索之中。 崔永建在知府衙门款待了卢象升,王大海也抽空前来作陪。 与崔永建不同,王大海对卢象升的佩服源于卢象升的军事能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外界看来金州军战力彪悍所向无敌,其实更多的是因为精锐的士兵和优良的装备,在战略战术上反而存在很大的短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金州军的军官都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指挥学习,所有的作战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与卢象升这样的名将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即使是鲁若麟,当初在军队里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指挥培训,在指挥大兵团作战上还有一定的欠缺。之所以能够有现在看似辉煌的战绩,其实完全是占据了兵员和装备的优势,说到指挥艺术,完全不够看。 现在金州军的军队人数还不是很多,作战的地域也不是很广,指挥上的短板还一时看不出什么危害。真要到了复杂的战场环境,凭借金州军现在这些高级将领的指挥能力,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但是一个优秀将领的培养不光要有名师指导,自身还要有非常高的悟性才行,在这点上鲁若麟还没有发现身边人有哪一个具备这种特质。 别看历史上的卢象升下场凄惨,那不过是因为政治倾轧的结果。能够做到兵部尚书并总督天下兵马,卢象升的指挥才能绝对是顶级的。否则崇祯干嘛放着那么多的官员不用,偏偏用卢象升呢? 在鲁若麟的心里,即使不能招卢象升为己用,哪怕是让他教导一下金州军中的将领,那也是作用非常巨大的。 王大海通过鲁若麟的来信知道了鲁若麟的想法,信中鲁若麟对卢象升的军事指挥才能非常推崇,暗示王大海要想办法将卢象升留下来,最好是能够给军中的将领们上上课。 如果实在留不住,也不能为难,大可放卢象升回去,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席间,王大海做足了晚辈的姿态,以后进的身份问了很多军事上的问题,特别是如何在南关一线应对鞑子的反扑。 卢象升对金州军和鲁若麟还没有完全掏心掏肺,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本来涉及到军事上的事情他是不会多说的,但是事关抗击鞑子他就没有那么保守了。 “南关城墙修建得怎么样了?”卢象升没有回答王大海的问题,先问起了南关的情况。能否抗住鞑子的全力反扑,南关城墙至关重要。 “几处交通要道上的城墙已经修建完毕,其他大股兵马难以通过的地方也有近两人高了。现在天气转暖,已经重新开始施工了,争取在鞑子到来前全部完工。”王大海连忙将南关的情况告诉卢象升。 “我观鞑子在金州军手上屡屡吃亏,差就差在火枪和弓弩之上,有了这些教训,这次鞑子前来金州绝对不会没有准备。”卢象升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 王大海点了点头,鞑子即使再怎么死脑筋,也应该不敢再无视金州军的远程打击了。 “若是没有城墙保护,鞑子可以用优势的骑兵进行游骑作战,或者利用速度优势切断金州军的后勤,避免正面交战,耗死金州军。更可怕的是,一旦鞑子放弃与金州军正面交锋,而直扑后方,进行大肆破坏,那金州军前期在辽南付出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如果鞑子有火炮和投石机这样的远程装备,对于金州军这样依靠密集阵型对敌的军队来说就会更加危险。所以南关是否牢固,阻挡鞑子进入辽南非常重要。能否守住,怎么守,在没有亲眼看到南关的具体情况之前,我也不敢妄下结论。” 本着严谨的作风,在没有实地考察过南关之前,卢象升不会轻易的下结论。 金州军几次与鞑子交战,鞑子吃亏就吃亏在远程火力不足上。这次鞑子如果倾尽全力而来,想必手上的火炮绝对都会带过来,到时候在远程火力上就不会那么吃亏了。 “不知常州公是否有时间到南关看一看,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王大海满含期待的说道。 卢象升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让王大海非常欣喜。 事关抗击鞑子的事情,卢象升自觉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再说他对金州军修建的南关也非常好奇,想要去看一看。 在来旅顺城的路上,卢象升已经看到了水泥修建的地面、马路、仓库,甚至是旅顺城还未完工的新城墙,只是还没有机会深入探查。对于这个神奇的新型建筑材料卢象升非常感兴趣,这简直是为汉人量身定制的神器啊。 从古至今,汉人就有改造自然的传统,无论是治水、修路,还是搭桥、建城,一直都没有停歇过。 只是那些看似辉煌的成就,其中蕴含有多少辛酸和血泪,只有华夏人自己最清楚。 正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华夏人一点点将自己的脚步从中原一隅之地扩展到了北起大漠冻土,南至大海之滨。 如果水泥真的有那么神奇,并且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很难想象华夏人会将家乡建设成什么样,会将自己的脚步拓展到哪里。 休息一夜之后,王大海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卢象升前往南关。 现在地面的积雪已经不足以行驶雪橇了,王大海原本准备坐船去南关,南关那里也修建了一个码头,从旅顺坐船过去并不需要太多时间,但是这个提议被卢象升拒绝了。 卢象升还想看看辽南的具体情况,所以想从陆路过去。 面对卢象升再正当不过的理由,王大海不能拒绝,一行人便骑马前往南关。 初春的辽南积雪刚刚开始融化,地面泥泞不堪,即便骑马也走得异常艰难。 王大海一边抱怨,一边告诉卢象升,等到积雪消退,这条大路也要开始整修了,会修成一条宽敞的水泥大道。到时候从南关到旅顺即便走陆路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关键是不会这么遭罪。 一条好的道路对生活和军事的作用有多大卢象升再清楚不过了,只要这条横贯辽南的水泥路修成,整个辽南就会连成一体,应对外部威胁的能力将大大加强。 一路上卢象升看到了一队队刚刚来到辽南的百姓在士兵的带领下前往自己的定居点,在那里,他们将搭建房屋,开垦荒地,为自己的新生活奋斗。 一队移民大概有三百人,这些移民带着帐篷、工具和粮食,赶着马车和牛车艰难的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老弱妇孺都坐在车上,年轻人则背负着行李前行。那些士兵们同样在走路,还要维持队伍的秩序,帮助遇到困难的人。 虽然走得艰难,但是大家的士气非常高昂。新家、土地在向他们招手,未来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看着这一队队的移民,卢象升知道,一旦他们在这里生根发芽,金州军的辽南将坚不可破。同时卢象升发现金州军的士兵真的好用啊,那里都有他们的身影。 打仗有他们,治安有他们,安置移民有他们,而且这些工作看起来完成的非常好,比那些官吏一点都不差。而且他们更有朝气,更有追求,每个人的双眼里都充满着激情。 “都是好兵啊。”卢象升忍不住感叹道。 王大海在一旁说道:“大哥当初执意要让士兵们读书识字,大家都不理解,现在所有的人都服气了。正是士兵们都读过书,明事理,所以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读书好啊,要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能读书,何愁不能天下太平。可惜实在太难了。”卢象升感慨的说道。 “即使再难也要做。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不行就三代,总有可以实现的一天。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我们华夏的未来就在孩子身上,就在教育上。”王大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异常坚定。 王大海的话让卢象升吃了一惊,惊讶的说道:“想不到王副将能有如此见识,令老夫刮目相看啊。” 卢象升是知道王大海出身的,应该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没想到也能说出如此质朴却深含道理的话来。 王大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害羞的说道:“我哪想的出这种道理,都是大哥告诉我的。” “听说你和平辽伯从小一起长大,平辽伯也没有进过学,他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对于鲁若麟的惊人表现,知道他根底的人都是很惊讶的。 一个从没读过书的人能有如此见识和手段,确实非常人啊。 上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正是本朝太祖,从一介白丁到君临天下,完成了旁人看来不可能的壮举,难道鲁若麟也是太祖那样的神人? 想到这里卢象升赶紧将这个念头掐灭,实在是大不敬啊。但是这种念头一旦兴起,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大哥非常聪慧,学什么都快。以前有个道士教过大哥识字,后来大哥就自己看书,很多东西都是从书里看出来的。”为免惊世骇俗,这个理由是鲁若麟早就想好了的,由王大海说出来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原来如此。”卢象升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这个世上天资聪慧的人不少,想来鲁若麟也属于那种人吧。 “常州公请看,南关快要到了。”王大海指了指前方,一道长长的影子横亘在天边。 第290章 固若金汤 南关城墙在天气转暖之后重新开始了施工,大量的工人再次铺满了南关工地。 冬季虽然施工停止了,但是备料工作一直没有停歇。趁着停工的这段时间,南关储存了大量的水泥和石料。 在冬天开挖石料原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金州军用了爆破的方式,开挖的速度快了很多。虽然黑火药的爆炸威力不太理想,但是只要使用得当还是要比传统的火烧模式高效得多。 济州岛的水泥厂从来就没有停工过,一直在日夜不停的生产。这些生产出来的水泥全都运到了旅顺。辽南这个大工地再多的水泥都不够消耗,只有等辽南本地的水泥厂大规模投产后才会缓解。 辽南除了旅顺其他港口在冬季都无法停靠船只,所以运到辽南的所有物资都是先到旅顺。趁着冬季大雪封路,雪橇可以行使,南关工地需要的建材和物资大量的从旅顺运到了南关。 有了大量的石料和水泥,以及早就备好的沙子,城墙的施工就非常简单了。一旦气温上升,南关城墙的修建速度将会大大加快。 现在气温还不利于水泥凝固,所以工地上的工人们都在为施工做着前期准备。 南关工地上除了有施工的工人,还有大量的军队驻扎。他们主要目的是保卫工地的安全,并随时迎接鞑子的攻击。 自从入关大军回师之后,鞑子对南关的侦查力度陡然变强,甚至已经派兵收复了被金州军搬空的复州城。 虽然派出的兵力并不多,但是已经展现出了满清收复辽南的态度。 南关外的金州城驻扎着金州军三师五旅,他们是应对满清的前哨站,负责监视满清的行动并拦截清军对南关的侦查。 金州到复州的旷野之中,每天都在上演追逐和厮杀的戏码。这种单兵和小分队的对决,金州军从一开始的稍落下风到慢慢势均力敌,现在基本上稳占上风。 论到单兵素质,清军确实比金州军的士兵要高出不止一筹,野外生存和战斗的能力更佳。毕竟这里是清军的主场,清军又都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彪悍女真人,一对一几乎没有金州军的士兵是对手。 不过金州军的装备以及后勤很好的弥补了这个差距。 对于这些出去与清军作战的士兵,金州军给他们用上了最好的装备。最好的马、铠甲、衣服、弓弩、火枪,以及营养丰富的食物,每个小队还会配备望远镜,有经验最丰富的向导和猎人。 与金州军相反,清军虽然个人能力出众,但是装备全靠自己凑,后勤也是非常简陋。在金州军飞快的成长起来之后,清军在对抗中自然渐渐处于劣势。 凭借着体系上的优势,金州军基本将清军驱逐出了南关一线。 此时清军正在忙于消化从大明抢来的财富,而且这个时节是最不适宜长途行军的,无论是人员还是马匹都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清军一直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时间。 卢象升为南关工程的规模感到吃惊。 十几里长的城墙在华夏的建筑史上根本算不了什么,完全排不上号。但是从金州军占领辽南到现在不过数月,其中还有多半的时间是寒冷的冬季,金州军却将南关城墙修到了这样的程度,简直堪称神速了。 卢象升先来到了南关城墙的主关,这里扼守着从辽南到辽北的大道,也是今后进出辽南的唯一陆上通道。 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个主关才是南关,其他的城墙只是主关的延伸。如果清军想要进攻辽南,主关是他们必须攻克的关卡,所以南关修建得格外的高大坚固。 高达20米的南关城墙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在厚度上更是达到了城墙顶部都有7米宽。更主要的是,南关的城墙与以往的城墙截然不同,是完全由石块粘合而成,抗打击能力根本就不是以往的夯土加包砖可以比的。 而且南关城门处还设计了一个瓮城,任何想要从城门方向突破的敌军都会遭受二次打击。 与其他城池不同的是,南关没有护城河,因为辽南寒冷的天气,一到冬天护城河就会完全失去作用,没有必要耗费力气去挖一条河。 南关最大的特点就是沿城墙垂直方向向外伸出了一道道细长的护臂城墙,将整个南关城墙修得像一条大号的锯子。这是鲁若麟借鉴了欧洲的棱堡优点,特意为南关设计的防御工事。 卢象升一眼就看出了这样修建的好处。 面对这一道道护臂城墙,想要破城而入的敌军随时都会受到三面夹击,伤亡可能会增加一倍都不止。而且些护臂城墙细长,不好攀爬攻击,同时大大降低了被火炮和投石机击中的概率。 “此法甚妙!此法甚妙!”卢象升高兴的点着头。一个简单的改变就大大的增强了城池的防御力,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卢象升又仔细的查看了城墙的施工过程以及建筑质量,对水泥的神奇已经五体投地。甚至为了检验城墙的牢固程度,亲自用锤头砸过。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城墙分毫未损。 有这样的神器在,哪怕是敌军拿火炮来轰也不怕啊。一旦如金州军设计的那样全部建成,清军面对如此雄关恐怕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本着严谨的作风,卢象升硬是将整个南关全程走了一遍。 南关城墙两头到海,中间毫无间隙,将辽南与辽北彻底截断。本着万无一失的原则,即使是一些比较险要,行人难以通过的地方,城墙的修建也没有中断,要的就是一个密不透风。 只是其他地段的城墙大多还连一半都没有修到,防御能力还没有那么强悍,如果清军此时来攻,必然会有一些麻烦。 可惜清军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对金州军的工程营造能力又大大低估了,更加没有意识到水泥的神奇作用。加上自身修整的需要,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机会。 看完了南关,卢象升彻底放心下来。 凭借金州军犀利的火器,加上如此雄关,即使清军比金州军多十倍也必然是铩羽而归。 所以卢象升对王大海说道:“假使粮草器械无缺,兵员足够,不主动出击,南关几无陷落之可能。” 南关作为辽南的样板性工程,基本每个想要投资辽南的家族都会派人来这里转一转。毕竟再好的前景抵挡不住鞑子的进攻也是枉然,只有看过了南关,他们才会下定决心投资。 所以哪怕南关耗资巨大,但是为了辽南的安全,为了让百姓们安心,这个钱也必须花。 看完了南关,卢象升谢绝了王大海的相陪,表示要自己一个人在辽南转一转。 王大海事务繁多,自然不可能长时间陪着卢象升到处转悠,便给卢象升安排了一队护卫,由着他在辽南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经济基础决定军队是否强大,卢象升对金州军的军队了解的比较多一些。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支土豪军队,奢侈得不行。如果他也能这么有钱,一样可以打造一支不比金州军逊色的军队出来。所以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鲁若麟为什么这么有钱,那些工厂真的就那么赚钱吗? 回旅顺的路上卢象升就没有那么匆忙了,而是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多呆一会。 南关这边已经陆续有了一些村落,都是由当初解救的奴隶组建的。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们没有开荒种地,而是通过帮金州军干活养活自己。不过他们各自的地已经分好了,等南关修好之后就可以开垦了。 对于在南关做工,这些村民一点都不排斥,因为不仅包吃住还有工钱拿。不仅如此,金州军还承诺等南关工地修好以后会帮他们盖房子,并且是用水泥盖的房子,用来顶替现在的木头房子,所以他们的干劲大着呢。 现在村落里的人都出去做工去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和小孩。老人们也没有闲着,都聚在一起缝缝补补的,或者纳鞋底,或者照顾一下牛羊,顺便说着一些家常话。 小孩们则被集中起来上课,在教师缺乏的情况下,会由金州军里优秀的士兵轮流来给孩子们上课。 这些士兵非常受孩子们欢迎,不但教他们识字,偶尔还会给他们带一些吃的,比如干果、糖果之类的奢侈小吃。每当听到学堂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村子里的老人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些孩子都是他们未来的希望,读书识字之后肯定比他们更有出息,家族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些孩子身上了。 卢象升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鲁若麟那句“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不是空话,而是切切实实的落到了实处。即使是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教孩子们读书,确实难能可贵。 这样的为百姓着想,这些百姓对金州军会有多忠诚用脚也想得到。想要得到回报就要先有付出,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公平的。 继续向前走,卢象升看到了一个个新来的移民开始在指定的地点安家。有的条件好一点,还有废弃的村寨可以重建。有的则完全是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开始。 最让卢象升关注的就是那些带队的金州军所展现出来的东西。 没有明军那样的趾高气扬,驱使百姓干活。他们真正做到了和百姓共同进退,同甘共苦。这些士兵不但要自己干活,还要带着大家一起干,鼓舞百姓们的士气,处理一些突发事情,和谐得就像一家人一样,这让卢象升非常好奇。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别现象,但是一路走来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让卢象升动容了。他实在忍不住,找到了一个安置点的带队军官与他攀谈起来。 因为有金州军士兵做护卫,这个带队军官也不敢怠慢,鬼知道是不是哪个大佬下来暗访。 在临时用木头做的木墩上,卢象升与这个叫卫康安的班长做着交流。 “卫班长是哪里人?”卢象升笑着问道。 “大人,您还是叫我小安吧,大家都这么叫。”卫康安恭谨的说道,“我是湖州府长兴人。” “哦,长兴人?”卢象升来了兴趣,长兴和宜兴挨着,可以说是一衣带水,称一声家乡人也不为过,特别是在这遥远的辽南。“老夫是宜兴人,难怪听你的口音这么亲切。” “大人是宜兴人?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卫康安听到乡音也很高兴。 “老夫卢象升。” “您是卢大人?小子失礼了。见过大人。”卫康安大吃一惊,连忙起身施礼。 卢象升在宜兴那是大名鼎鼎,即便是在长兴也非常有名,卫康安能够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老夫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卢象升略过这个话题问道:“你怎么从长兴跑到金州军来当兵的?” 对于卢象升为什么没当官了卫康安不清楚,也不敢问,连忙回答道:“当年家乡遭了水灾,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被镇远镖局救下来之后就送到了济州岛。后来金州军招兵,我报名参加,侥幸被选中,就一直到现在了。” “镇远镖局?”卢象升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镖局这种行当现在还不是很流行,所以卢象升不知道也很正常。 “就是专门为富贵人家看家护院,为商人长途押运货物的商号。在江南镇远镖局的名声很响,很多商号和有钱人都会与他们做生意。”卫康安连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卢象升点点头,“他们既然救了你们,怎么会想到把你们送到济州岛来的?” “镇远镖局不可能养这么多的闲人,一般都是把救来的人送到松江交给卫生司打扫卫生,好歹也能活下来。金州军在松江卫生司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往济州岛移民,我也是听了他许诺的好处,才从松江来到济州岛的。”卫康安还在庆幸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卢象升多精明的人,只从只言片语中就听出了其中的猫腻。 第291章 白翎岛的转变 想到鲁若麟对人口那种永无止境的贪婪,肯定会想方设法从江南引进人口,松江府和镇远镖局里绝对有金州军的人。 卢象升现在还不知道镇远镖局其实就是金州军的,不光如此,整条人口运输线可以说都是金州军的。 好在以卢象升对鲁若麟的了解,鲁若麟行事一向光明正大,对待弱小一般比较怜悯,不会为了人口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相反,通过镇远镖局救人,真的是活人无数的善举。 只是这样一来又将官府给比下去了,想想也挺让卢象升郁闷的。 “在济州岛当兵吃香吗?”卢象升问起卫康安参军还要通过选拔的事情。 “吃香,怎么不吃香。好多人想当兵还当不上呢。”显然卫康安对于自己当初能够被选上非常得意。 “当兵不但包衣食住行,还有军饷可以拿。而且在军队里还可以读书识字,只要奋勇杀敌,还能够有机会当官。”卫康安说的这些条件卢象升都知道,当初就听黄济说过,确实待遇优厚。 “而且在济州岛,家里有人当兵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比如逢年过节官府会发慰问品,遇到困难也可以找军人服务社寻求帮助。如果有什么招工或者赚钱的机会,也会优先考虑军人家属。哪怕将来退役了,那些村长、里长之类的也会优先安排士兵去当。” “要是不幸伤残或者战死了,官府也会有优厚的抚恤。残了,官府会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看看仓库,守守门什么的,绝对不会没人管。要是死了,家里有小孩的,官府会抚养到成年。而且家里起码会有二十亩的抚恤田,免税二十年的那种。” “您说,有这些好处在,谁不想当兵啊。” 说到这些待遇,卫康安是眉飞色舞,与有荣焉,令卢象升都看出了他的满足。 “说得再好,能兑现吗?”卢象升深知再好的政策,不能落地都是空话,明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您说的这些我们知道,是怕那些官员们昧了将士们的东西吧?这种情况我们也不完全排除,但是我们可以上告啊。”卫康安一副我们有后台的样子,非常得意。 “军队有镇抚司,一旦发现内部违纪绝对严处。外面的军人服务社其中的一项职能就是监督这种事情的,您知道这个军人服务社的社长是谁吗?就是鲁大人兼任的,副社长更是军中的主要将领。一旦发现有徇私舞弊的事情,查实了可是重罪,严重的是会被砍头的。” “而且士兵什么情况享受什么待遇都是公开的,不光士兵清楚,士兵家里人也清楚,想要从中搞鬼可没那么容易。” “前段时间有个官员动了士兵的抚恤金被发现了,《兴汉月刊》就进行了全面的报道。这个官员算是在济州岛出名了,不光他出名了,他们整个家族都出名了。最后因为数额不大,没有判处死刑,但是也有二十年的劳役。还被没收全部财产,直系亲属直接被驱逐出金州军。不光是他,连他的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在外面处处遭人白眼,哪怕他被家族除名也挽回不了家族声望大跌。” “最后这个事情弄得金州军上下人尽皆知,您说以后还有谁敢动士兵的东西?” 卫康安的反问让卢象升良久无语。 再好的制度也需要执行,否则就是废纸。金州军有这些政策和福利在,军人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参军不再是一种耻辱,反而是一种非常荣耀的事情。而且解决了军人们的后顾之忧,军人们才会舍身忘死的为金州军而战。 也许这才是金州军战力强悍的精髓。 反观大明的军队,当兵受到世人的歧视,被官员鄙视瞧不起,这样的氛围下,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大家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加上横行,各种政策和纪律落实不到位,更加加剧了军队的堕落。大家都忙着捞好处,谁还关心打仗的事情。 想到这里,卢象升也是满心的无奈。 这是体制性的崩塌,并不是修修补补就能解决的问题。当朝廷从上到下都是这种状态的时候,想要改变已经无能为力。 略过这个伤心的话题,卢象升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这百姓定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你们也动起手来了?” 士兵帮百姓做事这种事情卢象升就没见过,而且是那么的积极和主动,让卢象升觉得不可思议。 “帮这些百姓定居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总不能百姓们忙得热火朝天我们在一旁干看着吧?”卫康安说得大义凌然,但是话锋一转马上就变得市侩起来:“再说,这任务完成得好不好上面是有考核的。完成得不好会受到惩罚,完成得好就有奖励。而且镇抚司随时都有可能暗访,说不定这些百姓里就有镇抚司的暗线,不能不尽心啊。” 原来这些士兵这么积极不仅是自身素质的原因,还有考核在里面,所以容不得他们不尽心。 听到这里卢象升才点了点头,这才合理吗。要是这些士兵都有这么高的觉悟,那才是不合常理的事情。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系统性的监督,谁没事给自己找活干。 聊了半天,收集完有用的信息后,卢象升饶有兴致的在营地里转了一圈。 因为刚来没多久,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帐篷,那种用羊皮和马皮缝制的帐篷。帐篷里垫了厚厚的干草,整齐的放着被褥。 现在百姓们都在士兵的指挥下伐木建房子,没有住的地方,开荒何从谈起。 虽然条件非常艰苦,但是大家的士气非常高昂。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一栋栋房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想来用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搬到新家里面去住了。 这些房子的布置也不是杂乱无章的,起码经过了简单的规划,预留好了道路、晒谷场、村公所等位置,甚至还有简易的排水沟、垃圾场。 村子的后面是一条小河,解决了村民的生活用水问题。按照卫康安他们的规划,后期还会挖掘沟渠,将河水引到田地那边进行浇灌。 营地周边有大块的荒地等待开发,看土地的成色都是好地,只要管理得好,不怕没有收成。 田地的开荒原则上是一起开发统一分配,大家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单个人开荒效率实在太低,也容易引起纠纷。 只要用心经营,这个村子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富庶之地。 一路上,卢象升见到了太多这样的营地。可以预见,用不了几年,这些地方将会为金州军提供充足的财富、粮食和人口,成为金州军坚实的基础。 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也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曾几何时,大明也是这样的光景,可惜如今都变成了富豪权贵们的乐园,平民百姓无立锥之地。结果就是富者豪宅万千,贫者饥寒交迫,整个大明死气沉沉、烽烟四起。 这样的局面又该如何破局呢?这一直是卢象升思考的问题。 想要动那些豪势之家的土地有多困难卢象升心里非常清楚,哪怕是皇帝都不敢触及这一块。但是没有足够的土地,那些百姓为了不饿死只能揭竿而起,所以必须为百姓找到足以生存的土地。 以前卢象升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难解决了,现在看了金州军安置百姓的办法,卢象升隐约感到或许还有别的出路,只是一时没有头绪。 回到旅顺的卢象升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上船去了济州岛。比起辽南,济州岛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毕竟那里是金州军现在的核心区域,听说更加繁华和富庶。 在卢象升走后没几天,鲁若麟就回到了旅顺,不过卢象升似乎有意避开鲁若麟一样,并没有等几天与鲁若麟碰面的想法,可能是受不了鲁若麟那毫不掩饰的热情。 卢象升坐的船在白翎岛中途停靠,卢象升借机在白翎岛转了转,对这个鲁若麟的发家地他也非常好奇。 白翎岛面积不大,如今更是完全转变为一个商业性的中转岛屿,岛上面还保留的工厂已经不多了,只有晒盐厂还在运作,其他的基本都搬到济州岛去了。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白翎岛的繁华,这里有连片的仓库和商铺,是一个重要的贸易和中转港口,朝鲜北方的很多物资依然在这里进行交易。在旅顺尚未完全开发完成之前,大明北方的很多交易也是在这里。 在白翎岛卢象升看到了很多大明的商船,有大家族的,也有一些小的走私商船。其中带山东、淮南一带口音的人非常多,因为距离近,他们主要来白翎岛进行交易。 甚至那些扬州的大盐商们还会从白翎岛直接购买雪盐回去销售,谁让白翎岛的食盐质量好还价格低呢。 为了保证商业活动的旺盛,金州军对大明北方海域的清理非常彻底,那些海盗几乎销声匿迹。即使有些商船想要转职为海盗打劫,事后也会受到金州军的严格追查,风险非常高。 所以在金州军控制的海域,航海安全是能够得到有效保证的。安全的改善愈发促进了商业的繁荣,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往来白翎岛和济州岛的船只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长,交易量也在迅猛提升。 大家都知道出海就能赚钱,现在有了金州军的保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涉足海外贸易。虽然大明有明确的海禁政策存在,但是这绝对难不住那些有头有脸的地方豪绅们。 这些能量强大的豪绅们甚至拉拢了大明的水师一起参与贸易,海禁政策如同一纸空文,限制的只是那些普通百姓罢了。 白翎岛的港口几经扩建,已经非常庞大,可以容纳众多的船只同时停靠。中转站的地位使得这里的物资极为丰富并且廉价,吸引了更多的商人来这里交易。 港口附近的商业区里一间间的铺面里面摆满了各种货物,满脸笑容的伙计在不停的招纳着客人。各色的酒楼茶馆间或期中,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 岛上的人多为汉人和朝鲜人,其中汉人占了绝对多数。卢象升甚至看到了几个蒙古人、日本人和西洋人打扮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鲁若麟他们最开始在岛上修建的营房、作坊等建筑全都不在了,被结实耐用的水泥建筑所替代。岛上的水泥路四通八达,将岛上的各处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这里的街道一般都比较宽阔,主干道甚至宽达20余米,辅道也有六七米宽,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街上没有流民、乞丐,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队队身穿制服的人从街面上走过,治安显然非常不错。 这里的繁华程度不输江南,但是治理得明显比江南强多了,这是卢象升的第一印象。 卢象升抽空在一个茶楼坐了一会,聆听茶楼客人们的谈话。 这些客人们除了交流各自的生意之外,关注最多的还是旅顺的事情。 旅顺的崛起在这些商人们看来是大势所趋,出于对金州军的强烈信心,即使是清军的威胁也不能阻挡商人们对旅顺的热情。尤其是很多商人去看过高大坚固的南关城墙,对金州军能否抵挡住清军再无疑虑。 旅顺的崛起影响最大的就是白翎岛,济州岛因为靠南,有海外和江南贸易支撑,而且有众多的生产基地,旅顺对济州岛的影响并不大。 白翎岛则不同,现在它就是一个贸易中转港口,以前北方与金州军的交易多在这里进行,足以保持它的繁荣。但是现在有了更大、条件更好的旅顺,北方商人更多的会前往旅顺贸易。 好在这年头的海上航行比较危险,会尽量中途停靠在安全的港口,因此在济州岛到旅顺的航线上白翎岛仍然是一个重要的中转节点。而且这里离朝鲜北部更近,会继续承担大量的对朝贸易,不至于完全没落。 因为辽南建设的需要,现在的白翎岛呈现出了一种异常的繁荣,从江南和济州岛前来的船只比往年多出了许多,在赚取它的最后一波红利。 第292章 新人入职 卢象升并没有在白翎岛停留多久,就继续南下前往济州岛去了,那里才是他这次的重点目标。 在卢象升离开旅顺后没有几天,鲁若麟就带领最后的远征军队,以及大批的工匠和宫女们回到了辽南,顺利抵达旅顺港。 还在辽南的金州军官员全体出来迎接,一些大家族的代表、大商人、有名望者也出现在了迎接的队伍里头。 因为此次鲁若麟不但打败了清军,还获封了平辽伯,对金州军来说也是一大喜事,所以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旅顺城里也会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用来鼓舞民心士气。 哪怕是非常时期,清军的威胁还没有完全解除,这样的活动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金州军表现得越是从容淡定,给外人的信心就会越足,大家才会更加坚定的在辽南扎根下来。 那些带来的工匠和宫女们自然有专门的人接手,而且他们获得的待遇比那些移民们更高,毕竟这些都是比较高端的人才。 鲁若麟直接入住了知府衙门,他位于旅顺的伯爷府还在规划中,暂时只能在知府衙门落脚。 在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鲁若麟召集崔永建、王大海、朴正焕、万金山等留守辽南的官员们碰面,了解辽南现在的情况。 除了这些大员,辽南各部门的主官只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也都齐聚在这里汇报工作。鲁若麟甚至在这些人里发现了柳如是和刘雅婷的身影,让他有点意外。 “你们怎么过来了?”鲁若麟惊讶的问道。 柳如是和刘雅婷还没开口,崔永建发话了:“是我申请让她们过来的。辽南这边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忙不过来。而且济州岛那边基本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以后工作的重点都要转移到辽南这边来,先过来开展工作也可以救一下我的急。” 柳如是的性子刚硬,接口就说道:“怎么?我们还不能来辽南视察一下分部的工作吗?我们可都是在办公厅报备过的,可不是擅离职守。” 刘雅婷见柳如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鲁若麟留,连忙拉了下她的袖子,笑着对鲁若麟说道:“大人,辽南这边大量百姓移民过来,宣传和教育工作可耽搁不得,我和柳司长实在不放心不下,就跟办公厅那边打了招呼,先过来了。” 鲁若麟知道柳如是万事不吃亏的性子,也没在意,点点头说道:“先过来也好,以后金州军的重点就在辽南了,你们的工作重心也要向这边转移。济州岛那边要选择合适的人手接手,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今后都要常驻旅顺了。” 听到鲁若麟宣布这么重大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人立马都严肃起来,连一向最不怎么守规矩的柳如是也正襟危坐。 “在说正事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朝廷任命的辽南府同知闻阳楚闻大人。”鲁若麟将身边的一位朝廷官员介绍了在场众人。 大家早就注意到这个陌生人了,只是鲁若了没有发话,大家也不好冒然开口。 接着鲁若麟为闻阳楚介绍了在场的众人,这些人以后都是闻阳楚的上级和同僚,是要经常打交道的。 “这位是辽南府知府崔永建崔大人。”鲁若麟将手向着崔永建一抬,为闻阳楚做介绍。 “下官见过崔大人。”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闻阳楚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施礼。 “见过闻大人。”崔永建也起身还礼。 后面又陆续介绍了在场众人,闻阳楚就定坐在椅子上,不再开口。 对于鲁若麟刚到就把自己叫过来开会,并介绍给上级和同僚,闻阳楚还有点不太适应。 不是应该修整几天,然后搞个正式的仪式,再聚聚餐什么的吗?这节奏快得有点让他始料不及啊。 加上与会的官员中还有许多的女官,让他感到非常的惊奇。而且见她们与鲁若麟谈笑风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正常的上下级,不清楚情况的闻阳楚决定什么都不说,等弄清楚情况再说。 不过,闻阳楚对于鲁若麟一点都不避讳的就带自己参加这么高级的会议,他是非常感激的。 自己的身份非常敏感,说白了就是朝廷的耳目,与金州军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就这样鲁若麟还敢将自己安排过来开会,实在是胸怀广阔,有大气魄。 “闻大人既然已经上任,崔大人将手头上的工作捋一捋,看看哪些是上手快的,就交给闻大人去负责吧。”鲁若麟看着崔永建说道。 “闻大人来得正好,移民安置这边正好缺人手。这项工作并不复杂,就是比较繁琐,我给他多安排几个熟手,让他尽快将移民工作接手过去吧。”崔永建倒是答应得爽快,毫不在意自己被分权。 实在是事情太多,根本忙不过来。这个时候能够抓到一个壮丁,还不往死里用,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那行,就这么办吧。”鲁若麟点点头,说完转向闻阳楚:“闻大人就先负责移民的安置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手下的那些官员,或者问崔大人和我也行。等你熟悉了金州军的情况,再给你分配其他的工作。” “是,大人。”闻阳楚有些懵懵的站起来,条件反射式的回答道。 “抱歉啊,实在是事情太多,人手不足,只能先委屈你边工作边熟悉了。”鲁若麟也有些不好意思,连个实习的时间都没给就直接让人上岗,实在有些仓促了。 “大人严重了,本来就是下官分内之事。”闻阳楚的应对还是很得体的。 不过此时闻阳楚心里却非常混乱,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排斥、穿小鞋、被架空的心理准备,唯独没有想到一来就分配任务干活的。而且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做了个介绍,自己就上任了?这也太潦草了点吧。 他一时还没有习惯金州军的办事风格,连后面开会的内容都是听得云山雾绕的,一脑袋浆糊。这也彻底打消了他混日子的念头,得赶紧熟悉情况,不能丢了朝廷的脸。 介绍完闻阳楚,会议继续进行。 “回到刚才的话题,原则上由各部门主官推荐三个济州府负责人的候选,由监察部门和人事部门审核后交给我。因为济州岛对金州军的重要性,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此次推荐,选择最优秀的人才来负责。”鲁若麟表情严肃的说道。 “是,大人。”所有人立马起身应是。 “辽南这边暂时由各部门主官兼任,但是你们也要做好继任者的培养工作,你们以后是要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不要将自己拘于一隅之地。”鲁若麟对这些人的期待很高,以后所负责的区域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齐声应道:“是,大人。” 接着就是各部门的主官汇报各自的情况,情况总体良好,但是困难也很多,最主要的就是官员不够,管理人员不够。还有就是各种物资依然有些短缺,特别是建材。 “南关工地石材和沙子不缺,但是水泥依然不够。为了应对鞑子的进攻,我认为应该将水泥优先供应南关,暂缓旅顺这边的建设。”万金山首先提出了要求。 虽然济州岛水泥厂冬季没有停产,生产了大量水泥,但是因为都是运到旅顺再转运到南关。而雪橇的运力有限,还要兼顾运送其他物资,导致有不少的水泥积压在旅顺,后来被用在了旅顺的建设上面。 现在南关那边的码头已经解冻,可以停靠船只,万金山自然希望将水泥运走,尽快完成南关的建设。 南关一天没有完工,满清对辽南的威胁就一天无法解除,更加不可能安心发展,所以万金山的要求非常合理。 “临江,你怎么看?”崔永建统管辽南,鲁若麟想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崔永建回答道:“大人,南关不容有失,这点毋容置疑。但是因此而停止旅顺的建设也有些得不偿失。下官认为要是调配得当还是可以两者兼顾的。” “怎么调配?”鲁若麟直截了当的问道。 “现在因为天气原因水泥厂的建设停止了,但是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继续开工建设,一旦水泥厂建成投产,可以大大缓解水泥短缺的问题。所以当务之急是将水泥厂建成,水泥也应该优先供应水泥厂的建设。” “再则,南关工地已经囤积了部分水泥,足以支撑一些时日。现在南关的港口也已经通航,以后济州岛运来的水泥完全可以直接运到南关,无需再通过旅顺转运。” “而且南关附近去年建成的几个水泥厂因为原材料短缺而停产,现在既然已经通航,完全可以为其运输原料,加大生产,就近供应。如果还是不够可以继续在南关新建水泥厂,反正以后修路盖房子都要用到水泥,建再多水泥厂也不怕。” “等到旅顺和南关的水泥厂都投产,水泥的短缺就可以马上得到缓解,济州岛那边也可以将宝贵的运力从水泥中解脱出来,运送其他物资。” 崔永建作为统筹辽南的最高官员,各项工作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水泥是辽南建设的关键物资,所以崔永建早就有了一番规划。 “万司长,南关的水泥能够维持施工多少天?”鲁若麟朝万金山问道。 万金山连忙回答道:“全力开工的话,最多可以用半个月。” “半个月足够了。不说济州岛运来的水泥,就是南关那边的水泥厂也已经开工生产了。何况水泥厂的建设周期短,半个月的时间旅顺这边的水泥厂也可以投产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做缓冲,崔永建更加信心十足。 “那就按照崔知府的意见办。不过要是南关的水泥供应出现问题,我就唯你是问。”鲁若麟可以充分放权,但底线是不能误事。 “是,下官明白。”崔永建毫不犹豫的点头。 金州军的官员都是有勇气有担当的,不会因为遇到困难就明哲保身,鲁若麟要的就是这股勇往直前的冲劲。 谈完了南关和水泥的事情,又开始进入下一个议题,这个议题具有共性,那就是人手不足。 虽然鲁若麟已经非常重视官员的培养了,但是面对辽南这个面积与济州岛相差无几的新地盘,后备官员不足的问题又开始凸显了。 “施政学院那边快要毕业的学生有多少?”鲁若麟向刘雅婷问道。作为最大的官员培养基地,施政学院一直是金州军官员的主要来源地。 “这一期即将毕业的学生有287名,其中女子196名,男子91名。不过其中有132名已经被济州岛各部门预定了,能够安排到辽南来的只有155名。”刘雅婷分管教育,对施政学院的情况倒是非常清楚,反而是鲁若麟这个校长是两眼一抹黑。 “全部安排到辽南来,济州岛的各部门先克服一下。”鲁若麟毫不犹豫的将这些毕业生全部分配到辽南来,反正济州岛缺人缺了这么久,也习惯了,先把辽南的架子搭起来再说。 “是,我马上去安排。”刘雅婷对鲁若麟唯命是从,根本没有任何质疑。 “大人,即使把他们全都安排过来还不远远不够啊,您看是不是可以把幼军营的那些学生放出来了?”王大海在一旁建议道。 王大海的话让鲁若麟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过幼军营,一直把他们当一群娃娃看来着。 “现在就让浩然他们出来做事是不是早了一点?”对于刘浩然这个弟子鲁若麟是非常在意的,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所以条件反射似的就觉得现在让他出来做事有些不妥。 “大人,浩然已经学习六年了,成绩一直非常优秀。而且他现在也快十五了,已经可以出来锻炼一下了。”王大海则力主让刘浩然他们出来做事,毕竟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结婚了,可不像后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娃。 第293章 金州军的议事风格 幼军营的事情在场的众人除了鲁若麟和王大海,其他人都不能插手,那是鲁若麟的心头肉。所以这个建议只能由王大海来提,其他人都需要避嫌。 当然因为涉及到教育问题,刘雅婷也有资格参与幼军营的管理,但是在这样的大事上依然没有发言权。 这些年金州军陆续从大明本土和金州军内部收留了很多的孤儿,加上一些官员的子弟以及资质比较好的百姓子女,构成了现在的幼军营。 幼军营现在的总人数已经接近三千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军事化管理学校。所教授的课程比一般学堂也更加的丰富和繁杂,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更加优秀一些。 为了让他们的眼界更开阔,鲁若麟甚至为他们找了几个西洋人做老师,专门教授西方科学和地理知识。从起点上来说,他们就比一般的孩子要高得多,思维也更加活跃,综合素质更是强了不止一筹。 因为幼军营的特殊性,他们对金州军和鲁若麟非常的忠诚,有点鲁若麟私军的味道。 对于这些好苗子,金州军的军队和各个部门早就眼馋了,只是鲁若麟不发话,没人敢开这个口。 “六年了,浩然都快十五了,确实可以出来长长见识了。实践出真知,也不能老是关着门学习。”鲁若麟也不是固执的人,何况王大海说的也很有道理。 “这样吧,你将幼军营年龄适合,又成绩比较优秀的安排一些人到辽南来工作,在工作中学习比一味的读死书肯定要强得多。出来了也不算他们毕业,只有工作完成合格才算正式毕业。以后这将作为幼军营的一项规定,就叫毕业实习。” 鲁若麟一锤定音,让在场众人都心头一喜,暗道:又多了好多帮手。 说完了幼军营的事情,柳如是就坐不住了,抢在其他人前头就发言了:“大人,辽南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口,我们文宣司人手严重不足。我也不要您给我安排幼军了,给我们多配一些戏班子行不行?” 闻阳楚看到柳如是发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要说能够在这里开会的女官姿色都不错,不过还是柳如是最为出众,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听到柳如是向鲁若麟要戏班子,这就让闻阳楚有些诧异了。 戏班子那是什么?下九流的勾当。戏子更是遭到人们的唾弃,这柳如是居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向鲁若麟要戏班子,实在是太有点儿戏了吧。 不过闻阳楚见鲁若麟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非常认真的对待柳如是提出的要求。 “我也想给你多配些人手,可这戏班子不比其他,本来就少,培养一个合格的戏班就更不容易了。江南一带愿意为金州军效力的戏班我都给你找来了,还想要人手,只能自己想办法。”鲁若麟不是魔术师,也变不出更多的戏班子。 要说戏班子绝对是文宣司宣传工作中的绝对主力,比《兴汉月刊》的影响力大多了。 《兴汉月刊》针对的主要是高端识字人群,戏班子则是面对所有百姓,受众面就比《兴汉月刊》大得多。 自从《流民王小二》、《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两个戏剧大获成功之后,这样的表演形式开始风靡金州军,并逐渐向江南一带传播开来。戏班子从唱那些晦涩难懂的曲调变成了演出一幕幕情景剧,普通的百姓都能够看得懂,而且也更加贴近现实生活。 仿佛发现一块新大陆的文宣司开始陆续创作出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剧目,深受百姓们喜爱。这些新剧要么宣扬爱国,要么宣扬仁善,或者宣扬勤劳勇敢,有时候也会讴歌爱情,更多的时候是多种积极价值观在一部剧里综合体现。 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之下,很好的引导宣传了社会的正能量,慢慢的为百姓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不要小看宣传的作用,平时可能看不出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会慢慢的引导社会风气,改善社会环境。而且关键时刻还可以激励人们的斗志,使得大家更加团结。其发挥的作用并不亚于军队,而且成本更低,对社会的破坏性更小。 见效果如此好,后续金州军又陆续从大明招募了很多的戏班子,将宣传工作全面铺开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戏班都愿意来到海外吃这碗饭的,有一些戏班甚至本身就是富贵人家自己养着的,所以能够招募过来的毕竟有限。 虽然戏班受到热捧,但是老百姓对于子女从事演戏这个职业依然有些抵触,从心底里还是认为这是一个低贱的工作,这种观念绝对不是短时间可以扭转过来的。 “北地与江南风俗不同,口音也有差异,所以想要开展好宣传工作,还是要从北方寻找文宣人员。我需要大人您授权文宣司从这些移民里选拔人才开展工作,特别是那些宫女们,文宣司希望有优先的选拔权,并且授予文宣司可以任命她们为官员的权力。”搞了半天柳如是是盯上了那些宫女们。 仔细想一想,那些宫女们有不少确实能歌善舞,与文宣司的工作非常契合。 这些宫女可是宝贝,都是受过培训的高端人才,鲁若麟非常舍不得,但还是忍痛点了头:“那些宫女最多可以让你选两百人,至于怎么说服她们就看你的本事了,绝对不许强迫。至于流民里面的人才,我可以批给你三百个名额。” “多谢大人!”柳如是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盈盈的给鲁若麟行了一礼。 闻阳楚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一个文宣司,宣传教化的部门居然有五百人?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要知道大明一个知府衙门全部的官吏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当然,那些外围人员不算。 这样算下来,这里坐着的建设、农业、商业、税务等各司的人手也绝对少不了,仅仅一个辽南金州军就要养几千吃公家饭的人,这实在有些骇人。 但是他不了解金州军的运作情况,所以只是默默的听着不说话,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找个熟悉的人问一下。 文宣司的问题解决了,管教育的刘雅婷也要人,而且也是刻不容缓,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孩子等着上课呢。 这个时候鲁若麟专横了一把:“将移民里面读书识字的人都集中起来培训,搞个突击速成班,让他们尽快掌握拼音,先把学堂的架子拉起来再说。” “移民里面还有一些举人和年纪大的,只怕不能把他们也集中起来搞培训,否则容易引起纠纷。”崔永建马上提出了异议。 “那就将举人和年纪大的排除,其他人边教书边培训。先做一段时间的先生再说,以后有更合适的岗位再给他们调换。至于学堂的建设问题,你找崔大人帮你解决。”鲁若麟从善如流,马上接受了崔永建的意见。 “是,大人。”刘雅婷的问题在几句话之间就得到了解决。 “大人,移民中有不少德高望重之人,还有一些举子,是否抽空见一见?”崔永建问道。 这些人都是鲁若麟从关外救回来的,被一股脑送到了辽南,一直在等着鲁若麟三顾茅庐呢。 他们在大明就是人上人,如果不是战争的原因,是绝对不可能来到辽南的。哪怕这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过来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是以难民的身份。 特别是那些举子,在大明他们是有做官资格的,与平民百姓已经划开了阶级距离。 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多半都是大家族的话事人,在移民中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且他们不同于那些平民百姓,他们在家乡还有资产,还有选择的余地,是可以随时回去的。不把他们安抚好,会产生很坏的影响。 原本金州军在移民安置的时候想将这些百姓全部打散重新组合,减少那些宗族势力对百姓的影响力。但是这个做法遭到了百姓的抵触,不光那些家族掌控者不愿意,百姓也不愿意。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些百姓真正能够相信的还是自己家族的人,除非是万不得已,他们还是愿意与自己的族人居住在一起。 既然一下子无法改变现实状况,金州军还是适当的做了妥协,允许同一家族的人一起安置。不过也有限制条件,每个安置点最多允许一个家族安置三百人,其他的人则在附近安置,但是也不会离得太远。 好在这样的大型家族在移民里并不多,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以金州军的管理体系,也不会给那些宗族势力太多的发展空间。 特别是商品经济发展起来,人员流动变大,加上教育的普及,宗族势力会自然而然的逐渐减弱,不可能形成大明那样掌控一方百姓生死的情况。 对于这些人上人,鲁若麟也不想一棍子打死,能够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要是实在不能为金州军所用,那就让他们回去祸害大明吧。 “过两天你安排时间见一见他们吧。”鲁若麟对崔永建说道。 “是,大人。”崔永建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隐隐还有些瞧不起崔永建这个朝鲜读书人的身份,让崔永建也非常膈应,自然希望尽快将他们处理掉最好。 对那些举人,崔永建是瞧不上的,相信鲁若麟也不会瞧得上,趁早打发掉最好。 闻阳楚对金州军的这种议事风格非常不适应,完全没有客套话,直来直去。而且也没有什么推诿扯皮,先把事情做了再说。从中也可以看出鲁若麟的权威,基本都是一言而决。 不过鲁若麟也不是容不下不同意见的人,只要是为了做事,他的容忍度非常高。闻阳楚觉得自己需要尽快适应这种做事风格,否则会很难融入进去。 对于带回来的那些工匠和宫女,鲁若麟也做了安排。 “这次带回来的工匠,还有移民里面的工匠、手艺人,马上进行分类,按照各自的职能分配下去,充实各部门的实力。一定要做好安置工作,待遇比照济州岛的工匠们。他们的家人尽量安排从事与他们相关的工作,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这些工匠只要做好安置,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是非常优质的人力资源。 “是,大人。”万金山喜笑颜开的答应道。 作为工匠协会的会长,万金山巴不得手下的工匠越多越好。 “至于那些宫女,对于其中识字的、有过管理经验的重点培养,在旅顺开设施政学院的分院。让她们尽快学成毕业,充实到管理岗位上来。其他的人按照特长和个人意愿,分配到其他岗位去。” 鲁若麟对宫女们做的安排其他人没有什么异议,但是闻阳楚难得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大人,既然这些宫女们都可以当做预备官员培养,那些读书人只用来教书是不是有些不妥?”闻阳楚小心翼翼的说道,同时注意观察鲁若麟的神色。 金州军众人已经习惯了使用女官,所以没有觉得有什么,闻阳楚则认为对那些读书人有些不公平。 鲁若麟听了也是一愣,确实有些疏忽了。 虽然他不觉得那些读书人中能够出几个好的官员,毕竟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都读傻了,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还是应该给他们同样的机会。 “闻大人提醒得对,是我疏忽了。这样吧,那些读书人也参加施政学院的培训,要是有管理潜质的也可以做官员培养。如果对当官没什么兴趣的话也可以去教书或者从事其他职业,不用做强求。”鲁若麟对闻阳楚点点头,让闻阳楚受宠若惊。 “是下官唐突了,请大人勿怪。”闻阳楚习惯性的赔礼。 “闻大人的意见提得很好,以后有想法直管说,不管对与不对都没关系。我们金州军就是这样的议事风格,对事不对人,你习惯了就知道了。”对于闻阳楚的主动鲁若麟还是要鼓励的。 “是,大人,下官一定尽力。”闻阳楚也不知道鲁若麟说的是不是客套话,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谨慎。 第294章 同化与阳谋 很快,其他几个重要部门的议题也顺利得到了解决,然后大家就散了,各忙各的去。 本来今天是不应该打扰鲁若麟的,毕竟外出这么久也需要休息,只是事情太多太急,有些事情又需要鲁若麟拍板,才组织了这么一个临时会议。 崔永建临走时拉着闻阳楚,告诉他休息两天就要赶紧上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哪有一点一把手对二把手的猜忌。 在结束了会议之后,闻阳楚整个人都还是有点懵。从慢节奏的大明官场一下子来到金州军这样讲究效率的团队,还真不适应。 还有就是办事的方法和方式也完全不同,再想像以前一样混日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崔永建安排给闻阳楚的是一个叫沈曲的老官吏,将由他负责闻阳楚的生活安置,以后也将在闻阳楚手下工作。 闻阳楚的住处离知府衙门不远,一个三进的小院子,不大,但是东西都还比较齐全,属于那种拎包就可以入住的。 当然,同知大人此行还带了管家,几个仆人、丫鬟,以及两个参谋智囊,这个小院也就勉强可以住下而已。 不过能够有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经非常不错了,好多官员还是几个人挤一间呢。 似乎是看出了闻阳楚的不满意,沈曲解释道:“大人,因为来旅顺的官员太多,房子一时不够用,只能先委屈一下大人了。等到天气暖和了,新城那边开始修建,条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劳沈大人了。”闻阳楚也是有涵养的人,即使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而且沈曲说的也是实情。 “那大人还请好好歇息一下,下官明日再来打扰。”沈曲知道此时闻阳楚他们需要休息,也就没有多做打扰。 “辛苦你了。”闻阳楚让管家将沈曲送了出去。 送走了沈曲的闻阳楚并没有休息,而是将两个师爷叫到一起交流,与他们说一下今天参加会议的情况。 两个师爷一个姓余,一个姓贺,都是有着多年衙门工作经验的老人,从闻阳楚做知县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是闻阳楚非常信任的人。 像闻阳楚这样的官员一般很少直接与衙门里的吏员们打交道,少不了要师爷帮忙出出主意,甚至直接出面管理衙门里的官吏,可以说是闻阳楚的代表。 只是原来的那种治理模式似乎不太适应金州军这边,这个情况不但闻阳楚需要调整自己的角色,两个师爷同样如此。 在闻阳楚去开会的这个功夫,两个师爷拉着帮忙他们安家的沈曲说了不少的话,也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东翁,这金州军与朝廷大大的不同,每个官员都有自己分管的一摊事情,而且还不能假他人之手,必须亲力亲为,没有几分本事根本就坐不长久。”余师爷开口说道。 “是啊,东翁。金州军完全没有什么官吏之分,也没有什么浊官和清流,有本事的话你就是一个衙役也可以不停的升官,没有上限。要是没本事,随时都有可能被辞掉,哪怕没有犯错也不行,所以那些清净无为的官员在金州军绝对待不住。”贺师爷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羡慕的。 余师爷和贺师爷都是秀才出身,考了几次举人都没有考中,这才死了心到闻阳楚这里来当师爷谋个出路。 在得知金州军这里做官并不需要功名,也不看出身,只要识字会写,自身有本事,通过金州军的考核就行,这样的要求让他们非常的诧异。 在仔细询问了考核的内容之后,要不是因为闻阳楚,他们都恨不得去参加金州军的官员培训了。 有能力没功名的人心里有多苦,只有像余师爷和贺师爷这种长时间在官场厮混的人才最清楚。 要说平日里衙门里的很多事情都是余师爷和贺师爷在帮闻阳楚处理,说到对政务的精通程度,闻阳楚比他们差得多。 但是进士和秀才的身份差别让他们的地位天壤之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享受尊荣和富贵;一个是官老爷的帮闲,脏活、累活、苦活全都是他们做,有功劳也是官老爷的,一辈子寄人篱下。 余师爷和贺师爷做梦都想做一名名正言顺的官员,可惜在大明那无疑是痴人说梦。按照他们的身份,最多也只能做吏,但是吏在衙门里是非常受人歧视的,而且也没有前途可言,绝大多数的读书人是不屑为之的。 金州军的培训与考核并不是考核令人头皮发麻的四书五经八股文,而是培养和考核实用型技能。包含算学、拼音、地理、历史、典章制度、法律条文等,都是以实用为主。 金州军非常重视理念上的教育,对官员的素质也有严格的要求。如果不能认同金州军的治理理念,即使再高的才能,金州军也不会要。 虽然考核合格之后只能从基层的官员做起,但是只要你有能力,会做事,想要升起来也是非常容易的。特别是金州军现在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机会非常多,也非常容易出头。 闻阳楚也不傻,从两位师爷的言语中就知道他们动心了。不过碍于主从多年的关系,他们不会开口离去,否则名声就坏掉了。 “这个考核难不难?”闻阳楚问道。 “听余大人讲,只要认真学习,并不难通过。其实这个培训更多的是灌输金州军的治理方式,能够更快的融入进去开展工作。连那些识字不多的书生,还有从良的青楼女子都能通过,想来不可能太苛刻。”余师爷回答道。 “原来如此。”闻阳楚点了点头,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们说平辽伯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重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不是闻阳楚生性多疑,而是作为朝廷委派的官员,立场上天然就与金州军有差异,不能不怀疑鲁若麟这样做的用心。 “东翁作为朝廷打入金州军的契子,朝廷是希望通过东翁扩展朝廷的影响力,慢慢将金州军真正的收为朝廷所用。这个意图不但大人心里清楚,金州军上下同样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平辽伯依然毫不犹豫的就将大人接纳并委以重任,在我看来,无外乎两个原因。”余师爷想了一下回答道。 “哪两个原因?”闻阳楚立马严肃起来。 “一个原因就是平辽伯对大人的认可。听说当初如果没有得到平辽伯的认可,大人也不会被委派到辽南来,不知可是真的?”余师爷问道。 “确实如此。杨阁老也曾对我说过,金州军与大明不同,没有实干之才是无法立足的。我也是因为办过一些实事,才会被杨阁老选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平辽伯才会同意我到辽南来上任。”说起这个事情闻阳楚还是非常得意的。 闻阳楚只是一个三甲进士,一直都在地方上打转,按说前途比那些京官差远了。不过因为他在地方上比较务实,这次才会被杨嗣昌选中委派到辽南来。 虽然说到辽南来肯定会面临很多困难,而且前途未卜,但是其中也蕴含着机遇,就看各人怎么看了。 而且为了补偿闻阳楚,朝廷将他从知县一步提拔到同知,也算是超拔了。 “看来平辽伯对东翁也是做过一些了解的,否则不会轻易让一个自己看不中的人来到辽南。”贺师爷在一旁附和道。 “应该是如此。那就要说到第二个原因了,既然平辽伯明知东翁代表的是朝廷,是朝廷渗透金州军的契子,那为什么平辽伯一点都不担心,非但没有架空东翁,反而委以重任?”余师爷这是卖了一个关子。 闻阳楚也非常给面子的应和道:“为什么?” 余师爷得意的说道:“那说明平辽伯一点都不担心底下的官员和百姓倒向朝廷,反而有把握收服东翁。” “收服我?平辽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闻阳楚有些不信。 余师爷则从另一个角度为闻阳楚分析:“东翁对平辽伯印象如何?” “尚好。平辽伯骁勇善战,又治理有方,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更难得的是不同于一般的武人,他体恤百姓,平易近人,所帅之师也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殊为难得。”闻阳楚实话实说,并没有掺杂偏见。 “那东翁对金州军的官员们又如何看?”余师爷继续问道。 闻阳楚似乎有点明白了余师爷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实干之才,一心想要做一番事业的。至少没有看到什么勾心斗角,即使有所争论,也是就是论事,不涉及其他。” “那是在金州军做事顺心,还是在朝廷做事顺心?”余师爷似笑非笑的追问道。 闻阳楚思索了一会,还是遵从与自己的本心,坦诚的说道:“如果要我选择与什么样的上级和同僚共事,可能与金州军的这帮人一起会更舒服一些,至少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金州军任用女子为官这一点实在有违伦理。” “东翁不过是参加了金州军的一场议事,就对金州军如此认可,可见金州军有其独特的魅力和吸引力。特别是像东翁这样的实干之才尤其容易受其感染,我想这也是平辽伯当初选择东翁来辽南的主要原因。志同则道合,时间长了,或许东翁对金州军会更加认同也说不定。”余师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让闻阳楚心中也有些了然。 “你是说平辽伯想要通过让我做事来同化我?”闻阳楚诧异的问道。 “应该是如此了。”余师爷点点头。 “难道他就不怕我暗地里将那些官员和百姓拉到朝廷这边来?”闻阳楚辩解道。 余师爷摇摇头:“如果是朝廷强盛之时自然会有此顾虑,但是对比金州军和朝廷治下百姓的生活,以及官员的发展前途,东翁觉得朝廷能够有多大的吸引力?” 虽然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旅顺的情况,但是闻阳楚知道这里的状况比朝廷治下要好得多,顿时沉默了。 贺师爷也在一旁感叹道:“如今的大明早就不是皇家和百姓的大明了,已经成了豪门权贵的大明。百姓饥寒交迫、无立锥之地。寒门子弟无出头之日,能够中举和中进士的几乎都是富贵子弟,朝堂之上更是被权贵把持。反观金州军,那些刚到的流民都能吃饱穿暖,官员任免只看能力,不问出身。而且公平公正,顿时高下立判,有志之士该如何选择简直一目了然。” “我身受朝廷重恩,肯定不会背叛朝廷,既然金州军想要同化我,那我干脆推辞掉身上的差事算了。”闻阳楚纠结的说道。 “东翁此言差矣。东翁忠诚于朝廷,完全不用因噎废食,大可保持初心即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反而落了下乘。何况平辽伯行的本就是阳谋,他知道朝廷不会允许你被架空,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赋予你更多的权利。既显得他宽容大度,又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而凭心而论,东翁就愿意这样碌碌无为,最后被灰溜溜的赶回去吗?”余师爷摇着头否认了闻阳楚的想法。 “只有东翁手上的权利越大,才能更多的为朝廷争取利益。至于平辽伯是否能够如愿以偿,关键还是要看东翁你自己。只要你坚守本心,说不定可以感化一批心向朝廷的人呢?”贺师爷也在一旁劝道,虽然这说法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势单力孤,何其难也。只能希望朝廷尽快将那些委派的官员送过来,这样或许有可能完成朝廷的目标。”闻阳楚从本心上来说还是希望能够干一番事业的,逃避并不是他愿意选择的。 “朝廷派过来的官员为何迟迟不到?”余师爷好奇的问道。 “因为当初平辽伯言明只要吏员,或者干实事的低级官员,导致争议颇大,所以朝廷一直无法将此事定下来。”闻阳楚无奈的说道。 余师爷和贺师爷相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295章 恶客 余师爷和贺师爷刚到旅顺,看到的和听到的只是一鳞半爪都对金州军动心了,那些送过来的官吏如果都是按照金州军的要求选择的,肯定都是在朝廷不怎么得志的,到时候会心向哪边还真不好说。 “东翁,要是朝廷送过来的官员都是按照金州军的标准选的,最后能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可就两说了。”贺师爷提醒道。 “本官明白。只是平辽伯对此非常坚持,朝廷可能也不会明白金州军对那些官吏的吸引力,搞不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闻阳楚现在也非常担心。 “东翁还是尽快去信杨阁老,让他有个准备才好。”余师爷建议道。 “确实应该如此。”闻阳楚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你们也准备一下吧,到金州军那边培训一下,尽快通过考核,谋一个出身吧。” 余师爷和贺师爷连忙起身:“我等深受大人大恩,怎可行此忘恩负义之事,还请东翁收回此议。” “你们多虑了,即使参加了金州军的培训和考核你们一样可以在我身边做事,而且更加名正言顺。”闻阳楚挥挥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两人不要激动,先坐下。 在余师爷和贺师爷坐下后,闻阳楚继续说道:“你们也跟随我多年了,以前是因为朝廷规矩所限,无法给你们一个好的前程。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抓住。” “我知道两位都是有大才的,只是时运不济才不能一展所长,相信通过金州军的考核对两位是易如反掌。” “我以后想要在金州军立足,没有信得过的帮手是万万不行的。等你们通过了考核,我再将你们调回来,想来崔知府不会为难我的。” 听了闻阳楚说的理由,余师爷和贺师爷这才放下心来,忍着心中的开心起身回答道:“谢东翁成全。” 第二天一早沈曲就来到了闻阳楚的住处,看闻阳楚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闻阳楚请沈曲坐下,向他询问起了一些金州军的情况。 “沈大人,这次安置移民,本官手底下有多少人可以调用?”闻阳楚知道移民数量众多,想要安置下来绝对不容易,就是不知道崔永建分了多少人给他。 “负责安置工作的官员有一百多人,还不包括可以调用的军队。安照目前的情况,参谋部授权我们可以调用一个旅,三千多人的士兵帮忙安置移民。”沈曲回答道。 “这么多?”闻阳楚大吃一惊,紧接着问道:“这辽南知府底下有多少官员啊?” “大概有两千人左右,而且每天都在增加。”沈曲也不知道具体的数目,因为每天都有官员从济州岛调过来。 “区区一个辽南府,用得到这么多人吗?”闻阳楚表示非常不理解。 对于这种认知上的差异沈曲早有预料,因为金州军与大明的治理模式完全不一样。 “这并不多,反而远远不够。大人初到金州军,认为奇怪很正常。听说大人也是做过知县的,朝廷管理一县之地大概需要多少官员?”沈曲问道。 “有官身的不过几人,加上二三十人的吏员,还有几十人的衙役队伍,以及数量不等的兵丁,总数也不过百吧。”闻阳楚如实的回答道。 “应该还会有不少的帮闲吧?”沈曲也是门清。 “那都是衙役和捕快们找的,不能算作衙门里的人。”闻阳楚是坚决不会承认帮闲也是衙门里的人的,连那些小吏和衙役他都看不上,何况是帮闲。 “大人当初做知县时应该不是很愉快吧?那些小吏和衙役肯定没有少给大人找麻烦。”沈曲笑着说道。 闻阳楚见沈曲不是像在嘲讽自己,最后阴着脸点点头。 大明的地方主官都是外地人,任职几年就会离去。反而是那些小吏和衙役们,基本都是在当地扎根了几十上百年的,可谓根深蒂固。而且其中有很多都是当地大族豪绅家的利益代言人,论在当地的能量,即使是县太爷也比不过。 当初闻阳楚为了拿回属于知县的权利,和那些小吏以及衙役斗争了好久,其过程之艰辛,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辛酸。最后还是双方各让一步,才安安稳稳的结束了任期。 期间闻阳楚抓住机会办了几件实事,为他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也因此而声名在外。但是他非常清楚,县里的实际权力都在那些大地主、大商人手里,很多时候连他都要让步,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个作威作福的百里侯。 所以闻阳楚对那些奸猾小吏有多么厌恶和痛恨就可想而知了。 “不光是衙门里的小吏,出了县城,只怕衙门的命令还没有那些地方乡绅们好使。那些乡下的百姓更是只知道这些乡绅,完全不知道官府,这就是所谓的皇权不下乡吧。”沈曲话语里带着的嘲讽闻阳楚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金州军不是的吗?”闻阳楚反问道。 “金州军连一个村长都是官府直接任命的,大人觉得官府的命令在下面好不好使?”沈曲骄傲的说道。 人事权是一个政权非常重要的权力,特别是对一个中央集权的政府来说更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的制约那些为非作歹的官员,毕竟要是做得不好,上级随时有权力撤掉你。 “这么说来,金州军的所有官员都是拿俸禄的?”闻阳楚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明朝廷只有官员是有正式俸禄的,其他的小吏、衙役等都是靠衙门里的灰色收入养活,那些帮闲什么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是的。不光是官员,就是在旅顺城里打扫街道卫生的人都是在册的官府属员,是拿俸禄的。总之,只要是金州军雇佣的人员,全都有俸禄可拿。”沈曲点点头。 这么多吃公粮的,这要花多少钱啊。闻阳楚神情有些古怪的问道:“虽然我知道金州军有钱,但是一府之地就养这么多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但没有浪费,反而非常有必要。”沈曲摇摇头说道。 闻阳楚对着沈曲一拱手,“愿闻其详。” 沈曲的任务之一就是尽快让闻阳楚适应金州军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朝廷看似只用发放那些官员的俸禄,节省了很多的禄米,但是那些帮衙门做事的人难道就可以不吃不喝不花钱吗?肯定不是的。他们也要生活,也要养家,也想过上好日子。但是朝廷不发俸禄,怎么办?那就要想办法捞钱。” “这些人捞钱是非常容易的,因为他们身上披着朝廷的外衣。你们这些当官的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低贱。但是在普通百姓看来,他们就是代表了朝廷,是朝廷的人,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他们就这样打着朝廷的旗号敲诈勒索,百姓是敢怒不敢言。朝廷看似节省了很多的俸禄银子,但是损失的却是百姓心中的威望,以及大量原本可以被朝廷拿走的财富。” “这些人欺负的都是谁?大户人家他们不敢惹,甚至他们本身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残害的只能是那些势单力薄的小老百姓。这些百姓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被他们整得家破人亡。” “太平年间这些人即使做了些坏事,但对朝廷的影响还不是很大。但是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百姓心中的怒火是一直藏在心里的,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天。” “如果你让百姓选择是每月只用出一点点钱粮,这些小吏和衙役就不再骚扰迫害你;还是选择一分钱都不花,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人敲诈勒索,甚至害得家破人亡。那些小老百姓肯定愿意选择前者。” “金州军收取税赋,然后雇佣大量的官府人员,给他们发足够的俸禄。看似花费高了,其实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那些官府管辖不到的地方被其他人攫取了权力。使得官府的统治更加稳定,基础也更加牢靠。” “而且官员们都有了俸禄,也就没有借口再去为非作歹,否则金州军的律法首先就不会放过他们。官员们不敢为非作歹,社会就更加安定,百姓就可以安心生产,缴纳更多的赋税。” “一旦官府的收入更多了,就可以逐步改善生活环境,建立强大的军队保护百姓的利益不会遭受损害,为百姓的生产和生活保驾护航。这样下去,金州军只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金州军从方方面面管理着百姓的生活,从来不会将权力假他人之手。宁可花费多一些,也不能开这个口子。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闻阳楚听了犹如醍醐灌顶,张口就问道:“既然那些官员都是拿俸禄的,岂不是对官府言听计从?” “当然。端人碗受人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金州军的官员流动性很强,到了一定级别随时都有可能调动到其他地方去,彻底断绝形成地方家族垄断势力。权力只能掌握在官府手里,谁也不能将它拿走。”沈曲神情坚定的说道。 听沈曲讲了金州军的治理模式,闻阳楚心里涌出阵阵羡慕。 没有吃过那些坐地虎的苦,就不会知道官员对这种说一不二的权力有多渴望。要是朝廷的统治也是这样的,绝对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但是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完全没有可能。 大明从建立之初就是皇权与乡绅共治天下的模式。在初期,这种模式很好的帮助太祖皇帝收取了天下的人心,并支援他夺取了天下。 只是发展到以后,这些乡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脱离了朝廷的掌控,甚至反过来试图掌控朝廷,致使朝廷的力量越来越衰弱,在各个方面都开始力不从心了。 朝廷和地方的离心离德,使得大明逐渐走向衰败,连区区满洲鞑子都打到京城了,可见朝廷现在的处境有多狼狈。 金州军则不同,治下的百姓基本都是流民,原有的宗族结构已经被破坏,为官府将政权建立在最底层扫清了障碍。一旦这个规矩形成了定式,即使以后有家族势力想要掌控基层政权,也会非常困难。 想明白后闻阳楚也很无奈,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已经没治了。除非朝廷跟那些乡绅们翻脸,不过那也意味着大明完蛋了。 既然这个问题闻阳楚无能为力,他也不愿意再去多想了,对沈曲问道:“我观金州军女官颇多,分给我的这一百多官员里女官有多少?” 说到这里,沈曲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有五十多人。” “竟然有一半多?”闻阳楚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 作为一个正统的大明官员,与一群女人共事确实令他有些为难,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大人,我们这还算好的。因为移民工作非常辛苦,所以只分给我们五十多名女官,其他部门有的女官占到了七成还多。而且您没有与女官们共事过,所以可能对她们有些误解,其实她们都是非常能干的。”沈曲连忙解释道。 “再能干也是女子啊。实在是……”闻阳楚有苦说不出,金州军女官势力庞大,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沈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怕大人您笑话,其实下官上面还有分管的上司,是张慕瑶张大人。其实她才是您的副手,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怕您不适应,这才派下官过来协助您的。” “什么?我的副手是个女官,这万万不行!”闻阳楚还没有做好与女官一起共事的心理准备,特别是这个女官还是自己的副手。 “大人还请放心,张大人精明强干,为人又比较谦和,很好相处的。她负责移民工作已经很久了,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对大人您的帮助会非常大。说实话,下官都是张大人带出来的,严格说起来,下官还要称呼张大人一声老师。而且张大人是平辽伯亲自任命的官员,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沈曲连忙劝解,并为张慕瑶说了不少好话。 闻阳楚也知道换人是不可能的,神色非常别扭的说道:“怎么她一个女子居然比你的职位还高?” “张大人是最早一批来金州军的女官,当初是受过平辽伯亲自教导的,能力非常出众。这些年一直在做移民的安置工作,成绩斐然。原本平辽伯有意让她担任辽南府同知的,只是因为朝廷委派了大人的缘故,才以通判的身份协助大人安置移民。”沈曲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很是有些诡异,似笑非笑。 闻阳楚听了也有些尴尬,搞了半天原来自己是个恶客,抢了别人的位置。 第296章 大棒和胡萝卜 休息一天的鲁若麟开启了工作状态,视察旅顺这段时间的各项情况,特别是移民的安置问题。 虽然他相信手下官员的工作能力,但是没看到具体的情况始终不会放心。这些移民是辽南发展的基础,能不能将辽南建设起来,这些移民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在下去查看之前,鲁若麟接见了移民中的那群上等人,也就是那些大家族的掌控者和一些举人、秀才们。 对于终于能够见到鲁若麟,最兴奋的就是那几个举人了。 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必定会受到鲁若麟的重视和重要,说不定还会来个三顾茅庐、礼贤下士之类的戏码。至于要不要到金州军做官,他们还想看看鲁若麟开的条件,举人老爷该有的矜持还是要的。 在知府衙门的会客厅,这些移民中的上等人正襟危坐,等待鲁若麟的出现。 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坐在了前面,不光是因为他们族长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们本身就有举人的功名。 排在几个举人族长后面的是几个举人老爷,举人的身份让他们比其他都要高贵一些,这里一切以官位和功名说话。 后面的就是其他的大、小家族代表,以及几个秀才的代表,其中吕墨颂就赫然在列。 如果鲁若麟仅仅只是一个总兵,这些举人老爷们也许还会展示一下文人的高贵。但是面对已经封爵的鲁若麟,他们只有仰望的份。 爵位之尊贵可见一斑。 在接见的人员到齐之后,鲁若麟龙行虎步的踏入了会客厅,在主位上坐定,厅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平辽伯。” “诸位免礼。”鲁若麟和颜悦色的说道。“本伯因为军务繁忙,一直未能与诸位一见,实在非常抱歉。” “伯爷言重了。”众人连忙挤出笑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诸位在旅顺过的可好?”鲁若麟笑盈盈的对着在场扫视了一圈。 “很好,很好。” “金州军照顾的很周到。” “我等还未感谢金州军救命之恩。” …… “那就好。辽南百废待兴,正是诸位大展身手的时候,金州军欢迎各位在辽南大展宏图。”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我等也有意为金州军的发展尽一份力,只是知府大人说出仕竟然还要参加什么培训和考核,实在是莫名其妙。我等俱是朝廷的举人,原本就有出仕的资格,何必多此一举。”早已按捺不住的王举人抱怨道。 “是啊,还是和一些学识浅薄、出身低贱之人一起培训,实在是不可理喻。更令人气愤的是,居然还有青楼女子,实在是污秽不堪。听闻金州军中有众多女子为官,实在有悖常理,还请平辽伯早日拨乱反正,多用我辈读书人,如此方为正途。”陈举人也是在一旁慷慨激昂,一副为鲁若麟好的样子。 周举人则在一旁疯狂的给王举人和陈举人打眼色,可惜两人完全视而不见,白瞎了他浪费了半天表情,最后只能神情尴尬的朝鲁若麟笑了笑。 那些老者更是犹如看傻子一样看着王举人和陈举人在那里大言不惭,但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实在是老奸巨猾的很。 也许他们心里同样如此认为,但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何况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金州军的女官已经成了气候,岂是说换就换的。即使鲁若麟有这个打算也只会慢慢的一步步来,冒然全部换掉只会让金州军的统治陷入混乱。 “你二人可懂算学、刑名、理财之术?或者水利、营造?可懂农学、天文、地理?或者擅长与番人打交道,实在不行会练兵打仗也可以。”鲁若麟对王、陈两位举人问道。 “此等下乘之学何需学习,只要熟读四书五经、圣人之学即可。”王举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正是,圣人之学博大精深,可理世间万物,习此足矣。”陈举人点头附和道。 “辽南如今移民众多,急需人员对其进行安置,我分一万人给你们,限期安置好,可能做到?”鲁若麟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 “此等琐事自有衙门里的属官和小吏负责,我等只需督促他们将事情办好即可,何需亲力亲为?”王举人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看不出来你们还是汉高祖那样的人物,擅长驭人之术。”鲁若麟养气功夫十足,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有什么章程?好让那些属官和小吏遵循。” “如何安置流民,朝廷自有典章制度,按照规矩来就可以了,何需费心。”王举人见鲁若麟只与自己和陈举人说话,以为他对自己另眼相看,显得非常得意。 哪知鲁若麟对他们早就不耐烦了,这是典型的眼高手低之辈,偏偏还自命非凡,于是换了一副面孔,讥笑道:“照你们这样说,这样的官位可有可无,就是在那里栓一条狗也没什么关系啊。” 鲁若麟的比喻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这是把王、陈两位举人比作狗吗?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鲁若麟。 王、陈两位举人更是脸色大变,呆立在了那里。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无一技可以谋生,除了会背几本书,尔等又有何本事?又做了何等利国利民之事?是种了一粒米还是织了一匹布?就你们这样的货色也敢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就是你们瞧不起的那些人不但养活了自己,还用自己创造的财富养活了朝廷和你们,你们才能做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没有了他们,你们什么都不是!” “还什么不屑与他们一起培训,辞退女官,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在我的眼里,他们比你们值钱一百倍!在没有证明自己比她们强之前,你们不过是一群连青楼女子都比不过,嫉贤妒能的小人!” “金州军唯才是举,不问出身、不问性别!哪怕你是乞丐流民,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一样可以身居高位。徒有虚表之徒,哪怕是王孙贵族,那也一钱不值!” “像你们这样只会读死书、当木头官,毫无其他技能,偏偏又目光短浅之辈,金州军何德何能敢收留你们,是怕败亡的不够快吗?” 原本鲁若麟还以为王、陈能够中举,起码应该有点过人之处,所以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了一二。结果证明,这二人已经读书读傻了,完全无可救药,反而在那里大放厥词,这让他如何能忍。 王举人、陈举人万万没有想到鲁若麟的言辞居然如此犀利,将他二人鄙视得一无是处,羞怒得面红耳赤,不顾身份尊卑,气得用颤抖的手指着鲁若麟:“你……你……欺人太甚!” “大胆!”护卫在鲁若麟身边的亲兵见王、陈两位举人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直接就拔刀指向了二人,将二人吓了一大跳,连到了嘴边的气话都咽回去了。 “百里奚不过是一奴隶,最终却助秦穆公成就霸业。可见身份地位与能力和成就无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市井之中除了有粗鄙之人,同样不乏英雄豪杰、怀才不遇之士。”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我金州军,不只是读书人可以被称为人才,其他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称为人才。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大家在一样的条件下竞争,不让一个人才被埋没,这就是金州军的用人准则。” “才能越高,地位也就越高,责任也会越大。即使你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努力劳作,那也值得金州军尊敬。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同样会受到金州军的保护。” “金州军欢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共谋发展,而不是请一群老爷来此作威作福的。送各位一句话,留与不留全凭个人。”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鲁若麟用黄埔军校的门联来收尾,确实震惊了在场的众人,其中的韵味与“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当大家还在回味之中的时候,王举人用愤恨的眼神看着鲁若麟:“既然平辽伯看不起我等读书人,当初又何必将我们强掳至辽南?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告辞!” “读书人中我佩服的人多了去,像孔圣人、李白、杜甫、苏轼、王安石,还有本朝的张江陵,唯独没有像你这样的夸夸其谈之辈。”鲁若麟好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还有,强掳你们的是鞑子,不是我们金州军,可不要败坏我们的名声。既然两位举人老爷对我们金州军的辛苦不领情,那我们只好将你们送回去了。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救的这两位举人老爷?”鲁若麟扭头朝身边的护卫头子邢广才问道。 “伯爷,是在冷口关外。”邢广才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那就把他们送到那里去,看来我们将他们带回来让人家很不满意啊。说不定别人正准备在鞑子那里飞黄腾达呢,是我们坏了他们的好事。这样的人才,我们金州军无福消受,哪里来就送哪里去吧,不要坏了别人的前程。”鲁若麟一脸遗憾的对邢广才说道。 “是伯爷,我马上送他们去冷口关外,绝不耽误别人的前程。”邢广才也是狠人,马上明白了鲁若麟的意思。 “你能这样想很好。”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邢广才一声令下,护卫们架起王、陈两位举人就往外走。 王、陈两位举人老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在那里大叫道:“我们不去关外,我们要回大明!” “鲁若麟!我们是朝廷的举人,你这样残害士子,必定会为天下所不容!” “诸位,你们就这样看着此辈行此禽兽之举?” 眼见大家无动于衷,在拖到大院的时候,王、陈两位举人终于抗不住了,大叫道:“饶命啊!伯爷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的小命吧。” 可惜,鲁若麟毫无饶恕他们的意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在场的众人噤若寒蝉,没想到鲁若麟处理王、陈二人的手段如此激烈,将他们吓到了。 鲁若麟见此笑了笑,对他们说道:“诸位放心,这两人虽然让人恶心,但也罪不至死。不过是让他们遭一番罪,送回大明去罢了。” 听到鲁若麟如此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喜欢在一个喜怒无常、戾气十足的人手底下做事或者生活,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郭族长连忙出言打破冷场:“伯爷仁慈,老朽佩服。” 其他的人连忙跟上,又是一阵的吹捧。 “其实要是真的随我的本心,这样的人恨不得一杀了之。放他们会大明,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因此而遭殃。”鲁若麟苦笑着摇摇头。 几个族长心有戚戚,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与王、陈二人的身份类似,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那些秀才们则对鲁若麟的话产生了共鸣,看向鲁若麟的眼神热切了很多。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轮不到他们出头。 “朝廷开科取士,最后选出来的却都是这样的货色,对朝廷和百姓来说实在是一种悲哀。”鲁若麟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话倒是让赵族长来了兴趣,“那平辽伯觉得朝廷应该如何取士?” “这个话题太深,也太大,原本不是我们可以探讨的。不过如果赵公有兴趣,我们可以私下交流一下。”鲁若麟对这些族长们还是很尊敬的,前提是不要破坏金州军的移民计划。 “那就一言为定。”显然赵族长将鲁若麟的话当真了。 “不敢失言。”鲁若麟点点头。 “周举人。”鲁若麟应付完赵族长,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周举人。 “学生在。”周举人连忙起身施礼。 “你能中举,可见是有才学的。不知你是想要回大明继续科举,还是在金州军这边为官?”鲁若麟对于没有瞎掺和的周举人印象还不错。 “学生资质有限,能够中举已经是侥幸了,中进士是没什么希望了。如若伯爷不弃,学生愿意在金州军试一试。”周举人苦笑道。 “好!”鲁若麟大喜,好歹保住了一个。“会读书只是才能的一种,并不代表其他的能力,不要妄自菲薄。只是金州军为官讲究实用,那些孔孟之学可以修身养性,但是用来牧民尚有不足。所以给你们安排培训并不是对你们的刻意羞辱,而是让你们快速掌握如何治理百姓和手下的官员。” “下官明白。早就听说金州军的官员能力出众,俱为干才,下官也想学习一下。”周举人的心态还是非常不错的,态度也非常好。 “你能这样想最好。去施政院涨涨见识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对以后的工作帮助会非常大。只要你从施政院顺利结业,金州的所有衙门都可以任你挑。而且你也不必从底层做起,比其他人高一级吧。”鲁若麟对这些读书人打了一棒子,这个时候也需要给点胡萝卜缓和一下关系。 “谢大人。”周举人大喜,这个条件确实比较优厚了。 第297章 金州军对大地主非常不友好 安抚好周举人,鲁若麟又对那些秀才们说道:“你们也一样,可以选择离开或者进学院培训,成绩优秀者会优先考虑。你们如果还有家人,金州军也可以帮您们接回来。” “你们的起点比其他人高得多,我相信学起来会比他们更快,前程也更加远大。你们有多大的能力,金州军就为你们提供多大的舞台,将来被朝廷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了鲁若麟的话,那些秀才们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愿意留在金州军学习做事。 特别是吕墨颂,看向鲁若麟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他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单凭他自己肯定是不能报仇雪恨的。朝廷也是日薄西山,否则也不会被鞑子打到京师了,所以他将希望报在了金州军身上。 原本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金州军已经非常有信心了,现在见识了鲁若麟的表现,认定了鲁若麟绝对是一位英雄人物,对报仇的事情就更加信心十足了。 因此,吕墨颂老早就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一定要在金州军里混出头来。最好是可以领兵与鞑子交战的那种,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吕墨颂更喜欢自己亲手去实现。 与吕墨颂抱着同样想法,准备留下来的秀才也有不少。 这些秀才不比举人老爷,在大明本土并不怎么受重视,家产也没有举人丰厚。加上被鞑子肆掠一番后,基本损失惨重,没有什么余财了。 这些秀才们即使回去后也会生计艰难,而且今后还会有被鞑子攻击的可能,还不如留在辽南为金州军效力。金州军的待遇不错,还有可能当官,这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各位长者亦是如此,如果家中子弟有愿意为金州军效力的,也可以参加学习。若是想要回去,金州军也不勉强,来去自由。”鲁若麟搞定了那些秀才,心中大定,对于那些大家族也就可以用很好的心态去面对了。 留下来当然更好,这些大家族出来的子弟,整体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不能保证心性和人品俱佳,但是相信在金州军严格的律法下,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平辽伯,老朽想要一句实话,金州军能不能挡住鞑子的进攻,保证我们的安全?”郭族长现在对安全的问题非常在意,毕竟在被鞑子俘虏过一次之后,没有人愿意再经历一回。 “几位长者可曾去南关看过?”鲁若麟问道。 “当然去过。不过再坚固的城池也要靠人来防守,老夫相信南关的坚固程度,但是不知道金州军坚守的决心有多大。”赵族长是个明白人。 打仗毕竟打的还是人,没有坚定的作战意志,再好的武器和装备都没有用。历史上那些雄关险隘有多少是被强行攻克的?绝大多数还不是因为守军丧失斗志而陷落。 鲁若麟斩钉截铁的对赵族长说道:“赵公请放心,除非金州军死光了,否则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鞑子过南关。” “好,有平辽伯这句话就够了。既然金州军可以挡住鞑子,那我赵氏一族就留在辽南不走了。”赵族长非常果断的说道。 “本官荣幸之至。辽南百废待兴,官员们也有很多经验不足,也需要赵公这样的人指点一二。这样,如果赵公不嫌弃,能否屈就为我金州军的独立督察?”对于赵族长这样配合金州军工作的乡绅,鲁若麟还是愿意接纳,并给予一定好处的。 “这独立督察是何官职?”赵族长好奇的问道。 “您可以将其看做朝廷的御史,专门检举揭发官员、渎职,以及冤假错案。有调查权,但是没有办案权。可以不受限制的收集相关证据并上交都督府,不受其他人节制。不过,风闻奏事绝对不行,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立案。此职位无定员,视情况而定。但是非德高望重、心怀正义之人不能担任。” “金州军全境、所有人员都在独立督查的监察之列,配有专门的属员和经费,专职纠正金州军内的不正之风,打击邪恶,维护善良与秩序。” 督察的设置是很有必要的,虽然金州军有监察司,但是并不能保证打击全部的和渎职行为,这个时候设置独立督查就很有必要了。何况,独立督察还可以监督监察司,起到制衡的作用。 而且比起监察司在暗处执法,独立督察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百姓之间,类似于一个流动法庭一样,为百姓增加一个上诉的渠道,而不至于上告无门、铤而走险。 “金州军内的所有人?”赵族长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接着问道:“是否包括平辽伯自己,还有你的亲人?” 鲁若麟一愣,没想到赵族长第一枪就打到了自己头上,不过随即哈哈大笑:“当然包括,我还求之不得呢。如今愿意对我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搞得我都有点高处不甚寒了,赵公若是大公无私,指正我的错误,我将感激不尽。” “希望平辽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赵族长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这个独立督察老夫接了。” “如此有劳赵公了。”鲁若麟连忙起身给赵族长行了一礼。 一旁的郭族长面带担忧的看着赵族长,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情。 赵族长名叫康顺,字德忠,雄县人氏,是多年前的举人,与郭族长家是世交。 赵康顺学识不差,只是运气不太好,一直没有中进士。又因为生性刚正不阿,与官场格格不入,便早早绝了做官的心思,一心在家做学问,当个田舍翁。 赵康顺这样的性格是很难在官场生存下来的,特别是明末这个非常的官场环境。遇到英明的君主还好,至少不用担心性命之忧。要是遇到暴虐的,搞不好全家都要陪葬。 哪怕是千古名君李世民和魏征这样的历史名臣,结局都不太美好,何况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鲁若麟。 郭族长很是为赵康顺的未来担忧。 不过赵康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根本不会思考今后的事情,只有满心的欢喜。 看到郭族长对老友的关切,鲁若麟笑着对他说道:“郭公可否有兴趣也担任独立督察?” “老夫没有德忠那么刚直,怕是无法胜任。”郭族长摇摇头拒绝道。 “做督察并不一定要为人刚直,只要做事认真,心怀正义者都可以做。”鲁若麟劝道。 “多谢平辽伯看重,老夫慎重考虑一下吧。”郭族长不好再拒绝,委婉的说道。 鲁若麟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只要郭公有意,这个督察的位置随时为您留着。” “老朽何德何能,实在是愧不敢当啊。”郭族长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着都有点假。 “郭公对辽南可满意?”鲁若麟见郭族长不愿松口,就换了个话题。 “虽然现在还有些荒芜,但是前途无量,可为一方乐土。”郭族长来到辽南之后,看了很多,也听了很多,觉得要是没有鞑子的威胁,辽南的发展前景无限广阔,比时常受到鞑子劫掠的京畿强多了。 “那郭族长可愿意留下来为辽南的发展尽一点心力?”鲁若麟笑着问道。 这个文安郭氏的族长郭怀仁,在流民中有很高的声望,自身能力也不错,如果让他留下来,对稳定流民有很大的好处,所以鲁若麟一直在争取。 “按照金州军的政策,每户只能分二十亩田是否不可更改?”郭怀仁神情严肃的问道。 周围的那些大小族长们也顿时紧张起来,想来他们也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纠正一下郭公的说法,不是分给他们二十亩,只是赊借的,这些田是要他们耕作几年之后用粮食来换的。不过,每户赊借的上限确实只有二十亩,除了因为奖赏或者抚恤可以获得更多田亩之外,不得再购进土地。” “当然随着官职的不同,获得奖励的次数变多,能够拥有的土地也会适量增加。但是一户人家最多只能拥有两百亩土地,这是上限,不能突破。” 鲁若麟笑容亲切的回答道,但是立场没有一丝松动。 “不能通融一二吗?”郭怀仁皱着眉头问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原则问题。想来大家也知道,大明如今大量流民造反,根本原因就是那些流民没有土地耕种,养活不了自己。所以金州军不想那些百姓造反的话,必须限制土地购买,避免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鲁若麟摇头说道。 鲁若麟的答复让这些族长们非常失望,没有大量的土地,他们的财富就不能得到保障,也无法维持奢侈的生活。即使有再多的家财,也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这些族长们不比那些普通百姓,在家乡还是有些钱财的。即使金银财宝都被鞑子抢走了,但是土地还在,还是可以变现的。 也许是因为屡屡受到战争的伤害,这些有钱人也迫切希望能够离开北方,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生活。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南方,那里富足安定,是比较理想的居所。但是这个年代搬家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 人离乡贱,没有足够的实力,冒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简直是羊入虎口,等着被当地的势力生吞活剥吧。而且南方繁荣这么多年,土地早就被瓜分完毕,他们这些新人根本就买不到地。 买不到地就无法立足,更加无法生根,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搬到一个陌生地方的。 辽南则不一样,这里是一块全新的地方,没有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而且金州军又非常守规矩,不用担心人身和财产的安全,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移居地。 只是金州军的土地限购政策使得他们无法像在家乡一样拥有大量的土地,这让他们心里始终不太踏实。 在华夏人眼里,再多的钱财也没有土地更能带给人安全感。 “诸公,其实你们有再多土地也没用的。”鲁若麟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对他们劝道。 “为何?”郭怀仁不解的问道。 “你们的那些田地肯定不是自己耕种,而是租给佃户吧?”鲁若麟问道。 “那当然,这田地一多,肯定要租给佃户,自己种那里种得过来。”郭怀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金州军治下根本就没有佃户,所有农民都有自己的田地,他们连自己的地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租种他人的田地。即使是城里的那些市井之民,也是有足够的活计等着他们做,完全可以养活他们,更加不会到乡下去种地了。”鲁若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大地主除了要有大量土地之外,众多的佃户也是必不可少的资源,没有佃户,他们的土地价值将大打折扣。 听鲁若麟一说,众人都是一愣。 是啊,这里不是大明,吃不上饭,没地种的泥腿子多得是,可以任由他们选择。并且可以将佃租开得高高的,死命的剥削那些穷人,他们也只能接受,毕竟你不种有的是人等着种。 但是辽南这里则不同,人人有地种,谁还愿意跑到地主那里接受剥削。即使鲁若麟放开限制让他们买地,没有人耕种的话也只能在那里长草。 更重要的是,辽南这里可没有什么免税这一说,不管是谁都要交税。拥有的土地越多,赋税也就越重。即使因为开荒的原因有几年的免税期,但是今后是一直要交税的。 在大明,这些豪强们还可以用免除朝廷赋税的手段接受百姓的投献,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下,在金州军这里,这一套挖国家墙角的手段则完全没用。 金州军实行的是有田则交税,无地分文不用交的税收原则,也没有人头税。那些在城市里做工的百姓,他们应该上交的税金转嫁在了那些商品上面,至少从表面上看,那些拿工资的工人们是不用上交税赋的。 即使在有需要的时候征集百姓参与工程建设和支援作战,那也是会付报酬的。与朝廷的强制劳动,自带干粮完全不同。所以百姓们根本不用惧怕劳役,反而期盼着有劳役可以参加,为自己增加收入。 正因为金州军的种种手段,这些大户们相比百姓,在官府层面并没有多大的优势。百姓们自然不会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大户们底下去接受剥削的。 第298章 你们开公司吧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些大户们都苦着脸,看来想在金州军复制大明的那一套,继续盘剥那些泥腿子是不可能了。 “那我自己从大明招收佃户不行吗?”一个族长不甘心的开口说道。 “所有到金州军地盘的百姓,都有资格赊借土地,或者安排进工坊劳作,其他人禁止限制他们的自由。哪怕他是你的奴仆,你也没有权力这么做,因为在金州军治下就没有奴仆。”鲁若麟神情严肃的说道。 对于工商业来说,人员自由流动是非常必要的。买卖人口或者签订奴隶式合约自然是被金州军严格禁止的,一旦发现会受到严厉的处罚,绝对会让那些违反的人肠子都悔青。 “我自己的奴仆难得金州军还准备抢了去吗?”一个族长被气笑了。 “有本事你可以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金州军也不会去管这种两厢情愿的事情。但是一旦他不愿意,完全可以自由离开。即使他以前欠了你的钱,也不能成为你限制他自由的理由。这只是钱财纠纷,不涉及其他。” “金州军可以为你们的钱财纠纷进行调解,但是如果你因为他欠你的钱而将人打死、打伤,则与伤害平民无异,该坐牢的坐牢,该偿命的偿命,没有理由可讲。” “诸位,金州军的律法与大明大不相同,像买卖人口、打杀下人都是重罪,一旦被发现,谁也就不了你们,所以你们最好还是了解清楚金州军这边的规矩再行事。” 鲁若麟神情严肃的警告这些在大明作威作福惯了的人,还想在金州军行大明的那一套,想都不要想。 “那我把奴仆带到辽南来岂不是亏大了?”一个族长在那里叫嚣道。 “不会,你要是能从外面带一个人来辽南,金州军会给你五两银子,这个标准对所有人都适用,只要你有这个本事都可以赚这个钱。”鲁若麟讥笑道。 “平辽伯,这次来到辽南的百姓中,有不少人还欠我们家的银子,这个债我总可以要吧?”一个面相阴狠的老者问道。 “正常的债务当然会受到金州军的保护,只是不知他们的借据还在不在?”这帮人当初都被清军掳走,家里也被抢劫一空,鲁若麟敢打赌,欠条什么的肯定没有了。 这个老者脸色更加阴沉了,狠狠的说道:“没有借据又如何?他们欠我家的钱这事很多人都知道,难道他们还敢赖账不成?” “长者贵姓?”鲁若麟笑着问道。 “不敢,老朽新城姜高达。”姜高达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鲁若麟扭头对身边的护卫头子邢广才说道:“这个姜高达欠我们金州军十万两银子和一万石粮食,虽然我们的借据没有了,但是这个事情你们是都知道的,绝对没有作假。如今辽南急需钱粮,尽快将这笔钱收回来。” 姜高达在一旁听得愣住了,惊恐的说道:“平辽伯,我姜家何时欠了你们这些钱粮?” “怎么,你欠我的就不认,那些百姓欠你的就是千真万确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借条,空口白话就想要钱,你把金州军当成是什么了?” “记着,要么把借条拿出来,否则你要是敢跟那些百姓去要钱,那我金州军就可以去你姜家跟你要钱!”鲁若麟狠狠的说道。 对付这种毫无人性的家伙,只有比他更狠才能制住他们。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姜高达不敢对鲁若麟发火,只能在那里小声的嘟噜着。 “还有一点要提醒诸位,在金州军的地盘上,放高利贷是违法的。年利息最高只能到三成,超过的即使双方有合约也不受金州军的保护。至于那些什么九出十三归、利滚利之类的,你们想都不要想。而且禁止暴力讨债,否则将会受到金州军的严惩。”鲁若麟警告道。 鲁若麟对这些大户们非常了解,高利贷从来都是他们盘剥百姓的工具,很多百姓一旦借了他们的钱,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更可怕的是,可能几辈子都翻不了身,世世代代做他们的奴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有欠钱都不能讨债的道理。”听到这个话,很多人顿时就不满了。 “听清楚,是禁止暴力讨债,不是禁止讨债。想要通过抢东西、打人,甚至抢儿女老婆之类的手段逼债,金州军首先就会将你们抓起来。”鲁若麟对于高利贷是深恶痛绝,绝对不会给这些大户们留什么空子的。 “不这样做哪里能够要回钱,金州军也太苛刻了吧。”一些家里有高利贷生意的大户不满了,他们还想在金州军这里复制在大明的业务呢。 “金州军有警察、有律法司,真有人赖账,他们会帮助你们将钱要回来。你们只需要记住,他们可以动手,你们是没有资格的。” “而且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所以借钱之前你们最好先搞清楚状况,看他是不是有能力还钱再借。还有,放贷的生意不是不能做,但是你们最好先搞清楚金州军这边的规矩,别到时候吃亏了抱怨金州军苛待了你们。” “顺便说一句,那种在大明放高利贷的方式完全是丧尽天良、生儿子没的事情,金州军作为一个正义的、有良知的军队,是会坚决打击的。而且力度绝对超过你们的想象,你们最好不要以身犯险,否则绝对会后悔的。”最后鲁若麟忍不住爆了粗口,实在是因为那些放高利贷的大户们让他恶心坏了。 这些大户们终于明白了鲁若麟的态度,想要通过放高利贷发财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令他们非常痛心。 要是在大明,他们还能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想想办法,甚至将官员们拉下水。但是这些办法在金州军和鲁若麟这里完全没用,整个金州军都是鲁若麟的,鲁若麟的意志就是金州军的意志,敢拉鲁若麟下水,就看是脖子硬还是刀快了。 “地也不让买,钱也不让放,那我们留在这辽南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趁早回大明去算了。”其中一个大户酸溜溜的说道。 “难道你们除了买地收租和放高利贷就不会别的营生了吗?”鲁若麟无语的问道。 其中一个大户讪讪的说道:“偶尔也会做一些生意,但是这次鞑子过来基本都损失殆尽了。” “金州军的规矩不会改,如果你们确实待不住,金州军可以将你们送回去,绝不强求。如果想要留下来,有点本钱又不知道做什么营生,那就去旅顺城买些铺子吧。等旅顺繁华起来,收租也是一个不错的进项。”鲁若麟虽然对这些大户的印象不太好,但是如果能让他们留下来投资也不错。 “如果我们回去,能不能将我们的那些族人带走?”一个大户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觉得呢?”鲁若麟讥笑着朝他看了一眼,“现在他们可不愿意再回去做你们的佃户了,这边吃穿不愁,还有田种,辛苦几年那些田就都是他们的了,不比回去受你们盘剥强吗?”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些大户们敢将那些百姓绑回去,但是在金州军,敢这样做那是嫌自己命长。 如果不能将那些族人和乡亲一起带回去,即使这些大户们回去也无济于事。没有人剥削使唤,回去又有何意义。而且他们实在是怕了,总觉得家乡不安全,能够离开是最好。 而搬家的话,真的没有比金州军治下更好的地方了,至少不会受到排斥。 “伯爷,我等过来时身无分文,如今还在受金州军接济,实在是惭愧。既然我等决定在辽南安家,老家的家产还需要回去打理一下,不知道金州军能够行个方便?”郭怀仁请求道。 回乡处理家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田地肯定是要贱卖的,那些藏起来的金银财宝也需要万无一失的运到辽南才行。但是拿着这些钱财上路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不光是各地的盗匪,就是那些官军和地方官同样是一大威胁。 不要将明军想得和金州军一样,打鞑子或许他们不行,但是为非作歹绝对不逞多让。那些地方官,特别是官府里的下级官吏们,有些人心黑得很,谋财害命的事情绝对没有少做。 所以想要将家产安全的带到辽南,没有足够的力量护卫是绝对不行的。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鲁若麟还是决定帮一把。这些人可都是投资商,可以为辽南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的。 “你们统计一下,有多少人需要护送的,我这边来安排。”鲁若麟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郭怀仁原本还想再哀求一下,怕鲁若麟不明白其中的难处,没想到鲁若麟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让他后面许诺给些好处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伯爷高义,老夫感激不尽。”郭怀仁起身给鲁若麟行了一礼,那些大户们也有样学样,全都起身给鲁若麟行礼。 “诸位以后都将是我金州军治下的百姓,对于金州军的百姓,金州军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你们的安全。不光是你们的生命安全,财产安全也同样在保护之列。这次情况特殊一点,保护的范围超出了金州军的辖区。不过因为你们人数众多,本官就破例安排人员护送。记住,以后要是遇到困难或者危险,随时可以向附近的金州军求救,他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的。”鲁若麟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们一礼,然后告诉他们一个金州军大大有别于其他地方的习惯。 “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了。”郭怀仁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当然了,没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找他们,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的。但是真遇到困难和危险,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点你们一定要有信心。”鲁若麟再次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金州军仁义之名古今少有啊。” “有金州军护送,就不用担心搬家遇到危险了。” “这次又要劳烦金州军了,等搬家成功老夫愿意捐银五百两以示感谢。” …… 有金州军这样彪悍的护卫,他们就不用担心路上会受到盘剥和威胁了。 “伯爷,老朽家中虽然还有一点余财,但是旅顺的地价实在太贵,就连还没建成的外城地价也在飞涨,只怕我们到时候也买不起啊。”说完了搬家的事情,马上就有人开始哭穷了。 “是啊,是啊。这田是买不了,城里的地又买不起,这可如何是好啊。” “伯爷能不能给老朽们出出主意,也好安心在此地生根。” …… 这帮子大户见鲁若麟变得好说话了,立马打蛇上棍,开始讨要好处。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其实这些人能够坐在这里,并嚷嚷着要护卫,家中肯定还有不少的余财,只是本着能占一点便宜就占一点的心理,在那里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一试。 不过这一试还真让他们试出来了一点东西。 “众位都是乡亲,相互之间也非常熟悉和了解。既然一家的本钱不足,完全可以合股开个公司嘛。”鲁若麟给他们出的主意就是合股开公司。 对于合股开公司是个什么东西,在场的众人是完全不了解,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赵康顺开口问道:“这个公司是什么意思?又如何合股?” 赵康顺虽然接受了鲁若麟的邀请担任独立督察,但是如果能够为自己的家族争取一些合法的利益,他还是愿意的。 “合股,顾名思义,就是合起伙做生意。至于公司嘛,可以说就是商号,但是与商号又有些不同。”鲁若麟解释道。 “愿闻其详。”郭怀疑拱手说道。 “以往合伙做生意,一般最多只有寥寥几个人,而且多数出资的人都会参与其中经营。这公司则不同,可以是很多人向里面投钱,但是并不需要参与经营,只需要监督并按比例分红就可以了。”鲁若麟按照最通俗的说法解释给他们听。 “那要是那些经营的人私吞大家的钱怎么办?”有人马上问道。 “这就需要建立一个完善的制度,从根本上减少或者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维护众多出资人的利益。至于这个制度如何设计,保证在不损害大家利益的前提下为大家带来收益,这里有详细的介绍,你们可以看一看。”说完,鲁若麟拿出一本小册子,只见上面写着《股份制公司的建立与运营》。 第299章 开设幼军营分院 古时候的人做生意,一般很少与人合股,大多是个人或者家族的生意。 因为在古时候做生意是一项技术非常高的事情,没有技术、资源、人脉,想要把生意做大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加上做生意灵活性比较大,还需要经常四处奔波,以当时的交通条件,沟通交流上就会存在很多的障碍。再好的合作伙伴,缺少了交流沟通和相互监督,必然会产生很多的矛盾。因为这个时候的有效监督手段太少,完全依靠个人的诚信,根本无法保证合伙人的利益。 所以越是大的生意越是很少与人合伙,在做大时多是选用家奴或者族人来进行管理。 当然给予权贵们干股那就另当别论,那不是正常的商业合作模式。 这样的经营方式虽然比较单纯,减少了商业纠纷,但是对商业的发展壮大也是一种制约,而且也不能有效的整合资源。那么建立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就成为一种需要,只是大家还找不到门路。 鲁若麟也希望推行现代公司制度,只是济州岛的商人们都是江南大族,自身实力雄厚,对于建立股份制公司没有迫切的需求,所以公司制度在济州岛并不怎么受欢迎。 至于那些小商人,原始的合伙制度就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并不需要复杂的公司制度来吸引资金,他们也没有这个意识。 辽南这边就不一样了,北方商人的实力比江南那边的商人差多了,各方面的资源也不足,论单打独斗的能力,比江南的那些大户们差远了。但是依然没有联合起来的打算,因为传统的观念深深的制约着他们,与不信任的人合伙仍然是非常忌讳的事情。 直到这批被鲁若麟强行带到辽南的破家大族们的到来,让鲁若麟看到了推行公司制度的一个契机。 这些破家大族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家产,自身实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单个人或者家族做生意的话,根本无法与那些大资本竞争。虽然单个家族的实力弱小,但是如果联合起来的话,还是有得一看的。 毕竟这个时候的大户们都有藏银的习惯,虽然家族被鞑子攻破,但是只要人还在,那些藏银就能够派上用场。积少成多之下,本钱还是不少的。 而且这些大户们虽然嘴上说着要把家搬到辽南来,但是老家肯定不会完全放弃,这样的话在大明本土的关系和资源并没有完全丢弃。各家联合在一起,也是一个不小的优势。 现在困扰他们的就是,联合起来如何保证自身的投入和收益不会受到侵害,股东这么多,又该如何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营。 这时,鲁若麟就拿出了股份制公司这剂良方,为他们排忧解难来了。 当然,受限于现在的条件,肯定不能完全照搬现代公司制度,但是大概的框架还是可以提供的。 鲁若麟当然不是只拿出了一本《股份制公司的建立与运营》,而是早就印了好多本,在场的众人每个人都发了一本,连那些不太可能参股的秀才们也没有放过。 虽然这些秀才们参股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这并不妨碍让他们多了解一些。新生事物嘛,就是要多推广,多一些人知道也是好的。 “各位可以拿回去好好的研读,再一起商议一下,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去商业司找人询问,那里会有人为你们解答。”鲁若麟的时间宝贵得很,不可能陪着他们耗在这里。 “我等一定好好研读,不辜负伯爷的一番心意。”大户们连忙起身送鲁若麟离开。 开完会的鲁若麟直接去视察移民安置工作,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鲁若麟来视察,负责移民工作的闻阳楚、张慕瑶,以及沈曲等官吏全程陪同,为鲁若麟介绍移民工作的情况。 第一站鲁若麟就来到了码头,这里是移民在辽南的起点。 每天都有大批的移民到达旅顺码头,这些移民几乎都是京畿附近失去家园百姓,被官府以三百斤粮食的价格“卖”给了金州军。 因为救助的比较及时,这些百姓很多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一起送过来的,有老人、有小孩,还算比较完整。 这样以家庭为单位的移民是金州军最欢迎的,这样的移民能够更快的安定下来,也更加的稳定,发展起来也更快。所以,虽然明知道用三百斤粮食换老人和小孩有些吃亏,但是金州军依然坚定的执行着与朝廷达成的协议。 朝廷和那些大户们对于这些完全做不动活的老人,或者还在吃奶的娃娃也能够换来三百斤粮食,在嘲笑金州军大傻缺的时候,心底里还是非常佩服的。 原本金州军有足够的理由不接收这些老人和娃娃,或者将换取的粮食数量压一压。但是金州军没有这么做,依然坚持只要是喘气的都是这个标准,使得很多的老人和娃娃得以活命。 一些失去父母、亲人的娃娃原本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现在也得到了被拯救的机会。而且因为他们吃的少、容易携带,反而更加吃香。 很多流落各地的孤儿们因此被特意的收集起来送到天津换取粮食,反正金州军不会过问这些孩子的来历,只要是人就来者不拒。 因为这个政策,不同的移民团体中甚至还引发过偷孩子的热潮,造成了很多的纠纷。最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各地官府对这些孩子那是严加看管,生怕自己的财源被别人抢走了。 好在金州军及时做了弥补,在接收到孩子之后,会召集丢失孩子的父母来认领。因为已经完成了粮食交易,这个时候除了亲生父母,很少有愿意冒充孩子父母来接走孩子的,也使得绝大多数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父母身边。 正是这一系列的做法,让金州军的名声和口碑再度上扬,达到了极高的地步,移民里因此而感激金州军的人不计其数。 鲁若麟眼前看到的就是一群刚到的孤儿。 这些孤儿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甚至还需要人抱着。路上负责照顾这些孤儿的是金州军在流民中临时雇用的一些妇女,那些奶娃们就被这些妇女抱在怀中。 这些孤儿们虽然在天津的中转站调养了一些时日,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但是没有大人做依靠的他们依然胆小而谨慎,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娃儿们不少嘛,像这样的前面到了多少?”鲁若麟问道。 作为现在负责移民工作的最大官员,原本这个问题应该由闻阳楚来回答,但是闻阳楚刚到,工作还没有熟悉,自然不可能答的上来,只能由张慕瑶来回答。 好在张慕瑶还是非常懂分寸的,先向闻阳楚看了一眼,见他轻微的点了点头,就开口说道:“加上今天到的,这样的孩子已经有快两千人了。” “这么多?”这个数字有点出乎鲁若麟的意料。 按道理,能够在战乱中活下来的小孩都是有父母或者亲人照顾的,没有依靠的小孩很难活到现在。所以到达辽南的孤儿应该不会太多才是,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大大超出了原本的预计。 “因为这些娃儿也能换三百斤粮食,这里头的赚头大了去,所以京师周边的孤儿都在疯狂的往天津送,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孤儿到了辽南。”张慕瑶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是好事,来的越多越好。虽然我们现在是吃了点亏,但是只要坚持下去回报也是非常丰厚的,这些孩子可是我们的未来。”鲁若麟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 一旁的闻阳楚听了大受震动,在别人视这些孩子为负担和累赘的时候,鲁若麟却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拯救他们,这份胸襟和远见就足以让人佩服。 “我也知道这是好事,只是这么多的孩子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下官正想向大人请示,是不是可以在旅顺也开设一个幼军营?”张慕瑶问道。 鲁若麟沉思一下,说道:“确实有必要。这样吧,这些孩子暂时先集中安置起来,让崔知府和刘雅婷尽快在这里建设幼军营分院,并通知济州幼军营抽调部分人手过来将架子搭起来。” 张慕瑶听了非常高兴,最大的难题终于可以解决了。“好的,我马上向崔知府打报告。” “对了,幼军营会有一批学员毕业,可以安排一部分人参与辽南幼军营的筹建。以他们对幼军营的熟悉,应该能帮不少忙。”鲁若麟想到刘浩然他们实习的事情,觉得安排他们协助筹建幼军营似乎非常合适。 “这个办法好,让他们带带这些孩子效果应该不错。”张慕瑶也是眼睛一亮。 对于这些孤儿,金州军都是单独安置的,划有专门的区域,尽量与那些成年人隔离开。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也许一点点的疏忽就会给这些孩子带来永久的伤害。 “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都是什么人?”鲁若麟问道。 “管理层都是从济州岛过来,并受过培训的姐妹们,普通雇员则是在辽南就地招募的妇女们。选的都是在移民中有良好口碑、生性善良的人。”张慕瑶对这些孩子的照顾还是用了心的,如非必要,招募的都是女人。 毕竟女人更加心细,也更温柔一些,在照顾孩子上有天然的优势。 “恩,不错。对于这些雇员待遇上可以适当的提高一点,激发她们的责任心。如果表现的出色,在幼军营成立后可以收编为正式的职员,长期为幼军营工作。”鲁若麟对张慕瑶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满意的,这些孩子的安置已经考虑的很周全了。 “那敢情好,恐怕她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干活会更加卖力了。”张慕瑶对鲁若麟的表扬也非常高兴,笑着说道。 如果能够成为金州军的长期雇员,对这些妇女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这意味着她们基本脱离了贫穷的威胁,起码可以做到衣食无忧了。 这年头对女人来说可不存在什么长期稳定的工作,即使是有,也基本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之类的。像这种能够长期拿官府工钱的工作,对这些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夸张点,她们甚至可以说自己是官府的人了。 闻阳楚一直在一旁微笑的看着鲁若麟和张慕瑶交流工作,因为自己不是很懂,很多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他非常明智的选择闭口不谈,只在一边学习观察。 金州军的管理方式与朝廷真的是大大的不同,仅仅是一个孤儿的管理就有这么多的道道,简直有点刷新闻阳楚的三观。 这种事情在朝廷基本都是随便安排一个小吏或者属官去处理,是死是活官府一般很少过问,像金州军这样由鲁若麟这个一把手亲自处理的情况更是非常少见。 而且金州军对这些孤儿的照顾真的非常细致,虽然不排除里面有鲁若麟的一些私心在,但是对那些孤儿们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获得的最好待遇了。 人大多都是有善心的,而且很容易被身边的人感染。鲁若麟这样的行为和举动就让闻阳楚非常认可,决定以后对这些孩子也要多关照一些,他对鲁若麟的认可也在无形之中又增强了。 接下来鲁若麟全程视察了流民安置的每一个环节,并且会随机找一些移民们攀谈,了解金州军的工作情况。 闻阳楚也是第一次仔细体验了一下金州的移民安置工作,也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移民工作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了。 按照金州军整个移民安置工作的细致程度,这点人手确实捉襟见肘,所以他见到的每个官员都是忙得飞起。如果不是有很多士兵在一旁帮忙,只怕移民安置部门都要瘫痪了。 对比朝廷粗暴的将流民赶到一起再施一些米粥,金州军的安置工作从移民们还在天津时就已经开始了。 第300章 美好的前景 这些移民在天津调养时,就被中转站的安置人员进行过初步的梳理。 首先是分文别类,将各种职业、各种技能的人集中起来,方便今后安置分配。 而且每个成年人都有一个身份铭牌,并被登记造册,算是完成了初步的人口普查。 不要小看这个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人数一旦达到一定的量级,就会变成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为了完成这个工作,天津中转站雇佣了大量的书生从事文字工作,为这些移民登记造册,并书写身份铭牌。 在这段日子里,天津周边只要是会读书写字的,就可以在金州军那里得到一个优厚的工作。不但自己可以吃饱穿暖,时不时还可以带一些回家去,而且工钱也非常不错。 正是因为这样一份工作,使得很多读书人可以体面的活下来,而不用丢掉尊严去谋一口饭吃。 当然,等到大规模的移民结束,肯定就不需要这么多的书生了。不过金州军会很仁慈的继续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只是工作地点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去济州岛或者辽南。 治下有多少百姓,是什么结构,是怎样的年龄层次,对一个政权是非常核心的机密信息。 在封建时代,朝廷一般只登记户数和丁口,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收税和征发劳役。这就造成很多百姓为了逃避赋税和劳役,不去官府登记而成为流民的情况。加上那些大户们隐匿的人口,封建时代的人口统计其实是非常不准确的。 有了准确的人口数据,鲁若麟就可以合理的分配资源,开设相对应的厂矿,分配各种资源,将资源的利用率最大化。所以哪怕费时费力,金州军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好人口统计。 这些移民的身份铭牌制作的非常简陋,就是用简单的木块制作而成,上面有金州军的文书写明的主人身份信息。包括姓名、籍贯、年龄、职业、特长等,以及简单的家庭情况。 旅顺城目前的容纳能力有限,不可能让这些移民长时间的待在这里。所以每到一批新移民,就会有修整好的移民从营地里出发,或者前往指定的地点开荒,或者去分配的工厂参与建设。 除了粮食和衣服,济州岛运来最多的就是工具,各种各样的劳动工具。 得益于济州岛发达的冶铁工业,运到旅顺的各种工具是又多又好,有力的支援了旅顺的工农业建设。 而且,旅顺本地的钢铁产业也在兴建当中,一旦建成,不仅可以满足本地的需求,还可以大量的向周边销售。 这年头的钢铁可是硬通货,并且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造再多出来都不怕卖不出去。 旅顺比济州岛更有优势的地方就是离原材料产地更近,成本更低、产量更多,超越济州岛成为金州军的主要钢铁基地指日可待。 此时,鲁若麟视察的地点是即将出发的移民营地。 这批移民将前往荒野开荒,带队的士兵和移民里指定的几个头目正在库房那里领工具,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新岗村,带队官段文东,移民人数三百五十六人。可对?”库管正在与面前的几个人核对信息。 “对的。”几个移民头目不敢答话,全程都是段文东在与库管交流。 “路线和地点可曾清楚?”库管接着问道。 “有地图和路线图,不会走丢的。”段文东文化水平还可以,能够看懂简易的地图。何况沿路都会有金州军钉立的路牌,应该不会迷路。 而且每块区域金州军都设有服务站,为这些移民提供一些相应的帮助,包括找不到自己的安置点,所以这个问题并不大。 “那就好。”库管点点头,“按照规定,你们可以领帐篷五十顶,牛车两辆,牛两头,独轮车三十辆。犁十副、锹三十把、锄头五十把、镰刀五十把、镐十把、砍刀二十把、菜刀十把、剪刀十把……” 库管每说一项,段文东就对着手上的清单划一笔,直到核对无误。 这个时候身边的几个移民头目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库管和段文东,这可是读书人,会识字写字的。而且库管和段文东用的笔都和外面的不一样,看着就比较神奇。 库管用的是鹅毛笔,记录起来更加清晰持久;段文东用的则是铅笔,主要是方便。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照着单子去拿你们的东西吧。”库管见没有问题,就递给段文东一叠单子,让段文东拿着单子去提货。 因为东西比较多,也比较杂,不可能放在一个地方,每张单子上面的东西都各不相同。如果领到了东西,段文东就会在单子上签字按手印交给库房,那边要据此做账的。库房也会在段文东手里的总单上签字按手印,证明段文东领到了东西,这样双方都有了凭证,免得有人弄虚作假。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签字程序,但是对于物资的管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且可以避免一些贪污和行为。只是完成这个流程的前提是双方都必须识字,否则肯定会产生舞弊的行为。 朝廷的官吏和大户们就是仗着大部分百姓不识字,可以玩弄文字游戏死命的坑他们,而这些百姓却毫不知情。因为法律和政策的解释权都在这些文化人手里,百姓处于完全的被动。 段文东带着这些村民先去领了两头牛和两辆牛车,然后再去领独轮车,接着去领了扁担之类的肩挑工具。有了这些车辆和扁担,后面的物资就可以放在上面了,方便很多。 这些移民虽然已经听段文东说过他们可以领到那些东西,但是听说和拿到那是两回事,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赶着牛车,移民们忍不住的想要上前抚摸一下牛,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不过这样的行为遭到了赶牛人的制止,宝贝着呢。 “好牛!好牛!都是壮牛,还是一公一母,说不定过两年就可以有小牛犊了。”负责照看两头牛的是移民里公认的养牛能手,一般人根本不会让他碰牛一下。 对这个年头的农民来说,牛的价值甚至比人命还要贵,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庄户人家没有牛,收成都会少很多。虽然两头牛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少了一点,但是如今的情况下能够有牛就非常不错了。 为了能够弄到牛,金州军也算是拼了老命了。不但攻占辽南时缴获的鞑子耕牛都拿了出来,甚至还从朝鲜、辽东那边购进了一批。 因为战争的原因,今年蒙古与辽东的边贸大受影响,就连关宁军的走私生意也停了大半。不但羊毛的收购量大减,就是牲畜的交易也创了新低。但是面对金州军的急迫需求,吴襄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硬是凑了一批耕牛过来,解了金州军的燃眉之急。 随着战争的结束,关宁军与蒙古的走私正在慢慢恢复,毕竟两边都要吃饭的,耕牛的问题应该会慢慢得到缓解。 领完耕牛和车子,就是领取各种农具了。 金州军的农具一向以质量上乘而出名,用的材料都是好钢,比绝大部分军队的武器都要好。这些移民都是老庄稼把式,农具的好坏上手就能感觉得出来。 “好宝贝!好宝贝!这要省多少力气啊!” “有这锄头,我一个人一天就能开两亩地出来。” “你们看这犁,又锋利又结实,这一天犁个五六亩不在话下啊。” …… 这些移民们都是穷惯了的,以前能够有把铁质的农具就已经爱惜得不得了,更多的时候甚至舍不得用。因为这个时候的铁质量不过关,非常容易损坏,重新购置或者修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些百姓根本负担不起。 很多百姓甚至不得不用石质的或者木头的农具,那个效率就可想而知了。而且人还更加辛苦,粮食的产量也会因此而大受影响。 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对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都是个大难题,就这样还要承受地主的剥削,能够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在这些移民围着分配的物资兴奋的交谈时,鲁若麟慢慢了走了过去。 鲁若麟一行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周围的精锐护卫,明显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移民们生性怯弱胆小,对权贵天然就有一种畏惧,全都本能的跪了下来,给鲁若麟磕头请安。 段文东则要淡定得多,立正然后给鲁若麟一行人敬了一个礼:“见过诸位大人。” 段文东虽然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大人物,但是他并不认识鲁若麟。以他的级别,即使有机会看到鲁若麟,那也是远远的见着了一点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到长相。 鲁若麟穿的也是常服,也没有带代表他身份的胸章,所以段文东一时还真认不出鲁若麟来。 不过他认识张慕瑶,毕竟张慕瑶最近老在移民中转悠,时间长了段文东也知道了张慕瑶的身份。 在段文东的眼里,张慕瑶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能够让他作陪的官员他也想不出还有谁。他心里觉得可能是鲁若麟,但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说出来,不过态度已经非常恭敬了。 “免礼,都起来吧。”鲁若麟先是让这些百姓都起身,然后开始找带队的班长说话。 鲁若麟看了一眼段文东的胸牌,微笑着问道:“段班长这是准备出发了吗?” “回大人,物资清点完毕之后,我就要带着他们出发了。”段文东恭敬的说道。 “可有什么困难或者麻烦?”领导视察基本都是这个套路,即使是鲁若麟也不能免俗。 段文东摇了摇头,“上级准备的已经非常齐全了,吃的、用的、穿的都不缺,剩下的就是到地头去建村子开荒了。” “那就好。”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你身上的责任重大,这些百姓能不能尽快安顿好,早日实现自给自足,就全靠你的领导了。一定要团结、领导好这些百姓,多动脑筋想办法,利用一切资源将你们的村子发展起来。” “是!大人。”段文东条件反射的立正并大声答应道。 “嗯。努力吧,不要丢了金州军的脸。”鲁若麟拍了拍段文东的肩膀,让他的脸顿时就兴奋得红了起来。 与段文东聊完后,鲁若麟转向了几个移民头目,态度更加和蔼的问道:“诸位老丈,对金州军配给你们的东西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缺漏的?” 几个头目显得非常紧张,连连的摆手:“都是好东西,没有什么缺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就跟段大人说,他会帮你们解决的。要是段大人欺负你们,或者不好好做事,你们就告诉其他当官的,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鲁若麟的话让段文东有点窘迫,不过也不敢反驳。 “大人说笑了,段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怎么可能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智慧,这个时候当然知道为段文东说好话。 “恩,不错,继续保持。”鲁若麟对着段文东点了点头,让段文东乐开了花,感觉这几天对这些移民的付出没有白费。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鲁若麟转头又和这几个移民拉起了家常。这几个头目见鲁若麟态度非常和蔼,金州军的作风又比较不错,他们的情绪慢慢的就稳定下来了,也没有那么害怕,可以正常交流了。 “草民们都是保定府容城人氏。”这些移民推举出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头目出来回答鲁若麟的问题,其他人则在旁边用讨好的笑容看着。 “容城啊,离这里可不近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鲁若麟追问道。 “当初鞑子来的时候我等侥幸逃脱性命,但是家里被鞑子劫掠一空。眼见就要饿死了,官府告诉我们天津这里有活路,就把我们带到天津来了,还一路提供吃喝。原本还以为是官府大发慈悲,到了天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人给他们粮食和银子,他们才会对我们这么好,否则这帮人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这个移民头目一脸的讥笑,显然对当地官府没有一点好感。 “好歹他们也给了你们一条活路,否则你们就只能饿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鲁若麟劝道。 “金州军把我们收下可是花了三百斤粮食,那帮当官的和大户们在我们身上起码赚了两百斤。这还没算老人和小孩,只会赚得更多,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这个移民头目依然有些不忿。 “没有赚头,他们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的将你们送到天津去?这就像是做买卖一样,亏本的生意没人做的。”鲁若麟笑着说道。 “就是觉得让那些人占了大便宜,金州军也太亏了。”移民头目满脸的不甘。 “真要觉得金州军太亏了,就赶紧将村子建好,把田地开垦出来,多打一些粮食。”鲁若麟将话题转移到开荒上面。 “那是肯定的。庄户人家哪个不想多开些田、多打些粮食。何况金州军又给了这么多好东西,这样都种不好庄稼,干脆找棵树吊死算了。”说到种地,移民头目满脸的自信。 “不错。”鲁若麟笑着点点头:“好好干吧,金州军头两年没有赋税,种多少粮食都是你们的,早日将你们的谷仓装得满满的。” “借大人您的吉言了。”移民首领笑开了花,显然也在畅想美好的前景。 第301章 作死的小公爷 对移民工作的视察总体来说还是让鲁若麟比较满意的,有这帮尽心尽责的属下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正当他还在处理其他的政务时,旅顺负责城市治安的警察局局长董信宽找到了崔永建,开始向他诉苦。 “大人,今天已经是第五次接到报案了,再这样下去下官可就顶不住了。城里已经民怨沸腾,听说有几个女官已经准备去找伯爷告状了。”董信宽苦着个脸,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这些纨绔子弟,实在可恶!”崔永建也是一脸的无奈。 令崔永建和董信宽苦恼的就是随鲁若麟一起来辽南的那些勋贵子弟。 这些勋贵子弟虽然张扬跋扈,但是在京师的时候,那里大佬太多,又有众多御史言官盯着,始终不敢太过分。 不过来到辽南之后,这些人开始放飞自我。除了杀人,其他的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打人、砸毁商铺酒馆、强买强卖、抢女人、调戏女官,短短几天就将旅顺搞的乌烟瘴气。警察局接到报案也做了处理,因为最后的结果不是太恶劣,又碍于他们是鲁若麟带过来,多是赔钱了事。 只是赔钱这种事情对这些权贵子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所以他们的行为完全没有收敛。 金州军的女官们无论是姿色还是素质都是个顶个的,加上官员身份的加持,令这些权贵子弟们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纷纷以征服金州军的女官为目标,对一些女官死缠烂打,让人不胜其烦。 女官们刚开始只是当这些权贵子弟无聊,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是看个笑话。但是这些权贵子弟的手段越来越下流,有些甚至开始动手动脚,这就让人不能忍了。 眼见警察局已经治不了这些纨绔子弟,女官们已经准备找鲁若麟投诉了。 董信宽也是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自己兜不住了,连忙跑来找崔永建拿个主意。毕竟当初指示董信宽只要这些权贵子弟不太过分,就从轻处理的就是崔永建。 原本崔永建觉得这些权贵子弟待不了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略施惩戒就可以了。只是他低估了这些权贵子弟的破坏力,这才几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这个事情瞒不住的,我们还是去找伯爷吧。”崔永建苦笑着摇摇头,带着董信宽就去找鲁若麟坦白去了。 鲁若麟听了崔永建的讲述,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崔永建的处置方法就是错误的,要是在苗头刚出现的时候就以雷霆手段惩治一番,这些权贵子弟绝对不会嚣张至此。只是崔永建也是一方大员了,鲁若麟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一些面子,所以董信宽就很倒霉的承受了鲁若麟的怒火。 “我们金州军的律法什么时候规定过对权贵们有优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在挖我们金州军的根基!今天可以对权贵们网开一面,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杀人放火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还要我教吗?你从现在起降为副局长,记大过一次,暂时主持工作以观后效。”鲁若麟雷厉风行的对董信宽进行了处罚。 董信宽苦着脸,也不敢辩解,“是,下官知错了,甘愿受罚。” 好在位置还在,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倒是一旁的崔永建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董信宽是遵照自己的指示来办事的,连忙在一旁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请大人处罚。” “你当然也有错。崔知府领导不力,罚俸一个月。”比起董信宽,鲁若麟对崔永建也就意思了一下。 崔永建原本希望鲁若麟把自己罚得重一点,将这个事情揭过去,顺便看能不能争取把董信宽的处罚降低一点。但是见鲁若麟对他的处罚轻飘飘的,他就知道鲁若麟不会更改注意了。 越是高层的领导,越是要维护他的权威,鲁若麟不希望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崔永建的威信,所以只能是董信宽受一点委屈了。 知道不能改变结果,崔永建只能决定以后对董信宽好一点,多给他一些支持毕竟是自己让他背了锅。 正当鲁若麟在处罚崔永建和董信宽的时候,亲兵走进来报告,柳如是正在外面请罪。 这就让鲁若麟一头雾水了,奇怪的问道:“她请哪门子的罪?” 亲兵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柳大人把小公爷朱君峻给打了。” 鲁若麟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道:“谁把谁打了?” “柳如是柳大人把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朱君峻打了,现在正在外面请罪。”亲兵连忙又说了一遍。 鲁若麟听了根本不问缘由,顿时勃然大怒,猛的一拍书案站了起来:“反了他了!把这里当成京师了吗?你,你去将朱君峻给我押过来,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鲁若麟对着董信宽一指,直接给他下了命令。 董信宽接令后一脸的兴奋,高呼道:“得令!”马上就拱手接令而去。 对于这些权贵子弟,董信宽早就不耐烦了,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手了。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鲁若麟对于女官那是真的太护短了,连柳如是打朱君峻的理由都没有问,直接就将责任扣在了朱君峻身上。这次朱君峻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实在太令董信宽开心了。 “去把柳大人请进来。”吩咐完董信宽,鲁若麟转头对亲兵说道。 “是。”亲兵马上领命出去。 话说柳如是这两天过得真的是非常糟心。只因为朱君峻偶然见到了她,顿时惊为天人,马上开始对她死缠烂打,令人不胜其烦。 刚开始朱君峻还有些装模作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在被柳如是几次拒绝之后立马大变。不但在她出去办事的路上拦截骚扰,今天更是直接强闯进衙门对她动手动脚。 原本柳如是顾忌他是未来的国公,又是随鲁若麟一起到辽南的,不想节外生枝给鲁若麟找麻烦,所以一再退让,忍气吞声。 但是朱君峻以为柳如是怕了他,得寸进尺冲进衙门来骚扰,这就让柳如是不能忍了。柳如是的暴脾气上来之后,直接命令衙门里的护卫将朱君峻打了一顿。 朱君峻也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十几个护卫。不过能够在衙门里做护卫的,都是金州军里的老兵,个人能力是没得说的。加上人数占优,又是主场之利,不一会就将朱君峻的护卫们干翻在地。就连朱君峻本人衙门里的护卫也没有放过,直接打倒了。 衙门里的护卫早就看朱君峻不顺眼了,只是碍于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不好动手。现在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了。好在他们也有分寸,朱君峻他们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大碍。 最令人惊讶的就是柳如是趁着朱君峻被打倒在地的机会,居然冲上去狠狠的踩了几脚,让周围人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朱君峻更是又羞又恼,直接就昏了过去。 虽然打得非常过瘾,但是毕竟朱君峻是未来的小公爷,又是鲁若麟带过来的客人,众人不免有点惴惴不安。 柳如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硬气,二话不说,直接来到鲁若麟这里来请罪,身后还跟了一溜的“共犯”。 这个事情闹得如此大,自然马上就传遍了旅顺城,很快知府衙门外面就堆满了看热闹的人,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向。 “你们说伯爷会如何处置?” “不会是要处置柳大人吧?伯爷不是一直非常维护女官吗?” “那也要看什么事吧,这次被打的可是小公爷,未来的成国公啊。” “诸位,诸位,小道消息。柳大人亲自动手了,狠狠的踹了小公爷几脚,将小公爷都打晕了。”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没想到柳大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居然还是一个武术高手啊。” “被一个女人打了,就算不是打晕的,羞也要羞晕了,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嘿嘿,那倒是。只怕小公爷这辈子在女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 面对如此刺激的稀奇事,众人的八卦之火那是熊熊燃烧。女官和小公爷打架,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更关键的是,小公爷还打输了!这么精彩的八卦,足够旅顺的百姓们吃瓜吃半年了。 老百姓天生就同情弱者,痛恨权贵,内心深处自然都偏向柳如是。对于柳如是痛打朱君峻不管是否占理都觉得非常爽快,仿佛是自己动手了一般。 有人在知府衙门外面看热闹,也有人关心事情的处理结果。 要是鲁若麟偏袒了那些权贵子弟,对金州军内的普通人来说,会有巨大的隐患。因为那就说明金州军治下也不能保证他们不受权贵的欺压,安全得不到保障。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打人事件了,涉及到律法公平的问题了。 柳如是见到鲁若麟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小女儿态来博取同情,而是将自己这两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且扬言:“要是他还敢纠缠,我见一次打一次!” 鲁若麟虽然知道这些权贵子弟做得有点过分,但是没有想到居然嚣张到这种程度,这是完全没有把鲁若麟看在眼里啊。 “他不会有机会骚扰你的。广才,你去将这两天有犯事的全都抓起来,押送到广场,我要当众行刑!”这些纨绔子弟完全是自己作死,逼着鲁若麟搞严打啊。 “是,大人。”邢广才立马领命。 “还有,你们记住,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打了再说,还跟他们客气什么,当金州军的律法是废纸吗?”鲁若麟对崔永建和柳如是轻声呵斥道。 “是,大人。是我们太小心了。”崔永建和柳如是也有些愧疚,正是他们开始时候的纵容,才让这些权贵子弟变本加厉的。 “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没有人敢轻视我们,区区几个纨绔子弟又算得了什么,得罪就得罪了,谁怕谁。”鲁若麟轻蔑的说道。 凭借鲁若麟手上的实力,别说是处置这些权贵子弟,就是把他们杀了又如何,朝廷敢公开翻脸吗?何况金州军本来就占着理,更可以有恃无恐。 打架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朱君峻此时躺在床上,心中愤愤不平。 他朱君峻,堂堂的小公爷,未来的成国公,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那柳如是不过是娼妓出身,自己能够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在那里拿捏上了。更可恶的是,竟然还敢对他动手,令他颜面扫地。 此仇不报非君子,朱君峻发誓一定要让柳如是好看。 在朱君峻的卧室外,当时在场的十几个护卫全都跪在地上,因为守护不力,他们正在接受惩罚。 要说这帮权贵们也是有本事,原本鲁若麟是将他们集中安排在驿馆的,结果他们直接从那些商人们手里强占了这些院子自己住,美其名曰借住一段时间。商人们迫于这些权贵的势力,敢怒不敢言,只得将自己的住所让了出来。 朱君峻的几个小弟们此时围在朱君峻的床边,安慰着朱君峻,并说着好话为他出气。 “小公爷,这次绝对不能善罢甘休。这辽南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了?居然敢对未来的国公爷动手,简直反了天了!” “对,真当我们这些勋贵是吃素的吗?一定要让他们把那个柳如是交出来给我们处置。” “等那个贱人到了小公爷手里,是圆是扁还不是小公爷说了算。嘿嘿~” “小公爷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 有了这些小弟拍马屁,朱君峻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等我玩腻了,一定要把她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让她受尽凌辱!”朱君峻顺着小弟们的说辞放着狠话,似乎只有通过这种幻想的方式朱君峻才能找回一点心理平衡。 第302章 安全感 正当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朱君峻的贴身管家进来了:“少爷,平辽伯有请。” “怎么?他的手下把我打伤了,还要我去见他?不去,告诉他我深受重伤,要见我他自己来。”朱君峻以为鲁若麟要给他赔罪,这个时候傲娇的很。 但是管家是个精明人,从外面士兵的架势来看,根本就不像是来请的,完全是一副抓捕犯人的态度。 “少爷,外面来的都是士兵,只怕来者不善啊。”管家小声提醒道。 这话把朱君峻吓了一跳,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叫嚣道:“怎么,打人还有理啦?有本事他们动手试试,本爵爷也不是吓大的。” 话还没说完,迟迟得不到管家答复的董信宽不耐烦了,直接从外面闯到了卧室门口,准备动手拿人。 在外面受罚的朱君峻护卫们当然不干了,立马起来拼死拦着,这个时候再不好好表现一下,他们就只能抹脖子了。 见金州军真的动手了,朱君峻和一帮小弟们被吓到了。 以往他们在京师仗着家中的势力无往而不利,但是真要遇到不怵他们背景的硬茬就抓瞎了。 朱君峻顾不得装死了,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管家惊恐的说道:“福伯,怎么办?我们逃吧,这些海蛮子们真的要动手了。” 正在外面还在僵持的时候,近卫军来了,迅速包围了朱君峻的住所,并传来了阵阵号令声:“给我围死了,一个也不许跑掉了!” 得了,这个时候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近卫军可没有警察们那么好说话了,比起警察,他们的武器更加犀利,架势也更加恐怖,很快就将朱君峻的护卫们团团围住,火枪和弓弩对准了他们。 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但是朱君峻的护卫们不敢放弃抵抗。真要投降了,不但他们会受到严惩,连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哪怕这个时候战死了也不能后退。 对于朱君峻这个小公爷,邢广才是给足了面子,由自己亲自带队来抓捕,就是怕出了什么意外。 董信宽见邢广才过来了,有点意外,连忙问道:“邢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伯爷有命,将这两天犯事的人全都押往广场。”邢广才笑着说道。 董信宽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要示众啊,连忙说道:“那这里就交给邢大人了,我先去广场那边布置,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去吧。”邢广才点点头,对付区区十几个护卫,确实用不着这些警察。 邢广才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能够不动武最好还是不动武,带兵过来无非是防止他们反抗,并给他们施加压力。 “小公爷,伯爷有请。再不出来,可就别怪下官失礼了。”见朱君峻迟迟没有出来,邢广才朝屋里喊道。 此时,朱君峻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办?怎么办?”朱君峻对周围的人问道。 不过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全都成了哑巴。 “都是废物,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福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朱君峻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弟们一眼,朝自己的老管家问道。 老管家倒是见多识广,沉着得很:“这里是金州军的地盘,我们肯定斗不过他们。不过少爷毕竟是成国公府的嗣子,量鲁若麟也不敢把你怎么样,除非他准备与朝廷撕破脸,所以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朱君峻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这样的局面他就是身份再尊贵也没有办法,只得咬牙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出去就出去,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说完,朱君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自己的护卫还在守护着门口,总算没有把脸丢尽,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把家伙都收起来吧。猛虎还架不住狼多呢,你们这点人能够顶什么事。要杀要剐随他们去,看本爵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朱君峻这个时候也不忘说着场面话。 护卫们听到朱君峻的命令全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想送死不是。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护卫在朱君峻的身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邢广才见状也不生气,只当没听到,对着朱君峻一笑,手一伸:“小公爷,请吧。” “前面带路。”朱君峻虎死架子不倒。 “还有诸位公子也一起请吧。”朱君峻刚刚迈动脚步,邢广才对他的小弟门也发出了“邀请”。 那几个纨绔子弟一愣,有点吃惊的问道:“我们也要去吗?” 邢广才笑得有点诡异:“当然,京师来的诸位贵人们都要去的。” 听到大家都要去,这些公子哥才稍微安心一点,毕竟鲁若麟再怎么疯狂也不会一下子得罪所有的勋贵。 邢广才确实没有说谎,京城里来的勋贵子弟确实都要去,只是有人是被押着过去的,有人是被请着过去的。 比如像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静睿就比较安分守己,连带着他的一帮小弟们也比较守规矩,是被鲁若麟请到广场去的。 走着走着,朱君峻觉得有点不对,这不是去知府衙门的路啊,哪怕他再迟钝也明白方向不对。 “这是去哪?这不是去知府衙门的路吧?”朱君峻有点紧张。 邢广才一直陪在朱君峻身边,笑着对他说道:“去广场,伯爷在那里等你们。” 听到这里,朱君峻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一点。 来到广场,整个广场已经被近卫军戒严了,周围围着大量的百姓,都在好奇的观望着。 朱君峻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对邢广才说道:“平辽伯呢?怎么不在这里?本爵爷要去知府衙门拜会。” “急什么,伯爷马上到。”邢广才淡定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旅顺城的广场是以一个大戏台为核心建造的,平时这里会举办一些娱乐活动,或者举行庆典什么的。当然,也可以用来公审,只是这个功能还没有用过,朱君峻他们也算是破例了。 朱君峻他们被带到了戏台前面,就这样站在那里,被周围的百姓像猴子一样围观。要是给他们换上囚服,带上枷锁,妥妥的审判犯人的节奏。 “本爵要离开!”朱君峻愈发觉得不对,开始叫嚣起来。 “对!赶紧放我们离开!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更有几个性格无赖的纨绔子弟,不断的挑衅着周围的士兵,“赶紧让开!要是不让,有本事杀了小爷。” 朱君峻的护卫和管家也是急得团团转,但是被近卫军全都隔离在了外面,而且那些护卫们还全都被缴了械,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正当场面有点混乱的时候,鲁若麟出场了。 他带着崔永建和柳如是直接上了高台,令人意外的是,张静睿也跟在他的后面,满面春风的样子与朱君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让朱君峻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在京师里,张静睿和朱君峻就一直在别苗头。两家都是国公,各自有一帮勋贵支持,本来就有些不对付。加上朱君峻与张静睿年龄相仿,自然会被别人拿出来比较。 可惜,在外面的评价朱君峻始终被张静睿压着,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都要差张静睿一头。 今天一个台下,一个台上,对比就更加明显了,这让朱君峻的脸阴沉得可怕。 鲁若麟在坐定之后,脸色阴沉的看着台下的一帮权贵子弟。这帮纨绔无法无天惯了,极度的自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敬畏这个词,也许在他们心里,就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情。 鲁若麟还没有开口,朱君峻反而先叫嚣起来:“平辽伯,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哦,看来你也知道你们是客啊。不过你们好像对我这个主人不太尊重啊,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调戏妇女、强买强卖、打人、砸店,有一点客人的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匪呢。”鲁若麟讥笑着说道。 “不过是一群贱民,我们也陪了钱,还要怎么样?”朱君峻不屑的说道。 “贱民?”鲁若麟气笑了,“往前追溯两三百年,你们朱家也是贱民一个,也没高贵到哪去。” “你!你竟敢侮辱我家先辈!我跟你没完!”骂人祖宗是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嚣张惯了的朱君峻。 “少td废话!老子不是把你叫过来逞口舌之利的,老子是要告诉你,这里是金州军的地盘,容不得你们这帮小崽子撒野!什么狗屁的贵人,到了老子这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来人!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每人重打三十军棍!”鲁若麟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斯文了,直接就爆了粗口。 “你敢!你敢打小爷,成国公府跟你没完!”朱君峻色厉内荏的咆哮道。 “哼。怎么个没完法,你说我听听。我要是说一个怕字,我就当场抹脖子。”鲁若麟讥笑道。 见鲁若麟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朱君峻当场就傻眼了。 成国公府对付一般武将和官员的方法对鲁若麟来说完全没用。卡钱粮?朝廷还在吃金州军的救济粮呢。撤官降职?别开玩笑了,金州军根本就不在乎,听不听还是一回事呢。通过关系打压?金州军自身实力雄厚,又与众多权贵结成了利益同盟,根本没用。 就在朱君峻愣住的那一会,早就准备多时的士兵直接将这些纨绔子弟摁在了地上,行刑的士兵已经跃跃欲试了。 就在士兵们准备开打的时候,几名官员急冲冲的跑了过来,高呼着:“且慢!且慢!” 原来是闻阳楚、周遇吉和高杰他们几个朝廷过来的官员,得知鲁若麟在广场这边处置朱君峻和一帮勋贵子弟,急急忙忙的就赶过来了。 行刑的士兵看了眼鲁若麟,见鲁若麟没有下达开打的指示,就在那里等着。 朱君峻他们见到有救兵来了,连忙高呼:“闻大人、周将军、高将军,救命啊!金州军要杀人啦!” 闻阳楚他们三个快步跑到鲁若麟面前,满头的大汗,拱手就问道:“平辽伯,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为难一群小辈?” “你们也不打听一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这样处置他们都是轻的!”鲁若麟好歹给闻阳楚他们三个留了一点面子,在解释清楚之前没有下令开始行刑。 闻阳楚和周遇吉他们非常清楚这些勋贵子弟都是什么德行,在京师有长辈们护着还没什么,现在跑到外面还不知道收敛,完全是不知死活啊。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管,否则他们的长辈不敢把怒火发泄到鲁若麟头上,搞不好反而会怪他们不伸援手。 “伯爷大人大量,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金州军的规矩,所谓不知者不罪,能不能从轻发落?”周遇吉在一帮哀求道。 闻阳楚过来就是走个过场,证明自己没有置身事外就可以了,毕竟他是文官,对这些勋贵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想要他全力为这些纨绔子弟求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遇吉和高杰他们则不同,都是在京师军队圈子里混的,得罪了那群勋贵,将举步难行。 “就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过来,才会只是打他们的棍子。否则依照金州军的律法,他们的下场只有蹲大牢一个。”鲁若麟对周遇吉的观感还不错,这是个难得的忠勇之人。 “伯爷……”周遇吉还想再求情,被鲁若麟直接打断了。 “周将军不用多说,金州军律法无情,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对他们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要是就这样轻易的饶过他们,我金州军的律法将荡然无存。行刑!”鲁若麟大手一挥,直接下令行刑。 早已等待多时的士兵立马挥起混子就打了起来,现场一片啪啪的声音。 朱君峻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们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瞬间就开始哭爹喊娘了,那叫一个凄惨。 周遇吉和高杰见劝说失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跑下去亲自盯着,怕这些公子哥们被打出个好歹来。 行刑的士兵不是京城里执行廷杖的太监,没有什么虚打、实打,棍棍都到肉。好在他们并不是要打死这些公子哥,全都是打在了屁股上,倒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围观的百姓见鲁若麟真的开打了,全都是一脸的兴奋。 这可都是京城里来的权贵子弟啊,到了金州军的地盘犯了事,还不是一样说打就打。 这一刻,百姓们的安全感从来没有这么足过。 第303章 张光瑶的解放 权贵们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什么?那就是吃人的猛兽。除了抢走你的钱财,还随时可能让你家破人亡。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对百姓们巧取豪夺,朝廷和官府不但不保护这些百姓,反而成为他们的帮凶。这使得他们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也越发轻贱他们眼中的泥腿子们。 权贵们动辄几十万亩的田地,还有无数的商铺真是他们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吗?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些都是百姓们的血汗,被那些权贵们略施手段就夺了。 所以百姓们面对这些权贵时是非常弱势的,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手段。因为官府都是偏袒权贵的,甚至本来就是和他们一伙的,百姓能够反抗权贵们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造反。 这也是如今大明烽烟遍地的原因,因为百姓们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现在鲁若麟为百姓主持正义,严惩这些犯事的权贵子弟,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非常的满足,对于金州军也更加信任了。 那些商人们也舒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些小商人,论到在大明的关系和势力,他们肯定比不过这些勋贵,所以才会在朱君峻他们欺压时忍气吞声。现在有了金州军出来主持公道,估计再也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欺压之事了。 这一点对于商人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在朱君峻他们行刑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响起热烈的欢呼:“打得好!打得好!”让同为勋贵子弟的张静睿也有些无地自容。 这是有多人憎狗嫌才会引起公愤,让张静睿都觉得丢脸。 打完之后,鲁若麟还不准备放过他们:“把他们强占的那些民房还回去,赔偿主人的损失。将他们抬到军营里去养伤,伤好之后全体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军训。什么时候练好了,练到我满意了,再放出来。” 朱君峻屁股上血肉模糊,看着有点吓人,听到要到军营里待三个月,脸都吓白了,犹自挣扎道:“我不去!打死我吧!我要回京城!” 朱君峻的那些小弟们也是哭喊着要回去,不断的哀求。 朱君峻的管家福伯也坐不住了。 在朱君峻挨打的时候,福伯急得满头大汗,但是却无能为力。闻阳楚和周遇吉就是他安排人请来的救兵,连他们都没有劝住鲁若麟,他自己就更加不可能了。 好在朱君峻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其他的倒还没什么,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朱君峻还要被带到军营里去关三个月,这就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线了。 “伯爷,我们小公爷可不是您手下的兵,去不去军营不应该是您说了算吧。”福伯也顾不得尊卑了,直接拿话来怼鲁若麟。 “成国公当初可是求着我带君峻来金州军学习兵法,我当时就说过学习兵法是要吃苦的,成国公一口答应吃点苦没事。我这人最信守承诺,既然要教,肯定不能敷衍了事。想要学习兵法,不去军营怎么行?这可不是我故意为难君峻。而且不光是君峻他们要去,周将军、黄将军,还有静睿他门也要去。如果管家不放心,本伯允许君峻带着护卫一同参加学习训练。” 鲁若麟说的理由光明正大,福伯也无从反驳,毕竟朱君峻他们来金州军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金州军的兵法,特别是练兵的秘诀。学练兵不去军营,确实说不过去。 福伯纠结了一下,哀求道:“那能不能等我们小公爷把伤养好再去?” “说到养伤,没有比军营更好的地方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照料。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开始学习。”鲁若麟肯定不会再将这些人放出来了,在没有彻底将他们整治得服服帖帖之前,他们就别想踏出军营一步。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啊,想必经过几个月的军训,他们一定可以脱胎换骨的。 张静睿没想到自己也会遭了鱼池之殃,一脸的苦笑。不过他对接下来的军营生活同样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知道金州军的军营生活会有什么不同。 回到住处的张静睿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张光瑶。 此时的张光瑶一身男装打扮,因为她身材高挑,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位翩翩公子。 张光瑶怎么也来辽南了呢? 在英国公决定让张静睿来辽南之后,张光瑶得知消息便动起了来辽南的心思。 只是张光瑶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是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想要英国公同意她来辽南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勋贵家的礼教制度没有文人们那么森严,但是依然很严格,女眷是不会轻易让她们抛头露面的。 张光瑶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在张静睿出发之后,带着贴身的丫鬟偷偷的跟了上去,直到在通州临上船之前,张静睿才知道自家妹子也跟着来了。 那个时候张静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张光瑶带着一起同行的,就在这时家里来人,送来了张光瑶的行礼衣物,并带来了英国公的书信。 书信中英国公并没有要求张静睿强行将张光瑶送回去,而是同意她去辽南,并且要张静睿照顾好自家妹子。 拿到尚方宝剑的张光瑶是一脸的得意,张静睿只能无奈的带着她一起同行。但是要求她一定要做男装打扮,否则传出去实在有损名声。 英国公之所以同意张光瑶去辽南,还是因为太过于心疼她。 在看到张光瑶遗留的书信后,英国公斟酌再三,没有派人将她追回,而是觉得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反正有自家儿子照应,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起来张光瑶虽然贵为公爵府的千金,但是也有命苦的地方。 作为公爵千金,张光瑶自然是香饽饽,十岁那年就定了亲,未婚夫也是一位勋贵子弟。可惜张光瑶命苦,十二岁那年她的小夫君因病挂了,她就这样成了望门寡。 还没出嫁的她就成了寡妇,在勋贵圈子里暗地里开始有了“命硬”、“克夫”的名声。 虽然成了寡妇,但是英国公肯定不会让自己的爱女孤老终生,还是要给她再寻一门亲事的。 只是张光瑶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喜欢舞刀弄剑,性格又有些大大咧咧,与主流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格格不入。加上望门寡的事情,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眼见张光瑶已经十六岁了,在勋贵圈子里已经是妥妥的大龄女青年了,却连个婆家都没有说上,英国公府表面上很淡定,但是暗地里已经非常着急了。 只是张光瑶再怎么说也是公爵千金,肯定不能随便将就,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一直定不下来。 不过张光瑶却觉得无所谓,有父母兄弟关爱,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英国公也很后悔当初为张光瑶选了个短命的夫君,使得女儿迟迟嫁不出去,对她多有愧疚,所以连她私自离家的事情都能够不予追究。张静睿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对自己的妹妹非常宠爱,即使是张光瑶做出一些稍微出格的事情也能够包容。 张静睿看张光瑶的打扮就猜到她一定也去了广场,便问道:“你也去看了?” “肯定啊,这么新鲜的事儿怎么能不去看呢。”张光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想到朱君峻也会有今天,真是太解气了。” 朱君峻与自家老哥不对付,张光瑶自然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那也是他自找的,以为平辽伯是菩萨,却不料遇到了怒目金刚。到了人家的地盘也不知道收敛,活该。”张静睿言语中充满了鄙视。 “哥,听说朱君峻是被那个女官柳如是打晕的?”张光瑶两眼冒着八卦之火,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那柳如是弱不禁风的,哪有那个本事,朱君峻纯粹是被气晕的。不过那个柳如是踹了他几脚倒是真的。”说到这里张静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估计会成为朱君峻一辈子的黑历史,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想想都觉得非常爽快。 “那平辽伯怎么处置柳如是的?”张光瑶追问道。 “处置什么?没看到朱君峻被打得屁股开花了吗?既然是朱君峻有错,那柳如是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张静睿笑着说道。 “朱君峻再怎么说也是成国公府的嗣子,就这样白白被打了?”张光瑶惊讶的说道。 张静睿叹了一口气:“这大明朝的公爵看起来尊贵,但是在平辽伯看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根本就不害怕。何况本来就是金州军占着理,否则也不会被抓过来再打一顿了。所以啊,还是得有实力,没有实力贵为公爵又能如何。” 鲁若麟能够毫无顾忌的将那些勋贵子弟当众打了一顿军棍,靠的就是自身实力过硬,哪怕那些勋贵们有些怨言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也让张静睿有了危机感,英国公府比起成国公府也强不到哪里去,没有朝廷这张皮,别人不买账,一样可以把他们不当一回事。 说到底还是要打铁自身硬,张静睿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学到金州军的练兵方法,练出一支强军来。 张光瑶体会不到张静睿的紧迫感,反而对鲁若麟如此维护女官非常欣赏。“平辽伯真奇男子也,这样护着女官们,在金州军做女官真是太幸福啊。” 张光瑶这两天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城里转悠。好在旅顺的治安不错,又有护卫暗中保护,倒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旅顺城里最令她羡慕的就是金州军的女官们,时不时就可以在外面看到她们的身影。那些官位比较高的,比如张慕瑶,前呼后拥的,一点也不比男儿逊色,实在是老霸气了。看得张光瑶直流口水,恨不得取而代之。 对金州军女官们了解的越多,张光瑶越是觉得神奇。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怎么这条规律在金州军这里就不适用了呢? 这里的女人可以读书、出来工作,甚至做官,感觉也没有乾坤颠倒、天地倒悬啊。反而是金州军的治下比大明更加的有活力,也更加的繁荣。 更令她惊奇的是,金州军居然能够以法令的形式禁止妇女缠小脚,发现一起就会处置一起。罚款、监禁,就看你还敢不敢逼自家女儿缠脚。 这完全是在向封建礼教开炮啊!也只有金州军这样的新兴势力有这个魄力。 如今不但原本金州军治下的妇女全是天足,就连新来的移民都被放了脚,不知道解除了多少女儿家的痛苦。 鲁若麟对于缠脚那是深恶痛绝,那些小脚在他看来完全就是畸形,一点都不美观。更重要的是缠了脚的女人行走都不方便,这样的女人如何为金州军的发展添砖加瓦?必须得禁止。 好在缠脚的一般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富裕的,穷苦人家的女儿都是要做事的,也没有那个条件去缠脚。所以这道禁令在金州军执行的还比较顺利,得到了百姓的认可。 至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女人,其实她们也不愿意缠脚的,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们喜欢呢?正是因为他们的喜好,深深的折磨了这些女人几百年。 现在既然鲁若麟不喜欢,这些女人们自然是“不得不从”,其实内心里欢喜得很。 张光瑶曾经就是缠脚的受害者,因为练武,又怕疼,她缠了一段时间就闹着不缠了。 对于大户人家的女儿来说,不缠脚是会被人诟病的。不过因为张光瑶的苦命遭遇,家里人也没有逼迫太甚,不缠就不缠吧,反正公爵家的女儿也不是靠一双小脚找婆家的。 正是因为这段缠脚的经历,张光瑶对金州军和鲁若麟有了更多的认同。 “光瑶,哥哥明天就要进军营去学习兵法了,可能一时之间不能出来,你在这里一点要乖乖的,不要惹事生非,听到了吗?”张静睿对于进军营并不担心,但是对在留外面的妹妹多有不放心。 “哥哥也要进军营吗?”张光瑶惊讶的问道。 “是啊,想要学金州军的练兵法门就要去军营。”张静睿点点头。 “哥哥安心去吧,妹妹我一定会乖乖的。”张光瑶听到张静睿要进军营,还不能随便出来,内心欢呼雀跃不已。 张静睿平时也不怎么限制张光瑶的自由,但依然会时刻关心她的行踪。虽然张光瑶也知道这是为她好,但总觉得不自在。如今张静睿终于不能再时刻盯着自己了,让张光瑶有一些即将得到解放的感觉。 张静睿还是非常了解自家妹子的,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看来还是要吩咐管家将她盯紧一点。 第304章 心酸的泪水 第二天,周遇吉、黄杰以及张静睿一行来到军营报道。 他们开始登记造册,领取随身物品,并每人发了一个小册子,上面详细写明了金州军的一些纪律规范。 这两天他们并没有训练任务,更多的是熟悉情况,尽快转换身份。 与他们相比,朱君峻他们就要惨得多。 此时的朱君峻他们躺在营房里,如同一条条咸鱼排在床铺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营房里只有通铺,不可能为他们准备单独的床。土黄色的床单、土黄色的被褥,上面没有一丝的绣花,比这些公子哥们家的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蚕丝被,没有熏香,也没有可爱的侍女,只有凶神恶煞的军汉。 好在这些床单被褥都是新的,否则更加有他们受的了。 条件差一些还是次要的,更为难受的是因为屁股疼,他们只能趴着,连翻身都困难,实在难受至极。不仅如此,他们还非常的饿,饿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昨天下午他们就被送进了军营,一路上这些公子哥们骂骂咧咧的,嘴里没有一句好话。那些为他们上药的军医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在上药的时候下了狠手,让他们痛的哭爹喊娘的。 急得随身伺候在旁的管家们一个个都急得跳脚:“轻一点!轻一点!不要弄疼了我家少爷!” 更有个心急的管家直接就开骂了:“你会不会上药啊?笨手笨脚的,不会上赶紧滚蛋!” 军医不动声色,只是眼神轻轻的朝他看了一眼,在一旁护卫的军官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这个满嘴喷粪的人给我架出去,以后严禁此人进军营!”军官毫不留情的下了命令,进了老子的地盘还敢嚣张,完全是不知死活。 两名士兵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管家架起就往外拖,吓得这个管家高呼道:“我是定西侯府的人,你们胆敢无礼,小心我家侯爷找你们算账!” 只是这些金州军的士兵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只听鲁若麟的,至于什么定西侯,那是什么东西? 有了这只被杀的鸡,剩下的管家们全都老实了,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了很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个连小公爷都敢打的人,会怕什么侯爷吗?不想吃眼前亏,就要老实点,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眼见这些公子哥都上完了药,军官就开始赶人了。“好了,既然已经上完药,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个时候管家们怎么肯离开,便哀求道:“这位将军,你看我家少爷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能不能让他的侍女服侍一下?” “呵呵,你把军营当什么地方了?还让侍女进来,是闲棍子打得不够多吗?”军官讥笑道。 管家们也觉得让侍女进军营确实有些不妥,便退了一步:“那老朽留下来服侍总可以吧?” “能够让你们进来探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留下来就不要想了,我们会有人照顾他们的。为了让你们安心,伯爷特意允许你们在他们养伤期间每两日过来探视一次,其他的一切与士兵同等待遇。”军官一副你们已经赚大的了表情,让管家们很是无奈。 朱君峻这个时候叫道:“我又不是你们金州军的士兵,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我要离开!现在就走!” “能不能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你要是能够让伯爷点头,我立马让你们离开,搞得好像我们多欢迎你们留下来一样。好了,送客!”军官鄙视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朱君峻一伙人,这是被人嫌弃了啊。 管家们见军官态度坚决,只能留给朱君峻他们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无奈的离开了。 朱君峻等人见状,凄厉的呼喊道:“赶紧给家里写信,派人来接我回去,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写信告诉我爹,他儿子被人当众打了!” “让家里赶紧来人接我,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 鉴于朱君峻他们行动不便,军官特意留了几个士兵在这里看护,安排的已经很人道了。 随着管家们的离开,朱君峻他们又开始在言语上攻击鲁若麟,全然没有顾忌到那些士兵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心理上找到一点平衡。 这些士兵早就得到过命令,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折磨朱君峻他们一伙,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眼神不善的盯着朱君峻他们。 骂了半天,也没见士兵们回应,朱君峻感到有些无趣,正好口干舌燥,就叫唤道:“水呢?爵爷我要喝水!” 一个士兵黑着脸给朱君峻倒了一碗水,放在了他面前的一张小桌上。 这种小桌子就是专门为挨了军棍的伤员准备的,方便他们吃饭喝水。 望着眼前的粗瓷和里面盛着的凉白开,朱君峻的脸就黑了,一挥手将茶碗扫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 “这是给人喝的吗?我要喝蜜水,给我端碗蜜水过来!还有,换一套精致点的茶具过来,这样的粗鄙之物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朱君峻仰着脸对士兵命令道。 他朱君峻什么时候喝过凉白开了,不是蜜水就是名茶,连茶具都是官窑里出来的,金州军的粗瓷白开怎么可能下得了嘴。 士兵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反唇相讥道:“爱喝不喝,还蜜水,你以为你是袁公路吗?这里只有血水,你要不要?” 朱君峻一伙人惊呆了,不是因为士兵还嘴的事情,而是他居然知道袁术和蜜水的故事。 士兵似乎看出了他们吃惊的原因,讥笑道:“少见多怪,知道三国演义很奇怪吗?井底之蛙。” 说完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清理干净,然后回到座位上,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画风非常的诡异。 其他的几个士兵见状立马围了过来,惊讶的说道:“有你的啊,这么快就搞到第三册了?” “家里有个兄弟是印刷厂的,这《三国演义》第三册一出来就给我留了一本,也是今天才到的。”这个士兵得意的说道。 “难怪了,写到哪了?火烧博望坡,这是诸葛亮出手了?” “刘皇叔这是要发力了啊。” “别说话,安静看书。” 说着几个士兵围住桌子旁,一起看着《三国演义》,丝毫没有理会朱君峻他们的意思。 这些丘八们居然都识字?朱君峻他们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我要喝……”一个公子哥看不下去了,准备给士兵们找点麻烦,但是马上被朱君峻用眼神制止了。 本公子都没有喝水,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水喝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士兵见那个公子哥话只说了一半,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后续,也就不再理会他了。 气氛就这么诡异的僵持着,朱君峻他们闭目养神,士兵们津津有味的看书,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的时候。 士兵们为朱君峻他们端来了晚饭,咸鱼、炖土豆、馒头,以及一晚骨头汤,标准的金州军士兵伙食。 士兵这次学乖了,并没有直接放下,而是将饭菜放低,让朱君峻看清楚,然后问道:“吃不吃?不吃我就端走,吃我就放下。要是你敢将饭菜打翻了,浪费粮食,军法官估计又要将你拉出去打几棍子了。” 不是士兵好心想要提醒朱君峻他们,而是不忍心浪费粮食。要是能够不浪费粮食就可以将朱君峻他们再毒打一顿,士兵们还求之不得呢。 士兵的话让朱君峻一愣,他刚才确实准备将这些饭菜打翻在地,以此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和霸气。可是士兵的警告让他打消了原本的念头,现在屁股还在隐隐作痛,要是再打一顿会死人的。 虽然不能霸气的将饭菜扫落,但是态度不能改变:“这种饭菜也配给我吃?就是我家的下人都比这个吃得好,也只有你们这些粗汉才吃得下去。拿走,不要污了我的眼睛。” 既然朱君峻不吃,他的那些小弟们自然也不会吃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士兵们毫不在意,也不客套,立马将饭菜端走,就在一旁的小桌上吃了起来。 朱君峻他们从中午就没有进食,此时正是非常饥饿的时候。因为朱君峻好面子的缘故,大家都不能吃饭,正是难受的时候。偏偏那几个士兵还在一旁搞吃播,实在太令人可恶了。 这几个士兵吃就吃吧,还故意将声音弄得非常大,不停的说着:“好吃,好吃。”“真香,真香。”让朱君峻一伙唾液的分泌量大增。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朱君峻他们干脆将脑袋扭到另一边,用被子包住,眼不见心不烦。 这顿饭,士兵们花费的时间足足是平时的一倍多,也让这些公子哥们受尽了折磨。 到了晚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的公子哥们显得有气无力,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了。不过三急却由不得你,不请自来。 “我要出恭。”朱君峻喊道。 睡在另一边的一个士兵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朱君峻已经没有作妖的心思,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等着。”士兵起身从角落里拿来一个粗瓷虎子,递给了朱君峻。 朱君峻看着眼前做工粗糙,也不太干净的虎子,眼神有些犹豫。这虎子比起家里用的那是天差地别,此时更没有在一旁服侍的乖巧可爱侍女,让他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士兵看着朱君峻,脸色露出诡异的笑容,轻声的说道:“要不要我帮忙?” 顿时将朱君峻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说完将虎子塞进被窝,麻利的解决了问题。 士兵见状哈哈大笑,似乎捉弄了朱君峻让他非常开心。 朱君峻小解之后,其他的公子哥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士兵也没有不耐烦,一次次的出去倒掉再进来,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 只是士兵在倒掉的时候有没有顺便清洗一下虎子就不得而知了,公子哥们也不敢细想,想多了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第二天一早,朱君峻他们依然没有吃早饭,年轻人的面子可比饭菜重要多了,说不吃就不吃。 只是朱君峻口渴的实在是忍不住了,叫了一碗凉白开,咕噜咕噜的就下了肚,哪里有一点嫌弃的样子。此时的他,只觉得凉白开比蜜还甜,比酒还香。 有了朱君峻开头,其他的公子哥自然不会客气,也都痛饮了一番。 就在这是,张静睿带着一帮小弟们进来了。都是京师里出来的,不管窝里怎么斗,在对外的时候还是要展示一下团结的,哪怕是表面上的。 “哎呀,为兄探望来迟,请诸位兄弟不要见怪。”张静睿话里带着歉意,只是嘴角和眼角却挑得老高,显然开心得很。 朱君峻非常鄙视的看了张静睿一眼,探望?有两手空空探望的吗?忒没诚意了,完全是来看笑话的。 “我们被鲁若麟打了你们脸上就好看吗?这是打的我们京师勋贵的脸啊。”这个时候了,朱君峻还不忘建立统一战线,试图拉张静睿他们一起对抗鲁若麟。 只可惜他是白费功夫,张静睿和鲁若麟的关系亲密得很,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与鲁若麟翻脸。 “怎么会呢?平辽伯对我们很好啊,不但礼遇有加,而且主动传授兵法,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张静睿一脸的诧异。 这天没法聊了,朱君峻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张静睿见状,适可而止,主动告辞:“诸位兄弟还请好好休息,为兄就不打扰了。” 等张静睿出去之后,气得朱君峻大骂道:“小人!” 朱君峻的那些小弟们不敢接腔,张静睿在京师勋贵中地位尊贵,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辱骂的。朱君峻骂了没事,要是他们骂了,传到张静睿耳朵里,张静睿有的是办法折腾他们。 京师之中勋贵也是有等级的,三位国公无疑是最顶级的,轻易不能得罪,最起码不能落了口实。 这一天朱君峻三餐未食,喝了一肚子的水,唯一能够支撑他的就是明天管家的到来,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的好吃的。 晚上,在半睡半醒之中,朱君峻梦到了各种美味佳肴。当他正在大快朵颐之时,忽然这些美食变成了咸鱼和馒头,一下子就将他吓醒了。 然后朱君峻看到了咬湿的被子,以及周围小弟们断断续续的梦语:“好吃!”“真香!” 向来要面子的朱君峻用被子蒙住了头,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第305章 吃苦也蛮不错的 一大早,在朱君峻他们盼星星盼月亮中,他们的管家终于来了。 见管家们都是两手空空,朱君峻他们不禁埋怨管家们实在太不懂事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军营里的饭菜难吃,应该带些吃的过来吗? 面对着朱君峻幽怨的眼神,管家福伯只能气愤的说道:“老奴本来带了很多少爷的衣物和用品,还有一些吃食,只是在营门外被拦住了,金州军什么都不让带进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君峻听到后不干了,对着看护的士兵咆哮道:“我不吃你们的,用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行吗?” 士兵嘿嘿一笑,“还真不行。军营里有规定,所有外来用品一律不得入内。不是刻意针对你们,我们也是一样的。” “我用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不行?”朱君峻觉得金州军的规矩实在太不人道了。 “因为公平。你有钱,可以在军营里大鱼大肉;我没钱,只能吃军营里的饭菜。时间长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肯定是非常讨厌你,嫉妒使我疯狂,我恨不得你去死!这样的军队怎么出去打仗?所以不论贫富,一律平等,就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公平和保护。”士兵此时显得非常有耐心,显然这两天戏耍朱君峻一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 “况且,随意让那些外来的东西进军营,万一是毒药了?所以为了安全最好是除了后勤司提供的东西,其他的全都不许进来。” 士兵说得这么有道理,让朱君峻的满腔怒火都无处发泄。金州军的规矩原本就不是针对他们的,只是他们不知情,撞到了枪口上。 眼见从外面带食物进来的希望破灭了,朱君峻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对,我们也要吃饭!” “我要吃三份!” 朱君峻的那帮小弟们此时眼泪都出来了,老大终于开口要饭了,他们也不用跟着受罪了。 看守的士兵双手一摊,笑着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不到饭点,没有饭吃。”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让朱君峻他们非常憋屈,但是也没有继续逼迫,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士兵实在是太守规矩了。 该是你的,再厌恶你也不会少了你的;不该是你的,捅破天也不会给你通融。 朱君峻放弃了跟士兵们交涉,紧紧的抓住福伯的手,双目含着泪花:“福伯,一定要快点让家里来人带我回去,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少爷放心,前天老奴就已经给公爷去信了,相信家里会马上派人过来的。”看着朱君峻憔悴的身影,有气无力的样子,福伯的心都快碎了,都是自己照顾不周啊。 气愤填膺的福伯扭头对着士兵喝问道:“为什么我家少爷如此虚弱?是不是你们照看不周,故意虐待?” 士兵矢口否认:“他们这是饿的,关我们什么事。” 听了士兵的话福伯马上跳了起来:“饿的?你们竟敢不给我家少爷饭吃?” 其他的几个管家也愣住了,自家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何曾挨过饿,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顿时就不干了,也在一旁嚷嚷起来。 “你们可不要平白冤枉人,一日三餐我们按时送到,从来不曾克扣,是他们自己不吃的,关我们什么事。”士兵们镇定得很,是朱君峻他们自己找罪受,咎由自取。 “少爷,是真的吗?”福伯扭头朝朱君峻问道。 “确实有送,只是那些饭菜太难吃了。”朱君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和金州军较劲,所以饿了两天。 “拿一些粗鄙的食物给我家少爷吃,这是故意虐待,我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也要找平辽伯讨个说法。成国公府的尊严不是这样被践踏的!”老管家憋了几天的气,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话可要讲证据,送给他们吃的东西和军营里的官兵一模一样,哪怕是伯爷来了也是吃这个,感情就他们金贵一些,吃不得了。”士兵巍然不动,一脸的讥笑。 听到鲁若麟也吃一样的饭菜,老管家就不好反驳了。 虽然他从心底里瞧不起鲁若麟这样的新进贵族、暴发户,说到底蕴和排面,鲁若麟跟成国公府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鲁若麟能吃下的东西就一定合自家小公爷的胃口?那可真不一定。 鲁若麟出身草莽,朱君峻蜜窝里长大,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这种话老管家绝对说不出口,说出来就是打脸了。 想到这里,老管家走到一个士兵的身边,偷偷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他手里:“这位小哥,我家少爷肠胃不好,实在吃不了粗食,你看能不能帮忙加几个菜,老夫必有重谢。” 士兵摇了摇头,“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军营里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化。这是伯爷定下的规矩,没有人敢违反。还有,这个银子请你收回去。”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后我家少爷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一下。”老管家有点意外,但是毕竟是久经风雨,脸上依然如沐春风,一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是不敢。军中有规定,敢收受贿赂,重责五十军棍,开除,剥夺家人的一切福利待遇,驱逐出金州军,老丈莫要害我。”士兵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将银子塞到了管家怀里,仿佛烫手的山芋一样。 听到处罚居然如此严厉,老管家也有些傻眼了,头回见到银子送不出去的情况。 “老丈放心,照顾他们原本就是我们的任务,绝对不会大意的。”送回了银子,士兵怕老管家多想,又宽慰了几句。 行贿没有成功,这些管家干脆赖着不走了,非要看自家少爷吃完饭才行。 士兵经过请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让朱君峻一伙难得的有了一次吐槽的机会。他们不断的抱怨自己这两天是多么的难受,吃了多少的苦,希望管家能够尽快搬来救兵,让他们脱离苦海。 管家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劝慰。 终于,午饭的时刻到来了。 士兵们端来了标准套餐,咸鱼、炖土豆、馒头、肉汤,这些原本在朱君峻他们看来可以喂猪的饭菜,此时充满了无限的诱惑。根本没有废话,抓起馒头就啃,土豆也是直往嘴里塞,哪里还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管家们在一旁看得着急,连忙劝阻道:“我的爷啊,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几乎是风卷残云之间,每个人都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简直像是洗过一样。 “真香啊,原来咸鱼和馒头也这么好吃。”朱君峻意犹未尽的说道。 “小哥,能不能给我家少爷再来一份?”管家见朱君峻好像没有吃饱,就向士兵要求加饭。 “可以,想吃多少都可以,不过不能浪费,加多少都要吃完。”士兵点点头,让朱君峻他们觉得这些士兵还是有些可爱的。 “再来一份!” “我也要!” “我也要!” 有朱君峻带头,那帮小弟们也全都要求加餐,终于吃得肚子都快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能够吃饱饭是如此的幸福。 此情此景,终于让那些管家们稍微放心了一些,安心的离开了。 朱君峻他们在营房养伤,张静睿他们的军营生活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第一天,熟悉军营的环境,以及带队的军官和一起训练的士兵。 第二天,学习军营里的各种规章制度,以及注意事项。 如此轻松的军营生活成功的麻痹了张静睿他们,让他们觉得来军营里走一遭也是难得的体验。 第三天,天还未亮,张静睿他们正在通铺上呼呼大睡。实在是昨晚大家太兴奋了,聊得太投机,很晚才睡,现在正是睡得香的时候。 对于睡通铺,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太艰苦了,但是张静睿他们却觉得非常新奇,一点都不排斥。这么多人睡在一起,这种体验实在是太有趣了。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吃苦方式也蛮不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竹哨声响彻了营房,营房里的几盏油灯也被点燃,穿戴整齐的教官正带着一帮士兵站在通铺前面。 扰人清梦,实在可恨。几个公子哥怒骂道:“谁啊?这么不长眼,没看到爷正睡着吗?” 话音未落,几个士兵冲上前去,掀开他们的被子,“全体起床!校场集合!” 没有了温暖的被窝,这些公子哥们被冻得浑身一整哆嗦,看清楚了情况之后,都有些愣住了。 “老王,这是个什么情况?”张静睿朝着一脸凶狠表情的教官问道。 “这里没有老王,只有教官!现在命令你们半炷香之内起床穿戴完毕,校场集合!迟到者军法从事!”王教官大声的说道。 看着昨天还热情无比,像个知心哥哥的王教官突然变成了冷面阎罗一般,大家感觉非常不适应。 王教官说完之后将半炷香插在营房内的一个香炉里,转身就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这个丘八,在搞什么?在爷面前拿什么大啊,还军法从事,爷就不去,他能把我怎么滴?”一个起床气还没有消散的公子哥抱怨道。 “昨天还觉得他不错,搞了半天是这么个东西,啊呸。” 这些公子哥们哪里受过这种气,全都在那里叫骂起来。 “全都给我闭嘴!平辽伯连朱君峻都能打得下不了床,打你们很难吗?赶紧起来,先到校场再说。”关键时刻还是张静睿比较冷静,一句话就镇住了场子。 不管情不情愿,这些公子哥们全都穿上前天刚发的衣服,在张静睿的带领下小跑着来到了校场。 好在金州军的军装穿戴比较简单,否则以这些公子哥们的自理能力,只怕能难将衣服穿戴整齐。 此时王教官正带着一帮士兵站立在校场,面前放着半炷计时的细香,此时还没有燃尽。 周遇吉和黄杰,以及出操的士兵们早已静立在校场,纹丝不动,就差张静睿他们了。 周遇吉和黄杰是来学习练兵之法的,可没有时间陪那些公子哥们过家家,也不习惯和张静睿他们住一起,毕竟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周遇吉和黄杰主动申请和金州军的士兵们住在一起,以便更加方便的了解金州军的情况。 王教官见张静睿他们准时到场,轻轻的点了点头。 “孙排长,以后他们就由你来带领,给他们整理仪容,站好队。”王教官对队列里的一个排长命令道。 “是!教官!”被点名的孙排长立马出列,开始检查张静睿他们的仪容,并将他们带到指定的位置站好。 因为时间紧急,张静睿他们有不少人帽子戴歪了,扣子系错位了,鞋子穿反了,小错误一大堆。 随便说一句,金州军的士兵们,鞋子已经分左右脚了,而不是像大明一样左右都一样。 分了左右脚之后,鞋子更加合脚了,穿起来也更加舒服,只是穿的时候要注意区分左右。 等待孙排长安顿完毕,王教官又开始训话:“今天是第一次,也就不额外处罚你们了。下次记住了,衣着一定要穿戴整齐,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懒懒散散的成什么样子?” “从明天开始,不会再有人叫你们起床,听到钟声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不能按时到达校场,按纪律处罚。” “因为你们是新来的,先由孙排长带领你们进行基础的训练。孙排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胆敢有违抗者,军法从事。” “好了。开始晨跑!” 随着王教官一声令下,校场上的士兵开始排着队慢跑起来。 张静睿他们也在孙排长的指挥下加入了慢跑的队伍。此时即使这些公子哥们有一肚子的意见,在这样的气氛下也不敢拿出来。 他们是比较莽,但是不代表他们傻。这个时候顶撞王教官,不管是出于维护面子也好,还是真的要维护军纪,绝对逃不掉一顿收拾。 这里可不是京城,没有人可以为他们撑腰,要是再不收敛一点脾气,那么那些躺着的前车之鉴就是他们的榜样。 第306章 挨打也不要进禁闭室 慢跑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时间一长,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特别是对那些公子哥们来说,长期缺乏锻炼的他们,不一会就受不了了。 “不行了,受不了了。” “累死我了,跑不动了。” “不跑了,不跑了。” …… 才刚刚围着校场跑了两圈,这些公子哥们就七扭八歪了,可见他们的体质之虚。 “不要停下来,继续跑!还有一圈!”孙排长在一旁催促道。 只是无论孙排长怎么说,这些公子哥们是打死也不跑了,全都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眼看劝说无效,早就站在一旁的,戴着红色袖标的风纪兵们冲上来就是一顿棍子。 这些细长的木棍韧性十足,呼啸着就抽在了这群公子哥的身上。“赶紧给我跑!谁敢停下来就打!” “哎呦!真打啊!” “住手!住手!疼!” …… 面对凶神恶煞、毫不留情的风纪兵们,公子哥们似乎又重新有了动力,撒腿就跑。 风纪兵们这次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有谁落后了、不跑了,上去就是几棍子,犹如一群追捕猎物的恶犬。 好容易三圈跑完,这些公子哥们几乎半条命了都没了,全都喘着粗气,惊恐的看着那些风纪兵。 他们可以休息,但是其他的士兵还在继续跑步,晨跑的标准是三千米,还差得远呢。 周遇吉和黄杰此时就跟在那群士兵的后面,默默的跑着。他们对自己的要求肯定和那些公子哥不同,至少也要和金州军的士兵们一样。 孙排长将这些公子哥们又重新集中起来,对他们训话:“记住,进了军营就要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那些东西对你们不但没有一点用处,反而会让你们更难受。把自己当做一名普通的士兵,这样你们才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念在你们初来,很多人的身体实在太差,你们的训练标准会比其他人低一些。等你们适应了再恢复到正常的水平,这也算是对你们的优待了。” “现在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后休息两刻钟,然后进行上午的训练。解散!” 解散后的公子哥们有些茫然和惶恐,他们没有想到金州军居然来真的,一点水都不放,说打就打。根本没有顾忌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留情面,让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尊贵身份彻底失去了作用。 “好疼啊。我被打了好几棍子。”有心灵比较脆弱的一脸的哭相,觉得非常委屈。 “你那算什么,我td被打了十几棍子,疼死我了。” “连我爹都不曾这样打我过……呜呜呜” …… 这群公子哥见孙排长离开,开始相互诉说着委屈。 “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还有脸叫屈吗?整个大明勋贵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这个样子还想学兵法?趁早回去带娃娃吧!”张静睿也挨了几棍子,正满腔的怒火呢。 不过他的怒火不是针对那些打他的风纪兵们,而是生气自己这帮人的表现实在太差了,简直丢人现眼。 “吃饭!吃完了继续训练,说要是敢偷奸耍滑,我就让他好看!”由张静睿带头,一帮人沉默着走向了食堂。 王教官远远的看着张静睿,满意的点了点头。张静睿身为小公爷,还能够有这份觉悟,实在是难得。更关键的是张静睿天生就带有一股领袖魅力,要是能力不差,绝对是一块带兵的好料。 草草的吃完早饭,稍事休息了一下,张静睿他们又来到了校场,这次他们训练的科目就是立正。站,纹丝不动的站,一直站下去。 别看这个动作简单,但是想要长时间的坚持还是非常困难的。时间一长,总会想着动动手脚,或者扭扭身子。只是一旦他们有了小动作,就会迎来一棍子,疼得龇牙咧嘴。 在队伍里不断游走的风纪兵们犹如长了火眼金睛一般,任何的异常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有了跑步时的惨痛经历,这些公子哥们再也不会怀疑这些士兵痛下杀手的决心。 只是这些公子哥们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个苦,不一会就有人开始叫嚣了:“我们是来学兵法的,不是来这里罚站的!老子不练了!” “马上归队,继续练习,否则军法从事!”风纪兵这次没有抽棍子,而是出言威胁。 “我就不练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把爷打死!”大家一看,原来是武定侯府的徐睿达,他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出言顶撞。 孙排长在一旁看着,心想这才对嘛。要是这些公子哥们这么容易就屈服听话了,那才是怪事。 孙排长走到徐睿达身边,严肃的问道:“你确定不练了?” “就不练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就要回家,谁也别想拦着我。”徐睿达一脸的倨傲。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家的菜园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梦吧。伯爷说过了,什么时候你们练得他满意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既然你不愿意听从命令,那就按军令行事。来人,将他关到禁闭室,禁闭三天。”孙牌子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就从一旁过来要将徐睿达押走。 “教官,这禁闭室是什么?”看到这种情况,张静睿不得不违反纪律开口询问了。 都是自己的小弟,要是被折磨得出个什么好歹他也不好交代。 “禁闭室就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在里面关三天。”孙排长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 “三天?这不给吃喝的会不会关出毛病来?”既然是惩罚,张静睿想当然的就以为是不给吃喝。 “这个倒没有,每日都有三餐供应,吃喝不禁。”孙排长摇摇头。 单间、有吃有喝,肯定比这里舒服啊,至少不用受罪。这哪里是惩罚啊,简直就是享受啊。 听到这里,马上就有人开始跟风:“长官,我也不想练了,我要关禁闭!” “我也要去!” “我也要!” 这气氛简直不要太踊跃。 “既然你们强烈要求,本官就满足你们的要求,让你们去关禁闭。还有谁要去的,现在就提出来!”孙排长带着一脸的坏笑问道。 看周围的士兵都是一脸古怪的笑容,张静睿敏锐的觉得这个禁闭室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追问道:“教官,他们不会挨打吧?” “绝对不会,出了校场,任何人不得体罚士兵,这是金州军的规矩。”孙教官摇头说道。 既然连金州军的规矩都拿出来了,张静睿就不得不信了。按照他的理解,只要是金州军的规定,确实执行得比较严格。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或者单纯的觉得金州军不会这么好心,还是有很多人决定坚持下去,不去看似美好的禁闭室。结果就是一半的人去了禁闭室,一半的人留下来继续训练。 那些去禁闭室的人还不知道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反正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不是挨打、挨饿,其他的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一路上颇有点兴高采烈。 等到这帮捣蛋分子离开之后,孙排长对剩下的人表示了赞许:“你们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的。” 听出了孙排长话里隐藏的意思,张静睿又紧张的问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没有。我保证他们回来的时候毫发无损,毛都不会掉一根。好了,继续训练吧。”孙排长保证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禁闭室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此时张静睿也只能相信孙排长了。 接下来三天,张静睿他们在咬牙坚持下来之后,正在逐渐适应紧张而又辛苦的训练。 只是在训练之余,对于那些在禁闭室的兄弟不免有些牵挂,提出了前往探视的请求,不过被孙排长毫不犹豫伤亡拒绝了。禁闭期间禁止其他人探视,这是死命令,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等到第四天早上,那些关禁闭的公子哥们终于出现了,只是他们的状态非常的诡异。 衣裳完整,身上也不见伤痕,但全都是一副心力憔悴的表情,眼神中带着惊惧。 在教官的命令下,他们非常的听话,即使有动作不到位受到训斥也不敢顶嘴,完全就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与前几天相比反差实在太巨大了。 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张静睿他们才找到机会一问究竟。 “怎么回事?怎么吓成这样了?难道是金州军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你们?”张静睿问道,这也是所有没去禁闭室的人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那些士兵除了送饭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就不理我们。”徐睿达苦笑着摇头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那你们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张静睿心中更加疑惑了。 “小公爷你是不知道,那个禁闭室没有任何的窗户,门一关什么都看不到。不但黑,而且很小,最多可以躺下来。里面除了被褥和一个马桶,什么都没有。”徐睿达想到禁闭室的情况,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岂不是非常的肮脏,难怪你们会受不了的。”自以为得到答案的一位公子哥恍然大悟的说道。 徐睿达却摇头说道:“脏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我又不是那种有洁癖的人,关键是没人理你啊,这才是最可怕的。” “没人理你怎么就可怕了,你们大可睡觉啊。”没有进去过的人不解的问道。 “开始还能睡着,后来怎么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喊话也没有人理我们。除了饭点的时候会有人从一个小窗户里放一些馒头和水进来,周围都是静悄悄的。那种又黑又静的情况,待得时间长了简直要让人疯掉。”徐睿达苦笑着说道。 没有亲身经历的人,不会感受到那种与世界隔离的感觉有多么恐怖。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色彩,耳朵里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那些士兵们不搭理你们,你们可以相互说话啊。”张静睿不解的问道。 “哎,你们能想到的事情,金州军怎么可能想不到。”徐睿达轻叹一声,“那些禁闭室相互之间隔得比较远,而且全都是用厚重的石头垒起来的,一丝缝隙都没有。连门都有两扇,里面的是铁门,外面是包了棉絮的木门,里面喊再大的声音外面都听不到的。” “就这?没有别的处罚了?”张静睿还是有点不相信仅凭这样的手段就能把徐睿达他们折磨成这样。 “就这已经足够了,我是再也不想进去了。”徐睿达对于张静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也表示理解,如果自己没有进去过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仅仅是关着都会如此恐怖。 “听看守的士兵说,三天的禁闭处罚还是最轻的,最厉害的是关七天,再多就不敢了。”徐睿达心有余悸的说道。 “为什么最多只能关七天?”张静睿奇怪的问道。 “关七天已经是极限了,再长人就会疯的。金州军曾经拿鞑子做过试验,有个关了八天的人,出来的时候已经疯了。”徐睿达说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会信,但是禁闭室真的很恐怖,千万不要进去。” 张静睿有些怀疑的朝其他进过禁闭室的人看去,只见他们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公爷,徐睿达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宁可被教官狠狠的打一顿也不想进禁闭室,太可怕了。” 徐睿达他们越是这样说,张静睿越是好奇。究竟这禁闭室有什么魔力,仅仅是关着就可以让人如此惧怕,真的好像去看看。 不过有了徐睿达他们的前车之鉴,而且是众口一词,张静睿再好奇也不敢以身试法。 在徐睿达他们从禁闭室回来,宣传了禁闭室的可怕之处后,这些公子哥们训练的态度完全转变,再也不敢轻易的违反命令了,完全达到了孙排长他们原先预计的效果。 此时,军训才算真正开始了。 第307章 为公司制度打call 这些公子哥们除了正常的军训之外,晚上又多了一门文化学习课,也算是为他们答疑解惑。 “你们是不是觉得练站立和转向很傻?这和杀敌一点关系都没有嘛。要练也应该练武艺、练枪法,整这些花架子有什么用?”教官站在讲台上,说出了张静睿他们心中的疑惑。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可不是花架子,是非常有用的东西。那它的作用是什么?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让你的士兵非常听话,服从命令。” “我们都知道士兵服从命令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生死。不听话的士兵纵使有千军万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坚决服从命令的士兵哪怕只有数百,也可以以一当十。” “跑步没有用?怎么可能没有用,跑步不但可以锻炼我们的身体,要是万一战场上情况不对,就是逃跑也可以跑得快一些啊。跑得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有更大的可能活下来。” “逃跑不对?不是男子汉所为?傻子才会这样想。明知不可为还要去送死那就是傻,我们金州军不提倡。灵活作战、保存自己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作战原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这与怕不怕死没有一文钱的关系,纯粹是不能随意浪费士兵们的生命。但是如果确实有必要拼命的话,就是死伤再多也不能撤退,一切要看战场的实际需要。” …… 教官的话都是通俗易懂的道理,让这些公子哥们全都恍然大悟。 这些公子哥虽然有些纨绔,但全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基本没有什么笨人。论基础,可比那些刚刚进来的新兵们强太多了。 对这些大明勋贵子弟,鲁若麟还真没有藏私的想法,他们能够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要是他们能够学以致用,回去练出一些强军来,说不定可以暂缓大明的崩溃,为鲁若麟争取更多的时间攫取大明的资源。 至于会不会存在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情况,鲁若麟一点都不担心。只要现有的政治格局没有打破,大明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历史上多活一段时间罢了。 而且鲁若麟有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可以单挑鞑子、流寇以及朝廷。到那个时候,才是金州军大举进入大明,改天换地的时候。 十来天之后,朱君峻一帮人终于离开了养伤的营房,加入到了军训的队伍。 历史仿佛在重演,桀骜不驯的朱君峻一伙在第一天就开始反抗军训,然后在张静睿他们戏谑的眼神下全都进了禁闭室。 不出所料,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全都变成了乖宝宝,对于禁闭室的事情讳莫如深,连提都不敢提。 至此,这些公子哥们的军训才算完全走上了正轨。 在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非常有重大意义的事情。 当初那批拿到《股份制公司的建立与运营》的北方破落大家族们在仔细研究了里面的制度之后,决定成立一家股份公司为自己赚取利润。 除了公司制度确实比以前的简单合伙更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之外,现实的情况也逼得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 随着天气渐暖,越来越多的南方商人开始到达辽南,凭借雄厚的资本在辽南攻城略地。这些北方大族再不出手,只怕最后连汤都没得喝了。 公司一致推举郭怀仁为公司的董事长,另外还有九名大股东和一名小股东代表成为董事,以及永久拥有董事席位的总经理,这些人就构成了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董事会。总经理是一名小股东,在经商一道颇有些能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的认可。 在权力上,董事会有最高的权力,包括重大决策的决定权、财权、对于公司高层的人事任免权等。董事会的决策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一般决策赞成的董事拥有的股份超过百分之五十即通过。重大的决策,需要占股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东通过。 公司会定期召开股东大会,公布公司的经营情况,保证那些小股东的利益。 总经理则拥有日常的经营权,以及部分的财权和人事权。 这样的机构设置,既保证了股东们的利益,又整合了力量,并将具体的工作交给了最优秀的专业人才,使得公司能够更好的发展。 对于这群北方人成立公司的事情,各方都在给予密切的关注。 毕竟公司是一种全新的经营模式,是好是坏大家还不好妄下结论。但是这家新成立的公司因为集结了众多的资源和资金,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起码已经有资格参与辽南的分蛋糕游戏了。这让那些实力不足,又希望参与进来分蛋糕的的商人们看到了另外一条道路。 不过对于这样一个新的加入者,究竟能不能够生存下来,并发展壮大,大家都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合伙的生意是最容易产生矛盾的,何况是一大群的合伙人。所以大家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看这个公司运营的情况怎么样,再决定是否效仿。 鲁若麟对于这些北方大族终于肯迈出这一步是非常高兴的。 他相信这种先进的商业模式可以更好的发挥资本的作用,集合社会上更多的闲散资源,将它们整合利用起来,而不是将银子放在地窖里发霉,或者拼命的去买地。所以在公司成立的当天,鲁若麟亲自到场祝贺,既给足了这些北方大族面子,又为公司制度站了台。 鲁若麟这样的举动大大增强了这些北方大族的信心,同时使得那些有心的小商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结果就是最近到商业司咨询公司制度的人突然猛增,让商业司通过出售《股份制公司的建立与运营》就大赚了一笔。 既然已经有人吃了螃蟹,后面的人就不会有免费的待遇了。想要学习公司制度,就要花高价从商业司购买。这可是鲁若麟的独门秘籍,不花些代价怎么行。 能够让那些商人们通过知识付费如此轻易的学到鲁若麟的独门秘籍,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这个年头,敝扫自珍的人多了去,而且是社会常态,鲁若麟的做法已经是非常大方了。那些花了钱的商人们对鲁若麟那是交口称赞,有些极端的甚至将他当财神爷来供了,崇拜得很。 天气暖和之后,鲁若麟将李雪晴和雪梅也接到了旅顺。 以前是因为行军打仗不方便带她们,现在鲁若麟要长期滞留在旅顺,金州军的发展重点也会北移到辽南,李雪晴和雪梅就不再合适待在济州岛了。 她们不仅是鲁若麟的妻妾,也是重要的助手,鲁若麟现在急需她们的协助。 与李雪晴一起到达的还有整个办公厅人员,她们将划归到新成立的辽南都督府,成为辽南都督府的中枢指挥机构。 所谓小别胜新婚,分开近半年的鲁若麟和李雪晴、雪梅好好的温存了几天,并为二人送上了从京师带回来的精美首饰和布料,让她们非常的开心。 东西的价值是次要的,主要是鲁若麟的这份心意,让她们感受了重视和被疼爱,这对她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这两年李雪晴和雪梅她们的压力也非常大,主要是到现在还没有为鲁若麟生下一儿半女,这引起了很多人的诟病。 这个年代一旦生不出孩子,人们不会将责任归咎到男人身上,只会在女人身上找原因。所以这些日子李雪晴和雪梅没有少去找那些妇科圣手为她们开药方调理身体,争取早日为鲁若麟诞下子嗣。 鲁若麟的干娘王魏氏就曾私下里跟李雪晴有过摊牌,要是再过一年还不能怀上,就会为鲁若麟纳妾,尽快延续鲁家的香火。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雪晴也很委屈,但是也没有理由反驳。鲁若麟能否诞生后代已经不仅仅是家庭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了金州军的稳定,以及跟随鲁若麟的一帮子人的未来,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所以这几天李雪晴和雪梅非常的主动,而且用了很多有经验的老妇人传授的方法,就是希望能够尽早怀上孩子。 鲁若麟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自己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有后世知识的他知道生不孩子可不一定是女人那边出了问题,男人这边出问题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毕竟从概率上来说,两个女人同时有问题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 只是鲁若麟自我感觉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夫妻生活也很正常,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也曾找大夫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而非常健康。虽然这个年代的检查条件还比较简陋,全靠大夫的医术和经验,但是这位大夫是位医术高明的退休御医,出差错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那么现在还没有孩子,可能是机缘还没有到吧。 虽然鲁若麟有着后世的价值观,但是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着身边的人,他自己也要在一些方面迎合社会的主流思想,比如必须要有后代。何况他自己也非常在意有没有子嗣的事情,这是一个华夏人永远也不会舍弃的一件事情,否则生命似乎都不完整了。 即使是在后世思想渐渐开放的年代,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绝大多数的华夏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尽量多的要孩子,这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鲁若麟能够理解李雪晴和雪梅的紧迫,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只有一妻一妾已经非常稀罕了,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洁身自好了。如果李雪晴她们再生不出孩子,都不用王魏氏说,李雪晴都必须主动为丈夫纳妾,否则就是严重的失德。 不得不说这个男权时代对男人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 其实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除了像弘治皇帝那样极端到只有一个老婆的,在条件允许之下拥有众多女人是社会常态。有钱、有权,礼法又支持,哪个男人不想光明正大的拥有更多女人? 连普通老百姓都希望多子多福,权贵人士就更加不用说了。特别是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之下,婴幼儿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连皇家都不能保证每个皇子能够活到成年,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如何能够保证家族后继有人、延绵不绝?那就要有足够多的子嗣,所以才会多纳妾多生子。 只是这个权利普通的老百姓是享受不了的,除非是有极为特殊的情况,比如四十无子之类的。所以说纳妾是那些权贵人士才能够享受的福利和待遇,只是如今已经奢华成风,只要你有钱,也没人在意那些规定了。 不过虽然男人可以纳妾,但是正妻的地位也得到了法律的保护,绝对不是妾室可以觊觎的。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地位天差地别。只要身为女主人的妻子立得住,即便是丈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虽然鲁若麟一直在倡导女性自立,并给了她们很多的机会,甚至让她们身居高位,但是妇女地位的提升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完成的。文化上、民意上、经济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有当各方面的条件成熟之后,才有可能真正做到男女平等。毕竟能够像红党先辈那样严于律己的组织实在太少了,正是因为他们自己以身作则,才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扫除那些封建毒瘤,真正解放了妇女。 这样的品德鲁若麟自问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他就是一个意外来到明末的普通人,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和理想。 拯救即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华夏百姓,带领他们走向世界是他唯一的目标。在这个目标下,该奋斗的时候奋斗,该享受的时候也要享受,这就是他的态度。至于更进一步的解放妇女和人类之类的,他最多做一些铺垫,其他的事情就由后辈们去完成吧。 第308章 妇科圣手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多接纳几个女人鲁若麟并不排斥,不过前提是自己喜欢才行。他自认为自己既不是柳下惠,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属于一个稍微有些自制力的正常男人而已。 而且是一个事情繁多,将更多精力放在功业上的男人,女人并不是他主要的追求。 至于那些女官们是否会因此而觉得鲁若麟口是心非,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人的观念里,地位高的人有众多妻妾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任何好的想法想要执行下去,也要结合实际情况的。 何况即使是在后世,女性地位高涨,依然阻挡不了大批的女人去做小三、小四,可见想要实现真正的女性平等有多么艰难。 李雪晴的到来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对于这位清倌人出身的伯爵夫人,众人是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李雪晴能力出众,品貌端庄,在金州军中对鲁若麟帮助甚大,是一个合格的贤内助。 也有人认为李雪晴出身低贱,并且没有为鲁若麟诞下子嗣,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伯爵夫人。 其实说到底还是嫌弃李雪晴的出身,又没有娘家撑腰,所以不少看好鲁若麟前景的大族们都希望鲁若麟能够将李雪晴休掉,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为妻,与他们结为更加紧密的联盟。 所以最近在暗地里散播李雪晴非鲁若麟良配的流言蜚语有不少,已经引起了监察司的注意。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能上纲上线,不好处理,所以只能上报给鲁若麟,由鲁若麟定夺。 鉴于李雪晴现在的遇到的麻烦,鲁若麟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她的声望,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难而退。所以鲁若麟决定做一些策划,让李雪晴刷一刷声望。 晚上鲁若麟与李雪晴温存过后,鲁若麟抱着李雪晴对她说道:“办公厅的工作你暂时先放一放,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手。” “夫君这是何意?是妾身哪里没有做好吗?”李雪晴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有,你做的很好。只是你以后不能老是窝在办公厅里,也要做一些伯爵夫人该做的事情了。”鲁若麟宽慰道。 “伯爵夫人该做的事情?什么事情?”李雪晴有些迷糊。 鲁若麟笑了笑,“可以做的事情多了。你夫君我事情太多,很多事情想做没有时间做。但是这些事情非常重要,其他人又不合适做,只能由你来分担了。比如去慰问一下孤寡、看望一下新来的移民,还有那些努力工作的基层官员和工作人员。” 李雪晴冰雪聪明,立马明白了这些都是收拢人心的事情,本来由鲁若麟来做是最合适的,现在鲁若麟将这个事情交给她,对于她的声望有非常巨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李雪晴动情的将鲁若麟抱紧,用甜得发腻的喊道:“多谢夫君~” “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事情只能由你我来做,是万万不能交给其他人的。虽然事情不复杂,但是会有些辛苦,所以办公厅那边你就要适当的放手,将主要的精力用在对外上面。”鲁若麟宠溺的对李雪晴说道。 “多谢夫君能够为妾身着想。只是办公厅责任重大,交给外人实在不能让人放心,要不让雪梅来负责吧,她这些时日进步很大,完全可以胜任。”李雪晴提议道。 “也行。不过你也要多盯着点,不要出什么纰漏。”鲁若麟点点头,确实还是自己人更放心一些。 “夫君,妾身想要个宝宝。”得到鲁若麟扶持的李雪晴此时更加想要一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和是非。 “那我们就再努力一下。”鲁若麟笑了笑。 办公厅看着不太起眼,其实在金州军内的地位非常特殊,鲁若麟的命令基本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如果不是办公厅没有决策权,将之称为金州军的内阁都不为。 如此重要的部门肯定要用鲁若麟信得过的人,以前办公厅就由李雪晴领导,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加上李雪晴能力出众,将办公厅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能。 现在李雪晴要将工作重心转移,日常的工作自然还是要交给信得过的人。这年头就没有比家人更让人信任的了,加上雪梅这几年也锻炼出来了,所以让她主持办公厅的工作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因为办公厅的特殊性,加上一些历史的遗留原因,造成办公厅里的职员基本上都是女人。这些女人全都是鲁若麟解救出来的,对鲁若麟的忠诚完全不用怀疑,这也是鲁若麟用得如此放心的原因。 这几年办公厅陆续有人离开,也有人加入进来,大致的规模并没有变化。 离开的人有些是因为高升,有了更好的岗位。有些则是因为成家了,调换了岗位。 办公厅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成家,就会调离到其他部门去,一般都是高升,也不算亏待她们。而且李雪晴将她们视作姐妹,通常会为她们添加丰厚的嫁妆,所以离开的人也没有什么怨言。 现在因为金州军的地盘大大扩大,办公厅肯定要添加人手,鲁若麟也在考虑适当增加一些男性,让办公厅的配置更加合理一些,也可以对外面释放一些更加积极的信号。 摊子大了,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就变多了,各方面的利益也要多加权衡。对于完全由女官把持办公厅,底下的人早就有些看法了。特别是那些家中有优秀子弟的,很希望他们能够进办公厅与鲁若麟多接触一下,能够有更好的前途。 对此鲁若麟并不排斥,想要积极向他靠拢是个好事情,为了一时的安全将那些优秀的人才拒之门外也不是鲁若麟想要的。 有了新的使命之后,李雪晴开始逐步将办公厅的工作交给雪梅,将自己抽身出来。 雪梅在办公厅里是仅次于李雪晴的二号人物,这是由她的身份决定的,所以李雪晴的做法没有任何人反对。 雪梅的身份虽然只是鲁若麟的妾室,但也是唯一的妾室,其他人想当还当不了呢,比如刘雅婷。 女人都是敏感的,刘雅婷的那点心思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说破罢了,只有刘雅婷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鲁若麟对于雪梅也是非常尊重的,可能是源于后世的思想和性格,并没有觉得雪梅低人一等。在鲁若麟心中,雪梅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所有雪梅的日子过得并不委屈,鲁若麟和李雪梅对她都很好。这样的情况外人看在眼里,自然就对雪梅不敢轻视了。 抽身出来的李雪晴将自己慰问的首个目标放在了那些女官身上。 要说李雪晴的最大依仗,就是出身相同的庞大女官群体。在没有家族作依靠的情况下,这些女官就可以视作李雪晴的娘家人了。 同样的,李雪晴是现在所有女官的主心骨,是除了鲁若麟之外最大的领头人,李雪晴地位的稳固与否对女官这个群体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李雪晴第一站来到了文宣司,柳如是的地盘。 柳如是痛殴朱君峻的事情让她名声大噪,众女官完全将其视作偶像。挨打的可是小公爷啊,在大明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至少在以前,她们这样的身份最多也只能是他的玩物。 现在呢?柳如是将其痛殴之后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朱君峻被鲁若麟打了棍子,还被发配到军营里面去了,还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情了吗?女官们的地位此时空前高涨,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了,起码在金州军的地盘再也没有人敢打她们的主意了。 柳如是一战成名,现在不但在金州军里出了名,还随着众多商人之口将她的故事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令大明那些不愿认命的女人们大为震动,对金州军更是心驰神往。很多女人为了来到这片女性的自由之地费尽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能够像柳如是一样活着。 特别是那些自认为有些才华的青楼女子们,更是将柳如是当做传说一样来崇拜,总是在偷偷摸摸的打听金州军的事情,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脱离苦海。 只可惜大明对单身女子的缚束力实在太强大,没有人保护,她们很难顺利到达金州军的地盘。 “妹妹辛苦了。”李雪晴亲热的拉着柳如是的手说道。 “不辛苦,倒是如是给大人和姐姐添麻烦了。”柳如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经常给鲁若麟添麻烦。 李雪晴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麻烦的,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照样不要留手,夫君和我都支持你。” 柳如是开心的笑道:“妹妹知道了。” 女官们这么卖命为鲁若麟做事,不光是有救她们出苦海的恩情,更是因为鲁若麟一如既往的保护,为她们遮风避雨,一展所长。 在这个世界能够为她们提供这个庇护所的只有鲁若麟,所以她们对鲁若麟格外的忠诚。 “只是你这一打痛快是痛快了,不过这恶名也同样远扬啊,以后有哪个男人敢娶你啊。”李雪晴眼里满是促狭。 “我还不嫁呢。我算是明白了,这女人离了男人一样能活。我觉得这样过就挺好,没必要找个人把自己困住了。”柳如是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看得很开。 “哎,咱们女人终归还是要找个归宿的。没有家,没有孩子,死后就无人祭祀,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了。”李雪晴的观点代表了此时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一定要有家,要有后代。 “那也不一定非要成婚啊。大不了找自己喜欢的人生一个,我自己养。实在不行领养几个孤儿也可以啊,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柳如是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把李雪晴都吓到了。 “瞎说什么!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否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金州军女官都是一群伤风败俗的女人。”李雪晴表情严肃的训斥道。 柳如是立马就怂了,这个责任太大了,她可不敢背这个锅。 “妹妹也就是随便说说,姐姐不要当真。”柳如是先认错,然后马上转移话题:“再说了,好男人哪里是这么容易遇到的。姐姐以为个个都能像你一样幸运找到大人这样的如意郎君吗?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好找啊。” 李雪晴虽然心里非常高兴,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劝道:“也不要眼光太高了,遇到差不多合适的就可以了。” 柳如是苦笑道:“就是差不多合适的不好找啊。先别说我了,姐姐可要把大人看牢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些人可是殷情得很。” 李雪晴知道柳如是说的是谁,所以并没有觉得惊讶,淡淡的说道:“这男人啊,不能管得太紧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只要他心里有我,顾念这个家就行。” 每个女人在感情上都是天生的神探,虽然李雪晴最近不在鲁若麟身边,但是她依然有办法知道鲁若麟身边的一些情况。身为金州军的女主人,又是办公厅的秘书长,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柳如是见李雪晴一副明了的表情,就不再多说了:“姐姐心里有数就行。只是老这样被动防着也不是个事,姐姐还是要尽快为大人诞下子嗣为好,那样才会稳如泰山。” 对于柳如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李雪晴也非常感动,“姐姐知道,只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强求不来的。” “妹妹认识一个老妇人,对于子嗣之事非常在行,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很多人家向她求子都成功了,非常的灵验,姐姐要不要试一下?”柳如是小心的说道。 李雪晴怦然心动,小声问道:“可靠吗?” 柳如是点点头,“妹妹派人在她的家乡查证过,口碑很好,也没有其他劣迹,向她求子的人十之五六都能成功,还是当地非常知名的稳婆,好几个难产的夫人都被她救回了性命。她能来济州岛还是因为应一位富商故人的邀请为其妻子保胎,否则平常人根本见不到。” 显然柳如是查证这位老妇人的来历全是因为李雪晴,这让李雪晴非常感动:“劳妹妹费心了。” “姐姐要是同意的话,我就让她来旅顺一趟?”柳如是没有居功。 “好。”李雪晴点了点头。 第309章 瞧新鲜 张静睿进了军营,最开心的就数张光瑶了。 虽然张静睿有叮嘱老管家看好张光瑶,但是面对这个被宠上了天的大小姐,老管家怎么可能管得住。只能多加派一些人手,暗中做好保护,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旅顺城并不大,而且处于建设中,有趣的地方很快就被张光瑶逛了个遍,一时之间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小姐,今天我们去哪?”侍女小竹在一旁问道。 “哪也不想去,没意思。”张光瑶百无聊赖的翻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玩具,那是一个做工简陋的竹猴子,在张光瑶的拨弄下翻着跟头。 “小姐,听说金州军开始招收文书,男女不限,要不要去看看?”小竹也是一个活泼爱动的性子,主仆二人可谓相得益彰。 “哦,女子也收吗?”张光瑶果然来了兴趣。 “当然了,金州军女官都有,招些女文书很奇怪吗?”小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走,去看看。”张光瑶立马决定去看看热闹。 来到招募处,只见外面排着两个队列,一队很长,一队很短,非常明显。 长的那一队的都是男人,短的那一队自然就是女人了。 秀才们都进培训班学习去了,只要学习得好,前途自然就不缺了。不过比起秀才,百姓中还有很多没有考上秀才的读书人,也就是那些童生们。他们能读会写,做一个文书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 再说考不上秀才并不一定代表他们没有才能,通过招募他们做文书,给他们做事的机会,说不定也能发掘一些人才,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那些前来应聘的女人,大多都是落魄了的富贵人家出身,在兵乱中遭了难,前来谋一个差事。 毕竟这年头能够读书写字的女人,要么是青楼红姑,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和能力。 也是因为金州军女官众多,而且形成了口碑,特别是柳如是痛打朱君峻的处理结果,让这些女人们终于有了走出来做事的勇气。否则以现在的社会风气,这些女人是绝对不敢出来抛头露面的。 当然,金州军为这些文书职位开出的报酬非常诱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何况为官府做事说出也不丢面子。而且金州军承诺表现得好的话,可以进培训班深造,毕业后就可以成为官员,这个诱惑可谓非常之大。 不光是对那些考不上秀才的童生是个致命的诱惑,对那些有野心的女子同样如此。 金州军里有品级的官员之多,要是让朝廷吏部的官员知道绝对会昏过去。只要是从施政学院里毕业的人,全都挂了从九品的官衔,也就是朝廷认可的正式官员了。 金州军的各级衙门,官员起步都是从九品,一般的办事人员没有官衔,但是上升的通道绝对不缺。只要能力得到认可,都有机会报考施政学院,从而获得官身。 实在是能力有些欠缺,或者比较特殊的岗位,在工作一定年限之后也可以自动获得从九品的官位。当然,这个官位只代表个人的待遇,并不代表具体的权力。 还有一些特殊的人才,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也可以获得很高的官位。比如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们,很多都有四品、五品的官身,尊贵得很。 由此引发的后果就是,金州军内官老爷几乎到处都是,完全不值钱了,更像是一个确定俸禄和待遇的标杆,真正决定官员地位的还是金州军内的具体职务。 这官位在金州军内虽然不值钱,但是在大明那边还是非常珍贵的,毕竟这些官位是得到朝廷正式认可的。 要知道,大明不说地方上衙门里的众多小吏,就是京师里的各级衙门里也是无品无级的小吏居多。这些小吏说起来是在大衙门里做事,权力很大。但是绝大多数哪怕能力再出众,辛苦一生都混不到一官半职,可见其中的难处。 金州军如此大规模的封官自然让吏部有些牙疼,好在这些官都是在金州军自己内部流动,不会冲击到朝廷现有的统治体系,而且多是不入流的九品官,所以吏部咬着牙也就认了。最主要的是金州军不用朝廷负担这些官员的俸禄,所以再怎么多也无所谓了。 一段时间之内,金州军的官员身份在京师里就是个笑话,那些进士老爷们带着优越感鄙视着金州军那群沐猴而冠的官员们,还经常拿此事来开玩笑,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尊贵。 但是同样的事情在京城里的那些小吏们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小吏们是京师各级衙门的基石,大量的具体公务都是他们来处理的。但是因为没有正式的出身,他们一辈子也捞不到一个从吏到官的机会,掌控衙门的始终是那些高高在上进士老爷们。 前段时间金州军向朝廷要求人力支援,点名了要朝廷委派吏员过去,只是京师的这些吏员们并不积极。 这些小吏们在京师那都是好几代的坐地虎了,除了地位不显,实际的好处并不少。相比起那些流水般变换的官老爷,他们才算得上是衙门里的常青树。甚至很多时候,那些官老爷们想要衙门正常运转,还要时不时的笼络他们一下,否则这些官油子有的是办法让衙门陷入瘫痪。 有了这么多的隐形好处在,这些吏员们自然就不想去金州了。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京师是大明首善之地,天子居所,其他地方怎么比得了,何况是聊不拉屎的辽南。 所以哪怕朝廷说得天花乱坠,许诺了不少的好处,依然很少有人响应去辽南的号召。 但是金州军为治下官员请封的事情引起了京师吏员这个群体的注意。这可是实实在在登记在册的朝廷官员,身份地位与吏员已经有了天差地别。而且金州军里升官不看出身和文凭,只看能力,这就让一些自觉被埋没的吏员们动起了心思。 是继续在京师里浑浑噩噩的过一生,还是去金州军寻找新的机会,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心里有了想法,自然就对金州军的事情愈发关心起来,这些人不断的从多方打听金州军的真实情况,好为自己的判断做依据。 好在这几年金州军细细耕耘还是非常有成效的,凡是与金州军接触比较多的人对金州军的印象都不错,在对外宣传上为金州军加分不少。 终于,有一批不甘寂寞的吏员向朝廷递交了前往金州军的申请,对于这批人,朝廷也是非常重视的。 朝廷向金州军派遣人员不是真心的想为金州军的发展添砖加瓦,而是希望通过自己人慢慢的控制住金州军,将其收为己用。所以如何保证这些派遣人员对朝廷的忠诚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了。 朝廷现在能够用的手段不多,无非是加官和承诺照顾家人,其他的也拿不出来,毕竟朝廷现在也缺钱。 这些确定要去金州军的官员全都升为了梦寐以求的九品官,而他们的原来的位置也由他们的家族子弟顶替,可以说都是比较实惠的好处。既施了恩,又变相的用家人做了人质,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好处还这么实在,终于有不少的吏员开始跟进,朝廷也凑出了第一批人员开始发往金州军,实行期待已久的渗透计划。 当然这些朝廷大事张光瑶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是单纯的来看个热闹。见那些女子正在应聘,便好奇的走过去瞧个究竟。 只见这个应聘的妇人年纪已经不小了,看样貌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身上的衣服布料虽然昂贵,但是比较破旧,款式也很老气,看样子属于那种破落的大户人家。 负责面试女子的是一名金州军的女官,年纪不大,但是自信满满,英气十足。 女官先是客气的请这位妇人在书案前坐下,微笑着对她说道:“你是来应聘文书的吗?” 也许是女官亲切的态度感染了她,妇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点头说道:“是的,大人。民妇是来应聘文书的。” 女官点点头,继续问道:“可识字?能写吗?” 女人连忙应道:“会的。” “那就好,你写几个字我看看。”说着女官递给妇人一张纸,还有笔墨。 妇人接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了一首李清照的《如梦令》,字迹娟秀,显然有比较不错的功底。 女官见了点点头,很是满意,又问道:“会算学吗?” “会的,会的。民妇以前在家中就是打理财物的,对算学一道略懂。”女人略带紧张的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女官,努力使自己表现得更优秀一些。 “身份令牌带了吗?给我看看。”这是最后一道手续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录用这个妇人了。 妇人连忙将身份令牌拿了出来,递给了女官。 女官仔细的看了看,“洪景玲?” 妇人点点头,“正是民妇。” 身份令牌上简略的写了洪景玲的情况,刚刚三十岁,夫君死于鞑子入侵,家园被毁,只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和八岁大的女儿在身边,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看来是吃了不少苦的。 洪景玲出身富贵人家,从小家境优越,这才有条件让她读书识字。夫君家里也比较殷实,一家人原本过得快快乐乐的。不过这一切都在鞑子入侵后烟消云散,家破人亡、财产损失殆尽。连家乡都被劫掠成了一片废墟,主要的财产田地也被荒废了。 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完全靠金州军救济为生。她又不会种地,更不会做工,正在为生计发愁。听到金州军招募文书,男女不限,想到自己能读会写,就跑来试一下。要是运气好能够吃上衙门饭,那一家人今后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女官看了洪景玲的情况,这样的人在移民中不少,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如果没有金州军出现,她们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说。所以这些人对金州军普遍都非常感激,对金州军的认可度非常高。对于这样的人,用起来是非常放心的。 女官满意的点点头,“你被录用了,办好入职手续,明天就可以来这里报道了。” “真的吗?实在太感谢了!”妇人听了露出惊喜的笑容,她一直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会被金州军嫌弃。 “你去后面,那里有人给你办入职的手续,办好了明天直接过来就可以了。至于后面的安排,会有人给你交代清楚的。”女官叫来一个等候在一旁的女孩,让她将妇人领到后院去办理手续。 “这位姐姐请随我来。”女孩客气的说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妇人也是非常通人情的,连忙给女官行了一个大礼。 “去吧,以后就是同僚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女官对于能够帮到这样一位母亲也非常开心,主动给她示好。 “民妇记住了。”妇人眼角都流出了泪水,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让她尝尽了人间冷暖,要不是为了一双儿女,她连寻死的心都有。现在有了工作,可以养活儿女,又找到依靠,终于不再势单力孤,让她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光瑶在一旁看完了整个过程,也是心有所动。 金州军对文书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识字会写就行,当然能够懂算学更好。这样的人只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开始工作,缓解金州军海量文书需要处理的困难。 女官见张光瑶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便笑着对她说道:“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虽然张光瑶一副书生打扮,但是女官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女子,而且必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否则也不会穿这么名贵的衣服,所以试着招揽起来。 张光瑶也是一愣,她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过做文书的事情。但是被女官这么一问,她也是突然来了兴趣,决定试一下,便朝女官走来过去。 第310章 慈善总会 女官没想到张光瑶还真应了,连忙对面前的应聘者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稍微等一下。” 这个面试的也没有想到女官会这么客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等一会就可以了。” 张光瑶也对着这个面试者行了一礼:“多谢姐姐了,小妹失礼了。” 面试者有些拘谨的说道:“没关系,你先来吧。” 张光瑶坐在面试者的椅子上,等着女官发问。 女官并没有着急发问,而是仔细打量了张光瑶一番。 与其他面试者不同,张光瑶衣着光鲜,气色上佳,而且态度比较随意,明显是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可能这个文书的工作对她可有可无。 识字的女人气质都不错,毕竟出身决定了她们与普通百姓不同。只是愿意到这里来应聘的,基本都是家道出现了变故,不得不出来谋一份生路。起码衙门里的文书工作还是比较适合她们的,看起来也比较高大上一些。 正是有了这些经历,所以这些应聘者或多或少都能从眉眼中看出一点凄苦来。 张光瑶则不同,蜜窝里长大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阳光与自信,笑容里还带着一丝纯真,令女官顿时来了兴趣。 “刚才你也看到了,想来读书写字没有问题吧?”女官没有按套路来。 “那当然。”张光瑶傲然的说道。 “除了这个你还会些什么?”女官问道。 “算学也是略懂的,不过我最厉害的是武艺,对付三五个人不在话下。”张光瑶一脸的得意,却让周围的人下巴都快惊掉了。 侍女小竹更是在一旁捂住了脸面,羞愧不已。 寻常女子都是会些女红、琴棋书画之类的,也比较符合这个时代女子的特性,张光瑶的这个特长就比较另类了。 但是女官的兴趣却更浓了。 “你会领兵打仗吗?”女官两眼放光的问道。 张光瑶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试过,也没有机会,所以不知道。” “你可以尝试一下嘛,说不定你是个天才将领呢。”女官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个狼外婆。 “怎么试?哪有女人领兵的。”张光瑶有些低沉的说道。 女官立马反驳道:“怎么没有。唐时的平阳公主李秀宁不就领兵帮助唐高祖建立大唐,宋朝还有穆桂英挂帅呢。” 张光瑶苦笑道:“你也说了是唐时和宋时的事情,我朝就没有女人领兵的。” “有啊,石柱的秦将军不就是女人吗?”女官继续辩驳道。 “那是土司兵,和朝廷的兵马不一样的。”张光瑶倒是门清。 “反正都是女人领兵。要不你来金州军吧,说不定你以后也可以领兵作战呢。”女官劝说道。 “金州军有女兵吗?”张光瑶好奇的问道。 “没有。带领男兵打仗不也一样吗?”女官疑惑的问道。 “秦将军多大岁数了,我又多大岁数,能一样吗?”张光瑶没好气的白了女官一眼。 秦良玉岁数大,和那些男兵们在一起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张光瑶一个小姑娘带领一群男兵,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人的。 女官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丧气的说道:“也是哦。不过说不定金州军以后也会组建女兵营呢,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等什么时候组建了再说吧。不过除了那些叛军,好像就没有谁会组建女兵营吧?”张光瑶表示完全没希望。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金州军女官都有这么多了,组建女兵营也不是不可能嘛。”女官狡辩道。 张光瑶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也是哦,金州军确实比较另类。” “什么另类啊,这叫别具一格。”女官不干了。 张光瑶掩着嘴笑了起来:“对对,别具一格。” 女官见张光瑶改口,这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周围的人看着女官和张光瑶聊得飞起,说得又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都非常无语,却又不敢打断。 “虽然做女将军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过你可以先来我们金州军做文书,要是干的好马上就可以升官,到时候一样很威风。”女官显然对张光瑶非常有好感,卖力的劝说着。 “确实很威风。”张光瑶想起自己看到的女官出行场景,也是两眼放光,不过随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哀叹道:“可惜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这可是为衙门做事,光鲜得很的。而且还有机会做官,是有官身的。像我,才做了几年,就已经是八品官了,走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官老爷。”女官得意的说道。 张光瑶遗憾的摇摇头:“我只是出来游历的,过段时间就要离开,呆不了多久。” “这样啊。”女官也非常遗憾,不过她觉得和张光瑶非常投缘,还是不想放弃:“你会在辽南逗留多久?” 张光瑶想了一下,“大概会有两三个月吧。” “那要不到我们这边帮一段时间的忙,这可比呆在家里有趣多了,还可以学不少东西。”女官劝说道。 女官知道这些大家小姐的日常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反而无聊得很,能够体验一下女官们的生活,对她们应该比较有吸引力。至于钱财和待遇,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张光瑶动心了。 “你能够来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敢说闲话啊。”女官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既然女官都这么说了,张光瑶便一脸兴奋的说道:“那我就试试吧。” “这就对了,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把你的身份牌给我吧,我给你登记一下。”女官见张光瑶答应了,也很开心。 “身份牌?我没有啊。”张光瑶一愣。 “没有身份牌?你是从江南过来的?”女官好奇的问道。 “不是啊,我是从京师过来的。”张光瑶摇摇头。 “你不是坐移民船过来的吗?”这是女官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不是啊,我们是和平辽伯一起来辽南的。”张光瑶说的淡然,但是周围人都是一惊。 “哦,和大人一起来的。你家是……”女官想到了那些随鲁若麟来辽南的勋贵们。 “我是英国公府的。”张光瑶没有隐瞒,这个事情也瞒不住。 “英国公府的?”女官有点吃惊了,“张静睿是你的……” “他是我哥哥。”张光瑶有点惊讶,“你居然知道我哥?” “辽南来了两个小公爷,想不关注都难啊。”女官笑着说道。 “怎么,是不是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就不能去你们哪里做事了?”英国公府千金的身份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起码很多平常人可以做的事情张光瑶就不能做。 女官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哪个说国公府的千金就不能到金州军里做事了。便摇头说道:“没事,尽管来。只是你哥他会不会同意啊?”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规矩多,特别是女人,缚束非常多,女官还是非常清楚的。 张光瑶促狭的笑了一下,“他现在还在军营里训练,出不来。” 女官回敬了一个明了的笑容,“明白了,你去后面登记一下,明天就过来吧。” “我的侍女小竹也识字的,能不能一起去?”张光瑶希望能有个人做伴,连忙将小竹也拉了过来。 “没问题,多多益善。”女官也是豪爽,直接就点了头。 负责为张光瑶登记的女官知道了张光瑶的身份后非常诧异,堂堂的公爵千金跑来应聘文书,只怕工钱都比不上那点脂粉钱吧? 但是既然张光瑶能够通过前面的面试,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非常详细的介绍了文书的一些职责和待遇,并没有因为张光瑶公爵千金的身份而有所疏漏。 一两五的月钱,包三餐,还有两套工作服。本来还提供住宿的,不过想来张光瑶是不需要的。 这样的待遇对那些落难的人来说是极好的,起码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不过这些东西对张光瑶来说就不值一提了,她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不值这点钱。 不过这些东西还是让张光瑶非常的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虽然还没有发到手上。 侍女小竹则是喜忧参半,对于金州军文书的生活小竹也很期待,但是管家那里能不能说通就不好说了,毕竟公爵家的千金绝对没有出来做事的道理。 果不其然,当管家得知张光瑶要去金州军做文书之后,拿出了张静睿进军营前留下的权力,坚决不允许张光瑶前往,甚至扬言要将张光瑶禁足。 要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小姐可能就此抓瞎了,但是张光瑶不是一般人,而且是练过武的,那脾气上来了,管家他们这些下人还真抗不住。 即使有张静睿的命令,管家和护卫毕竟是下人,没有张静睿在场撑腰,根本奈何不了张光瑶这个唯一的主人。 在一番威胁和保证之后,张光瑶勉强得到了管家的同意。不过必须随身带着侍女小竹和两名护卫,否则老管家就只能死给张光瑶看了。 与老管家达成妥协的张光瑶如愿开始了她的文书生涯。 经过三天简短的培训,张光瑶就正式上岗了,她分配的部门是刚刚成立的金州军慈善总会。 这个金州军慈善总会是鲁若麟专门为李雪晴成立的,会长就是李雪晴。 为此鲁若麟拿出了二十万两注资慈善总会,还将一些济州岛和旅顺的商铺划到了慈善总会名下,为它持续输血。 说起来鲁若麟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他自己都不清楚,毕竟整个金州军都是他的。金州军名下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说是鲁若麟的财产,甚至包括军队。毕竟官府和鲁若麟现在是两位一体,根本就没有界限。 不过鲁若麟正在有意识的将两者剥离,明确官府和他个人的所有权范围,杜绝以后为钱的事情造成矛盾。 这项工作非常复杂,还只能由鲁若麟亲自来操刀,所以进展很慢。好在金州军现在的地盘还不大,原有的制度还应付的过来,鲁若麟有的是时间进行调整。 李雪晴在担任慈善总会的会长之后,开始频频出现在一些弱势群体之中,给予他们关怀和帮助,甚至倾听他们的诉苦和抱怨。 毕竟李雪晴还是金州军的女主人,是可以上达天听的。 虽然民政司也有一定的救济功能,但是总会有一些地方覆盖不到,这就给了李雪晴发挥影响力的机会。 孤儿、老弱、残疾、极端贫困家庭,这些都是李雪晴的访问对象。有钱有权的李雪晴做起慈善来那是顺风顺水,效果简直杠杠的。 送一些急需的生活用品,解决这些人的实际困难,总可以让这些弱势群体感受到来自金州军第一夫人阳光般的温暖。 事情多了,相关的工作同样就多了起来,因为张光瑶背景特殊,因此被安排到了李雪晴身边做事。 对于李雪晴张光瑶也是非常好奇的。 坊间李雪晴的各种传闻很多,有真有假,有好有坏,不过争议的焦点大多都集中在她的出身上。 虽然金州军女官大多是同样的出身,只是李雪晴特殊的身份使得她的问题放大了很多。 张光瑶第一次看到李雪晴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真漂亮,而且很有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李雪晴来金州军这么多年了,一直身居高位,早年间在青楼的那种谨小慎微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是上位者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如果不知道她的底细,绝对会把她当做高门大户出身。 李雪晴也在仔细打量着张光瑶,对这个公爵千金也带有一丝好奇。 能够在李雪晴身边做事的人,身份自然都是非常干净的,稍微有些问题的绝对不会放进来。 张光瑶其实人也长的很美,而且眉眼之中带着一股英气,加上高挑的身材,别有一番韵味。 李雪晴之所以将张光瑶要到身边来,看中的就是她的特殊身份。并不是李雪晴觉得使唤一个公爵千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张光瑶的身份对慈善总会的工作非常有帮助。 这就涉及到慈善总会的另外一项业务了,募捐。 第311章 墙头草 慈善总会除了自身造血之外,向外界募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资金来源渠道。毕竟慈善真要用心做起来是非常花钱的,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募捐这个事情也是很有学问的,最好是双方两厢情愿,否则很容易操作成逼捐,那样的话传出去就非常不好听了。 以李雪晴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举行募捐还是非常容易的,只是偶尔用用还行,用多了容易掉价,也会让别人看低了。 这个时候张光瑶的身份就能够形成很好的互补了,毕竟英国公府在大明北方权贵和商人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偶尔由她来组织一下募捐,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光瑶见过夫人。”张光瑶对李雪晴行了一礼,毕竟李雪晴现在的身份是伯爵夫人,并不比她这个公爵千金差。 李雪晴将张光瑶扶起,面带微笑的说道:“我比你痴长几岁,就托个大,叫你妹妹了。妹妹能够来帮我,实在是令我非常开心,我这身上的担子也要轻得多了。” 张光瑶连忙谦虚的说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妹我什么都不懂,不给姐姐添麻烦就好。” “有什么麻烦的,咱们这事简单,花钱就行,再也没有比这容易的事情了。就是平时要到外面跑,会稍微辛苦一点。”李雪晴笑着说道。 “小妹不怕吃苦,而且做善事是积福的事情,旁人求还求不来呢。”张光瑶善解人意,给李雪晴戴了个高帽子。 “你能够这样想最好。其实说是让你来做文书,那不过是对外面的说词,岂能委屈了妹妹这个人才,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在外面行善积德,露露脸就好了。”李雪晴肯定不能真把张光瑶当文书使,即使张光瑶愿意,那也是大大的浪费。 “一切听姐姐安排。”张光瑶只是想体验下金州军女官们的生活,获得一些自由,并不是非要做文书的工作。在案牍上劳心费力也不是张光瑶喜欢的,她更喜欢在外面接触一些新鲜事物。 对于张光瑶和李雪晴一起做慈善,英国公府的老管家还是非常满意的。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是非常有面子,不但不会被人瞧不起,反而会高看一眼,非常适合张光瑶的身份。 为此,老管家还代表英国公府给慈善总会捐了一些钱粮,以示支持。 以往不食人间烟火的张光瑶通过与李雪晴一起做慈善,了解到了很多社会的阴暗一面,以及平民百姓的痛苦,对她的思想造成了非常大冲击。 她从来没有想过人会活成这样,这么的困苦。道听途说与亲眼见到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这还是在金州军有救助的情况下,很难想象那些无依无靠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外表刚强,其实内心非常柔弱的张光瑶经常被那些惨状刺激得泪水涟涟,更加觉得做慈善是一份非常伟大的事情。 有了动力之后,张光瑶开始主动出击,那些京中勋贵的管家们顿时遭了殃。 每家都被张光瑶找上门去“劝捐”,不捐的话也不发脾气,就是赖着不走,让那些管家们都是无可奈何,只能或多或少给一些。 毕竟张光瑶身份特殊,又打着金州军的旗号,大家都要卖一些面子。 有了切实的成绩,张光瑶的干劲更足了,对慈善事业也更加上心了。每次从那些被救助者身上收获的感激都会让她异常的满足,这也是她持续下去的动力。 这样大规模的行善很快就让慈善总会在辽南声名鹊起,引来了很多的关注,连带着李雪晴的名声也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很多穷苦百姓甚至以“李观音”来称呼李雪晴,李雪晴的口碑正在逐渐发酵,只要持续做下去,声望只会越来越高。 就连张光瑶也得了个“女菩萨”的雅号,让她乐得找不到北。 正在金州军这边建设、开荒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满清也没有干坐着。 虽然入关大军非常疲劳不宜马上出征,但是他们的回归大大增强了满清核心地带的防御力量。因此皇太极将原来的留守部队抽调出来,派往辽南。 此次清军领兵的是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统兵两万直扑复州。 清军并不是准备以这两万人来攻打辽南,这些人想要攻下有金州军驻守的辽南无异于痴人说梦。阿济格统帅的这两万人不过是清军的前锋部队,是为后续大军打前站的。 阿济格的任务就是探清金州军的虚实,给金州军制造压力,让金州军不能安心备战。 因为阿济格的到来,复州的清军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可以在与金州军的探骑交锋中派出更多的力量,金州军的压力开始倍增。 阿济格的出动也意味着清军针对辽南的军事行动正式开始,估计等到天气继续转暖,入关的清军修整完毕,就是清军大举出动的时候了。 面对清军的咄咄逼人,金州军也没有怂,出动了骑兵师、第二师,前出到新金一带与清军对峙。 因为最近得到了大量的人力补充,金州军再一次的扩编了。 独一旅和独二旅正式升格为四师、五师,另外又新组建了六师和七师。不过六师和七师刚刚成军,连训练都没有完成,所以只能驻守在南关一线加紧训练,现在基本上还没有什么战斗力。 其中第六师是以卢象升的天雄军为骨干组建的,师长鲁若麟让卢象观他们比较熟悉的孙什担任。两个旅长一个是卢象观,一个是金州军的老人,尽量做到了安抚和平衡。 虽然天雄军原来的战斗力就不错,只是金州军的作战方式和训练要求与传统的明军差别比较大,第六师依然需要通过训练来提升战斗力和磨合队伍。 水师的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扩编了水师三旅和水师四旅,足足增加了一倍。如今的金州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兵数量都有了大大的加强。 阿济格南下的消息现在知道的人还非常少,鲁若麟不想引起无谓的恐慌,何况区区两万清军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现在南关一线驻扎有六个师的兵力,加上水师和近卫师随时可以支援,即使皇太极带大军来了鲁若麟都不怂,何况是阿济格这个先锋部队。 所以辽南这边根本就没有受到清军南下的一点影响,该干嘛干嘛,稳得很。 就在这时,鲁若麟迎来了一位老朋友,东江军的沈世魁。 自从朝廷委派鲁若麟建立辽南都督府之后,金州军与东江军的关系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以前虽然东江军严重依赖金州军,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大家是盟友,是平等的关系。现在朝廷成立了辽南都督府,鲁若麟成了都督,沈世魁是副都督,在官职上就低了一等。 加上朝廷非常明显的甩锅行为,今后的粮饷是不可能出了,只能由辽南都督府自筹。金州军一直都是自给自足倒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东江军来说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几年朝廷对东江军的补给少得可怜,但是至少名义上朝廷有供给东江军的义务。现在朝廷连这个义务都不想履行了,直接将东江军扔给了金州军,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可见有多么急不可耐。 说到底还是穷的,要是朝廷不缺钱,根本不可能将控制军队的最重要手段交到鲁若麟手里。 既然朝廷那边没有指望了,现在唯一能为东江军提供钱粮的只有金州军了。 只是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拿人手短、吃人最软,一旦东江军开始用上了金州军的钱粮,以后要不要听鲁若麟的话就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了。 面对这种情况,东江军上下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 高层普遍有些不太情愿,毕竟金州军和朝廷不同,强势又离得近,随时都有可能将东江军吞掉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像沈世魁这样的人还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和权力就不一定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金州军真的吞并了东江军,肯定要用自己的人来掌控兵马,原有的东江军高层们会是个什么下场就很难说了。所以沈世魁他们对于划归到鲁若麟底下还是有些抵触的,虽然双方的关系一直不错。 普通的士兵和底层军官则不一样,他们对加入金州军抱有非常大的热情,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东江军的士兵当兵为的是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都不是的,他们就是想要活下去。有饭吃、有钱拿,可以保护、养活家人。如果能够杀鞑子给亲人报仇当然更好,就这么简单。 东江军的士兵几乎都是从辽东逃出来的汉人,他们被鞑子逼得活不下去了,所以跑到皮岛求生。 皮岛的条件有限,很难养活这么多的汉人。以前有朝廷的补给,日子还能够勉强维持下去。等到朝廷也力有不逮之后,东江军的日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要是没有金州军的资助,东江军即使没有鞑子的攻击也会坚持不下去,所以普通士兵对于投靠一个钱粮充足的新老大不但没有意见,反而非常期待。 更何况这些年随着与金州军的交流增多,金州军士兵的待遇情况东江军这边是非常清楚的。那条件东江军的士兵听了都直流口水,要不是有军法约束,金州军也比较克制,否则早就跑到金州军那边去了。 好在这些士兵虽然去不了金州军,但是家人们大多迁过去了,而且普遍过上了非常幸福的日子,也算是沾了不少的光。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的羁绊,金州军和东江军的关系非常微妙,可以说东江军离了金州军就会立马分崩离析。 所以当得知自己要划到金州军麾下,东江军的士兵们是非常兴奋的。 谁不想有好的武器装备,顿顿吃饱吃好,每月足额领到军饷,还有分到田地。这些东西只要沈世魁点头,正式加入金州军,接受鲁若麟的统领,就都可以实现,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前景了。 群情激动之下,沈世魁等一帮东江军大佬们即使有心拒绝也绝对不敢说出来。而且与金州军切割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所以沈世魁借口商议军情来到了旅顺城。 这也是清军夺走旅顺之后沈世魁第一次来到旅顺,看着与印象中的旅顺截然不同的样子,沈世魁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金州军占下旅顺才多少时间,就已经将旅顺来了一个改头换面,连沈世魁这样的东江老人都认不出来了。 虽然早就听说金州军的营建能力非常强悍,但是只有亲眼看到之后,沈世魁才明白这已经无法用强悍来形容了,完全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对于沈世魁鲁若麟是给足了面子,亲自到码头迎接。 “东江伯别来无恙啊。”鲁若麟满脸笑容的对沈世魁行了一礼。 “劳烦平辽伯挂念,老夫尚好。”沈世魁也还了一礼。 其实论官职鲁若麟是都督,沈世魁是副都督,鲁若麟要高半级。只是沈世魁自觉还没有谈好条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低头,所以就以爵位相称。大家都是伯爵,没有谁大谁小一说。 对于沈世魁那点小心思鲁若麟清楚的很,也没有在意。 从东江军接受金州军的援助开始,东江军就已经是鲁若麟碗里的肉了,无非是什么时候吃,怎么吃的问题,所以鲁若麟一点都不担心东江军会飞走了。 “一路辛苦了,我已在城内略备薄酒为老哥你接风洗尘,请。”大家都是熟人,也就没有多客套,直接回城,收编的事情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一路上沈世魁一边看着旅顺一派兴旺发达的场景,一边对鲁若麟说着恭维的话,从金州军入京作战到旅顺城的建设,反正没少夸。至于辽南都督府和军情的事情,提都没有提。 鲁若麟也乐得与他一路上打哈哈,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等到进城上了酒桌,几杯酒下肚,双方又找回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沈世魁才拿出一点干货来。 “鲁老弟,朝鲜那边派人给我带话了。”沈世魁还真有军情禀报,不完全是借故来旅顺与鲁若麟讨价还价的。 “哦,什么情况?”鲁若麟丝毫没有惊讶,因为情报司昨天才递交了朝鲜的最新情报,只是他没有想到朝鲜也暗地里与沈世魁通了气。 想想也是,沈世魁在皮岛深耕多年,与朝鲜的关系非常深,不是鞑子说斩断就斩断的。朝鲜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事先通报一下沈世魁也很正常。 至于朝鲜这么急急忙忙的向金州军和东江军传递情报,是因为鞑子要朝鲜出兵五万协助清军攻打辽南,并索要了大批的钱粮。 面对清军的强势逼迫,朝鲜不敢不答应,但是心里的憋屈就别提有多大了。要不是干不过满清,朝鲜早就想反出满清重回大明的怀抱了。 虽然不敢拒绝清军的要求,但是朝鲜暗地里也留了一手,将自己知道的情报悉数告知了金州军和东江军,企图做个墙头草两边卖好。 第312章 以大压小 要说朝鲜现在与金州军的关系真的非常诡异。 在明面上朝鲜因为是满清的附属国而与金州军是敌对的关系,甚至还兵戎相见。但是私底下朝鲜与金州军的贸易往来非常的频繁,特别是南方一带,与济州岛做生意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只要不是当着鞑子的面谈论这种事情,或者被鞑子抓到正着,鞑子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追查。毕竟鞑子的军力有限,不可能管到朝鲜的方方面面。只要朝鲜听话,按时上贡钱粮,鞑子就不会过多的理会朝鲜的具体事务。 这就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朝鲜在与金州军打仗的同时,生意做得热火朝天,时不时的还会向金州军这边通报一些满清的情报。 作为东亚怪物房里的小受,朝鲜是看不上满清的,他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大明爸爸。只是他离满清太近,满清又太彪悍,在被满清强暴后不得不做了满清的臣妾。 朝鲜最恨的就是当初女真人不过是他们可以肆意征讨的野蛮人,现在却骑在头上拉屎拉尿,实在是将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其实这种心态在大明也同样存在,这也是大明的那些官员无法接受满清崛起,已经有实力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原因。 对于满清征用朝鲜军队鲁若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满人的命多宝贵啊,那些粗活累活送死的事情肯定不能让满人干,必须得让仆从军上。放眼满清周边,没有比朝鲜更合适的选择了。 鲁若麟笑着对沈世魁说道:“五万朝鲜兵,皇太极这是准备把朝鲜的军队抽调一空吗?” 朝鲜地域狭小,人口不多,五万人马已经非常多了。 沈世魁嘿嘿一笑,“朝鲜又不傻,明知是来送死的,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精锐派过来。我看八成都是些临时征召的杂鱼,死了也不用心疼。” 对朝鲜非常了解的鲁若麟对沈世魁的判断表示认同,朝鲜只要能把满清应付过去就行,想要他们真的尽心是不可能的。 “不过从满清征兵的规模看,这次只怕会是倾巢而出了。”鲁若麟端起酒杯把玩着,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沈世魁好奇的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可以挡得住皇太极?要知道这次鞑子可是有备而来,绝对不好对付的。” 鲁若麟笑了笑,“我对南关有信心,更对我们金州军有信心。要是连守都守不住,干脆就回济州岛当个富家翁算了。” 沈世魁难得的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有信心当然好,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要不要我把儿郎们带过来帮忙?” “哦,这次的战斗搞不好死伤会不小,你可舍得?”鲁若麟有些玩味的问道。 沈世魁坚定的说道:“舍不得又怎么样,吃的就是这碗饭,哪有避战的道理。再说了,拿了你这么多的好处,要是在这个关头都不帮忙,我老沈也没办法在辽东混了。” “好,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鲁若麟非常高兴,起码证明以前的付出没有白费。“说实话,南关太长,兵力上确实稍有不足,如果你能带东江军过来帮忙是最好不过了,那样我也不用送那些新兵蛋子们上城墙了。” “到时候你只要说一声,我们东江军绝对不会含糊。”沈世魁骨子里还是有股江湖义气,恩将仇报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现在东江军有多少人?能够拉多少人到南关?”鲁若麟问得有点敏感,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他又是辽南都督府的都督,也不算僭越。 沈世魁稍微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皮岛上还有两万多弟兄,拉一万五到南关来问题不大。” “一万五,足够了。”鲁若麟点点头。 东江军士兵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常年与清军交战,加上毫无退路可言,又与清军有深仇大恨,在和清军对战时比一般的明军强悍得多,用来守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弟兄们早就憋着一口气,这次一定要让鞑子好看。”沈世魁这几年被清军压着打,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次配合金州军作战胜算挺高的,东江军也想表现一下鼓舞下士气。 “老沈,如果这次打退了鞑子的进攻,金州军在辽南也就算是彻底立住了,鞑子肯定会在复州一带驻扎重兵以防我们出击威胁到辽阳和盛京,皮岛的重要性就会大大的降低,你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办吗?”鲁若麟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东江军的前途上,让沈世魁的脸色有些难看。 东江军的出路在哪里,说实话沈世魁自己都不知道。 东江军成立之初的目标就是解救辽东汉人,消灭鞑子。只是随着清军逐渐强大,东江军实现目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收复辽东完全成立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大家完全是为了杀鞑子而杀鞑子,已经迷失了方向。 好在金州军的异军突起让收复辽东出现了一丝曙光,梦想又有了实现的机会。只是完成这个梦想的主角却已经不是东江军了,他们已经成了一个配角,心中的失落与迷茫可想而知。 “不留在皮岛又能去哪里?”沈世魁有些消沉的说道。 鲁若麟拿起酒壶给沈世魁斟了一杯酒,与他对饮了一杯,然后直言不讳的说道:“老沈,说实话,东江军的士兵都是好兵,在你们手里有些糟蹋了。” 沈世魁听了脸色非常难看,但是在金州军的战绩面前他确实无话可说。 “东江军在毛总兵手下的时候可谓兵强马壮士气旺盛,让老奴如芒在背,是抗击鞑子的重要力量。只是后来毛总兵冤死,东江军又几经变故,元气大伤,再也不复往日之风光。当然,这里面的原因太复杂,你是当事人应该比我清楚。” 鲁若麟的话勾起了沈世魁的伤心往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袁蛮子卑鄙无耻,要不是他害死了毛大帅,东江军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沈世魁咬牙切齿的骂道。 “毛总兵确实死的冤枉,不过即使没有袁崇焕,东江军的衰弱也是无法避免的。仅以我个人的观点来说,东江军孤悬海外,没有一个稳固坚实的大后方,败亡是早晚的事情。”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钱粮,东江军远在皮岛,想要补充钱粮器械只能从大明本土运输。不但路途遥远,而且损耗巨大。如果东江军能够在对鞑子的作战中起到关键作用还好,朝廷咬咬牙也就认了。可惜皮岛不过是一个辅助战场,起到的作用无非是骚扰威胁鞑子的后方,而且战果有限,这就让朝廷无法忍受了。” “说到位置的重要性,比起关宁一线,皮岛的重要性无疑要低得多。朝廷的钱粮供应关宁军都困难,哪里还有余力供给皮岛。只是贸然放弃皮岛责任太大,谁有承担不起,所以才会这样半死不活的拖着。” “本来如果把你们迁回本土,好好安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地方上对你们辽东人多有歧视,甚至虐待,这才造成孔有德他们反出朝廷。恰恰又是孔有德的叛乱彻底的使朝廷放弃了继续用东江军来两面夹击鞑子的想法,你们被朝廷抛弃掉也就顺理成章了。” 沈世魁神情黯然,显然被鲁若麟说中了心事。 “呵呵,是啊,咱们辽东人没有用了,朝廷自然就不想管我们了。我们在辽东被鞑子屠杀,回到大明还要被自己人嫌弃,天下之大哪里又有我们辽东人的容身之所。但是辽东是在谁手里丢掉的?是杨镐、是王化贞这些朝廷派来的官员!正是因为有这些无能之辈,才使得我们辽东子弟家破人亡,成了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沈世魁满心怨恨的说道。 像沈世魁这样的辽东子弟确实有资格抱怨朝廷,为了与后金作战,辽东子弟付出了太多,但是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待遇。 “老沈,朝廷因为征税已经闹得民怨沸腾、叛乱迭起,又被鞑子几次肆掠京师,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想要指望他们继续支持已经不可能了。你们又不像关宁军,仗着为京师守门户好歹可以要一些钱粮,将你们甩给金州军也是迫不得已。”鲁若麟昧着良心为朝廷解释了几句。 反正朝廷再困难也饿不死那些当官的,照样可以花天酒地,家里的银两堆积如山。 “这次我来旅顺,也是希望能够从你这里拿到一个准话,你准备怎么处置东江军。”沈世魁的话里透露着浓浓的无奈。 “东江军肯定是要整编的,这也是为了提高东江军的战斗力。”鲁若麟先定下了调子,这个肯定不容许更改。 对于这个情况沈世魁早有心理准备,他更关心的是现在的东江军高层要如何安置。 “东江军肯定依然由你带领,这点不会改变。不过金州军会委派一名副手,主官后勤和士兵的教育工作。放心,东江军依然以你的命令为主,如果你们两个人的意见相左,先按照你的意见执行,但是事后需要解释缘由。”鲁若麟见沈世魁的脸色变得难看,连忙解释道。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军队里有一个监军这样的角色,而且指挥权力不明对军队的伤害也非常大,很容易引起内讧影响战斗力和士气。所以鲁若麟准备给沈世魁安排的是一个类似后世政委那样的奶妈角色,让沈世魁将精力放在打仗上。 “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要坚持的话他也必须听我的?”沈世魁对指挥权非常在意,没有实际的权利,他也就等于废了。 “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是如果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则不在此列,比如谋反和叛逃。”政委这样的角色主要的职能就是稳定军队,要是遇到谋反和叛逃都不知道坚持那就太迂腐了。 “你把俺老沈当什么了,谋反和叛逃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沈世魁对于鲁若麟的比喻不满,有贬低他的嫌疑。 “呵呵,不要生气。也就是打个比喻。要是你老沈都靠不住,东江军早完了。”鲁若麟连忙给沈世魁说了些好话来安抚。 沈世魁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是不是说有了你委派过来的人,以后东江军的钱粮供应上我就不用操心了?” 鲁若麟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钱粮可是大事,你总不会不闻不问吧?” 谁掌控了钱粮,谁就掌控了军队,这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大明的文官们为什么能把武将们踩得死死的,关键就是他们将军队的钱粮把控得死死的,让那些武将们不得不听话。 沈世魁长叹一声:“哎,你是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不会明白像东江军这样的叫花子有多痛苦。每年为了分钱粮的事情,东江军自己就会打起来死不少人,也就从你们开始支援后稍微好了一点。每日我都要为钱粮的事情发愁,能够有人将这个烂摊子拿走我是求之不得啊。” “你是主官,虽然有人专门帮你管钱粮,但是你最好也要做到心里有数。”鲁若麟点拨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沈世魁也是身居高位多年,带兵的经验并不缺。 “金州军打仗与大明截然不同,指挥方法更是迥异,所以你手下的那些将领们需要进行特别的训练才能继续领兵,否则只能到济州岛去做一个富家翁,免得害死了那些士兵们。”鲁若麟又提了一个要求,让沈世魁有些为难。 东江军的将领们几乎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论文化水平几乎个个都是大老粗,带兵打仗完全凭的是自己的悍勇和经验。现在要他们去参加特殊训练,这些一向自大惯了的将军老爷们能不能够接受真的很难说。 “只怕有些人不会那么听话的去接受训练,会闹出不少是非来。”沈世魁担心的说道。 “这次的特殊培训我来讲课,训练的全部过程我也参加,你认为还会不会有人不乐意?”鲁若麟的话石破天惊,将沈世魁都吓了一跳,这是要以大压小啊。 第313章 长生岛 东江军的那些军将们再牛能够有鲁若麟牛吗? 无论是实力还是战绩鲁若麟对他们来说都是碾压般的存在,现在鲁若麟不但亲自讲课,还要和他们一起训练,那些军头们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彻底的降服那些东江军的军头们,鲁若麟也是拼了。 沈世魁肃然起敬,“这个特殊训练算我一个。” 沈世魁对于金州军的军队体系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也曾经深入的研究过,只是如同盲人摸象不得其法。现在鲁若麟带头参加特殊训练,他参加的话就不存在丢面子的事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淘汰不合格的将领不是我对东江军的弟兄们有意见,而是为了更好的杀鞑子,为大家争取更大的前程。那些淘汰下来的兄弟们金州军会妥善安置他们的,绝对不会让他们以后的日子没有着落。”能够花钱解决的麻烦鲁若麟从来不会吝啬,毕竟这样更加有利于东江军的稳定。 “让老弟费心了。”沈世魁感谢道:“本来有很多弟兄已经不能征战了,但是如果直接将他们赶出军营,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所以老哥我不得不将他们养着,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只要他们愿意做事,金州军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到时候愿意种田的就去种田,愿意做工的就去做工,要是有本事做生意我们也全力支持。”金州军到处都缺人,不怕安置不了淘汰的东江军。 “那就好,那就好。”沈世魁高兴的点点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提前跟老哥你说清楚,如果你们接受了金州军的整编,那些吃空饷、喝兵血、贪污粮饷的事情就坚决不能做了,否则军法无情,我也保不住他们的。”鲁若麟警告道。 吃空饷、喝兵血、贪污粮饷是明朝军队的顽疾,几乎是公开性的存在,东江军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手段是军官们赚取钱财的主要手段,几乎每一个军官都不想放弃。 沈世魁也知道金州军比东江军廉洁得多,这些手段肯定会被打击。但是失去了这些手段,军官们又会损失大块的收入,会让他们很不满的,严重的话带领一些不知情的士兵闹兵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既然要打击贪污,相关的待遇我也会提高,保持与金州军一样的水平。如果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到时候就别怪金州军的军纪无情了。所以老哥最好跟底下的兄弟说清楚,要是不能接受,就拿金州军的补偿银子出去做个富家翁,好聚好散,还有一份情谊在。别到时候犯了事受处罚让老哥你难做。” 东江军想要真正的改造完成,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同样会伤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提前把丑话说到前面,免得以后这帮人抱怨金州军六亲不认。 “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沈世魁认真的点了点头。 “皮岛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是地方狭小,发展空间有限,不利于东江军的发展壮大,所以我准备在战事结束之后让东江军换一个更大的地方驻守。”鲁若麟提出了这么多的要求,也准备给他们一个好处让他们更加愿意卖命。 “更大的地方?哪里?”沈世魁疑惑的问道。 “就在我们旁边,长生岛。”鲁若麟的话让沈世魁一愣。 长生岛面积不小,全岛东西长30公里,南北宽11公里,面积2525平方公里,为华夏长江以北第一大岛。 长生岛最南端的南汛口与复州隔着一道约四百米宽的海峡,这个距离并不足以抵挡鞑子的来袭,虽然鞑子缺少船只,但是真要狠下心来还是可以强渡过来的。 更麻烦的是,在冬季寒冷的天气会将海峡冰冻,使得长生岛与辽南可以暂时连为一体。鞑子在冬季随时都有可能上岛杀戮一番,所以没有人敢在上面长期驻扎,处于废弃的状态。 不过以前的明军守不住并不代表金州军守不住,只要在南汛口筑一道墙,配合金州军的水师就可以将鞑子挡在长生岛之外。 而且长生岛南边的中岛和茶河岛面积同样不小,可以养活不少的百姓,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更关键的是这几个岛屿离辽南非常近,随时可以给予支援,安全上非常有保障。 有了这些岛屿,可以大大的拓展金州军的领地范围,养活更多的人口,非常有战略意义。 不光是长生岛,辽南附近的几个大的岛屿现在都在鲁若麟的视线范围之内,可以为辽南提供有力的屏障。 当然这个计划的实施要在击退满清的进攻之后,现在金州军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分散出去。 “长生岛?确实是个好地方。”沈世魁的眼睛一亮。 对于长生岛沈世魁这个老辽东肯定是清楚的,条件在辽东的岛屿中算是非常不错的,只是因为不能完全避免清军的攻击而无奈放弃了。不过现在有了金州军帮忙,想要守住长生岛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当初毛文龙之所以选择皮岛作为反攻满清的基地,是因为这里可以顺鸭绿江北上,一路袭击清军的腹地,还可以获得朝鲜的物资支援。现在朝鲜已经倒向了满清,东江军的实力又严重削弱,再困守在皮岛就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了。 如果选择长生岛作为新的基地,不但地盘更大了,而且可以更方便的获得金州军的支援,东江军发展壮大恢复往日的荣光也将变得大有可能。 “长生岛上的土地可以开垦出几万亩良田,要是经营得好养活一两万军队绰绰有余。怎么样,愿不愿意过来?”鲁若麟笑着问道。 “当然愿意,只是皮岛怎么办?就这样放弃掉吗?”沈世魁对皮岛还是有些不舍的。 “怎么可能放弃掉,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出来的。留一两千人驻守就行了,有金州军水师在,相信绝对丢不掉。”鲁若麟才不会将皮岛放弃。 “那倒是。”在这点上沈世魁也不得不承认金州军的强悍实力。 谈到这里,沈世魁似乎也认命了,决定接受金州军的整编。 现在的东江军根本就离不开金州军的支持,如果东江军的士兵们知道沈世魁与金州军闹翻了,搞不好就会兵变换一个头领。到时候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现在鲁若麟承诺只整编不吞并,保留东江军的名号,依然由自己指挥,沈世魁虽然失去了一言九鼎的权力,但是也解除了后顾之忧。 权衡利弊之后,沈世魁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何况鲁若麟对沈世魁一家是情深义重帮了很多忙的。 别的不说,靠着鲁若麟,沈世魁和沈志祥叔侄都获封伯爵,这在将门之中也是难得的荣耀。要知道辽东众多将门,也只有李成梁获封爵位,强如祖大寿都没有封爵,就凭这个沈世魁对鲁若麟的信任度都要高很多。 一个经常帮助你的人绝对比你经常帮助的人更可靠,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性问题。 沈家想要保住现在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抱紧鲁若麟的大腿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东江军的投靠就当是沈家的投名状吧。 “南关那里不是正在编练新军吗?我送五千士兵过去接受整编,正好一起训练。”有了决定的沈世奎没有犹豫,直接就把五千士兵交到了鲁若麟的手里。 “好!老沈,你绝对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鲁若麟端起酒杯与沈世奎干了一杯。 搞定了沈世魁,这个辽南都督府终于实至名归了,起码不再是金州军一个人唱独角戏。当然两支军队的融合绝对不是下个命令那么简单,如何稳定官兵的情绪,顺利完成整编也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沈志祥下定决心之后就不再犹豫,立马乘船回到了皮岛,随行还带回了鲁若麟特别支援的一批钱粮和物资。 既然要投靠金州军,肯定要让他们看到好处,这点上鲁若麟一向很大方,从来不吝啬。 回到皮岛的沈世奎将一干心腹将领召集起来,准备先与他们通下气,做下他们的思想工作。 东江军几经波折,当初毛文龙麾下的众多将领或死或叛逃,现在还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忠于沈世奎的嫡系,对他是非常忠诚的。 看到沈世奎从旅顺返回,还带了大批的物资和钱粮,大家都知道应该是谈妥了,就是不知道金州军开出的条件是什么样的。众人都心情忐忑的等着沈世奎宣布,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前途。 沈世奎见满屋子的将领几乎都穿着金州军制作的铠甲,手里拿着的武器也都是济州岛出品,心中不由得感叹金州军对东江军的影响之深。 沈世奎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将鲁若麟的条件告诉了这些手下,使得他们神情有些凝重。 一名将领直接问道:“伯爷,这特殊训练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是与鞑子血战十几年的人,还用得着训练吗?这金州军是不是太瞧不起咱们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都是觉得金州军有些多此一举,担心这是金州淘汰他们的手段。 “老子也要参加这个特别训练,你是不是觉得比老子还要厉害?”沈世魁没好气的骂道。 沈世魁虽然封爵了,但是毕竟是军汉出身,依然改变不了一身的暴脾气。 “岂有此理!金州军连伯爷您也这样羞辱吗?”听了沈世魁的话,马上就有将领不干了。 沈世魁已经是伯爵了,居然还要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训练,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沈世魁长叹一声:“平辽伯决定亲自讲课,还和我们一起训练,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所以老夫主动要求参加训练,一定要好好看看金州军是如何有这般本事的。” “平辽伯亲自讲课吗?”马上有将领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们还觉得金州军是在羞辱你们吗?”沈世魁反问道。 那些叫嚣的将领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俗话说的好,人的名树的影,鲁若麟的赫赫威名那都是杀鞑子杀出来的,可以称之为当世名将,比他们这些窝在皮岛苟延残喘的将领不知道强了多少。 军人是很难对一个人服气的,但是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却又非常容易拜服。武将可不比文官,战绩就说明了一切,是强是弱一目了然。 即使在座的人有对鲁若麟不满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鲁若麟打仗不行。所以能够有鲁若麟亲自讲课传授统兵之法,在坐的不少人都心动了。 “进了金州军,那些陈规陋习也就不能再用了。以前的事情自然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但是以后吃空饷之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如果有谁觉得接受不了,我这边就给你发遣散银子,让你去做一个逍遥的富家翁。要是口是心非,被抓到砍了脑袋我也救不了你们的,该如何决断你们要考虑清楚。”沈世魁劝诫道。 听到不能捞银子了,很多将领都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 虽然说东江军过得辛苦,但是这些将领们绝对不包含在其中。哪里都有等级,在坐的众人就没有身家清贫的。 虽然听说金州军将领的待遇不错,比大明高得多,不过相对应的是捞油水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而且金州军对贪污腐化追查得非常严格,那些以身试法的人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所以进了金州军之后这些将领们将会失去很大的一块收入,这也是他们对于投靠金州军最纠结的地方。 “伯爷,我们都是家大业大的要养活不少人,那点俸禄怎么够用啊。”马上就有人开始叫苦起来。 “你们这群掉进钱眼的家伙,实在是丢人现眼。”沈世魁没好气的笑骂道。“平辽伯早就为你们想了办法,免得你们坐吃山空。” 第314章 各有归处 听到鲁若麟替他们想了生财的路子,这些东江军的将领们顿时来了精神。 鲁若麟生财的本事可比他打仗的本事更令人津津乐道,有鲁若麟的指点,指不定就可以解决这些东江军将领的收入问题。 “什么办法?”马上就有将领迫不及待的问道。 “旅顺城正在建新城,会有大量的土地和铺面出售。以现在的繁华程度和发展前景,只要能在旅顺拿到土地和铺面,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了照顾你们,平辽伯特意为你们留了一些繁华地带的土地以平价卖给你们。只要你们拿到了那些土地,只怕光是出息就够你们用的了,而且子孙后代都可以受益。”沈世魁拿出了鲁若麟的解决方案,非常的实际而且简单,很适合这些将领们。 “买地盖铺子?这么简单?”这个方案有点出乎将领们的意料,实在是太传统了。 大明的有钱人生财的门路不多,无非是买农田和置商铺,所以这些将领们对于这个并不陌生。 只是这个方案与他们的预期有一些落差,他们原本以为鲁若麟会带他们玩海贸呢。 “怎么,还瞧不上了?我告诉你,旅顺那边有的是人对这些商铺虎视眈眈,没有足够的银子和关系你连毛都摸不到一根,能够给你们留铺面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其他的那些美事你们就不要想了,就你们的猪脑子玩得过那些奸猾的商人吗?”沈世魁怒其不争的训斥道。 说到做生意这些将领们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皮岛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可以收到不少的辽东和朝鲜特产,东江军依靠倒卖这些特产赚了不少的钱,这些将领们都是有所分润的。 只是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大头都被那些商人们赚走了,他们充其量也就吃了点残羹剩饭,这也是沈世魁不看好他们做生意的原因。 “伯爷,我们也了解过,这金州军的待遇虽然不错,但是规矩也非常多,只怕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有些自由散漫惯了的军将担心的说道。 “吃人饭受人管,现在朝廷不给我们发钱粮了,想要继续快活你也没有那个本钱不是。你们当中有些人是野惯了的,要是由着你们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犯事,还不如拿些遣散费去做个富家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劝告,最后留不留下来由你们自己决定。”沈世魁对自己的这些手下非常了解,有些人桀骜不驯,绝对受不了金州军那样严苛的管理。 听了沈世魁的话,有些人确实有些犹豫了。 当官肯定很爽,但那是建立在一系列的特权上的,要是做金州军的官,受到的约束会比现在多得多,有些老兵油子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我们为朝廷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把我们打发掉,也太不厚道了吧。”马上就有不甘心的人开始抱怨了。 “舍不得身上的这身官皮是吧?平辽伯说了,要是你们两个办法都不想选,就把你们安排到天津去,想必志祥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这总可以吧?”沈世魁又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天津?祥少爷哪里?”这个安置方案倒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对,正好志祥那里也缺人手,你们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过去也可以为他压一压场子,免得他被那些当地人欺负了。”沈世魁点点头。 众人一想,沈志祥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地方不用说,京师左近、繁华城市,肯定比鸟不拉屎的皮岛强了无数倍;沈志祥是东江军出身,天津军的骨干也是沈志祥当初带过去的一帮东江人,他们过去不会受到歧视和排挤;天津军又是正宗的明军部队,规矩和东江军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完全不用去适应,按照老办法来就可以了。 这样一想,天津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沈志祥那里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位置。 “伯爷,祥少爷那边可有我等的位置?”有心动的人马上就开口问道。 沈世魁大手一挥,霸气的说道:“没有也得有,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还能怠慢了你们。再说了,这事是我和平辽伯一起决定的,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反驳。” “那是,那是。虽然祥少爷封了伯爵,但还是伯爷您的侄儿不是。”在场的众人马上送上了一番马屁。 对于东江军的这群高级将领,三个安置办法总有一个适合他们的,可以说鲁若麟为了顺利的接收东江军也是煞费苦心。 一些不想到金州军去接受缚束的将领就开始跟沈世魁讲条件,“伯爷,我还是愿意到祥少爷那边去效力,毕竟他是您的侄儿,是老沈家的人,大家都是辽东人,跟着他也舒心。您看我能不能把麾下的兄弟们也一起带过去?” 改换门庭也是要看本钱的,孤身一人过去要是沈志祥给面子还好,要是沈志祥那边不好安排,手底下有一帮弟兄就非常关键了。再说了,去一个新的地方立足,手底下没有一帮贴心的弟兄,怎么能够打开局面。 沈世魁知道这些人说得好听,其实还是舍不得手上的权力,想要继续去天津作威作福。不过好歹没有便宜外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你们自己的亲兵和家丁可以带走,但是标下的人马不行。”沈世魁给了一个折中的答复。 “多谢伯爷!”这些人听了沈世魁的答复马上喜笑颜开。 他们的主要实力就在那些亲兵和家丁身上,至于标下的兵丁,他们倒不怎么在意。 “不过那些士兵们去不去天津全凭自愿,谁也不能强迫,要是让我发现强行拉人头的话,那就哪也不用去了。”末了沈世魁虎着个脸对手下的这群将领警告道。 “是,伯爷。”沈世魁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众人听了连忙应是。 有人想去天津沈志祥那里继续逍遥,有人则厌倦了战场厮杀的生活,决定趁这个机会全身而退。 对于这样的人,沈世魁也没有挽留,当初大家杀鞑子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拼。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想要回归平静的生活也可以理解。 这些想要脱离的人,沈世魁承诺给他们一笔钱财,安排到济州岛或者辽南去生活,让他们有个好的归宿,也不枉大家并肩作战这么多年。 也有不少人心中还有更大的抱负,希望取得更高的成就,对于去金州军内心深处反而更加兴奋。 东江军的前途已经到顶了,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多大的发展。但是金州军则不同,不但欣欣向荣,而且前途无量,跟着金州军机会更多。 想要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子孙富贵靠东江军是不成了,但是靠上金州军则大有希望。所以他们选择留下来,去金州军参加特殊训练,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把。 搞定了这些高层将领,下面士兵的工作就好做得多了。 这个时候的底层士兵本来就消息闭塞,他们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来自于上级军官,他们之前并不知道东江军划归鲁若麟管理的事情,所以整个东江军大体还是在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但是在那些军官被沈世魁搞定之后,这个消息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特别是那些想要去天津的将领们开始做亲兵和家丁的工作,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天津,东江军将要被金州军接收的事情马上就开始在皮岛上传得沸沸扬扬。 对于这个消息,普通的士兵是非常兴奋的。去金州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更好的待遇和更高的收入,而且也不是叛变投敌,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呢。 这就好比美国对墨西哥说:“来吧,不用偷渡了,我全要了”。墨西哥人绝对会高兴得发疯一样。 以前大家谈论起金州军的待遇多少还有点遮遮掩掩,现在终于可以放开胆子说了。 一群士兵得知消息后,难掩兴奋之情,找到了他们的把总,想要确定消息的真假。 “大人,我们真的要被金州军收编了吗?”一个士兵紧张的问道。 “不要瞎说,不是收编,是以后都归辽南都督府管辖了,东江军的编制还在。”把总马上纠正道。 “辽南都督府?啥时候辽南有都督府了?”士兵们疑惑的问道。 “朝廷刚刚设立的,金州军的鲁大人是都督,咱们沈总兵是副都督。”把总解释道。 士兵们有些迷糊了,“也就是说东江军以后都归金州军的鲁大人管了?” 把总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士兵有些诧异道:“那不是一样嘛,反正东江军以后就归金州军管了呗。” 把总恨恨的敲了一下那个士兵的脑袋:“能一样吗?金州军是金州军,东江军是东江军,大家互不统属,只是都归鲁大人管罢了。” 士兵们一听,顿时有些紧张了,赶紧追问道:“那我们以后的待遇会和金州军一样吗?” 把总听了促狭的一笑:“怎么?对金州军的待遇心动了?” 士兵们听了都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想法。 “放心吧,伯爷已经问清楚了,以后东江军的待遇和金州军一样。”把总很理解手下这些士兵的想法,所以并没有生气。 东江军也就这两年稍微过了一点舒坦日子,这还是在金州军的支援下达成的。以前的皮岛粮食、物资奇缺,根本就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为了争抢粮食,东江军内部就没少火拼过。 这些士兵也是从那段日子里走过来的,自然不想再继续过那种痛苦的日子。能够傍上金州军这个大财主,彻底的脱离困苦的生活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士兵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全都兴奋起来。 这些士兵们虽然与金州军接触的不多,但是他们有不少的亲人和朋友生活在白翎岛和济州岛,对于金州军士兵的待遇非常清楚。要不是军规限制,金州军对于擅自脱离东江军过来的士兵也不予接纳,他们早就想到金州军那里来当兵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真以为金州军的粮饷是那么好拿的吗?所有想拿金州军粮饷的士兵都是要接受他们整训的,要是不合格就只能被淘汰,去金州军那里种地或者做工。”把总这个时候给这些兴奋得有些上头的士兵们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士兵们好像毫不在意,甚至有士兵嘀咕道:“去种地也不错啊,不但分田,还没有多少赋税。” “听说在工坊里做工工钱也很好,干得好还可以升职加薪在城里买房子。” 把总听到了这些小话,脸马上就黑了。“看你们这点出息,还有没有一点东江军爷们的样子!咱们东江军的爷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要的就是杀鞑子给家人报仇,夺回我们的家乡。要都像你们这样想,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士兵们见把总发了火,全都讪讪的不敢说话。 “不就是训练吗,有什么好怕的。你们都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敢不拼命训练,到时候被淘汰了,不用金州军来处置,我第一个就来收拾你们!”把总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是,大人。”士兵们心中一凛,连忙回答道。 把总见士兵们应是,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过你们当中那些年纪大的,如果不是有特特殊的才能,可能就会直接遣散了,这点你们要有所准备。” “直接遣散?会发遣散费吗?”马上就有年纪比较大的士兵紧张的问道。 “会有的,具体是多少要看金州军那边怎么说。遣散之后金州军也不会不管你们,会安排你们去种地或者去工坊做活,肯定是不会饿死的。”把总给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士兵吃了一个定心丸。 听到金州军对遣散的士兵有安排,那几个年纪大的士兵露出来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人,我们这样的金州军会要吗?”有几个伤残的士兵面露苦涩的问道。 “只要没死,哪怕是缺胳膊少腿,金州军都会给你们安排的。”把总有些欣慰的说道。 这些伤残士兵都是在历次战斗中被鞑子打残的,也是他们命大,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活了下来。都是一起作战的老兄弟,肯定不能随便的放弃了,所以东江军就将这些残疾士兵养了起来,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现在金州军连这样的累赘都接收,让士兵们对金州军的好感更加爆棚,立马就有了归属感。 跟着这样体贴的首领卖命才是真的值得。 第315章 卢象升的济州行(一) 东江军这边收编的事情正在徐徐展开,卢象升已经来到了济州岛。 有了旅顺和白翎岛的经历,卢象升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但是济州岛带给他的震撼仍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济州岛经过这几年的告诉发展,已经越来越有大都市的模样了。不光城墙里面建设得没有一丝空隙,就连城墙外也是大片的住宅、工厂、仓库,城市已经没有明确的边界了。 济州城与大明的那些大城相比规模上也许并没有太过突出,但是形式上却大大的不同。 这是一个拥有现代工业雏形的新兴城市,已经基本脱离了农业城市的范畴。 商品制造、中转贸易、物流仓库服务等支柱型产业使得它异常的繁华,大街上往来如织的人流就是它兴旺的最好佐证。 得知卢象升到来,新任济州府知府周智孝特意到码头迎接,但是被卢象升劝了回去。 周智孝在商业司干的一直不错,正好金州军的开发中心转移到辽南,从济州岛抽调了大批的人手,所以周智孝被提拔为济州府的知府,处理济州岛的具体事宜。 卢象升只想安安静静的在济州岛游历一番,并不想过多的与济州岛官府打交道,所以拒绝了周智孝的一些应酬安排。 对于大名鼎鼎的卢象升,周智孝是满心佩服的。任何一个能够做到朝廷尚书的官员,都值得周智孝这样的读书人仰慕,何况卢象升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所以虽然卢象升此刻不过一介庶人,周智孝依然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周智孝不但满足了卢象升的要求,还特意派了一个当地官员陪同,方便卢象升在一些敏感的地方视察。 按照鲁若麟暗中的吩咐,济州岛除了一些涉及到敏感技术的地方,其他地方一律对卢象升开发,可以说绿灯大开。 卢象升并没有住进济州岛官府的驿站,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客栈落脚,准备好好的对济州岛考察一番。 这家名叫客悦居的客栈规模不大,三层高,有十几间客房。一楼还是个饭堂,主要为住宿的旅客提供饭食,兼做一些外面的生意。后面是一个院子,分别是厨房、马厩,几间仓库和员工宿舍,以及一个简易的带遮雨功能的库房,方便行礼比较多的客人停放马车。 掌柜的是一中年男人,带着妻子一起看店,雇佣了几个伙计。 卢象升一行十余人住店,对掌柜的来说是难得的大买卖,乐呵得忙前忙后的跑个不停。掌柜的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人,将最好的房间给了卢象升他们,伺候得非常周到。 到了饭点,卢象升没有在房间里叫饭,而是特意到一楼大厅进食,随便打听一些情况。 这个时候一楼大厅里有不少的食客,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饭,顺便聊着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卢象升找了一张靠里面的桌子,叫了几个菜,默默的偷听着那些食客的谈话。 这些食客明显都是商人,谈话的内容始终离不开生意,以及各地的一些见闻。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并不发达,想要获取远方的信息,主要就是通过书信或者这样相互交换的交流方式。 “黄兄,听话你此去辽南赚了不少啊。”卢象升旁边一桌坐了两位商人,此刻正在推杯交盏。 “哪里,哪里,就是赚了一点辛苦钱。”那位黄姓商人谦虚的说道,不过脸上满是得色。 “听说辽南那边就是运块石头过去都能卖上个好价钱,黄兄要是有门路可要带小弟一把。”说着这个商人殷勤的给黄姓商人斟了一杯酒。 “运石头过去卖的说法有点夸张了,不过那边的生意确实很好做。特别是粮食,不但卖价高,而且不收税,只要能够运过去,金州军是有多少要多少,赚钱得很啊。”黄姓商人的话立马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都看向了他。 客悦居居住的客人都不是那种实力强大的商人,以中小商人居多,所以能够去辽南的人很少,对于能够去辽南的黄姓商人一脸的羡慕。 邻桌一位商人对着黄姓商人一抱拳,说道:“听说黄掌柜运了一船粮食到辽南,又带回来半船皮货,还得到钢铁厂的提货票引,收获不小啊。” “运气,运气,全是运气。正好家里有些存粮,否则也去不了辽南。”黄姓商人明显非常得意于这种万众瞩目的地位,虽然说着谦虚的话,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为了鼓励各方往辽南运送粮食,金州军出台了多种鼓励政策,免除粮食交易税和优先提取紧俏的钢铁制品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手段。这两个政策使得很多商人想尽办法往辽南运粮,大大缓解了辽南的粮食紧张局面。 不过这也造成了江南和朝鲜的粮食紧缺,除了那些大户,一般的商人很难收罗到粮食,也就吃不到这块红利。黄姓商人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门路,凑到了一船粮食运到辽南,瞬间就大赚了一笔。 一旦有利可图,商人的冒险精神就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日本、岭南,甚至安南那边的粮食都有人往济州岛运,最终流向辽南,可见粮食贸易是多么的火爆。 卢象升静静的听着这群商人大谈生意经,眼中露出好奇的神采。以往卢象升并没有怎么关注商人这个群体,对他们也不怎么了解。最近这段时间在旅顺、白翎岛卢象升接触了不少商人,渐渐的对他们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 商人为四民之末,一直受到朝廷的歧视和打压。商人们虽然有钱,但是往往被官员们视作随时可以屠宰的肥猪,杀与不杀,什么时候杀完全看情况需要。除非有官员做靠山,一般的商人很难做大。 但是这次金州军往北方运粮的事情,让卢象升开始正视商人的力量。 如此大规模的运粮,即使是以朝廷的力量也会非常困难,而且完成的质量也不会有这么高。 一条运河养活了数百万人,说到底吸的还是朝廷的血,最终这些成本还是要朝廷买单的。 所以运到京师的粮食不但价格奇高,而且还经常缺货,对京师甚至整个北方的稳定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金州军不用调动官府的力量,仅仅只是一个利诱,就驱使无数的商人和豪族拿出了库存的粮食,心甘情愿的往北方送。 这些粮食不但满足了辽南的需要,也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可谓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运作。 这其中虽然也有海运的便利优势,但是金州军对商人力量的运用更是一大亮点。 卢象升饶有兴致的听着这些商人们在一旁热议,从中提炼自认为有用的信息,觉得自己对这些商人们又了解了一些。 用过饭,卢象升带着随从和两名乔装的护卫,开始在济州城随意的逛了起来。 不像在白翎岛时的匆匆忙忙,现在卢象升有的是时间,所以可以慢慢的来观察整个济州城。 要说金州军治下的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整洁,无论是还在建设的旅顺,还是小小的白翎岛,都是如此。不过比起基础设施更加完善的济州岛,旅顺和白翎岛就不值一提了。 宽阔整齐的街道,按照后世理念划分出了车马道和行人道,用花草树木隔开,看着就很舒服。 街道全部是用水泥铺就,两边是排水沟,平整而干净。 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垃圾桶,拿着扫帚的清洁工将街道上的垃圾和落叶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还是卫生监督员,对不讲卫生的人进行处罚。 街道两边的商铺基本都是三层高的水泥房,偶尔也会有四五层的高大建筑。 除了这些,与大明城池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百姓。 基本上没有面带菜色的,也很少看到衣服破旧肮脏的,明显生活条件都不错。甚至这里衣着华丽者比比皆是,显然普遍过得比较富裕。 逛了几条街,卢象升也没有见到在大明常见的流民、乞丐,或者那些卖儿卖女的人,甚是神奇。 卢象升也不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书生,他知道大明城池里有光明的一面,自然就有阴暗的一面,帮派、地痞流氓就是城市里的顽疾。他们通常与官府和大户相勾结,欺压着普通的百姓,百姓对他们的畏惧甚至超过官府的衙役们。 但是卢象升在济州岛没有看到一个像社会活力组织的人,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他们隐藏得太深。 其实济州岛有一段时间确实有一批人上岛想要建立属于他们的地下王国,他们按照在大明的套路想要收买金州军的官员做保护伞,但是基本没有成功的。后来他们干脆铤而走险强行上马,想要在济州城内划分地盘收保护费,抢劫勒索富人们。 但是他们小瞧了金州军对底层民众的控制能力,也忽视了警察局和监察司对内部的监察力度。几个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黑帮分子,在正式开始营业的第一天就被举报,然后一锅端了。 接下来就是声势浩大的游行和公开审判,最后这些人听说被发配到了矿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他们就像流星一样,除了给金州军的百姓们留下了津津热道的趣闻,就再也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有了前辈们的悲惨教训,即使再穷凶恶极的人到了济州岛,都要做一个乖宝宝,否则金州军会让他们知道这里的暴力机关对于他们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金州军对于犯罪分子一直实行严刑峻法,从来不会手软,所以金州军治下治安非常好,百姓们的安全感非常高。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大明、朝鲜,甚至是日本的不少富人开始大量向济州岛移民,图的就是金州军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卢象升一路走到了一个百姓的居住区,这里居住着最早一批来济州岛的百姓。 这个小区是一排排的三层小楼,早年间种下的树木已经长大,冠盖成荫,花草间或其中。小区的中央是一个小广场,那里建有凉亭、长椅,还有一些跷跷板、秋千等儿童的娱乐设施。一些老人们聚在一起,或是纳鞋底,或是说着闲聊。甚至还有两个老头在下象棋,引得周围几个老头围观。 旁边的跷跷板和秋千上是几个孩童在玩耍,大呼小叫的不亦乐乎。 看着这一幕,卢象升感觉自己的心都开始宁静下来了。这才是生活,是百姓们向往的生活。 他阻止了随从和护卫的跟随,独自一人走向了那个象棋摊,看俩老头厮杀。 围观的老头见来了一个陌生人,也没有询问,而是笑着让出一点位置,继续静静的观看。 很快其中一个老头就败下阵来,赢了的老头趾高气扬的说道:“哈哈,你又输了。” 输了的老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不下了!不下了!今天运气背,明天再来。” 赢棋的老头睥睨四周,得意的说道:“还有谁来?” 周围的老头纷纷摇头:“下不过你,要不你让开,让我们下。” “我赢了,凭什么我让?”赢棋的老头棋瘾上来了,坚决不让。 “要是诸位不介意,我和老丈来一局?”卢象升这时开口说道。 赢棋的老头看了卢象升一眼,好奇的说道:“这位小哥面生的紧啊。” 在场的老头差不多都是六十多岁,须发皆白,卢象升不过四十来岁,确实显得很年轻。 “晚生常州卢九台,初来济州城,正四处游玩,见诸位老丈下棋,一时手痒,打扰诸位老丈,还请莫怪。”卢象升连忙行了一礼。 见卢象升气质上佳,又礼貌周全,几位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 “远来是客,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来,我们摆上一局。”赢棋的老头对卢象升印象不错,又正缺对手,就同意卢象升入座对垒。 “谢老丈。”卢象升行礼之后坐了下来。 第316章 卢象升的济州行(二) 下棋不过是个敲门砖,卢象升的目的是与这些老头们熟悉起来,再好套话。 论棋艺,对面的老头肯定不是卢象升的对手,不过卢象升对棋局控制得非常精妙,总会在无意间留下一些破绽,使得局面呈现一种焦灼的状态,看得周围的老头惊呼连连。 也许是难得“棋逢敌手”,下棋的老头整个人非常的亢奋,一会儿得意洋洋,一会儿捶手顿足,表情异常的丰富。 在以微弱劣势输给卢象升之后,下棋的老头不服,又拉着卢象升连下两盘。最后一局终于偷袭得手赢了卢象升,那高兴劲就别提了。 有了以棋会友的经历,众位老头对卢象升迅速的亲切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聊开了。 “还不知道老丈贵姓?”卢象升对下棋的老头问道。 “老朽胡贵贤,卢小哥来济州岛多久了?”胡贵贤笑着问道。 “今日刚到,听说济州城繁华,就四处逛了逛,没成想这闹市之中竟然有如此幽静之所,就忍不住进来歇息一下。”说着卢象升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胡贵贤一脸的得意,“你算是来对地方了。要说这济州城里比我们坊高档的地方不少,但要说这房子周边的风景还得数我们这些老街坊了。” “哦,有什么说道吗?”卢象升应和着问道。 “我们是最早的一批街坊,论地段自然是最好的。而且我们的建成时间最长,花费的心思最多,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我们当初一点点的种下的,现在也都长成了。还有这些个凉亭和池塘,也是我们一点点的建起来的,风景自然比那些新建的街坊好得多。现在外城的很多新建街坊都在跟我们学,但是想要有我们这样的景致,没几年功夫是不可能的。”胡贵贤说起自己的坊区是一脸的骄傲。 卢象升却从胡贵贤的话里品出了其他的东西。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要指望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去养花弄草,关注身边的风景,那无异于对牛弹琴。胡贵贤他们既然有闲情雅致来改善自己居住的环境,最起码也应该是衣食无忧的。 看周围老人的衣着,虽然朴素,但是都比较干净整洁。上面也会有一些补丁,但是很少。而且老人们收拾的也都很利索,满是沟壑的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 “老丈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些样式统一的房子显然不是自己建的,卢象升凭猜测也知道这是金州军建好之后卖给他们的。 “大概是崇祯八年的时候吧,也有四五年了。”胡贵贤想了一下回答道。 “那么早啊,岂不是金州军刚到济州岛的时候?这房子只怕值不少钱吧,老丈的身家不少啊。”卢象升惊讶的问道。 “有个屁的身家,来济州岛的时候老汉一家身无分文,除了几张嘴一身衣服啥都没有。”胡贵贤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了当初的窘境。 “那这房子?”卢象升有些疑惑了。 “老汉一家五口人,来济州岛的时候都有活做,攒了几个月的银子,凑够了首付就将房子拿下来了。剩下的钱老汉一家花了两年多时间省吃俭用也还清了,现在已经不欠官府一文钱了。”胡贵贤骄傲的说道。 “首付?这是什么意思?”卢象升听到了一个自己不懂的名词。 “就是第一次付钱的意思。这房子当初售价一百两,我们付了二十两就可以住进去了,剩下的钱官府让我们十年内还清就可以了。”旁边的一位老头插嘴道。 “哦,是这个意思啊。”卢象升明白了,“官府收的利息高吗?” “我们那个时候是没有利息的,后来建的房子多了,官府就开始收利息了,不过也不高,一百两一年收二两的利钱。”胡贵贤对于自己这批人占了没利息的便宜非常满足。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这个利息确实不高,可以说非常有良心了。 “胡老丈一家两年就可以还清八十两的欠款,这收入只怕不少啊。”卢象升对胡贵贤一家人两年攒下八十两银子的事情非常好奇。 胡贵贤“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不过那股得意劲怎么也藏不住。 旁边一位老头说道:“他们家五口人有四口都可以赚钱,也就一个娃娃上学堂,攒起钱来当然快了。” 胡贵贤听了顿时就不干了:“狗屁。咱们这里一家四口都赚钱的多了去,甚至还有五口、六口的,怎么没见他们两年就把买房欠的钱还清了?老汉家里能够两年还清是因为老子有本事,钱赚的比他们多。” “是是,就你能耐。这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你们家走了狗屎运,居然被船厂瞧中了,否则哪里能赚这么多钱。”旁边的一个老头半是嘲讽半是羡慕的说道。 “谁让你们没有家传的手艺呢。嘿嘿。”胡贵贤洋洋得意的说道。 “胡老丈在船厂做工吗?”卢象升笑呵呵的看几个老头斗嘴,插嘴问道。 “以前在船厂做工,今年身体不行了,老寒腿发作的厉害,就回家休息了,只有老汉的儿子还在船厂干活。”胡贵贤边说边捶着自己的膝盖。 船工常年泡在水里,风湿病都非常严重,胡贵贤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就回家休养了。 “休养个屁,白拿钱不干活,我都替你臊的慌。”旁边的一个老汉啐了一口。 胡贵贤听了也没有在意,看到卢象升询问的眼神,笑着说道:“虽然我养老了,但是船厂那边还挂了名在,隔个几日就过去转一转,指导一下那些学徒,还是可以拿一份俸禄的。” 活少还有俸禄拿,怪不得周围的老汉一个个羡慕的紧。 “想来是老丈技术精湛船厂那边离不得了。”卢象升笑着奉承道。 胡贵贤谦虚的说道:“也就是一些祖传的手艺,加上活做得多一些有些经验。本来不想白占这个便宜的,但是船厂那边死活不同意,非要我挂一个技术顾问的头衔,说是让我发挥一下余热,不能把手艺埋没了。” “你就嘚瑟吧,一年白得四十两银子,真要那么好拿,咋就不给我挂一个呢?”旁边的一个老头没好气的白了胡贵贤一眼。 “老子五十多年的手艺,值这个钱不是很正常的吗?”胡贵贤瞪了他一眼。 卢象升则被胡贵贤的年俸吓到了。胡贵贤看着普普通通的,没想到收入居然这么高,已经不比那些低级官员明面上的俸禄低了。 “老丈这俸禄,三年不到就可以再买一栋房子了啊。”卢象升感叹道。 胡贵贤摇摇头,“买不到了。当初我们的房子只要一百两,现在济州岛来的人太多了,房子供不应求,我们这里的房子起码可以卖两百两,还没有人愿意卖。而且这济州城的房子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了。” “有钱还买不到房子吗?”卢象升不可思议的问道。 胡贵贤指了指那些房子,“这样的房子是专门卖给普通百姓的,有钱人是肯定不会买这样的房子的,他们有独栋的大房子可以买,或者干脆自己买地自己建。为了让后来的百姓们有房子可以买,官府规定一家只能买一栋。只有子女成年了,才能有买房子的资格。” 因为济州城的房子一直供不应求,而且百姓们越来越富裕,有些人就买房用来出租,造成房源进一步紧张,金州军不得不对房子进行限购,保证新来的普通百姓能够买到房子。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为了实现居者有其屋的目标,金州军不得不一边大量修建房屋,一边又采取限购的措施,堪堪满足了市场的需求。 好在济州城的土地几乎都在金州军手里,房价高涨的同时建造成本又在逐渐下降,所以其中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而且房地产这个行业目前是金州军的垄断行业,其他人根本就插不上手,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了。 想当初金州军拿下济州岛的时候,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成本。现在城市经营成功,不说收取的税金,光是地价的飞涨就让金州军收获了海量的钱粮,这也是金州军一直不用为银子发愁的原因之一。 百姓们在济州岛贷款买房,虽然收获了梦寐以求的房子,但是也背负了高额的房贷,使得他们只能更加努力的工作,尽快将欠款还清。 离开金州军是不敢想的,其他地方没有这么漂亮的房子给他们住,没有这么好的工作,也不能赚这么多的钱。更重要的是没有对他们这么好的官府,所以留下来为金州军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是他们必然的选择。 房子既是幸福生活的开始,也是捆绑住他们的牢笼。在金州军他们不再是别人的奴隶,但是却成为了房子的奴隶。 痛并快乐着,说的就是那些还背负着房贷的百姓们。 当然像胡贵贤这样的高收入家庭是比较幸福的,他们早早的脱离房贷的缚束,开始享受美好的生活,幸福指数高得很。 卢象升对金州军修房子卖的事情隐隐约约觉得其中的道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以他现在的理解能力,只能大约明白了点金州军对土地增值的操作。 对于金州军充足的财政收入卢象升是非常羡慕的,这是金州军强大的基础。所以卢象升对于金州军为何能够赚这么多钱是非常好奇的,任何一个金州军的财源卢象升都会加以关注。显然通过与胡贵贤的交谈,卢象升明白了金州军在卖房子上似乎赚了不少。 因为与卢象升比较投缘,胡贵贤在棋局散了的时候邀请卢象升到他家里去做客。卢象升客套了几句后见胡贵贤真诚相邀,他也想多了解一些济州岛普通百姓的生活,便欣然应允了。 胡贵贤带着卢象升回家的时候,胡贵贤的老伴正在做饭,见家里来了客人,连忙过来招待,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卢象升饶有兴致的看着胡贵贤家里的情况,不时露出一丝好奇的眼神。胡贵贤见状带着卢象升参观了自己的家,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样子。 金州军的强大与富庶同样影响到了普通百姓的心态,他们更加自信,更加乐于展示自己的生活,与别人分享自己努力的成果。 胡贵贤家一楼是客厅加自己的卧室、客房,二楼是儿子的住所,三楼则是小孙子的地盘。前院里种着几颗桃树和柿子树,树下摆放着几个石桌和石椅,闲暇时在树下喝喝茶必定别有一番趣味。 家里的摆设虽然算不上珍贵,但是也比较精致,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从另一面展示着主人的财力。 这样的小楼比起豪门巨族的大宅院肯定是远远不如,但是对于胡贵贤一家来说则是他们的幸福天地,以能够拥有这样的房子而自豪。 想着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且这样的家庭在济州岛比比皆是,卢象升心里对鲁若麟的佩服又上了一层。 卢象升敢肯定,在大明哪怕是盛世年景,普通百姓最多是饿不死,要想过上这样的日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可不是一句空话,是先贤们总结出来的历史教训。金州军能够在自身强大的同时,让百姓们也过上如此富足的生活,这样的统治水平实在是匪夷所思。 胡贵贤的儿子和媳妇都在船厂工作,活一直非常多,经常要工作到很晚,所以晚饭时只有胡贵贤和孙子陪着卢象升用餐。 胡贵贤的老伴依着传统的习俗没有上桌,草草的在厨房吃完饭之后,就去小区里的制衣作坊里与自己的老姐妹们唠嗑去了。 这样的制衣作坊济州城里有很多,都是帮成衣厂加工制作一些小部件的。活轻松简单,酬劳计件,来去自由,非常适合那些有家务的妇女们。她们在这里工作既可以赚一些钱贴补家用,还可以与街坊邻居们说说话,非常受那些妇女们欢迎。 第317章 卢象升的济州行(三) 胡贵贤的孙子胡文仁有十二岁了,已经在学堂里上了四年学。 胡文仁一身学堂制服,讲话彬彬有礼,对于祖父的客人恭敬有加,规规矩矩的给卢象升行了礼。 进过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卢象升看着胡文仁满是喜爱。 饭后喝茶的时候,卢象升端起了长辈的架子,问起胡文仁的功课。 胡贵贤能够感觉到卢象升绝对是个文化人,所以非常欣喜的看着卢象升考校胡文仁的学问,因为这是只有亲近的长辈才会做的事情。 金州军学堂里学的东西与大明有非常大的区别,更加接近后世的教学方式。 诗词文章是要学的,特别是那些历史名篇更是要熟读会背。除此之外还有算学课、历史课、音乐课、体育锻炼、劳动教育、手工以及自然地理等。甚至每年还会对这些学生进行短期的军事训练,了解一些行军打仗的事情。 在大明大行其道的四书五经金州军不提倡,也不禁止,要是学生有能力也可以自己去学。八股文那种科考文章,金州军是绝对不会去教授的。金州军讲究实用,那种为了科举专门制定的无用之物金州军上下是深恶痛绝的。 其实不光是金州军上下痛恨八股文,明朝的士子们同样对八股文痛恨不已。士子们一旦考上进士,都是将八股文扔得越远越好。如果不是为了科举,没有文人会喜欢八股文这种死板的东西。 金州军为了凑齐学生上课用的教材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金州军学生们使用的教材是按照难易度分了层次的,根据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年级,使用的教材难度是不一样的。不像大明科举的教材就是那么几本,从稚童到老叟,学的基本都是一样的东西。 教材的编撰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没有一定的功底和经验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鲁若麟肯定没有那个功夫整这些东西,他最多指明一个方向,审核一下大致的内容,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那些比较专业的人去做。 只有两门比较特殊的课鲁若麟参与的多一些,那就是算学和自然地理。 当然,鲁若麟的算学和地理并不是很优秀,但是后世的一些基本的理念和方法还是有的,他只用搭起一个框架,再审下稿就行,具体的工作由专门的人去做。 其实华夏也有算学比较牛的人才,鲁若麟要做的就是将阿拉伯数字以及代数的理念告诉他们,再让他们与西洋来的那些传教士交流一下,基础的算学教材就有了。 至于后续更高深的内容就需要他们自己探索了,鲁若麟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些人提供资金上的支持。 自然和地理的课程就主要以西方传教士为主进行编撰,虽然有些内容在鲁若麟看来明显是错的,但是鲁若麟并没有指正出来,就按照传教士的理解和发现来教学。毕竟现在睁眼看世界的是西方,他们占据着大航海时代的主角,万一鲁若麟的指正促进了他们的发展就得不偿失了。 自然地理主要是为了开阔学生们的眼界,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地方值得他们去探索,具体事物上的对错并不重要。鲁若麟希望培养出来的这些学生能够更有开拓精神,让华夏人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探索整个世界。 为了获得那些传教士的支持,鲁若麟不但付出了金钱,还破例允许他们在济州岛建立教堂,开展传教活动。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传教士们的传教活动进展的非常困难。现实主义的华夏人,在生活美满的时候,很少会去考虑宗教上的事情。特别是忙碌的工作占用了他们太多的时间,根本就不会去关注一个外来的寺庙。 这些传教士依然按照他们在其他地方实施的办法在华夏传教,不知道变通,所以收效甚微。 当今世界有三大文明体系,欧洲文明、文明以及华夏文明。如今的欧洲文明并不比华夏文明先进,华夏的百姓们有自己的一套宗教信仰,基督教自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言归正传,卢象升听到胡文仁学得这么多,这么杂,这其中还有很多是自己不了解的,所以也不敢贸然指正,免得到时候说错了丢人。 卢象升让胡文仁拿出自己的课本,他对胡文仁学习的东西非常好奇。 《汉文》他简单的看了一下,都是一些非常简单明了的东西,瞬间失去了兴趣,扔到一旁;《算学》前面还看得懂,后面就有些困难了。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只能放在一旁。 《历史》倒是有些意思,讲解了各个朝代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对于各个朝代重要的历史人物也进行了描述和评判。有好的,有坏的,总体还是比较客观的。不光如此,对于各个朝代的科技、文化成果以及发明创造同样进行了重点描述,讲述了这些科技和文化成果起了哪些作用,对于社会的发展又有哪些促进。 《历史》课本里还蜻蜓点水一般分析了各个朝代的得失,以及兴衰灭亡的原因。虽然道理很浅显,但是对这些学生们来说已经够用了。 比起枯燥无味的历史记述,金州军的《历史》课本明显更加有趣,内容也更加丰富一些,对于孩童了解华夏的历史作用非常大。 《自然地理》则更是让卢象升看得惊叹连连,里面讲解的一些知识,即使是他这样的朝廷高官都没有接触过,让他觉得自己眼界大开。 卢象升还关注到这些课本都是用白话编写的,还增加了一些特殊的标点符号,非常易于阅读。 胡文仁还站着等卢象升问话呢,哪里想得到卢象升对他的课本看入了迷,似乎都忘了胡贵贤爷孙的存在。 好在卢象升知道现在不是看书的时间,果断的将书合拢,和蔼的对胡文仁问道:“为何你们的课本都是用白话编写的?这样岂不是失了精炼之美。” “回卢公的话,文言文辞藻优美,言简意赅,确实让人赏心悦目。不过知识的传授注重的是准确、高效,不能有半点歧义,想要大规模的传播更是如此。否则就如同一本《论语》可以有无数个注释版本,让世人无所适从。所以学堂选择最直接明了的白话文作为教学的载体,降低了学习的难度,能够使得学问更快、更好的传播出去。” 胡文仁回答得头头是道,难得的是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不管这番话是他自己总结的观点,还是从师长那里得到的教授,能够消化吸收成自己的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 卢象升听了点点了,认可了胡文仁的观点,然后对着胡贵贤说道:“老丈有个好孙子,假以时日必能成才。” 胡贵贤听了马上就乐开了花,到了他这个年纪,也就指望着儿孙们能够有出息,光大胡家的门楣了。 “卢公过奖了,小子在学堂成绩不过中上,比小子成绩好的同窗还有很多。而且真正成绩拔尖的学生都去了幼军营,那里才是济州岛最好的学堂。”胡文仁谦虚的说道。 “哦,幼军营?为什么最好的学生都去了哪里?”卢象升问道。 “卢公刚来济州岛,不知道幼军营很正常。幼军营原本只是收留那些孤儿的地方,鲁大人为了培养那些孤儿在里面建了学堂。后来因为教学质量太好,金州军的达官贵人们都争相将家中子弟往里面送。因为想要进幼军营的人太多,幼军营干脆进行考试,只有考试过关的人才能够进去读书。小子无能,没有考上。”胡文仁说的时候有些黯然。 “原来如此。”卢象升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既然现在进幼军营要考试,如果是孤儿又考不上怎么办?” 卢象升的关注点始终与众不同,原本幼军营是孤儿们的福利,要是被达官贵人们占用了,那些孤儿们怎么办? “孤儿们又单独开设了一所学堂,想要进幼军营学堂也是要通过考试的。”胡文仁解释道。 卢象升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幼军营的考试很难吗?” 胡文仁点点头,“很难,因为名额有限,能够留在幼军营的都是顶尖的人才。我的算学不错,但是在历史、音乐、体育上差了一些,所以没有考上。幼军营里最厉害的就是刘浩然,聪明绝顶、文武双全,还是鲁大人的学生,听说他已经准备出来帮鲁大人做事了。” “刘浩然?他是什么样的人?”听到刘浩然是鲁若麟的学生,卢象升顿时来了兴趣。 “以前是松江府的乞丐,后来被鲁大人亲自救回来了,因此有了渊源。他算是幼军营里最早的一批孤儿,听说以前就有读书的底子,人又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非常得鲁大人喜爱,因而被收为弟子。鲁大人府上的对刘浩然完全敞开,随时可以借阅,能够有这样待遇的就他一个了。而且他不光书读得好,音乐、体育、军事训练也都非常出色,是幼军营里的绝对魁首。” 胡文仁说起刘浩然那是头头是道,简直就是一个小迷弟。 听了胡文仁的讲述,卢象升在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了一个少年英才的模样。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就你的资质,在老夫所见过的少年中已属上佳。所谓学海无涯,只要你坚持下去,他日必定也会有所成就。”卢象升知道有些人天资过人,根本无法攀比,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所以对胡文仁劝慰了一番。 “小子多谢卢公教诲。”胡文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子的天资不高,不过在营造上算是有些天赋。他日准备在造船上好好学习下,也算承袭父业。我的愿望是造出最好最大的船,然后扬帆四海,展我华夏威仪。” “好!有志气!”卢象升又对胡文仁高看了一眼,能够认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又正视自己的长处,扬长避短,目标又切实可行,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真的无法要求太多了。 卢象升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胡文仁:“老夫将此玉赠与你,希望你早日达成你的愿望。” 胡文仁先是看了一下胡贵贤,见爷爷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恭恭敬敬的将玉佩收下。“小子多谢卢公赐玉,必定铭记卢公教诲。” 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胡贵贤现在眼界可不是以前了,也认识不少好东西,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卢象升赐给胡文仁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工也甚是精美,价值肯定不菲。 不过这是长辈对晚辈的赏赐,无论珍贵与否,都没有拒绝的道理,否则就是打了卢象升的脸。 有了这个互动之后,双方的关系更加亲密了,话题自然就随意轻松了许多。 “老丈是哪里人?怎么来济州岛的?”卢象升对胡贵贤的经历比较感兴趣。 “老朽一家都是龙江船厂的船工,被当地的帮派逼迫,不得不逃亡到了济州岛。也幸好是来到了济州岛,否则老朽这一家人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胡贵贤感叹道。 龙江船厂曾是大明最大的造船厂,郑和下西洋时的很多宝船都是在那里建造的。 不过随着明朝海禁政策的实施,龙江船厂一直在走下坡路,厂里的船工自然日子过得也很艰难。虽然龙江船厂因为隆庆开海兴旺过一段时间,但是终究在后来走向了没落。 对于船工这样的高端人才,金州军是非常关注的。因为金州军对船只的需求几乎没有止境,造船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需求,船工永远都处于紧缺状态。 大明的那些熟练船工自然成了金州军眼里的香馍馍,金州军通过各种手段,明里、暗里从龙江船厂收拢了不少的船工,大大的充实了济州岛的造船实力。 原本在大明快要饿死的胡贵贤一家,到了济州岛就成了高端人才,迅速的过上了幸福富足的生活。这种情况让卢象升心里堵得慌,感到非常的郁闷和难受。 大明病入膏肓啊。 第318章 以小见大 越是深入了解了济州岛百姓的生活状况,卢象升的心情愈发沉重。 同样的子民,在大明生不如死,到了济州岛却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如果仅仅只是个例好还说,可以说是特殊情况。但是以卢象升了解的情况,来到济州岛的大明百姓基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光是大明的百姓,就连从朝鲜、日本过来的人也过上了好日子,那么问题只能出在统治者身上。 这些百姓对金州军的拥戴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可以说皇帝来了都不好使。谁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百姓就拥戴谁,道理就这么简单。 那些来到济州岛的朝鲜人和日本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汉化,希望成为真正的汉人,得到鲁若麟的庇护,不用再返回自己的家乡。他们不光是语言,就连衣着和风俗习惯也在向汉人靠拢,刻意的想要抹去自己的族群特征。 随着济州的名声愈发响亮,每天都有不少的汉人、朝鲜人、日本人躲开官府的管控偷渡来到济州岛,甚至催生出了一大批专门做人口贩运生意的兼职商人。 就连那些原本驻扎在大员和澳门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也纷纷到济州岛定居。 比起澳门和大员,济州岛这个开放的城市更加适合贸易和居住。更重要的是金州军对他们并不排斥,只要遵守金州军的法律,他们就可以自由的活动。 这些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是非常有钱的,但是在澳门和大员他们即使是有钱也没有地方花。不光是因为当地的开发不够,更主要的是难以获得充沛的物资。 但是这种担心在济州岛就不存在了,发达的配套服务行业让这些欧洲人真正的体会到了东方文明的魅力。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只要有钱,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 现在还不是欧洲文明强势的时候,他们虽然有钱,但是文明程度并不高,对东方文明他们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可惜东亚三国对他们的接受程度很低,使得他们无法体会到东方文明的魅力。 现在金州军对他们敞开了怀抱,使得他们可以接触到真正的华夏文明。 济州城的一切让这些欧洲人沉醉,这座城市不但比他们的那些殖民城市更加繁荣富庶,而且更加的文明。即使是他们的祖国,也找不到一个像济州城这样伟大的城市。 在他们的口中,济州城是“东方的伊甸园”、“人间天堂”,能够生活在这里是一种荣幸。 随着欧洲人的增多,这些欧洲人开始在济州岛开设工厂,主要生产他们的拳头产品,大炮和火枪。 要说欧洲的火枪、火炮技术也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特别是那些优秀的工匠,甚至比华夏的工匠更加出色。 对于欧洲人在济州岛开设武器工厂,金州军不制止,但是严格管控。仔细到每一条枪、每一门炮都会被记录在案。 这些欧洲人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关键就是济州岛发达的配套产业。这里几乎有造枪、造炮的所有原材料和工具,甚至有些工具比在欧洲的更好。而且造出来的枪和炮也不愁卖,大部分都被金州军采购了。 有这样的基础在,为了追求最大的利润,这些欧洲人才会冒险将火枪和火炮厂开到济州岛。 火枪和火炮的生产技术目前都属于绝对的高科技,任何一个国家和势力都不会轻易外传的。但是无论这些欧洲人藏得再怎么好,在金州军的地盘上进行生产,时间长了总会有一些技术会流出来。 金州军的火炮厂就从这些欧洲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的技术,对金州军的军火生产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然,也许这些欧洲人留了一手,最好的技术还是在欧洲,但是鲁若麟相信假以时日,金州军的技术一定可以追上甚至赶超的。 对于那些欧洲商人来说,与华夏贸易最头痛的问题是华夏什么都不要,只要银子。造成他们的大量商品积压无法变现,反而从美洲辛苦运来的银子全都流进了华夏不再出来。 如今这样的情况大大好转,只因为金州军除了出售大量的商品,还会采购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大大增强了这些欧洲商人的利润。 从矿产、木材、皮革,到香料、粮食,甚至动物,金州军都要,也使得这些欧洲人从完全的贸易逆差变得开始有了一点贸易平衡的趋势。 这种情况的出现令这些欧洲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每次都从遥远的美洲运银子过来买东西了。东南亚的一些特产就可以从华夏换来好东西,大大的增加了他们的贸易利润。 欧洲人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是以海盗为荣的野蛮人。他们不止一次对繁华富庶的济州城垂涎三尺,但是金州军强大的海上力量迫使他们放弃了这个念头。华夏人可不是落后的印第安人和东南亚土着,以华夏人现在的海上实力,足以将他们在东亚的势力消灭干净。 何况这些欧洲人来东亚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像济州岛这样自由开放的城市。如果与金州军发生战争,即使获胜了,他们也不可能获得这么好的贸易局面。 说到底这些欧洲人是一帮商人,只会做有利可图的事情,所以现在他们在济州岛非常的乖巧,完全不似在其他地方那样穷凶恶极。 从胡贵贤家里出来时已经是夜晚,济州城没有宵禁,仍旧有不少人在外面活动。 马路边上出现了不少的小吃摊点,贩卖着各种美食,还有一些人则卖着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 街道上每隔二三十米就会有一个镂空的大铁桶,里面燃烧着木料,为附近提供照明。 一些比较有钱的小摊贩则会在自己的摊位上挂上一盏油灯来照明。这种油灯卢象升在旅顺的时候见过,铁皮加玻璃,像一个小宝塔。灯芯在玻璃罩里燃烧,既明亮又不怕风吹雨打,非常特别。 照明的问题一直是个大问题,在没有电力的情况下鲁若麟只能通过原始的办法来解决照明的问题,那就是蜡烛或者油灯。 不过在没有石油化工的情况下,想要获得廉价的蜡烛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油灯。 鲁若麟记得小时候,华夏的电力供应不足,家里就有那种玻璃制成的油灯。比起传统的油灯,它更加省油,亮度调节更加方便,而且不怕风吹雨淋,几乎每个家庭都会备一个。 玻璃油灯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在鲁若麟的指导下很快就生产出了成熟的产品。一经推出,立马在市场上受到了热捧。 虽然比起传统的油灯,这种玻璃油灯价格要高出好几倍,但是因为其美观、方便、实用的特性,依然有很多百姓愿意购买。 现在玻璃油灯已经成为了一个大的产业,形成了一系列的产品。有针对一般百姓的普通款,针对富裕家庭的精致款,针对达官贵人的奢华款,甚至还有专门针对女性的版本。 技术就是财富,玻璃油灯的推出为金州军创造了大量的利润,产品远销各地,供不应求。 灯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油的问题却是一个大难题。 后世灯油基本用的是煤油,也是石油化工的一种产品,相对比较容易量产,价格也适中。但是金州军现在没有这个条件获得煤油,只能用植物油和动物油来照明。 用石油提炼煤油虽然有些难度,但只要愿意花心思,难不到金州军的技术部门,只是石油的供应却是一个大难题。 以现在的条件想要开采石油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从极少的石油自流井那里获得少量的石油。而离金州军最近,最有利用可能的就是大员苗栗的油矿了。 只是现在的苗栗可以不是后世那副光景,还在当地土着人手里,根本没有开发,也没有人关注那里。郑芝龙开发大员时也是找那些土地肥沃易开发的地区,暂时还没有开发苗栗的想法。 不过在金州军提出需要苗栗的石油之后,郑家马上开始关注起苗栗来。 郑家虽然在南华夏海称王称霸,但是对于金州军始终保持着警惕。这些年郑家的实力也在不断的壮大,但是与金州军的爆发式发展相比差距却越来越大。 按照郑采对金州军的了解,金州军想要覆灭郑家并不困难,只需要集中力量击败郑家的主力,以郑家为骨干的郑氏集团分崩离析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今的金州军可不比前几年了,实力和名声日渐壮大,想要投靠他们的人多得是。只是金州军一直贯彻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坚持自己培养,才会显得郑家在海上力量上比金州军声势更大一些。 其实无论是战舰还是人员,坚持走精兵路线的金州军战斗力比郑家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更重要的是金州军有济州岛这个强大的后方基地,无论是战舰、火炮、人员都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持续作战的能力非常可怕。 好在金州军的注意力一直在北方,才使得郑家能够在南华夏海称王称霸。 但是郑家知道金州军南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郑家一面与金州军展开合作,一面加紧开发大员岛,希望能够加强自己的根基和实力。 郑家不知道石油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于金州军盯上大员岛上的资源却非常紧张。 虽然郑家从来没有主张过大员是郑家的地盘,毕竟大员岛上现在还有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盘踞,但是郑家已经暗地里将大员视为郑家的势力范围,正在谋划独占大员岛,金州军任何针对大员的动作都会引来郑家的警惕。 好在这次金州军并不是要自己动手,而是提出由郑家开采,金州军购买的方式进行合作,让郑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大员岛是一个非常适合开发的地方,只是现在金州军的主要发展方向在北方,以方便获得大明北方的人口,暂时没有精力南下,所以只能由郑家开发大员岛。 等到金州军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南下就会成为必然的选择,到时候大员的归属再与郑家交涉就是了,是打是和,主动权将会掌握在金州军手里。 郑家对于金州军点名要买的石油非常好奇,已经派人前往苗栗进行勘察了,希望能有所收获。 目前郑家在与金州军的交易中一直处于弱势,销售的都是一些粮食以及初级原材料,价格相对要低廉一些。但是购买的都是金州军的工业加工品,比如武器、铁器、布匹等,差价非常巨大。所以郑家也急需找到新的商品来弥补贸易上的缺口,这个石油说不定就是一个紧缺的商品。 济州岛的灯油也是分几个等级的,最便宜的是豆油等植物油,其次是猪油、羊油等动物油。最贵的是鲸油,只有真正的达官贵人才能够用得起。 这两年金州军已经开始组建专门的捕鲸船队,在济州岛、日本等海域开展捕鲸活动。 鲸鱼可以说浑身都是宝,鲸油、鲸肉、鲸皮、鲸骨,包括内脏,几乎全都用得上。特别是鲸油,不但点起来明亮,而且没有油烟,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极度受权贵们追捧。鲸油在古代就是上等的灯油,只有皇族才能享受。 以前造船技术不发达,很难捕捉到鲸鱼,所以鲸油尤其珍贵。现在随着造船技术的进步,捕杀鲸鱼成为可能,鲁若麟当然不会放过捕鲸这个暴利行当。 赚钱是一方面,从鲸鱼身上获得各种原材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现在全球的捕鲸业还没有开始,大海里的鲸鱼多的是,也没有人会觉得捕杀鲸鱼不应该。一头鲸鱼几吨、十几吨的重量,只要捕到一头就是非常大的利润。 资本都是趋利的,有了金州军带头,见到捕鲸业如此暴利,那些江南大族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加入进来。所以济州岛的捕鲸业现在非常兴旺,使得鲸油的价格开始下跌,一般的权贵人家也可以用得起了。 第319章 翩翩少年 卢象升并不知道一盏油灯会引发这么多的故事,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小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馄饨摊,一个小推车上面放着炉子和包好的馄饨,旁边支着一张小桌子。摊主是夫妻两个人,看着年纪不大,生意还可以,不时有人会停下来吃碗馄饨。 虽然不远处有燃烧的火堆,但是摊子上还是挂了一个油灯,照亮着小小的夜摊。 卢象升看着摊子上挂着的油灯,越看越喜欢。这个油灯与卢象升在旅顺时用过的不一样,更加朴实一些,没有什么花纹装饰。而且玻璃外面还有一圈铁丝网,将油灯的玻璃保护得死死的。油灯擦拭得非常干净,一看就知道主人平时一定非常爱惜。 这个油灯上面也不是封闭的,灯油烧出的浓烟沿着灯盖溢出。卢象升记得他在旅顺时用的油灯是全封闭的,只在上部有一些排烟的小孔,灯油也没有这么多的浓烟。很显然自己用的高档很多,这个摊主用的才是百姓们日常使用的款式。 给贵人们用的油灯再好也很难引起卢象升的兴趣,但是能够让百姓们也用上这么好的油灯就让卢象升非常欣慰了。 摊主显然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以为卢象升没见过这种油灯,便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是刚来济州岛吗?要是手头宽裕的话,不妨买个新式油灯,很好用的。” “确实是刚到济州岛,这种油灯贵吗?”卢象升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点贵,我这样的是最便宜的,要二两银子。还有比这好的,不过价格也要贵得多。”摊主说的时候满脸的骄傲。 “二两银子?有点贵啊。”卢象升有点吃惊。 “您也不看看是什么做的,这可是上好的铁和玻璃做的。而且用起来方便,还省油,买了绝对划算。”摊主指着油灯解释道。 卢象升点点头表示认可,“你还真是舍得啊。” “本来是舍不得的,但是这不是晚上要出摊吗,有个灯才好做生意。”摊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馄饨。”卢象升对这个摊主来了兴趣,便想和他多聊聊。 “好勒,您请坐。桌子有点小,还请您不要嫌弃。”摊主见卢象升一行有四人,坐在小桌上有点挤,连忙抱歉道。 “没事,尽管上就是了。”卢象升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您稍等。”摊主夫妻马上就忙活开了。 趁着摊主忙活的功夫,卢象升与他闲聊起来。 “小哥做这个营生多久了啊?”卢象升问道。 “一年多吧。”摊主手上的活没有停,边做边与卢象升聊天。 “这个摊子能够养活一家人吗?” “我白天在工坊里做事,也就晚上出来摆摆摊。” “哦,这么辛苦啊,不累吗?” “不累,有媳妇帮忙,轻松得很。” “家有贤妻,家业不衰,好福气啊。” “呵呵,借您吉言了。” 很快四碗馄饨就做好了,摊主的媳妇端到小桌子上,满脸笑容的说道:“诸位客官慢用。” 这家的馄饨做的不错,用料十足,味道很鲜,让卢象升胃口大开。 在吃馄饨的间隙中,卢象升又看似随意的和摊主聊了起来。 “你这摊子摆在这里一个月要交多少份子钱?”在卢象升的印象里,城里的摊子可不是想摆就摆的,各方势力都会跑来收钱的。 “您说的是朝廷那边的规矩,这济州城里晚上摆摊是不收钱的。只要提前向官府申请,得到批准就可以在这里摆摊了。”摊主自豪的说道:“不过每晚烧的木材钱和打扫清洁的费用每家都要分摊一些,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费用了。” 卢象升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地痞流氓什么的来收钱?” 帮派是每个城市都除不掉的毒瘤,这些在外面谋生的普通百姓就是他们欺压的主要目标。 “这济州城里,敢当地痞流氓的都去矿山里挖矿去了,谁敢来收钱啊。”摊主一脸的骄傲。 “官府呢?官府也不收税吗?”卢象升接着问道。 摊主笑了笑,“像我们这种小买卖官府是不收税的,除非哪天我做大了,有了自己的铺子,官府才会找我们收税。” “不错,不错。”卢象升满意的点点头。 与民为善,休养生息,金州军确实做得非常不错。 “听说官府要在这一片建个美食夜市,以后这些夜摊都去那里一起摆。官府统一给我们做棚子,专门给我们地方安置摊子,以后即使下雨也可以出来摆摊了。”摊主说起这个事一脸的向往。 “小哥准备过去吗?”卢象升笑着问道。 “管这条街的大人跟我说了,我的馄饨做的不错,很多人都喜欢,特意在美食夜市里给我留了位置。我就是担心晚上要是忙活得太晚耽搁白天上工,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摊主带着一点骄傲和犹豫说道。 “何不试试看,说不定生意好的话比做工赚得更多,也可以早点自己置办铺子当掌柜。”卢象升建议道。 “您说的是。”摊主眼神坚定了很多,“要是做不好还可以继续出来做工,反正不愁找不到事做。” 摊主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干劲,这样的情景在大明有吗?只怕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的活着吧。 看着大街上一个个夜摊和流连的人群,是那么的充满烟火气息,这样普普通通的景象却让卢象升陶醉。 要是大明的每一个城市都是这样该多好。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直奔幼军营而去。 昨天听了幼军营的事情之后,他就对幼军营充满了好奇,今天决定来看一看。 幼军营管理严格,外面的人并不是想进去就可以进去的。不过这个事情对于卢象升就毫无问题了,有周智孝安排的人带领,卢象升非常轻松的走进了幼军营。 幼军营实行军事化管理,里面的孩童也是按照军队的编制进行管理的。这里的孩童按照不同的年龄段分成了一个个班组,班组里有组长、班长,上面还有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 为了锻炼这些学生的能力,幼军营的一些日常管理都交给这些学生干部来管理,老师们则在后面把关、指导。这样的管理模式很快就让那些能力突出的学生脱颖而出,成为幼军营的精英力量。 这里的学习任务非常重,考核也很严格,没有人敢懈怠。卢象升来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大多都在教室里上课,他就像一个视察的长官一样,从一间间教室外走过,观察里面的情况。 既然幼军营是济州岛最好的学校,硬件设施自然都是顶级的。 宽敞明亮的大教室,结实干净的课桌椅,甚至窗户上奢侈到用上了玻璃。有专门的操场、草地、训练场,营区里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从每间教室的窗外走过,都能看到里面的孩童在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讲课,没有一个偷懒开小差的,这样的情况让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教育事业永远是华夏民族的头等大事,只有下一代有了出息华夏才能够继续强大。 这个时代,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读书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特别是他们几乎都是孤儿出身,自然更加明白这样的机遇是多么的难得。所以他们拼命的学习知识,希望有一天可以学成出师,报达鲁若麟的恩情,改变自己的人生。 走着走着,卢象升一行来到了一排教室的尽头,那里没有老师上课,坐在里面的都是一群半大少年,讲台上一个翩翩少年正在慷慨发言。 只见这个少年唇红齿白,剑眉飞鬓,相貌清秀,蜂腰猿臂,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 “此次伯爷下令我们前往辽南任事,既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幼军营的金字招牌能不能够立起来,就看我们的成败了。所以诸位一定要拿出万分的热情来,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能丢了幼军营的脸。”少年对着下面众人严肃的说道。 见卢象升关注这个少年,随行的金州军官员贴了过来,小声在卢象升耳边说道:“这就是刘浩然,鲁大人的弟子,也是幼军营的大队长。” 卢象升恍然,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 “大队长,热情我们不缺,学识我们也不差,只是做事的经验始终差了一些,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万一搞砸了伯爷的大事,那就难辞其咎了。”台下的一位少年说道。 “远鹏说的没错。所以这次我们过去一定要记住少说多做,不要仗着自己是幼军营出身就不可一世。放低身段,多向前辈们学习,尽快熟悉手头上的任务。”刘浩然点了点头,认可了杜远鹏的说法。 “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了,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真想快点去辽南。”一个少年一脸兴奋的说道。 “是啊,听说辽南那边正在搞大建设,还要与鞑子作战,我们怎么能够错过。”马上就有人附和道。 “你们说我们会被分到哪里?会去军队吗?” “军队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是分到军队,也不会轮到我们上战场,起码我们还达不到出征的年龄。”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杀几个鞑子过过瘾呢。” “你以为鞑子是那么好杀的啊,到时候别尿裤子就好。” 见下面的人议论开了,刘浩然用手指敲了敲讲台,众人立马就安静下来,很显然他的威信不错。 “这场大战我们是一定要参与的,即使不是参加战斗,也要旁观。毕竟我们一直只是在军营里训练,并没有实战经验,这次的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观摩一下,到时候我会向伯爷申请的。”刘浩然对于即将与满清开打的战事也非常感兴趣,肯定要想办法参与的。 “大队长威武!”马上就有人欢呼起来。 “这次去辽南的人数不少,一定要管好你们下面的队员。不卑不亢、服从命令是最基本的要求。哪怕是你们心比天高、自认不凡,这次也要给我将性子收起来。去辽南即是做事,也是学习,特别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更是要认真的学,听到了没有?”幼军营的学生在济州岛牛13太久了,刘浩然怕他们的心态飘了,警告道。 “是,大队长。”少年们连忙应是。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鲁莽行事,也不要逞个人英雄。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不要做无畏的牺牲。特别是苏玉佳,你是专管女生的中队长,一定要告诫你的队员注意安全。”刘浩然对台下的一个女生说道。 “明白,大队长。”苏玉佳连忙点头。 “辽南那边也要建幼军营,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会抽调过去参与筹建。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我们幼军营的发展壮大,一定要全力以赴,将我们幼军营的精神和作风传递过去。这个事情我会全程参与,你们也要有被选中的心理准备。”刘浩然突然放了一个大消息,让台下的众人马上就兴奋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 “也不知道那边要入营的人多不多?” “真想快点过去啊,呆在这里都快发毛了。” “后天我们准时出发,把自己的事情都安顿好,这次过去估计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今天下午将所有去辽南的人组织起来开会,交代好相关纪律和要求,清点各项物资。要将这次的事情当做作战来对待,不能有一点差池。”刘浩然命令道。 “是,大队长。”众人领命。 “大队长,你去辽南的话伊人会不会闹啊?”有个少年开着玩笑说道。 刘浩然的脸顿时就有些黑了,“这是大事,又不是儿戏,岂能容她胡来。” 苏玉佳笑着说道:“这可不好说,要是伊人求到太夫人那里去了,搞不好真会和我们同行哦。” 想到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真有可能做的出来,刘浩然顿时有些头痛。 第320章 钢铁和粮食 就在这时,刘浩然看到了窗外的卢象升一行,连忙抬手制止了众人说话,不徐不慢的走出了教室,对着卢象升一行行礼道:“刘浩然见过诸位长者。” “免礼。”卢象升轻轻的抬手示意,“你们这是要结业去辽南了?” “回长者的话,小子们并没有结业。按照伯爷的要求,只有这次辽南的事情办漂亮了,才算真正结业,否则还要继续学习。”刘浩然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虽然此刻刘浩然并不知道卢象升是谁,但是能够在幼军营里随意走动,而且气势逼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此乃宜兴卢九台卢公,曾任朝廷大司马,还不快快见礼。”陪同的济州岛官员介绍道。 刘浩然因为是鲁若麟的弟子,知道的事情要多一些,自然是知道卢象升的,连忙重新见礼:“小子见过卢公。” 刘浩然虽然没有见过卢象升,但是也知道卢象升与金州军的关系比较特殊,所以对于卢象升能够出现在济州岛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他还知道卢象升已经被革职,现在是平民百姓。但是显然大家都没有把卢象升当普通人对待,依然非常尊重。想想也能够知道,对于一个官至尚书的人,即使下台了,但是一身的本事还在的。 “可有打扰到你们议事?”卢象升问道。 “无碍,小子们已经商议完毕了。”刘浩然毕恭毕敬的答道。 “那就好,你们可有空闲与老夫闲聊一会?”卢象升对刘浩然他们发出了邀请。 “敢不从命。”刘浩然立马应是。 幼军营很快就为卢象升他们安排了一间会客室,方便卢象升与刘浩然他们交流。 这些少年在得知是卢象升要与他们交流的时候,全都兴奋了。 别的不说,仅仅只是一个前兵部尚书的身份就值得这些少年们为之拜服了,何况卢象升是朝廷有名的文武双才之人,更是让少年们为之膜拜。 成功人士身上的光环就是这么吸引人。 交流进行的非常顺畅、和谐,卢象升对刘浩然他们多有肯定和鼓励,并不时的提醒他们要忠君爱国,为国分忧。这帮少年全都点头应是,但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无人知道。 因为刘浩然他们所学甚杂,很多东西甚至连卢象升自己都不懂,也就无从考校学问了。卢象升与少年们更多的是闲聊,顺便观察这些少年的品性和格局。 一番接触之后,卢象升发现这些少年比大明的那些风流才子们强了很大一截。 谈吐、气度、格局、眼界、胸怀、抱负,比同龄的大明士子要强得多。更主要的是他们的那股自信和昂扬,以及想要改变世界的理想让卢象升大为动容。 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是万一有实现的一天呢? “浩然,你是幼军营的大队长,你的志向是什么?”卢象升对这个金州军未来的领军人物问道。 刘浩然沉思片刻,“让每一个汉人都可以有尊严的活着。” 卢象升听了皱起了眉头,这个话题很大啊,完全不像一个稚嫩少年的思维。 “何解?”卢象升追问道。 “每一个辛勤劳动的人都不应该受到虐待,他的劳动应该可以让他有尊严的活着;让每一个弱者都有生存的机会,这里是人间,不是地狱,他们也有生存的权力,不应该被肆意剥夺;强者应该维护秩序与正义,克制自己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至少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的志向会不会不太现实,唐宗汉武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认为可以实现吗?”卢象升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知道很难,但是并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哪怕只有一个人因为我而改变了命运,我也觉得是值得的。何况金州军已经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而且还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也许有一天梦想就实现了呢。只要我们坚持理想不变,一代人完不成那就两代人,总有会实现梦想的一天。”刘浩然没有被卢象升的话打击到,反而眼神更加的坚定。 刘浩然对自己的老师鲁若麟是无比佩服的,金州军建立了一套全新的秩序,改变了无数穷苦百姓的命运。刘浩然相信只要沿着鲁若麟的路走下去,终有一天会实现自己心中大同的梦想。 卢象升不知道该说刘浩然天真浪漫还是心智坚定,但是能够有这样的理想还是非常让人佩服的,要知道刘浩然不过十五而已,能够有如此远大的报复实属难得。这样的少年不应该贬低,而是应该鼓励。 “非常不错,继续努力,老夫希望你们有实现理想的一天。我们已经老了,大明的未来属于你们,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今天的话。”卢象升意味深长的说道。 每一个人都曾年轻过,都有过改变世界的想法,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梦想总是被现实打败。当初想要当屠龙勇士的人,绝大多数都变成了恶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卢象升真心的希望刘浩然他们是一个特例,改变这个世界,打倒那些危害人间的恶龙。 总体来说,卢象升对幼军营的收获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里有一群奋发向上的少年,不为荣华富贵,只为天下苍生能够活得更好而努力奋斗。无论他们是否能够成功,在品格上就高出了大明的那些士子无数倍。 济州城里可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每一个地方都让卢象升看到了闪光点,让他无比的着迷。他时常在想,要是大明也是这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可惜这些只能想想,根本就无法实现。 济州岛对卢象升确实非常开放,连一向戒备森严的钢铁厂、兵工厂、船厂都向他敞开,让他知道了金州军可怕实力的来源。 连绵数里的钢铁厂让卢象升看得恍惚,也终于明白金州军为什么能够有那么多的钢甲和武器了,这里的钢铁产量实在太吓人了。 朝廷虽然在各地也有不少的炼铁厂,但无论是在规模、技术还是生产效率上都比济州岛的钢铁厂差得多。特别是朝廷或者民间的炼铁厂炼出来的铁质量很差,做兵器、农具、日用品时都需要继续加工才能使用,费时费力,成本自然也就更高了。 金州军的钢铁出炉的时候就已经是初级的钢材了,最起码比同时代的锤炼钢要好,在成本和质量上自然有巨大的优势。而且金州军在炼钢技术上一直没有止步不前,技术部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进行研究,不断的改进现有的炼钢技术。 现在唯一制约济州岛钢铁产量的是原材料的供给。 炼钢需要大量的铁矿石和煤炭,而这些济州岛都不产,全部需要从外面输入。铁矿石和煤炭属于大宗的廉价货物,非常占用船只运输能力,长途运输会大大的增加成本。所以钢铁产业想要真正的做大,尽量靠近原材料产地就非常重要了,这也是鲁若麟北上与鞑子争夺辽南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阶段,占据辽南的金州军可以通过朝廷和朝鲜更方便的获得炼钢所需要的原材料。从长远上来说,消灭鞑子,占据辽东的矿产资源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要知道辽东可是有鞍山这个巨大的铁矿,而且其他的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绝对可以满足钢铁产业的需求。 钢铁是工业的基础,现在全世界都缺乏钢铁,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缺口都非常巨大,所以即使生产再多的钢铁都不愁卖。而且钢铁的普及可以大幅度的提升生产效率,提高工农业的产量,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都不为过。 望着一炉炉出炉的钢水,卢象升在震惊中沉默了。 在他的眼里,这些钢水就是武器,就是钱。只要有足够的人口,就可以化为无数的军队。 只要金州军治下的人口有足够的数量,鲁若麟完全可以瞬间将军队的规模扩大好几倍,那样的话金州军的实力就太可怕了。 难怪鲁若麟在占据绝对主动的情况下还接受了朝廷的招抚,甚至不惜付出大量的利益来换取人口,那些人都是金州军的后备兵员啊。 卢象升担心一旦金州军的实力扩张到一定的程度,是否还能够保持克制,通过与朝廷达成妥协来换取人口。到时候金州军完全可以直接进攻大明本土,人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想想都觉得可怕。 看完了钢铁产业,卢象升并没有继续在济州城里逗留,而是开始前往济州岛的乡村,考察济州岛农村的粮食种植情况。 军队的基础要素除了武器装备,粮食更是重中之重,甚至比武器还要重要。没有粮食的军队都不需要别人打击就会自行崩溃,历史上无数的军队因为断粮而被击败就足以证明了粮食对军队的重要性。 如今的济州岛早已不比从前,除了济州城这个核心大城之外,还零散分布着一些小城和小镇,繁华程度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小城和小镇在管控着周围村庄的同时,还为周围的村庄提供服务和交易的场所。 环绕济州岛的环岛大道已经在两年前建成,这条大道为标准的水泥路,路宽十米,非常宽敞。 济州岛上的城镇几乎全部围绕环岛大道建成,再加上向周边辐射的一些支路和小路,构成了济州岛现在的交通体系。 济州岛的道路基础建设可以说是非常完善了,即使是乡村也有碎石路可以抵达,大大的促进了人员往来和物资交流。 卢象升正是沿着环岛大道开始了他的乡村考察之旅,他的第一站来到了一个离济州城不远的乡村。 这个乡村因为离济州城比较近的缘故,受济州城的影响比较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里的农田里并没有种粮食,而是以各种蔬菜为主。 在找到这个村子的村长,道明来意后,村长热情的接待了卢象升一行。 村长是金州军的一个退伍老兵,也是见过世面的,显然这样的接待并不是第一次,非常的熟练。 “不知道这位大人想要在我们这里看什么?是地里种的庄稼还是到村民家里去坐坐聊聊天?”村长也没有客套,直接询问来意。 他没有去打听卢象升一行是干什么,既然卢象升他们没有提前知会,也没有自报家门,他也乐得装糊涂。反正卢象升一行这么多人,又有军队护送,不可能是假冒的,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卢象升想了一下,“先去地里看看吧。” 村长马上在前头带路:“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众人很快来到了地头,田里种的几乎都是蔬菜,不少村民都在地里忙活着。 见村长带着一帮人在地头来回走动,这些村民们也是见怪不怪了,继续忙着自己的活,一点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村长怕卢象升误会,连忙解释道:“经常有大人来村长里检查,村民们被打扰的次数多了也有些不耐烦,我就向镇上提了意见,镇长就下令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扰民,百姓自便就可以了。如果大人您对哪一户感兴趣,我将他叫过来就是了。” “不必,先看一看吧。”卢象升对于这样的爱民之举倒是非常赞许,金州军的官民和谐可见一斑。 卢象升毕竟不是种田的,地里的蔬菜苗他几乎都分辨不出来,不过他知道这些绝对不是粮食。 “你们为什么不种粮食?”卢象升向村长问道。 “以前也种过粮食,后来到村子里买菜的人越来越多,价钱也是越开越高,大家伙觉得还是种菜比较划算,现在都改成种菜了。另外最多种点土豆、玉米、红薯自己吃,麦子是没人种了。”村长显然对这个问题回答过很多次了,所以答起来非常从容。 田里不种粮食种菜,这在大明是绝对不提倡的。为了保证粮食供应,菜农始终是少数,像这个村子这样不种粮食只种菜的情况更是没有。 第321章 济州岛农村的特色产业 “不种粮食的话,你们怎么完税?”卢象升好奇的问道。 村长有点诧异的看了卢象升一眼,这个事情金州军的官员大多都清楚,一般不会询问,也只有那些外面的人才会对这个感兴趣。村长因此猜测卢象升很可能不是金州军的官员,或者是刚来金州军没多久。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怠慢,依然认真的回答道:“官府会比照正常年景的粮食产量,再换算成银子,我们直接交银子就可以了。” 卢象升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可以免去很多的麻烦。 “那你们吃的粮食呢?全都从外面买吗?”种地的长年累月要在外面买粮食,卢象升总觉得有点别捏。 “当然了。反正在外面买粮食也方便,价格也不贵。”村长笑着说道。 卢象升这才反应过来,金州军境内的粮店好像都是官办的,无论是荒年还是灾年,粮食的价格变动幅度都不大。这个举措有效的防止了谷贱伤农、谷贵伤民,是稳定民心的重要手段。 想当初不是没有人想打粮食买卖的主意,但是都被鲁若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粮食这个特殊商品还是留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一些,哪怕为此付出一些更多的成本也是值得的。再说了,鲁若麟也没想从粮食上赚钱,为金州军供应充足的粮食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见多了那些低买高卖、囤货期间的奸商们,这个政策得到了金州军上下的一致拥护。除了那些大粮商们,没有人希望将粮食买卖交到那些商人手里。 江南的那些大族们为什么那么嚣张,连朝廷都要让他们三分,他们最大的仪仗就是有钱并且有粮。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断掉京师和江南的粮食供应,让大明帝国崩溃都不是一句空话。 不过大规模断粮是个核武器,没有人敢轻易使出来,否则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偶尔用断粮为手段威胁一下地方政府倒是常有的事,而且屡试不爽。 正是因为粮食供应渠道掌握在豪门大族手里,官府自己的粮仓又常年亏空,地方的官员们很难不受制于那些大族。否则一个罢市就可以激起民变,地方的官员就会被问责甚至下台。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官员们能够有什么作为,更多的是同流合污罢了。 可见将粮食供应渠道交到那些商人们手里会是多大的隐患。 卢象升对金州军的粮食政策是支持的,因为这样做对官府才是最有利的。可惜这个政策在大明根本行不通,那些大家族的势力太庞大了,没有人可以扛得住他们的打击。 “要是大家都去种菜,没有人种粮食,那岂不是很危险?”这个问题一直是大明朝廷控制菜户的主要原因,就是怕影响粮食产量。 “官府并不禁止大家种菜,但是这菜也不是谁都可以种的。”村长得意的笑了笑。 “请指教。”卢象升为人刚直,不懂就是不懂,并不羞于下问。 “这菜离了田间地头,最好当天就能送到城里去,否则就不新鲜了。要是晚上几天送到城里去,这菜也就没有人要了,种菜的都要亏死了。即使有些比较耐储存的蔬菜,比如萝卜,也有一些远一点的村子种,但是卖相价格肯定比不过咱们村子。所以离济州城越远的村子,种菜的越少,因为赚不到钱。”村长怕卢象升这样的贵人不清楚农事,所以解释得比较详细。 这时卢象升才明白并不是谁都可以种菜的,特别是新鲜的叶子菜。 济州城的新鲜蔬菜主要由周边的村子供应,他们有这个便利条件。种菜比种粮食收入更多,不过也更辛苦一些,一年四季都在忙活,基本没有农歇的时候。 正是因为这份辛苦,村民们都赚到了钱,生活条件比周围的村子更好一些,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这一点从村民们的住房就可以看出来。 大部分的村民已经摆脱了茅草屋,起码住上了砖瓦房。屋里的家具摆设看着簇新,明显置办没有多久。村子里起码一半的家庭有牛,由此可见村子的富裕。剩下的家庭不是买不起牛,而是因为牛的数量有限,根本不够卖,他们还在排队等候指标,或者等着买其他家庭的小牛犊。 村子里最大的建筑是村公所,由济州岛官府拨款建成,是坚固的石头水泥建筑。里面非常宽敞,房间也很多,功能也很多样。 里面即有土地庙,还有祭祀的祠堂。虽然大家不是同一个祖先,但是都可以在祠堂里祭祀自己的先人。 村公所还是村子里的学堂所在,白天有老师在这里教授孩子们读书。这里也是村子集体财产的保管地,常年储备着一些粮食物资。 村民们聚会娱乐、举办大型活动也都在村公所,可以说这里是村子里最重要的建筑。 之所以花这么大的代价修建又大又结实的村公所,是因为紧急的时候这里还可以成为村民们的避难所,比如台风来临的时候。 济州岛的独特环境使得它经常会受到台风的侵害,运气不好的话,一年来几次台风也很正常。 这样的情况使得茅草屋根本无法抵御台风的侵袭,甚至是砖瓦房都不一定靠谱。只有用石头和水泥制成的房子才可以保证在台风中安然无恙。 只是石头水泥房子的建造成本太高,不是一般的百姓可以承受得起的,所以在台风来临的季节,大家到村公所避难成为了常态。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是鲁若麟想要的,他的最终目的是让每个家庭都住上安全坚固的房子。只是要实现这个目标最大的制约瓶颈还是水泥,现在济州岛生产的水泥全都用来支援辽南建设去了,只有等到辽南那边的水泥厂大规模生产,济州岛这边生产的水泥才会逐渐的转为民用,并向周边出口。 卢象升的午餐就是在村公所里解决的,各种蔬菜、鱼、肉不缺,还有村民们自酿的米酒。看到如此丰盛的饭菜,卢象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示意随从给钱。 不过这个举动马上被随身护卫的军官阻止了,“卢公请放心,周知州已经给了公使钱。”说完拿出一块银元,对村长问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还有不少剩余的。”村长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元。 “剩下的就当是你们的辛苦钱吧。”军官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村长连忙感谢着离开了。 卢象升饶有兴趣的看着军官和村长的互动,向军官问道:“他怎么敢收你的钱,不怕你们事后报复吗?” 大明别说官员了,就是那些衙役们下乡的话,哪个不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说给钱了,不连吃带拿就不错了。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否则这些朝廷中人分分钟就可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家破人亡。 “报复?不给钱?这个可没人敢。一旦被监察司发现,不死也要脱层皮。为了防止官员滋扰地方,吃拿卡要,金州军明文规定在百姓家中吃用都要给钱,也不得接受百姓超过五十文的礼物。一旦被查到有违规的情况,丢官罢职是常有的事情。”军官傲然的回答道。 卢象升点点头,对这个政策表示认同。不过这种防政策制定起来容易,开始执行的时候也比较到位,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变味,最终形同虚设。 想当初太祖皇帝连剥皮实草都做出来了,还不是一样阻止不了官员们的贪污,所以对于金州军严厉的惩处贪腐行为,卢象升表示认同和欣赏,但是还要且行且看。 看完了这个种菜村,卢象升继续沿着环岛大道前行,遇到自己感兴趣的村子就会停下来看一看。 离济州城越远,村子里的土地种粮食的比例就越高,非常符合客观的经济规律。但是事情也并不绝对,有些村子还是会按照自己的特色开展一些副业。 比如卢象升路过的一个村子,紧靠一条河流,这个村子的村民在种地的同时还养了很多的鸭子,鸭子已经成了村子里的知名产品,非常受济州城的欢迎。这使得那个村子的鸭子供不应求,村民也因此增加了许多额外的收入。 有的村子靠近济州岛的中央山脉,有不少的山坡林地,百姓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开展果树种植,以及林下养鸡,也获得了不错的收入。 有些村子还有池塘,聪明的村民就用鱼塘养鱼来卖。虽然济州岛靠海,鱼获从来都不缺,但是吃惯了海鱼的人偶尔也会想吃一下淡水鱼,所以这些鱼并不愁卖。 华夏人是勤劳而且聪明的,非常善于利用身边的环境来创造财富。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些农民不但在济州岛扎下了根,而且日子越过越富裕。 依托农村的大量产出,济州岛的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了一些小作坊,对粮食进行再加工,为济州岛的经济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得益于廉价充足的食盐,济州岛的粮食再加工产业也比较发达,比如咸菜、酱料、咸鸭蛋等腌制品发展的很快,大大的提升了食物的价值,也丰富了百姓的食物来源。 整个济州岛围绕着济州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经济圈,在发展工商业的同时,有力的带动了农业的发展,使得整个济州岛各行各业都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环岛大道上的一些小城镇是沿途个个村庄的贸易节点,使得村民们的物资交换变得非常方便,其繁华程度并不输于大明的一些县城,而且更加有活力。 百姓富裕了就有能力进行消费,对工商业也是一个巨大的利好和刺激,促使更多的人投身到工商业中来。 卢象升曾经路过一个小镇,虽然那里面积不大,但是市场颇为繁荣。如果遇到初一或者十五这样的大日子,附近的村民都会进镇子买卖东西,其拥挤程度比之济州城的繁华商业街也不逞多让。 卢象升看着一个个百姓带着笑容在市场上购买物品,有些身边还带着一脸兴奋的小孩。偶尔大人们也会因为孩子的哀求花点钱为他们买些小零嘴、小玩意,逗孩子开心一下。 这样的小城,最大的交易物品就是铁器、布匹、牛马、鸡鸭、猪羊等村民们消费、出售最多的商品。那些大商号在这些小镇都有销售网点,同时收购村民的出产来获利。 市场越繁荣说明百姓的日子过得越好,这点是做不得半点假的。 虽然大明一直强调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排在第二,其实农民的日子一直过得非常苦,那些活不下去而造反的绝大部分就是农民。 济州岛即使工商业再发达,占据人口多数的依然是农民,所以能够使这些农民过上这样富裕的日子,金州军确实非常不容易。 金州军在各个小城镇都设立有农业技术指导部门,专门引导农民进行生产。这个部门可不是大明那些指导农业生产的衙门,写几篇劝农诗或者文章就可以交代过去。他们不仅要亲自走向田间地头,还要经常做对比。比往年的农田产值,比附近村子的粮食产量,为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将工作落到实处,切实的提高粮食产量,为农民增加收入。 虽然济州岛已经大力推广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高产作物,但是农民们在经历了头几年的大规模种植之后,又开始拿出部分土地种植小麦,甚至有条件的还会种植水稻。毕竟华夏人还是喜欢吃大米或者面食,不可能长期把玉米、红薯当主食的。 一路走走停停,看过了济州岛的诸多村庄和农田,卢象升这才明白金州军在济州岛的根基有多深。可以说只要鲁若麟一声令下,这些农民都会愿意为金州军而战。因为金州军给了他们幸福的生活,使得他们活得更有尊严,也更有价值也意义。 保护金州军就是保护他们自己,他们再也不想回头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322章 失落的哥哥 当卢象升来到济州岛的东部时,在这里意外的发现了一片草场,这里有金州军最大的养马和养牛基地,有两千多匹牛马生活这这里。 济州岛养马的历史悠久,在元朝的时候就是养马基地,只是因为草场规模不大,所以养马的数量不多。 现在金州军对于马和牛的需求非常巨大,根本就不是小小的济州岛养马场可以供应得了的。现在这里更多的是被当做育种场来使用,将金州军收集来的上好种马和种牛进行改良,等到有了合适的牧场再进行种群繁育。 原始的品种改良方法简单但是耗时漫长,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而且想要繁育出优良的品种,不但需要良种,有时候还要看运气。好在鲁若麟不缺金钱和耐心,愿意在品种改良上投入,所以才有了济州岛养马场的繁荣。 除了东亚境内的马种马、种牛,欧洲、中东等地也有不少的良种,只是想要将这些活物运到济州岛来,耗费巨大,而且死亡率实在太高了。 品种的改良一两头良种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增加成功的几率。所以济州岛的养马场其他地区的良种数量还非常少,绝大部分还是从女真人和蒙古人那里获得的良种在支撑。 规模虽小,但是志向远大,总有一天这处养马场会为金州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畜力。 当卢象升开始他的环济州岛旅程的时候,刘浩然他们也开始前往辽南,他们的人生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对于这段新的旅程,刘浩然他们没有恐惧,只有满心的期望与兴奋,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 对于刘浩然他们,金州军非常重视,安排了两条战舰护送,确保他们能够安全抵达。 与他们随船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是一个名叫胡慧华的老年妇女。刘浩然他们对胡慧华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一位产婆,是柳如是盛情邀请前往辽南的。 特殊的职业,加上悬殊的年纪,刘浩然他们自然不会与胡慧华产生过多的交际,大家不过是同乘一条船的缘分罢了。 济州岛的医学院这几年发展的比较快,培养了不少的医生和护士。但是因为基础比较差,主要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太少,造成培养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实际的需求。很多还没有出师的学生都不得不开始给人看病,美其名曰在实践中学习。其实是因为医生严重不足,不得不来救急。 医生不足,妇科医生就更加稀罕了。 这个时代的医生都是全科的,而且基本是以男人为主,根本没有专门的妇科医生。即使有女大夫,那也基本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女人们生病了找大夫看病都是遮遮掩掩的,非常不利于治病。更多的时候她们都是硬抗,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去找大夫看病。如果遇到的是妇科病,那是打死也不会看大夫的,只能用各种偏方来治病,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当鲁若麟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一方面大力宣传有病就医,无需避讳男女之别,另一方面加大了对女医生的培养力度。 只是医生的培养非常缓慢,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否则就是草菅人命,即使着急也没有用。 这个时代除了极个别特殊的女医生,与妇科医生最接近的职业就是那些稳婆们。虽然她们主要是负责接生,不过一些技术高超的还会安胎养生之术,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妇科之术了。 胡慧华就是稳婆界的明星人物,除了安胎养生、接生,甚至在治疗不育不孕方面都有所涉猎,自然受到了妇人们的追捧。 要知道她所掌握的这些技术都是这个时代最热门、最刚需的技术,市场几乎无限广阔,自然钱程似锦。 别看胡慧华只是一个稳婆,但是身家却不菲,家里良田豪宅不缺,更因为职业的特殊性结下了无数的善缘。有钱有名声,胡慧华的日子过得安稳的很,现在主要为一些达官贵人们服务,一般的人家只用她的徒弟们出手就可以了。 胡慧华这次来到济州岛也是因为一位有交情的富商拜托,加上给的酬劳丰厚,所以才会远渡重洋。 来到济州岛的胡慧华意外结识了几个金州军的女官,随手治好了几个女官身上的妇科病,立马使得胡慧华在女官的圈子里名声大噪,争相追捧。 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些难言之隐,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逮着一个妇科圣手了,那还不赶紧巴结上去。 胡慧华非常享受济州岛的生活,不仅是物资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 济州岛妇女地位比大明高很多,各行各业都有女人们的身影,特别是那些女官们,令胡慧华非常羡慕。 胡慧华在大明虽然有钱有名望,但那不过是因为那些权贵们需要她,或者说需要她手上的技术,其实从心底里是瞧不起她这个稳婆的。 但是在济州岛胡慧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这让她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在大明绝对收获不到的。所以胡慧华将自己的事业重心搬到了济州岛,甚至试图将自己的家人都接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胡慧华收到了柳如是的邀请,希望她到辽南去为一位贵人调理身体。 胡慧华敏锐的发现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能够在柳如是的嘴里被称为贵人的女人原本就屈指可数,而且在辽南的就更少了。联想到李雪晴已经去了辽南,胡慧华大胆的猜测这次她的患者很有可能是李雪晴。 这个判断不是没有依据的,胡慧华最擅长的就是妇科,拿手的技艺就是帮人解决生育的问题。而鲁若麟的两位夫人至今没有孩子并不是什么新闻,那么柳如是嘴里的贵人有很大的可能是鲁若麟的两位夫人,或者其中一位。 这个猜测让胡慧华非常兴奋,如果她能够令鲁若麟诞下子嗣,那么她在金州军内的妇科圣手地位将不可动摇,对她和她的家族会有莫大的好处。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登上了金州军的战舰前往辽南,为一位可能改变她命运的贵人问诊。 在金州军的战舰上安全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在这片海域还没有人敢动金州军的战舰,所以胡慧华身边只有几位徒弟陪伴着。 这几位徒弟都是胡慧华夫家和娘家的晚辈,是一些在妇科上有些天分的女子。胡慧华的技术和经验是非常珍贵的,可以说要是学到了她的本事,一生都不用愁了,所以想要拜她为师的人数不胜数。 不过出于谨慎和信任,胡慧华只在亲近之人中选择了几位传授技艺,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姨娘,怎么这次要跑这么远去出诊?”胡慧华的一位徒弟是她的侄女,从小就比较亲近,所以说起话来就比较随便一些。 “要是老身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的病人贵不可言,要是能够帮她解决了麻烦,咱们以后在济州岛就高枕无忧了。”胡慧华解释道。 “谁啊,居然这么厉害?”另一位徒弟好奇的问道。 “这只是为师的猜测,等到了地头再说吧。”胡慧华谨慎的说道。 众弟子见状也没有追问,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看到刚才那群少年没?个个英武不凡,知书达理,也不知道是哪个贵人家的子弟。”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徒弟将话题转到了刘浩然他们身上。 胡慧华知道的事情多一些,笑着对这个小徒弟说道:“怎么?动心了?要不要为师从里面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这个小徒弟立马脸就红了,“师傅,徒儿不过是说说而已。” 胡慧华继续打趣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不定那些小郎君里也有看中我们婉儿的呢。” “才没有呢,再说了那些小郎君一看就出身不凡,怎么会看得上我。”婉儿有些失落的说道。 胡慧华拉过婉儿的手,柔声对她说道:“这你还真猜错了。这些小郎君里确实有一些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孤儿出身,说不定几年前还是小乞丐呢。” “怎么可能?看他们的样子哪有一点乞丐的模样。”婉儿睁大了眼睛惊呼道。 胡慧华的另一个徒弟在一旁解释道:“婉儿你刚来济州岛对他们不清楚也很正常,他们呀可是鼎鼎大名的幼军营学生,绝大部分都是金州军在各地救来的孤儿。他们之所以有这般模样,全都是因为金州军不仅供他们吃喝,还教他们读书,现在他们也要开始做事回报金州军了。” “真的是孤儿出身?”婉儿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所谓寒门难出贵子,有时候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受教育的机会和程度决定了人生所能达到的高度。 “你注意到他们领头的哪个小郎君了吗?他叫刘浩然,当初就是松江城的小乞丐,现在可是幼军营里最出彩的人物,还被平辽伯收为弟子,而且是唯一的一个。”胡慧华对于过来给自己问安的刘浩然印象非常深刻。 “就是那个带着一个小姑娘的郎君吗?”婉儿对刘浩然同样印象深刻,因为他的身边时刻跟着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恩,就是他。”胡慧华点点头。 婉儿两眼冒着小星星,感叹道:“真厉害,居然可以让平辽伯收为弟子。他完全就是个贵公子嘛,哪里有一点乞丐的影子。” “这种人中之龙,一旦遇到风云就会龙腾九天,哪里是一个浅滩可以困得住的。”胡慧华相人也是有一套的,她对刘浩然的评价非常高。 “师傅,我可不可以找刘公子的妹妹玩耍,在船上实在太无聊了。”婉儿哀求道。 胡慧华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堵不如疏,让婉儿自己打消心里的幻想比强行阻止更有效果。 得到师傅许可,婉儿高兴的笑了起来。 在船的另一头,刘浩然正在为自己的妹妹头痛。 当初苏玉佳的话一语成谶,刘伊人通过太妇人王魏氏打通了关系,拿到了前往辽南的资格。为了照顾刘伊人,王魏氏还给她安排了两名侍女随身伺候,可谓贴心到了极点。 刘伊人用的手段并不高明,就是告诉王魏氏自己想鲁若麟和李雪晴了,立马就得到了王魏氏的认可,将她安排上了去辽南的船。 别看王四水和王魏氏夫妻平时不怎么管事,但是在金州军内的地位却非常超然,送刘伊人去辽南这样的小事情没有人会驳他们的面子。 说起刘伊人,她在金州军内那是比刘浩然更逆天的存在。 如今十岁的刘伊人长得粉雕玉琢,因为哥哥的缘故从小就经常出入鲁若麟的府邸,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宠爱。 而且刘浩然将刘伊人保护得非常好,使得刘伊人天真烂漫、纯洁无瑕,更是令鲁若麟他们怜爱。特别是鲁若麟至今还没有子嗣,刘伊人的存在很是为鲁若麟的府邸增添了很多乐趣。 加上刘浩然鲁若麟唯一弟子的身份,使得刘伊人在鲁若麟的家里几乎等同于小公主一般的存在。而且刘伊人嘴巴特别甜,把王魏氏她们哄得非常好,所以在一些小事上受到的优待比刘浩然更甚。 穷养儿子富养女,这个情况在刘浩然和刘伊人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鲁若麟对于刘浩然一向是要求严格,但是对于刘伊人大家就要宽容得多。就好比现在,刘伊人明明没有假期,还有课要上,居然就得到了前往辽南看望鲁若麟和李雪晴的机会,待遇的差别之大可见一斑。 上了船的刘伊人根本就闲不住,在船上到处乱窜,搞得刘浩然提心吊胆的,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不得不将她栓在自己身边。 刘伊人似乎自带亲近光环一般,走到哪里都可以获得别人的好感,很快就和苏玉佳她们打成了一片,有了彻底摆脱刘浩然的借口。 在船上肯定是要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才开心,才不要跟在整天板着个脸的哥哥身边,这使得刘浩然非常的失落。 那个成天粘着自己的小妹也快长大了啊。 第323章 “租界” 在去辽南的旅途上,刘浩然他们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主动跑到船上的各个岗位去学习。 以水师发展起来的金州军对操船技术非常重视,幼军营里就有专门的航海课程,并且每年都要到海上学习一段时间,以便掌握航海的知识和技术。 海上行船是一门技术活,特别是船长、大副、测量员、炮手等技术型船员更是不可或缺,偏偏这些技术人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养出来的,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够独当一面。 随着金州军的快速扩张,对于技术型海员的需求与日俱增,有时候甚至会出现船等人的现象,可见技术型人才的短缺。 金州军一直在大力加强对技术型船员的培养,除了开设专门的培训学校,还鼓励现有的技术人员带徒弟。每带出一名合格的徒弟,金州军都有相应的奖励。奖励的形式多为奖金加提高基本薪酬待遇,可以说非常的实在。 所以那些海员们对于带徒弟和自我学习的热情非常高,因为每下水一条新船就意味着一个机会,那些技术过硬的海员们可以马上得到高升的机会,待遇得到大幅的提升。 好为人师的海员们并不排斥刘浩然他们的请教行为,他们在教学的同时乐得将手头上一些不重要的工作交给刘浩然他们,自己还可以轻松一下。 男孩子们的热情在船只上、在大海上,女孩子们的兴趣则截然不同,她们喜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交流着彼此之间知道的八卦,说着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刘浩然他们的船在中途停靠朝鲜的木浦港进行补给和修整,让这些少年们有了一睹朝鲜风貌的机会。 虽然济州岛也有不少的朝鲜人,但是他们来到济州岛之后基本都分散开了,并没有形成居住区。而且为了融入济州岛的生活,他们全都开始汉化,朝鲜特色正在逐渐减少。 只有在济州岛的乡下,还能看到一些的济州岛原住民村落,那是当初鲁若麟占领济州岛之后留下的朝鲜人。 为了同化这些朝鲜人,金州军在这些朝鲜村落大力推广汉语教育,并推广汉话。即使一些年纪大的人无法彻底忘掉自己的朝鲜人身份,但是下一代的朝鲜人很可能就会更加认同自己的汉人身份了。 后世日本人也曾想要同化朝鲜人,但是并没有完全成功。根源在于日本是以侵略和强迫的方式同化朝鲜人,反而激发了朝鲜人的民族意识。 但是朝鲜与明朝的关系不是日本可以比的,从心理和感情上朝鲜人更加认可大明,对汉文化更是非常仰慕。那些朝鲜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学习汉字和汉语的机会,一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民族同化问题。毕竟这个时候朝鲜官方的文字都是汉字,老百姓也自然觉得学习汉字是非常高大上的。 木浦港因为是金州军南北航线上的重要中转站,受金州军的影响非常大。 这里的码头区几乎全部是金州军主持修建的,负责运营的也是金州军的人。而且码头上常年驻扎着五百人的金州军“保安队”,以护卫木浦港的安全。 “保安队”虽然不是正式的军队,但是训练和装备几乎与金州军没有什么两样,之所以叫这样的名字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参考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五百人的“保安队”足可以在木浦周边横着走了。 按说以朝鲜与金州军目前的关系,双方之间应该剑拔弩张才是。不过因为木浦地处朝鲜南方,女真人很难管到这里,加上巨大的利益驱动,朝鲜对于木浦与金州军的往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极少在朝廷上提及。 贸易的繁荣使得木浦港的码头区非常繁华,各种商号、店铺鳞次栉比。港区的规划非常有金州军特色,整齐、宽敞、干净,治安也非常好,比不远处的木浦城更加受到人们的喜爱。 金州军的强势也表现在港区的行政权上,朝鲜方面完全插不上手,任由金州军在港区行使权力。 也是如今的人们没有租界的概念,否则木浦的港区就可以看成是金州军在朝鲜的租界了。 不过朝鲜方面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金州军的这种侵权行为,连女真人的附庸都做了,区区一个木浦港交给金州军去管理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金州军在木浦港的存在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极大的繁荣了木浦周边的经济,为朝鲜官府带来了非常多的税收,也为朝鲜的那些大家族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要不是朝鲜现在的处境尴尬,这样的租界朝鲜恨不得再多几个才好呢。 金州军在港区除了建立补给基地、货物交易中心、仓库、商铺,还建有一个巨大的学校,专门教授朝鲜人汉字和汉语。 这个学校上学不但不要钱,还发衣服、管饭,让木浦周围的朝鲜人为之疯狂,都争先恐后的将自家的孩子往学校里送。 在师资力量非常紧张的情况下,金州军依然派出了大量的汉人教师来学校教授知识。在教授基础知识的同时,这些教师们还会在潜移默化中宣传金州军的强大与富庶,偷偷的给这些孩子们洗脑。 这样的行为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是时间长了,这些朝鲜孩子就会心向金州军,希望为金州军效力的,为以后金州军吞并朝鲜打下良好的基础。 因为济州岛的经济极度发达,生活水平和生活环境优越,不少知道济州岛情况的朝鲜人开始主动往济州岛跑,造成了朝鲜南部人口的大量流失,朝鲜官府已经开始有意控制人口向济州岛流动。 不过人们向往幸福生活的意愿是很难阻止的,那些朝鲜人总有办法跑到济州岛去,有些甚至自己驾船渡海去济州岛。如果不是因为金州军引入了大量的汉人,此时的济州岛朝鲜人比例绝对会非常高。 现在金州军在加快汉化的同时,已经有意识的将那些朝鲜人向辽南转移,降低朝鲜人在济州岛的比例,保证汉人对济州岛的绝对统治力。 木浦港因为身处朝鲜,港区里的人也以朝鲜人为主,所以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风俗习惯,都是地地道道的朝鲜特色,这让刘浩然他们觉得非常新鲜。 因为船队停靠的时间有限,刘浩然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游玩,所以这些少年们全都跑到港区的商业街上逛街,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样一群特殊的少年出现在港区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毕竟刘浩然他们意气风发,还有众多女伴随行,很是惹眼。 朝鲜现在的风气可不比济州岛,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朝鲜女人是很少抛头露面的。除了少数家境困难需要在外面谋生的,绝大多数女人都在家里操持家务,港区的大街上很少看到女人的身影。 不过这些朝鲜人看向刘浩然他们的眼神里除了羡慕还有敬畏,毕竟刘浩然他们每个人都配有刀,一看就不好惹。 港区的巡逻队也事先得到了消息,格外注意刘浩然他们的安全,在不打扰这群少年的情况下在不远处紧紧的跟随着。 刘伊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情况,拉着婉儿的手兴奋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商铺。 “婉儿姐,快来看,这个簪子好漂亮!” “哇,这个木娃娃好有意思!” “这是炒年糕吗?给我来一碗。” …… 婉儿非常有耐心的陪着刘伊人到处跑,搞得刘浩然非常不好意思。 与女孩子们关注各种首饰和美食不同,刘浩然他们则在留心木浦港的特产。不过朝鲜土地贫瘠,所出产的东西不多,还没有济州岛那里的商品丰富,唯一有点优势的就是食品、药材之类的东西要比济州岛便宜一些。 逛了一圈,刘浩然他们买的最多的就是一些果脯和肉干,这些东西比济州岛起码便宜了一半,让刘浩然他们觉得非常划算。 走着,走着,路过了一个小的银匠铺子,刘伊人看中了一根簪子,非要刘浩然买下来。 这个银匠的手艺还不错,簪子做工还算上乘,价格也不高,更主要的是款式与中原有些不同,有点朝鲜特色,让刘伊人非常喜欢。 作为一个宠妹狂魔,这个要求在刘浩然看来并不过分,所以答应替她买下来。 “哥哥,你看,这个簪子是一对的,你把两个都买了吧,另外一个送给婉儿姐。”刘伊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与婉儿的关系是突飞猛进,亲密得好似姐妹一般,有了好处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姐妹。 刘伊人的话让刘浩然一阵尴尬。 让刘浩然送婉儿簪子实在是有些过了,单身男女之间送簪子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 刘浩然的感觉非常敏锐,他感到婉儿似乎有意与自己亲近,所以下意识的尽量避免与婉儿接触。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送给她一个簪子,搞不好就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刘浩然志向远大,心气也很高,男女之情现在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送吧,哥哥给你付钱就是了。”刘浩然决定不过自己的手,让刘伊人自己送就可以了。 “哥哥你真好!”刘伊人欢天喜地的拿起两个簪子,递给了婉儿一个,自己拿着一个就要对着旁边的镜子插起来。 婉儿连忙摇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怎么能让浩然哥哥破费。” 其实她心里是非常想要的,并不是因为对这个簪子有多喜欢,而是因为这个簪子是刘浩然买的。 “你就拿着吧,他可不缺这点钱。”刘伊人直接将簪子塞到了婉儿手里。 婉儿则用为难的眼神看着刘浩然。 “婉儿妹妹你就收下吧,否则这丫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我。这几天也辛苦你照顾伊人了,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刘浩然赶紧将话头说死,送簪子可以,那是因为感谢婉儿照顾刘伊人,不涉及其他。 婉儿有些失落,但还是将簪子收了起来。 刘浩然虽然是学生,但是也小有身家。逢年过节鲁若麟他们都会给他不少的红包,这几年也攒下了不少。 其实说到有钱,刘伊人比刘浩然更多。刘伊人因为年纪小又乖巧,还长着一张小甜嘴,收到的礼物和红包比刘浩然多得多。不过她一向抠门,钱财都放在了李雪晴那里,极少动用,更多的是让自己哥哥为她花钱。 逛累了的众人在港区找了一间酒楼,准备品尝一下朝鲜的美食。 酒楼的掌柜看见来了一群汉人少年,不敢怠慢,连忙将刘浩然他们安排在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朝鲜的美食与济州岛比起来要差不少,唯一的亮点就是风味稍微独特一些。酒楼的特色还是各种海鲜,毕竟这里的海产品非常丰富。 原本掌柜的还向刘浩然他们推荐了店里的特色烧酒,但是被刘浩然拒绝了。喝酒误事一直是刘浩然的观点,何况现在他们是第一次出来做事,不能有半点意外。 二楼还有不少其他的食客,有汉人也有朝鲜人,看向刘浩然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好奇。 倒是其中一位中年汉人似乎看到了什么,高声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些小哥的帐算在我头上。” 掌柜的听了一愣,看向刘浩然他们,等待答复。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刘浩然摆摆手,对那个中年汉人拱手行礼道:“阁下的盛情小子心领了,只是家中有规矩在,还请阁下见谅。” 那位中年汉人还未答话,刘浩然这边的一个少年惊呼道:“三叔,你怎么在这里?” “臭小子,见到三叔还不过来行礼。”那个中年汉人笑骂道。 少年连忙走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给那个中年汉人以及和他同桌的人行了一礼:“侄儿见过三叔,见过诸位叔伯。” 刘浩然他们也有些愕然,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同窗的长辈,连忙齐齐给那个中年汉人行礼:“小子见过祝家叔叔。” 第324章 被请客真的很无奈 这个中年汉人是刘浩然同窗祝正清的三叔祝昌友,来木浦港收购货物的,没想到竟然会与刘浩然他们偶遇。 “既然都见过礼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请侄儿们吃顿饭总没问题吧?”祝昌友笑着朝刘浩然说道。 “小子不敢,多谢祝叔叔。”刘浩然肯定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给祝昌友和祝正清面子。 “你就是刘浩然吧?”祝昌友见一直是刘浩然出面,其他的少年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猜到了刘浩然的身份。 祝正清在祝家小一辈中那是出类拔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能力和心性都是上佳,一直被家族重点培养,是家族的未来希望。 当初祝正清通过重重考核才进了幼军营,这个事情一直让祝家引以为傲。要知道不少权贵人家也想将家族子弟送进幼军营,都被幼军营严格的考试给刷下来了,可见幼军营的选人标准有多高。 事实证明祝正清的选择完全没有错,他在幼军营里进步非常巨大,能力成长的很快,已经是家族接班人的最有力候选人。 更何况幼军营里集中了金州军里下一代的顶尖人才,可以预见这些人今后会在金州军里发挥重要的作用,这样的人脉关系有多重要任何一个大家族都非常清楚。这也是那些大家族削尖了脑袋想要将家族子弟往里送的重要原因。 在幼军营里,自视甚高的祝正清却难得的对刘浩然非常佩服,没少在家人那里称赞刘浩然的才能,所以祝昌友才会一眼将鹤立鸡群的刘浩然认出来。 “正是小子。”刘浩然谦虚的说道。 “你们这是?”祝昌友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浩然朝祝正清看了一眼,示意这个问题由他来回答的好。 祝正清心领神会,笑着对祝昌友说道:“我们奉伯爷的命令去辽南公干,正好在木浦歇脚。三叔你这段时间不在济州岛,所以家里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们已经结业了吗?”祝昌友惊讶的问道。 幼军营从建立以来,除了学习还没有学生出来做过事,所以祝昌友才会这么惊讶。 祝正清摇摇头:“还没有。伯爷的意思是这次公干就是最后的考验,做的好就结业,做不好就继续回去学习。” 事关祝正清能否结业的问题,祝昌友难得的板起脸严肃的说道:“那你一定要用心做事,不要丢了幼军营和祝家的脸。” “是,三叔。”祝正清连忙俯首听命。 说完了祝正清的事情,祝昌友笑着对同桌的几位朝鲜人说道:“济州岛幼军营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听过、听过,那是收留孤儿的地方,也是济州岛最好的学堂。祝掌柜的侄儿能进幼军营,真是了不起啊。”这几个朝鲜人常年与济州岛打交道,对幼军营也是有所耳闻。 “哪里,哪里,这小子也就是运气好才考进去的。”话是这么说,但是祝昌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哥是刘浩然,正清在幼军营的学长,也是幼军营里学问最好的,还是平辽伯唯一的弟子。”说完了祝正清,祝昌友将话题引到了刘浩然身上。 祝正清的学长什么的这些朝鲜人并不怎么在意,但是鲁若麟唯一弟子的身份让这些朝鲜人肃然起敬。 说起鲁若麟,朝鲜人的心态非常复杂。 鲁若麟虽然是汉人,但却是在朝鲜起家的,还曾任过朝鲜的官职,为朝鲜与女真人打过仗。而且鲁若麟与朝鲜上下相处和睦,上到大王,下到百姓,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更主要的是鲁若麟帮助朝鲜收复济州岛,将猖獗一时的倭寇彻底打败,大大的为朝鲜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物,按说是值得朝鲜上下大吹一番的。可惜的是,这一切都在满清入侵之后被打破了。 因为满清的逼迫,朝鲜与鲁若麟决裂,致使鲁若麟占据济州岛、白翎岛自立门户,朝鲜不光失去了大片领土,还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大臣。 后来鲁若麟不断发展壮大,继而北上抗击清军收复辽南。然后归顺大明朝廷,进京抗击鞑奴,扶危救困,功劳甚大,获封平辽伯。 眼见鲁若麟仿佛开挂一般的成长之路,朝鲜人心里是酸得不行。他们不时会想,要是鲁若麟还是朝鲜的臣子,说不定朝鲜已经打到盛京了,怎么可能还继续耻辱的做鞑子的狗。 朝鲜人几千年被欺负的历史使得他们非常渴望英雄,尤其是能够带领他们打胜仗的英雄。正是因为这种英雄人物的缺乏,朝鲜人才会将战绩并不是那么亮眼的李舜臣吹成了朝鲜战神,因为实在找不到比他更厉害的了。 如今的金州军俨然是大明北部海域的霸主,接连打败不可一世的满清,名将之资已经展露无疑,这样的成绩可比李舜臣高太多了,几乎完美的契合了朝鲜人对英雄的要求。要是鲁若麟还是朝鲜的臣子,朝鲜人的胸膛都可以挺高几分。 至于鲁若麟汉人的身份,那个完全不是问题,朝鲜有的是人才可以将鲁若麟的祖先考据成朝鲜人嘛。 朝鲜人心里有多失落,对鞑子的恨就有多深,要不是那些野蛮人,朝鲜怎么会错过鲁若麟这个人才,损失了那么多的利益。 唯一令朝鲜人感到有些藉慰的是鲁若麟并没有因为朝鲜与他交恶而迁怒与朝鲜,想来是明白朝鲜也是迫不得已,有难言之苦。 自立后的鲁若麟不仅没有发兵攻打朝鲜,而且继续保持着与朝鲜的贸易往来,对朝鲜世族、商人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使得他们的利益不但没有受损,还扩大了不少。朝鲜能够在鞑子的压榨下坚持下来,与金州军的贸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鲁若麟这样的举动让朝鲜上下对他感激不已,对于错失这样的好臣子更加的痛彻心扉。 论到对鲁若麟的感激,木浦的朝鲜人说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 以前的木浦有多贫穷只有木浦人自己知道,除了那些世家大族能够吃饱饭,其他的朝鲜人绝大多数都是要忍饥挨饿的。在吃饭都成问题的前提下,生活质量之低就不言而喻了。 金州军的到来彻底的改变了木浦的现状,大量的投资以及在后来将木浦定为金州军南北航线上的重要补给点,使得木浦马上就繁荣起来。 普通的百姓开始有了工作,能够按时拿到工钱改善生活;商人们发现商机突然变得多了很多,有了许多赚钱的机会;世家、地主们发现自己的出产再也不愁卖了,而且价钱比以往高得多;木浦的官府发现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用做,无论是官家的库房还是自己的口袋都在迅速变得鼓起来,各项考核指标也是亮眼的吓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加上金州军在木浦为百姓免费办学,教导朝鲜子弟,使得金州军在木浦的声望更加高涨,比之朝鲜的官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现在木浦百姓的生活水平在朝鲜绝对是首屈一指,丰衣足食、老有所依、幼有所教的梦想已经为时不远了。 其实原本朝鲜社会也是有很多矛盾和问题的,只是高速繁荣的经济惠及到了所有人群,大家都从中获利,将那些矛盾和问题都压了下去,这才呈现出一副和谐美满的样子。 与祝昌友同桌的几位朝鲜人都是木浦的大族,比起普通百姓,他们的家族在木浦的高速发展中获得的收益更多,对金州军自然更加感激,所以在知道刘浩然是鲁若麟的唯一弟子时才会这么激动。 以这几个朝鲜人的身份和地位,是巴结不到鲁若麟的,甚至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鲁若麟的弟子,要是他们还不会抓住机会,他们就白活这么大了。 “竟然是平辽伯的高足,恕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这几个朝鲜人汉话说得非常顺溜,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既然是贵客降临,怎么好意思让祝兄破费,应该是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才是,否则传出去岂不败坏了我们木浦人的名声,这顿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我们来做东才对。” “对对,这顿我们请了。” 刚刚见祝昌友和刘浩然达成协议,避免自己为难的掌柜又露出了苦笑,再次看向了刘浩然。 掌柜的在知道刘浩然是鲁若麟的弟子时同样非常震惊,有心为刘浩然他们免单送一个人情。毕竟掌柜的也是有理想的,想要将生意做大,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机会。 可惜面对虎视眈眈的几位朝鲜贵人和祝昌友,掌柜的根本不敢开口,显然大家都不想放过这样的机缘。 对于祝昌友的请客,因为不能驳了祝正清的面子,所以刘浩然不好拒绝。但是面对几个陌生的朝鲜人,刘浩然拒绝起来毫无压力,甚至可以借机拒绝掉祝昌友的好意。 刘浩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非常敏感,有不少人都盯着他,希望能够从他这里获得一些助力。所以刘浩然平时非常小心,从来不会轻易的收别人的东西、欠别人的人情。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接受了,恐怕以后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祝昌友多么精明的人,眼见刘浩然要开口拒绝,连忙插嘴道:“做叔叔的哪有身处异地还要外人请侄儿吃饭的道理,你们不用说了,这次就我来吧,下次有机会你们再做东。” 这几个朝鲜人见祝昌友态度坚决,而且眼神中透露出不满,马上就偃旗息鼓了。至于下次有机会,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都不好说。 刘浩然毕竟年轻,到嘴边的话都被祝昌友堵回去了,心中憋气得很。好在他养气功夫还不错,见事不可为便不再纠缠,躬身施了一礼:“如此侄儿就不打扰诸位叔叔用餐了。” 原本只是想快快乐乐的吃顿饭,结果遇到这一出,刘浩然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祝正清知道刘浩然的性子,心里也有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他,刘浩然定然不会欠自家叔叔这个小人情。 “浩然,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叔叔。”祝正清坐到刘浩然旁边,歉意的说道。 “无妨,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有人免费请吃大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掌柜的呢?叫他把拿手的菜全都上上来,我们今天一定要把正清的三叔吃穷了不可。”刘浩然咋咋呼呼的样子让大家的心情顿时欢快起来。 听到刘浩然这么说的祝正清和祝昌友非但没有觉得刘浩然此举有失礼数,反而觉得非常有面子,脸上都布满了潮红。 至此请客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大家开始轻松的享受木浦美食。 正当大家吃的开心的时候,掌柜的上来在刘浩然耳边轻声问道:“公子,有两个歌女想上来唱上几首,不知您意下如何?” 刘浩然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愣了一会。 酒楼里时常有歌女演唱活跃气氛,客人可以视情况给些赏赐。不过如果有尊贵的客人在场,店家一般会先征求客人的意见,免得客人不喜。此时二楼身份最尊贵的自然就是刘浩然,所以掌柜的先要征求他的意见。 刘浩然还没开口,在旁边的刘伊人耳朵却尖得很,立马就来了兴趣:“歌女?唱歌的吗?让她们上来唱唱,看好不好听。” 掌柜的看向刘浩然,刘浩然无奈的点了点头。 很快,掌柜的领上来三个人,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剩下的两个是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最有意思的是,这两个小姑娘是双胞胎,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是到港区卖唱求生,三人的衣裳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浆洗的还算干净。为了能够出入这样的高档场所,三人梳洗的也很整洁,让人不会因此而厌恶他们。 特别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皮肤白皙,容貌秀丽,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第325章 借光 “见过诸位大人,小女子今天为诸位大人献唱几首歌曲,希望诸位大人们喜欢。”其中一位姑娘找好位置站定后,开口说道。 很是意外,是一口流利的汉话,虽然带有一些口音,但是说得已经不错了。 另一位则用朝鲜话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想来应该是相同的内容。 说完了开场白,老头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居然拉起了二胡,而且音律非常熟悉,是刘浩然他们经常唱的《一条大河》。 “一条大河,波浪宽……”说汉话的姑娘唱起来字正腔圆,比她说的还要标准,而且声音甜美,非常悦耳。 另一位姑娘则用朝鲜话唱了起来,声音同样动听。 虽然这首歌刘浩然他们听过无数次了,但是这样的版本还真没听过,而且是女童声、双语版,觉得非常有意思。更主要的是两位姑娘的声音都非常的清脆悦耳,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一曲唱完,获得了在场众人的叫好声,也让老头和两位小姑娘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位小姑娘又唱了几首朝鲜民谣和宋词,虽然唱得也不错,但是惊艳感就要差一些了。 见客人没有不满意的,卖唱三人组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一个小姑娘开始拿着一个小托盘走向了刘浩然。 小姑娘上来前明显得到了掌柜的指点,直接就找上了场上最尊贵的人,只有刘浩然打赏之后,剩下的人才会出手。 刘浩然随手在托盘里放了一枚银元,价值一两,在这样的场合不多不少刚刚好。 见到这枚银元,小姑娘眼睛一亮,盈盈一屈,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谢公子打赏。” 小富婆刘伊人居然也打赏了一两,让刘浩然有些瞠目结舌。 “她们唱的很好听。”刘伊人理所当然的解释道。 好吧,这个理由很强大,刘浩然无法反驳。 其他的少年根据自己的情况,多多少少都打赏了一些,很快小盘子里就铺满了银币和铜币。 这边只是小头,大头还是祝昌友那边,几个土豪每人都打赏了一两,让小姑娘乐得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在一旁的老头也很是高兴,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可谓大丰收。 掌柜的同样高兴,这些赏钱他能够分一半的。 等到两个小姑娘转了一圈,老头领着她们给在场众人行了一礼,“小老儿多谢诸位贵人的赏赐,祝各位贵人前程似锦,大富大贵。” 老头一口汉话字正腔圆,非常流利,让刘浩然非常诧异。 在朝鲜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金州军教授朝鲜孩童,其他能够学习汉话的非富即贵,而且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一点口音,像老头这样说得这么纯粹的比较少见,这让刘浩然产生了一点兴趣。 “老丈且留步。”刘浩然出言留人。 老头有些诧异,但是非常听话的停住脚步,猫着腰走到刘浩然面前,“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 “老丈的汉话说得不错,二胡也拉得很好,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刘浩然问道。 老头一愣,然后说道:“老汉本来就是汉人,自然会说汉话。” “你是汉人?”刘浩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带着两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朝鲜服装的老头居然是个汉人。 “如假包换,老汉是宣府人,只是来朝鲜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旁人都以为我是朝鲜人罢了。”老头有些萧索的说道。 “既然是汉人为何不去济州岛,或者到港区去找份活计,却要带着两个小姑娘四处奔波?”刘浩然疑惑的问道。 在朝鲜的汉人本来就不多,木浦港这边更是如此。如果不是有金州军派驻在这里的军队,还有过来做生意的汉人,木浦港这里很少能够看到汉人的身影。而且相比木浦周边的朝鲜人,汉人始终是少数,所以只要表明自己的汉人身份,基本都可以在木浦的港区找到一份不错的活计。 “此时说来话长啊。”老头的眼里露出了沧桑和茫然。 “如果不嫌弃的话坐下来慢慢说。”刘浩然示意伙伴们给老头让出个位置来。 老头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岂敢打扰贵人们的雅兴。”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几年前我还是个小乞丐,连老丈都不如呢。”刘浩然拉起老头的手就把他往座位上按。 “贵人说笑了。”老头以为刘浩然在开玩笑,在板凳上坐立不安。 “玉佳,那两位小妹妹就交给你了。”既然老头已经坐下了,刘浩然自然不会忘记那两个小姐妹。 “知道了。”苏玉佳她们几个女孩子起身将这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姐妹拉上了桌,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 老头见那对双胞胎姐妹坐上了女眷的桌子,稍微松了一口气。 “老丈放心,我们都是金州军幼军营的,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的想要和你聊聊天。”刘浩然看出了老头的紧张,便出言解释道。 要说金州军在木浦的名声确实不错,老头在听到刘浩然说是金州军的人后,神情立马放松了不少。要知道这年头的贵人可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多的是,老头带着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不得不小心一点。 刘浩然让店小二给老头上了碗筷,又给他上了一壶酒,老头在毕恭毕敬中喝了几口,话匣子慢慢就打开了。 “老汉是宣府人,为李如松李总兵麾下的兵马,万历二十一年随李总兵入朝鲜作战,后来因为受伤掉队被一户朝鲜百姓救起,就在他家中养伤。” “等到老汉把伤养好,上阵杀敌的心思也渐渐淡了。因为老汉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里落脚都无所谓,便娶了这户人家的女儿,在朝鲜做起了上门女婿。” “原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也还过得去。只是去年家里遭了水灾,两个儿子都没能活下来,只好带着孙子孙女他们到木浦这里来讨口饭吃。” 刘浩然他们听了老头的故事,知道他是当年的援朝士兵,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虽然他后来脱离了队伍,但是毕竟为国杀敌过,对国家是有功的。 “原来老丈是援朝的勇士,失敬了。”刘浩然以茶代酒敬了老头一杯。 “过了,过了,都是些老黄历了。而且说到底我还是一个逃兵,实在是惭愧啊。”老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刘浩然略过老头后来脱离军队的事情,问起了当初大明援朝抗倭的事情。 少年郎对英雄总是充满向往,对战争,特别是胜利非常感兴趣。而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可谓是离现在最近的汉人辉煌战绩,自然让刘浩然他们非常感兴趣。 看再多的书籍记载哪有听亲历者讲来更加生动真实,所以在刘浩然他们的一再请求下,老头讲起了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 老头讲的故事没有春秋笔法,没有华丽或者雄浑的辞藻,都是一些战场上的小事情。但是正是这样的小事情,一点点的刻画出了战争的残酷,以及底层士兵和百姓的痛苦与无奈。 明军的援朝抗倭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这场战争对于参战的三方来说,没有一个落得了好下场。 始作俑者的日本,当年的发动者丰臣秀吉在朝鲜战争失败后,实力大损,最后在他死后被德川家康攫取了日本的权力,家族也灰飞烟灭了。朝鲜作为这场战争的主战场,则饱受战争的伤害,国家一片狼藉,同样实力大损。 作为明面上的最大胜利者明朝,除了获得了朝鲜的感激,将日本的威胁消除,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反而因为援朝战争消耗了大量的国力,使得朝廷对辽东的控制力大大减弱,最终间接促成了女真人的崛起。 一场战争,三个失败者,最后捡便宜的却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女真人,不得不让人感叹时也命也。 老头的故事让少年们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与血腥,完全没有纵马扬鞭、气吞如虎的热血豪情,也使得他们的神情凝重了许多。 在场的众人得知老头是当初的援朝老兵,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尊重,掌柜的还特意为老头加了两个菜,免费赠送的那种。 要说朝鲜人之所以对大明的感情深厚,以父母之国对待,这场战争的作用居功至伟。没有明朝的援助,朝鲜早就被日本灭国了。 “让公子们见笑了。”故事讲完了,老头也酒饱饭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老丈今后有什么打算?”刘浩然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趁自己还能动,多赚些钱财把孙子和孙女拉扯大,最好能够为他们找个好的归宿。”老头说话的时候带着无尽的忧虑。 老头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高寿了,说不定哪天就会离世。但是孙子和孙女还小,没有了他照顾,能不能活下去他都不敢保证,所以再苦再难他也要坚持下去。 “这样在酒楼卖唱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对您孙女的将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刘浩然他们算是非常好的客人了,要是遇到心怀歹意的,指不定这爷孙几个的下场就不太好了。 “老汉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营生,只是我等老的老,小的小,不这样做饭都没得吃啊。”老头一脸的无奈。 “不知道老丈是否愿意换个地方讨生活,一定不比这里差。”刘浩然建议道。 听了刘浩然的话,老头立马警惕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公子的好意老汉心领了,我们这样挺好的。婷儿、玉儿,快过来,我们要走了。” 听了老头的呼喊,两个小姑娘马上起身走到了爷爷身边。 不怪老头反应太激烈,而是这个世道人心险恶,为了保护好两个孙女,老头不得不谨慎一些。 要知道一些达官贵人公子哥们就喜欢婷儿和玉儿这样的小姑娘,要是着了他们的道,这两个小姑娘命运堪忧。 祝正清见老头拒绝了刘浩然的好意,顿时就毛了:“我说你这老头怎么不识好人心,多少人求咱们大队长帮忙都求不到,你倒好,把我们当坏人了。” 刘浩然将祝正清按下,面带笑容的对老头说道:“为了孙女老丈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也怪我没有说清楚,老丈有此顾虑也是理所当然。老丈既然知道金州军,那金州军的鲁大人你可知道?” “鲁大人?可是的平辽伯?”老头问道。 “是的。”刘浩然点头。 “木浦的百姓哪个不知道,好多人家里还立有平辽伯的长生牌呢。没有平辽伯,老汉一家也不可能在木浦活下来。”老头说起鲁若麟也是一脸的敬仰。 老头说的是实情,他们一家因为住在木浦港,虽然只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但是却不用担心安全上的问题。那些地痞恶霸在木浦港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再弱小的人只要努力工作,生活上就不会受到威胁。 “知道就好。不才正是平辽伯的弟子,绝对不会做有辱恩师名声的事情,这点请老丈放心。”刘浩然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是平辽伯的弟子?”老头不可思议的问道。 “千真万确。”刘浩然点点头。 老头还是不敢相信,目光看向了酒楼的掌柜。他与掌柜的合作了很久,彼此还是有些信任的。 “老唐,你这次可是走大运了,这位公子确实是平辽伯的弟子,有他帮忙,你们的苦日子也就熬出头了。”掌柜的一脸羡慕的对唐老头说道。 唐老头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我们爷孙老的老,小的小,能够为公子做什么?” “老丈切勿妄自菲薄,小子见你和贵孙女配合默契,演唱的非常好,去了金州军还怕找不到事情做。实不相瞒,金州军文宣司缺的就是老丈和贵孙女这样的人才,我可以保证为你们安排一个长久的差事,而且绝对受人尊重。”刘浩然就差拍胸脯了。 唐老头思考了一会,终于咬牙点点头:“老汉相信你,就听你的安排吧。” 刘浩然知道唐老头相信的其实是鲁若麟,自己不过是借了师傅的光而已。 第326章 玩脱了 刘浩然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觉得唐老头几人确实比较适合文宣司。特别是那一对双胞胎姐妹歌唱的非常好,而且懂朝鲜话和汉话,在宣传金州军上面有非常大的优势。 因为金州军离朝鲜很近,本身就包含了大量的朝鲜人,这些朝鲜人是金州军汉化的主要对象。那些年纪小的朝鲜人可以通过上学从源头上汉化,但是那些年纪偏大的朝鲜人就需要不断的加强对他们的宣传和洗脑工作了。 这种情况下,唐老头祖孙三人明显非常符合文宣司对朝鲜的宣传需求,不愁找不到事做。 更主要的原因是唐老头是汉人,他的儿孙理所当然的也应该算作是汉人,刘浩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们一把。 此时的汉人虽然在与满清的交战中老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但是民族自信心依然非常强烈。而不是像后世经历过满清三百年统治,以及被西方列强轮番欺负后对自己的民族和文化都产生了怀疑。 刘浩然之所以愿意主动帮助唐老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汉人,而且是流落异乡的汉人,这个身份非常的重要,是刘浩然出手的基础。 金州军的教育中,重点突出了华夏文明的优越,以及取得的诸多成就,很好的激发了学生们的文明自豪感。 以文明为基础,朝鲜、日本都可以算成是华夏文明圈中的一员,不过是核心与外围的区别。这样的情况下,哪怕这个人有朝鲜和日本血统,只要熟练的掌握了汉语和汉字,也非常容易融入到汉文化里面来,得到汉人的认可。 毕竟华夏文明的特点就是文化认同、三观一致,血统、习俗什么的都可以往后排,这也是华夏可以传承至今并一直强大的根本原因之一。 当然,华夏文明的核心从来都是占据绝对多数的汉人,汉人才是华夏文明真正的基础。 化夷为夏是荣耀,脱夏为夷是耻辱,这一直是汉人心底里最朴素的是非观。为免唐老头一家被夷化,刘浩然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将他们重新带进华夏文明的圈子里,重拾先祖的荣耀。 “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辽南,你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刘浩然既然揽下了唐老头的事情,就要负责到底,准备亲自带他们去辽南交给柳如是。 “公子,老汉这边不止有我们三个,还有不少亲人,能不能一起带走?”唐老头怯生生的看着刘浩然。 “有多少人?”刘浩然问道。 “大概有五十几个。”唐老头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实在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你们家族怎么有这么多人?”刘浩然有些惊讶。并不是觉得五十几个人太多了,而是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人实在是多了一点。 唐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一个村子逃难出来的,而且确实都是老丈妻子的娘家人。” 原来是远亲而不是近亲,难怪有这么多人。 唐老头他们愿意去辽南刘浩然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他们的船要一下子塞下这么多人确实有点困难,需要再想办法找条船才行。好在木浦港每天往来辽南的船不少,应该可以找条船将唐老头的那些亲戚塞进去。 “你明天早上带他们来码头,到时候一起走。”刘浩然给了唐老头一个肯定的答复。 唐老头喜出望外,不过还是为难的说道:“我们还有一些人被扣留在港口外面进不来。” “扣留?为什么?”刘浩然疑惑的问道。 唐老头看着刘浩然却不敢回答。 不过祝昌友那边的几个朝鲜人却非常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便对刘浩然解释道:“如今外流的朝鲜人实在太多,官府不得不加以控制。所以能够进港口谋生的人都是有人担保的,就是怕他们通过港口私自外逃了。像这位老丈这样的,多半是官府将亲人留在了外面,以免他们离开。” 刘浩然明白了,朝鲜官府将唐老头的亲人留在港口外做人质,这才放心将他们放进港口谋生。这样的做法确实很低级,但是效果却很不错,通过木浦港私自离开的朝鲜人已经大幅减少了。 其实刘浩然不知道的是,唐老头每个月还要向那些朝鲜衙役们交不少的月钱,否则他们就不能顺顺利利的在港口谋生,这是当地的潜规则。 听到这个情况刘浩然皱了皱眉头。 想要将唐老头他们一起带走,肯定需要与朝鲜的官府交涉。以刘浩然的身份和地位,想来木浦官府也不会为难。只是为了这点小事是否值得借用鲁若麟的威信,刘浩然还有点犹豫。 “刘贤侄,这点小事就不用你们出面了,交给我们吧,毕竟我们地头熟一些,是不是?”祝昌友对同桌的几个朝鲜人打了一个眼色,这几个朝鲜人马上就明白了。 “对对,这点小事就不用你们出面了,交给我们吧,保证给你们办妥。”几个朝鲜人马上拍着胸脯说道。 刘浩然犹豫了一会还是认可了这个方案,毕竟这里是朝鲜人的地盘,怎么与官府打交道他们这些地头蛇比自己强太多了。 “如此就劳烦诸位了。”刘浩然起身给祝昌友他们行了一礼。 祝昌友和几个朝鲜人马上就笑开了花:“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刘浩然操心了,那些朝鲜人怎么说服官府放人是他们的事情,自己欠了他们一份人情就行。 第二天清早,唐老头准时的出现在了木浦港的码头,还带着他的一帮亲戚们,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开始新的生活。 祝昌友和几个朝鲜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刘浩然的机会,也同时出现在了码头上。 为了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祝昌友他们不仅将唐老头的亲人接进了木浦港,还让他们每人都洗了一个澡,发了新衣服,是花了心思的。 刘浩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他们的行为也表示赞赏,难得的给他们几个露出了笑脸:“让祝叔叔和诸位大人费心了,浩然在此谢过。日后要是有暇可到辽南去寻我,我定当扫榻以待。”说完还每人发了一张亲手写的名帖。 祝昌友等人拿到名帖,心里暗自狂喜。能够拿到刘浩然的名帖等于得到了刘浩然的认可,攀上了关系,对他们以后的发展可谓好处多多。 “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前去拜会贤侄。”祝昌友笑着说道。 刘浩然他们的船肯定装不下唐老头这么多人,只接纳了唐老头和他的两个孙女和两个孙子,其他的人都安置在了几艘去辽南的运粮船上。 唐老头他们在船上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特别是他的两个孙女,受到了船上众人的喜爱,谁让她们人长的可爱,歌又唱的那么好听呢。 刘浩然他们的船队一路向北,前往他们即将奋斗的土地。 在鲁若麟坐镇辽南指导着辽南的发展时,金州军的另外一支队伍南下来到了江南最繁华的地方松江府。 按照鲁若麟当初与朝廷达成的协议,金州军可以在松江府上海县设置据点,开展贸易。 如今的上海县可不是后世的大上海,虽然也很繁华,但是比起江南的其他几座名城则要逊色得多。 上海县也可以说是三江交汇之所,吴淞江、黄浦江、长江在这里交融,为它提供了无比便利的水运条件。 只是在这个大明闭关锁国的年代,太过靠海并不是一个优点,反而会带来太多威胁。 发达的水运条件在提供了交通便利的同时,也为海盗、水匪们提供了便利,上海县就曾几次被倭寇攻陷过。所以如果不能彻底解决水上盗匪对上海县的威胁,上海的发展就是一句空谈。 好在金州军别的不敢说,水上力量绝对一流,至少没有人敢在知道金州军名号的前提下行劫掠之事。 在与朝廷谈妥之后,金州军就派人前往上海与当地官府和地方势力接洽,准备在上海县设置贸易场所。 对于如日中天的金州军,上海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地理的原因,上海与金州军的交流非常频繁,现在金州军准备在上海开设贸易场所,而且得到了朝廷的许可,上海上下自然是欢欣鼓舞。 金州军负责上海贸易的是商业司的科长谭明仲,鲁若麟与陈新甲在济州岛达成协议之后,他就被商业司派到了上海,悄悄的开展前期工作。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买地,疯狂的买地。在消息还没有传到上海之前,将尽可能的购买多的有用土地,为后续金州军的开发做准备。 谭明仲来到上海时借用了济州岛的一个暴发户身份,而且是有据可查的那种,丝毫没有引起上海当地官府和大户的怀疑。他以超出市场价的价格购买了县城里的一处大宅院及附近的民居,准备将其改造为一处大型的商业会所。 谭明仲还在黄浦江边购买了一大片的土地,为今后的港口、码头、仓库、船厂等预留出足够的土地。 当时的上海上下还把谭明仲当做冤大头,尽买一些没有人要的土地,实在是钱多人傻。那些卖了土地的上海大户们还在私底下洋洋自得,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结果等到朝廷的旨意传来,允许金州军在上海开设据点做生意之后,大家猛然意识到上海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会更加的繁荣,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土地会大大的增值。 这个时候大家就发现谭明仲不是人傻,而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既然明的来不过,这些地头蛇们就准备来阴的,想要通过官府和帮派的力量让谭明仲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甚至已经想好了巧取豪夺的手段,让谭明仲知道什么是地方贤达。 很快谭明仲就受到了各种地方势力的威胁和骚扰,官府也开始变得暧昧,完全不理会谭明仲的上告。上海县官商勾结,大有一副将谭明仲赶尽杀绝的态势。 城里买的大宅院刚开始改建没多久,工人们就在当地势力的威胁下全都罢工了。当地的帮会公开威胁,谁要是敢到谭明仲的院子去干活,打断双腿。 城外黄浦江边的土地也开始出现大量的纠纷,不少苦主开始到衙门去上告,告谭明仲强占了他们家的土地。官府不顾谭明仲刚刚办理了土地契约,公开袒护那些当地人,要求谭明仲赔偿损失。 一时间狂风暴雨,大家都在看谭明仲怎么被官府和上海的大族们玩死。 不过谭明仲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窝在上海县的一处宅院里,也不出去活动,关起门来万事不理。要不是还能够看到他的侍卫和随从不时出来买东西,大家还以为他已经跑了呢。 就在大家以为谭明仲这是放弃抵抗无奈认命的时候,一队金州军的官兵来到了上海县,并开进了谭明仲的宅院。谭明仲随即以金州军商业司科长的身份公开照会上海县衙门,要求上海县配合开设贸易场所。 这下子上海的那帮人才发现,自己玩脱了。原本以为是大家一起吃外来大户,结果却发现咬到了铁板上,牙齿全都崩掉了。 开玩笑,威胁一个商人和威胁金州军的官员完全是两码事,性质绝对不一样。 以金州军现在的能力,内陆地区或许还有些鞭长莫及,但是想要让上海的那些人完蛋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向谭明仲下手的官员和家族想到金州军的恐怖战绩,彻底的坐不住了,开始想尽办法缓和与谭明仲的关系,了结这段恩怨。否则别说搭上金州军的顺风车了,家族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这帮人当初下手有多狠,现在后悔就有多深。 正在他们找关系想要搭上谭明仲的线时,上海县里几个鼎鼎有名的帮派在一夜之间飞灰湮灭了。首领和骨干全都横尸当场,帮众鸟兽云散。 细心的人发现,这些人都是当初对谭明仲下手最狠的,这下子那些与谭明仲结了仇的都坐不住了。 第327章 悔不当初啊 此刻,上海县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出现在了县衙,大家全都神情凝重,气氛压抑得很。 “县尊大人,城里死了这么多人,您可不能不管啊,否则百姓惶恐不安,如何能够安心生活啊。” “是啊,凶手手段残忍,乱杀无辜,实在令人发指,必须要严惩。” “照我看,凶手是谁简直一目了然,只要县尊大人发下令牌就可以将其捉拿归案。” “对,绝对不可以让他在上海县肆意妄为,实在是太嚣张了,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长江水师就在崇明,苏松兵备道也在左近,难道就看着这些蛮子在上海胡作非为、倒施逆行吗?” “县尊大人可不要被这伙凶人吓住,我们大家一定会支持你的。” …… 看着堂下众人群情激奋,王知县一脸的悲愤和无奈。 当初想要谋夺谭明仲钱财土地的是他们,现在想要自己为他们出头的又是他们。自己从中得了什么好处?无非是收了一些银子而已。 面对金州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王知县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绝对抗不住。 “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大家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为好,否则激怒了谭大人,后果不是我们能够承担得起的。”王知县肯定不会听这些人的话将谭明仲抓起来。 首先谭明仲是有正式朝廷官身的,虽然品级不高,也是金州军内部任命,但是已经脱离了百姓范畴,不能说抓就能够抓的。 何况就凭上海县的衙役,想要在金州军的保护下抓到谭明仲纯粹是做梦,估计那些衙役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至于调动卫所兵,那也是想都不要想,金州军三个字就足以让那些老爷兵们胆寒,他们也不可能来趟这波浑水。 大家也知道王知县说的是实话,从金州军一夜之间就灭掉上海县的几个帮派,就可以看出金州军恐怖的实力。关键是出手的人还不是谭明仲宅院里的那些金州军,他们一直都被上海的当地势力监视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显然金州军出动的是另一波人,而且成功躲过了上海本土势力布置的监控网,以雷霆万钧之势消灭了上海大族们的爪牙,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怖。 这些大族们最怕的就是金州军不按规矩出牌,这样的话他们的那些依仗和靠山统统都失去了效果,只能被动挨打。 “凶手?呵呵,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在场的众人对于王知县声称没有找到凶手嗤之以鼻,谁都知道这是金州军做的,只是没有证据,摆不上台面罢了。 何况就是有证据又能如何,那些帮派哪个不是满身是屎,身背好多血债,金州军灭掉他们完全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没看上海县的百姓都为之欢欣鼓舞吗?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王知县耷拉着脸沉沉的说道。 大家也知道纠结这个问题完全没用,金州军敢下手,就不怕这些人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区别。 一位大族代表实在忍不住了,吐槽道:“当初是谁说他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的,这完全是下山的猛虎啊,老子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才去打他的主意,悔不当初啊。” “唉,终日打雁,没想到也有被雁啄了的一天。事已至此,大家还是想想怎么挽回吧。”在坐的一位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金州军只动了那些腌臜货,想来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没有准备将我们赶尽杀绝。不过如果我们不能与谭明仲达成和解,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就难说了。” “和气生财,金州军也是做生意的老手了,只要我们的赔偿到位,想来这件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此事我等实在不好出面,只能劳烦县尊大人说和一二了。” 几个族长三言两语就将谈判的重任交到了王知县身上,令王知县恨不得吐血。 王知县心里想着:“我也将谭明仲得罪得不轻好吧,当初判决谭明仲赔偿就是听了你们的话,结果好处你们拿了,让我去当出头鸟,不干,不干。” 这上海的知县当得实在太憋屈了,完全是上海大族们的牵线木偶,甚至连反抗的本钱都没有,王知县只能以沉默应对。 就在这时,一位衙役不顾礼仪闯了进来,面带焦急的对王知县说道:“县尊大人,知府衙门的宋同知来了,已经到大堂了。” “什么?”王知县惊得站了起来,一脸的慌张。 上官没有事先通知直接来到县衙,这可是非常少见的事情,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对王知县不满,否则断然不会这样做,毕竟这完全是违背官场潜规则的。 王知县顾不得与这些贤达们在这里扯皮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大堂跑。 来到大堂,王知县只见宋同知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心中不免得咯噔一下:“要坏事了。” “下官上海知县王从至见过宋大人。”王知县规规矩矩的给宋同知行了一礼。 “免礼。”宋同知黑着脸说道。 “大人您怎么来的这么匆忙,提前通知一声,下官也好前往迎接啊。”王知县讨好的说道。 宋同知看王从至一脸的惶恐不安,也不免得生了恻隐之心,语气缓和的说道:“本官也不想啊,巡抚衙门发的紧急公文,我不得不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啊。” “巡抚衙门的公文?”王知县此时吓得的汗都冒出来了。 松江知府衙门没有处置王从至的权利,但是巡抚衙门有。能够让苏松巡抚为上海下紧急公文,只怕事情不小,由不得王从至不紧张。 “金州军弹劾你官商勾结,迫害金州军的通商官员,侵占金州军的财物,帖子都送到巡抚衙门了,不知道此事可属实?”宋同知盯着王从至严厉的问道。 “下官、下官……”王从至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不知道该怎么答复。 宋同知见此情形,就知道事情不离十了,大声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从至一手抹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战战兢兢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完了王从至的讲述,宋同知对他即气恼又同情。 这种事情在大明实在太普遍了,宋同知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他自己就亲身参与过。怪只能怪王从至他们太倒霉了,被金州军钓鱼给套路了。 如果是一般人还好,大不了通过官面上的关系来解决。只可惜金州军实在太强势了,根本就不是能够通过官场上的关系就可以压下来的。 只从金州军果断出手灭掉上海的几个帮会就知道,如果没有满意的赔偿,金州军不介意再杀几只鸡给猴看。想到这里,宋同知不由得在心里为那些下手的人点了几炷香。 “事已至此,巡抚衙门那边也要给平辽伯一个交代,你将手里的差事交给县丞,到巡抚衙门听参吧。”宋同知的一句话决定了王从至的命运,官路一片黑暗。 宋同知将县丞叫过来,宣布了让他代为主持上海县政务的命令,让县丞是又惊又喜。宋同知本人则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准备与谭明仲好好的聊一聊。 王从至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议事大厅,在场的众人见状连忙问道:“县尊,同知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王从至悲凉的说道:“金州军将你们的事情捅到了巡抚衙门,现在我已经被停职待参了。”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巡抚衙门为何听信金州军片面之言,还没有查证就将县尊你停职了?” “就是因为还没有查证,所以只是停职,如果查实了,只怕就是革职查办了。”王从至惶恐的说道。 “难道县尊没有告诉宋大人,金州军行事张狂、滥杀无辜?”马上就有人拿出那些帮派被灭的事情,希望能够挽回一点局面。 王从至摇摇头:“不过是死了一些腌臜货色,而且也没有证据,宋大人根本不在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老夫与宋大人还有几分交情,容我去打探一下,看巡抚衙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一个老者起身就往外走。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如此就拜托高翁了。” 高老头确实有些人脉,在送上了拜帖之后,顺利的见到了宋同知。 在一番客套之后,高老头直接道明了来意:“宋大人,不知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准备如何处理上海的事情?” “知府衙门和巡抚衙门自然是希望息事宁人,只是此事原本就是上海方面有错在先,如果不能得到金州军的谅解,我们也能难做啊。”宋同知坦诚的说道。 “难道堂堂苏松巡抚和松江知府还怕了区区金州军不成?”高老头情急之下连激将法都用出来了。 “金州军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这点高翁心里应该清楚。此时正是朝廷借助金州军抗击鞑奴的时候,只要金州军不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朝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此次金州军原本就占理,巡抚衙门也只能秉公办理,否则闹到朝堂上大家都不好看。”宋同知可不吃这一套,直接点明了是高老头他们有错在先。 高老头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苦着脸说道:“是我等利欲熏心,找错了对象。既然事已至此,如何善后才是关键,怕就怕金州军狮子大开口,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啊。” “据我所知,金州军一向是和气生财,与其合作的家族大多获利颇丰,而且金州军想要在上海打开局面,肯定是要得到你们支持的。眼光放长远一些,舍弃一些钱财了结这段恩怨,以后有的是机会赚回来。”宋同知所在的华亭县与金州军的贸易往来非常频繁,上上下下都赚了不少,所以宋同知对金州军的印象还不错。 高老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老夫家中与金州军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凡金州军提前打一声招呼,我上海上下都会将土地双手奉上,何至于有此误会。” 这话宋同知也就听听,以这些江南大族的做派,这次的机会这么好,不好好掺和一下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也是谭明仲提前掩饰身份前来买地的主要原因。 别看这些江南大族们在济州岛乖得很,安安分分的做生意,一旦回到他们的地盘,只怕为了利益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谭明仲在身份没有暴露之前被他们巧取豪夺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是狼就改不了吃肉,特别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 “此刻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高翁还是想想需要拿出什么东西才能让金州军满意吧。”宋同知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只想尽快将事情了解。 “此事原本拜托王知县前往交涉,只是现在他因故脱不开身,还请宋大人周旋一二,上海上下感激不尽。”高老头打蛇上棍,顺势请宋同知帮忙说和。 “我勉力一试吧。”宋同知倒没有推脱,这本来就是他来上海的主要目的之一。而且事情要是办得好,还可以得到金州军和上海两边的人情。 随即,宋同知下了帖子请谭明仲到衙门一叙,谭明仲也非常给面子的如约前来赴会。 其实谭明仲的时间也非常紧迫,需要尽快将上海的贸易场所建设起来,没有太多时间与上海的那些地头蛇们纠缠,也想尽快将这个事情了结。不过如果能够从那些地头蛇们身上再挖些肉出来谭明仲还是非常乐意的。 谭明仲大张旗鼓的带着卫兵来到了衙门,其实他完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毕竟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动他了。 不过出于谨慎,谭明仲身边的护卫等级一直非常高,毕竟前几天对上海帮会势力的打击并不彻底,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的。在没有彻底的清洗上海之前,谭明仲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的,万一那些漏网之鱼里面出现几个“忠肝义胆”之辈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第328章 开发区 谭明仲与宋同知的会晤牵动了上海众多豪势之家的心,这决定了他们要放多少血,由不得他们不关注。 宋同知是第一次见到金州军系统内的官员,对谭明仲很是好奇。 谭明仲只有二十多岁,看起来非常年轻。身上也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只是在胸口绣有一个漂亮的徽牌,上面有代表谭明仲等级的一支黑色毛笔。 “金州军谭明仲见过同知大人。”谭明仲见到宋同知后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一礼,毕竟宋同知的官阶比谭明仲高得多。 “免礼。早就听闻谭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宋同知没有拿朝廷官场的那一套来与谭明仲交流,毕竟金州军在朝廷体系里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让宋大人见笑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下官也不会向巡抚衙门求援,让宋大人为难了。”谭明仲不好意思的说道。 宋同知笑了笑,并没有接这个话。如果谭明仲不是想要坑那些上海大族,只要他在一开始就拿出金州军的招牌,相信上海上下没有人敢打他的注意。 怪只能怪那些上海大族嚣张惯了,以为自己在上海无所不能,结果遇到更加嚣张的金州军时就完全成了蝼蚁。 谭明仲虽然有钓鱼的嫌疑,但是主要原因还是上海的那些大族们自己的贪婪害了他们。 “金州军来上海是要做生意的,与上海的本地人最好能够和睦相处,这样生意才能做得长久。”宋同知试探道。 “宋大人说的是,这做生意就是讲究个和气生财,金州军毕竟新来,还是需要上海当地的贤达们支持的。”谭明仲的态度非常好,让宋同知跟满意。 有谭明仲的这个态度为前提,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无非是赔偿的多少问题而已。 “谭大人能够这样想很好,虽然你们双方有些误会,但是说开了也不过是一些小事情,无伤大雅,还是要向前看嘛。”宋同知有意将此事淡化,尽量减少赔偿的损失,毕竟他还是维护那些上海大族的,他们才是朝廷的自己人。 听了到宋同知有意和稀泥,谭明仲马上哭丧着脸叫苦道:“大人,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因为他们,下官的任务眼看就不能按期完成了,为此已经几次受到上官的训斥。而且内廷的公公们马上就要到上海了,商馆都还没有修好,这可是要误大事的。” 听到事关内廷,宋同知陡然一惊:“此事怎么会扯上内廷了?”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上海商馆的第一笔买卖就是帮内廷卖东西贴补国用,这是我们伯爷早就答应了内廷王公公的事情,要是事情没有办好,我们倒没什么,内廷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是这上海和松江可就脱不了干系了。”谭明仲危言耸听的说道。 “竟然有这等事?内廷怎么能向外卖东西,那可是皇家贡品,皇上和朝廷怎么会允许?”事涉内廷宋同知不得不小心一些。 谭明仲马上详细解释了内廷外售商品与内供品的区别,让宋同知恍然大悟。 还是同样的东西,不过是换了个标签而已。内廷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赚钱法子,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啊。他们不是一向以巧取豪夺为能的吗?啥时候也开始做生意了,而且貌似很有赚头。 那可是皇家内廷出品,不说质量和制作的精美程度,仅仅是带一个皇家的标志,用起来那也是b格满满啊。虽然还没有看到东西,但是此刻宋同知都有些动心了,想来江南那些不差钱的富户们更是如此了。 涉及到皇室和内廷,那事情就不能马虎处理了,否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前途堪忧啊。 “谭大人,内廷的人什么时候到?”宋同知问道。 “最多还有一个多月吧,也有可能会提前到。”谭明仲也不是很确定。 “那好,为了保证内廷此次的交易顺利进行,我松江上下必定全力以赴,将商馆和码头建好,谭大人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层面,宋同知的立场就发生了重大转变。 “商馆的建设必须马上复工,并且还要添加人手。因为此次的交易将在那里进行,以后也是金州军的一处重要贸易场所。”谭明仲也不含糊,马上提出了要求。 “这个好办,我马上给他们下令,上海县的所有工匠都到商馆去上工。”宋同知相信面对即将到来的内廷,那些上海大族们绝对会乖乖的听话。 “商馆和码头的面积还是太小,不符合今后发展的需求,金州军需要商馆和码头周边的土地做开发。”谭明仲只提了土地的事情,对钱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宋同知心里有数,知道这些土地是谭明仲要求的赔偿,便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谈完了那些上海大族们的事情,两人的话题开始转向即将在上海开设的金州军贸易场所,其实这才是宋同知来见谭明仲的真正理由,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大量的金钱往来。 松江府作为大明南方有数的富裕地区,商业、手工业、农业都很发达,特别是纺织业更是在大明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松江布更是享誉海内外。 大量的商品产出就需要市场来进行消化,否则生产的再多、产品再好也没有用。大明内部的市场受各种影响,并不能很好的消化掉松江的产品,向海外销售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但是海禁政策的存在,严重的阻碍了这些商品的对外销售,只有那些豪门望族可以通过走私对外销售商品,渠道和利润自然都掌控在他们手里。 正是因为垄断了对外销售的渠道,所以大明真正反对开海的就是这帮江南大族,他们想一直掌控这个对外渠道。 直到金州军崛起,将整个北华夏海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这些江南大族们再想对外销售商品就只能通过金州军,或者南边的郑家了。 但是郑家的开价一般很低,而且他们的主要采购方向在福建、广东一带,非常默契的没有插手南直隶一带。 在这种情况下,江南的货物只能卖给金州军,或者到济州岛卖给那些海外商人。 好在金州军并没有依仗自己的独占权力而肆意压低江南商人的利润空间,反而为江南的商人们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 金州军的贸易政策是非常开放的,只要遵守金州军的规矩,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以往那些被豪门大族掌控的渠道,现在一些稍有实力的商人们也都可以参与进来了,大大的促进了商业的繁荣。 从这点上来看,其实金州军已经从某种程度上打破了朝廷的海禁政策,至少在金州军的强压下,南方的商船到济州岛已经不会受到江南水师的围追堵截了。 朝廷的水师也就能欺负一下那些中小商船,真正的战斗力其实堪忧。在金州军私底下照会,并给予一定的好处之后,这些水师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对出海的船只进行拦截了。 曾经有一个卫所的水师不听金州军的劝告,频频拦截前往济州岛的商船,结果就是没多久这个卫所受到了“海盗”袭击,所有船只都被击沉。所幸的是海盗没有上岸,人员损失不大。 这个事情传开后,再也没有人敢不理会金州军的警告了。金州军与大明的海上往来这才开始繁荣起来。 失去拦截走私船只的利益后,那些大明水师并没有因此而没落,反而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了。只因为他们在金州军的指导下转变思路,开始发展物流运输,迅速的赚到了大量的钱财。 这些水师有其他势力所没有的巨大优势,那就是他们有大量的船只。在朝廷监管形同虚设的情况下,将这些船只用作给商人们运输货物,生意简直不要太好,而且很多时候是一船难求。 原本对于更新船只无动于衷的大明水师们,最近那是动力十足,频频向朝廷申请更新、增添船只,只为能够更好的赚钱。 可惜朝廷现在穷得叮当响,自然没有钱财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大概也知道这个情况,咬着牙自己掏腰包对船只进行修整,或者建造新的船只投入到物流这个大有钱途的行业中来。 当然,他们自己掏钱买的船只肯定不会记在水师名下,都是单独造册的。不过上面的水手都是卫所的人,这一点这些水师是有天然优势的。 随着各地与金州军贸易往来愈发频繁,对船只的需求与日俱增,同时也造成了水手的短缺。特别是有经验的水手,那更是千金难求。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卫所水师的优势了,至少他们那里的水手还算充足。 卫所的军官吃大头,手底下的水手们也能捞一点汤喝,日子比起从前来说实在是强太多了。 鲁若麟就是卫所的水手出身,自然知道这些底层的水手有多辛苦。很多时候他都想直接出手招揽这些水手们,只是为了不破坏整体的局面,暂时将这些心思压了下来,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让他们脱离卫所军官们的压榨。 中大型的商人们可以通过出海到济州岛去贸易,但是那些实力比较小的商人们没有出海的船只和门路,依然无法直接与金州军进行贸易。这些小商人们做生意的利润非常微薄,大头都被那些有实力的中大型商人赚走了。 任何行业都是金字塔型的,数量最多的肯定都是实力弱小的那一批人,只有这批底层的人活跃起来,整个行业才能呈现蓬勃的发展。而金州军在上海设置贸易场所就为这些小商人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至少他们不用出海也可以和金州军进行交易了。 而且金州军不仅会从上海买东西,还会将济州岛和辽南的货物运到上海来卖,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大的利润,上海眼见着就会成为一座金山。松江知府衙门作为上海县的直接上级衙门,当然不会放过来此分一杯羹的机会。 “上海贸易所的定位非常明确,主要是为了方便那些小商人,或者不想费力去济州岛交易的商人,价格上自然与济州岛那边有些差异,还是要为那些大商人们留一些利润空间的。而且,海外商人不能进入上海县,只能到济州岛交易。” “金州军在上海县这里只涉及货物交易,暂时不会开设工坊生产物品,后续是否会开设依据情况来定吧。” “为保证商路的畅通,金州军会向苏松巡抚提出申请,对长江和附属的江河水道,以及太湖来一次清理,剿灭上面的水匪,创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 “金州军准备在上海县建设新的码头,并在附近划定一片区域,暂时命名为开发区。开发区允许江南的商人们在那里开设工坊,由金州军负责他们的安全,保证他们的经营不会受到外在因素的影响。” 说到最后,谭明仲丢出了一个炸弹,让宋同知警觉起来。 “这个开发区你们准备建多大?”宋同知问道。 “初步预备方圆十里左右吧,当然,这个还需要松江府和巡抚衙门行个方便。”谭明仲张口就是十里地,似乎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数字。 “你们会在开发区建城墙吗?”宋同知又问到了一个核心的问题。 如果金州军在开发区建城墙的话,别说松江府了,巡抚衙门都不敢答应。因为这是裸的割地自立,没有人有胆子同意。 “不会,最多只会建一些防贼的院墙。”谭明仲摇摇头。 开发区这个设想早就在鲁若麟心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在大明实施,现在借着成立上海贸易所的机会,鲁若麟想试下能不能偷鸡一把。 不建城墙的话那就好办多了,宋同知的脸色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实在是朝廷对金州军防范得紧,轻易不会让金州军踏上大明本土的。上海贸易所还是鲁若麟花费好多代价才争取来的,而且还被朝廷设置了很多的限制条件,比如不能大规模驻军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 “十里的话面积还是太大了一些,这不知道要毁坏多少良田啊。”宋同知心里还是有些不太乐意,毕竟干系重大,要是以后出了差池,帐还是会算到他们头上的。 “我们要的都是滩涂和荒地,只要松江府同意,金州军愿意用良田的价格购买。”谭明仲又放了一个大雷将宋同知震得不轻。 第329章 利益划分 “果真?”宋同知震惊的问道。 “绝无虚言。”谭明仲点点头。 宋同知马上就在心里算计开了,觉得这其中的差价起码也有几万两,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当然这么重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必须要松江知府甚至是巡抚大人点头才行。 谭明仲也看出宋同知动心了,便又加了一个砝码:“当然,卖地只是一次性的收入,终究不能长久。要是松江府信得过我们金州军,完全可以和我们合伙来运作这个开发区嘛。” “合作运作?怎么个说法?”宋同知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谭明仲的思路了。 “你们出地,我们负责建设和维护,赚取的利润你们四、我们六。”谭明仲直截了当的说道。 “能有多大的收入?”这个问题才是宋同知关心的核心问题,要是每年的收益太少,还不如一次性卖给金州军。 “实话给你说吧,要不是我家伯爷希望大家今后加强合作、互利共赢,这样的好事是绝对轮不到你们的。”谭明仲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请恕本官才疏学浅,还请谭大人解惑。”宋同知此时表现得非常谦虚,毕竟说到生财之道,他们与金州军相比确实差了不少。 “这黄浦江边的滩涂和荒地,能够卖到一两银子一亩就不错了。如果交给我们金州军来操作,不出半年,一亩地少于一百两想都不要想。”谭明仲得意的说道。 “一百两?那怎么可能?这荒地到处都是,别人凭什么花这么高的价钱买你们的荒地?”宋同知觉得谭明仲在吹牛。 “别人不可能,我们金州军就可能。知道什么是土地增值吗?”谭明仲问道。 “土地增值本官知道,那些上海大族为什么想要抢你的地,不就是因为听说金州军要来,土地价格翻了几倍吗?但是那些荒地怎么能够增值那么多?”宋同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般的手段肯定是不能增值这么多的,所以得下大功夫才行。”谭明仲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愿闻其详。”宋同知也非常好奇。 “首先你得将那些土地都平整出来,将道路建好,还要修好防洪的堤坝以及排水设施,否则真是一块烂地,价格再便宜别人也不会要的。” 宋同知点点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买地的人又不傻。 “其次你还得保证他们的安全,无论是人身安全还是财产安全,都得要将他们护卫周全了。” 这话没毛病。 “还有,为他们挡住官府衙役、地方豪强以及帮派、地痞流氓们的骚扰,让他们只用安心生产就行。” 这话说得就有点打脸了,不过宋同知也知道这是实情。 为什么小商人的处境会如此艰难,只因为他们太弱了,稍微有点势力的人就可以将他们弄得家破人亡。 真正能够将生意做大的商人,哪个不是有深厚的背景或者强大的靠山。金州军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在上海建立开发区,扶持那些小商人,为他们经商开厂提供保护。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将那些邪恶势力拒之门外会非常困难,毕竟那些势力已经深入到了上海的方方面面。但是金州军却没有这个顾虑,因为金州军的实力足够强大,一力降十会,硬刚这些人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扶持这些小商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培养属于金州军自己的嫡系商人势力。 目前与金州军合作的商人们,大多是地方豪族甚至是累世巨族,他们对金州军的好感完全出于金州军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对金州军的依赖度并不高。 你要说这些大族们有多强的经商手段也不尽然,他们主要还是依靠自己在官场和民间的关系垄断资源,从中谋取暴利。真要是在同等的条件下与那些小商人们硬刚,还真未必打得过那些苦心经营的小商人们。 这些小商人们无法发展壮大,不是自身能力有问题,而是缺少资源和保护,一旦给他们足够的发挥空间,未必就比那些大商家差多少。 这一点济州岛就是最好的现成例子。 因为开放的经商环境,以及比较公平的制度,济州岛已经成长起来了一批本土商人。 他们依托自身的勤奋以及灵活的经商手段,在济州岛迅速的发展壮大,很多人都是从一无所有变成身家巨万。 这些从济州岛成长起来的商人们对金州军的归属感以及认同感就要大大的高于那些本土大族。他们视金州军为根基,将自己的荣华富贵与金州军捆绑在一起。 因为一旦脱离了金州军的环境和保护,他们的财富就会成为催命符,被那些大势力生吞活剥一点都不稀奇。 所以这些金州军的嫡系商人们对金州军的忠诚度是非常高的,这也让鲁若麟产生想在大明本土培养嫡系商人的想法。 当然,培养这些小商人们是金州军的长期规划,而且上海也只是试点,时机成熟的话会向大明腹地铺开。 听到金州想在开发区获得独立的执法权,宋同知就不干了。 “不行。”宋同知摇摇头,“上海是松江府的辖地,只有松江府和上海县有权力执法,其他人没有权力如此做。” 这个是原则问题,要是将开发区的执法权给了金州军,宋同知可以肯定,朝廷的那帮大佬们会将松江府和上海县的官员全都清理一遍的。 “开发区的执法权肯定在松江府,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人。开发区巡检公所由松江府牵头建立,巡检也由松江府任命。只是这规矩得由金州军来制定,底下的人也由金州军来招募。”谭明仲要的是实际的权力和好处,那些虚名可以都让给松江府。 “还是不行,太容易让人抓到把柄了。”宋同知还是觉得风险太大,“除非这个巡检公所全部由松江府来负责,否则免谈。” “全部由松江府负责?大人您觉得这样的开发区会有人愿意花一百两买一亩没有城墙保护的荒地吗?”谭明仲讥笑道。 说实话,谭明仲宁愿相信,没有任何人来管理的商人们,说不定都会比松江府的衙门来管理和干涉过得要强一些。 在谭明仲的印象中,朝廷的那些衙门除了收税和敲诈勒索,好像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宋同知的脸就有些黑了,虽然他知道谭明仲说的是实情,但是说出来依然很打脸。 “既然如此,这个什么开发区不建也罢。”宋同知以退为进,将了谭明仲一军。 谭明仲并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几十万两的收入松江府就不要了?” 宋同知摇摇头:“这不过是你们画饼充饥,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 在金州军的规划中,开发区一旦建成,土地的增值价值绝对不止几十万两,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到位的,起码也要几年的功夫来经营。这其中土地的原始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执法权,需要建立与大明完全不同的治理体系才有成功的可能。 谭明仲见宋同知不肯让步,顿时有点恼了:“要是我金州军一定要建这个开发区呢?” “要是你金州军执意要建,我们可能阻止不了,但是我们可以让任何人都进不了这个开发区。”宋同知强硬的回怼道。 谭明仲顿时有些气苦,这也是金州军一定要拉上当地官府的原因,实在是因为金州军在上海的统治力太薄弱了,除了武力威慑,基本没有制约当地官府的手段。 但是动武是最后的选择项,而且一旦动了刀兵,金州军前面做的铺垫就会功亏一篑,再想慢慢的渗透大明就会无比的困难。 “巡检所全部用松江府的人肯定不行的,那样做开发区根本建不起来。最多一半用松江府的人,但是规矩必须得按金州军的来,这一点绝对不能改。”谭明仲不得不做出了让步。 宋同知这时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但是这利润松江府分四成是不是太少了?还有巡抚衙门那边难道就没有表示吗?” 谭明仲沉思片刻后说道:“最多给你们五成,至于你们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情,金州军不管。说起来你们简直就是坐享其成,苦活、累活都由我们金州军做了,钱也是我们出的,利润却要分你们一半,真是操蛋啊。” 宋同知对谭明仲的粗口并不在意,反而为自己从金州军手里抢了一块肥肉而得意。 这就是手里握有权力的好处,在松江府的地盘,强如金州军想要赚钱也不得不与官府合作并分出一杯羹。 “此事暂且就此决定,待本官上报给知府大人和巡抚衙门后再答复你。”宋同知权力有限,需要先将与谭明仲达成的方案拿回去上报给上官才能有最后的决定。 对此谭明仲也明了,他自己也有上级给予的底线,只有在此范围内的事情,他才能有决定权。当然,为金州军争取到的利益越大,他获得的好处也越多。 开发区的事情不过是意外之喜,宋同知原本的目的是金州军上海贸易所的税收,那才是他认为的下金蛋的鸡。 “金州军既然在上海开设贸易所,那税金这块还望金州军能够如实缴纳。”宋同知看似随意的说道。 大明的商税虽然定的比较低,但是对于海外贸易这块的税收却定的很高,大家都知道海外贸易赚大钱嘛。 谭明仲轻哼一声,笑着说道:“上海贸易所的税金我看宋大人就不用惦记了。” 宋同知顿时虎着脸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户部和内廷的收税官已经在路上了,上海贸易所的税金将直接收归户部和内廷。”谭明仲一脸促狭的看着宋同知。 宋同知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偏偏无话可说。 面对户部和内廷,别说松江府了,苏松巡抚的腰杆子也硬不起来啊。 感觉有些丢面子的宋同知沉着脸说道:“长江剿匪的事情金州军就不用操心了,此事自然有朝廷兵马来负责。” “朝廷对于民间自发剿匪一向是非常支持的吧?”谭明仲笑着问道。 宋同知一脸警觉的说道:“金州军是朝廷兵马,可不是什么民间义勇,没有朝廷的许可不能到辖区外活动。” “区区水匪而已,哪里用得上我们金州军啊,随便花些钱请人把他们办了就是了。”谭明仲轻描淡写的说道。 “花钱请人?你们准备找谁?”宋同知的脸色不太好看。 “宋大人觉得镇远镖局怎么样?听说他们实力雄厚,在江南也颇有威名,想来对付区区水匪应该不在话下。”谭明仲话里带着浓浓的得意。 江南官场谁不知道镇远镖局其实是金州军在江南的马甲,只是镇远镖局很会做人,并没有依仗金州军的背景而逼迫地方官府,反而对官府颇为恭顺,经常为官府出手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抓捕盗贼什么的。 加上江南富商们对安全的需求与日俱增,而镇远镖局实力特别强大,足以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所以江南官民对于镇远镖局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现在金州军已经正式归附朝廷,鲁若麟更是被封爵,镇远镖局也是水涨船高,更加没有人敢动他们了。 有这层关系在,金州军让镇远镖局清理长江水匪根本是毫无阻碍。 “既然金州军愿意花钱为民除害,本官自然求之不得。”见挤兑不了谭明仲,宋同知话带嘲讽的说道。 谭明仲相信只要金州军向巡抚衙门提出帮忙剿匪的要求,只要金州军不亲自来江南出手,巡抚衙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从明面上来说这是维护地方治安,为官府分忧,为各级官员创造政绩,大家怎么可能拒绝。 从私底下来说,这是在打击地方豪强势力的根基,因为这些盗匪很多都是豪强们养的打手,对官府是一个严重的制约和威胁。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喜欢地方势力过大,制约自己行使权力,所以对于金州军的剿匪行为官府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第330章 布局地下势力 在宋同知看来,剿匪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但是在金州军看来,剿匪不但不是苦差事,反而是发家致富的最好门路。 能够被称之为匪的,肯定是人多势众、家大业大,否则就只能被划归到小蟊贼一类了。 朝廷的官军之所以视剿匪为危途,是因为官军战斗力低下,剿匪作战耗时长、损伤大、败仗多,几乎很少有缴获,更不用说发家致富了。 加上这些土匪在被剿之前通常都能收到消息,官府和驻军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大规模的行动根本就瞒不住。土匪们也不傻,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无非是损失一个巢穴罢了。所以大规模的剿匪通常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加之大多数土匪们也还知道一些分寸,尽量不做一些触及官府和大户利益的实情,避免激怒官府出兵,大多数时候双方是相安无事的。所以除非这些盗匪们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官府一般是不会主动进剿的。 不过这种情况在金州军身上就不一样了。战斗力的巨大差距可以让金州军在迅速完成作战任务的同时保持很低的伤亡,收获自然就要大得多了。 镇远镖局就曾经灭过几个不开眼的土匪,收获很不错。一度镇远镖局甚至有通过剿匪锻炼队伍、赚取钱财的想法,只是在请示鲁若麟之后被否决了。 并不是鲁若麟不知道其中的好处,只是以金州军当时的情况,镇远镖局在江南大动刀兵,只会引起官府和地方势力的警惕与排斥,哪怕是帮他们剿匪也不行。 只是如今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金州军在北方大胜鞑奴,鲁若麟更是被封爵,这个时候镇远镖局再出去剿匪,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毕竟激怒金州军的后果一般人承受不起。 金州军之所以执意要帮江南剿匪,是因为扫清江南一带的水匪不但可以为经济发展创造有利条件,还可以收获水匪们的财物大赚一笔,顺便向江南各方势力展示金州军的实力。 让他们知道金州军既然有消灭水匪的实力,干掉某些与金州军不对付的家族同样很容易。 谭明仲在与宋同知达成初步协议之后就离开县衙回去了。宋同知则派人将谭明仲的要求告知了上海的那些地方大族们,并要他们马上将赔偿的房产和土地交割,全力配合谭明仲在内廷到来之前完成商馆的建设。 那些上海大族们在知道事情涉及到内廷后,全都犹如被狗叉了般的难受。原本以为是可口的肥羊,结果是披着羊皮的猛虎,还特么是铜皮铁骨的老虎,这还玩个球,赶紧认输了事。 很快,在谭明仲的暗示下,商馆附近的几个宅院地契就到了他的手里,连带着城外黄浦江边几块中意的土地也落到了他手里。 拿到了好处的谭明仲不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主动邀请当初没有对他下手的几个上海家族相会,并提出了一系列的合作计划,让那几个家族欣喜若狂。 不管当初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参与到针对谭明仲的行动,现在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让其他家族眼红得都快疯掉了。 好在谭明仲虽然没有给其他家族机会,但是并不阻止他们与金州军指定的几个家族合作,好歹他们也是交了巨额赔偿的,总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在与上海达成和解,或者说拿到足够的好处之后,谭明仲终于不再低调了,叫来了大量镇远镖局的镖师,准备大干一场。 如今的镇远镖局可不是当初初创时的小势力了,有金州军在暗中支持,自身的管理又得力,早已成为江南镖局界的扛把子。 而且为了避免树大招风,镇远镖局还主动放出一些得力手下到各地建立一些中小镖局,即细化了市场,抢占了市场份额,也不至于显得镇远镖局一家独大。 镇远镖局还在江南建立了镖局行会,几乎将所有的江南镖局都纳入其中。镇远镖局通过行会控制着整个江南的镖局行业,并向西南及北方进行扩张,俨然一头成长中的庞然大物。 上海的布局对金州军如此重要,镇远镖局在其中又是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林镇远自然要亲自到上海坐镇,今后镇远镖局的总局也是要搬到上海来的。 在谭明仲的宅院,谭明仲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林镇远。 比起几年前,林镇远如今更具威势,特别是眼神,异常犀利。 谭明仲恭恭敬敬的让出主位,站在林镇远面前汇报着情况。 论级别,林镇远如今在金州军内部已经是师长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罢了。这个级别可比谭明仲的科长高太多了,在金州军严格的等级制度面前,谭明仲不得不小心应对。 论职务的话,林镇远是金州军统筹江南各地事物的总领,上海的事情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论亲疏、论资历,林镇远可是鲁若麟的登州老乡,金州军的创军元老,绝对的金州军核心高层,比谭明仲的层次高太多了。 林镇远在听完谭明仲的汇报后,示意谭明仲坐下叙话。 “伯爷去京师之前特地召我去济州岛见过一面,对上海的事情也有交代,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就不过多参与。军事上的事情你这边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我再来做安排。”林镇远一开始就为自己和谭明仲定好了位。 林镇远知道自己主要是为谭明仲保驾护航的,商业上的事情他没有这个本事去管具体的事情,只要把控好大方向就行。 而且以金州军在江南的发展来看,肯定会有更高级别的人来接手军事之外的事情,林镇远只是代为管理罢了。 “大人您太谦虚了,说到对江南的熟悉,金州军上下谁敢跟大人您相比。而且您能够把镇远镖局做这么大,谁敢说您不懂商业。”谭明仲对林镇远不熟悉,多拍些马屁总不会有错。 “干镖局和你们做贸易是两码事,这个我心里清楚。对了,申请剿匪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林镇远不以为意,只关心自己那块的业务。 “巡抚衙门同意了,不过不能派金州军剿匪,而且兵员也限定在一千人以内。”谭明仲连忙回答道。 “不错,一千人足够了。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林镇远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兴奋。 要说如今林镇远手下的人马加起来也有上万人了,如果加上控制住的其他势力,人手就更多了。 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分散到广大的江南,每个地方的人并不多,更加不可能将人马集中起来行动。 所以林镇远虽然挂着师长的名头,但是最多也只带领五百人行动过,实在是憋屈得很。 对于金州军其他部队到北方与鞑奴战斗,林镇远从内心是非常羡慕的。只是他也知道江南关系到鲁若麟的长远布局,地位非常重要,必须要有人开拓,所以林镇远只能把对战场的向往埋在心底。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带领兵马出征了,怎么能不令林镇远兴奋,虽然人马少了一点,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巡抚衙门也有要求,剿匪之前需要向当地官府报备,以免引起误会。而且钱粮自理,不得骚扰地方。”谭明仲接着说道。 “给他们报备?说不定一报备那些水匪们都跑了。”林镇远讥笑道。 林镇远太清楚那些水匪们的背景了,能够长久存在并发展壮大的水匪,要说背后没有地方势力的支持肯定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一些直接就是官匪勾结的产物。 “千余大军在江南活动,要是巡抚衙门完全不知情只怕他们心里也睡不着啊。”谭明仲笑着说道。 “哼,江南水匪横行,也没见他们睡不安稳啊,都是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林镇远虽然骂骂咧咧,但是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事关军事,再怎么谨慎都是应该的,只是落到自己头上有些不爽罢了。 “林大人,在剿匪之前还是先将上海县的帮会清理一下吧,机会难得,不将上海县掌控住实在可惜了。”谭明仲建议道。 “理应如此。不过这种事情由镇远镖局出面不太合适,我给你介绍两个人。来人,去把陈铁手和蒋涛叫进来。”林镇远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很快就有卫兵高声领命。 上海的那些帮派被灭掉所有人都知道是金州军做的,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毕竟行动太迅速了,而且完全无迹可寻,实在太可怕了。 这也是上海大族们这么快服软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也怕这种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其实出手的就是镇远镖局的特别行动队。这个行动队是镇远镖局最隐蔽的力量,专门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 队员都是精挑细选,并在济州岛经过严格训练的,小分队作战能力非常强悍。 林镇远在接到谭明仲的求援后,果断的派出行动队干掉了上海县内的帮派,彻底的震慑住了上海的那些大族,为后续的谈判争取了有利的条件。 既然知道上海地下势力现在处于真空,林镇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金州军内的帮派专家陈铁手和蒋涛也带过来了。 昔日的松江府门神蒋涛蒋官人,在见证了陈铁手自从投靠了鲁若麟之后,一路水涨船高,从一个谁都看不起的乞丐头子变成了府城贤达,心中的滋味那是五味杂陈。 虽然蒋涛通过为金州军输送人口也从中赚了不少,但是社会地位依然没有改变,还是个小小的卫所百户官,做着松江府的门神,迎来送往。 眼见连陈铁手都可以通过抱紧鲁若麟的大腿发达了,蒋涛这个自认与鲁若麟交情比陈铁手深得多的人怎么还耐得住,索性辞去卫所的差事,跑到济州岛投靠鲁若麟去了。 对于蒋涛这个玲珑剔透的人,鲁若麟还是有些惜才的,让他进培训班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将他派到济州岛警察局何大成手下历练。 等到蒋涛彻底的融入到金州军的体系,能力也得到了极大加强后,鲁若麟将他派回松江,接手管理帮派势力这一块。 于是,蒋涛摇身一变成了陈铁手的直接上级。 陈铁手见蒋涛到济州岛渡了一趟金之后就咸鱼大翻身,实在是羡慕得很,但是要他效仿蒋涛那样破釜沉舟去济州岛历练又舍不得。 所以像陈铁手这样的人在金州军内的发展前景绝对有限,毕竟没有经过组织考验嘛。 不过陈铁手似乎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至少他在人前人后都算一个人物了,也不用担心会被那些官老爷们当马桶一样扔掉。 接到林镇远的命令,早就在等待召唤的蒋涛和陈铁手马上来到了书房。 “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商业司的谭明仲科长,以后上海的事情就是他来负责了。这位是蒋涛,监察司江南社会服务部的部长。这位是陈铁手,江南社会服务部下属的行道会的会长。”林镇远以领导的身份为双方做了介绍。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三人拱手施礼。 所谓的江南社会服务部就是监察司专门为管理江南活力组织设置的部门,虽然名头听起来非常响亮,其实目前规模还不大,只有蒋涛和陈铁手他们这帮人。 至于陈铁手的行道会,是因为这厮洗白之后觉得自己的猛虎帮名字太low、太俗了,特意请鲁若麟改的名字。 作为最早投靠金州军的帮派势力,陈铁手还是有些优势的,至少他和鲁若麟认识,而且与鲁若麟的唯一弟子刘浩然也有些渊源。 每年陈铁手来济州岛述职的时候,运气好的话是可以见到鲁若麟的。鲁若麟对于这个旧识印象还不错,给猛虎帮改个名字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第331章 突破口 对于江南的地下势力整合,金州军也是有相应规划的。 整体规划是以松江府为基础,逐渐向其他府扩张,每个府成立一个帮会,管理一府之地,逐渐将整个江南的地下势力整合控制起来。 虽然有这样的规划,但是执行起来并不是很尽人意。毕竟地下势力存在的基础是地上势力,没有地上势力的支持,地下势力根本就生存不下去。 以前金州军的威名主要在海外,在江南本土的影响力有限,自然无法为蒋涛他们的扩张提供官面上的支持,也造成了蒋涛的社会服务部始终无法走出松江府,甚至是走出松江府城。 如今金州军声震海内外,崛起势头强劲,已经没有人敢轻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蒋涛他们终于到了发力的时候,而上海就是他们开始扩张的第一步。 当然,这个过程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地下势力的变换涉及到大量利益的转移,绝对不是换个人那么简单。 好在谭明仲前段时间的一通闹腾为蒋涛他们提供了很好的基础,要是这样都拿不下上海,蒋涛他们干脆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对于帮派组织鲁若麟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如果没有超强的治理能力,这种组织就绝对杜绝不了。 既然杜绝不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地下势力掌控在自己手里,用自己的办法进行治理,将危害降低到最低的层度,做为官府治理的有益补充。 只是这个度如何去把握还需要去摸索,蒋涛和陈铁手他们就是鲁若麟的一次尝试,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作为与金州军合作程度最深的城市,松江府城里的大族对金州军的支持力度还不错,所以陈铁手发力整合松江府城的地下势力时,并没有受到太多来自官府方面的阻碍和压力。 虽然也有人对陈铁手统一松江府城的江湖颇有异议,但是因为没有大族出头,加上陈铁手他们的表现也不错,这种论调并不占主流。 有了金州军暗中的武力支持,官府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铁手顺利的成为了松江府城的地下霸主。 制霸了松江府城之后,陈铁手按照金州军制定的方略对地下势力进行了管理,制定了比较规范的城市管理制度,部分代替了官府的管理职能。 依照管理制度,行道会收取城市商家和居民的少部分费用,负责维护他们的安全、卫生。并且为了避免衙役们在市面上为非作歹,分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堵住了他们的黑手,很好的维护了行道会的信用。 在行道会的治理下,松江府城卫生和治安大好,坑蒙拐骗、偷盗抢劫的事情大大减少,生活坏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获得了官府和百姓们的一致好评,这也是陈铁手能够成为松江贤达的重要基础。 行道会同时还在松江府城经营一些正规产业,依托府城繁荣的经济开设酒楼、客栈、车行等,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行道会不需要做那些违法的生意就可以活得非常好,会众的忠诚度和荣誉感也很高,早就脱离了黑道帮会的性质,彻底的洗白了。 松江府城有行道会这个庞然大物在,根本就没有其他黑道帮会的生存空间,很好的起到了良币驱逐劣币的效果。毕竟说到对付那些黑道人士,还是行道会这样的帮会更专业和高效一些。 正是因为有松江府城的良好成绩,鲁若麟才想将这个模式推广开来,逐步将金州军的势力在朝廷关注不到的基层铺开,上海县就是他们迈出的重要一步。 “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谭明仲问道。 “三百人,都是老手。”蒋涛伸出三根手指头。 “趁上海这边被压制住了,你们马上将行道会的招牌立起来,整顿地下秩序,造成既成事实。当然,衙门那边还是要留点面子的,你们去那里打点一下。告诉他们,按我们的规矩来就保证他们的利益,否则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谭明仲此刻霸气得很,根本没有将上海县各方势力放在眼里。 这世道就是如此,谁拳头大谁说的话就好使,这个时候金州军归附朝廷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至少一些地方势力现在已经不敢忽视金州军的影响力了。 “放心,交给我们吧。”蒋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早就迫不及待了。 陈铁手如今的名声可不小,他亲自到上海县衙拜会了主持工作的县丞,以及负责城市治安的县尉等相关官员。承诺给他们的好处,得到了在上海开设行道会分会的许可。 很快行道会在上海县撒下大笔的银子,开始大规模的招人。 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开始,行道会最开始组建的是负责卫生的部门。上海县里的众多老头、老太太被行道会雇佣,加上一批年轻人,上海县的清扫大军就此成立了。 这些清扫大军很快就将上海县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使得上海县的环境大大改观,让上海人全都耳目一新,收获了大大的惊喜。 衙门也因此对行道会有了更多的信心,期待行道会接下来的表现。 帮会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失去了头领就消失,有太多的人在等着上位的机会。金州军灭掉原来的几个帮会首领和骨干后,剩下的帮众们很快就分裂出众多小帮会,并选出了各自的头领。 他们个个野心勃勃,期待发展壮大后获得瓜分上海地下世界的资格。 如果按照以前的情况,这些帮会在竞争淘汰后,会留下几个最强的供衙门和大族们选择作为自己的黑手套,获得在上海生存下去的资格。 但是这一切在金州军到来后完全改变了,金州军绝对不会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这些刚刚冒头的小帮会受到了行道会的猛烈攻击,所有成员都被行道会带离了上海,至于他们的去处没有人关心,矿山或许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对于这些本地的帮派成员,行道会一点收编的意思都没有。这些人习惯了作恶,很难被改造过来,还不如重新招募心性良好的百姓来得划算。 行道会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上海县的不少人,好在行道会的目标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看不上的街头混混,贵人们自然全都冷眼旁观,看金州军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一些与帮派势力有长期合作的家族则非常气愤,金州军这样的举动等于斩掉了他们的一个重要臂膀,让他们的实力大损。但是面对强势的金州军,他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扫清了上海县的帮派之后,上海的治安陡然为之一清,百姓们的感受是最深的。 那些横行街市、敲诈勒索的流氓混混们没有了,衙门里的衙役也谨慎的没有出来活动,百姓们的生存环境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对行道会的好感自然大幅度的提升。 行道会借机在百姓中招收了不少品性上佳的良家子,将统治深入到了每个街区。 行道会照搬在松江府城的经验,开始与上海的商家和百姓进行交涉,说服他们交费购买行道会的服务。 王小七是行道会的骨干,这次被陈铁手从松江带到上海,负责开拓上海的地盘。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说服他所负责街区的商户们给行道会交服务费,购买行道会的安保服务。 王小七选择了这条街区上最豪华的酒楼做突破口,只有将这个酒楼突破了,后续的商家才会跟进。 原本这条街区最牛的是一家赌坊,不过在行道会的清洗中东家已经消失,现在赌坊成了行道会的战利品。因为这家赌坊的东家是一个帮会,而且是臭名昭着的那种。至于这个赌坊的背后靠山是谁行道会毫不关心,反正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出面与金州军硬刚的。 这个时代城池里最赚钱的行业有两个,一个是青楼,一个是赌坊。没有大的背景和靠山,根本就玩不了这两行。 如果是金州军自己的地盘,肯定不会允许这两个行业光明正大的存在,毕竟这两个行业对社会发展没有好处,容易腐蚀人心,破坏社会稳定。 不过这两个行业的利润实在太大,哪怕金州军严厉打击,但是总会有人在暗地里经营,根本禁绝不了。不过金州军的打击还是很好的遏制了这两个行业的发展,不像大明本土那样繁荣。特别是朝廷甚至有自己的官营青楼,可见朝廷对青楼的态度。 既然无法消灭上海的赌场和青楼,行道会只能在管控方面多下一些功夫,尽量减少对百姓的伤害。 堵不如疏,行道会并不准备关闭赌场,而是准备自己经营,不过在规矩上要自律得多。虽然不能阻止那些自寻死路的赌徒,但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害人,比如行道会不准备在赌场放高利贷,将那些赌徒逼上绝路。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点自欺欺人,但是行道会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青楼的问题则要复杂得多。 青楼最大的问题是涉及到人口买卖,但是人口买卖在大明是合法的,金州军暂时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种现状,只能暗地里加强对青楼的监督,打击人口拐卖的事情。 毕竟合法的买卖人口和拐卖人口是不一样的,后者在大明也是违法行为,行道会需要做的就是给那些青楼女子一个脱身的机会,如果她们是被拐卖的。 除了赌场和青楼,酒楼是城市里另外一个赚大钱的行业,特别是那些有名气的酒楼。 王小七选的这家名叫醉贤居的酒楼就是他所负责辖区内最豪华的酒楼,酒楼的背景也被查得一清二楚,背后的靠山是南京兵部的一名郎中,算是一个小有权力的官员。 有官员做背景,酒楼就不怕衙役们肆意敲诈,也不怕帮派们上门勒索,可以安心的经营。大明的官场讲究官官相护,只要不是关系恶劣,保护同僚的产业不受骚扰是大家的共识,这是官场潜规则。 所以醉贤居对于行道会的服务需求并不是很强烈,毕竟他们本来就享有特权,可以规避绝大多数的腌臜事情,想要他们向行道会交钱,是非常困难的,是块难啃的骨头。 醉贤居的梁掌柜并没有因为有个做兵部郎中的侄子就将王小七拒之门外,虽然有侄子做靠山,但是能够把醉贤居做这么大,梁掌柜自身也是有些本事的。 行道会如今势大,本着即使不做朋友但是也不能做敌人的原则,梁掌柜决定卖行道会一个面子,或多或少出点血打发掉算了,就是梁掌柜不知道行道会的胃口有多大。 初次见到王小七的梁掌柜略微有点吃惊,王小七的形象与传统的帮派分子截然不同,没有一丝凶神恶煞的样子,显得非常和气。 初次登门的王小七笑脸盈盈,还提了些礼物,完全不像是来收保护费的,反而像是来拜访的客人,让梁掌柜有些意外。 “梁掌柜,冒昧前来打扰了,实在是失礼了。”王小七抱拳对梁掌柜施礼道。 “哪里哪里,老夫对行道会早就仰慕已久,今日能够见到王壮士也是三生有幸。”梁掌柜与王小七打着哈哈,想要看看王小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小七绝口不提收钱的事情,与梁掌柜聊起了家常,说着一些酒楼界的趣闻轶事,让梁掌柜非常感兴趣,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抵触。 像王小七这样长期混迹市井的人,知道的消息非常多,加上口才不错,又刻意吹捧,很快就获得了梁掌柜的好感,开始以小哥来称呼王小七了。 “王小哥这次到醉贤居来不是专门来陪我聊家常的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辞。”这场默契的交锋最终还是梁掌柜没有沉住气,主动询问王小七的来意。 “让梁掌柜的见笑了,在下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相商。想必梁掌柜已经知道行道会接管了上海县的所有帮派,准备将上海县的经商和居住环境改造一番,希望能够得到梁掌柜您的支持。”王小七收取笑脸,严肃的说道。 “需要我怎么支持?”梁掌柜笑着说道,心道终于图穷匕见了。 王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直白点说的话就是希望梁掌柜能够带头购买行道会的服务。” 梁掌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想要我交钱,可以,但是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第332章 服务费 王小七早就料到梁掌柜会有此问,不慌不忙的说道:“好处肯定不少,您听我慢慢给您说道说道。” “行道会准备对咱们的街区进行大规模的整治,绝不仅仅是派人打扫一下卫生那么简单。首先,就是对门前的这条大街进行修整。” “梁掌柜也应该知道,门前的这条大街不比那两条主道,晴天灰尘满天,雨天泥泞不堪,对咱们酒楼的生意影响非常大。特别是那些有钱人,没有马车轿子根本就不愿意来,毕竟谁也不想抬脚就是一鞋灰或者泥。” 王小七的话说到梁掌柜心坎上去了。 醉贤居的名气之所以还不够大,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菜做得不好,而是天生的地理位置限制了醉贤居的发展。 因为不是在主道上面,醉贤居门前的街道是黄土夯成,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是常有的事情。 而那些排名在醉贤居前面的酒楼,大多在主道上面。门前青石铺就的街面,不仅出行更方便,而且也更加干净卫生。 其实梁掌柜也想把自家门前修成青石路面,只可惜耗资太大,没有官府的支持根本就修不起。现在听到王小七说行道会要修自家酒楼门前的马路,梁掌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修?怎么修?”梁掌柜的急忙问道。 见梁掌柜上了钩,王小七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等到商馆和码头修建完成,就轮到我们修马路了。初步预备先修成碎石路,夯实。等到碾压得差不多了,就会在碎石上面浇筑水泥,将马路修成水泥路,一劳永逸。” “水泥路?你们准备将门前的马路修成水泥路?”梁掌柜惊讶的问道。 “是的,计划就是修成水泥路。只是水泥路对地基的要求非常高,所以要先用碎石路做基础,等到使用了一段时间后再浇筑水泥才行。”王小七点点头。 虽然王小七说的也是实情,但是真正的原因是水泥的供应跟不上,根本就没有水泥用到上海的街道上。 梁掌柜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水泥路的好处,要是醉贤居酒楼前的马路修成水泥路,梁掌柜相信自家的生意起码可以上涨五成。 至于王小七是不是在忽悠,梁掌柜认为可能性不大,毕竟金州军和行道会的信誉还是非常不错的。 “需要我捐多少钱?”梁掌柜觉得要是金额不大,花点钱将马路修好也是好事。 “每个月十两。”王小七用手比划道。 “十两?”梁掌柜皱起了眉头。 十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但是如果每个月都交的话就不少了。 “这十两银子当然不仅仅是修路的钱,还包括以后路面的养护,毕竟再好的路没有人照看也是会破损的。这笔钱还包含每月的垃圾清扫,梁掌柜只要每天将垃圾拖运到固定的堆场,我们会安排人将它清走,保证醉贤居门前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 梁掌柜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但是比起十两银子来说还是觉得太贵了一点。 “行道会将组织巡逻队,日夜在街道上巡逻,那些乞丐、无赖、小偷、骗子什么的绝对不会再骚扰醉贤居了。顺便巡逻队还会帮忙防火防盗,保证醉贤居的安全。”王小七又说出了一项增值服务,令梁掌柜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虽然梁掌柜的背景使得他不惧一般黑白势力的骚扰,但是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无赖会想办法占醉贤居的便宜。他们每次要的不多,而且也不使用武力,只凭醉贤居的护卫就足以对付他们了。 只是梁掌柜开的毕竟是酒楼,讲究的就是一个广迎八方宾客、和气生财,老是发生一些意外事情很影响人的心情,顺带着连累生意。 再加上江湖上还有些为了钱财什么事都敢做的人,行道会防火防盗的服务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总归是多了一层保障,这样一想的话,一个月十两银子勉强还能接受。 “而且您只要交了每月十两银子的服务费,衙门里的那些差役就不能来醉贤居打秋风了。因为他们都收了份子钱,再那样做就是坏了规矩。”王小七略带得意的说道。 这个服务让梁掌柜眼睛一亮。 并不是说梁掌柜受到了衙役们多大的敲诈和压迫,毕竟醉贤居背后还有一个兵部的郎中,衙役们是不敢乱来的。 只是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兵部的郎中权势再大也不能整天挂在嘴上,只有遇到比较重大的威胁时拿出来才好使。像那种衙役们隔三差五的去醉贤居消费,假模假样的给钱,梁掌柜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收了,那些衙役们指不定会使什么小手段来恶心醉贤居,还让醉贤居抓不到把柄。 不收,平白亏钱不说,还大大的损害了醉贤居的威名,让人瞧不起。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梁掌柜只能给这些衙役们打折,折扣的力度还比较大,时不时的还要免免单,让双方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赚钱、亏钱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一旦有衙役们在酒楼吃饭,酒楼的生意都会差一些。那些衙役的名声实在太坏,仿佛和他们一起吃饭都倒胃口。 “你们如何保证那些衙役们不会再来打秋风?”梁掌柜还是有些不相信行道会能够这么容易就制住那些衙役们。 王小七轻轻的笑了笑,“我们又不是那些唯唯诺诺的瘪三们,我们可是响当当的行道会,拿了我们的银子还想坏我们的规矩,真当行道会是泥捏的吗?” 这个时候梁掌柜才隐约感受到了一点行道会的霸气。 也是,虽然行道会不做为非作歹的勾当,但毕竟是一个帮会。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这两点行道会都不缺。 “好!就冲你这句话,这个服务费老夫就交了!”每个月十两银子对醉贤居来说并不多,只是花得值不值的问题。现在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梁掌柜也就不再纠结了。 “我们行道会保证梁掌柜这钱绝对会交得物有所值。”王小七高兴的拍着胸脯。 有了醉贤居带头,王小七顺利的收取了所负责辖区内商户、百姓的服务费,立马开始兑现承诺。 碎石路开始进行铺设、垃圾有人定时清理、巡逻队开始执勤,现在已经很少在街区商铺、酒楼看到衙役们的身影,即使偶尔有,也都非常的规矩和本分。 之所以衙役们变得这么听话,金州军的恩威并施是最有力的手段。钱给足,犯错一定严惩,衙役们才会这么听话。面对一家独大,又有强大靠山的行道会,衙役们的那点力量根本不够看的。 衙役们也曾想过让官老爷们出头帮他们站站台,可惜那些老爷们收的好处比他们更多,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低贱的衙役得罪自己的金主。 何况老爷们也不傻,他们当然知道衙役们的名声有多坏,以前是迫不得已才要用他们,对他们的胡作非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就要将那些衙役们拨到一边去。 自从行道会接手上海县城的秩序管理,治安形势大好,官老爷们的口碑都顺带着起来了,这是既有钱拿,还有政绩送上门,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够因为一群衙役的贪得无厌而破坏呢。 何况行道会做事滴水不漏,又不是没有给衙役们好处,官老爷们自然更加不会为那些低贱的衙役们说话了。 蒋涛他们忙着整顿上海的地下秩序,谭明仲则带领上海官府和大族们支援的工匠、青壮,开始加速建设商馆、码头,争取在内廷到来前修整出一个富丽堂皇的商馆,为第一批大内物品的售卖提供基础。 赶紧赶慢,在内廷到来之前,金州军上海一期工程完成了,已经不影响正常的使用。 王怀义王公公带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上海的土地,他身上的任务非常重,必须为内廷赚到足够的钱财,所以上海的这次售卖能不能成功,关系到王怀义的未来和前程。 内廷对这次的交易绝对是空前重视,连护卫货物的都是锦衣卫的人。他们这次没有走运河,而是在金州军的保护下坐海船十几天就从天津到了上海,这样的速度是走运河绝对达不到的。 为了办好这次销售,谭明仲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通过镇远镖局的网络,早就将内廷即将来江南售卖一批皇家内廷工匠制作物件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南,很是吸引了那些富豪之家的眼球。 不管是不是有意要买几件皇家品牌的物品,哪怕只是到上海来瞧一瞧、见见世面、凑凑热闹也是不错的。所以随着售卖会的时间日益临近,来上海的达官贵族们是越来越多,很快就挤爆了上海县城。 后世有展会经济这么一说,一场大的展会可以带动巨大的人流,推动物流、餐饮、住宿等许多方面的消费,大大的繁荣展会所在地的经济。 这样的经验在如今的上海同样适用,因为谭明仲在开售之前,对这批皇家出品的物品进行了好几天的展示,满足大家对皇家物品好奇的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销售预热。 在新建好的、悬挂“皇家交易所”巨大牌匾的商馆,很多内廷出品的精美器具在锦衣卫和镇远镖局的双重保护下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精美与奢华。 对于商馆的名字,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在请示了王怀义之后,谭明仲将商馆起名为“皇家交易所”。 王怀义还没有意识到“皇家”这两个字蕴含的商业价值,朴素的认为既然是卖皇家商品,将交易所起名皇家交易所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全然没有想到被谭明仲占了不小的便宜,被他偷鸡了一把。 这个展示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进去看的,不但要收取门票,还要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最简单的两条就是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当然,这个时代钱、权不分家,这些人基本上是重合的。 也有特殊的人可以不需要门票,甚至会受到谭明仲和王怀义的隆重接待。这些人都是江南一带名气极大的文人雅士,是引领潮流的顶尖人物,有他们参与,这些皇家物品的身价也会提升不少。 为了营造出足够的噱头,谭明仲和王怀义向众多江南名士发出了请帖,请他们到上海来共同品鉴这批“旷世佳作”,准备赋予这些皇家物品更多的文化内涵。 随着晚明江南经济日益发达,民间的奢侈之风盛行,特别是那些权贵富豪之家,简直是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典型代表。 这些有钱人在吃、穿、住、行、用方面无不追求奢华、精致、昂贵的风格,为了一件好的物品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这些富人们为了彰显自己的独特地位,喜欢炫耀、斗富,为了追求独行特立往往是不惜血本。 不过即使在如此奢靡的社会环境下,江南民间的御用物品依然少得可怜。除了祖上因功获得的赏赐,御用物品是绝对不会流落民间的。 哪怕有些人通过特殊的手段搞到了御用物品,也不敢拿出来展示或者使用,这也使得他们犹如锦衣夜行,无法向人炫耀自己的收藏。 现在皇家公开售卖内廷物品,无疑是在这些富豪之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不说这些内廷物品的质量如何,仅仅是“大明皇家监制”这个logo就可以让那些富豪们兴奋到gaochao。 虽然展会的门票价值不菲,十两银子一张,但是依然供不应求。 你要明白,愿意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买东西的人,会在意区区十两银子的门票钱?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王怀义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有钱人,仅仅为了能够看几眼自己带过来的物品就愿意掏十两银子,要是真卖起来他们愿意出多少?成百上千,甚至上万?想想都让王怀义感到兴奋。 第333章 钱谦益 大量富人的到来为上海县带来了海量的生意,利好最大的几个行业就是吃、住、赌、娱等。 吃和住就不用说了,硬性需求,生意都是几倍的增长,利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梁掌柜现在对金州军那是喜欢得不得了,自从金州军到来,酒楼的生意好太多了,甚至是一桌难求,赚的钱更是往年的数倍。当初觉得有些亏的10两一月服务费现在梁掌柜交的是心甘情愿。 以前官府倒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收他的钱,但是官府也不会想办法为醉贤居的生意提供帮助。原本以为是花钱买平安,没想到人家起名叫服务费真的一点都没错,是真的提供服务的,而且是物超所值。 赌、娱两个行业同样因为大量富人的到来迎来了爆发。 赌场里人头涌动,都是外来的富豪公子哥们,本地的赌徒全被行道会赶出去了,而且明确禁止他们在展会期间进入。 同时行道会对那些私底下开设的赌场严厉打击,基本是毫不留情,靠山是谁都不管用,行道会就是有这个底气。 娱乐行业同样异常火爆,上海青楼的那些花魁们,展会前后的日程全都排得满满当当,而且没有一定的关系,想排还排不上。 当初这些青楼对行道会严查拐卖人口时的冲天怨气此刻都化作了满腔的热情,服务费交得那叫一个爽快。 因为姑娘们实在是供不应求,价格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受到这个利好的刺激,上海周边的青楼红姑们纷纷前往上海捞金,一时之间那是众美云集。 见识到了展会对外地客人的吸引力,这些商家们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开展会就好。 上海的商家们生意变得大好,普通百姓一样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来到上海的富人虽然多,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带过来的那些仆役们。这些仆役也是要吃、要喝、要住的,以这些仆役的消费水平,小馆子就不要想了,路边摊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行道会对上海县的小摊贩们格外的宽松,为他们划定了一些区域允许他们摆摊设点,每月只用交少许的卫生费就可以了,比之前的那些帮派收保护费温和太多了。 其实这些小摊贩身上根本收不到什么钱,本来就是穷人,真有本钱也不会去摆路边摊了。从他们身上搜刮很容易就在百姓中形成恶劣的影响,而且极难消除,还不如向他们让利,扩大自己的名声。 至于效果嘛,目前看来是很不错的。上海的底层百姓对行道会的认可一天比一天高,甚至超出了对官府的信任,有什么问题和纠纷都喜欢找行道会解决。行道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尽量公平公正的做调解,一点也没有觉得麻烦。 这样的行为看似给行道会增加了很多的负担,其实隐形的收益还是很大的,至少上海县衙的权柄正在悄悄的向金州军转移。要是他们还不做出改变,被架空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这次的展销会售卖的是内廷器物,以前从来没有过内廷物品这么大规模外流,十分难得。接到谭明仲和王怀义邀请的江南文人和富豪们都非常给面子,纷纷来到了上海,丝毫没有嫌弃谭明仲和王怀义的身份。 要知道这些大族们可是傲气得很,除了士人,几乎瞧不起所有人,更不用说王怀义这样的太监了。 江南有钱人太多,读书人也多,各种聚会原本就名目繁多,什么赏月、赏花都能拿来当借口开party,何况是来看看难得一见的皇家器物。所以一时之间上海县名人雅士齐聚,风流才子汇集,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经过行道会的治理,上海的环境已经大大改善,干净、整洁,路上少有乞丐、流民,非常符合那些文人雅士们的胃口。 钱谦益坐在抬轿中,一路欣赏沿路的街景,不时的点点头,露出一副非常满意的表情。 此时的钱谦益罢官在乡,但是因为名声太响,在江南依然是有着无比巨大的号召力。特别是钱谦益身为东林党的党魁,在文人士子中的影响力非常大。 这次上海县举行如此盛大的活动,怎么能少得了东林党的参与,钱谦益就收到了请帖,清闲无事的他正好来上海游玩一番。 与钱谦益同行的还有好友程嘉燧以及一些东林党的骨干,这样的聚会,正是东林党展示自己影响力的时候,顺便为钱谦益造造势,说不定哪天就可以起复了呢。 当然,此刻能够有时间到上海来的东林党成员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在职的,他们也需要时不时的出席各种活动维持自己的存在感。 钱谦益的地位足够高,直接入住了上海县的顶级园林——豫园。 豫园作为上海县内的顶级园林,受到了外来文人雅士们的青睐。但是豫园位置有限,没有一定地位的人是无法入住的。钱谦益分得了一栋阁楼,与三五个好友在一起喝茶闲聊。 老友程嘉燧显然也注意到了上海县的情况,对钱谦益说道:“这上海知县本事不小啊,竟然将上海县治理得如此有条理。” 钱谦益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笑着对程嘉燧说:“这上海还没知县呢,上一个知县被革职听参,现在是县丞在主持大局。” “哦,看来这个县丞是个人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程嘉燧惊讶的说道。 一个上海本地的东林党人程松寿笑着说道:“松圆公有所不知,这洪县丞是不是人才在下不知道,但是这上海县有如今模样,跟他甚至是衙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松园是程嘉燧的号。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说来听听。”钱谦益知道金州军在上海开贸易所的事情,但是行道会的事情就不清楚了,他也不屑于去打听帮会的事情,因为实在是掉价。 程松寿笑着将行道会在上海县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言语之中颇有些欣赏,对于这种一心向善的帮会哪怕是文人也不会那么排斥。 钱谦益则是听得眉头一直紧锁,神情愈发的严肃。 “这个行道会是什么来头?为何能够在上海为所欲为,官府都不敢管。”钱谦益直接问道了核心点。 “听说背后的靠山是金州军,不过金州军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行道会的行事作风与大明的其他帮派大相径庭,反倒是有几分金州军的风格和味道,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打死也不可能。”程松寿是去过济州岛的,对金州军的了解是在场众人中最深的。 “金州军?那就难怪了。”钱谦益一副明悟的样子,“这次来上海,参加这个什么皇家物品展销会并不是主要目的,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了解金州军到底想干什么?” “诸位,这金州军以前一直在外海称王称霸,与我等的关系尚且不大。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把手伸到江南来了,我们不得不防啊。” “就像松寿说的,他们才刚刚立足,就把上海县衙彻底的架空了,所图甚大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仅仅是用了一些低贱的帮会,就将上海县治理得比原来还要好。要是金州军大举进入江南,江南可还会有朝廷以及我等说话的地方。” 钱谦益所领导的东林党代表的就是江南官僚士大夫阶层以及新兴的工商阶级,正是因为有他们在背后支持,东林党才会逐渐发展壮大,成为朝廷首屈一指的势力派别,可以说江南就是东林党的基础。 金州军在上海开设贸易所的行为让钱谦益发现了危险的苗头,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到上海来看一看。现在他发现上海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金州军的渗透已经非常厉害了,长此以往下去,上海县的文人和富户们到底听谁的就不好说了。 “牧斋公是不是担忧过甚了?金州军能够掌控上海不过是机缘巧合,朝廷的衙门还在,只是因为一时疏忽被压制罢了。一旦朝廷决心拿回主导权,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毕竟金州军被朝廷限制不能到江南来。”程松寿听了钱谦益的话,觉得他有点危言耸听。 “朝廷为什么不允许金州军派兵到江南来?无非是朝廷也知道金州军的归附不过是各取所需,只要鲁若麟一天不交出兵权,朝廷对他就不可能真正信任。要不是因为还需要金州军在北方抵抗鞑奴,朝廷会对金州军架空上海县衙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视而不见?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以上海一县之地,暂时填住金州军的胃口,让他乖乖的去打鞑子,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要是金州军不知好歹,还想向其他地方伸手,你看朝廷还会不会无动于衷。” 钱谦益毕竟是做过朝廷高官的,看问题的角度与程松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牧斋公,这金州军的主张与我东林有很多相似之处,你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程松寿问道。 “绝无可能。”钱谦益摇摇头。“虽然金州军也是鼓励工商,但是他们眼里的工商是那些平民百姓和听话的家族,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官宦人家。” “鲁若麟此人控制欲极强,除非我们放弃自我,听命与他,否则双方肯定会有一战的。” “而且鲁若麟似乎对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抱有偏见,在金州军内从来没有给予我们优待,让我们与那些泥腿子们平起平坐。甚至是金州军的官员宁可用那些不过认识几个字的人,或者是下贱的娼妓,也不愿意用我江南的才子们,对我们的偏见可见一斑。” 那些被鲁若麟退回去的江南士子们肯定不会说自己技不如人,那简直就是终结自己的前途。所以他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金州军身上,四处造谣说金州军搞歧视,瞧不起江南的文人,令金州军在江南的文人中口碑并不好。 程松寿知道钱谦益说的是实情,只是立场不同,解释的角度也不一样,味道自然就大变模样了。 金州军确实没有给那些大家族什么优待,但是也没有设置什么障碍,可以说是绝对做到了一视同仁。 只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东林党觉得没有优待、照章纳税就是对大户们的苛刻对待,全然没有想过大户们凭借手中的资金、资源、人才,起步点不知道比那些平民商人高多少倍。如果这样都干不过那些平民商人,只能说这些大户们也实在太废材了一点。 “那牧斋公此行是想要坏了金州军的好事?”程松寿见钱谦益对金州军的态度如此恶劣,自然会想到钱谦益来上海肯定不是给金州军来站台的。 “金州军狼子野心,岂能将售卖皇家物品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钱谦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惜接下来的话让这个表情显得非常可笑。“老夫与内廷也相熟,内廷完全可以将这售卖之事交由我江南士绅来做,绝对比金州军做的好得多。” 财帛动人心,明眼人都知道皇家的物品不愁卖,这绝对是个赚钱的大买卖,所以就有人打起了撬金州军墙角的主意。东林党的一帮大佬们就是这些人选择为他们冲锋陷阵的人,当然出手的代价也是不便宜。 其实江南的权贵们对金州军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金州军从来都是油盐不进,从来不肯为他们通融,使得他们认为自己少赚了不少的钱。如果不是金州军牢牢的把控制着商品对外的销售通道,自身实力又非常强大,那些大族们早就想换一个中间商了。 以前整个江南外海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海上势力,几乎都是江南大族们的打手,为他们垄断资源和渠道提供帮助。现在这些海盗势力早就被金州军清扫一空,斩断了江南大族们伸向海洋的手,怎么能不令那些江南大族们暗地里恨金州军做事太绝。 而江南的中小商人们对金州军的好感则要高得多,因为金州军为他们提供了公平交易的机会,使得他们不用去承受权贵们的剥削。 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小商人们投入了金州军的怀抱,这让东林党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毕竟在东林党内部权贵们虽然是核心,但是如果没有广大的中小地主和商人们的支持,依然无法成事的。 所以将金州军伸向江南本土的手斩断是当务之急,因为这涉及到信仰之争。当然,如果能够顺势接手金州军的生意就更好了。 第334章 舆论战 钱谦益所代表的东林党在江南的号召力真不是盖的,很快就聚起了一帮人,准备在谭明仲他们开卖时发难。 至于理由,找的也很正当:反对对外出售皇室用品,因为这有辱皇室尊严。 也不用跟他们解释卖出的物品与皇室自用的不一样,反正都是内廷出品,在他们眼里都一样。而且他们主要是想找借口刷存在感,越解释他们只会越来劲。 这些人整日锦衣玉食、花费无数,钱财就没有缺过,自然不会明白朝廷和崇祯现在缺钱缺得有多厉害。 即使明白了他们也不会在乎,朝廷缺钱关他们什么事?去找那些泥腿子们收税才是正途,怎么能够卖东西呢?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啊。为了朝廷的脸面,东林党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让金州军和内廷的合作瘫痪掉,东西也卖不出去。等到内廷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由东林党接手物品的买卖,价格上也能争取最大的优惠。 至于到时候怎么自圆其说,这根本就难不倒东林党,他们就是靠嘴炮发家的,这种事情就是小儿科。 对于掌握着民间舆论权的东林党来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过是常规操作。哪怕是圣人,只要是东林党的敌人,东林党也可以将他说成十恶不赦;反之,只要是东林党的自己人,即使是坏事做尽,也可以将他吹捧得如同雪莲般圣洁。 东林党用无数的战绩证明了他们对舆论权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他们相信这次一样可以通过舆论造势将金州军彻底打压下去。 谭明仲在收到东林党即将发难的消息时,人都有点懵了。 他和王怀义请这些人来可是为展销会捧场的,哪里会想到钱谦益他们会来这一手。 “谭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王怀义着急上火,一时手足无措。 “这帮蛀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明就是被他们玩坏的。”谭明仲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也就是谭明仲对这些江南文人们认识不深刻,所以以为他们都是高洁之士。其实这帮文人真要流氓起来,比真正的流氓可怕多了。 “这帮文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皇爷穷得衣服破了都舍不得换,卖点东西贴补一下碍着他们什么事了?真有这份忠君之心就拿钱出来啊,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王怀义对东林党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好感,要知道当初东林党成立的宗旨中就有杜绝宦官干政,双方能够看上眼才怪。 “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这次的买卖就泡汤了。”谭明仲阴沉着脸说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王怀义是没辄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谭明仲身上。 “他们不是想要操纵舆论吗?那我们就在舆论上与他们好好的玩一把。”谭明仲咬牙切齿的说道。 很快金州军联合内廷宣布因为还有很多尊贵的客人没有赶来,同时喜爱内廷物品的人太多,这些物品将会展示一个月后再进行销售。 这样的举动在东林党看来是金州军无计可施、拖延时间,大喜之下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在东林党的影响下,前往皇家交易所参观的权贵们越来越少,最后变得门可罗雀。大家都在观望,看东林党和金州军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就在大家感叹东林党树大根深,金州军败局已定的时候,谭明仲和王怀义一直在暗地里偷偷收集东林党们的黑料,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这些东林党徒们致命一击。 同时,远在辽南的鲁若麟收到了林镇远和谭明仲通过快船送来的联名申请,申请中提到希望能够派文宣司到上海应对东林党的舆论压迫。 鲁若麟收到申请的时候感觉有点意思,他的手下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申请军队的非常多,像这样申请文宣司帮忙的还是头一次。 这说明林镇远和谭明仲知道武力不能解决问题,或者说用武力解决问题不合适,只能通过其他办法应对敌人的攻击。 既然敌人选择从舆论和宣传上出手,谭明仲觉得金州军的文宣司同样不差,完全可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与东林党打一场舆论战。 林镇远虽然不像谭明仲那么有信心,但是他也知道面对东林党这样的庞然大物,认输或者动用武力都不合适,本着试一试的态度同意了谭明仲的方案。 金州军虽然重视文宣工作,但是一般只是把它作为维稳的重要手段,还没有上升到攻击手段的程度。 对于舆论和宣传的作用有多厉害,没有人比鲁若麟更清楚。 舆论和宣传的最终目的是向受众灌输自己的思想和价值观,将其他人在潜移默化中变成自己人,从而更简单、更廉价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后世的大国为什么都喜欢对外输出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因为这是一种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征服手段。 华夏几千年来一直在做着文化输出的工作,所以才会将境内的少数民族逐渐汉化,并在东亚形成自己的文化圈。可以说华夏能够有今天的地盘和成就,文化输出功不可没。 后世的两个超级大国毛熊和鹰酱也是对外输出文化和价值观的高手,整个世界几乎被他们化为了两大阵营。只是毛熊的手艺毕竟糙了一些,一味的依靠武力压迫和援助,最后连自己都被玩没了。 而鹰酱则要厉害得多,后世除了寥寥几个国家能够保持独立性,其他的国家几乎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也为他赢得了长久的世界霸权。 曾几何时,华夏都有被鹰酱同化的危险,好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底蕴以及领导人的卓越眼光和坚持,使得华夏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道路。 受客观条件的制约,东林党对舆论的操弄还只停留在初级阶段,远远没有发挥出掌握舆论权的威力。不过即便如此,已经使东林党受益匪浅了。 因为信息传递的效率,现在的宣传战肯定不会有后世那么强大的效果,但是这并不妨碍金州军在上海与东林党来一场宣传上的直接较量。 鲁若麟对于谭明仲能够想到用文宣司来打击对手感到非常欣慰,这说明谭明仲的眼光和格局足够开阔,值得鲁若麟重点培养。鲁若麟也想看看文宣司对上东林党那些嘴炮最后会产生什么效果,所以马上叫来了柳如是。 柳如是最近有点躲着鲁若麟,因为她给李雪晴介绍了妇科圣手胡慧华的缘故,鲁若麟也没能逃过在胡慧华手里走一遭的命运,甚至还被逼着吃了不少的中药,让鲁若麟非常郁闷。 对于李雪晴请胡慧华诊治,鲁若麟并不反对,毕竟没有子嗣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虽然给鲁若麟看病的医生断言鲁若麟以及李雪晴和雪梅的身体没有毛病,但是生不出子嗣却是事实,所以鲁若麟并不反对找其他圣手来看一看。 经过胡慧华的初步诊治,认为李雪晴和雪梅存在问题的可能性大一些,但是鲁若麟那边也不能排除,所以双方都需要进行调养。 鲁若麟从内心里是认为自己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了不让李雪晴失望,还是认真的按照胡慧华的要求进行调理。毕竟这个时代的医学不像后世那么发达,鲁若麟也不敢保证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胡慧华为鲁若麟调理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还是有点令人难以启齿。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柳如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在面对鲁若麟时难免会有点尴尬和不自在,尽量减少单独面对鲁若麟的情况。 相比起柳如是的不自在,鲁若麟则要坦然的多。后世这种事情见多了,自己又不是不能人道,相反在房事上鲁若麟觉得自己战斗力还颇为强悍,完全没有自卑的心理。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对柳如是解释的,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免得双方都难堪。 “这里有一份申请,你看看。”鲁若麟将林镇远和谭明仲的申请书递给了柳如是。 柳如是接过后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略显惊讶的问道:“请文宣司去与东林党打擂台?” “恩,你怎么看?”鲁若麟问道。 柳如是对东林党是非常了解的,知道东林党在江南一带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几乎大部分官僚和士人都是东林党的支持者。曾经柳如是就是东林党的崇拜者,以与东林众人相识为荣,认为只有东林党才能拯救大明。 只是来到金州军后,长时间受到鲁若麟的洗脑,柳如是的思想发生了重大的转变,使她认识到了东林党的自私、狭隘、贪婪,以及对整个大明的危害。知道东林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救国的理想主义者团体,嬗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专门为权贵发声的势力代言人。 东林党人都是文化人,能说会写,极其擅长操弄舆论和人心,与东林党在上海打一场舆论战,坦白讲,柳如是的信心不是很足。 柳如是长叹一声,心情复杂的轻声低语道:“那可是东林党啊。” 鲁若麟笑了笑:“怎么?没有信心?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文宣司没有信心?” 柳如是摇摇头:“没有交过手谁也不知道结果,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擂台,文宣司谁都不怕。只是上海不比济州岛和辽南,怕就怕文宣司施展不开手脚。” 鲁若麟给了柳如是一个鼓励的眼神,“这个你放心,文宣司到了上海之后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为你处理好的。” 柳如是神情变幻几次之后,坚定的说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好,既然如此,你将辽南的事情交代好,选好人手,立即出发前往上海,让东林党那些伪君子们见识一下金州军文宣司的厉害。”鲁若麟下令道。 “是,下官领命。”柳如是起身拱手施礼。 官做得久了,柳如是的行为举止慢慢的有些男性化,不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平添了一份刚毅的色彩。 时间紧迫,柳如是简单交代了文宣司里的事情,就带着一帮得力属下坐快船直往上海。 在等待文宣司到来期间,谭明仲和王怀义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慢慢的展开了反击。 东林党的舆论阵地在文人和权贵之中,谭明仲知道想与东林党争取这些人无疑难如登天,所以干脆放弃这块阵地,将舆论主攻的方向放在了底层百姓之中。 凭借着行道会掌控上海底层百姓的优势,谭明仲开始在底层百姓中散布各种消息,为舆论战的开打预热。 谭明仲散布的消息并不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东林党,而是讲述北方抗击鞑奴的艰难,以及朝廷和皇室的困境。 比起战乱不断的北方,南方百姓虽然生活困苦,但是处境比起北方的同胞们来说要好得多。只是南北距离遥远,南方百姓对于北方发生的一切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除了衣食无忧的文人和权贵们经常关注北方的大事,整日忙于生计的南方百姓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想北方的事情。所以他们对于北方的情况只是知道个一鳞半爪,而且大多是经过了文人加工后传播的内容。 文人们将帝国北方遭遇的困境全都怪罪在武将怕死,以及朝中大臣昏聩无能上,抨击朝廷没有选用他们这些正义之士才是造成帝国衰败的主要原因。 谭明仲让行道会传播的消息则要真实得多,特别是告诉那些百姓朝廷和皇帝究竟有多穷,以至于供养军队都成了问题,这才是打败仗的主要原因。 在老百姓的眼里,那些当官的个个富得流油,皇帝更是富有四海,朝廷和皇帝怎么可能会穷呢? 但是在听到朝廷经常发不出官员的俸禄和士兵的军饷,以及皇帝衣服破了都舍不得更换后,百姓们在一声声惊叹中才知道朝廷和皇帝还真有可能穷的叮当响。 第335章 职业套装 人只有到什么时候才会卖家当?当然是山穷水尽的时候。 一般老百姓也是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变卖自己的家当,因为卖家当实在是太丢人了,有愧对先人的意味,会被别人瞧不起。 虽然内廷在上海变卖的东西并不是崇祯的原有家当,而是后来专门制作的,但是普通百姓不知道啊,他们只会以为皇帝已经穷得要卖家当了,实在是可怜。 通过这样的悲情宣传,普通百姓对于内廷来上海卖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崇祯其他的不好说,在个人操守上确实没有什么好指责的。他即不营造宫室,也不花天酒地,甚至都不好女色,手里的钱大多花在了国事上。 现在既然崇祯为了筹钱连家当都卖上了,一些比较忠君爱国的人觉得还是应该支持一下的。 不过内廷的东西可不便宜,根本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因为东林党的步步紧逼,江南的富户们还不敢冒着得罪东林党的危险支持金州军和内廷。 虽然内廷的东西确实不错,但也没有到为了内廷的东西自绝于士林的地步,大家都在观望。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的时候,柳如是带着手下的干将们来到了上海。 这是柳如是去济州岛几年后第一次回到大明本土,心中感慨万千。 在大明虽然柳如是名声响亮,但是始终摆脱不了妓女的身份。心有万般豪情、身怀济世之能却无用武之地。 只有在金州军她才重新找到了自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此时的柳如是和一帮女官一身金州军女官职业装,作男子打扮,全都神情肃然。 不过俏丽的面容,以及娇小玲珑的身段还是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女儿身。 对于女官的身份问题,朝廷和金州军存在着极大的争议。 以朝廷现在的情况,可以承认金州军官员是朝廷官僚队伍的一份子,但是女官除外。 原本朝廷对于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就极度的不认可,要不是因为金州军的强势,金州军自己的官员想要得到朝廷的认可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朝廷对于金州军的官员进行了身份认证,但是这个身份仅限于金州军内部。一旦脱离了金州军的系统,除非原本就有在朝廷获得过功名,否则官员的身份将自动失去。 这也是朝廷为了保证原有的官僚体系稳定而做的妥协。 但是即便金州军再怎么努力,朝廷对于女官这方面绝对没有通融的余地,因为这大大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心理底线。 好在金州军自成一体,朝廷不认就不认,在金州军内部,女官们的地位依然得到了充分的认可和保证。 既然朝廷不认可,女官们自然没有资格身穿朝廷官袍。但是这难不倒鲁若麟,为女官们量身定做一套制服就是了。 为了凸显女官们的身份和地位,鲁若麟没有选择现在女性流行的衣服款式,而是大胆的拿出了后世的女性职业装。 翻领衬衣、小西装、西裤,加上上好的女式皮鞋,这就是金州军女官的标准配置,也是她们的官袍。 这套行头用料考究、做工精细,穿在身上特别可以体现女性的美,而且一点都不暴露,显得很正式。 金州军的女官制服套装出来之后立马受到了女官甚至是女性们的热烈追捧。 这套制服使得女官们不再显得柔弱,而是非常的干练,并且一点都不影响女官们展示自己的美。 对于衣服,女性的第一要求就是美,功能性倒其次。金州军的女官制服很好的满足这两点要求,自然就受到了女官们的喜爱。 对于女官这个职业群体,高效、简洁是她们对自己打扮的新要求,毕竟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将精力都花在梳妆打扮上。 职业装配简单的簪子、耳环是金州军女性最新的潮流。并且簪子和耳环以简约朴实为主,那种吊坠一堆宝石玉器的首饰正逐渐在女官团体里被淘汰。 女官们的这种装束也开始影响金州军女性对服装的选择,毕竟云衫罗裙虽然漂亮,但是对于需要做事的女性来说其实并不方便。以前是没有选择只能将就,现在发现有了更好的替代品为什么不用呢?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在女官职业装的基础上,各种改良版的女性服饰开始出现,并受到了女性们的热烈欢迎。 金州军的整体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开放包容的,因为占据金州军主流的精英群体不是那些文人士大夫,在舆论上比较宽松,封建礼教对百姓的约束也有,但是绝对没有大明那么严格。 鲁若麟因为来自后世,思想原本就非常开放,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只要不是影响社会稳定和金州军的统治基础,违背社会良俗,鲁若麟基本上是非常宽融的。 金州军内大量职业女性的出现,以及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在商业上也出现了很多明显的变化,大量专门针对女性的店铺和行业开始出现。 华夏以往所推崇的男耕女织生活模式在金州军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节奏、高强度的工厂化劳作模式使得普通百姓的剩余时间越来越少,再花费大量时间自己制作衣物已经变得得不偿失。 加上金州军纺织行业异常发达,生产出来的成品衣物又好又便宜,而且款式还多种多样。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干嘛还要自己熬夜做衣服,直接买反而更加实惠和方便。 所以济州城内开始出现专门的成衣铺子,不仅有款式多样的女装,还有各种新式男装出现。 这些男装的出现完全是受到了女官职业装的启发,人们发现这样的款式非常适合生产工作,比起以往的宽衣大袖方便多了,很快就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 眼见成衣铺子生意火爆,越来越多的私人制衣作坊开始出现,大大的增加了市场多样性。 最令人惊奇的是女性内衣店铺的出现,即使是在风气开放的金州军依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经济的发展以及生产力的提升,不光是服饰不再适应生产的需求,连女性内衣也不例外。 在鲁若麟的提点下,由李雪晴和雪梅几个人创建的内衣品牌“芳蕴”正式上线,专门为广大女性生产新式的高档内衣,一经推出立马受到市场热捧。 比起传统的女式内衣,新式内衣使得女性穿戴起来更加方便、舒适,几乎每个女性都希望能够拥有一套“芳蕴”。 “芳蕴”不仅在金州军内热卖,大明更是成了出口的主要市场,非常受富贵女性们的欢迎。 金州军不仅在经济上改变了大明,生活上也开始显现出自己的影响力。 所以当柳如是她们以全新的装扮出现在上海的时候,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本来就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女性,加上奇特的服饰,即显得怪异又特别的英姿煞爽,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比起大明的女性,柳如是她们经过在金州军的几年生活,早就练就了足够的自信,对于周围的关注与指指点点毫不在意。目不斜视,连走路都夹风带雨,非常霸气。 谭明仲亲自到码头来迎接柳如是一行,顺便还带了足足上百人的镇远镖局镖师护卫柳如是她们的安全。 柳如是她们不光有二十几人的女官,还有更多的男性官员以及文宣司下属的文艺工作者。 开展宣传工作所需要的物资和装备也带了一大堆,这还是一再精减的结果。为了保证柳如是她们的安全,护卫队是非常必要的,而且会伴随着她们在上海的整个工作过程。 不光是上海的百姓对这伙突然出现的女官们好奇,镇远镖局的镖师们同样好奇。他们当中能够到济州岛接受培训的毕竟是少数,更多人是第一次见到女官这个群体。 镖师们都是热血的青壮,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女官们让他们非常的兴奋,几乎都在用目光偷偷的打量着女官,偶尔遇到女官们看过来的视线还会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 谭明仲面对柳如是时虽然也为柳如是的美貌所惊艳,但是毕竟他在金州军的时间很长,早就形成了抵抗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下官谭明仲见过柳司长。”谭明仲恭恭敬敬的向柳如是问好。 “谭科长好。”柳如是点点头。 见到这样的情形,镖师们全都在心中咋舌。 要知道谭明仲现在在上海可是风云人物,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但是谭明仲在面对柳如是时却低头做小,乖巧得很。特别是柳如是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女,这种反差就更大了。 “柳司长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安排好休息场所,请柳司长稍事休息,林总镖头再为文宣司同僚们接风洗尘。”谭明仲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此就有劳了。”柳如是也需要和林镇远和谭明仲沟通一下后面的行动计划。 对于林镇远的师长身份,金州军是秘而不宣的,只有部分高层知道,对外的时候都是以总镖头称呼。 柳如是也没有见过这位在江南为金州军打下基础的军中高层,正好趁此机会见一见。 柳如是的到来如此高调,自然瞒不过城内众人的耳目,东林党也通过他们的渠道知道了这个事情,而且还了解到柳如是她们是过来和东林党打擂台的。 对于金州军的文宣司,东林党人了解的并不多,大多以为是和朝廷太常寺一样的机构,就是个管戏班子的。至于文宣司的司长柳如是,大家对她更熟悉的是她曾经在大明风月界的偌大名头。 柳如是的能力如何,东林党人并不关心,或者说直接无视了。在他们口中,柳如是不过是鲁若麟的玩物,正是因为傍上了鲁若麟,柳如是才获得如今的位置。 甚至在某些恶毒的文人嘴里,鲁若麟是世所罕见的大色魔,金州军的女官都是他的禁脔和玩物。为此他们甚至编排了大量鲁若麟的香艳故事,用来抹黑鲁若麟,其中表现得最积极的就是曾经抛弃过李雪晴的杜君默。 杜君默本身还是有些才华的,前几年他在南直隶的秋闱中得中举人,光荣的成为大明官僚阶级的预备成员。 中了举人之后杜君默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使得他更加的志得意满。不过他的这点成就放在李雪晴面前的话,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雪晴从一个被抛弃的清倌人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变成了金州军的女主人,更是随着鲁若麟被封爵,成为了伯爵夫人,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金州军与江南的交流非常频繁,李雪晴的故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江南。那些权贵们在嘲笑鲁若麟竟然找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妻的同时,对于李雪晴咸鱼大翻身的故事也是津津乐道。 只是每次说到李雪晴的时候,作为重要配角的杜君默难免要被拿出来说道一番,而且基本都是嘲笑、调侃的居多。什么忘恩负义、鼠目寸光、始乱终弃全都往杜君默的脑袋上扣,使得杜君默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要知道大明的文人视名声如生命,一旦某个人在士林中的名声坏掉了,他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杜君默也是着急上火,四处宣扬编造出来的鲁若麟和李雪晴恶行,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 这次杜君默也来到了上海,并加入东林党,积极的冲锋陷阵,大肆抹黑金州军。 同样也有很多江南大族因为金州军的崛起而利益受损,他们也加入到了抹黑金州军的行列,与杜君默可谓是志同道合。 当然,来到上海的权贵中有金州军的敌人,也有金州军的朋友。这些人在与金州军的往来中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也看好金州军在上海的发展,非常乐意借展销会的机会向金州军示好。 只是因为东林党的声势弄得太大,这些人为了不得罪整个江南士林,不好出声反对,只能在一旁默默观察,视情况而动。 第336章 恶有恶报 因为上海不是金州军的地盘,所以文宣司能够动用的手段并不多,主要还是在音乐和话剧上。再加上一些辅助手段开展舆论宣传,将东林党的攻击压下去。 经过柳如是、谭明仲和林镇远的商讨,决定在上海开几场歌唱会,表演几场话剧,将百姓们吸引过来,再趁机开展宣传。在宣扬金州军的正面形象时,借机抹黑那些东林党徒。从底层的百姓开始,依靠庞大的百姓数量,一步步的将东林党的攻击瓦解,再伺机予以反击。 随着东林党表现出对金州军的敌视,那些原本被谭明仲惩处和打压的上海本地势力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找回场子。 就连上海的衙门也似乎有了底气,个别看不清楚形势的官员频频发声,显然不想做行道会的傀儡。 一些嚣张惯了的衙役们在上官的暗示下再次出现在了街头,想要再抖一抖威风,敲诈一些钱财。 这些衙役们刚刚得手了几家,就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被一群蒙面歹徒当街袭击了。所有人都被打断了四肢,钱财也被抢走,嚣张至极。 更可恶的是,这些歹徒行凶之时没有一个人阻拦和报官,反而兴致勃勃的围着观看,还在歹徒逃走时主动让出了道路,为他们打掩护。 县城内发生如此恐怖的“恶行”,令上海县衙大受震动,甚至连松江府都惊动了。但是然并卵,官府对于此次事件完全无可奈何。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行道会做的,但是没有证据。以往像这种事情,控制着城市黑帮的官府和大族们很容易就可以找出蛛丝马迹,并找到凶手。但是当行道会统一了上海的地下势力,将衙门伸向地方的手斩断,仅仅凭借衙门里的那些衙役,根本就掌控不了整个上海县城。 一时之间,那些人又想起了当初上海帮派被灭的事情,几乎是同样的手段,只是这次更加嚣张,完全是不加掩饰。 官府可以震慑地方靠的就是他可以合法的行使暴力,当他们遇到比他们更狠的人时,他们就没辙了。 金州军一直把握着一个原则,即使要动武,也是将目标对准那些底层的人,尽量不触及那些官员,以免将大好的局面恶化。所以哪怕上海县衙和松江府衙的官员们心中非常恼火,但是也不敢轻易的撕破脸。 金州军可不是善男信女,砍下的鞑子脑袋都已经堆积如山了,战斗力那是杠杠的。一旦激怒了金州军,金州军真要发起狠来,江南有谁挡得住?靠那些卫所兵和水师?别开玩笑了,那些老爷兵们连海盗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如狼似虎的金州军了,那完全是拿鸡蛋碰石头。 要是上海县或者松江府敢出动兵马镇压,信不信早已销声匿迹的倭寇海盗马上就会死灰复燃,并且会更加恐怖。金州军换身马甲攻破上海甚至松江很难吗?听说金州军麾下就有一帮倭人,安排一批倭寇简直不要太简单。 武将嚣张、跋扈完全是正常情况,特别是那些强军,金州军这样的已经是非常收敛了。所以为了不引起更大的冲突,这口怨气上海县衙和松江知府只能咽下去。 很快,那些针对金州军和行道会的小动作全都停止了,只有文人们心有不甘,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依然在四处叫嚣。 大明就是对这些文人们太好了,刑不上大夫,即使是犯罪文人都可以受到优待。至于对文人们动武,很容易引起公愤,也容易败坏名声。除非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势力都不会做这么极端的行为。所以这些文人们有伺无恐,抹黑金州军的力度空前,鲁若麟在他们口中已经成了旷古绝今的人渣。 不过文人们控制舆论一般是在读书人之间相互传播,因为有共同语言嘛,总不能和那些泥腿子们去辩论是非观点吧。毕竟原本社会的话语权就掌握在文人们手里,普通百姓没有知识、没有地位,一般都是文人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不过金州军的宣传工作一向以简单粗暴、直面群众而闻名,在文人们还需要将自己的观点通过其他方式灌输给普通百姓的时候,金州军已经直接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传达给了百姓,而且是以最浅显的方式。 音乐、话剧,在文人们眼里只是娱乐的形式,在金州军手里就变成了犀利的武器。 针对文人们对金州军的抹黑,文宣司以最直接的手段予以还击——编排新剧。 剧名《伪君子》的话剧立马在上海县内公开免费演出,而且是几个地点同时上演。 《伪君子》的男主角杜大郎基本以杜君默为原型,讲述了家境贫寒的杜大郎在发迹之前为了赢得青楼女子的青睐,委屈求全,百般讨好,终于赢得了青楼女子的芳心。 杜大郎在用花言巧语骗得青楼女子的信任之后,许下种种诺言,骗来青楼女子积攒起来准备赎身的钱财供他花天酒地。在青楼女子钱财耗尽之后杜大郎立马翻脸不认人,转身就投向了富家小姐的怀抱。 杜大郎为了给自己洗白,还四处造谣编排青楼女子的不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害者。 有了富家小姐的帮助,杜大郎花钱买通了科举考官,顺利的考中举人,一时风光无限。 为了抹去自己曾经的黑历史,永绝后患,杜大郎指使仆人暗地里下毒杀死了青楼女子。 命运悲惨的青楼女子因为满腔的怨恨化作冤魂,迟迟不能投胎转世。 阎王爷同情青楼女子的遭遇,赐予她法力,让她报仇雪恨之后再回地府转世。 青楼女子在杜大郎与富家小姐成亲的当晚,化身因年迈多病而被杜大郎捂死的父亲,吓得杜大郎自承其罪,最后肝胆俱裂,七窍流血而死。 杜大郎进了地府之后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后贬入畜生道,永世为牲为畜。而青楼女子则投胎转世,成了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享受荣华富贵。 《伪君子》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惩恶扬善的俗套故事,但是因为情节丰满、故事生动,又比较贴合当时的社会情况,结局也是善恶有报,非常对百姓们的胃口,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本来就少,百姓们一年到头也难得看几场戏。现在有文宣司的免费演出,又是如此精彩的话剧,使得文宣司的演出场场爆满、万人空巷,成为上海县甚至松江府的热门话题。 在行道会的有心散布下,百姓们都知道了常州府杜君默的人生经历与剧中的男主角非常契合,除了还没有遭到报应,几乎一模一样。 很快,在有心人的鼓动下,群情激奋的百姓们跑到杜君默的住所前辱骂、泼大粪。还要求官府彻查杜君默父亲的死因,将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畜生杜君默绳之以法。 话剧的心理暗示作用太强大了,根本就不是几句流言蜚语可以比的。看了话剧的百姓几乎都对男主角深恶痛绝,加上话剧里所展示的种种社会不公深深的刺痛了百姓们的心。再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加上行道会的引导,迅速的发展成为对杜君默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的不满。 首当其冲的杜君默迅速感受到了这种舆论攻击的威力。 身边称兄道弟的至交好友们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府中的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怪异。以前和蔼可亲的师长们全都将他拒之门外,生怕受到一点牵连。写出去的书信也全都石沉大海,仿佛整个世界将他抛弃了。 更令他崩溃的是,当他来到县衙,要求县衙制止金州军的演出,停止对他的诬陷时,县丞大人明确告知杜君默:《伪君子》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男主角是杜君默,一切只不过是百姓的胡乱猜测罢了,衙门也无能为力。 你看,《伪君子》里的主角是杜大郎,而杜君默在家中排行老三,明显不对嘛。 县丞大人还希望杜君默能够洁身自好,自证他父亲的死亡与他无关,否则他的前程堪忧。 很明显,县丞大人也受到了《伪君子》的影响,潜意识里认为话剧里的故事是真的,毕竟杜君默确实有始乱终弃的黑历史。 杜君默在绝望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刻也不敢逗留,立马出城准备回常州。 然而刚出城的杜君默遭到了“正义”群众的围殴,乘坐的船只被百姓掀翻,杜君默落水。 惊惧交加的杜君默虽然被救起,但是因此大病了一场,半年后在家乡常州一命呜呼,出殡时甚至没有一个文人出席,这样的情况非常罕见。 坊间传闻,这是杜君默的父亲收走了这个不孝子,到死杜君默身上都背着恶名。 文宣司第一次出手,就干掉了一个前途远大的举人,顺便为鲁若麟和李雪晴出了一口恶气,战绩实在是彪悍。 更恐怖的是杜君默的名声一臭到底,连他的子孙后代都会受到牵连。除非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否则整个家族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文宣司一战成名,确立了舆论战上的赫赫威名。 文人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见识到了金州军的犀利手段,以及杀伤力巨大的攻击方式,他们全都偃旗息鼓了,再也不敢公开抹黑金州军,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话剧的主角。 东林党以为自己在操纵舆论上技术高超、手段高明,但真要和成体系的文宣司比,战斗力仍然弱了不少。 当然文宣司在上海能够成事也多亏了行道会和镇远镖局的帮忙,否则光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就足以使文宣司寸步难行,更不用说造成这么大的声势了。 换一个金州军无法掌控的地方,官府和地方势力可以让文宣司连演出的场地都找不到,更不用说同时在几个地点连续演几天了。 在文宣司暂时压制住了东林党之后,柳如是接见了一位故人,这位故人就是柳如是曾经的恋人陈子龙。 日光荏苒、物是人非,陈子龙看着柳如是心情非常复杂。 想当初两人情切意笃,长居松江南楼,赋诗作对,互相唱和,可谓一对逍遥的神仙眷侣。可惜好景不长,因为陈子龙的原配张氏寻到了南楼,对柳如是百般羞辱,心高气傲的柳如是不堪受辱,彻底离开了陈子龙。 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柳如是来到了金州军,一路风生水起,成了响当当的金州军高层。更是一朝回到松江,将不可一世的东林党都踩在了脚下,这样的转变在陈子龙看来简直就是翻天覆地一般。 曾经乖巧温柔的柳如是不再是依偎在陈子龙身上,而是身着一套职业装,神情淡然的与陈子龙对坐,亲自动手为陈子龙斟了一杯茶,“陈兄请,这是济州岛高山上出产的茶叶,与大明的不同,别有一番味道。” “影怜,你变了。”陈子龙接过茶杯,幽幽的叹息一声。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柳如是嫣然一笑,那种愉悦绝对发自内心。 “变的好啊,你的才华胜过了绝大多数的男子,只是命运多舛才一直颠沛流离,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你能够得平辽伯信任,一展所长,我心甚慰。”陈子龙是真心为柳如是高兴,他本就是一个才华甚高的人,柳如是能够得到他的认可才华占了很大的因素。只是在大明那样的环境下,女子才华再高也无用武之地,这一直让他觉得非常遗憾。 “谁让我是一个弱女子,身世悲惨,又不能科举做官,只能依靠你们这些男人活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一个愿意接纳和重要我们这些女子的地方。”柳如是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在庆幸,否则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有柳司长,只有一个叫柳如是的男人玩物而已。 第337章 没有放的大招 “金州军和济州岛我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因为一直在孝期,不能远行,未能亲眼去看一看,甚为遗憾,你能够给我说说吗?”陈子龙听过不少金州军和济州岛的消息,对济州岛早就充满了好奇,现在遇到了柳如是这个金州军的高层,正好打听一下金州军的事情。 “如是知道陈兄一直胸怀大志,有救国救民之心,只是朝廷危机四伏、弊病丛生,外无法御寇,内无法安民,哪怕陈兄有孔明之才也无回天之力。所谓不破不立,既然原来的路走不通了,那么我们干脆换一条路来走,或许能够有不一样的转机。我们金州军就是要打破一切常规,破除一切阻碍我们前进的障碍,救黎明百姓于水火。” 柳如是慷慨激昂的话语,双眸之间顾盼生雄,让陈子龙一时之间心神都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陈子龙在柳如是面前大谈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时,柳如是都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如今的情形却倒过来了,轮到柳如是大谈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陈子龙只有干瞪眼的份。 陈子龙也是满腹经纶、矢志报国的,只是好不容易考上进士,遇到母亲去世只得回乡丁忧,至今还没有开始实践自己当初的理想。 反而是柳如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目标,而是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反差,让陈子龙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接下来柳如是为陈子龙讲述了金州军的许多情况,只要不是涉及到敏感的信息,柳如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有很多信息以及内幕是一般人很难接触到的,也只有像柳如是这样的金州军高层才会了解得比较多,柳如是都一一讲述给了陈子龙听。 陈子龙通过柳如是对金州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但是对于柳如是所说的情况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像柳如是所描述的金州军治下平民百姓的生活,一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历朝历代就没有实现过。即使是那些所谓的盛世,比起金州军百姓的生活水平似乎都不值一提,这不得不让陈子龙产生怀疑。 柳如是显然对陈子龙非常了解,知道陈子龙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情况。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至于小妹说的是不是真的,陈兄有机会到济州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陈兄失望。”柳如是强烈的希望陈子龙到济州岛去看一看。 随着金州军的发展壮大,金州军官员们的自信心在不断的加强,对于自己的建设成果也更加的自豪,强烈的希望对外展示自己努力的成果,来感化更多的人加入到金州军的队伍中来。 金州军的官员们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希望金州军能够发展得更快更好,占领更多的地盘,统治更多的人口,将大明那些受苦的百姓解救出来。正是这种使命感,使得他们比起大明的官僚们更加的廉洁、自律,也更加的努力。 现在金州军最缺的就是人口以及人才,为了获得人口和人才,金州军可谓想尽了办法。甚至是外族人,只要认可金州军的统治,愿意汉化,金州军也可以接纳。 而大明呢?最不缺的就是人口和人才。甚至因为人口过多造成资源配置出现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动乱。庞大的人口基数同样造就了众多的人才,可惜朝廷的官位有限,对其他行业又压制得厉害,造成绝大多数的人才没有施展的空间和机会。 随着金州军加入朝廷的队伍,这种局面正在改观,越来越多在大明找不到出路的人才开始向济州岛甚至辽南跑,寻找新的机遇。 但是在这个交通和通讯异常落后的年代,除了江南沿海一带,其他地方的人对金州军根本就不了解,甚至是听都没听过,更不用说冒着长途跋涉的风险前往金州军了。 所以金州军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自己的机会,以吸引更多的人和资金到金州军的地盘去发展。 柳如是也不指望说服陈子龙投靠金州军,毕竟陈子龙现在是进士,不过是因为丁忧在家守孝罢了。一旦孝期满了,他随时可以出来做官。 在大明陈子龙已经可以算是人上人,金字塔顶端的那一部分了。虽然不能将他争取到金州军来,但是让他对金州军有个好的印象还是可以的,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派上用场呢? 虽然陈子龙不可能投靠金州军,但是对于去济州岛看一看还是很有兴趣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学习一下金州军的治理方法为他以后出仕做准备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金州军的整体实力摆在那里,有太多人对陈子龙说过金州军的强大与富庶,金州军能够发展到现在这样,肯定有不少可取之处。 不过这并不是陈子龙来找柳如是的原因,他这次来找柳如是主要是受东林党所托,前来打探消息的。 陈子龙虽然不属于东林党,而是复社的一员,但是江南的文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东林党很容易就可以和陈子龙攀上关系。 东林党既然知道陈子龙与柳如是的关系,自然不会不加以利用。实在是文宣司的还击手段太过激烈,而东林党人也不全都是纯洁的白莲花,有很多人背地里比杜君默还要肮脏龌龊,自然害怕文宣司将攻击的范围扩大。 “如是,杜君默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虽然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样坏人前程始终非君子所为啊。”陈子龙暗指文宣司的手段有些过了。 “非君子所为?金州军已经非常克制了,否则你认为杜君默还能活到现在吗?”柳如是嘴角一挑,讥笑着说道。 陈子龙默然,他知道柳如是说的是实话。 以鲁若麟如今的地位和实力,如果真的想让杜君默死,有的是办法,而且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杜君默之所以能够蹦跶到现在,不过是鲁若麟无视的结果。要是换成其他心胸狭小的人,肯定不会容忍李雪晴的这个污点还留在世上。 本来金州军上下已经将杜君默给忘记了,结果他自己出来作死,主动攻击鲁若麟和李雪晴。这下子不用鲁若麟发话,柳如是他们就已经不准备放过他了。没有让杜君默死在上海,已经是柳如是他们相当克制的结果了。 既然结果已经不可改变,陈子龙也不会在杜君默的事情上继续纠缠,“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继续找目标进行丑化吗?”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金州军又不是饿狼,逮谁都要咬一口。不过要是有人不识时务,文宣司不介意与他做一场。”柳如是非常的硬气,这也是文宣司强大的实力给了她足够的信心。 “把江南的权贵富户们得罪光了对你们金州军可没有什么好处,就说你们要售卖的内廷物品,没有那些权贵们捧场,你们也卖不出去。”陈子龙劝说道。 “所以我们已经收敛了啊,仅仅只是针对杜君默,杀了这只鸡把猴骇住就可以了。否则的话,钱谦益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逍遥快活。”柳如是脸带遗憾的说道,似乎为没有放大招而心有不甘。 “收敛?呵呵。”陈子龙无语的说道:“那要是让你们放开手脚你们准备怎么做?” “真要让我们放开手脚的话,不需要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让江南的百姓揭竿而起,效仿北方的流民造反,将那些权贵们杀个一干二净。”柳如是得意的说道。 “怎么可能?江南的权贵们掌控江南几百年,岂是你们演几场戏就可以动摇的。”陈子龙一脸的不信。 柳如是知道陈子龙虽然对蛊惑人心的手段有些了解,但是毕竟没有亲身尝试过,而且他对文人、权贵们的掌控力太过自信了。 柳如是没有反驳,而是起身从书案上拿起了一摞纸,递给了陈子龙。 陈子龙满脸疑惑的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个话本。 《多收了三五斗》就是这个话本的名字,非常的直白简单,在文人们看来毫无艺术性。 但是陈子龙一点都不敢轻视,在文宣司反击之前谁又能想到演戏居然有这么夸张的威力。既然柳如是如此慎重的将话本给自己看,那么这个话本绝对不一般,于是陈子龙认真的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陈子龙的神情越是紧张,到最后连冷汗都下来了。 《多收了三五斗》的故事非常简单,讲述了农民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每亩多收了三五斗粮食,原本以为可以过一个好年。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即使打再多的粮食,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悲惨的命运。 先是地主乘机涨地租,将他们砍了一刀;然后被粮商们剥削,刚打下来的麦子根本就卖不上价钱。但是为了交税、还债,再低的价钱这些农民也要卖。 接着就是税吏们找上门,除了原本的税收,各种苛捐杂税张口就来,根本就不是农民们可以承担得起的,完全没有给农民们留活路。交不起税的话就直接从家里抢东西,实在没有东西抢的话就锁人。 最后还有那些放贷的大地主们,驴打滚、利滚利,凡是当初从他们手里借了钱的农民,根本就不可能有还清的那一天,被抢走妻女抵债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最多是对这个社会不公的谴责,但是话本里还描述了太多权贵们和官府的阴暗面。 从官府因为大户太多,根本无法完成收税任务,于是毫不犹豫的将税平摊到百姓身上,大户们则不用出一文钱;再到大户们和官府勾结,专门针对那些自耕农,想方设法让他们破产,大户们再用低价吃进他们的土地。 还有高利贷商人、粮商,他们原本就是大户们一伙的,目的就是压榨普通的农民,将他们逼破产,大户们好趁机获取利润。 话本里有一段让陈子龙印象非常深刻:当灾荒来临时,即使朝廷拨下了赈灾的粮食,官府和大户们也会趁机克扣,甚至一粒米也不发,任由百姓们破产甚至饿死。因为只有这样官员才能贪污大量的钱粮,大户们也能够趁机吃进灾民的土地。每一次灾荒对官员和大户们来说都是一场盛宴,是他们大发横财的绝佳机会。为了钱财这些权贵们贪得无厌、毫无人性,百姓们的死活完全不放在他们心上。 话本里还指名道姓的点出那些江南大户们的田产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巧取豪夺来的,否则那些家族动辄几万亩、几十万亩的土地就那么容易积攒起来吗? 整个话本在讲述农民的悲惨命运时,穿插了官府和大户们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阴私手段,生动、具体的再现了农民悲惨命运的根源。而且这些还不是虚构的,全都是在现实中的的确确存在的,很容易引起百姓们的共鸣。 陈子龙可以想象,一旦这样的戏剧公开演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百姓们原本以为自己受到的不公只是极个别的现象,或者说是自己命苦,遇到了坏人。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之所以命运如此悲惨,全是官府和大户们勾结起来一起迫害的结果,那么他们对官府和大户们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华夏的百姓是最能隐忍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上极端的。如果金州军通过这样的宣传将百姓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再从中引导,掀起一的造反热潮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陈子龙并不是五谷不分的呆板书生,相反,他对大明的现实情况有非常清晰的了解。只是他作为既得利益阶层,很难从根本上造自己阶级的反,只是希望通过改良的方式拯救这个社会,鼓动百姓造反从来都不是他的选项。 第338章 成败皆由嘴说 “你们这是要让整个江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陈子龙看完之后厉声喝问道。 柳如是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话本里的事情可有夸大其词、凭空捏造?” 陈子龙顿时无语,他的性格决定了不会在如此明显的问题上说谎。 “你们这是不准备给大明士绅们活路啊。”陈子龙长叹一声。 柳如是讥笑道:“你们又何曾给那些百姓们活路,但凡你们收敛一些,我们再怎么鼓动有用吗?” “积重难返、欲壑难填,明知道是自取灭亡之路,但是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初心,让利于民?”陈子龙苦笑道。 大明的现状非常危险,那些精英人士不是不知道,只是在个人和家族的利益面前,面对唾手可得的肥肉,又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 说到底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觉得天大的事情也有个高的人顶着,应该轮不到自己头上。只有当局势彻底崩坏时,他们就会明白,当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所以大明必须要改变,而且不是小改,要大动。”柳如是不像陈子龙那么悲观,毕竟她在金州军看到了一线希望。 “改?怎么改?谁来改?”陈子龙一脸悲壮:“张太岳倒是改了,结果怎么样?死后连家族都没有保住啊。” 在皇权社会,推行变法和改革的几乎都没有落得好下场。最有名的三个人,商鞅,被五马分尸;王安石,几千年来褒贬不一、争论不断;张居正,为大明续命几十年,死后被挖坟抄家。 有这些例子在,没有大毅力和大勇气,谁敢变法?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得过且过罢了。 说到这里,柳如是为自己身处金州军而感到庆幸。 因为金州军独立于朝廷的体系,可以完全不受朝廷的控制和制约,也没有朝廷那些与生俱来的弊病,反而可以轻装上阵,快步前行。加上有鲁若麟这样一个胸怀广阔、雄才大略的领导人,前景反而比朝廷要更好一些。 “既然大明已经病入膏肓,那就另起炉灶,从外边做起,反而不容易受到那些陈规陋习的影响。我们金州军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了那些权贵和贪官们的缚束,兵强马壮、百姓安康,不过短短几年就达到了。”柳如是骄傲的说道。 “想当初大明立国之时,不也一样的欣欣向荣。只是时间长了,权贵们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贪婪;吏治同样越来越败坏,贪污横行。为国为民的少,自私自利的多。”陈子龙对王朝兴衰的研究比较多,自然知道王朝更替就是从吏治败坏开始的。 “既然朝廷已经没有希望,陈兄何不到金州军一展所长?以陈兄的才华,我家伯爷一定会重用你的。”柳如是试探着看能不能改变陈子龙的想法。 陈子龙摇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除非朝廷下命令,否则我是绝不会前往金州军效力的。” 在陈子龙他们这些正牌文人们眼里,金州军不过是一个军阀或者节度使之类的势力,朝廷接纳金州军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得到朝廷和官员们的信任。投靠金州军的事情只有那些看不到前途的文人才做得出来,像陈子龙这样的进士是绝对不会投靠金州军的,那和背叛朝廷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大义名分的重要作用。 “人各有志,小妹也不强求。要是有一天陈兄想来金州军,我们随时欢迎。”柳如是也不失望,本来就没有报什么希望,来日方长吧。 “以后再说吧。这个剧本你也应该知道,一旦演出就会造成江南的动荡,所以还请你们一定要慎重。”陈子龙敷衍着回答了柳如是,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多收了三五斗》上。 “金州军也想保持江南的稳定,与江南一起发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让江南乱起来的。毕竟江南是朝廷的根本,要是江南乱了,大明也差不多要完了。”柳如是只是向陈子龙展示一下金州军的实力,并不是真的想要江南乱套,那也不符合金州军的利益。 “你们能明白就好。”陈子龙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金州军还保持着理智,否则局势真的难说。 “也请陈兄转告东林党那些人,玩文的,金州军不怕;玩武的,不是我们瞧不起他们,十个东林党也不是金州军的对手。如果不是我家伯爷要在辽南抵御鞑奴,真要带兵南下,朝廷能够把我们金州军怎么样?所以,识相的话收起那套把戏,金州军连鞑子都不怕,岂会怕他们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羸弱书生?”柳如是的话里带着威胁,却无可反驳。 协议只有在双方力量对等时才有效,虽然在整体实力上大明占优,但是在局部实力上,特别是海上力量上,金州军完虐大明。只要鲁若麟不是带兵到江南屠城,朝廷最多只会斥责和降罪,绝对不会派兵来攻打。 因为朝廷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跨海攻打金州军。不光是金州军,现在很多有实力的军头朝廷都不敢过于得罪,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笼络。 只是那些武将们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朝廷和文官的统治,对朝廷还是有些畏惧心理,不敢公然的反抗朝廷,从表面上看朝廷的统治显得还比较稳固罢了。 等过几年朝廷更加艰难之后,那些武将们就会看穿朝廷和文官们的虚弱本质,公然违抗朝廷的命令了。 陈子龙听了柳如是的威胁,脸顿时黑了起来。 金州军从骨子里就没有把自己看做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也同样如此,大家完全是两个体系,不过是现实的需要让两个势力走在了一起。真要是把自己当做朝廷的一份子,这种动不动就带兵南下的话能轻易说出口吗? “如是,金州军也是朝廷的兵马,怎么能够不听调令就率兵南下,那是形同造反啊。”陈子龙警告道。 “呵呵,小妹不过是开玩笑的。”柳如是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过了,连忙道歉否认。 不过说出去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就收回,你可以把柳如是的话当玩笑,也可以把它当做警告,就看个人怎么理解了。 “如是,你们金州军在上海开设贸易场所也就罢了,为何要将上海县城也控制在手里,要知道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陈子龙神情严肃的指责道。 “哪有的事情,上海县城不是还控制在朝廷手里,由上海县衙管辖吗?我们金州军可没有向上海派一兵一卒,陈兄这话可就过了。”柳如是连忙否认。 “镇远镖局和行道会不就是你们金州军的吗?这和你们金州军控制住上海城有什么区别。”陈子龙对于金州军掩耳盗铃的做法非常不屑。 “陈兄这就有点冤枉我们金州军了,镇远镖局和行道会可不是我们金州军的,我们只不是合作的关系,他们如何行事我们是管不着的。”柳如是当然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这是原则问题。 虽然明知道柳如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人家矢口否认,陈子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金州军来江南做生意,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是如果没有朝廷的同意,金州军就往江南派驻兵马,我们江南的百姓誓死也不会答应的。上海的事情仅此一例,绝对不能在其他地方发生,否则金州军将会受到江南士绅们的联合抵制。”陈子龙既然能过来与柳如是交涉,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毕竟他背后有众多的江南权贵们撑腰。 柳如是听了陈子龙的话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但是精神高度集中的陈子龙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陈子龙心中一凛,不由得感叹,这已经不是从前的柳如是了啊。 说到底还是金州军不够强大,这些江南权贵们还有反抗的本钱。等到金州军睥睨天下的时候,估计这些权贵们跪舔都等不及吧。 “金州军来上海就是准备做生意的,还需要江南的贤达们支持,自然希望和大家和睦相处。只要不是恶意攻击金州军,金州军绝对不会主动出手。”柳如是知道金州现阶段的主要目的是在上海立足,暂时不愿意节外生枝,否则她也不会将《多收了三五斗》的话本给陈子龙看了。 “说得对,合则两利,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大家都理智一些,自然就可以减少误会。”陈子龙点点头,仿佛前段时间东林党的攻讦完全是误会一般。 柳如是呵呵的笑了一声,没有答话,让陈子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见柳如是沉默不语,陈子龙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既然你公务繁忙,为兄就不多做打扰了。为兄对这个话本十分喜爱,刚才看得匆忙,没有品出其中的韵味,不知能否让为兄带回去研读一番?”陈子龙提出告辞,并索要话本。 原本柳如是将话本拿出来就是准备让陈子龙带走的,也好让东林党的人看一看,金州军其实是放了他们一马。 “既然陈兄喜欢,尽管拿去便是。我送陈兄出去。”柳如是点头答应,起身送陈子龙出门。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直到陈子龙踏出院门之后,回头叮嘱了一句:“妹子还请保重身体,勿要太过操劳。”令柳如是找回了一点昔日的温情。 “陈兄也请保重,若是往后有什么事小妹能够帮上忙还请尽管告知。”柳如是神情温和了许多,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为兄知道了。”陈子龙怅然的点点头,上轿离去。 离开的陈子龙心中既开心又苦涩。 见柳如是活得如此精彩,陈子龙很是为她高兴。但是对比起柳如是,自己还是一事无成。这次得东林党请托,也不过是沾了自己曾经和柳如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光,这让心高气傲的陈子龙无比的难受。 如果不是抱着顺便见柳如是一面的想法,以陈子龙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来与柳如是重逢的。 完成使命的陈子龙将柳如是的答复告知了钱谦益一众人等,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叫嚣要对抗到底,让金州军见识一下东林党正人君子们的战斗力。 但是在陈子龙拿出《多收了三五斗》的话本,并传阅众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说要与金州军死战到底的话了。 钱谦益感慨道:“金州军的蛊惑人心之术确实厉害啊。这话本要是真的四处演出,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士绅的容身之地。输的不怨啊。” 在座的士绅们,但凡家中有些资产的,哪个没有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真要计较起来,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这也是《多收了三五斗》能够将他们吓住的主要原因,心虚嘛。 程嘉燧在一旁感慨道:“看来我们是得意太久了,有些夜郎自大、小看天下英雄啊。仅仅是两个戏本,就将我们打得溃不成军,丢人啊。” 程松寿也是一脸的苦笑:“这话本根本就是写给那些泥腿子们看的,全篇的白话文,那些泥腿子们懂什么,还不是戏里说什么就信什么。金州军里有高人啊。” 见众人士气低落,钱谦益笑着给大家打气:“大家也不要气馁,大局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今不过是暂时休兵罢了。只要我们严防死守,即使金州军的手段再卑劣,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牧斋公说得是,且让他们得意一下,等我们布置好了再与他们计较。”众人也是连忙应和,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既然金州军承诺不向外扩张势力,那就证明我们这次的行动是成功的,也让金州军见识到了我们江南士绅同心同德、共同进退的决心。经此一役,他们以后再行事就不得不多多考虑我们东林党的意见,否则定叫他们寸步难行。”钱谦益硬是将挫败说成胜利,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回事的。 “也是牧斋公领导有方,我们才能有此局面。”众人非常给面子,纷纷对钱谦益的说法表示赞同,无人提出异议。 “既然对方已经认输,我们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内廷的那个展销会大家就都去看一看。要是有什么中意的东西,能出手就出手吧。毕竟是为皇上解难,我们江南的士绅们也要做一个表率才是。”钱谦益借坡下驴,提也不提当初想要拿到内廷物品销售权力的事情,反而大义凛然的表示要支持内廷赚钱的举动,为皇帝分忧。 众人也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以前的事情,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第339章 上海运输行会 随着金州军和东林党和解,上海的皇家交易所又开始恢复人流如织的情况。 以前受双方斗争的影响,大家都不敢轻易冒头,大多龟缩在住所里观望局势。现在风波过去,大家终于可以放心的出来嗨皮了,上海又开始恢复繁荣。 既然是展销会,单独售卖内廷的东西实在是有些浪费,金州军还准备了大量的商品运到上海来销售,并开出了海量的求购单。一时间上海及周边的市场开始猛的繁荣起来,大量的商人和商品开始进入松江和上海,等待着展销会的开始。 为了更好的进行交易,金州军沿黄浦江修建了大量的简易木棚和仓库,作为商家展示和交易的场所。原本应该修建得更好一些,不过时间紧急,生意又不等人,这一届只能将就一些了。 没错,像这样大型的展销会金州军肯定不会只举行一届,规划以后每年举行一次,促进商品流通和贸易。 为了震慑上海的这帮地头蛇,金州军运往上海的商品是集中起来一次起运的,整个船队多达五十多艘船,而且都是那种高大的海船。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纯粹的货运商船的说法,全都是武装商船,都是带大炮和士兵的。船队的旗舰更是纯粹的战舰,装备有几十门大炮的那种。 这样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上海,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幸亏金州军来之前特意通报了驻扎在崇明岛的长江水师,否则以长江水师那点船和人,只怕吓都要吓死了。 只是长江水师也没有想到金州军会一次性派这么多船出来,不过金州军来上海贸易是经过朝廷批准的,朝廷也没有限制金州军一次可以派多少船来上海,显然这是一个明显的漏洞。在朝廷与金州军达成新的约定之前,长江水师是没有理由阻拦的。 虽然不能阻拦金州军舰队进入上海,但他们还是派了一直船队跟随监视金州军的行动。只是这支船队比起金州军的舰队规模就小得可怜了,他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金州军在上海惹出什么是非来。 上海的百姓对金州军的船队非常震惊。海船他们见过,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的船队他们还真没见过,哪怕是隆庆开海的那阵子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盛况。 金州军船队的到来让上海县衙以及城里的士绅们非常紧张,毕竟前不久他们还和金州军做过了一场,非常害怕金州军趁机报复。 虽然那些士绅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真要到了与军队硬刚的时候,他们绝对会怂。硬碰硬的话,玩嘴皮子的怎么可能玩得过耍刀把子的。 说是商船,但是这年头的商船上水手可是不老少,随时都可以化身为士兵的。不说多的,一艘船上一百人的话,五十多艘船就是五千多人,而且是装备了火枪和火炮的部队,踏平上海都不在话下。 好在金州军的船队并不是来打仗的,水手们都是穿的便服,即使下船活动也很少带武器。其实带不带武器也没有什么关系,此刻的上海只要不是傻子,没有人敢惹这些水手。 在百姓的印象中,水手们都是一群粗鄙、野蛮、残暴的人,敢出去跑海的怎么可能有老实人。但是金州军的这些水手们颠覆了百姓们心中的原有印象,非常的平易近人。 金州军的水手们可都是有钱人,薪水高着呢。那些分批下船的水手们挥舞着手中的银币,在上海开启了爆买的模式。 随着金州军与江南经济往来的频繁,金州军的金银币也流传到了江南,并受到了江南百姓的欢迎。 比起原有的货币系统,金州军的金银币更加的方便实用,而且造型精美,不易造假。在经过初期的试用之后,很快就在江南一带风靡起来。 老百姓们也乐意使用银币,毕竟金州军的银币比大明的钱币更保值,价值也非常坚挺,市场接受度很高。 这两年,金州军依靠发行金银币就赚了不少的钱,可见铸币的利润有多大。 上海的百姓们几番接触之后,发现金州军的水手们行事规矩、出手大方,很快就对水手们从避之不及变成了热烈欢迎。善于做生意的上海人已经不满足于坐等水手们出来上门,开始跑到码头上主动的招揽水手们,那股热情几乎要将黄浦江都蒸发了。 金州军船队的到来不仅仅是带来了大批消费能力强悍的水手们,海量的货物上下更是养活了不知道多少穷人。 只要你有一把力气,肯干活,码头上就能赚到钱。 在大明,苦力是非常辛苦的行业。拼死拼活的搬运货物,赚一点辛苦钱,还要被码头的帮派势力剥削。要是干的时间长了还非常的伤身体,往后的日子就是疾病缠身了。万一不小心受伤,也不会有人去管你,只能自生自灭。 如今的上海码头就要好得多,行道会控制了整个码头,肯定不会像其他帮派那样压榨这些苦命人。 行道会的目标是将上海码头打造成大明码头的样板,无论是组织上还是装备上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资金。 在济州岛港口技术人员的支持下,上海运输行会在不声不响中就成立了。 金州军这次大量到货对上海运输行会就是一次重大的考验,能否顺利的、及时的完成装卸任务,就看运输行会的战斗力了。 因为码头的建设还没有完成,吊臂、门吊、铁轨、铁葫芦、四轮马车,好多规划中的器具都还没有完成,只能通过人力和简单的车辆来完成装卸工作。这个时候,运输行会的组织能力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运输行会深知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情是不存在的,所以运输行会首先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大幅度的提高了码头苦力们的待遇。 按劳计酬,公开透明,没有抽成。运输行会从货主那里已经赚到了差价,就没有必要从苦力们身上刮油了。 做好后勤,保障吃住,使苦力们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工作。 金州军的传统就是从来不在吃、穿、住上面克扣自己的手下,运输行会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 盐,金州军从来就没缺过,更不会对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苦力们吝啬;主食,即使不是餐餐大米饭,但是玉米、红薯之类的从来都是管饱;肉骨头汤每餐都有,保证苦力们的油水;油炸、红烧的海鱼每餐都能保证一人一大条,反正上海的鱼价也便宜;素菜就是土豆了,一日三餐吃到苦力们见到土豆就想吐;免费的茶水几乎是全天供应,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是从来就没断过;隔三差五的,运输行会还会为苦力们发些水果,或者一些水酒。 衣服和鞋子都是由运输行会统一定制的,特别结实耐用的那种,每人两套;粗藤编制的帽子每人一顶,上工必须佩戴,主要就是起个安全防护的作用;手套无限量供应,破损的话可以拿旧的去换新的。 有了这身装束,那些苦力们看起来不再是散兵游勇,有了一点职业运输人员的味道,走出去的时候自信心都会高很多。 住的地方是临时搭建的营房,大通铺。床单被褥不缺,遮风挡雨无虞,还有专门的人烧热水,可以让苦力们下工后泡个热水脚。住宿区甚至还有几个大澡堂,每三天可以凭票进去洗个热水澡。 运输行会还强制要求每十天必须休息一天,半薪;如果受伤了,行会会请医生来医治,依旧包吃住;如果不幸工伤死亡了还有一定的赔偿。 运输行会对苦力们的权益保障也下了很大的功夫。别说外人想要欺负压榨苦力了,就是内部有人想要欺压老实人都会受到严惩,充分保证每个苦力能够享受应有的待遇和保住自己的劳动所得。 不要小看这一条,码头苦力这个群体是很容易滋生出帮派势力的,总会有一些人不愿意吃苦,希望通过欺压的手段获得利益。运输行会打击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就让苦力们对行会产生好感和依赖感,对行会的忠诚度也会更高,使整个组织更好的发展。 甚至在名称这个小细节上运输行会也没有放过,苦力这个称呼被正式抛弃,全部改称装卸工,不过苦力们习惯叫自己搬运工。不要小看这个细节,它使得搬运工这个群体有了荣誉感,不再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卑,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有组织、有依靠的人。 这样的一套组合拳下来,让以往吃糠咽菜、受尽剥削和压迫的装卸工们仿佛进了天堂一般。士气暴涨、战斗力飙升自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劳动效率大大的提高了,而且那种凝聚力和向心力绝对不是以前可比的。 不客气的说,只要这种状态持续一段时间,运输行会让装卸工们杀官造反只怕他们也会干的。 这些还只是现有的待遇,在运输行会的远期规划中,还包括对装卸工们进行一定程度的知识培训,从中挖掘人才。对装卸工子女进行免费教育,培养他们成才。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运输行会建设成一个人人羡慕的、强大的、有战斗力的团体。总之,金州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大明本土培养势力的机会。 口碑和名气这个东西是很容易传播出去的,运输行会给予装卸工们的待遇很快就通过商人以及他们的伙计在江南传开了,接着就是大量的贫苦百姓想方设法来到上海,希望加入到运输行会来谋一个生路。 对这些人,运输行会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上海用不了这么多人,行会还有其他分部。比如济州岛、辽南都有运输行会的业务,人员也是可以外派的嘛。金州军往来的商船那么多,带这些员工们出海简直不要太简单。 金州军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力气也要在上海建设这个基地,目的除了赚钱,就是要从江南汲取大明的营养,带走自己需要的物资、人才、人口。只要金州军在上海一日,金州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的。 而且通过建设上海,金州军还可以将自己的名声在大明本土传扬开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名声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所带来的影响却不容忽视。一个好的名声可以让金州军事半功倍,拥有更多的支持者。 金州军的船队在上海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展示完自己的武力后,船队很快就带着采购来的商品离开了,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官府和士绅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金州军船队的到来,非但没有带来血与火,反而带来了繁荣与兴盛,这使得官府和士绅对金州军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 上海本地的士绅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就连东林党里的不少家族同样获益颇丰。官府的收益也不少,虽然税收的大头都被户部和内廷拿走了,但是剩下来的也不少。仅仅是一个进城税,就比以往翻了十几倍,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这个世界和谁过不去都行,唯独不能和钱过不去。利益永远是合作的基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仇人也会变成朋友。 面对白花花的银子、黑黝黝的炮口,东林党的一众人也开始动摇了。与这样一个强大的势力敌对真的划算吗? 虽然金州军侵犯了一些江南士绅们的利益,但是总体来说双方的合作还是不错的。 对比以往的数据,金州军控制了华夏北部海域之后,即便是那些被斩断了海外触角的家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出货量大大超过了以前自己走私的时候,更不用说那些原本没有能力走私的家族了。 而且金州军厘清海域的行为大大的增强了江南沿海一带的安全,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海盗的威胁了。 在郑家控制的南华夏海还有零星的海盗存在,但是在华夏北方,海盗早就销声匿迹了。南方的海盗们也绝对不会越过那条心照不宣的势力划分线跑到金州军的地盘,因为那和送死没有区别。 金州军对于清剿海盗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合作还是对抗,这是东林党们面对的难题。 最后,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东林党内部达成一致,如果金州军维持现状,不在江南扩张势力,东林党就可以与金州军合作,不给金州军添麻烦。如果金州军向外扩张,江南士绅们则要放弃眼前的利益与金州军对抗到底。 第340章 死脑筋 其实东林党的内部决定不过是这帮文人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们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老早就被鲁若麟在心里判了死刑,只是执行的日子还没有到而已。 用不了几年,大明北方的局势将更加恶劣,朝廷自顾不暇,更不会有余力管金州军的事情了。而金州军的实力也将达到一定的程度,那个时候金州军再大举进入江南,将大明最繁华富庶的地区收入囊中就要容易得多了。 到时候面对战争的威胁,想必江南士绅们的态度会有一个大的转变,从抗拒金州军变成求金州军过去保护他们将是大概率的事情。毕竟比起那些抢钱杀人的流寇,合作了这么多年的金州军就要可爱多了。 那个时候再来收拾这帮东林党就轻松多了。所以鲁若麟稳得很,也很有耐性,无非是让这帮伪君子再逍遥两年。 金州军在上海大肆贸易,参与交易的各方都是赚得盆满钵满,意外的养肥了收税的官员。 户部和内廷的收税官们在这次交易中收了几万两的税,几个税官都快要乐疯了,这可是妥妥的功劳啊。 而且只要上海的贸易所存在,他们就可以长期的收下去,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 税官们收税能够如此顺利,还多亏了金州军的大力配合。 金州军兑现了当初对杨嗣昌许下的诺言,帮助朝廷收取商税,上海贸易所就是双方的第一次尝试。 金州军的帮助很简单,任何没有在朝廷完税的商人不得与金州军进行交易。这就迫使商人们必须缴纳税款,否则不能交易怎么赚钱。 也不是没有商人私下里想要做做金州军的工作,让金州军通融一下,网开一面。但是他们小看了金州军的执行力,没有人敢给他们开这个后门。 一些大家族逃税逃习惯了,仗着自己的势力想要逃税,搬出来的后台一个比一个大,但是然并卵,金州军照样不鸟他们。 私底下里商人们咒骂金州军缺心眼、死脑筋,明明可以不交税,为什么非要帮着朝廷收税,而且对金州军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于这个命令,其实金州军内部也有很多人心存疑虑。明明金州军自己收税就好了,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帮朝廷收税? 其实并不是鲁若麟吃多了撑的讨好崇祯,而是想要为朝廷多续一点时间的命而已。 金州军帮着朝廷收税就可以让大明起死回生?纯粹是想多了。大明走到如今的地步,早就病入膏肓了,神仙也救不了。 即使金州军帮朝廷一年多收几百万两的税照样改变不了大明即将灭亡的命运,因为大明早就从根子里烂掉了。 不过如果有这些钱的话,朝廷的处境应该会好那么一点点,金州军再从其他方面帮帮忙,或许能够让朝廷坚持的时间更长一点。 鲁若麟的想法从来不是去拯救必死的大明,而是建立一套全新的统治秩序。但是金州军现在实力有限,即使将整个大明交到金州军手上,金州军也掌控不了。 所以让朝廷多活一段时间对金州军是有利的,可以为金州军的发展壮大争取更多的时间。 从小处说,朝廷有了这些钱,或多或少可以少从那些平民百姓身上收刮一些,或许也能间接的拯救一些人的生命也说不定。 当然,以大明官员的操守,这样的几率低得可怜,但总归是个念想。 鲁若麟的想法只有少数的金州军高层知道,并表示支持。至于底层的执行人员,他们不需要了解的这么清楚,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 再说了,那些商人们个个富的流油,还不愿意交税,这个习惯鲁若麟早就看不下去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养成交税的好习惯。反正让他们交税无非是少赚一点,根本就不疼不痒。 他们不想交税不过是习惯使然,认为那是在割他们的肉,从来没有想过税收对国家和朝廷的意义。既然他们不想承担义务,鲁若麟就只能强行让他们承担起来。 金州军税收负责人谭明仲、内廷税收负责人王怀义、户部税收负责人向盛平齐聚一堂,为前段时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 王怀义满面红光,显然为前段时间的税收成绩刺激到了,对着谭明仲连连道谢:“真的是多亏了谭大人,否则咱家都不知道该怎么交差了。” 内廷的东西还没有开卖,王怀义也没有什么成绩,这使得他压力山大,连食欲都下降了不少。好在税收这块给力,来了个开门红,他身上的压力顿时轻了很多。 向盛平同样很高兴,作为户部专门派往上海收税的郎中,为户部开源是他唯一的任务。做的好,前途无量;做的不好,前途无亮。所以他对这次收到几万两的税银同样兴奋不已。 “金州军一心为国,本官深感佩服,还请谭大人受本官一拜。”向盛平说着就弯腰给谭明仲鞠了一躬。 “向大人言重了,都是为皇上分忧,何分彼此。”谭明仲扶起向盛平,说着场面话。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时间三人其乐融融,气氛好得不得了。 “谭大人,这税银也收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置?”王怀义迫不及待的说道。 向盛平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显然也在关心这个问题。 谭明仲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账本说道:“截止五日前,上海贸易所共收到税银七万八千三百五十四两。按照当初的协议,金州军提取半成,也就是三千九百一十七两七钱。户部和内廷按规定也可以截留三千九百一十七两七钱作为损耗和人工费用。剩下的约七万两税银由户部和内廷对半分,各得约三万五千两。” 见谭明仲将帐算得如此细,而且完全按照实际和规矩来,王怀义和向盛平有点不太自然了。 所谓雁过拔毛、水过留痕,这么多的钱如实上缴,这完全不符合大明官场的规则嘛,不是应该大家先分一份,大头拿走,小头交给上面吗? 谭明仲不是不知道这些官场陋习,只是他可不想把这些钱交到这两个贪官手里。至于原因,纯粹是看不惯他们贪婪的嘴脸。 金州军在贪污这方面管控得非常严格,处置的力度也非常大,一般情况下金州军的官员们是不敢贪污的。 当然,在建立严格惩处制度的同时,金州军给官员们的待遇也是非常优厚的。职位做得越高,收入和各种待遇也越高,官员们并不需要贪污受贿就可以过得很好。 为了奖励官员们奉公守法、廉洁自律,鲁若麟还引入了退休金及养廉银的制度。如果官员们能够平安无事的做到退休,会有一笔可观的退休金,直到他们死亡。工作的年限越长,退休金也越多,为官员们解除后顾之忧。 不过再好的制度也需要执行,依靠道德和自律是不可能保证官员队伍清正廉洁的,所以无处不在的监察司就是悬在官员们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伸手,伸手总有被抓的时候。这个观念已经深深的印刻进了金州军官员的脑海,那是用许多心存侥幸之辈验证了的。 大明那种贪污之后可以全身而退,甚至日后复出的事情在金州军想都不要想。一旦官员贪污,不光自己会受到严惩,家族都会受到牵连,犯罪成本非常高,这也从客观上对官员犯罪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这个分成的比例是我们伯爷和杨阁老商定好了的,我是不敢改动的。而且不怕对二位直言,杨阁老对诸位并不怎么信任,要求金州军每月也要将税收的账本副本上交内阁,防的就是你们做手脚。”谭明仲直言不讳的告诉王怀义和向盛平,想要做手脚并不容易。 “谭大人,上交账本也没什么,只要我们三方统一好口径,做好帐,这数字填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王怀义毕竟是太监,对钱财的渴望要露骨得多。 向盛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表情上看,应该和王怀义是一样的想法。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向盛平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争得了现在的位置,还不是准备大捞一笔。否则好好的户部郎中不做,干嘛要跑到上海来做个税官。 “你们可别害我,我要是改了账本上的数字,明天金州军的监察司就会找上门来。就凭这些钱足够砍下我的脑袋了。”谭明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会吧?多大一点事,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向盛平这个时候不再装鸵鸟了,惊讶的问道。 “那是你们,不是我们金州军,别用你们那套标准往我们身上套。总之,改数字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谭明仲鄙夷的说道。 大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吏治败坏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看看王怀义和向盛平的表现,谭明仲就知道对大明不用报什么希望了。 听到谭明仲拒绝,王怀义和向盛平的脸色难看了不少。 没有金州军的配合,他们怎么可能大把的捞钱,这不是自己把把柄递给杨阁老找削吗? “该留的也给你们留了,你们就知足吧。好歹还有半成给你们分不是,日积月累也不少的。”谭明仲劝说道。 王怀义哭丧着脸对谭明仲说道:“这点钱哪里够啊。下面的儿郎们要辛苦钱,宫里的祖宗们等着我孝敬,这点钱送上去简直就是打脸啊。祖宗们不会以为是我廉洁守法,只会认为是我把钱都吞了,只怕杀了我的心都有。” 向盛平心有戚戚,显然也是有同样的情况。 谭明仲有些同情的看了二人一眼,这就是大明的官场生态。一层一层的剥削,层层得利,受损的只有朝廷和百姓。想要在官场生存下去,就不得不同流合污,整个官场风气早就坏掉了。 小官小贪,大官大贪,总之绝对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既然是官场常态,那就是法不责众,所以也没有人敢在肃贪上说事,因为那是自绝于整个官场。 “两位大人,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除非我们伯爷发话,否则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是不敢改数字的。”谭明仲爱莫能助的说道。 王怀义和向盛平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想要说服鲁若麟配合他们贪污,凭什么?他们自信没有那个脸去说这个事情,而且鲁若麟会不会搭理都难说。 “唉,早知道就不该接这个差事。”向盛平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满脸的沮丧。 他们也是想当然了,以为收税绝对是个美差,上下其手的机会多得是,可惜碰到了较真的金州军,所有美梦都成了泡影。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才是真的。”王怀义气恼的瞪了向盛平一眼,马上讨好的向谭明仲说道:“谭大人,谭祖宗,你看我们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帮我们想个法子吧。” 谭明仲略微沉思了一会,决定还是帮他们出个主意算了,毕竟和他们也算配合默契,而且比较听话,换个人也好不了多少。 “首先据实上报,我想你们的上官在你们身边肯定有眼线,我们实际收了多少税银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要你们没有贪钱,他们也拿你们没办法。大不了将责任推到我们金州军身上,反正我们也不怕。” 王怀义和向盛平只能点点头,实在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还有,你们别老是把眼珠子盯在那点税银身上,那么多合理合法赚钱的门路你们不找,却非要在贪污这一棵树上吊死,脑筋怎么这么死呢。”谭明仲怒其不争的说道。 当面被谭明仲喝斥,王怀义和向盛平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他们此时更在意的是谭明仲所说的合理合法赚钱的门路,那才是他们急需的。 第341章 钱不经花 大明这些官员们习惯了伸手捞钱,已经懒到不想动脑筋去赚钱了。 也是,手中握有权力,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捞到钱,干嘛还要劳心劳力的去找门路。这些人连站着赚钱都嫌累,更不用说跪着赚了,只有躺着赚才是他们的做事方式。 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王怀义和向盛平也不会向谭明仲咨询怎么站着赚钱。至于跪着赚钱,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还不至于囧迫到那个份上。 “我等愚笨,还请谭大人不吝赐教。”为了能赚到钱,连向盛平这个一向高傲的文官也低下了头。 “你们好歹也是朝廷钦命的收税大使,各方总要卖些面子。你们完全可以将钦差的权力利用起来,从各地进货到上海来卖啊,想来这一路上应该没有人敢收你们的税吧。”谭明仲这是明着告诉他们以权谋私,不过这种危害比起贪污税银要小得多。 大明的江河湖海、官道上各种税关多如牛毛,没有关系和实力,贩运货物收税都会被收得怀疑人生,更不用说随时都有被税丁们找各种借口罚没的危险。 这还只是官面上的,各路江湖豪侠们沿路还要收“保护费”,一些不讲究的还会夺财害命。所以一般的商人想要长途贩运货物肯定会赔得倾家荡产,甚至小命不保。 不过这种事情在王怀义和向盛平身上应该不存在,好歹是钦差,虽然不过是收税的钦差,那也代表着皇帝和朝廷,这点面子黑白两道还是会给的。 随便说一下,除非是想造反,或者利益特别大,江湖豪侠们一般是不会动官府势力对手的。 被谭明仲这么一说,王怀义和向盛平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些套路他们不是不懂,反而非常的熟悉,只是之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私吞税银上,也没想着要去赚这些辛苦钱,所以将这些套路给忽视了。 “着啊,我咋就没想到呢。”王怀义和向盛平懊恼的说道。 “至于是你们自己经营,还是将名额委托给别人自己占股,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想法了。顺便说一句,要是你们的货,在规则许可的范围内,我可以给予最优惠的税收。”谭明仲给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可惜两人还有些不领情。 “我们自己的货还要收税啊?谭大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王怀义抱怨道。 “金州军的规矩,税收一视同仁,没有例外。在金州军连伯爷自己都要交税,你说你们的税要不要收?何况要是不收你们的税,其他人都挂在你们名下,这税还收个屁啊。”谭明仲对不识好歹的两人爆了粗口,让两人都有些悻悻的。 还别说,刚才他们还真有将免税权租出去的想法,可惜还没说出口就被谭明仲堵死了。不过好歹还捞了个优惠政策,也不算一无所获吧。 其实在大明,官员经商比起百姓有太多的优势,这也是官宦人家非常容易发家的原因。特权与资源的结合已经排除了其他多数的竞争者,剩下的都是豪强们之间的游戏,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多少经商的空间。 官越大生意自然做的越大,官没有了,再大的生意也不过是别人的碗中肉,这才是大明的生意经。 展示了许久的皇家物品在炒作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开始对外销售了,一时间上海县城的达官贵人们挤满了皇家交易所。 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内廷这次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精品,而且数量不多,加上最令人动心的“大明皇家监制”标签,吊足了江南富人们的胃口。 这些东西的销售也没有采用以往的模式,而是以拍卖的形式尽量的争取卖出高价。 江南富人们对于拍卖并不陌生,但是像皇家交易所这样搞得这么正式和隆重的却是极为少见。 这些皇家物品已经展示多日,究竟好不好大家心里早就有数了,所以拍卖一开始就朝着火热的方向发展。 官窑茶具一套卖出了近五百两,一百套茶具就为内廷换回了差不多五万两银子。还有一些瓷器、铜器、金银器、玉器,这些由内廷顶尖的手艺匠人做出来的物品也受到了江南富人们的疯抢。只要喜欢,几百两、上千两都不在话下。那豪掷千金的模样,看得在现场坐镇的王怀义口干舌燥。 这场拍卖会持续了整整三天,才将内廷带来的货物销售一空,而且还有更多的富人们为没有买到心仪的物品而懊恼,不断的询问下次拍卖的时间。 事后统计,销售额接近四十万两,大大出乎了王怀义的预料。 在扣除了成本之后,金州军大方的将利润的一半十五万两交给了内廷,不过王怀义一两银子也不敢贪,因为销售的账本金州军同样送了崇祯一份。 很快,上海税收的账本就送到了内阁以及崇祯那里,另外崇祯手上还多了一本内廷器物的销售记录。杨嗣昌与崇祯坐在一起看着账本,为上面的数字感到惊喜。 虽然税收这块,朝廷和内廷不过每家分到三万多两,对庞大的开销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好在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后面还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税收,这才是崇祯和杨嗣昌所看重的。 “杨爱卿,这税银运来了吗?”崇祯关切的问道。 账本再好看,也要收到现银才算数,否则不过是纸上的数字罢了。 “根本就没运。”杨嗣昌摇摇头。 崇祯脸色阴沉的问道:“怎么回事?” “请皇上勿忧。金州军为朝廷和内廷开了票据,凭票据直接到金州军在京师设立的钱庄里取钱就可以了,免去了长途运送的损耗和危险。”杨嗣昌连忙解释道。 崇祯转怒为喜,“哦,还有这等好事。” “金州军言明,第一次就不收取朝廷和内廷的费用了,足额兑付。以后就要按照百二收取费用了。”杨嗣昌解释道。 “理应如此。”崇祯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崇祯早已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了,自然知道这个世界都是围着利益转的,没有利益的事情是没人愿意干的,即使干了也不会长久。 何况百分之二的收费比例比起朝廷自己运送成本要低太多,而且更加方便。朝廷可是到处都等着用钱呢,早一天拿到都是好事。 “这次税收的事情向盛平和王怀义也是用了心的,知道为朝廷着想,为皇上分忧,不但收的多,损耗也小,值得嘉奖。”杨嗣昌话里有话,对于为何损耗小大家是心知肚明。 要不是杨嗣昌执意要金州军也同时上报一份账本,只怕送到朝廷和皇帝这里的税银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这也是大明官场的悲哀,连奉公守节都要用外人来监督,完全是迟早药丸的节奏。 杨嗣昌在上海有自己的渠道,崇祯同样也有,到底收了多少银子他们两个心中都有数,只是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这次上交上海税银,可以说除了崇祯和杨嗣昌,几乎没有人满意,因为他们都没有捞着。只是他们也是有火无处发,毕竟从他们得到的消息来看,连王怀义和向盛平这两个经手人都没捞着,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份。 对于金州军的油盐不进他们是恨得咬牙,对于杨嗣昌的老辣更是高看了一眼。 这些人即使对王怀义和向盛平心有不满,也暂时动不了他们。因为杨嗣昌、崇祯对王怀义和向盛平的工作很满意,朝廷已经下旨嘉奖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动他们。 被这些北京老爷们抱怨的王怀义和向盛平为了满足这些老爷们的胃口,正在拼命的赚钱,只为让上官们满意。 靠山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靠的,其中滋味,各自品尝吧。 大家都不容易。 朝廷刚到手的税银还没捂热乎,就作为京官们的俸禄发下去了。 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有些京官已经几个月没有领到俸禄了。那些家资丰厚的官员还无所谓,但是那些清贫的中下级官员的日子就难过了。堂堂京官老爷们,还有连饭都吃不饱的,实在是丢朝廷的人啊。 所以国库一有钱就发京官们的俸禄,好歹让官员们能够过下去,毕竟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要是发生官员饿死的事情,朝廷的脸就丢大了。至于其他地方,只能再坚持坚持了,朝廷也难啊。 三万两对庞大的京官团体来说实在是太少了,杨嗣昌厚着脸皮又向崇祯要钱,他知道内廷在江南赚了不少,现在有钱。 崇祯面对死赖着要钱的杨嗣昌,知道躲不过去,只得从内库借了五万两给杨嗣昌,这才勉强将京官们应付过去了。 说的好听是借,以国库目前的状况,想要还清只怕是永远也没有希望了。 不过文官们对花皇帝的钱一向是理直气壮,毕竟这天下是朱明的天下,皇帝不花钱谁花? 朝廷的钱转眼花完了,崇祯赚的那点辛苦钱也没捂住多久。 关宁军的军饷拖欠太久了,哪怕是洪承畴去了也压不住。没办法,为了表示对洪承畴的支持,崇祯不光将赚到的那点钱送往了辽东,甚至自己还倒贴了一部分,好歹让洪承畴能够赢得一点军心。 以大明现在的状况,再多钱也填不满财政这个无底洞,上海的那点钱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话说洪承畴上任蓟辽总督后,领陕西兵东来,全力整顿松锦防线以及长城的守备,与山海关马科、宁远吴三桂两镇合兵,防备满清的进攻。 在原来的历史上,洪承畴被清军压着打,最终兵败松山,投降满清。现在的局面可比历史上好太多了。 因为金州军的异军突起,不断屡次击败清军,还夺回了辽南,与关宁军一起对满清形成了东西夹击之势。在彻底解除金州军或者关宁军的威胁之前,清军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全力对付明军了,否则金州军很有可能掏了他的老窝。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战略优势,洪承畴有足够的时间来排兵布阵,整顿内部。在清军解决掉金州军之前关宁军暂时是安全的。 在得知清军已经开始向辽南进发之后,洪承畴动了去辽南看一看的心思。一来看看辽南的战备情况,二来也想与风头正劲的鲁若麟见上一面。 虽然在名义上鲁若麟是洪承畴的下属,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 对于洪承畴的命令,鲁若麟听不听完全看心情。何况金州军原本就独立于朝廷军队之外,有自己的一套体系,甚至连粮草军械都不用朝廷管,朝廷对金州军没有任何制约的手段。 洪承畴刚刚在潼关剿灭了李自成的起义大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准备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来感染鲁若麟,让鲁若麟服从自己的命令,配合洪承畴消灭清军。 至于失败的可能,洪承畴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么自信。 对于洪承畴这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鲁若麟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亲自到旅顺码头来迎接。 自从渤海成了金州军的内海之后,渤海内的船只变多了很多。特别是宁远的吴襄、吴三桂,因为金州军占领了辽南,与金州军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贸易起来更加方便了,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甚至曾经荒废的觉华岛也被吴襄和吴三桂利用起来,成了宁远军与金州军交易的重要地点。 洪承畴将自己的驻地设在了广宁中后所,处于山海关与宁远之间,随时可以策应两边作战,甚至可以北上支援锦州。 从广宁中后所乘船,洪承畴花了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旅顺,开始了他对辽南的视察之旅。 洪承畴是明清之际的重要历史人物,也是一个有重大争议的人。 论能力,洪承畴在明末的一众官员之中绝对是顶尖的,这个是毫无疑问。 洪承畴本是大明的重臣,因镇压农民起义有功,官至三边总督、蓟辽总督。但在松锦战役中,洪承畴受明兵部尚书陈新甲掣肘,不能实现自己的战略思路;加上那时明王朝已经十分,崇祯帝也不能给洪承畴以支持,导致松锦战役失败,他自己也被清军所俘。经过清帝皇太极的劝降,洪承畴审时度势,最后投降了清朝。 他为清朝统一华夏出谋划策,参与清朝中央佐理机务,在招抚江南、避免江南百姓生灵涂炭方面,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不过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洪承畴投降的经历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毕竟满清还不是后世已经汉化,融入汉人大家庭的华夏少数民族,现在是妥妥的异族,为汉人所排斥。 第342章 见面礼 鲁若麟是一个理性的人,对于洪承畴他并没有什么偏见。洪承畴投降满清是原来历史上的事情,现在有了金州军搅局,洪承畴应该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有一番作为。 洪承畴当时为何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投降满清,这个问题鲁若麟不想做评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所以那些为了理想而不惜牺牲生命的人才会那么值得尊重。 洪承畴来到旅顺时,还带来了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马科、东协总兵曹变蛟,浩浩荡荡十几条船。 洪承畴之所以如此高调,一是因为清军此时首尾难顾,在宁远、锦州一线基本放弃了攻势,处于防守状态,明军受到的威胁并不大,所以洪承畴才能带这么多的总兵来到辽南。 二嘛,就是向鲁若麟展示一下实力,为压服鲁若麟增添一点筹码。 “下官辽南都督府鲁若麟见过总督大人。”鲁若麟拱手给洪承畴行了一礼。 论官职,洪承畴比鲁若麟高。但是鲁若麟身上有爵位,视为超品,所以严格说起来谁大谁小还真不好说。 不过爵位只是身份,不代表职位和权力,所以鲁若麟还是以下属的身份主动向洪承畴行了礼。 洪承畴对鲁若麟亲自到码头迎接并主动行礼非常满意,快步上前,双手将鲁若麟扶起,笑着说道:“兴汉不用多礼。早就想与兴汉见上一面,只是诸事缠身未有机会,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以洪承畴的年纪,托大叫一声鲁若麟的表字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显得更加的亲近。 “总督大人折煞下官了,但凡大人吩咐,刀山火海下官也会前往拜见的。”这种不要钱的好话,鲁若麟也是熟练得很。 虽然明知道是假话,但是洪承畴依然听得笑眯眯的。 对于洪承畴带来的三个总兵,鲁若麟也就和吴三桂熟悉一些,马科和曹变蛟都是第一次见到。 马科和曹变蛟不愧是明军中有名的猛将,都是五大三粗一脸的彪悍,脸上的傲气怎么也遮掩不在,眉目之间顾盼生雄。 金州军与清军大战的时候,洪承畴正带领马科和曹变蛟他们在河南剿灭李自成,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这让二人颇有些自傲的资本,并没有觉得自己麾下的兵马比金州军差多少。 “来,兴汉,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宁远总兵吴三桂,你们应该认识吧?”洪承畴将吴三桂让了出来。 “末将吴三桂见过平辽伯。”吴三桂恭恭敬敬的向鲁若麟行了一礼。 “长伯,别来无恙啊。别叫什么平辽伯,见外了不是,叫大哥。你我兄弟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啊。”鲁若麟将吴三桂扶起,面带笑容的说道。 鲁若麟与吴三桂也有五六年没见了,不过金州军与吴家的关系却越来越密切,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有了这层关系在,两人的相处自然要随意得多。 “大哥。”吴三桂非常听话的顺应了鲁若麟的称呼,“小弟身在宁远,也知道大哥在京师的壮举,恨不能跟随左右杀个痛快。” “有机会的,鞑子不是还没死光吗?”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大哥说的是,是小弟糊涂了。”吴三桂连忙低头认错。 想当初鲁若麟找上吴家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海外的小岛主,只是挂了个朝鲜的虚名将军而已。那时候是鲁若麟主动来求吴家合作,吴三桂对鲁若麟是有足够的心理优势的。 这几年吴三桂凭借着家里的势力和敢拼敢打的性子,不过而立之年就做到了宁远总兵,在大明的将军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只是这个世界的事情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如果吴三桂的人生是自带主角光环,那么鲁若麟就是一路开挂,简直就像作弊一样。才不过几年的时间,鲁若麟就变成了平辽伯、辽南都督,手握战舰千艘、精兵十万,实在是让人惊爆眼球。 吴三桂长期驻扎在关外,自然知道清军有多么难打,所以他知道金州取得的胜利有多么了不起。 如果说一开始吴三桂对鲁若麟还有些看不起,单纯的认为鲁若麟是个商贩,那么现在所有人都以与金州军搭上关系为荣。 沈志祥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投靠金州军之前,沈志祥在皮岛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艰难,虽然有沈世魁这个叔叔在,但是皮岛各种资源本来就紧张,想要帮沈志祥也只能偷偷的来,而且也没有多少资源可以提供。 后来在沈世魁的安排下沈志祥与金州军达成合作,几年下来就捡了一个爵位,这让包括吴三桂在内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辽东军在北方征战了这么多年,能够获得爵位的人屈指可数,沈世魁、沈志祥叔侄是鞑子崛起之后少有的能获得爵位的辽东武将。 但是要说到真正的能力,像吴三桂他们这样的辽东军头们是看不上沈世魁和沈志祥的。但是事情就是这么讽刺,偏偏就是这对被辽东武将们看低的叔侄获得了爵位,实在是让吴三桂他们心里五味陈杂。 究其原因,这对叔侄身后的金州军影子绝对跑不掉。那些辽东将领们这才发现,除了和金州军做生意,其实大家还有更大的合作空间。 这次吴三桂来到辽南,除了给洪承畴撑场面,还抱着与金州军加强合作的心思。为此他特地带了一些自己的亲信将领准备向金州军取取经,希望能够学习金州军的练兵之法。 关宁军一向自诩自己为大明第一强军,但是在看到了金州军的彪悍战绩之后,他们也不得不低头服输。随之而来的就是向金州军示好,并有了偷师金州军的想法。 原本这种学习别家兵法的事情是非常犯忌讳的,所以以前大家都没有想过在这方面下功夫。现在金州竟然公开承诺向朝廷传授练兵之法,虽然显得非常的傻叉,但是也方便了其他有想法的人,起码再开口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所以关宁军派出了自家的后起之秀,与鲁若麟关系密切的吴三桂,想来学兵法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 与吴三桂简短的叙旧之后,洪承畴微笑着为鲁若麟介绍了剩下的两员大将,马科和曹变蛟。 对于这两个猛将型的将领,鲁若麟有一些浅显的印象,毕竟都是在历史上留过名的。 马科和曹变蛟历史上的走向是完全的两个极端。 马科在松山之战时抛弃洪承畴率部逃跑,逃脱了性命。后来在李自成进京之后投降了李自成,为闯军征战,结局不祥。 而曹变蛟作为极少数坚定的跟随洪承畴死守的人,最后战死沙场。而他守护的对象洪承畴在后来却投降了满清,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所以虽然马科和曹变蛟都显得有些桀骜,但是鲁若麟在对待二人时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对曹变蛟明显的要更亲近一些,这完全是受到了历史上二人结局的影响。 对于旅顺的繁华与兴盛,洪承畴一行人非常的惊讶,对于金州军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管中窥豹,有这样繁荣的后方作为支撑,前方的军队打起仗来也要有底气得多,至少钱粮是不用担心了。而钱粮往往决定了战争的成败,哪怕是再笨的将领也知道这个道理。 对于自给率非常低的关宁军来说,金州军充足的后勤供应让他们羡慕得眼睛发红。这些关宁军嘴边挂得最多的就是:“要是我手下的儿郎们有这个待遇,杀鞑子不过是砍菜切瓜。” 但是鲁若麟敢保证,哪怕为关宁军提供再多的钱粮物资,关宁军想要强大起来也很困难。因为不光是关宁军,整个大明军队的体系已经彻底腐朽了。再多的钱粮物资也敌不过将领们中饱私囊,实际上很难发到士兵们手里。 现在的关宁军地方军阀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底下的士兵只知道有将领而不知道有朝廷。这样的军队朝廷还要每年花大笔的钱粮将他们养着,甚至宁可自己吃菜咽糠也不敢断了关宁军的供应。 关宁军成功的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获得了大量钱粮,并且仗着自己为朝廷守卫门户而桀骜不驯。 关宁军与鞑子作战败多胜少,但是往往受到处罚的都是那些显得“高高在上”的文官们,而那些在文官们嘴里都是低贱武夫的关宁军将领们,极少受到处罚。即使有也是不痛不痒,待遇差别非常明显。 说到底还是投鼠忌器,朝廷也不敢捅关宁军这个马蜂窝。 洪承畴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以军事为主,所以参观的地方大多与军事相关。 粮仓、兵器库、刚刚投入生产的钢厂、受训的部队等等都是洪承畴要视察的地方。在评估金州军实力的同时也好弄清楚金州军的持续作战能力。 旅顺的粮仓里金州军准备了大量的储备粮食,主要是玉米、红薯,只有少量的大米。 金州军为了接纳从天津送来的海量移民,并支付承诺的运费,几乎搬空了旅顺城的粮仓。 好在通过各种手段的不断补充,旅顺的仓库又慢慢的开始有粮食储存。不过因为成本和时间的考虑,旅顺城的仓库里堆放的都是红薯和玉米。别看这些东西便宜,但是关键时刻也是能救命的。 兵器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每天都有新打造好的武器和装备进入仓库,为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如果前面两点还在洪承畴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钢厂的视察着实惊爆了他们的眼球。 钢铁作为辽南规划中的支柱型产业,钢厂的生产效率比起朝廷的工坊高得多。 为了能保证旅顺钢厂投入生产,鲁若麟从济州岛调来了大批的老手,迅速将旅顺钢厂的架子搭了起来。 在日夜不停的赶工之下,旅顺钢厂在前段时间终于建成投产,一批批的钢铁走下生产线,惊呆了洪承畴他们一行。 洪承畴他们知道金州军的武器非常犀利,铠甲轻便结实。但是都没有亲眼见过金州军的炼钢过程,以及后面的钢制品加工过程,所以洪承畴他们对金州的武器生产能力表示震惊,并暗中带着浓浓的羡慕。 一把好的武器,一副好的铠甲对士兵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这些常年征战在一线的将领们更了解。金州军的强悍战力,优良的武器装备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关宁军的武器装备除了自己生产一部分,绝大多数还是需要朝廷来供应。正是因为钱粮和武器供应不能自给,所以关宁军对朝廷的依赖度依然比较高,无法完全脱离朝廷的掌控。 关宁军的后勤供应对朝廷来说既是沉重的负担,又是朝廷制约关宁军的唯一手段,所以哪怕再困难,朝廷也不敢断掉对关宁军的供给,否则关宁军很有可能反叛或者自立。 洪承畴随手拿起一把刚刚锻造好的钢刀,用手指轻轻的划过刀刃,感受到了钢刀的锋利。然后对准身前的人型草垛,用力的砍了下去。只见手起刀落之间,草垛被劈为两半。 “好刀。”洪承畴笑着说道。 洪承畴可不是文弱的书生,虽然算不上武艺高超,但是身材也比较魁梧,有一把力气。 毕竟不是每个文官都像卢象升那样的文武双全,可以挥舞大刀对敌,洪承畴这样的文官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正好麾下的儿郎缺少趁手的兵器,兴汉,有没有多的可以让我带回去?”洪承畴对身旁的鲁若麟问道。 “现在库存的兵器还不够使用。”鲁若麟的答复让洪承畴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后面的话马上让他喜笑颜开。“不过等总督大人返程的时候,应该会有一批兵器再造出来,到时候您带回去就可以了。” “好!兴汉就是爽快,老夫就不矫情了。”洪承畴拍了拍鲁若麟的肩膀,表示满意。 两人都没有提钱的事情,知道这批武器算是鲁若麟给洪承畴的见面礼。 即使提了也不过是赊账,洪承畴可是穷得很,不可能有还的一天,还不如索性大方一点,换个人情。 第343章 联合建厂 这些赠送的武器装备鲁若麟全都交给洪承畴,由他来负责分配,这也是给他一个收买底下军将们的机会。 至于其他人能不能从鲁若麟这里弄到装备,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洪承畴不会干涉。 吴三桂、马科、曹变蛟他们确实有从金州军这里购买武器装备的想法,毕竟金州军的武器出了名的物美价廉、皮实耐用,值得出手。 说到朝廷提供的武器装备,这些前线的军队几乎都是泪流满面。 朝廷制造的武器质量差已经是出了名的,刀剑生锈残缺是普遍现象,材质更是差强人意,稍微用力就会崩断。铠甲衣服残破也是极为常见,不重新修补都没法用。 火枪炸膛的几率极高,还没杀死敌人就被自己弄死了,所以明军士兵对于火枪非常抗拒,宁可用冷兵器也不愿意用火枪。 就这样的破烂货,想要拿到手也不容易。哪怕是这些装备批给了军队,想要从文官和太监们管理的仓库里拿到手,还要额外交钱贿赂。否则延迟交付,或者将那些压仓底几十年的装备给你,让你欲哭无泪。 总之,和大明的军队一样,朝廷的军工供应体系也是早就糜烂透底了,这样的军队能有战斗力才怪。 所以像吴三桂他们这样长期需要作战的武将,都会自己想办法为手下的精锐士兵配置装备。至于朝廷的东西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全都发给普通士兵撑下门面,聊胜于无。 “大人,关宁军常年与鞑子作战,武器装备的损耗肯定不小,破损的武器想必很多。那些武器与其扔在库房里烂掉,不如交给我们金州军处理,说不定还可以变废为宝。”金州军赠送的武器肯定不会太多,多了金州军也承受不起。不过可以换个方式满足关宁军对武器的需求,并且双方都能获益。 “哦,怎么个处理法?”洪承畴来了兴趣。 那些破损武器有利用价值的早就已经修复了,更多的是修补起来不划算的,只能扔在仓库里腐朽烂掉。 “那些破损的武器大多是材质不行的,修补了也没什么用,只能重新回炉冶炼。您把那些破烂送到金州军来,我按照一比四的比例还给您全新的武器。”鲁若麟给出了合理的兑换方案。 这个比例可以说是非常厚道了,令洪承畴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我马上下文让关宁军将破损的武器送过来,这兑换的武器质量可不能比这个差。”洪承畴敲了敲手上的钢刀。 “那肯定,从金州军出去的武器就没有差的,这可是金州军的金字招牌。”鲁若麟傲然的说道。 吴三桂他们在一旁听着,也是怦然心动,暗自盘算起自家有多少破烂货可以拿出来换。甚至是那些还在使用的、质量太差的,他们也想着干脆送到金州军重新回炉算了。这样不但不会损害部队的战斗力,说不定还可以提升不少。 其实这个买卖对金州军来说也不亏,那些破烂虽然质量不行,但好歹也是铁,重新冶炼的难度并不高,甚至成本比用矿石炼钢低很多。 那些武器之所以质量差,还是冶炼的工艺不过关,原料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在金州军的钢铁厂里走一遭,出来还是上好的钢材。 从钢铁厂里出来,鲁若麟自然不会让洪承畴他们空手而归,每个人都送了钢铁厂的土特产——精品刀剑。 这些高档刀剑都是选用的最好钢材,请最好的师傅手工打造的,在装饰上也下了一些功夫,绝对是金州军武器里面的精品。 这些刀剑兼具美观和实用,比那些批量生产的武器高了几个档次,是金州军针对高级将领专门制作的,用来送礼是最合适不过了。 洪承畴拿到的是一个样式古朴的双刃剑,重量较轻,装饰简洁而文雅,衬托了洪承畴文官的身份,让他非常满意。 洪承畴的剑装13的功能更多一些,毕竟要是连他都要亲自上阵杀敌的话,估计局势也差不多完蛋了。 送给吴三桂他们的则是钢刀,吹毛断发、简单实用的那种。这些钢刀在设计上经过不断的优化,非常适合劈砍。装饰上更讲究冷酷和实用,非常对武将们的胃口,令吴三桂他们爱不释手。 这样一把刀剑价值不菲,只有比较尊贵的客人才能获得,一般的人花钱也买不到,让洪承畴他们非常有面子。 参观完钢铁厂,洪承畴他们还参观了刚刚投产的旅顺水泥厂。 水泥这种东西在战争中的作用有多大,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特别是辽东这种四战之地,对于城墙以及工事的要求非常高,水泥的重要性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水泥的配方金州军已经交给了朝廷,朝廷已经着手在一些重要区域建设水泥厂,满足当地的军事需求,辽东就是优先规划的重点区域。 其实水泥的配方在有心人的琢磨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想要烧制出合格的水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罢了。而且想要规模化生产,组织和协调能力同样非常关键。当然,如果不讲究效率,用人堆也可以堆出产量来。 大明的朝廷其实就是一个筛子,四处漏风,金州军交给朝廷的水泥配方和初级工艺,没多久就出现在了那些权贵们的案头,甚至连皇太极那里都有一份。 对于这个工程神器,大家都知道前景远大,是个非常赚钱的好买卖。不光军事上用得到,修路、修堤、修桥,甚至是盖房子全都好使,根本就不愁卖,愿意投资水泥厂的人实在太多了。 哪怕你实力有限建不了大型的水泥厂,按照配方和工艺建一个小的也是可以的,灵活多变得很。 鲁若麟并不怕别人生产水泥,反正那玩意也不怎么赚钱。因为工艺简单,对原材料的产地要求比较高,根本无法成为金州军的技术型产品,还不如交给其他人去做。甚至可以的话,鲁若麟愿意花钱从他们手上购买,从而节省出自己的人力和资源空间。 鲁若麟巴不得其他人开设水泥厂,生产水泥然后去修桥、修路,到时候金州军接管起来反而会更加的方便。所以金州军对其他技术产品管控严格,唯独对水泥放得非常开。 洪承畴也准备在辽东建立水泥厂,朝廷给予了他开设的技术和权利,但就是没有给开厂用的钱,所以洪承畴的建厂进度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为了能尽快用上水泥,洪承畴准备向鲁若麟化缘,谁让鲁若麟是出了名的有钱呢。 金州军的水泥厂周围有士兵把守,管控得非常的严密。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水泥厂像钢铁厂一样有多大的机密,而是因为这里的工人不能脱离管控。 水泥生产对工人的危害有多严重现在的人不了解,鲁若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水泥厂的一线工人极少有普通百姓,绝大多数都是重型罪犯、顽固不化的俘虏。这些人在金州军的监管下强制劳动,以此来度过自己的刑期。 即便如此,金州军还是为这些罪犯和俘虏配备了在这个时代看来比较完善的防护措施——口罩。之所以配备口罩也不完全是出于仁慈,更多的是希望这些人活得更长一些,可以生产更多的水泥。 为了打消这些人的抵抗情绪,金州军不但付给他们薪水,在伙食方面还给予了足够的照顾。而且表现得好的话,还会减刑,所以这些人的劳动积极性并不差。 甚至有些俘虏还爱上了水泥厂的生活,这里不但可以吃饱穿暖,而且还有薪水可以拿。除了不能出厂活动,生活条件比满清和朝鲜强太多了。 至于尘肺病,没有人会给他们讲,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在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饥饿与贫穷比慢性病更加的可怕。 说真的,这样的待遇也就只有金州军有,放别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普通百姓都没有人权的时代,想要像金州军这样“善待”罪犯和俘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鲁若麟和洪承畴一行并没有深入到水泥生产的一线,而是在外围看了看,了解了一下水泥生产的情况。 在鲁若麟提及水泥生产的危害,对工人要进行多方位的保护,最好每天给他们喝点用梨熬的汤水清嗓润肺时,洪承畴他们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鲁若麟。 “你说的那个什么尘肺病很厉害吗?”洪承畴皱着眉头问道。生产水泥居然会得病,这倒是有点出乎洪承畴的意料。 “如果做工的时候按照规定佩戴好口罩,并勤加更换,得病的几率会小很多。如果防护不当,用不了几年就会得尘肺病,丧失劳动能力,甚至死亡。”鲁若麟认真的科普道。 “几年才会得?而且是因为防护不当?”洪承畴认真的问道。 “是的。”鲁若麟点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既然不是马上得病死,那么这点损失洪承畴还是承担得起的。 比起金州军对人口的重视,洪承畴他们对这方面就要冷漠得多。背靠大明这个最大的人力市场,洪承畴他们几乎有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只要有活干,有饭吃,水泥厂的事情有的是人去干,大不了用坏了换一批就是了。 而且不光是汉人,草原上也多的是穷苦牧民,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去水泥厂做工的。至于尘肺病,在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的现在,真的不叫个事,比这个危险的事情多了去。 “兴汉,辽东那边急需水泥修补城墙和堡垒,虽然朝廷允许我们在地方自建水泥厂,并划拨了矿山,但是这水泥厂想要建起来依然困难重重,你这边有什么办法?”洪承畴倒是没有矫情,直接就向鲁若麟开口了。 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讲什么面子的,他们只讲利益,面子值几文钱?所以洪承畴开口的时候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主要是什么困难?”鲁若麟倒也没有推辞,现在关宁军和金州军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打倒满清,帮助关宁军就是帮助自己。当然,肯定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没有烧制水泥的老师傅,还有就是没钱。”洪承畴倒也干脆,现在的关宁军除了朝廷给予的政策和矿山,啥都没有。 鲁若麟想了一下,答复道:“既然这样,建厂的前期费用金州军出了,烧制水泥的师傅也由金州军来派。大人负责提供工人和矿石,就算是金州军和总督府合股的吧。” “好!老夫就知道兴汉靠谱。”洪承畴大喜。 “不过这水泥厂的日常管理只能交给我们,总督府负责监督,否则这钱我们是不敢投的。”鲁若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依你,全都依你,老夫只要水泥。不过这利润该怎么分?”洪承畴也知道将水泥厂交给朝廷管理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并不反对将水泥厂的运营权交给金州军,他只关心自己能收到多少水泥。 “这样吧,扣除水泥厂工人们的工钱和日常开销,生产出来的水泥金州军和总督府一人一半,您看怎么样?”鲁若麟的方案简单粗暴,谁也不吃亏。 “就这么办!”洪承畴一锤定音,“你准备建多大的厂子?小了老夫可看不上。” “那就要看大人可以提供多少原材料和工人了,只要原材料和工人足够,自然是越大越好。”鲁若麟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大,但是洪承畴听了非常高兴。 “哈哈,这个兴汉放心,绝对给你管够。”洪承畴想到美好的前景,心情异常痛快。 现在水泥可是紧俏货,生产多少都不愁卖。要是产量足够大,说不定除了供关宁军使用,还可以向外卖,这可都是钱啊。要是手里有了这个大财源,洪承畴的腰杆子都会硬很多。 吴三桂他们在一旁听到洪承畴和鲁若麟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联合建厂的事情,心里都在盘算着,自家的园子是不是也可以修一下了。 第344章 脱胎换骨 连着在钢铁厂和水泥厂收获颇丰,让洪承畴感受到了鲁若麟对自己的尊重和服从,对鲁若麟愈发满意了。此次的辽南之行虽然才刚刚开始,可以说已经基本达到了洪承畴的预期效果,甚至有些超出。 接下来洪承畴一行去了金州军的军营,名义上是视察金州军的训练,其实就是来偷师的,这也是洪承畴他们这次来的重要目的之一。 金州军的军营承袭了金州军的一贯风格,非常的干净整洁,不但军营里面如此,就连军营周边也经过了一番打理。 洪承畴他们发现金州军对环境卫生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几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人在打扫,甚至还为卫生问题制定了很多的条例。 环境是如此,更不用说人了。 基本上这里的百姓看起来比大明的百姓要干净整洁得多,无论是衣服还是脸庞。旅顺城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几间澡堂,为百姓们提供物美价廉的清洁服务。 当整个社会都讲究卫生的时候,只要不是想被别人排斥,大家的卫生习惯都会得到很大的提高。 卫生搞上去了,传染病发生的概率就会小很多,大家的精神面貌也会大大提高,这也是洪承畴他们觉得金州军境内的百姓特别精神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金州军的军营是豪华别墅,那么明军的军营就是贫民窟。金州军能够将军营整理的这么干净,至少证明了金州军纪律严明,执行力很强,而这些是一支军队是否强大的基础。 当洪承畴他们来到军营的时候,操场上正有一队士兵进行徒手格斗训练,这引起了洪承畴他们的兴趣。 在洪承畴和鲁若麟他们走近时,场上的士兵并没有停止训练,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直到鲁若麟对教官示意,教官收到指令后马上高呼:“停止训练!集合!” 这些士兵马上停下来,迅速在教官面前排列成了一个方阵,横平竖直、整整齐齐,让洪承畴他们大开眼界。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知道这些士兵训练多么有素,执行命令有多么的干脆利落,统领这样的部队会是多么的舒心。 教官见部队集合完毕,立马跑到鲁若麟面前,抬手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大人,骠骑营集合完毕,请指示!” 鲁若麟立正给教官回了一礼,“归队!” “是!”教官立正,转身,双手握拳,慢跑回到队伍前列。 “稍息!立正!跨立!”鲁若麟连续三个口令,整个队伍马上变成了昂首挺胸,背负双手的跨立状态。 鲁若麟在队伍面前慢慢的走过,视线从这些士兵们的脸庞划过,这些士兵们全都目不斜视,就像雕像一样。 这样的状态让洪承畴他们为之动容。 令行禁止,不动如山,好兵! 只是马科瞅着队伍里的几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眼前的几个人比他印象中认识的几个人要精瘦一些。 马科小步走到洪承畴跟前,在他耳朵边轻声的问道:“大人,您看前排中间那个像不像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静睿?” 洪承畴听了一愣,盯着马科说的人看了看:“有点像,但是老夫也不确定。” 洪承畴与张静睿见过,但是见面的次数有限,印象不是很深刻。 “前排右边第三个,绝对是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朱君峻,末将绝对不会认错。”马科也曾在京师混过一段时间,对这些顶级的将门公子也是接触过几次的,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如果是一个熟人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几个熟人的话就绝对不可能是长得像了。何况除了两位小公爷,队伍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勋贵子弟,都是在京师里叫得出名号的那种。 只是眼前的情况与马科印象中的纨绔子弟反差实在太大了,使他脑袋都有点懵。 鲁若麟居然将这帮京师勋贵子弟操练成了这般模样,这得让这帮少爷们吃多少苦才能这么听话啊。 洪承畴听了马科的话,眼睛也忍不住的眯了起来。 厉害啊,能够把这帮二世祖操练成这样,这手段,确实了得,洪承畴觉得自己一定要学一学。 鲁若麟在队伍前面来回走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累不累?” “不累!” “辛不辛苦?” “不辛苦!” “很好,很好,比起上次见面你们进步了很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学成结业,为国杀敌。” “精忠报国、何惜此身!” 鲁若麟的每一个问题,换来的都是整齐响亮的回答声,这才是一支军队该有的表现。 “朱君峻!” “到!” “出列!” “是!” 小公爷朱君峻此刻那里还有一点桀骜的样子,不但身材苗条了很多,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起码已经有了一个军人的模样。 “这两个多月你的进步是最大的,本官也看到眼里。浪子回头金不换,很好!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骠骑营的副营长。” “谢大人。”朱君峻僵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轻轻上翘的嘴角说明了他心中的激动。 从当初被鲁若麟下令打了一顿军棍,抬着进了军营,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朱君峻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不得不接受,然后是慢慢适应,最后开始有点享受这样的生活了。 昔日章台走马的生活朱君峻早就厌倦了,反而是金州军这样的军营生活带给了他许多不一样的体验。虽然非常辛苦,但是时间长了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 更主要的是在这里朱君峻学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进步,这让他非常的有成就感。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好、变强,甚至样貌也变得英武起来,男子汉气概更加的明显。 当然,这样高强度的训练生活并不能持续太久,否则会适得其反,最多还有一个月朱君峻他们就会完成新兵训练,离开这个军营了。 至于朱君峻他们离开后是否会故态复萌,鲁若麟也无法保证。但是至少在金州军里,鲁若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让他们学到了东西,不虚此行。 当初朱君峻他们被鲁若麟当众施以棍刑,消息传回京师之后,在勋贵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责备咒骂鲁若麟的声音不断。 以朱君峻的三叔朱广运为代表的勋贵组团来到了辽南,准备向鲁若麟交涉讨一个公道。 鲁若麟以公务繁忙为由先晾了他们几天,并派人将朱君峻等人当初所犯下罪行的案卷交给他们看,并明确的告诉他们,鲁若麟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按照金州军的法律,朱君峻等人最少也要判处劳役。 朱君峻等人犯的事在朱广运他们看来完全不叫事,比这些事情更过分的勋贵们也做过,也没见他们少一根毫毛。所以朱广运他们认为这完全是鲁若麟小题大做,不将勋贵们放在眼里。 为此,金州军的接待人员郑重其事的告诉朱广运他们:在金州军的地盘上要是敢为非作歹,甚至伤人性命,鲁若麟并不介意砍几个脑袋以儆效尤,哪怕为此与朝廷反目也在所不惜。 接待人员的态度让朱广运他们心里一凛:这是来真的吗?他们马上就让人去外面打听,反馈回来的消息非常惊人。 曾经就有大明的权贵子弟在金州军的地盘上故意杀人,最后被律法司判处死刑。当时就有很多人为这名权贵子弟求情,甚至求到了鲁若麟那里,但是结果依然是斩立决。 还有在金州军地盘杀人后跑回大明去的,最后硬是被金州军从大明捉回来砍了脑袋。为了维护金州军法律的权威,以及让百姓们安心,针对那些恶性犯罪金州军从来不会手软,哪怕付出再大的成本。 知道了金州军的管理风格后,朱广运他们再也不敢在鲁若麟对朱君峻等人的处罚上做文章了,现在他们只想去军营里找自家子侄,然后将他们带回去,金州军这里对勋贵们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完全不能愉快的玩耍嘛。可惜当他们前往军营的时候,连门都进不去。 一直到他们憋屈得快要发作的时候,鲁若麟才出来与他们见面,并将他们带到了军营。 这些勋贵们并没有与朱君峻他们碰面,而是在远处高台上用望远镜观看了朱君峻他们的训练场面。 当时朱君峻他们刚刚适应军训生活,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是已经有模有样了,比起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虽然不知道鲁若麟用了什么手段让朱君峻他们如此听话,但是见朱君峻他们安然无恙,而且开始长进,这些勋贵们怒气全消,心中对鲁若麟充满了感激。 朱君峻的三叔朱广运更是在鲁若麟面前深深了鞠了一躬:“君峻不识好歹,理当受罚。我这侄儿顽劣,让平辽伯费心了。” “我既然答应了英国公和成国公,自然不会食言。朱君峻他们不是没有才能,只是没有用到正途上而已。我相信他们在我金州军里锤炼一番之后,肯定会大有改观。”鲁若麟俨然一副教育专家的样子,偏偏朱广运他们还深信不疑。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这才不到一个月,朱君峻他们就有了巨大的变化,不知道完成训练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非常值得期待。 “都怪我们愚鲁,耽搁了侄儿,好在来了金州军,还有得救。平辽伯这教人的手段确实高明,实在让人佩服。”朱广运现在就是问题儿童的家长见到了名师,态度好得很。 “等到他们军训结束,会有一个仪式,希望你们能够参加,见证他们的蜕变。”鲁若麟对这些家长的心理非常了解,这样显摆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们。 “一定,我们一定参加。”果然,朱广运他们回答的时候满面红光,这是兴奋的。 这帮勋贵回到京师之后,将见到的情况一说,鲁若麟的口碑马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立马成了勋贵子弟教育方面的名师。有更多的勋贵希望将家中子弟送往金州军锤炼一下,也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 实在是那些勋贵们为了突出自家子弟的变化,将朱君峻他们的状态放大了几倍来吹嘘,使得大家都以为朱君峻他们已经脱胎换骨,成了栋梁之才。 如果说以前这些勋贵将家中子弟送到金州军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次他们就要认真得多了。事关自己子弟的成长与未来,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可怜天下家长心啊。 任命完朱君峻的副营长,鲁若麟继续喊道:“张静睿!” “到!” “出列!” “是!” 张静睿的变化也蛮大的,以往的那点浮躁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只剩下了沉稳、干练,越发出众了。 “你在骠骑营的学习成绩和表现一直名列前茅,我非常满意,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骠骑营的营长,希望你能带领骠骑营取得更好的成绩。”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静睿高声回答道。 张静睿做营长是实至名归,朱君峻做副营长稍微有点勉强,毕竟比他表现好的人大有人在。不过谁让这两位是小公爷,其他的士兵也多为勋贵子弟呢,还是要讲一点实际情况的。 马科在人群里传播了这些士兵的身份之后,吴三桂和曹变蛟他们对鲁若麟是肃然起敬,看向鲁若麟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 见鲁若麟像驯兽师一样将这些纨绔子弟训得服服帖帖,洪承畴他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实在是神奇得很。 “今天蓟辽总督洪大人视察金州军,特意来看望你们,你们一定要拿出最好的表现给总督大人看,听明白了没有?”鲁若麟高声命令道。 “明白了!”士兵们怒吼道。 “立即回营,装备整齐之后马上来集合!” “是!” 教官马上出来接管了队伍:“全体向右转!跑步走!” 第345章 差距太大了 趁着士兵们回去着装的间隙,洪承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向鲁若麟问道:“这些人是京师的那帮二世祖?” “如果大人您说二世祖的是张静睿他们这些勋贵子弟,确实是他们没错。”鲁若麟点点头。 洪承畴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这么听话的?” 鲁若麟笑了笑,“说来话长,都是一些小手段,晚点给您解释。” 洪承畴点点头。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张静睿他们全副武装的回到了操场,开始向洪承畴他们表演自己的训练成果。 虽然是都是一些队列表演,立正、稍息、齐步走之类的,再加上一些简单的阵型变化,但是依然让洪承畴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张静睿他们的表现放在大明的军队里也是非常不错的,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实战经验以及杀气,毕竟都是些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蛋子。没有经过血与火洗礼的军队,算不得强军。 不过联想到他们勋贵子弟的身份,加上训练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亮眼了。 即使是一向对于勋贵没有什么好感的洪承畴,这个时候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对这些勋贵子弟们好好的表扬了一番。勉励他们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争取尽快学成结业。 洪承畴有文官的身份,不用在意勋贵们的态度,吴三桂、马科、曹变蛟对张静睿他们就要热情多了,各种恭维和赞扬的话说个不停,让张静睿他们听得热血沸腾。 毕竟都是些中二少年,见到这么多的大明名将,并得到他们的肯定,更加的认为自己的付出值了,也更加的充满了动力。 听到洪承畴来了,在另外一支部队参加完野外训练的周遇吉和黄杰赶忙过来拜见。而鲁若麟借口视察军营的其他工作,给了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和空间,让他们可以好好的交流一番。 洪承畴不仅接见了周遇吉和黄杰,还将张静睿和朱君峻也叫了过来,准备向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周遇吉和黄杰毕竟是武将,早早的就完成了新兵训练,开始跟随金州军的部队参加日常训练,并临时担任了副营长的职务,学习金州军的领兵方法。 虽然来金州军的时间不长,但是周遇吉和黄杰已经感受到了金州军的与众不同。要是非要他们形容在金州军的感受,那就只有一个字:爽! 在金州军军队里,士兵和将领们不需要为其他的事情操心,只用安心打仗就行。而且军人的地位非常高,待遇也非常好,和在大明当兵完全是两码事。 在金州军待的时间越长,周遇吉和高杰对朝廷的军队越发没有信心。 就说吃饭,明军的士兵们都是吃陈糠烂谷,有时里面还掺了沙子和石头,就这还时常吃不饱。金州军的呢?一日三餐,有鱼有肉,管饱。甚至偶尔还有水果吃,这待遇完全没法比啊。 再说到装备,金州军是恨不得把士兵的牙齿都武装上。除了武器铠甲,衣服鞋帽,还会提供毛巾、袜子、牙刷等生活用品。这待遇在明军里连周遇吉都享受不到,更不用说普通士兵了。 周遇吉和高杰还参与过一次金州军的军饷发放,那真的是说多少就是多少,逐个发到士兵手里,没有一丝克扣。而明军呢?吃空饷,克扣粮饷那是基本操作,几乎每个将领都在干。 周遇吉敢打包票,要是金州军以这样的条件在大明招兵,想要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所谓享受什么权力,就要承担什么责任。金州军的待遇好,训练自然也是非常严格的,这点周遇吉和黄杰已经深有体会。 金州军的训练水平和强度,周遇吉觉得普通明军连一成都没有达到。部分钱粮充足、操练得法的明军可能有金州军三成的训练水平。 虽然训练水平并不能代表真实的战斗力,但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指标。训练水平高的军队经历几次实战之后很容易就成为强军,而训练水平差的军队打再多仗也没有成为强军的可能。 这些还只是硬件条件,更为关键的是社会地位问题。 军人在金州军的体系里地位非常高,其家庭会享受很多独有的福利待遇,很受尊重。而且当兵也不一定是一辈子的事情,金州军有很完善的退伍制度,退伍的士兵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所以很多年轻人都希望能够加入军队,这是即光荣又有前途的事情。 明军呢?士兵的地位异常低下,不是活不下去没人愿意去吃兵粮。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军户或者强征来的壮丁,在将领们的心里和奴仆没有什么两样。加上待遇差,上升空间几乎为零,这样的军队你能指望有什么战斗力? 鲁若麟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那些文官们,一面需要士兵们保家卫国,一面又将士兵们视为牛马,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士兵们一定会为他们效死。要是鲁若麟处在明军的位置,不当场将那些文官们碎尸八段就不错了,还想要为他们效死,简直是做梦。 鲁若麟有时候觉得那些明军们是又可怜又可恨,处在那样的大环境下,饭都吃不饱,家人也养不活,还怎么去保家卫国?哗变、叛逃、造反真的怨不得他们。 周遇吉和黄杰算是明白了,想要在新军里复制金州军的一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社会基础和条件。只能想办法提高士兵们的待遇,用金州军的训练方法尽量去训练他们,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吧。 “末将周遇吉(黄杰)见过总督大人,见过诸位总兵!”周遇吉和黄杰来到洪承畴身前就单膝下跪拜见道。 这个时候洪承畴他们才反应过来,金州军的士兵好像就没有跪过,哪怕是鲁若麟当面也是如此。这个时候见周遇吉和黄杰下跪,反而有点异样的感觉。 其实周遇吉和黄杰也是有些习惯了金州军的军礼,很久没有下跪了,一时之间都有些生疏了。 按照鲁若麟的说法,军人就应该铁血阳刚,是硬骨头。动不动就下跪,时间长了膝盖就软了。军人,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长辈,非大恩不屈膝,非扶弱不弯腰。 对于这个说法周遇吉和黄杰作为军人是打心底里认同的,只是身为朝廷的将领,在森严的规矩面前,他们是无法公开附和的。 “免礼,起来吧。”洪承畴轻轻一挥手,然后问起了周遇吉他们的情况。“听说你们到野外去训练了,有什么收获?” “叹为观止啊,不得不服。”周遇吉感叹道。 “哦,怎么说?”洪承畴来了兴趣。 “我们昨天训练的是夜间长途奔袭,一晚上全副武装奔袭五十里,无一人掉队,全员按时到达。这样的强度在我大明军队看来简直无法想象,但是金州军里却是基本的要求。”周遇吉感佩道。 “一晚上全幅武装奔袭五十里?训练的是骑兵吗?”洪承畴追问道。 “不,全员步兵,随身携带武器装备以及十天的口粮夜间奔袭五十里。”黄杰在一旁补充道。 这下子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全都动容了。 “你们也有这样的训练吗?”洪承畴扭头向张静睿问道。 “以前没有,不过马上也要开始了。我们训练的强度没有周将军他们那么大,白天是奔袭三十里,晚上是奔袭二十里。”张静睿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别看张静睿他们的花架子耍得不错,真的要和金州军的士兵们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一夜奔袭五十里,这要是用在战场上,完全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作用实在太大了。”洪承畴表示他也很想要,要是有这样的强军在手,不说多的,只要有十万,绝对可以保证让鞑子不敢南下。要是有二十万,他有信心直捣鞑子老巢。 可惜以明军目前的状态,饭都吃不饱,普遍营养不良,别说全副武装奔袭五十里了,就是轻装奔袭五十里都会要了士兵们的命。 然后洪承畴向周遇吉、黄杰,以及张静睿和朱君峻详细了解了他们在金州军军营里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以及他们所知道的金州军情况。 周遇吉非常客观的陈述了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每说出一项,都让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的神情凝重一分。加上张静睿他们的补充,基本将军营里的情况说了个不离十。 根据周遇吉和张静睿他们的描述,洪承畴的感受只有一句话:差距太大了。 训练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无非是金州军的要求更严格一些,几乎是每天一训。而且涵盖的科目也更加的多样,除了阵型演练、团队配合、个人技战术提升,甚至还包括战场急救、马术、海战等特殊科目。 这些虽然有些超出了洪承畴他们的想象,但是还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但是其他的就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训练并不是军营生活里的全部,人毕竟不是机器,长时间的高压下谁也抗不住。所以金州军也会有很多其他的活动掺杂在训练之中,缓解士兵们的紧张情绪。比如拔河、踢球、唱歌,以及无特殊情况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的学习,这些东西明军的将领们几乎不会去考虑。 以那些明军将领们的思维和想法,能够让士兵们发泄情绪的,只有杀戮和女人。 偶尔金州军的士兵们也会走出军营,去加固河堤,或者帮百姓们挖挖沟渠、修补一下房舍,进行一些亲民的活动。别以为这些活动辛苦士兵们就不愿意,其实比起枯燥无味的训练,能够出去透透气才是他们最期盼的事情。 “你们每天晚上还要上课?学什么?”洪承畴惊讶的问道。 “是的。主要是识字,以及讲解一些常识和历史故事,还要学一些简单的算学。”朱君峻点点头。 “谁来教?”这个问题很关键,这个年代读书之所以困难,就是因为老师少,学习成本高。 “多是军队里镇抚司的司员们兼任,偶尔也会有学问比较好的士兵上去讲课,我和静睿兄也曾上台讲过课。”朱君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你们也讲课,讲的什么?”洪承畴笑着问道。他也没有想到这些纨绔子弟还有为人师表的一天,实在是有意思。 “主要是讲一些太祖时期开国功臣们驱逐鞑奴再造华夏的故事,士兵们也爱听。”朱君峻一脸的得意。 洪承畴满意的点点头:“讲这个好,让士兵们知道大明开国不易,应当更加忠君爱国倍加珍惜。” 朱君峻得到了洪承畴的认可,更加高兴了,“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金州军孤悬海外,还是要多宣扬王化的。” “你们能这么想甚好,不愧为勋贵之后。”洪承畴的赞许让张静睿和朱君峻满面红光。 “让你们出去干活,还是做些无关的事情,你们就没有怨言吗?”对于金州军助民的举动,洪承畴很是不理解。 “刚开始确实不太乐意,毕竟我们是当兵打仗,又不是干苦力的。后来出去的多了,也慢慢的有些理解了。”张静睿有些感慨的说道。 “说说看。”洪承畴也想知道张静睿他们是如何转变思想的。 “在大明,百姓们见到军队是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比见到盗匪还要害怕,更不用说什么支持了。但是在金州军,百姓们对军队非常信任,也非常支持。在他们眼里,金州军的士兵们就是保护他们、帮助他们的,他们也愿意竭尽所能的支持军队。” “这种信任与支持是需要长久经营的,所以金州军经常会组织一些亲民活动,为百姓们排忧解难。大人可能没看过百姓见到我们时的热情,那种欢迎和喜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再苦再累也值得。” “金州军的军人地位之所以这么高,正是因为军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百姓的信任,被百姓们誉为保护神,自然受到尊敬。要是自己行事不当,损民害民,还妄想得到百姓的支持,怎么可能?” 显然张静睿最后的话里是在讽刺朝廷的军队自己持身不正,自然没有什么好口碑。 只是这话从张静睿嘴里说出来,颇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毕竟明军的口碑这么差,除了文官们从中作梗,勋贵们在其中也起了非常坏的作用。 张静睿他们是年纪太小,涉世未深,对勋贵们那些暗地里的勾当还不是很清楚,否则他绝对说不出这番话来。 这个话题有点大,洪承畴也不好回答。 鲁若麟可以用这样的办法争取民心,但是朝廷的将领就绝对不可以,否则就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反而是那些不怎么守规矩的将领更受欢迎一些,因为这样的将领对朝廷的统治没有什么威胁。 朝廷以文御武,对军队多有打压,防的就是军队威胁朝廷的统治。说到底还是朝廷对军队的控制手段太低级,只能以削弱军队战斗力的手段达到控制的目的。 第346章 将心比心 金州军的这些手段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神,几乎是一点就透,想要知道并不难。所以鲁若麟没有藏着掖着,干脆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让朝廷的人来看、来学。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学不学得来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金州军的这些方法都是一环套一环的,是整个体系联动的结果,单就某一方面学习根本达不到金州军这样的效果。 如果想要全盘照抄金州军的模式,大明的很多方面都需要改动,涉及到的人和事就太多了。以大明现在僵化的体制,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哪怕周遇吉他们学的再刻苦认真,到时候能够实现的可能只有一些皮毛。反而是学得越多,回去之后就会越痛苦,那种身处蛛网,有力无处使的情况绝对少不了。 “听你们刚才说的情况,这金州军里的镇抚司权力很大啊。”洪承畴夸奖完之后,将话题转向了更为关键的地方。 “确实如此,可以说金州军镇抚司在军队里的触角几乎无处不在,权力之大,完全不在主将之下。”周遇吉严肃的点点头。 “你详细道来。”对于金州军的权力结构洪承畴更加的感兴趣,一支军队是否有战斗力,是否能够长久保持战斗力,制度建设比武器和训练更加重要。 “如果用朝廷的军队做比较的话,金州军的镇抚司更像是军队的监军,不过它更加的庞大,所负责的事情也更多。” “可以说除了训练和作战,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有镇抚司不能管的。军纪、功劳考核、人员晋升、后勤供应、士兵教育等都在镇抚司的管辖范围内。紧急时刻,镇抚司也能指挥军队作战。可以说在稳定军队这一块,镇抚司的责任更大一些。” 显然,周遇吉对镇抚司也是多有观察和研究。 洪承畴皱了皱眉头,“那主将岂不是被架空了?” 周遇吉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军队调动和指挥,主将有无可反驳的权力,镇抚司无权干涉,除非涉及到叛乱。如果镇抚司在作战的事情上干涉主将的指挥,将会受到严惩。而且主将有管理全军的责任,只是一些具体的工作明确交给镇抚司去做,主将不过多干预罢了。如果对镇抚司的工作不满意,主将也有否决的权力。” 洪承畴大致明白了,这就好比皇帝和宰相,虽然事情都是宰相在做,但是皇帝依然是最高领导,可以做最后的裁决。 “那要是主将对镇抚官不满意呢?”洪承畴又问道。 “镇抚官在级别上与主将是一样的,而且归镇抚司独立任免,主将也没有权力更换镇抚官,只能向上级申请,但是能不能得到认可就不好说了。”周遇吉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陷入沉思状态。 以洪承畴的政治智慧,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种体制的好处。 金州军这样的二元权力构架,对于军队的稳定作用很大。除非军队的两个主官一条心,否则很难有叛乱的可能。 而且这相当于在军队里建立了一套备用系统,当一个系统出现问题时,另外一个系统可以迅速的接管,而不至于崩溃。 上级会让两个主官一条心吗?绝对不可能的,一旦发现有这样的苗头,其中一个人绝对会调走,这就是制衡。 所以主将与镇抚官的关系非常微妙,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明军虽然也在军队里设有监军,但是更多的是给主将添乱,基本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这些监军大多数情况下是太监,为皇帝监视将领们。他们仗着自己的权力指手画脚、贪污受贿,大大削弱了主将的威信和权力,进而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他们,几乎每一个主将对监军都深恶痛绝。 但是金州军的镇抚司则不一样,虽然他们也行使着监督的权力,但是在维护军队利益上面镇抚官和主将的立场是一致的,因为他们都是军队的一部分,都想自己的军队更好。而不像明军的监军,不过是一个过客,捞一笔就走。 而且金州军的镇抚司承担了大部分的事务性工作,大大的减轻了主将的压力,使得主将可以将精力放在提升部队战斗力,怎么打赢战争上面。这样的分工还能够大大的提升部队的整体战斗力,毕竟不是每一个主将都是军政全能的。 并且这样的权力划分也不会影响主将的权威,至少在行军打仗和人事任免上主将有绝对的权力。 想到这里,洪承畴不得不为金州军设计的这套体制叹服。虽然这样的体制算不上完美,但在目前来说已经是非常先进了。有这套体制保驾护航,金州军哪怕发展的再大,军队也很难脱离鲁若麟的掌控,实在是高明。 不过还是那句话,东西再好也学不了、用不了,想要在大明照搬这套体系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是学点怎么增加士兵战斗力的办法来得实在一些。 想想看,就连张静睿和朱君峻他们都能练得像模像样,关宁军的将士们在金州军操练一番后肯定能得到不小的提升。到时候再把经验带回去,关宁军的实力应该可以提升不少。 但是金州军的练兵办法虽然很好,就是太费钱粮了,想到这里洪承畴又有些头痛了。 虽然朝廷竭力支持,但是关宁军的军费缺口依然很大,加上文官和各个军头们截留贪污的,落到士兵头上的最多只能维持个基本的温饱,再多就不可能了。 即使是这样的待遇,关宁军在大明的军队体系里已经是首屈一指了。有很多军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领到钱粮了,那才叫一个惨。 为了了解金州军的真实情况,午饭的时候,洪承畴他们坚持要去食堂和士兵们一起吃,就是这顿午餐让洪承畴他们彻底明白了朝廷军队与金州军的巨大差距。 洪承畴是按照金州军的规矩拿着餐盘排队打饭的,拿到手的午饭是一碗肉汤,一份米饭,一条红烧的海鱼,一些肉比较少的土豆烧肉,外加一个咸鸭蛋和几根泡萝卜。 洪承畴朝四周看了看,见士兵们和他吃的一样,压下心中的疑惑回到长条餐桌,对鲁若麟问道:“兴汉,不会是因为老夫来了特意加餐的吧?” 鲁若麟没有回答,而是朝张静睿使了个眼色,张静睿很是机灵的接口道:“总督,这段时间我们吃的都是这个,并不是因为您来了而特意准备的。眼下青黄不接,很难吃到绿菜,过段时间等绿菜上市,应该就可以换换口味了。” 洪承畴感叹的说道:“每天让士兵们吃这个不容易吧?” “是啊,不容易。天天都是海鱼和土豆,已经有士兵开始抱怨了。为了给士兵们开胃,本来规定的是每人起码有十根泡萝卜。现在因为泡萝卜不足,只能每人给五根,供应量都减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绿菜上市。后勤工作没有做好啊。”鲁若麟有些不满的说道。 洪承畴他们听了顿时脸都绿了,这是说的人话吗?海鱼和土豆吃腻了就要抱怨,那朝廷的将士们是不是应该全都造反啊? 洪承畴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在养少爷兵吗?有这样的吃食还不满足?那些抱怨的士兵全都应该拉出去打军棍,关在牢里尝尝挨饿的滋味。” 有这样的伙食还不满足,在洪承畴看来简直该天打雷劈。要知道明军不少士兵已经几年都没有开过荤了,想想都可怜啊。 鲁若麟听了似笑非笑的看了张静睿和朱君峻几眼,没有接洪承畴的话。 张静睿和朱君峻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抱怨,只是吃的有些上火,想要吃点青菜消消食,伯爷可千万不要误会。” 洪承畴这才明白抱怨伙食单调的就是张静睿他们这些少爷兵,顿时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想也是,这些少爷们在家里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天天换着花样吃,让他们长时间的吃一种饭菜,确实难为他们了。 “士兵的伙食确实应该荤素搭配,这样才更加的合理和健康。不过今年辽南初定,条件是困难了一些,明年就会好起来的。”鲁若麟以后世人的思维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比较理解张静睿他们的,所以并没有过多怪罪的意思,让张静睿和朱君峻他们松了一口气。 在不知不觉中,鲁若麟在张静睿等一干勋贵子弟中拥有了很高的威严,除了鲁若麟的成就加成之外,军营里日复一日对鲁若麟的神化宣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张静睿他们在无意识中对鲁若麟有些惧怕的心理。 这样的饭菜也叫困难?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默默无语,内心里充满了眼泪。看向鲁若麟的眼神多有不满:这13装得有些过了啊兄弟。 “兴汉,为士兵们提供这样的饭菜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洪承畴不好当面指责,只能隐晦的表示不理解。 虽然知道金州军有钱,但是这样浪费还是让在士兵伙食上节省惯了的洪承畴有些看不过去了。 “奢侈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奢侈。这些士兵们干的都是什么活?那可是随时都要掉脑袋的事情。没有好的伙食怎么可能有好的身体?没有好的身体怎么可能打得过敌人?为了几个饭钱将士兵们饿的拿不动刀、走不了路,轻易的死在敌人的屠刀下,那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都是爹娘养了十几年才长大的,这其中又经历了多少辛苦。既然这些百姓将自己的娃儿交到我的手里,就是对我的信任,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不能让这些士兵们枉死。所以我要把最好的武器和铠甲给他们,还要把他们养得壮壮的,让他们能够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等到战争结束了,平平安安的回去孝敬父母。” 鲁若麟的话掷地有声,让洪承畴他们神情凝重说不出话来。 将吃饱、吃好上升到了百姓信任和孝道上,确实在道德层面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让人无法反驳。 洪承畴作为一个文官,对鲁若麟的说法感受更深:“可惜无酒,否则就凭兴汉的这番话当浮一大白。” “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将心比心,有感而发罢了。”鲁若麟连忙谦虚的说道。“此处是军营不能饮酒,晚上下官请大人尝尝我金州军的地瓜酒,别有一番风味。” “哦,是吗?那老夫一定要尝一尝。”洪承畴欣然应允,“兴汉能够如此爱护士兵,实在是士兵和百姓们的福气啊。你们也要多向平辽伯学习,要是都像平辽伯一样,还怕士兵们不为你们效死吗?” 洪承畴借着鲁若麟的话敲打了吴三桂他们几句,希望他们能够在苛待士兵方面有所收敛,当然具体的效果能够有多少只有天知道了。毕竟明军的那些陈规陋习已经存在太久了,根本就不是几句话可以改变了。 “谨遵总督大人教诲。”不管吴三桂他们是否能够做到,这个时候肯定要表明立场。 洪承畴见吴三桂他们还算懂事,满意的点点头,又向鲁若麟问道:“这海鱼和咸鸭蛋产量大吗?贵不贵?” 作为主将要是能让士兵们经常吃到肉,绝对会受到士兵们的热烈拥戴,既然金州军能够为士兵们长期提供海鱼和咸鸭蛋,产量肯定不少,如果价格合适,洪承畴也想买一些回去收买下军心。 “其实海鱼只要愿意出海,非常容易捕捞,以前只是因为不易保存所以大家很难吃到。只要有足够的食盐,海鱼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价格也便宜。咸鸭蛋也是如此,只要食盐充足,产量并不小。如果总督大人有意的话,金州军可以长期为关宁军提供海鱼和咸鸭蛋,保证价格实惠。”金州军有几大晒盐厂,食盐非常便宜,也间接的促进了食品产业的发展,海鱼和咸鸭蛋就是其中的两个重要产品。 “那这个事情就让底下的人去办吧。”洪承畴点点头,准备先买一批回去试试效果。 第347章 洪承畴也想修路 在旅顺城呆了几天后,洪承畴他们北上南关,那里是他们重点考察的地方之一。 随着天气转暖,水泥的供应量开始跟上,旅顺到南关的公路也开始修建,并且采用了两头对进的方式,施工进度并不慢。 金州军的道路建设标准一向比较高,规划的旅顺到南关公路为主干道,有二十米宽,足够四辆四轮马车并驾齐驱了。不过为了尽快打通这条主动脉,现在只施工了一半,另外一半后续再进行施工。 交通对于军队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特别是步兵,依赖性非常大,几乎所有的行军都是沿着道路展开。哪怕是骑兵,除非万不得已,也是会沿着道路行军的。 比起清军,无论是朝廷的军队还是金州军,行军打仗都有大量的辎重,对后勤补给的依赖度非常高。特别是粮食,往往决定了明军的生死。而粮食的运输非常消耗运力,没有安全的补给线,明军根本就无法长期作战。 明军物资运输为什么这么困难?说到底还是交通不畅惹的祸。 以如今的运输情况,南方还好一点,可以用船进行粮食运输,损耗会小一些。但是在北方,粮食运输全靠马车和人挑。受道路条件限制,马车都是两轮的,载重量有限,效率极其低下。往往十石粮食,运到前线就只剩下一石,其他的全在路上消耗了。 要是前线作战的军队达到十几万、几十万的规模,时间一长,仅仅是粮食的补给就可以将朝廷拖垮。 所以清军在与明军作战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凭借自己的机动性断明军的粮道。一旦粮道被断,用不了多久,明军就会自行崩溃。 旅顺到南关的这条主动脉不光关系到以后的兵员调动和后勤运输,也是辽南经济发展的任督二脉,一旦打通了,将会大大促进辽南的经济发展。 “兴汉,如果这条路修通了,从旅顺运粮食到南关损耗几何?”洪承畴骑在马背上,对身边的鲁若麟问道。 洪承畴拒绝坐船走海路到南关,而是非要沿陆路走一遭,顺便看看辽南的具体情况。 既然如此,鲁若麟只得作陪,大家骑马前往南关。 “要是全线贯通,以旅顺到南关的距离,用四轮马车的话,最多两天就可以走一趟,损耗不会超过一成。”鲁若麟默默估算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一成?怎么会这么低?”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惊讶了,要知道明军的运粮损耗一般都是以几倍来计算的。 “这水泥路和四轮马车可不是那些官道和两轮车能够比的,不但载重量翻了几倍,而且速度更快,对马匹的要求也低,损耗自然就降下来了。”鲁若麟解释道。 洪承畴他们回想了一下在旅顺见过的四轮马车,确实比两轮的装货量大多了,只是一看就知道对道路的要求也要高得多。只有配上水泥路,四轮马车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关宁军的运输问题同样非常棘手,特别是前线锦州,无论是粮食还是物资,完全靠后方支撑,一路上的损耗自然也是天文数字,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但是为了整个辽东防线,朝廷再困难也要保住锦州,只能持续不断的为它输血。 “兴汉,你说从山海关修一条到锦州的水泥路行不行得通?”洪承畴略带兴奋的问道。 鲁若麟想了想,点头说道:“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么长的路只怕花费不会小吧。” 只要有水泥、有钱,就是把大明全国都修上水泥路也没问题,关键是洪承畴有钱吗?他现在连军饷都凑不齐,更不用说有钱修路了。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在洪承畴的脑海里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些年历任的蓟辽总督或者辽东经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与后勤供应也有非常大的关系。 要说明军对上清军不堪一击也不完全对,至少关宁军现在还能守住自己的地盘,所以明军的战斗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朝廷对蓟辽总督的期望非常高,总是希望能够一战定乾坤,将鞑子打死打残。但是朝廷对辽东军的支援总有一个限度,不可能无限量的供应粮草物资,这就需要明军速战速决。实在是因为朝廷太穷了,拖不起。 为何每次大战的时候,朝廷总是催促前线出击进兵,就是因为后方吃紧,朝廷希望尽快结束战事。 但是这样的后果往往非常严重,现在的明军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清军野战。如果守城还有一战之力,一旦出城就只有被打败的命运了。 打了败仗总要有人承担责任,蓟辽总督或者辽东经略就成了背黑锅的对象。至于那些武将,有实力、有后台,或者拉帮结派的朝廷不敢动,被处罚或者处死的反而是那些拼死作战,损耗严重的。 这也造成了明军的将领们喜欢拥兵自重,不是他们有多大的野心,而是因为手下的士兵就是他们的保命符。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死战? 当然,如果局势有利,武将们还是愿意博一把的。局势不好,武将们不听命令鸟兽云散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辽东有一条水泥路,那么同样的物资供给数量下,明军坚持的时间会长很多,在战术的选择上也就有了更多的余地,而不会那么被动了。 “这条路一定要修,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修!”洪承畴想到修路的好处,愈发坚定了修路的决心。“我们不是要建水泥厂吗?生产出来的水泥全部用来修路,这样的话花费会小很多。” “即使水泥我们可以自产,但是修路的人力还有粮食呢?这些消耗也不小啊。”鲁若麟问道。 对于洪承畴修路鲁若麟是支持的,毕竟对于金州军的长远目标来说,良好的交通可以在将来为金州军减少很多麻烦。 “只要你们在辽南稳住,鞑子就不敢轻易的南下锦州一线,我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完全可以将士兵们利用起来修路。至于粮食,我来想办法。”洪承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修路还是有一定的操作性的。 只要向朝廷阐明厉害,讲清楚修路的好处,朝廷还是有可能同意关宁军修路的。毕竟辽东对朝廷来说已经是承受不起的负担了,如果修路能够大规模的减少粮食和物资损耗,朝廷应该还是愿意试一下的。 “如果大人真要修路,金州军愿意提供支持。不过金州军的粮食也不多,只能提供技术人员和修路工具。”鲁若麟趁机展示了自己的诚意。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洪承畴大喜,觉得可能性又增加了不少。“不能总占你们的便宜,钱我们没有,到时候用东西换吧。” 鲁若麟笑了笑,“都听您的。不过这修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大人信得过我,可以将粮食物资的运输交给我们。我们走海路运送,不但更快,损耗也会小很多。” 洪承畴点点头,认可鲁若麟的说话:“想法不错,只是兹事体大,还需要上报朝廷批准才行。” 鲁若麟听了就不再多语了。 物资运输在明军有很大的利益链条,沿线无数的军民靠吸这条线上的血过活,一旦断了他们的生路,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是非来,所以洪承畴也不敢轻易的改变运输方式。 这就像大家都知道海运更加划算,但是每年的漕粮依然要走运河一样。无他,靠这条运河谋生和发财的人太多了,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任何妄图改变漕粮运输方式的人都会受到他们的疯狂攻击,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虽然洪承畴受金州军修路的影响有了在辽东修路的想法,但是真正付诸实施的话还要花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去申请和协调,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至于吴三桂他们这些军头,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们对修路还是支持的。再怎么说修路也是好事,打起仗来更方便,就是逃跑也会跑得更快一些不是。 修路的话题就此打住,洪承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沿途的村庄上。 比起几个月前,沿途移民们的村庄已经渐渐有了模样,大量的房子被建了起来,成片成片的耕地得到了修整和开垦,一群群的百姓正在地里劳作。 辽南的春耕已经接近尾声,小麦已经种下,百姓们的心里开始有了些底气。只要地里还有庄稼,家里还有粮食,等到秋收之后,这些百姓就不需要金州军的救济,能够实现自给自足了。 虽然春耕快要结束了,但是百姓们并没有因此而歇息,而是继续开垦田地,准备种植玉米、红薯、土豆。 这些百姓从来没拥有过如此多的土地,所以爆发出来的生产热情让人难以想象。他们恨不得连睡觉都睡在地里,为的就是能够多开垦一亩田,多收获一些粮食。 几十万移民的到来正在逐渐填满辽南的每一寸土地,荒废多时的田地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是一片繁荣富庶的土地。 民以食为天,对于以农立国的大明来说,农事是无比神圣的。洪承畴看着这些辛勤劳作的百姓,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真好啊。农为国本,即使征战也不能忘了耕种。兴汉,你做的很好。”洪承畴在旅顺得了金州军那么多的好处也没见夸奖几句,此时见了春耕的场景,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可见对鲁若麟有多满意。 华夏人热爱耕种的习惯是深入骨髓的,从来不会浪费一寸可以耕种的土地。这种观念甚至超越了阶层,成了民族特性。后世的华夏被称为基建狂魔,也是这种特性的一种延伸。 华夏人喜欢创造,享受那种从无到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过程。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一锄一锄的征服着自然、改造着自然,为华夏人开创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这么好的地都让鞑子给糟蹋了,还是交给我们汉人更有价值。”鲁若麟的话绝对发自内心,说到对土地的利用,汉人几乎秒杀世界上的其他所有族群。 “说得对。”洪承畴非常认同鲁若麟的话,这个时代的汉人确实有这个自信。“听说你招了几十万的流民,辽南的地够分吗?” 洪承畴对金州军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起码金州军前段时间在京师周边的大动作他还是知道的。 “光辽南这点地确实已经有些不够了,不过北边的长生岛面积也不小,后来的流民都安置到那里去种地了。加上长生岛,安置这些流民就没有什么问题了。”鲁若麟趁此机会将金州军占据长生岛的事情说了出来。 洪承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东江军也被你安置到长生岛了?” “确实是的。”鲁若麟点点头,“下官已经向总督府行文了,大人没有收到吗?” “本督还未看到,可能是书吏疏忽了。”洪承畴在那里装糊涂,“说说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皮岛不要跑到长生岛去?” “没有说不要皮岛啊,我们在那里还是留了驻军的。只是皮岛面积狭小,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辽南都督府决定适当减少皮岛的驻军数量罢了。而且现在鞑子的注意力放在了辽南一线,皮岛驻军的骚扰作用已经不大了,还不如移驻到长生岛,与辽南形成掎角之势。”鲁若麟马上开始叫屈,坚决不承认放弃了皮岛。 虽然皮岛是东江军借朝鲜的,但是既然已经进了金州军的口袋,怎么可能还回去?从此以后,皮岛就是我华夏的固有领土了。 “这样的大事,还是应该提前告知总督府,让我也好有个准备。”洪承畴点到为止,稍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下官处事不周,请大人责罚。”鲁若麟主动低头,态度非好。 洪承畴也就是找个由头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见鲁若麟态度这么好,目的也达到了,自然不会真的责罚鲁若麟,否则双方的面子都会很难看。 “下不为例。如今大敌当前,你我应当同心协力共度时艰,千万不能疏忽大意。”洪承畴语气温和的说道。 毕竟金州军与其他明军不同,洪承畴不能强压,只能怀柔,否则关系闹僵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下官谨记。”鲁若麟一如既往的恭谨,实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能屈能伸,在共同的利益面前,鲁若麟并不介意低调一些给足洪承畴面子。 虽然鲁若麟一行走得并不快,但是第二天他们就看到了横亘在远方的南关城墙。 第348章 都想增援金州军 作为金州军的一号工程,南关城墙耗费了金州军大量的人力物力,终于在前几日完工了。 通高二十米的南关城墙建设标准比明军的城墙高很多,加上通体用水泥和石块修建,坚固程度也不是以往的城墙可以比的。 按照目前的攻城技术,想要轰塌南关城墙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攻破南关,要么爬上去,要么打破城门,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想。 坐镇南关的王大海亲自来迎接鲁若麟和洪承畴一行,为了早日让南关完工,王大海这几个月将精力全都放在了南关上,人也消瘦了不少。 作为金州军的二号人物,王大海非常的低调,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但是他在金州军里的影响力并不弱,是鲁若麟控制军队的定海神针。 鲁若麟的事情太多,一般只把控大的方向,军队上的具体事务基本上都是交给王大海和一帮参谋们处理。 王大海对鲁若麟的忠诚自然不用多说,有他在,金州军绝对出不了什么乱子。 对于王大海洪承畴他们早有耳闻,毕竟以金州军如今的名声,王大海再怎么低调也逃不过有心人的调查。 朝廷对于收编势力最喜欢的就是掺沙子或者制造内部矛盾,特别是头领和二把手,天然就有被别人利用的空间。 只是朝廷的手段在王大海身上并没有奏效,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对于朝廷会在暗中使绊子鲁若麟早有预料,为了顾全大局,只是将那些找上王大海的说客处理掉了,并没有将事情扩大。朝廷自知理亏,也不敢声张。 既然暗的不行,朝廷就光明正大的行使阳谋,往王大海身上扔了一堆的官职,希望能够激发王大海的野心。 现在王大海身上就挂着辽南都督府佥事、金州军副将、定国将军、世袭锦衣卫千户,除了没有封爵,其他的待遇基本上都已经到顶了。 原本按照王大海的功绩是拿不到这些官职的,不过谁让他是金州军的二号人物呢。这个世道为了荣华富贵亲兄弟都可以反目成仇,何况是奶兄弟。反正朝廷封这些官位花不了几个成本,万一起了作用岂不是赚大了。 不过朝廷显然小看了鲁若麟为金州军打造的这套制度,只要这套制度保持稳定,任何人都无法撼动鲁若麟的地位,王大海也不例外。 不说王大海与鲁若麟的特殊关系,以鲁若麟在金州军内的巨大威望,任何人想要反叛或者分裂金州军都不会有人支持。那些针对士兵们的教育工作可不是白做的,开了智的他们可不是那些傻乎乎的明军可比的。想要造反,那些士兵们首先就不会答应,极大的可能会是被士兵们直接干掉。 王大海明明年纪轻轻,偏偏不苟言笑,哪怕是对着洪承畴也是板着个脸。礼数不失,就是缺乏热情和敬畏。 洪承畴等人在鲁若麟和王大海的陪同下上了南关主关,因为清理射界的原因,关前一片坦途。 亲眼看了南关城墙的高大雄伟,洪承畴对于金州军挡住鞑子的进攻充满了信心。有这样的条件,明军都守得住,何况一向以战斗力彪悍着称的金州军。 洪承畴忽然看到从远处行来一群兵马,赶着马车,不像是行军打仗的队伍,反而像是在运送东西。 洪承畴疑惑的朝鲁若麟看了一眼,鲁若麟也不是很清楚,看向了王大海。 王大海解释道:“那是奉命去拆金州旧城的队伍,现在正在往回运东西。” “拆城?”洪承畴不解。 “关外不远处就是曾经的金州城,马上鞑子的大军就要到了,可不能让他们有个如此好的休息地方,自然是拆了的好。”王大海淡淡的说道。 鞑子这次很有可能倾巢而出,即使金州军再有自信也不能与鞑子在野外硬刚,还是缩回南关比较实际一些。既然退回南关,关外的东西自然就不能留给鞑子了。特别是金州城,离南关很近,非常适合驻军,还是拆了比较好。 知道了情况后洪承畴点点头,表示赞同。 金州城拆下来的石头、木料也不会浪费,南关这边准备建一个巨大的关城,这些东西都用得上。而且守城的时候这些东西还能当做武器使用,否则王大海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运回来,干脆一把火烧了多省事。 “鞑子到哪里了?”洪承畴问道。 “阿济格将大营设在复州城,每日派游骑来南关骚扰,不过都被我们打退了。这几日鞑子出动的人马明显变多了,想来应该是有援兵到了,我正在派人进行核实。”金州军和清军的相互侦查造成双方在复州与金州之间开展了激烈的游骑交锋,双方的损失都有点大。 如果按照战损比例来说,金州军的损失比清军是要小的。虽然清军弓马娴熟,但是金州军的骑兵们在战争中成长的也是飞快,加上装备上的优势,往往能够以很小的代价杀伤更多的清军。 但是当清军的数量达到一定级数时,金州军的游骑再出去就比较危险了。所以金州军现在正在逐渐收缩探查的距离,尽量减少损失。等到金州城拆完了,金州军也差不多要回到南关内了。 “看来鞑子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啊。兴汉,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洪承畴作为统筹辽东战事的最高官员,要是明知金州军将与鞑子来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而不做些什么就有些失职了。 鲁若麟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还不确定鞑子会来多少人,虽然南关一线可以让大军行进的道路不多,但是毕竟战线比较漫长,金州军的兵力稍有不足。如果大人能够支援一些军队过来,那样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其实关宁军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被实力更加强大的清军压制了而已。如果能够拉一批关宁军过来帮忙,那样的话鲁若麟在调度上就会更从容一些,也可以有足够的预备队防止突发情况。 现在金州军的主力几乎都在辽南和南关一线,加上编练的民兵,以及必要时可以征召青壮,守住南关问题不会太大。但是如果能够有更多的兵力的话,鲁若麟当然会更高兴。 其实最好的做法是鲁若麟在南关牵制清军主力,关宁军从锦州一线出击掏清军的老窝,这样的话清军首尾不能相顾,说不定会草草退兵。 但是明军这些年被清军打怕了,对出城野战有很大的畏惧心理。再加上目前对清军的部署还不清楚,说不定清军声东击西,在锦州那边做好了笼子等着关宁军来钻呢? 所以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明军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击的。不过派一部分兵马来南关这里帮金州军守城关宁军还是乐意的,毕竟守城大家都擅长,危险性也小得多。 而且听说金州军一向大方得很,说不定这些来帮忙的军队还可以趁机换个装什么的。 洪承畴也想展示一下辽东诸军的团结,顺便捞一些军功缓解一下压力,所以对于鲁若麟的请求没有多做犹豫就答应了。 “可以。马科和曹变蛟手下的士兵战斗力还不错,他们暂时也没有什么战事,我可以做主抽调一部分来支援金州军。”马科和曹变蛟跟随洪承畴在中原剿灭过农民军,算得上是洪承畴的嫡系,有好事自然会想到他们。 增援这种事情其实绝大多数明军是不喜欢干的,因为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虽然按照规定,朝廷会给增援部队开拔的费用,以及命令沿途州府提供粮草。但是那点钱粮经过层层克扣,落到手里基本就没有多少了。更加坑爹的是,很多时候沿途州府会找各种理由拒绝提供援兵的补给,这些客军只能自己想办法筹措粮草。 最极端的情况是,自己掏钱买粮草也就算了,有时候甚至有钱还买不到,简直是又受累又受气。 所以如果不是上官强制命令,明军真的不愿意长途行军增援其他地方。 不过这种事情在金州军身上就不存在了,当初天雄军的事情在明军内部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宣府的杨国柱和虎大威跟随卢象升出战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回去的时候,士兵们浑身上下的装备几乎都换了个遍,战斗力不降反升,可是羡慕死了不少人。 口碑这种东西是很容易传播的,有杨国柱和虎大威的例子在前面,增援金州军的部队能少了好处? 马科和曹变蛟听了顿时喜笑颜开,满口就答应下来:“末将一定派精兵强将来南关帮金州军的同袍们一起杀敌,定要让鞑子有去无回。” 在一旁的吴三桂这个时候不干了:“督师,杀鞑子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们宁远军?我们宁远军也要与金州军一起杀敌,为死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见吴三桂为了争取来南关的名额,连报仇雪恨都用上了,洪承畴只能用战事需要来说事:“长伯,宁远是锦州的后盾,抽调兵力只怕会有隐患。” “鞑子主力南下南关,辽西有祖总兵把守锦州,鞑子定然不敢来犯。何况宁远军只是抽调部分兵马,绝对不会影响辽西的安全。”吴三桂也是有抱负的,南关这次的机会难得,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至少大家都明白,有南关在手,失败的可能性极低。至于能够杀死多少鞑子,就要看鞑子攻城的决心了。 这样安安稳稳赚军功的机会可不多见,要是轻易错过了那才叫真傻,吴三桂还想在有生之年捞一个爵位呢。 这还是因为在场的只有马科、曹变蛟和吴三桂三位总兵,要是消息传回去,只怕想要来这边混军功的人会更多。 洪承畴不置可否的说道:“此事稍后再行商议,定要让金州军感受到辽西同袍们的情谊。” 想来南关拿好处可以,但是也要出力气,否则洪承畴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对于增援部队的选择他要认真甄选,不能让金州军将辽西明军看低了。 鲁若麟在一旁看着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的表演并没有插话,对于他们怀的什么心思鲁若麟自然心知肚明。 不过鲁若麟对此并不反感,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围绕着利益运转。没好处的事情大家都躲,有好处的事情争着上原本就是常态。虽然吴三桂他们将金州军当做冤大头,但是金州军也没有吃亏。 共同抗击清军是一方面的原因,适当的增强下明军的战斗力对鲁若麟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按照鲁若麟的估计,以目前的发展速度来看,三到五年内应该有很大的概率北上消灭清军,清军对大明的威胁会逐渐减弱。那么名义上作为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作战方向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别看中原的农民起义现在陷入了低潮,但是只要社会状况没有改变,死灰复燃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汲取了教训的农民起义军肯定会更弦易张,将会比以往发展得更快,更难对付。到时候,有很大的概率关宁军会被抽调到中原剿灭农民起义。 想要抑制农民军的发展壮大,减少他们对大明造成的人口损失,关宁军的战斗力就不能太弱。说不得以后金州军还可以通过关宁军获得更多的人口,所以现在与吴三桂他们打好关系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至于今后局势的走向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鲁若麟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多了金州军这样一个变数,又即将消灭满清这个外因,农民军是否还能像历史上一样强势鲁若麟也不知道。 只是按照客观的发展规律来看,越往后不满大明腐朽统治的人会越多,农民军起义有非常深厚的社会基础,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满清的消失就有所改变。 大明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与历史上的唯一区别可能就是死在谁手里,以及什么时候寿终正寝了。鲁若麟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布局,尽量多的接收大明的遗产。 第349章 满奸 鲁若麟对于农民起义军的看法很复杂。 从道理上讲那些起义的农民确实很可怜,已经被大明的权贵们逼得活不下去了,难道就不允许别人造反求一线生机吗? 只是受制于自身的局限性,这些起义的农民军最后都变成了烧杀抢掠的流寇,典型的勇士变恶龙。特别是那些领导农民起义的人,从一开始的反抗官府残酷统治和剥削,反抗不公,最后都演变成了用农民起义来为自己争取荣华富贵。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可以让人接受,毕竟这是人性使然,也是改朝换代的自然规律。但是农民起义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弊病,那就是只知道破坏不知道建设。 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就是典型,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还要裹挟当地的百姓跟随他们四处流窜,充当他们的炮灰。所以凡是农民军经过的地方,无不是留下满目的疮痍。 固然这样的做法使得李自成的军队看起来非常的庞大,打起仗来也占尽优势,但是却大大的破坏了社会生产,后继乏力。一旦没有新的地盘、人口、粮食为大军输血,整个体系就无以为继。 历史上满清能够入主中原,农民军对北方的大规模破坏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失去了北方的屏障,大明的南方自然无法独善其身。 每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都是对社会关系和财富的重组,与之伴随的就是人口大量死亡,而这一点是鲁若麟极力想要避免的。 在鲁若麟的规划中,有太多的土地需要去征服、去经营,而人口是这一切的基础,否则再大的地盘也守不住。 鲁若麟不想用欧洲殖民者的那一套,虽然看似前期省时省力了,但是一旦遇到变故全都为那些土着和奴隶做了嫁衣。哪怕是殖民,鲁若麟也要用自己人,将那些土着清除出去,为子孙后代解除后顾之忧。 何况华夏的人地矛盾原本就非常尖锐,不想将来再走治乱循环的老路,将宝贵的人力资源浪费在内耗上,就要为新增的人口寻找更大的生存空间。 华夏的人口资源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是欧洲殖民者做梦都想拥有的。只要改变思维和处事方式,对外进行殖民扩张,华夏的未来将非常值得期待。 在金州军拥有进军大明本土的实力之前,将农民起义军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是符合金州军利益的,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适当的增强明军战斗力对金州军的长远利益是有利的。 接下来几天,洪承畴认真的将南关城墙仔细视察了一遍,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无论是建造的工事还是军队的备战情况都无可挑剔,物资储备也非常充足。军队的士气也非常旺盛,只等清军前来给予迎头痛击。 很快,前方探骑就传回了清军的消息。清军复州大营陆陆续续有大量清军到达,规模正在急速膨胀中。 洪承畴和鲁若麟知道开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还没有见过金州军如何作战,委婉的向鲁若麟提出想要留在南关观战。 对于这个要求鲁若麟有心拒绝,主要是洪承畴的级别太高,要是他想要干预金州军的作战指挥反而对战事不利。 洪承畴也察觉到了鲁若麟的想法,明言他只观战,不干涉金州军的战事,这才打消了鲁若麟的顾虑。 既然决定留下来观战,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马上传令回辽西,命令增援部队立马来南关,参加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金州军也开始进入战备状态,除了一些探骑,南关外已经没有人马驻留,全都收缩回了关内。同时加大了各种战备物资的运送力度,力争在后勤供应不会出什么纰漏。 大规模的军队集结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哪怕是在后世,需要花费的时间也短不了,何况是在这个交通与通讯落后的古代。 清军此次出动的规模空前,除了满清自己的人马,还强征了很多蒙古人和朝鲜人,总兵力接近二十万,这还不算留守盛京和在锦州一带监视辽西明军的人马。可以说满清几乎已经征召了所有能够出战的人口,没有退路可言了。 事关满清生死,皇太极不放心将军队交给其他人,决定御驾亲征。多尔衮则放在了锦州前线抵御明军可能的出击,并给予了多尔衮临机决断之权。必要时可以放弃部分地盘,只要保住满清的核心地盘不失就行。 满清高层权利斗争激烈,哪怕是皇太极也不能一手遮天。但是在事关满清生死的大事面前,这些满清高层很自觉的放弃争议共渡难关,这种特性也是满清能够从一个小部落发展起来的关键。 现在的满清看似繁花似锦,刚刚在大明抢劫了一番收获颇丰,但是在金州军强占辽南之后战略态势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原本平安无事的大后方突然变成了敌人的地盘,而且是比明军更加厉害的金州军,严重威胁到了满清核心地带的安全。只要金州军的威胁一天不解除,满清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发动大量兵力去大明抢劫财富缓解内部矛盾了。 腹背受敌就是满清现在的状况,虽然明军比金州军看起来要弱一些,也好打一些,但是明军的纵深太大了,即使击败了前线明军也改变不了满清的战略劣势。 金州军的回旋余地就要小得多,一旦清军突破了南关防线,金州军除了从海上逃跑,基本上没有什么退路了。只要重新占领辽南,满清顿时就可以摆脱困境。 满清对于南关的情况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些时日通过日夜不断的侦查,以及收买奸细获得情报,满清基本摸清了南关的情况。 虽然有南关城墙作为阻隔,但是少数清军还是有办法可以混进辽南的。 比如从偏僻的城墙翻过去,毕竟城墙上不是24小时都有人驻守的,真要想办法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二十米的城墙对于一些身手高超的人虽然有难度但并不代表不可能。 除了翻城墙,从海上偷渡过去也是一个办法,趁着夜色驾个木筏也能到达辽南这边。 但是这样进来的清军即使是汉人打扮也很难混进百姓中,更不用说军队里了。金州军可不比大明的粗放式管理,对于治下的每一个百姓都是登记在册有专门的人管理的。任何一个陌生人出现,又没有证明文书,并说明自己的来路,都会被抓起来甄别的。 所以通过偷渡进来的清军只能偷偷的侦查,不能与人接触,这样获取的情报自然有限。 清军获取情报的主要来源还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辽南的汉人,或者汉人奴才。这些人虽然不能收集到什么绝密的情报,但是提供大致的信息还是可以的。毕竟南关这边的金州军不可能都藏得那么严实,总会被一些精明的人看出一些门道。 虽然有少量的清军能够混进辽南,但是他们绝对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这些方法只适合少量精锐人员,对大军来说并不适用,甚至潜入的人数稍微多一点都不行,金州军的防控还是很严密的,所以这些潜入的清军对辽南的威胁有限。 清军往辽南派细作,金州军同样不甘示弱,火凤营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金州军在与岳托的大战中又俘虏了一部分清军,其中罪大恶极以及顽固的死硬分子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送到京师给崇祯当了祭品,剩下一些有改造价值的全都编入了火凤营,使得火凤营的人数达到了接近两千人。 因为特殊的作战需求,火凤营的士兵们还保留着清军的发式,甚至他们原来的服饰和装备也都妥善保存着,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随着来辽南的汉人逐渐增多,再把火凤营放在辽南整编就不太合适了。这么多的“鞑子”出现在辽南,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百姓们的恐慌。所以经过考虑之后,金州军将火凤营的驻地放在了曾经在进攻辽南时使用过的三山岛上。 如今金州军凭借着强大的海上实力,将辽南周围的岛屿全都囊括进自己的统治范围,清军那点从投降明军那里得来的水师船只,现在只能躲进内河里依靠岸上的保护根本不敢出海。 因为人口少,统治成本高,金州军除了在少数大型岛屿上留有少量驻军为沿途船只提供补给之外,其他的岛民都搬到辽南去了。 等以后人口多了,这些岛屿也会继续开发利用起来,现在只能先空着。 三山岛面积不大不小,容纳下火凤营的两千人绰绰有余。而且那里离辽南又比较近,补给方便。关键是与世隔绝方便火凤营的士兵们训练和生活。 岛上除了火凤营的士兵,还驻扎有一营金州军士兵和一些水师,在帮助火凤营训练的同时为火凤营提供后勤上的帮助。当然,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火凤营是否有叛变的举动。一旦有叛乱的事情发生,可以不经请示直接镇压。 好在能够入选火凤营的清军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加上金州军长时间的洗脑教育,他们都深刻认识到了那些满清主子们才是女真人生活困苦的根源。只有归顺金州军,学习汉文化,才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金州军可不只是说说,也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跟着金州军干是有前途的。 火凤营虽然成员比较特殊,但依然是金州军的正规编制,该享受的待遇一点都不比其他的军队少。 对于这些打仗装备自己出,没有军饷,收入全靠抢的女真人来说,金州军的待遇标准完全突破了他们想象的天际,怎么也想不到当兵打仗也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衣食住行全都由金州军包了,每个月还有雷打不动的军饷发。对于民族意识还不是很强烈,都是被逼为爱新觉罗家族卖命的女真贫民来说,这样的待遇足够他们将性命卖给金州军了。 金州军赏罚分明、公平公正,不看出身,只看能力,这点尤其让这些女真人信服。当初那批北上与岳托交战的火凤营战士事后都依据功劳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励,该升官的升官,该发钱的发钱,令那些渴望出人头地的女真人看到了飞黄腾达的希望。 并且金州军承诺在打倒邪恶的爱新觉罗家族之后,他们可以剃掉脑袋上的金钱鼠尾,过上汉人一样的生活,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别看满清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其实骨子里对汉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是非常羡慕的。否则那些游牧民族干嘛几千年来都对去中原的花花世界享福念念不忘呢。正所谓向往的都是自己得不到的,女真人也想逃离冰天雪地里的苦寒生活,去温暖的地方繁衍生息。 只是奋斗了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现在金州军承诺给他们理想中的生活,他们怎么能不兴奋呢。 虽然通过各种考评和测试,火凤营的士兵们忠诚度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出于谨慎考虑,金州军还是不敢将这些士兵大规模的运用在对清军的战场上,不过派出小分队去满清打探情报还是可以的。 满清可没有金州军这样严密的基层管理组织,虽然也有牛录制度管理满人,但是也没有覆盖到所有满人,深山老林中总会有一些编制外的遗民。 出于增强实力的需要,每个牛录额真对于收编“野人”都非常积极,只要是一副满人模样,讲一口流利的满语,随便找个借口,很容易就可以混入当地的百姓中。甚至是征召进军队,长期的潜伏下来。 毕竟火凤营的存在知道的人很少,满清的高层们也不会去宣扬这样丢脸的事情,普通人几乎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满奸”。 当皇太极带着两黄旗清军从盛京出发的时候,消息通过层层传递很快就送到了鲁若麟的手上。 第350章 飞龙在天 皇太极的出动意味着战争离得已经不远了。 满清的皇帝御驾亲征规矩比大明的皇帝也少不了多少,金州军还有时间准备。 不过清军前锋阿济格察觉到金州军的动向,果断的将大军前移,目前已经到达南关不远处,开始大规模的建造营寨,为后续大军提供驻地,并对南关进行明目张胆的探查。 阿济格亲自来到了南关三里外的一个小山岗上,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的查看南关的情况。 金州军的探骑与清军交战多时,不可避免的有一些装备被清军缴获,阿济格手里的望远镜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金州军有明确的命令,一旦面临危险首先毁灭望远镜。但是规定是死的,不可能预料到所有的意外,总会有少量的望远镜落入到清军的手里。 对于常年以打仗为生的满人来说,望远镜的军事用途他们早就知晓了,并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获得过几支。 原本皇太极准备复制一批,但是因为没有掌握烧制玻璃的技术,只能用高纯度的天然水晶去一点点的磨,生产成本异常昂贵,效率极端低下。 而且对于凹镜与凸镜的配对技术满清并不清楚,更是造成生产出来的望远镜放大倍数和清晰度比金州军生产的差远了,非常鸡肋。 阿济格虽然贵为满清的王爷,依然没有分配到望远镜,这次仗着做前锋的机会,终于从战利品里获得了一支,简直如获至宝,没事就喜欢拿出来瞅瞅。 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阿济格也不得不佩服金州军在奇淫技巧上确实有一套,总是能造出非常实用的好东西。 虽然满清与金州军一直处于交战状态,双方也没有贸易往来,但是满清高层却在大量使用金州军出产的物品。比如肥皂、镜子、羊毛布、玻璃制品、新式油灯、香料等,甚至连金州军的金银币在满清也非常受欢迎。 经过几次入关抢劫,那些满清贵族们别的不多,钱是不老少的。辛苦了大半辈子,总要享受一下不是。 在这点上连皇太极也不能做太多干涉,毕竟他们用的是自己的钱。何况皇太极的皇宫里金州军的东西同样不少,更加没有资格去说别人。 既然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这个世界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总会有人想办法将金州军的商品运到满清去,无非是多倒几次手,增加一些成本罢了。 所谓上行下效,有满清的那些贵人们带头,普通的满人也以使用金州军的物品为荣。即使囊中羞涩,不能购买太多,能够拥有一件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满清从大明抢走的财富通过这种方式慢慢的流向了金州军,完成了财富的转移。 阿济格身边的清军将领们满脸羡慕的看着他用望远镜观看金州军的动向,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可惜望远镜缴获得太少,即使有也轮不到他们用,爱新觉罗家族都不够分呢。 “咦,那是什么?”一个清军的将领指着南关那边缓缓上升的一个黑点,惊奇的说道。 阿济格放下望远镜,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黑点,马上重新拿起望远镜对准了那个往天上窜的黑点。 只见在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巨大圆球在向天上飞,下面似乎还有一个篮筐一样的东西,看得阿济格眼睛都瞪圆了。 阿济格不知道他有幸看到了热气球第一次应用到了军事实践中。 在后世,热气球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娱乐工具,并没有太大的科技含量。但是在如今,热气球绝对算得上是黑科技,超越了整个时代。 在战争中,拥有一个制高点是非常有优势的,起码可以观察到敌军的动向,己方再做出相应的部署,胜算大增。 站得高看得远,在没有天然的制高点时,鲁若麟就想到人为的制造出一个高点来。 这个想法在其他人看来是天方夜谭,但是在鲁若麟看来是非常可行的。而在所有的未来技术中,热气球是如今最容易实现的。所以鲁若麟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工匠协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想法,让他们去实施完成。 其实热气球的原理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孔明灯。只是因为需要载人,所以对工艺的要求大大提高,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热气球的制作材料是关键,既要防止漏气,还要有一定的防火功能,还不能太重,并且要结实,着实难倒了工匠协会的一帮人。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工匠协会终于拿出了可以实用的热气球。 球体使用了双层质量上佳的丝绸,并在内外刷了一层鱼胶,增加它的气密性。为了增强球体的强度,上面又缝制了一道道的褶皱。 为热气球提供热气的是一台特别制造的炉子,使用的燃料是燃烧值比较高的油脂,通过喷口为球体提供持续不断的热气。 巨大的球体经过反复的试验证明可携带近四百斤的负重上天,足以吊起一百多斤的吊篮,外加几十斤重的炉子、几十斤燃料,以及一个士兵。 在试验成功后,鲁若麟马上下令将热气球运到了南关,开始投入实战。 当鲁若麟说要送人上天时,洪承畴等人嗤之以鼻,是绝对不相信的。 对于这帮土老帽,说再多也没用,直接展示出来打他们的脸是最好的办法。 以这年头的生产力和科技水平,热气球绝对是高科技,无论是制造成本还是使用成本都非常高昂,为此工匠协会专门派了一组技术人员操作,宝贝得很。 作为工匠协会的老大,万金山绝对不会放过这样露脸的机会,亲自在现场指挥。 洪承畴看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疑惑的问道:“就凭这些东西你们就想把人送上天?”显然他更加不信了。 以洪承畴的思维,他还以为金州军会造一双大翅膀之类的东西,像鸟儿一样试着飞起来,绝对不是眼前的一堆布。 吴三桂他们也在一旁瞧热闹,对着忙碌的工匠们指指点点,显然准备看笑话。 得到鲁若麟的暗示后,万金山开口解释道:“大人您应该知道孔明灯吧?” 洪承畴点点头,那东西他小时候还玩过,上元节的时候也经常能见到百姓放孔明灯祈福。只是这孔明灯与送人上天又有什么关系?洪承畴表示不解。 “其实我们做的东西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既然孔明灯可以把灯和蜡烛带上天,那么放大之后是不是也可以把人也带上天呢?”万金山一个反问就将洪承畴定住了。 是啊,既然孔明灯可以上天,那大号的孔明灯理论上也是可以带人上天的,逻辑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既然有了理论依据,那就说明金州军不是瞎胡闹,是有可能成功的,洪承畴他们神情明显慎重了许多。 “这可是上天,从古自今不知道多少人怀有这样的梦想,难道自己要见证奇迹吗?”洪承畴他们心情开始有点激动。 只见工匠们将球体在地上铺开,撑开进气口,用管道将热气往球体里吹。 这种地面充气就不用油炉了,煤炉子就够用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只见随着热气不断的涌入,球体开始一点点的膨胀,慢慢的从地面飘了起来。 “起来了!真起来了!”曹变蛟忍不住惊呼道。 洪承畴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但是好歹保持住了仪态,没有大呼小叫。 在持续不断的热气涌入下,热气球终于完全立了起来,固定气球的几个绳索全都崩得直直的,可见一旦放开缚束绝对可以马上飞起来。 洪承畴他们抬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球体,感觉世界观都快崩塌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飞起来了?就这么简单?不是应该用翅膀吗? 洪承畴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热气球起飞的原理,看向鲁若麟和万金山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敬畏。 虽然儒生都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热气球的事情超越了洪承畴他们的认知,自然就有了点将热气球划到鬼神范畴的意思。 等到热气球的升力达到一定的程度,缚束热气球的几根绳索松开,热气球开始带着下面的吊篮慢慢升起。 此时吊篮上面的油炉已经点火,持续不断的为热气球补充热空气保持浮力。吊篮里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士兵操作着油炉,保证油炉的正常运行。 热气球升空的目的是为了侦查,不是为了环游世界,所以与地面始终有两根绳索相连,防止热气球飘走。 热气球在上升了近百米后终于在绳索的拉拽下固定住了,稳稳的漂浮在空中。 洪承畴他们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热气球,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上了天,没有做半分假的。 为了增加热气球的神秘感和震慑力,鲁若麟非常恶趣的命人在热气球上画上了一条巨大的飞龙,张牙舞爪非常威武。 由此带来的效果就是远处不知道情况的士兵和百姓们在看到热气球的时候全都吓住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骚动的声音之大连鲁若麟他们都听到了。 “龙王爷显灵啦!龙王爷显灵啦!” “参见龙王爷!求龙王爷赐福啊!” “龙王爷保佑!龙王爷保佑!” …… 鲁若麟一时有点尴尬,敌人没有吓着,反倒是把自己人给吓住了。 吊篮上的士兵可不仅仅是操作热气球的,他的主要任务是观察清军的动向。 不久从吊篮上放下了一个装有石头的袋子,早已在地面等候多时的士兵马上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几张纸,袋子又被收了回去。 这几张纸立马送到了鲁若麟手里,鲁若麟粗略的看了看就递给了洪承畴。 洪承畴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关外清军的大概情况,包括预估的清军人数,以及粗略的清军布置图。 “好东西!”洪承畴看了之后眼睛一亮,再看向热气球的时候眼神更加热烈了。 吴三桂他们也是好奇纸上写的什么东西,顾不得礼仪都腆着脸凑过来一探究竟。 洪承畴随手将情报递给吴三桂他们,马上引起了他们的阵阵惊呼。都是多年的老将了,自然知道这些纸上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明军中就有专门为作战配备的了望车,只是那东西高度有限,自然视野也受到了限制,只能说比平地上强一些。 热气球的高度比起了望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再配上望远镜,几乎可以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对主将的指挥可以起到非常大的辅助作用。 更妙的是热气球是人为控制的,可以跟随大军四处移动,等于时刻都掌握着制高点,比对手拥有更多先机。 这个时候洪承畴也顾不得热气球到底是怎么飞上天的,内心的告诉他:我也想要一个。 “兴汉,这东西可有什么忌讳?”毕竟是上天的东西,别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洪承畴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 “能够有什么忌讳?大人您也看到了,就是一些布和炉子,也就一个大号的孔明灯,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鲁若麟笑着说道。 洪承畴想了想,觉得确实如鲁若麟所说,原理上和孔明灯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神秘的。只是因为太大,而且可以把人带上天,所以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会有些惊吓罢了。 “这玩意贵吗?好不好制作?”洪承畴接着问道。 鲁若麟向万金山打了一个眼色,万金山心领神会,连忙苦着脸说道:“督师,这东西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做起来可麻烦了。” 接着万金山将制作的困难、耗费的人力一点点的说出来,总之就是一句话:不好做,而且很贵。 “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给个痛快话,多少钱一个?”洪承畴才不管制作的事情,他要的是东西。 “最低一万两一个,不能再少了。”万金山一脸肉疼的说道。 听到这个价格,洪承畴顿时偃旗息鼓,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没钱,穷啊。 要是只要个千八百两,洪承畴还能凑一凑,一万两的话就太多了。因为与心里的价位相差太过悬殊,洪承畴甚至都没好意思还价。 这就像穷人进了奢侈品店,听到价格只能苦涩的说一句:“我再看看”一样,连还价的勇气都没有就离开了。 至于让鲁若麟送自己一个,看鲁若麟的样子也是宝贝得很,想来还是免开尊口自讨没趣的好。 最后洪承畴心有不甘的问道:“对了,这玩意叫什么名字?” 鲁若麟微微一笑:“飞龙。” 洪承畴眼里一亮:“好名字。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此战我军定然大胜。” 第351章 “深情对视” 与鲁若麟这边热热闹闹不同,在远处看见热气球的阿济格等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那飘在半空中的是什么东西,感觉透着诡异。 只有手拿望远镜的阿济格能够看见一个大概,热气球上的飞龙图案吓得阿济格差点把手中的望远镜都惊掉了。 什么东西? 这是阿济格脑海里泛起的唯一问题。 “马上派人去就近打探,看看那些南蛮子在搞什么鬼。”阿济格马上下令道。 “喳。”马上有人领命而去。 剩下的人留在山岗上议论纷纷,都在猜着金州军那边究竟在耍什么花样。只有阿济格阴沉着脸,觉得有点烦躁。 满洲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对于宗教也是深信不疑。并且他们都信萨满教,也就是信巫师,鬼神之说深入人心。 现在金州军放了一条“龙”在天上,肯定会在清军士兵中引起恐慌。 果不其然,跑去打探情报的清军在近距离看到了热气球后,被热气球上张牙舞爪的飞龙图案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往回打马,一口气跑到了阿济格面前。 “龙,龙。主子,南蛮子在城墙上放了一条龙。”跪在地上汇报情况的清军士兵一脸的惊恐。 “满口胡言!南蛮子要是有能耐放一条龙还会被我大清打得满地找牙吗?”阿济格大声呵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真的龙都要否认,否则这个仗就不用打了。 “传令下去,所以士兵回营,没有命令不得外出。对所有人下达禁口令,不得谈论此事。待本王亲自前往拆穿南蛮子唬人的把戏。”阿济格马上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免得引起恐慌打击清军士气。 阿济格手下的将领们怎要谨慎得多,连忙劝道:“王爷,情况未明,您身为主将怎么能以身犯险,还是小心点好。” “我意已决,听命行事!”阿济格因为有望远镜看得比较清楚,加上见多识广,肯定不会相信金州军能够捉条龙来守城。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众将见阿济格态度坚决,不敢反驳,连忙带着最精锐的护卫和阿济格一起前往南关。 待走到近处,众将见所谓的龙是一个大圆球,心中就开始疑惑起来。 众所周知,龙是身形如蛇的,哪怕胖一点也不可能胖成一个球啊。 阿济格举起望远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见热气球上的龙是画上去的,心中石头落定。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什么龙,只是金州军弄出来的一个古怪东西。 “哈哈,哪有什么龙,搞了半天不过是南蛮子画出来唬人的。”阿济格首先定下调子,安抚军心。别管热气球是怎么上天的,至少龙是确定不存在的。 “南蛮子就喜欢装神弄鬼,尽整些没用的玩意。” “以为画条龙就可以吓到我们满洲勇士,也太小看我们了。” …… 清军的将领们脑瓜子也不笨,见自家主将这么说肯定要附和,否则一句扰乱军心就可以要了自己的脑袋。 上古时期战争的时候确实有在器具上画猛兽的习惯,用来恐吓对手。后来大家都被聪明了,这种恐吓的手段已经不怎么灵了,但是习俗却保存了下来。毕竟画上猛兽显得威武霸气,非常符合军队的风格,还有一定的祈福的作用。 显然,清军也将热气球划归到了这一类型,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么大一个球是怎么飞起来的。只是阿济格不提,他们也不会主动去说,毕竟飞天这种事情太过骇人,总会让人联想到鬼神,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敢乱说。 当阿济格的视线对准了吊篮上的士兵时,士兵的望远镜也指向了他,两个人在望远镜里来了一个“深情对视”。 阿济格最开始的时候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热气球上,根本没有看到下面居然还有人。 对于金州军居然将人送到了这么高的地方阿济格非常震惊,而且那个士兵明显就是在侦查,这么高的位置,清军大营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这让阿济格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热气球上的士兵在看清楚阿济格一行人时也非常震惊,受过培训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都是清军的高级将领。特别是人群中心的阿济格非常的突出,居然还有一个望远镜,对阿济格的身份顿时有了猜测。 士兵马上将自己的猜测传到了下面,让鲁若麟来了兴趣。 “大人,看来这次的动静闹得不小啊,连伪王阿济格都来了,要不要去城头看一看。”鲁若麟将传下来的情报递给了洪承畴。 洪承畴看了也是有点意外,同样也来了兴趣,欣然说道:“也好,让我们去看看这个阿济格到底是什么模样,以后也免得杀错了。” 虽然明军和清军打了这么多年,但是高级将领之间几乎都没有碰面过,吴三桂他们也是很好奇阿济格长什么样。 一行人来到城头,纷纷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只见阿济格等人在安全的距离上对着城墙上指指点点,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对于金州军来说,望远镜的制作成本并不高,产量也还可以,否则也不会使得前线的侦查小分队都有配备。只是因为望远镜在军事和航海上用途太大,所以金州军对望远镜的外流非常严格,尽量不使它落入敌人手中。 对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鲁若麟也没有小气,直接送出去了四具,让他们爱不释手。 望远镜对于文官们来说也许只是个玩物,但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望远镜的价值,所以洪承畴他们对于鲁若麟的这份礼物非常满意。 所谓礼尚往来,老是拿鲁若麟的东西洪承畴他们也不好意思,特别是东西都特别好,很和他们的心意。所以洪承畴他们也回赠了鲁若麟礼物,全都是上好的战马,其他的东西他们也拿不出手,毕竟鲁若麟那么有钱。 关宁军背靠蒙古大草原,只要肯花钱,有大把的路子可以从蒙古弄到好的战马。甚至是满清那边,一样可以想办法。 毕竟大家都要恰饭的,打仗归打仗,能够赚钱的事情大家都不会拒绝,顶多隐蔽一点不落人口实就行。 因为发展太快,金州军在大型牲畜上面一直比较紧张,所以洪承畴他们的回礼确实非常对鲁若麟的胃口。 金州军这几年一直在从北方进口牲畜,最大的供应商就是吴三桂他们家,也因此让吴家赚得是盆满钵满。 只是现在辽南的大开发就在眼前,光是吴家的那点供应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金州军的需求,扩大牲畜来源也成了当务之急。 鲁若麟已经找洪承畴聊过了,希望关宁军能够为金州军提供马、牛、羊等牲畜,扩大双方的合作。 关宁军的地理位置太好,又是辽西的地头蛇,只要愿意动起来,还是能搞到不少牲畜的。 关宁军与蒙古草原的关系非常复杂,既是对手又是合作伙伴,大家打打和和这么多年下来也渐渐熟悉了。虽然因为满清的原因现在大家的关系比较紧张,但是单纯做生意的话,蒙古人也不会拒绝的。 蒙古人几乎除了牲畜,其他的生活物资都需要从汉人这边获得,对贸易的需求比汉人更强烈一些。 一旦无法通过贸易满足生活所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提起马刀南下抢劫,已经成了几千年的常态。 不过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而且也不能每次都打赢抢到东西,所以能够用牲畜换取物资的话蒙古人也愿意接受。当然前提是你得足够硬,让蒙古人知道从你身上抢不到东西,他们才会乖乖的交易。 对于做中间商向金州军卖牲口,洪承畴当然不会拒绝。甚至说,只要不是造反,任何来钱的路子他都不会放过。 何况走私牲口本来就是辽东军的重要财源之一,即使洪承畴身居高位,也不能断了底下军头们的财路,否则谁还听他的。 既然不能禁绝牲口贸易,那就加入进去分一杯羹,总比故作清高要实惠得多。所以很快鲁若麟就和洪承畴达成了协议,扩大辽西的牲口贸易。 有了洪承畴的暗中支持,想来辽西的牲口贸易将迎来大的爆发。 至于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支持,因为朝廷里有太多吃饱了撑着的御史言官们,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遇到困难,需要自筹资金。只要是与鞑子有交集,都会成为他们的攻击对象。 为了减少麻烦,还是低调些,闷声发大财的好。 当然这样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真正的帝国高层,但是只要不涉及到造反,朝廷对关宁军的容忍度非常高,多半会采取默认的态度。说不定他们还会以此为借口,适当的减少对关宁军的供应,大家都猴精着呢。 言归正传,生意再有前景,也要把鞑子打败了才能实现,大家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南关的战事上。 就是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明军和清军的主要将领们不期而遇,隔着远远的距离,用望远镜“深情对视”。 如何看一个人的地位是否高,除了衣服配饰,上位者的气场也是非常明显的标志。 气场这种东西你无法具体的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是却客观存在。在有经验的人眼里非常容易分辨出人群里的上位者,除非他刻意的伪装。 所以鲁若麟和洪承畴他们很快就锁定了阿济格,实在是他的气质太突出了。年轻、自信、桀骜,挥手之间都有一种自在与洒脱。 满清就是一个奴隶制社会,除了爱新觉罗家族,其他人都是他们家的奴隶和奴才,只是地位有高有低罢了。 整个大清国,除了极少数人,没有人的身份和地位比阿济格高,自然养成了他高高在上的奴隶主心态。而他身边的人,官职再高,在他面前都要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锋芒。 不得不说,苦难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成材率要高得多。像老奴,几个儿子各有才能,几乎没有废物。其武双全的有皇太极、多尔衮,其他的人征战沙场也都是一把好手,否则也不可能入主中原,坐了近三百年的江山。 阿济格用望远镜看见了南关城头上的一堆人,他首先分辨出了鲁若麟。 对于鲁若麟这个大敌,清军也是下了功夫的。鲁若麟的形体特征满清有专门的记载和研究,加上金州军独特的服饰,仔细对照一下就能猜个不离十。 阿济格饶有兴致的看了鲁若麟很久,似乎要看出花来,将鲁若麟印进脑海里。 然后阿济格的目光被鲁若麟身边的洪承畴吸引了。 洪承畴一身绯色文官袍,在一群武将中格外的扎眼。因为隔得太远,哪怕有望远镜,阿济格也看不清楚洪承畴官袍上的补子绣的是什么。 但是从洪承畴在人群中的位置,以及与鲁若麟并肩而立的资格,阿济格猜测洪承畴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一般。 而且人群里明显有些人身着传统的明军服饰,与金州军的区别非常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金州军。 阿济格觉得今天的情况很反常,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料,必须要弄清楚。 “萨穆什喀,马上派人去给本王打听清楚那边天上飞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弄上去的。还有,辽南是否有明廷的援军,来的都是谁,都要弄清楚。”阿济格马上下令手下的将领去打听消息。 “喳。”萨穆什喀马上下去安排。 在清军得到的情报中,金州军的兵力并不多,而且有不少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这是清军觉得有希望打赢的原因之一。如果金州军获得了援军,那么清军的这个优势就会被削弱,将产生很大的变数。所以阿济格必须弄清楚来了多少明军援兵,以及都是谁来了。 因为金州军在天上多了一只眼睛,阿济格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时刻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回营!”阿济格调转马头,决定回大营重新布置兵马。 第352章 飞天第一人 “长伯,你观这伪王阿济格如何?”见清军回营,洪承畴放下望远镜,对吴三桂问道。 “看似孔武有力,有桀骜之相。加上坊间传闻,应该是一员猛将。”吴三桂的说法看似有点褒奖的意思,其实是在贬低。 猛将?那是冲锋陷阵的角色,与统帅有天壤之别,自视甚高的吴三桂绝对有理由轻视阿济格,哪怕他是满清的王爷。 “兴汉,你怎么看?”洪承畴又将头扭向了鲁若麟。 鲁若麟从容不迫的说道:“阿济格性格暴躁,缺少谋略,不过常年征战使得他积累了不少的作战经验,指挥能力并不差。加上清军向来彪悍,阿济格又格外勇猛,一旦在野外遇到,硬碰硬之下,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阿济格能够在历史留名,如果一点能力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阿济格为满清统一天下是出了大力的。 虽然满清这个平台的作用不容忽视,但是阿济格自身的能力也不能否定。 洪承畴听了点了点头,并没有进行点评。 在场众人之中,洪承畴最看好的就是鲁若麟和吴三桂。年轻、有知识、有能力、有手段、身居高位,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鲁若麟的情况太过特殊,对朝廷来说既是帮助也是威胁。洪承畴从心底里不希望金州军的势力扩张太快,哪怕鲁若麟表现得非常的恭顺。 这无关乎个人情感,只因为制度不允许。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鲁若麟并不是造反起家,并没有对朝廷产生过什么伤害,反而帮助很多。真要算污点的话,最多是当初带着一帮军户和船当了逃兵。 只是朝廷讲究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鲁若麟这样的独立势力想要成为朝廷真正的自己人是不可能的,那怕他对朝廷的贡献比吴三桂大得多。 在朝廷眼里,出身非常重要,基本可以比喻为亲儿子和干儿子的区别。 要想压制住金州军,朝廷的实力必须要硬,也要有可以与鲁若麟相抗衡的人物,吴三桂就是洪承畴准备培养起来制衡鲁若麟的人。 虽然马科和曹变蛟对洪承畴更加忠心,但是他们的能力和背后的实力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起到制衡鲁若麟的作用。 而吴三桂自身能力出众,背后又有整个辽东将门支持,更有可能起到制约鲁若麟的作用。 在洪承畴赴任之前,崇祯曾单独留对,说出了自己对金州军的担忧,希望洪承畴能够未雨绸缪,早做应对。 只是这个应对的策略绝对不包括将金州军逼反,以朝廷目前的现状,还承受不起金州军翻脸的打击。 既然不能翻脸,为了避免金州军在辽东一家独大,培植另外一个势力相制衡就成了唯一的选项。就这样,年轻果敢的吴三桂才进入了洪承畴的视野。 后续洪承畴会逐步加大对吴三桂的支持,倾斜更多的资源,使他能够尽快成长起来,为朝廷守住辽东甚至京师。 此刻并非战时,热气球不会一直飘在半空浪费燃料,随着下面的命令传达,上面的士兵开始减小炉火,热气球缓慢的降了下来。 洪承畴亲自接见了这个上天的勇士,眼中充满了欣赏。 这个士兵叫曾耀飞,个子又瘦又小,其貌不扬,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 曾耀飞这样的条件基本很难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不过他的学问不错,以前都是做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 在热气球制造成功之前,经过了几次的试验,有成功也有失败。前期都是用猪羊作为活物样本,只是比起人来说还是有很多不足,无法试验热气球在突发情况下的应变能力,所以征召试飞员势在必行。 鉴于热气球的特殊情况,试飞员的选择标准是那种个子比较小的人,可以减少热气球的负重,和后世飞行员、宇航员的选择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为了保密,以及为作战做准备,试飞员都是从军队里选拔的。除了个子要小,文化水平也不能差,毕竟把人送上去是要做侦查的。 经过前期的摸排,工匠协会选择了一些士兵作为预备试飞员,并将他们编入了独立的飞天小队,曾耀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的试飞员。 其实曾耀飞人小胆子却不小,心中也有远大的抱负,只是受身体条件限制,很难有亮眼的表现。这次被选入飞天小队,他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来了,非常积极的投入到了训练和学习之中。 这个时候的飞天小队完全是以后世飞行员的标准来进行训练和学习的,不但要熟练掌握热气球的操作知识,还要掌握侦查、测量、绘图、火炮校准等方面的技巧,非常的高大上,算是金州军中难得的复合型人才。 曾耀飞是飞天小队里表现最出色的,被破格提拔为小队长,享受营长待遇,并成为了第一个乘热气球上天的人。 对于曾耀飞洪承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勇士,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被带到天上去的。 “做的不错,勇气可嘉。”洪承畴赞许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领导都是这个套路,喜欢展示自己的亲民,关怀一下普通士兵。 “回大人,下官曾耀飞,今年十八了。”曾耀飞不卑不亢的说道。 知识使人自信,再加上金州军的宽松氛围,曾耀飞即使面对洪承畴也是神情自若。 “结婚了吗?”“家里有几口人?”“被飞龙带到天上去怕不怕?” …… 洪承畴亲切的与曾耀飞拉着家常,尽显长者和上官的风范。 通过与曾耀飞交流,洪承畴知道金州军建立了专门的飞行队伍,显然是想在天空上大干一场。 “你现在身居何职?”洪承畴问道。 “下官现在是飞天小队的小队长。”金州军的编制与朝廷不一样,洪承畴一下子也不知道这个小队长有多大。 “大概和朝廷里的百户官差不多吧。”鲁若麟在一旁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比较对象,洪承畴这才点了点头。 对于热气球洪承畴是非常有想法的,虽然价格确实非常高,但是总有办法可想。这样的战争利器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亲眼见到了,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放弃。 虽然暂时得不到热气球,未雨绸缪先培养几个“飞行员”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热气球到手也可以马上用起来。 原本洪承畴以为只要送几个瘦小的士兵过来就行,但是当鲁若麟告诉他“飞行员”的前提条件时,顿时就傻眼了。 当“飞行员”居然要识字? 洪承畴仔细一想,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不识字怎么将观察到的情报送下来,总不能每次都起降一次吧。 除了识字,多而杂的学习内容更是令洪承畴瞠目结舌。 在明军中想要找身材矮小的士兵实在太容易了,但是要找几个识字的却比较困难,更不用说去学习那些复杂的侦查知识了。 在明军中识字的基本都是将领或者文职官员,甚至很多将领也不识字,是真正的大老粗,这也是文官们鄙视他们的原因之一。士兵中识字又身材矮小的可谓凤毛麟角,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文人们是绝对不会去当兵的,只有那些家境富裕的军官才有机会读书。当然,士兵中也会有一些读过书的人因为特殊原因进入军队,这就需要好好的筛选了。 基础上的差异使得在金州军这里看起来相对简单的事情在明军那里却格外的困难,洪承畴甚至有了招几个落魄书生专门来做“飞行员”的想法。 “可曾进过学?”洪承畴对曾耀飞问道。 文人都比较喜欢问这个,似乎读过书的人已经与同类产生了差别,可以划归为单独的群体。 “在学堂里学了四年,只是书读的少,只有初级学识证。”曾耀飞的回答让洪承畴一头的雾水。 鲁若麟只好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金州军对于读书人的等级划分。 与大明将读书人分成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不同,金州军按照接受教育的程度,将读完不同阶段、顺利结业的读书人分别授予初级学识证、中级学识证和高级学识证。 这样的等级划分有后世小学、中学、大学的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学习的难度低了很多。毕竟以现在的知识体系,也支撑不起更高难度的学习。 原本金州军也没有对学生划分等级,后来随着读书的人越来越多,受教育的程度也出现了差别,为了更好的区分各自的知识程度,开始出现等级的划分。 现在金州军的学生们最高也只能拿到中级证书,高级证书因为没有对应的高等学府,暂时空置。 对于金州军不搞科举,洪承畴从内心里是不太认可的。在他心里,文人是高贵的,是社会的核心,只有那些通过选拔的文人做官才是正途,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 像金州军这样简单的读了几年书,对圣人文章不求甚解就去做官完全是进了邪道。用女人做官更是不可理喻,有辱视听。 好在这次是视察军队,并且鲁若麟刻意做了安排,极少有女官出现在洪承畴面前。 不过金州军的独立性决定了即使洪承畴对金州军内政有看法也不能轻易发表意见,更不用说下达指示了。 鲁若麟为了维护女官打朱君峻棍子的事情洪承畴也有所耳闻,知道女官是鲁若麟的禁区,在没有把握之前他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洪承畴早就练就了喜形不形于色的功夫,展示了自己的亲民之后,并没有对一些敏感的问题发表任何看法,一切以战事为重,其他的都靠边站。 阿济格回到营地后,马上命令大部分清军后撤,尽量远离热气球的视野,只留下了少部分清军继续修建这个前哨站。 清军这一撤直接撤回到了金州城。虽然金州城基本被拆毁了,但是原来的基础还在,总比荒郊野外要强得多。而且金州城坐落在南北的官道上,交通优势非常明显。 阿济格当初刚到金州城的时候见到金州城几乎毁坏殆尽,气得他大骂金州军缺德。 当时的金州城城墙只剩下了残垣,基本失去了防护的作用;城里的石头房子全都被推倒了,有用的木料、石料也都被运走了;那些木屋、草屋凡是带不走的全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城里的水井也都被填埋了,可谓是什么都没有给清军留下。 作为离南关最近的城池,即使残破了阿济格仍然将后勤基地设在了这里。他派人将金州城进行了简单的修缮,重新挖开被填埋的水井,建造房舍仓库,整理出了大片的空地,为后续大军的到来提供便利。 阿济格的前锋军原本就不是来攻城的,而是为皇太极的大军打前站,提前排除危险,侦查金州军的具体情况。 对于清军在南关前明目张胆的行为,有部分将领也提出过出关袭击的想法,认为击败阿济格的前锋军对金州军并不困难。 鲁若麟在思考之后权衡利弊,放弃了这个想法。 金州军敢出城野战这个事实清军也非常清楚,而且金州军野战的能力并不差,特别是在硬碰硬的时候,清军为此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此刻的清军对金州军绝对不敢疏忽大意,日夜防备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鲁若麟还注意到南关前的清军几乎都是骑兵,带的重型装备也很少,显然是早就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这种情况下,即使出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果。 而且金州军的优势在于远程武器的精良,能够放风筝的话鲁若麟肯定是不会让士兵们去肉搏的。有南关在手,金州军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给予清军足够的杀伤,让他们知难而退。 几天后,有情报传来,皇太极抵达金州,随行大军铺天盖地。 第353章 红衣大炮 作为满清的第二代大汗,皇太极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感到自豪。 满清的基础虽然是老奴打下来的,但是真正让满清雄霸东北亚却是皇太极的功劳。特别是几次入关作战获得巨大的成功,以及让蒙古和朝鲜彻底的臣服,正式称帝,这样的成就即使是老奴也没有达到。 而且与老奴的冷血残暴不同,皇太极的目光更加长远,对待汉人也比老奴宽容,很是赢得了不少汉人的效忠,大大的增强了满清的实力。 原本一切都在向着乐观的方向发展,但是金州军的出现硬生生的破坏了满清的大好局面,特别是金州军抢占辽南的举动,使得满清的战略态势变得非常被动,满清想要继续发展,就必须想办法破局。 所以皇太极才会起举国之兵,想要将金州军从辽南彻底的驱逐出去。 二十万军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不可能全都布置在南关前线,实际上清军是沿着盛京到金州一线布置的,确保清军的后勤不会出现问题,真正在南关战场的清军最多只有十五万的样子。 不过朝鲜的人马还在陆续赶来,清军的兵力还会继续增加。按照满清的要求,朝鲜至少要派五万人马来助阵,否则清军不介意再去朝鲜扫荡一次。 面对孤注一掷的清军,朝鲜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乖乖的派来了军队,还附赠了大量的粮草。 此战满清的高层几乎都来了,连老迈的代善都被皇太极带了过来,盛京大本营只留了忠心于皇太极的济尔哈朗在坐镇。 皇太极来到金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南关的情况。 虽然已经看了很多关于南关的情报,知道南关非常高大,但是亲眼见到之后,还是让皇太极心情沉重。 皇太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满怀希望的向阿济格问道:“十二弟,可有找到南关的薄弱之处?” “回禀皇上,整个南关城墙修建得几乎一模一样,即使是那些崎岖难行的地方也都没有遗漏,至少从外面看没有什么薄弱之处。只有两头靠海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堵死,不过那里都是海边滩涂,根本就不能行军。”阿济格摇摇头说道。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皇太极不死心。 “臣弟派人靠近过城墙,几乎坚不可摧,想要破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积土成山,直接攻上城墙。臣弟在周围查看过,此处不远就有一座土山,取土方便,只要肯花功夫,还是有可能成功的。”阿济格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皇太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搭土坡上城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耗时太长,伤亡也会不小,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再试也不迟。 “恭顺王,你对南关有什么看法?”皇太极将视线转向了孔有德。 此次出战,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都随军出征,他们手上的火枪和火炮是皇太极进攻南关的最大依仗,毕竟马背上长大的清军其实并不善于攻城。 皇太极是满清中少有的对新式武器比较重视的人,他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在火枪和火炮上,希望改变清军过于依赖传统方式作战的情况。 只是在火枪和火炮的使用上,满人比起汉人有天然的劣势。以前的成功使得满人极端崇信自己的弓箭和马刀,对于火枪、火炮不屑一顾,自然抗拒火枪和火炮的使用。所以清军的火枪和火炮部队都集中在汉军手里,也就是孔有德他们手里。 别看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现在都被满清封为王爷,那只不过是看起来风光,说到底还是皇太极他们的奴隶。只是相比于其他奴隶,他们更高级一点罢了。 “回皇上,南关的城墙究竟有多坚固,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奴才们此次带了五十门红衣大炮,有毁天灭地之能,再强的城墙也抵挡不住我大清如此恐怖的炮火,必能为我大清兵马打开南下的通道。”孔有德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管孔有德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这个时候说出来都能大大的提升军队的士气,皇太极肯定要给予赞许。 “好!你们若能轰开城墙,朕绝对不吝赏赐。”皇太极满意的点点头。 “奴才等誓死不敢有负圣望。”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连忙下跪表决心。 在见识过明军火炮的威力之后,清军嘴上虽然不屑,但是身体还是很实诚的,从崇祯四年开始就自己制作大炮,在多次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孔有德、尚可喜他们投降满清之后,除了带来了大量的人马和火炮之外,还带来了最新的火炮制作技术与人才。 有了人才和技术,加上满清的全力支持,几年间满清就有了一支数量可观的火炮队伍,而且装备的火炮都是仿制自欧洲的舰用长炮。 原本此类火炮都被称为红夷大炮,为了避讳汉人对满清的蔑视,满清改称为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能够发射十公斤重的炮弹,射程也能够达到两里多,甚至三里,比起传统的火炮优势非常明显。 当然大威力也带来了大重量,红衣大炮的平均重量有两千斤,无法快速转移阵地,在野战中非常不利。所以红衣大炮最大的作用是攻城或者守城,此次征战南关正好是它们杨威的时候。 见皇太极将破城的希望寄托在汉军身上,满清的将领们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年皇太极对汉军的重视也引起了满清贵族们的不满,毕竟满清的国力有限,资源更是匮乏,汉军给的多了,满清八旗的资源自然就会减少。 满清的体制决定了即使是皇太极也不能掌控所有军队,主要的兵力都分配在各旗的旗主手里,皇太极也不能随意剥夺。 既然在满八旗上没有什么文章可以做,皇太极就将扩张的目标放在了汉军身上。汉军因为投降的是满清,效忠的对象也是满清的皇帝,这就大大增强了皇太极的实力。 加上皇太极对待汉人的态度更加宽容,汉军也愿意支持皇太极。 除了增强自身实力,皇太极重用汉人也有现实的考虑。 如果满清只满足于称霸东北,自然有满人和蒙古人就够了。但是皇太极的野心从来不止于白山黑水,中原的花花世界才是皇太极的终极目标。 想要征服中原,仅凭满人是绝对不够的,哪怕加上听话的蒙古人也不行。只有将更多的汉人招至自己麾下,皇太极才能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 当然,皇太极也不是一味的重用汉人,毕竟满清的核心还是女真人,最多加上盟友蒙古人,汉军只是工具,绝对不能成为满清的核心和高层。 如今皇太极势大,加上这些年领导满清成绩斐然,威望与日俱增,那些满清贵族们即使对皇太极的政策有些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藏在心底。 皇太极的到来预示着大战即将开始,金州军也开启了全力备战的模式。 各种守城器械开始搬上城头,一直隐藏起来没有放上城头的大炮也开始进入炮位,布置在重点防御位置。 南关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要重兵把守,整个南关一线适合清军进攻的地段并不多,数来数去只有那么几个地势稍显宽阔的地段有可能受到清军的进攻。金州军只需要在重点地段放置重兵,其他地方用少量兵力沿线布防就可以了。 所以金州军的大炮重点布置在清军可能进犯的地段,随时准备给予清军迎头痛击。 连清军都如此重视大炮的作用,金州军就更加不用说了。 济州岛的大炮工厂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发展,已经可以称之为东亚地区的第一火炮生产基地了。 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统计,但是经过估算,金州军的火炮产量绝对力压大明和满清,高居东亚的第一位。 质量上鲁若麟也有绝对的信心。如果集中了东、西方技术所长,加上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冶金技术还干不过大明和满清,鲁若麟都要找块豆腐撞死了。 在中小型火炮上,金州军已经实现了全钢化,大大降低了制造成本。而且使用钢铁造炮生产速度更快,炮身重量更轻,非常受军队的欢迎。 虽然在重型火炮上还不能完全抛弃铜的使用,但是已经开发出了钢芯铜体的重型火炮,大大降低了制造成本。 比起清军的大炮,金州军的大炮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转移更加的方便快捷。 钢制炮架,加上轴承的使用,使得金州军的大炮可以在平坦的南关城头快速移动,进行合理调配,大大增强了火炮的利用效率。 大炮不是制造出来就能发挥战斗力的,炮兵的培训更加的重要。 清军对炮兵的培训非常原始,完全靠手把手的教,基本上都是靠炮兵们的经验进行作战。加上清军对大炮管控严格,火药更是珍贵,炮兵们的训练机会很少,实际作战能力几乎都是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 加上炮兵们都是汉人,在清军里的待遇很低,更加没有什么作战的积极主动性,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战斗,混口饭吃而已。 在清军的眼里可没有什么技术兵种,全都是奴才,而且是满清里等级最低的汉人奴才。 金州军对炮兵就要重视得多,有专门的炮兵学校培养炮兵,在军队里的待遇也非常高。毕竟炮兵不比其他兵种,要想打好就需要大量的技术人才,是需要长期训练的。 不光陆军需要炮兵,海军的需求量同样很大,靠经验来传帮带根本满足不了对炮手的需求,只能进行专业化的培训来批量培育。 财大气粗的金州军在培训上也舍得下本钱,实弹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科目,所以金州军的炮兵们从学校里出来就具备了一定的实战能力。如果再进行几场战斗,基本上就可以称之为合格的老兵了。 自从清军大举到来,金州军的热气球就在天上几乎没有下来过,时刻关注着清军的一举一动,为金州军提供最实时的情报。 哪怕早有阿济格的提醒,皇太极依然为热气球感到震撼,这东西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人的理解范畴,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皇太极倒是有心想要靠近点去瞧一瞧,但是群臣怎么可能答应。要知道当初老奴就是被明军的火炮击伤,最后才一命呜呼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满清的众臣也不会允许皇太极过于靠近南关。 “查出来是什么东西吗?”皇太极阴沉着脸对阿济格问道。 到了皇太极这个级别,已经不怎么相信鬼神了。天子就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是活在人间的神,代上天统治人间的。除了在长生上求助于神仙,皇帝基本上不会受到其他未知事物的干扰。 “据探子发回来的消息,那东西在金州军里叫‘飞龙’,金州军对外宣称‘飞龙’是来帮助金州军作战的。不过据我抵近观察,那东西就是人造出来的,没有那么神乎其神。”阿济格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但是也不具体,毕竟热气球现阶段属于严格保密的战争利器。 “哪怕是人造出来的也不简单,毕竟是上天啊。”皇太极感叹道。“有没有办法将它打下来,有这么个东西在天上盯着,对我军实在是不利。” “太难了。”阿济格摇摇头,“那东西飞得太高了,哪怕是我们这边的神箭手可以抵近射箭只怕也射不了那么高,恐怕只有大炮可以将那个东西射下来。” 皇太极马上将目光转向了孔有德,让孔有德脑门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回皇上,大炮虽然可以射那么高,但是除非靠近南关才行。而且那东西飘在天上,只怕也很难瞄准。”虽然明知道这样说会让皇太极不高兴,但是孔有德不得不硬着头皮委婉表示办不到。毕竟这年代的火炮太过原始了,命中目标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大概率,还做不到精准射击。 皇太极也不是不懂大炮,所以也没有继续为难孔有德,只是脸色又阴沉了一些。 第354章 是走是留 既然无法从正面将热气球击落,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范爱卿,派你的人去试一试,要是能将那东西毁了,朕有重赏。”皇太极对范文程说道。 “喳。”范文程立马站出来跪地领命。 清军的内地细作这一块,皇太极一直把控在自己手里,并交给熟悉此事的汉臣打理。以前是头号汉奸李永芳,现在则交到了范文程手里。 这些细作除了打探情报、收买官员,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做暗杀和破坏的。 其实在情报工作这一块大明一直是占有绝对优势的,锦衣卫除了充当皇帝的爪牙对付官员,也有情报收集的职责。 锦衣卫的情报收集并不局限于大明内部,对外部敌对势力的情报收集也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以便为皇帝提供更加详实准确的情报。 只是因为文官们对锦衣卫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只看到了锦衣卫坏的一面,一旦掌权就想千方设百计的削弱锦衣卫的实力,从来不会考虑是否影响到大明的情报工作。 加上崇祯被文官们忽悠得厉害,自断手脚,使得如今的锦衣卫存在感非常微弱,就更不用说对外的情报收集了。 曾经锦衣卫的探子们北上可以深入大漠草原,南下可以到达热带雨林,几乎周边国家都有他们的身影。现在随着大明的衰败,以及锦衣卫的势弱,整个情报体系也接近崩溃了,再也不复以往的强势。 反而是清军的情报工作做得越来越出色,也更有成效。 清军前期攻陷的城池大多都是细作们收买汉奸打开的城门,否则清军初期的发展绝对没有这么顺利。 而且满清细作在情报收集、散布谣言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屡屡通过这些低成本的手段达到了战场上实现不了的目的,可谓成绩斐然。特别是崇祯多疑的性子,使得造谣、离间的效果非常好,让崇祯做了很多自毁长城的事情。 这一次在外部不能破坏热气球的情况下,皇太极自然将希望寄托在了有不错成绩的细作身上,或许能够再创辉煌也说不定。 “十二弟,明军的动向查得怎么样了?”得知明军前来增援,皇太极也比较关心。 “回皇上,现已查明明军蓟辽总督洪承畴带领山海关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东协总兵曹变蛟停留在辽南,但是所带兵马并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余人,不足为虑。”洪承畴他们来时的动静有点大,很难瞒过有心人,所以阿济格想要打探到这些基本的信息并不困难。 听到是洪承畴来了辽南,皇太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洪承畴如今的名声可不小,平定肆掠多时的中原农民起义让他声名鹊起,如今更是上任蓟辽总督,成为满清最直接的对手,满清想不关注都不行。 原本皇太极以为明军与金州军是面和心不和,不太可能协同作战,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洪承畴和鲁若麟的格局。 “如今我大清兵马全都集结在金州,锦州一线兵力空虚,洪承畴的压力并不大。要是他真的有心帮助金州军,完全有能力抽调更多的兵马,不可大意。”皇太极并不像阿济格那么乐观。 “是臣弟疏忽了,臣弟一定继续让人打探。”阿济格连忙认错。 虽然皇太极到了金州,但是针对南关的进攻不会那么快进行。近二十万的兵马肯定要先行整顿,还要打造攻城器械,没几天功夫都不可能理顺。 在这期间,辽西明军的增援部队也到达了辽南,直接拉到南关战场,随时准备参战。 这批总数接近一万人的辽西援军确实都是辽西军中的精锐,个个彪悍,少有年老体弱的,可见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也是下了血本的。 和预料中的一样,金州军对于援军一视同仁,伙食按照金州军的标准来,装备也换上了济州岛军工厂出品的铠甲和钢刀,让这些明军大呼来得值了,士气非常旺盛。 清军如此大规模的进犯自然不可能瞒得住,金州军也没有准备隐瞒。刻意隐瞒清军到来的事实,在拆穿的时候反而容易引起恐慌。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百姓们清军来犯,早日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在宣传上肯定会有侧重点,无非是金州军足够强大,绝对可以将鞑子挡在关外。 不过即便如此,仍然有大批的人离开辽南回到大明本土或者去济州岛。这批人主要都是有钱人,鞑子凶残的名声早就如雷贯耳,但凡有一丝危险,他们也不会留在辽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自诩为君子,肯定是要等金州军打胜了才会回来。 当初那批来到辽南的勋贵子弟们也完成了他们的训练,如今他们的长辈正在催促他们离开辽南回京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在是否离开辽南这个问题上,这些勋贵子弟们产生了分歧。 并不是所有的勋贵子弟都愿意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其中也有不少人还是有建功立业的想法的。特别是那些在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子弟,这样的意愿要更加的强烈一些。 原本他们或许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找不到方向。现在经过金州军的几个月训练,他们发现想要建功立业,还是要效仿先祖在沙场上赚一份基业。 对于这些人的选择,他们的家族虽然舍不得,但是从本意上还是比较支持的。毕竟家族的基业只有这么大,大部分都要留给主支,旁支能够获得的资源非常少。如果这些旁支可以依靠自己的奋斗再建一份基业,对主支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对于家族的延续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保障。 后辈子弟能够亲上沙场征战对于他们的家族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光彩的事情,但是前提是家族继承人不能去冒险。 即使家族继承人不得不去战场刷经验、混资历,那也只能是那种胜算特别大,非常安全的战事,像金州军与鞑子的大战就绝对不适合。 但就是在这个不容妥协的事情上却出了问题,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静睿执意要留下来参战,这可急坏了他的堂叔张世浩。 张世浩是特意来辽南参加张静睿的结业仪式的,张静睿在金州军的优异表现令英国公府非常长脸,张世浩也是与有荣焉。 特别是结业仪式上张静睿作为骠骑营的营长,带领整个骠骑营步伐整齐的从观礼台上走过的那一瞬间,张世浩心中无比的自豪,为张静睿的成长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才是英国公家的子弟,整个京师勋贵子弟无出其右。 只是张世浩没有想到,张静睿在金州军学到本领的同时,也深深的受到了金州军思想的影响,再也不是京师里那个稍显懵懂的贵族少年了。 “不行!绝对不行!你是英国公府的继承人,绝对不能上战场!”张世浩大声的对张静睿说道。 “堂叔,我英国公府以军功立家,什么时候张家子弟都不能上战场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张静睿反驳道。 “其他人可以,唯独你不行!”张世浩坚决的摇着头。 英国公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让张静睿去战场冒险。 “堂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正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继承人,更应该去南关杀鞑子。否则以后别人说起我张静睿都会嘲笑那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我英国公府又有何颜面?”张静睿还带着一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坚毅。 张世浩苦笑的看着张静睿,心中既骄傲又担忧。 张静睿有如此胆量与当担,英国公府后继有人。但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对英国公府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静睿,上阵杀敌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执着于这一回。”张世浩苦劝道。 “鞑子乃我汉人之大敌,岂是区区贼寇能比的。只有上阵杀鞑子,才能尽展我汉家儿郎的威风。若是人人都畏难就易,又有谁能护卫我大明万里江山、万千子民?”张静睿不为所动。 张静睿的帽子扣的实在太大,张世浩也不好反驳,只得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张光瑶。 “光瑶,还不快劝劝你哥哥,这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得了。”张世浩希望把张光瑶拉进来一起劝说,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所预想的那样。 “哥哥,我支持你!我们张家世受皇恩,此刻正是杀敌报国的时候,张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张光瑶举起小拳头,狠狠的挥舞了一下。 得,又是一个被金州军洗脑的人,而且看样子洗的还不轻。 张世浩听了张光瑶的话顿时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静睿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就舍得让他上战场?”张世浩将矛头对准了张光瑶,说服不了张静睿,还说服不了你这个小丫头。 “堂叔,这是国战,只要是汉人就应该一往无前,岂能有亲疏之分?可惜光瑶不是男儿之身,否则定然像哥哥一样上阵杀敌,即使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张光瑶大义凛然的话马上就让张世浩败退了。 张世浩作为一个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公子哥,心中的理想和抱负早就被磨灭了,哪里还有张静睿和张光瑶他们的满腔激情,如何保住家族的荣华富贵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我说不过你们,我现在就给大哥写信,在大哥的回信到来之前,你不许去南关。”张世浩见无法劝住张静睿,只能把英国公张世泽搬出来。 张静睿一脸严肃的说道:“军情如火,岂能坐视?哪怕父亲令我回去,我也只能忤逆一次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还请堂叔告知父亲,为了英国公府的荣耀,静睿战死沙场又有何惜?” 见事已至此,张世浩也不多劝了,只希望尽快与张世泽联系,看能否改变张静睿的想法。同时他迫切需要与鲁若麟沟通一下,为张静睿安排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毕竟是大明未来的小公爷,要是真死在了南关,想必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两家说不得就要反目成仇了。 张静睿的决定并不是只影响了他一个人,整个骠骑营的勋贵子弟们都在观望他最后的选择。要是张静睿选择回京师,估计大部分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趋利避害嘛。 只是当张静睿选择去南关参战之后,骠骑营的勋贵子弟们不管是不是自愿,都选择了跟随张静睿一起前往。 说到底都是一群中二少年,面子的事情大过天。这个时候要是选择临阵脱逃,以后就不要在勋贵圈子里混了,丢不起这个脸。哪怕是他们的家族事后知道了,也只会要求他们紧跟张静睿的脚步,即使战死沙场也不能当逃兵。 勋贵这个圈子最怕的就是被其他勋贵排斥,一旦脱离了主流的勋贵圈子,家族也差不多算到头了。好事轮不到你,出了事也没人给你说话,和消失了没什么区别。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个别家族子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张静睿的决定也影响到了朱君峻,同为小公爷,他要是回去京师,估计这一辈子也别想在张静睿面前抬起头来。 朱君峻留下来,他的那帮小弟们肯定也不会走,所以在张静睿出发去南关的时候,骠骑营全营到达,没有一个人缺席。 张静睿难得的给了朱君峻一个笑脸:“怎么?不回去了?” “还没有砍下鞑子的脑袋呢,怎么能够回去?我朱君峻即使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岂能如同老鼠一样灰溜溜的。”朱君峻傲娇的说道。 虽然明知道朱君峻说的是大话,但是张静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此时的他有一点可爱。 “好!世人都说我们是纨绔子弟,一无是处,是时候证明我们也是热血男儿了。兄弟们,出发!”张静睿大手一挥,一马当先的奔驰而去。 这些勋贵子弟被张静睿激起了心中豪情,嗷嗷叫的紧随而去。 第355章 战斗开始 张静睿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他们的到来对明军和金州军的士气影响还是很大的。 辽西来的明军对于张静睿他们来南关与自己一起作战很是惊讶,要知道这些勋贵二代们在军队里的口碑其实并不咋滴。抢功劳这些勋贵子弟从来不落人后,真到了上阵杀敌的时候却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所以这些明军对于张静睿他们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这些勋贵们有劣迹在先。不过看在他们有勇气面对鞑子的份上,他们还是愿意给机会看一看情况的。 特别是张静睿他们经过金州军几个月的训练,一身的臭毛病少了不少,对士兵们也有了更多的理解,与士兵们相处起来也非常融洽,这给明军士兵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 金州军的士兵们则是看热闹的成分更多一些,毕竟小公爷亲自上战场还是很有话题度的。特别是朱君峻这个曾经被当众打棍子的小公爷,如今也痛改前非跑到南关来杀敌,这让金州军的士兵们对他们有了一些认同。 对于骠骑营的使用,鲁若麟也费了一些脑筋。 将他们单独成营派上战场肯定是不行的,上阵杀敌的话死伤太大无法交代;不上阵的话也违背了张静睿他们求战的意愿,反而有刷功劳的嫌疑,适得其反。 最后鲁若麟将骠骑营打散,派给各个中下级作战单位当副手。这样既满足了他们上战场的需求,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亡,除非这些勋贵子弟们运气太背。 至于张静睿和朱君峻这两个小公爷,鲁若麟还是给予了特殊的照顾,一个带在身边做参谋,一个派到舰队护卫南关侧翼。 这两个位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安全。如果在这样的情况张静睿和朱君峻还会发生意外的话,那就只能说他们太倒霉了。 张静睿对于做鲁若麟的参谋还是有一些别扭的。他来南关还真准备上战场的,毕竟当初的海口已经夸出去了。不过鲁若麟才不会让他去一线部队,要是一不小心被一发炮弹击中了,鲁若麟找谁说理去?还是带在身边更合适一些。 好在张静睿也不是一根筋,也明白待在鲁若麟身边好处多多,还能趁机偷学一些鲁若麟的指挥技巧。要不是他的特殊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朱君峻对于去舰队也没有什么意见,明眼人都知道满清根本就没有海上力量。朱君峻说是在舰队护卫南关侧翼,其实再也没有比金州军的舰队更安全的地方了。 张静睿和朱君峻可以有特殊照顾,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其实如果按照金州军的制度,张静睿和朱君峻都不会被区别对待,在这一点上金州军内部执行的还是比较认真的。 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鲁若麟不得不为他们二人破例。好在张静睿和朱君峻并不是真正的金州军士兵,也不算违反金州军的制度。 这也从侧面说明,只要价值足够高,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也不知道时间久了金州军会不会也变成明军这样?看来后续还要加强制度上面的监督执行。 洪承畴对于张静睿他们能够在此时来参战是相当的欣赏,不管他们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仅凭他们身为勋贵子弟甘愿上阵杀敌就值得大书特书。为此他特意上书朝廷,将张静睿他们好好的夸奖了一番。 像这种为朝廷长脸的事情当然受到了大家的赞扬,此刻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将张静睿他们的行为视作忠君爱国的最好体现,用此事好好的吹捧了崇祯一番,令崇祯也是大为开怀。 在这样的氛围下,只要金州军不是战败,张静睿他们最后肯定会受到朝廷的封赏,要的就是这个榜样效果。 虽然朝廷一直在收拾多尔衮入侵京师后留下的烂摊子,但是对于清军与金州军的战事也格外的关注,毕竟双方的战事与朝廷息息相关。 对于满清大军南下进攻辽南,朝廷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态。口头上大家高呼着一定要给金州军更多的支援,实际上一万辽西兵马驰援金州军已经是朝廷所能够容忍的最大帮助了。 一万兵马既体现了朝廷的诚意,又不会过分增强金州军的实力,拿捏得刚刚好。 崇祯和朝臣们巴不得清军与金州军两败俱伤,打得越久越好,最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对朝廷而言,其实满清和金州军任何一个获胜对它都是威胁,并不会因为金州军投靠了朝廷就会它另眼相看。最理想的结果就是金州军和满清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样朝廷才能有时间恢复实力,再将满清和金州军荡平。 在朝廷看来,国内的叛乱基本被扑灭,又有金州军牵制住满清,形势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看似覆灭的农民起义军将死灰复燃,而且会发展得更加庞大。到时候别说休养生息了,朝廷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当然,他们看不到那么远,现在他们正在为清军与金州军交战而欢欣鼓舞呢。 作为当初力主收编金州军的杨嗣昌更是受到了朝野的一致肯定,毕竟是他为朝廷找了金州军这样一个吸引火力的冤大头。连崇祯对他都更加信赖了,接连给予了赏赐,一时风光无限,大大的超过了首辅薛国观。 在准备了几天之后,清军与金州军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按照惯例,清军先是来劝降了一番,开给鲁若麟的价码比以前更高了。 皇太极在劝降信里承诺只要金州军与满清结盟,瓜分天下,满清可以与金州军结为兄弟之邦,南北分治。 这个条件看起来非常的优厚,皇太极鉴于鲁若麟的实力,已经不再纠结于一定要压鲁若麟一头,而是放在了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在皇太极看来,只要金州军与大明决裂,甚至刀兵相向,对满清就是最大的利好,开一些空头支票又算得了什么。 鲁若麟自然知道皇太极想要空手套白狼,才不会上这个当。何况在鲁若麟的计划里,大明他想要,满清也想要,总之都是他准备放在碗里的菜,凭什么要和皇太极平分背一个千古骂名。 既然劝降不成,那就开打吧。 此刻金州军聚集在南关一线的部队除了第一师几乎都在,步兵二、三、四、五、六、七师,近卫师、骑兵师,加上长生岛上的东江军以及增援的明军,总兵力也在十万左右。 凭借着十万兵马,加上南关城墙,金州军比起二十万左右的清军并不处于劣势。 清军的主攻方向还是南关的主关,这里地势相对开阔,又有道路通行,比较适合大部队展开。 首先开始的就是炮战。 清军将所有的红衣大炮集中在一起,开始对南关主关进行猛烈的炮击。 为了获得更远的射程,以及抵消南关城墙的高度优势,清军的火炮阵地都是一个个垒起夯实的高台,那些红衣大炮就放置在上面。 清军汲取了以往的教训,大炮周围堆放了很多的土袋,可以很好的防御炮弹的进攻。而且发射用的火药也都存在炮台的背面,以免被击中引起殉爆。这样虽然麻烦一些,但是胜在更加安全。 清军炮台的设置地点也是有讲究的,基本都处在自己的最大射程上,这样可以有效的减少被金州军火炮还击的可能。这个有效射程是清军用火炮进行了试射后得出来的结果,当时金州军反击的炮弹在到达清军的火炮时基本已经失去了杀伤力,让清军自认为占据了射程上的优势。 其实这不过是金州军在故意示弱,金州军的中型火炮确实够不到清军的红衣大炮,但是重型火炮的射程比清军的红衣大炮更远,清军的红衣大炮完全在金州军重型火炮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所以当清军的火炮刚刚运上炮台,金州军的火炮就率先发起了进攻。 这就是有热气球的优势所在了,清军的动向和进展金州军几乎一目了然。 金州军在清军的正面布置了近六十门重型火炮,这是金州军在南关一线的所有重型火炮,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南关城墙上布置着一百多个用土袋包围的炮位,在开战之前全都用厚厚的黑布覆盖着。没有揭开黑布之前,清军根本不知道那些黑布底下究竟是大炮还是一根伪装的木头。 当金州军开始开火的时候,清军才清楚的看到了哪些炮位上是有火炮的,毕竟大炮喷出的火焰是那么的明显。 遭到先发打击的清军一阵慌乱,他们没有想到金州军的火炮射程这么远,攻击的力度这么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好在清军的防护措施做的还不错,地面铺设了很多的土袋,大大降低了炮弹的杀伤力。加上这个时代火炮的命中率并不高,清军的损伤并不大。 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此时却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当初在这里设置炮位就是他们决定的,现在被金州军火力覆盖,明显可以看出他们的计算出现了偏差。要是因此而造成清军的火炮损失过大,他们很有可能脑袋不保。 所以此刻他们也顾不得炮弹的威胁了,亲自跑到火炮阵地组织反击。 “不要慌!马上开炮还击!” “不许跑!都给我回去开炮!” “跑什么跑!找死吗?没看到后面有执法队吗?赶紧给我回去!” …… 孔有德他们带着亲兵家丁迅速的稳定住了局面,在斩杀了几个乱兵之后,清军的炮兵暂时稳定住了,清军的火炮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开火还击。 皇太极在远处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下达什么指令。 开局不利确实令人不快,但是现在要做的是如何稳住阵脚,而不是胡乱指挥给前线添乱。况且孔有德他们已经亲冒矢石了,换个人上去也未必有他们做的好,还是要给他们机会补救的。 清军的这些汉人炮手们也都是老兵了,全都跟随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征战多年,经验也非常丰富,一旦稳住了阵脚,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很快两边阵地上炮声隆隆、火光四射,打得是热闹非常。 场面虽然壮观,但是两边的主帅对战斗的结果其实都不太满意。 清军的炮弹打在城墙上最多砸起一片碎石,对城墙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唯一的战果就是那些不幸被命中的金州军炮兵,而且数量并不多。 金州军的火炮对清军造成的伤害也不大,遍地的土袋大大的降低了炮弹的杀伤力,少量的杀伤同样是集中在那些倒霉的炮兵身上。而且清军护卫的骑兵和步兵都布置在火炮阵地的后方,基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要说清军炮兵阵地的设置地点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码金州军的炮弹在越过清军的炮兵阵地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所以别看两边的火炮打得声势浩大,但是实际的战果寥寥。 当然,真要比战果的话金州军这边还是要更多一点。毕竟金州军的火炮数量更多,开炮的频率也更快,倾泻在清军阵地上的炮弹自然更多,就是瞎猫抓到死耗子也可以杀伤更多的清军。 眼见南关的城墙远比想象中的要坚固,继续炮击已经意义不大,皇太极果断的终止了炮战。 “命令孔有德停止炮击,注意保护好火炮。”皇太极命令道。 “喳!”传令兵立马领命而去。 孔有德在收到命令后,马上下令停止炮击,让士兵用土袋将火炮埋起来,防止被金州军击中。 大炮的目标本来就小,加上被土袋埋着,要是这样还被击中那也是运气背到家了。 金州军在清军停火后不久也同样停止了炮击,毕竟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句话不光在后世适用,在现在同样适用。不说火炮的磨损,光是火药和炮弹的消耗也非常惊人,那可都是钱啊。 第356章 朝鲜炮灰 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三人此刻跪在皇太极面前,心情忐忑。 开局不利,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对清军的士气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特别是红衣大炮对城墙的伤害大大低于清军的预期,使得接下来的攻城战变得愈发艰难。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作为统领炮兵的几个汉人将领,他们是必须承担责任的。 “奴才等无能,请皇上责罚。”孔有德他们对满清的规矩也渐渐摸清了,主动认错,这样说不定还能减轻处罚。要是推卸责任,即使他们身为王爷,搞不好也会掉脑袋。满清可没有大明需要进行三堂会审的规矩,皇太极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阵地布设有误,确实该罚,每人罚俸半年以示惩戒。”皇太极的处罚轻描淡写,让孔有德他们暗自里松了一口气。 “奴才谢皇上宽恕之恩。”孔有德三人连忙磕头谢恩。 “不过你们刚才打的也不错,没有坠我大清的威风,还要继续努力。”对于孔有德他们刚才的表现皇太极还是认可的,也给予了肯定。 御下之道在于一张一弛,过分强压不是好事,皇太极明显深谙此道。 “喳!奴才等必定不负圣望,奋勇杀敌。”果然,得了皇太极的表扬,孔有德三人的斗志明显高昂了很多。 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汉人将领,皇太极是非常放心的。 孔有德他们在大明劣迹斑斑,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满清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这也是皇太极可以放心使用他们的原因。 为了获得满清的认可,展示自己的忠心,他们甚至比在大明时更加的卖力,也更加的勇敢,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可惜的是,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满清奴才的身份,永远不可能成为满清的自己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对汉人适用,对满人同样适用。 “既然金州军的大炮射程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是否可以将炮台往后挪一些?”皇太极对红衣大炮非常迷信,认为借助红衣大炮的威力可以实现只有我打你,你却打不到我的目的。 孔有德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孔有德婉转的否定道:“回皇上,炮台的设置原本就考虑到了红衣大炮的射程,再往后退,只怕就够不到城墙了。” 皇太极明显有点失望,寄予厚望的红衣大炮居然和金州军的大炮打了个平手,这让他有点耿耿于怀。 在一旁的阿济格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此刻站起来说道:“皇上,要臣弟说干脆直接攻城算了,看那些南蛮子能不能挡得住我大清的马刀。” “不可!金州军火枪和弓弩犀利,冒然攻城只会徒增我军伤亡,得不偿失。”岳托连忙出言劝阻。 虽然岳托在与金州军交战中失利,后来追究责任被削去了爵位,但是皇太极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所以也带到了南关为自己出谋划策。 “岳托,我看你是被南蛮子打破胆了吧?”阿济格讥讽道。 “十二叔,非是侄儿胆小,只是我大清人马宝贵,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浪费掉了。”别看岳托年纪和阿济格差不多,但是辈分却小了一辈。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看你就是越打越回去了。”阿济格不依不饶。 “皇上,就这样僵持肯定不是办法,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我们也耗不起,不如让那些蒙古人和朝鲜人上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见儿子被阿济格怼,代善开口了。 作为皇太极和阿济格的二哥,代善的资格之老在场众人无人能及,哪怕是桀骜如阿济格也不得不闭嘴。 皇太极闻言点点头:“只怕很难,不过也可以试试金州军的深浅。” 反正这种试探成功了当然最好,即使失败了损失的也不过是些蒙古人和朝鲜人,不心疼。 “皇上,南关绵长,主关这里防守严密,不若在其他地方也展开攻击,分散金州军的兵力。”范文程在一旁建言道。 “你是说佯攻?”皇太极反问道。 “主攻、佯攻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只要能攻破南关,主攻可以变成佯攻,佯攻也可以变成主攻,一切依局势而变。”范文程笑着说道。 皇太极点头采纳了范文程的意见:“就依爱卿的意见办。不管是哪一边攻破了南关城墙,朕都有重赏!” 二十万大军挤在主关前,绝大多数人无所事事干耗粮草肯定不合皇太极的心意,确实应该给他们找点事做。 “臣弟恳请领一路人马攻城。”阿济格在皇太极底下伏低做小无所事事,干脆自请领一路人马去其他地方作战。 “朕允了。”皇太极点头同意了,并将老成持重的阿巴泰派到了阿济格手下。 另外皇太极又分给了代善一些人马,由代善和岳托指挥另一路攻城。就这样满清的大军兵分三路,各自寻找合适的突破地点攻城。 南关城墙看似将辽南与辽北割裂,但是总长度并不长,也就十多里的样子,而且其中适合大军展开的地方并不多。 因为距离比较近,清军虽然分成了三路,但是协调指挥起来并不困难。皇太极也是希望能够发挥手下人的主观能动性才同意分兵,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呢。 在清军中,虽然除了女真人都可以划归到炮灰的行列,但炮灰也是分等级的。蒙古人是高级炮灰,接下来是汉人奴隶,最下面就是朝鲜人了。 朝鲜炮灰又分了两个阶层,一个是军队,一个是强征来的百姓。 朝鲜人又不傻,自然知道清军将他们强征到南关来是干什么的,无非是做苦力、当炮灰、填沟壑。 既然明知道是送死的,朝鲜人肯定不会让他们的精锐部队来干。所以这批到达南关的朝鲜军队,除了核心的、清军强制要求的火枪部队,其他的军队完全是临时拼凑的。 这些朝鲜士兵一个月前还是些穷苦农民,连训练都没怎么进行过。甚至连简单的军服都不能做到统一,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一看就知道是拿来凑数的。 清军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们对朝鲜军队的要求原本就不高,能够做挡箭牌、帮忙运土就足够了。只要数量达到他们的要求,才不会管这些朝鲜军队是不是临时征召的。 朝鲜王廷用这些穷苦百姓来凑数也不会觉得心疼,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百姓还没有送出去的粮食让他们更痛心。 这个年代的统治者对普通百姓的态度基本都一个鸟样,对钱财粮食极端吝啬,对于创造这些财富的百姓却视如草芥。完全是把百姓们当做韭菜来割,一点都不心疼。 第二天,在清军的压阵之下,成批的朝鲜人开始冲击城墙,蒙古人和朝鲜的火枪队则提供火力支援。 因为金州军的火力太过凶猛,在前期准备的时候每个朝鲜士兵都分到了一个大木盾,至于能不能防住子弹和弓箭就听天由命了。 为了配合朝鲜士兵的攻击,清军的火炮又开始发威了,这次红衣大炮的战果就要大得多了。因为金州军的士兵们为了抵御攻城,开始大量出现在城头,大大增加了被击中的概率。 金州军的火炮也在拼命的反击和压制,造成的伤亡比清军火炮多很多。但是那些死去的清军都是蒙古人、朝鲜人和汉军炮手,女真人一点都不心疼。 蜂拥而上的朝鲜人举着盾牌和云梯拼命的往前冲,他们知道留在空地上时间越长越危险,反而是冲到城墙底下更安全一些。 不过南关城墙上伸出的一条条细长“触手”让他们知道,即使是冲到城墙底下也安全不了多少。 朝鲜士兵原本就没有多少勇气,完全是被死亡的恐惧强迫着往前冲。只是金州军密集的弩箭、子弹让他们还在半路上就伤亡过半。冲到城墙底下的朝鲜士兵还来不及搭起云梯,就被三面夹击的金州军杀得血流成河。 场面对清军实在是太不利了。 不过皇太极不为所动,迟迟不下令退兵,朝鲜将领只能不断的将手下的士兵派出去往前冲,往这个磨盘里添加血肉。 战场上真正能给金州军造成比较大威胁的是那些蒙古射手和朝鲜火枪手。他们在冲锋的队伍后面,排着稍显稀松的阵型对着城墙上射击,总能杀伤一些金州军士兵。 不过比起金州军士兵的反击,他们的伤亡反而更大一些,毕竟金州军的弓弩和火枪在威力上比他们大得多。 皇太极他们虽然也预料到攻城可能会比较艰难,但是真正看到朝鲜人被猪羊一般的屠杀,还是脸色非常难看。 战斗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清军除了死伤了大量士兵,甚至没有一个朝鲜士兵登上城墙。 这个时候清军的红衣大炮早就已经停火了,滚烫的炮管在没有冷却下来之前是绝对不能使用的。 失去了火炮的掩护,那些攻城士兵的伤亡陡增,甚至连城墙都摸不到,再打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皇太极在朝鲜将领哀求的眼神下,终于开口了:“退兵。” 随着退兵的鸣金声响起,前线的清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如潮水般退了回来,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劫后余生的朝鲜官兵们全都一脸的惶恐,刚才的战斗实在是太残酷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千多朝鲜人躺在了战场上,而给金州军造成的损失却微乎其微。 虽然论个人战力,女真人比朝鲜人高出一大截,但是在此种局面下,即使将女真人派上去,和朝鲜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都是被射杀的命。所以蚁附强攻并不可取,皇太极需要想别的办法。 战场后方的南关之内,有一个高大的观战台,鲁若麟和洪承畴他们此刻拿着望远镜看着前线的战况。 因为火炮的巨大威胁,像鲁若麟这样的高级将领是不会轻易上城墙的,要是万一被火炮击中那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为了让高级将领更容易掌控战场态势,金州军在战场后方的安全地带建立了这个指挥台,建筑高度可以说是整个南关最高的。除了在天上飘着的热气球,这里是最好的观战地点。 今天的攻城不过是整个战争的开胃菜,是双方之间的试探,谁也不会拿出全部的实力,所以参考的意义并不太大。 不过初战获胜还是很令人开心的,毕竟开了一个好头。 “打得不错。”洪承畴赞许道。 “不过是些朝鲜农夫,胜之不武。”鲁若麟不以为意的说道。 洪承畴哈哈大笑:“就凭金州军这样的打法,鞑子上来了也是一样送命的份。” 鲁若麟摇了摇头,“鞑子本来就是派朝鲜人来试探的,见了这样的情形肯定不会轻易来送死。” “那倒是。”洪承畴点点头,“你们要加强戒备,防备鞑子使什么阴谋诡计。” “下官明白。”对于洪承畴的善意提醒鲁若麟诚恳的接受了。 接下来几天,清军并没有因为伤亡过大而停止攻城,而是每天都保持着低烈度的攻城节奏,送死的依然是朝鲜人。 之所以没有停止攻城,是因为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清军不能让手下的士兵丧失斗志,保持一定程度的进攻可以很好的维持士气。 在另一段城墙上,阿济格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准备堆土成山,直接攻上南关的城墙。为此他采纳了阿巴泰的意见,决定开展土工作业,挖战壕。 金州军的远程火力太凶猛,暴露在地面上伤亡太大,用战壕的方式前进就要安全得多,而且效率反而更高。 只要能搭起一个与城墙一样高的土坡,阿济格相信以清军的勇猛,绝对可以冲上城墙,打破南关。 当然了,挖土这种苦差事肯定不用满洲老爷们动手,依然是“乖巧”的朝鲜人上。 反正到哪里,朝鲜人都逃不过炮灰的命。 第357章 投石机很实用 代善在另一段城墙上则采取了与阿济格差不多的方式,不多代善将前进的位置放在了地下,他准备通过挖地道的方式进行突袭。 要是可能的话,代善甚至希望能够直接将南关城墙挖塌了,不过这个难度不小。毕竟南关城墙不是以往的那种夯土城墙,而是实心的水泥石块建筑,想要将它挖塌,地下的洞要非常大才行。 挖地道的进攻方式虽然耗时长,见效慢,但是胜在稳妥,伤亡也比较小,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代善年纪大了,所以这支清军名义上虽然是由代善指挥,其实真正的指挥者是岳托,甚至连挖地道的办法都是岳托想出来的。 岳托因为和金州军交过手,知道想要攻下城墙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恐怕这次的南关之战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正是在这样的预估之下,岳托才决定用挖地道的方式攻城,虽然看起来有点怂,但是只要最后成功了什么都好说。 除了这些手段,鞑子还在晚上展开了偷袭,试图用小股部队攀上城墙,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但是金州军早就防着这一手,城墙上日夜有人巡逻把守,根本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如果是平时清军还有机会,毕竟南关这么长,总会有防守上的漏洞。但是这个时候金州军有的是人手,就是在南关上一米放一个人都足够了。 陆地上清军在想办法,哪怕是海上,清军也没有放弃尝试。 趁着夜色用木筏从海上绕过去就是清军想出的办法,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正是孔有德和尚可喜他们这些汉人将领。 火炮的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孔有德他们也急需在其他地方表现一下,所以才会提出通过海上来偷袭。 虽然明知道在数十万大军的战场上,这样小规模的偷袭对于大局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皇太极还是批准了孔有德他们的方案,毕竟不能打击手下的积极性。 海上作战满人肯定是不会参加的,他们基本都是旱鸭子,对水战有着天然的畏惧,这个任务几乎就是为汉军量身定做的。 白天的时候清军是绝对不敢出海的,甚至是海边都不敢靠近,因为金州军的战舰时刻都在南关附近海域游弋,随时准备打击靠近海边的清军。 只有晚上趁着夜色,清军才能有偷袭的可能。 只是孔有德他们低估了金州军在海边的警备力量,上百名好不容易绕过金州军防线的清军,刚到岸上不久,就被警戒的哨兵发现,并带来了重兵围剿,全军覆没。 这些汉军的作战意志可没有满人那么坚决,濒临绝境的时候他们不会死战到底,而是会直接投降,为金州军带来了更多清军的情报,几乎就是送人头、送礼包。 见海上偷袭完全没有效果,清军也就彻底死了绕过南关的想法。 接连几天战事没有进展,皇太极的心里也有些烦躁,甚至有了大军压上孤注一掷的想法。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兴起就被他掐灭了,用人命堆的办法对满清并不合适,毕竟满清人口基数太少,每一个人力都是宝贵的。更主要的是他也不能肯定付出了巨大伤亡之后是否能获得效果,这才是他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作为帝王,他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人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如果拼着死伤几万人能够拿下辽南,对他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他怕的是无功而返、得不偿失。 以往清军在对付明军城池时,一旦攻击受阻还可以采取围困的方式使明军粮草不济自己崩溃,但是这招放在金州军面前完全无效。 拥有绝对制海权的金州军完全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而且刚刚建成的旅顺钢铁厂可以为南关源源不断的生产武器,在持续作战能力上金州军比清军强得多。 二十万清军每天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旦战事陷入旷日持久的阶段,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满清经济上将会受到沉重打击。 正当皇太极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范文程找上了皇太极。 “皇上,奴才想到一计良策,请皇上定夺。”范文程带着一丝兴奋的说道。 “哦,爱卿有何良策,快快道来。”皇太极向来喜欢范文程的足智多谋,心中也多了一份期待。 “皇上,我大清大军压境,金州军龟缩不出,躲在南关城墙后面,看似安全了,不过也失去了灵活。奴才看了,金州军为了保证南关的安全,整个南关上只有主关这一个出入口,也就是说金州军想要出城反击,只能通过主关。而主关这里有我大清十数万兵马,金州军想要出城反击只会正中我军下怀,所以奴才断定金州军是绝对不会出关反击的。” “既然金州军不会出城反击,战场的主动权就在我们大清手里,是进是退全由我军决定。更重要的是金州军将整个战场的大部分都让了出来,使我军有了更大的战斗空间。” “皇上请看。”范文程拿出一副南关的简易平面图,指着南关城墙说道:“金州军能够展开的地方只有这里,虽然够长,但是宽度最多只有不到三丈,能够同时布置的兵力有限。加上还要放置火炮和守城器械,立足的地方就更少了。” “而我军,整个南关前都是我们的立足之地,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远程攻击力量,就足以将城头的敌军彻底的压制,让他们抬不起头来,更不用说反击了。” 皇太极来了兴趣,示意道:“接着说。” 范文程指着平面图说道:“我军完全可以这样布置:最远处依然是红衣大炮,负责打击城头的金州军火炮。在火炮的前面,我们要布置大量的投石机,越多越好。不但要发射石头,还要发射火弹、火油,让敌军城头烧起来,使得他们的大炮不能开火。在投石机的前面,就是弓箭手和火枪手了。有了火炮和投石机的打击,想必弓箭手和火枪手完全可以压制住城头的金州军。” “此战的关键就是投石机,造得越多越好,并且要一次性的全部投入进去,以绝对的优势将金州军的城头兵力消灭,为后续登城提供条件。” “要是金州军发现我军大量制造投石机,如何保证金州军不会做相应的准备?”皇太极追问道。 原本投石机在攻城中应用非常普遍,但是有了大炮之后,清军和金州军对投石机的重视就减少了很多。 比如这次清军就没有大量的制造投石机,因为按照经验这些辛苦做出来的投石机因为射程比不过火炮,往往会成为火炮的活靶子,使得大家下意识的忽略了投石机的作用。 “回皇上,要躲开金州军的视线,这些投石机只能在后方秘密制作。一旦制作成功,就连夜运到南关,第二天一早发动攻击,打金州军一个措手不及。”范文程亢奋的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要是破关成功,你居首功!”皇太极当即拍板。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办法有很大的可能成功,至少比现在用人命堆机会大多了。 阿济格那边也有一些进展,只是他大大低估了堆土成山的难度。 虽然用坑道确实大大减少了民夫们的伤亡,提高了一些施工速度,但是20米高的城墙,想在上面搭一个土坡,工程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金州军因为不能出城,只能用开炮的方式阻碍阿济格他们的行动。火枪和弓箭很难对拿着厚重挡板的清军造成什么伤害,只有炮弹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重炮,但是中小型的火炮金州军是不缺的。 清军先是将坑道挖到施工的地点,再将木头、泥土通过坑道传送过来,再由少量人员在挡板的保护下冒险出来将这些建筑材料堆砌起来,一点点的往前推进。 当然,挡板也不是万能的,它可以防御子弹和弓箭,但是绝对防不住炮弹。 要是有哪个民夫不小心中弹了,那么很不幸,他绝对没有什么救治的机会,而是直接被扔出去做了土坡的建筑材料。 女真人从来不是什么仁慈的人。 只是用炮弹来打这些朝鲜民夫对金州军来说是很吃亏的,毕竟实心的炮弹杀伤力有限,准头也不高,几发炮弹杀死一个民夫从成本上来说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渐渐的到后来,金州军也不愿意再开炮了,只能眼看着清军的土坡越堆越高,离城墙越来越近。 对此阿济格是非常得意的。 毕竟其他地方清军一筹莫展,只有他这边用肉眼就可以看出进展不错。甚至连皇太极来视察后都对他提出了表扬,希望他再接再厉。 对于阿济格以挖坑道的方式进行推进让皇太极眼睛一亮,这确实可以大大的缩短进攻距离,为进攻士兵提供有效的保护。 只是主关那边准备使用投石机,将地面破坏了会影响投石机的前进,皇太极暂时没有效仿。如果投石机战法没有成功,再采用阿济格的方法也不迟。 与阿济格正面对峙的是金州军的第三师,师长朴正焕看着清军一点点推进,心中十分的憋屈,特意将手下的主要将领叫到一起开会想对策。 “鞑子太嚣张了,简直是目中无人,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朴正焕开门见山的问道。 其他地方都是金州军压着鞑子打,到了朴正焕这里却被鞑子牵着鼻子走,这让朴正焕非常的不满,誓要打破这种局面。 当初为了保证南关的安全,整个南关只开了一个门,所以金州军除了死守,基本没有出击的能力。 即使有出击的通道,金州军也不会贸然的离开城墙与清军野战。 以往金州军在与清军的作战中占尽优势是因为清军缺乏远程打击能力,金州军的密集阵型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现在清军也有大量的火炮,再用密集阵型去攻击清军,死伤绝对会非常惨重,这是鲁若麟不愿意看到的。 在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之前,金州军绝对不会轻易的与清军进行大规模的野战。 既然无法出击毁掉阿济格修建的土坡,朴正焕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接替孙什担任五旅旅长的徐文森开口说道:“要不我们用火攻?发射火弹烧死他们。” “没用的,我们试过,效果很差。地上没有易燃物,即使用火油罐,也被清军很快用土盖灭了。”六旅的旅长傅汝霖摇头说道。 镇抚官江富忠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用投石机吧?” 自从有了火炮和弩炮,金州军已经很少用到投石机了,毕竟比起火炮,投石机移动不方便,也容易损坏,并不怎么受军队的喜欢。 朴正焕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觉得江富忠的注意不错。 投石机虽然有百般不是,但是它胜在简单易造,使用成本低廉。不像火炮,用起来不但需要火药,还需要特制的炮弹,炮管打的次数多了还要重铸,花费可不是一般的高。 更重要的是投石机射出去的石头是走抛物线的,完全可以打到坑道里面去,简直就是原始版本的迫击炮。 之前是因为南关城头位置有限,布置投石机容易影响人员和物资移动,所以金州军并没有把投石机作为一个重要的武器进行准备。 现在遇到困难了,大家就又想起了投石机的好处。在这点上,清军和金州军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所以说落后的不一定就没用,关键还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同样是制作投石机,清军和金州军的制作技术有很大的差异。 清军的投石机几乎是全木制,为了追求力量和射程,一般都做的比较高大、笨重。而金州军的投石机则在很多关键部位用上了钢铁,不但威力更大,体积比起清军的来说还要小得多。 朴正焕一点都等不及,投石机刚做出来一批就马上投入使用,不间断的向建造土坡的清军发射石头,大大的迟滞了清军的修建速度。 而且当投石机发射散弹的时候,坑道里的民夫们也会被波及到,伤亡大增,士气也跌入了谷底。 见此情况,阿济格调来了一些火炮,准备将金州军的投石机消灭在城头上。虽然红衣大炮都在皇太极那里,阿济格要不来,但是一些中型的火炮还是可以搞到手的。 玩火炮对射金州军可不怕,很快就将阿济格压制住了。至于损失的那点投石机,很快就补充上了,让阿济格气的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 第358章 危局 阿济格这里好歹还有一些动静,代善那里就安静了许多。 岳托选了一个合适的地点之后,马上开始安排人手挖地道,而且是毫不掩饰。 毕竟那么多的土从地下运出来,傻子也知道清军在挖地道,还不如干脆一些。 为了保证地道的坚固,提高挖掘速度,岳托甚至在地道里建造了支架,所以这条地道修得是又宽又高。 在岳托的设想中,最理想的状态是直接将城墙挖塌,这样就不用费力去攻城了。 如果不能将城墙挖塌,那就爆破。 金州军用爆破的手段接连破城,清军又不是傻子,事后自然知道了大概的办法。这次岳托准备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玩一把爆破。 只是以如今的施工条件和施工工具,从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向南关挖,速度自然不可能快得起来,唯一的办法只能用人数来堆。 自从这条地道开工以来,几乎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停工过。不时有累倒的、火把熏晕的、缺氧昏迷的民夫从地道里被抬出来扔在外面,里面的作业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 对于这种笨办法,金州军还确实没有太多的手段来应对,除非他们已经挖到近处了。 负责应对代善这路清军的是金州军第四师,师长夏长荣命令手下在城内布置了多个地听,用来监听清军的挖掘方向。并且用吊篮放下了部分士兵在城墙外面挖掘壕沟,不一定要多宽,但是一定要足够深,以此来对抗清军的地道攻势。 有城墙上的士兵掩护,这些外出挖沟的金州军士兵危险并不高,而且他们随时都可以坐吊篮上去,安全基本不用太担心。 挖了壕沟还不够,夏长荣的目的是在壕沟里灌满水,一旦清军挖穿了壕沟,壕沟里的水就可以将地道淹没,让清军前功尽弃。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城墙外并没有河流和池塘,想要往壕沟里灌水只能从城墙里面往外运,这个工程量就有点大了。 好在金州军有的是技术人才,很快就有人为第四师设计了几套畜力提水设备,大大的降低了送水的难度。 现在万事具备,就等着清军快要挖到的时候就往壕沟里灌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又过了几天,皇太极憋着劲终于在大后方建造出了两百多架投石机,准备给金州军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因为远离热气球的视线,金州军一时之间并没有发现这些投石机的存在。 为了迷惑金州军,皇太极还发动了一次规模比较大的攻城,甚至投入了一部分的满洲八旗清军,显示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当然,这次的进攻同样没有取得什么战果,最好的成绩不过是有个别清军登上城墙,算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吧。 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皇太极在投石机造好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蓄谋已久的作战计划。 趁着天黑金州军热气球视线受阻,清军将后方面的投石机连夜运到了前线,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之时,清军所有的投石机开始嘎吱嘎吱的往南关方向推进,声音之大立马惊动了守城的金州军。 “怎么回事?”值守的金州军军官对着哨兵问道。 哨兵摇摇头,“看不清楚,好像是马车走动的声音,而且特别多。” “你t不是傻了吧,鞑子会用马车攻城吗?”军官一巴掌扇到士兵的脑袋上,只是士兵没事,军官的手却疼得厉害,他忘了士兵戴着钢盔了。 “还愣着干什么!放火箭,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军官揉着手掌命令道。 “是。”士兵憋着笑,连忙找来火箭,淋上油点燃,放在特制的小号床弩上,然后射向了前方。 这种小号床弩除了用来杀敌,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在晚上可以发射简易的“照明弹”。 在火箭射出去的同时,军官死死的盯着火箭的方向,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前面的东西。 火箭刚一落地,马上被清军士兵一脚踩灭了,军官还没有看清楚。 “再射!”军官再次命令道。 这次的运气不错,火箭直接钉在了投石机上,让军官看见了一个大概。 “投石机?”军官一愣,马上脸色大变,“快,赶紧向师长报告,鞑子的投石机来了,数量众多。” 士兵得令后马上飞快的向城墙下跑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箭射向了清军,天色也开始有了一些微光,金州军发现清军的投石机多得有点可怕,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城墙上的火炮率先开火了,紧接着清军的火炮也开始响起,大战拉开了序幕。 因为准备充分,加上早有预谋,战斗一开始清军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特别是大量投石机的加入,对城墙上的金州军士兵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快!开炮!打投石机,别管鞑子的火炮了!”金州军的指挥官知道这个时候打清军的火炮并不能改变局面,何况火炮也没有那么容易打,还不如打投石机更有效果。 这个时候不光是重型火炮,连那些以前使用频率并不高的中小型火炮也开火了,目标就是清军的投石机。 投石机在与火炮对决中确实非常吃亏,投石机的石头并一定能把火炮怎么样,但是火炮只要击中了投石机,基本就可以说这架投石机废了。 金州军的反击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也击毁了一些投石机。但是自身人员的伤亡却越来越大,反击的力度也渐渐有些变小了。 看着不断被天上飞来的石头砸死、砸伤的金州军士兵,金大正看得心里在滴血。 面对清军的偷袭,金大正也顾不得危险,亲自上了城头指挥作战。 金大正在城头有一个用土袋和原木搭建的指挥所,可以有效防御炮弹和石头的攻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加派人手,全力攻击鞑子的投石机!”眼见炮兵的伤亡有些重,金大正立即下达了增援的命令。 清军也是拼了命了,几乎是用拼刺刀的方式将投石机往南关城墙靠拢,似乎根本不在乎死伤的样子。 趁着炮兵和投石机吸引了城头的火力,清军的弓箭手和火枪手冲到了近处对城头开展疯狂的射击,让城头的形势更加的岌岌可危。 金州军在主关布置了大量的兵力,但是城头位置有限,不可能全放在上面,所以大家都是轮流上城应敌。 现在情况紧急,伤亡比较严重,城下待命的金州军立马上来支援,补充损失的人手。唯一比较可惜的是炮兵这样的专业性人才补充起来非常困难,会影响金州军的火炮打击强度。 “传令下去,想尽一切办法保护炮兵,全力保障他们的安全!”金大正知道想要击退鞑子的进攻,炮兵是关键。 “是。”传令兵立马下去传达金大正的指示。 清军的大炮对人员的杀伤力有限,真正造成杀伤的是投石机射出的石头和弓箭手抛射的弓箭。在金大正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每个炮兵组旁边都会多一队举着盾牌的士兵,他们的主要责任就是盯着天上的石头和弓箭,在危急的时候为炮兵们提供掩护。 此刻城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金州军士兵,他们冒着天上飞下来的炮弹和石头与城墙下的清军弓箭手以及火枪手展开了对射,一时间双方的伤亡都有些惨重。 清军的投石机除了发射石头,还扔了不少的火球,使得城墙上到处都是火焰,不时还会传来隆隆的爆炸声,那是火球碰巧点燃了发射的火药,引起了爆炸。 “弩炮呢?弩炮呢?赶紧开炮,射死这帮龟孙!” “快,来几个人跟我去搬火药!火药不够了!” “医护兵!医护兵!这里有人受伤了!” “快救火!没有水?用土,用土盖!” …… 南关城头一片忙碌,混乱中又带着一些秩序,金州军并没有崩溃。 金州军发现鞑子的投石机过于靠近,已经进入了弩炮的射程之内,立马用弩炮对投石机进行攻击。虽然不能对投石机造成什么损伤,但是给投石机的操作人员带来了大量的死伤。 “命令攻城部队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上城头!”在后方观战的皇太极见局面对己方有利,立马果断的下令攻城。 “喳!”马上有将领领命而去。 很快,早已准备多时的清军登城部队举着盾牌、抬着云梯就嗷嗷叫的冲了出去。 负责提供掩护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也紧随其后,加强对城头的压制。 虽然攻城部队上去了,但是清军的火炮和投石机并没有停止攻击,显然比起对本方人马的误伤,压制金州军的城头部队更加重要一些。清军好不容易才取得火力压制上的优势,怎么可能放弃让金州军重新组织起来。 取得突袭优势的清军很快就靠近了城墙,并开始搭起云梯往上攀爬,比起以往要顺利很多。 “滚石!檑木!” 金州军的士兵纷纷拿起石头和檑木往下扔,不时有清军被击倒。 不过这些冒头的金州军士兵很容易成为城下清军射手的目标,这些射手的射术一般都比较精湛,准头很足,对金州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清军确实悍不畏死,也非常彪悍,顶着巨大的伤亡硬是冲上了城头,而且上去的人还越来越多。 眼见局势大好,观战的皇太极等人都非常兴奋,大声叫道:“好!好!不愧是我大清的勇士。” “重甲步兵呢?让他们上!将这些鞑子全都给我赶下去!”金大正大声命令道。 这个时候弩箭和火枪用来对付这些上了城墙的清军作用已经不大了,还是要靠贴身肉搏来干掉他们。 “师长,已经派出去了。”参谋在一旁提醒道。 “告诉许汶和韩希文,要是不能把鞑子赶下去,让他们提脑袋来见我!”金大正阴沉着脸说道。 “许旅长和韩旅长已经带队杀上去了。”参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金大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情况如此危机,连旅长都上了一线,金大正也不好说什么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以为南关固若金汤,让鞑子钻了空子,要是真让鞑子破关成功,自己绝对是万死难辞其咎。 清军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鲁若麟和洪承畴他们,全都来到指挥台观战。 眼见越来越多的清军爬上城头,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顿时心惊不已:“这是城要破了吗?”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鲁若麟。 只见鲁若麟依然镇定自若,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眼前的危局一般。 “兴汉,是不是应该加派些人马?”洪承畴委婉的提醒道。 鲁若麟摇摇头,“还不用,现在的人手足够了,真要是顶不住了金大正会来求援的。” “都督,清军已经攻上城头,局势危急,还是谨慎些的好。”吴三桂在一旁劝道。 “攻上城头又如何?只要我金州军将士斗志还在,依然可以将他们赶下去。”鲁若麟自信满满的说道。 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听了都是一愣,这也太心大了吧? 他们都有与清军交战的经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清军破城的几率是非常高的,鲁若麟凭什么有信心可以将清军打回去? “诸位仔细看看就明白了。”鲁若麟没有解释,而是举起望远镜继续观看战况。 洪承畴他们也是依言拿起了望远镜,很快他们就看出了一些不同。 以往在大量清军登上城墙之后,守军的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战斗意志大幅下降,甚至会有士兵直接逃跑放弃抵抗。如果没有强力的手段力挽狂澜,破城就会成为定局。 但是在洪承畴他们眼里,城头上的金州军士兵非但没有出现士气跌落、害怕的情况,连逃跑的人都几乎没有。反而是更加的凶悍了,全都不要命一样的扑向了城头上的清军。 能够登上城头的清军也都不是易于之辈,至少作战经验丰富,武艺也非常彪悍,一时之间双方在城头打了个不相上下。 第359章 反败为胜 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也是带老了兵的人,刚才只是一时为局势所迷惑,没有注意到金州军士兵们的状态,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担忧。 现在见金州军士兵依然组织有序,抵抗也很顽强,就知道鞑子即使上了城头也没那么容易破城,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同时他们注意到,金州军士兵的进攻完全是自发的,甚至不需要军官们去组织和命令,战斗意志之顽强让人震惊。 难怪鲁若麟会如此镇定自若,有这样的手下在前面,任谁都会稳如泰山。 这个时候,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对鲁若麟充满了羡慕,更加佩服金州军对士兵的训练能力。 一支军队能否被称为强军,并不是看在顺境的时候展示出来的强大力量,而是要看在逆境中能否展现出扭转乾坤的能力。 弱鸡部队伤亡超过百分之十就会崩溃,稍微精锐一些的部队能够承受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伤亡而继续保持战斗力。强军则可以在伤亡过半的情况继续战斗,甚至在伤亡超过百分之七十时都不崩溃。最极端的军队可以死战到地,直至战斗到全军覆没。 而这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就是士兵们的精神意志,真正的强军从来都是武器装备和精神意志上双优,缺一不可。 正是因为金州军在平时就非常注重士兵们的精神建设,所以才会在逆境中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以及不畏生死的超强勇气。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金州军的士兵在无法消灭眼前的敌人时,会毫不犹豫的抱着敌人一起跳下城墙,与敌人同归于尽,令人非常的震撼。 “他们都不怕死吗?”洪承畴动容的问道。 “怕,当然怕。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战,知道一旦让鞑子冲破了南关,他们的父母妻儿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为了身后的父母亲人,他们无所畏惧,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鲁若麟语气沉重的说道。 虽然这些士兵的表现让他非常的骄傲,但是同样让他非常的心痛。这可是他花了极大的代价训练出来的士兵,每损失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只是自古以来就是慈不掌兵,想要获得胜利就会有所牺牲,鲁若麟早就过了伤春悲秋的阶段了。 对于鲁若麟的话,洪承畴他们只信了一半。 明军士兵在守城的时候身后也有父母妻儿,怎么就没见他们这么拼命呢?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鲁若麟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呸他们一脸。 同样是士兵的父母亲人,在大明的活得生不如死、麻木不仁,对未来毫无期望;在金州军的就活得幸福安康、快快乐乐,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信心。这么大的区别,士兵们的抵抗意志会一样吗? 何况在大明士兵们是毫无尊严的两脚牲畜,凭什么为长官们去送死?而金州军的士兵们都培养出了独立的人格,知道自尊、自信,以及自己战斗的意义,自然更加勇敢无畏。 当他们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以及金州军这个群体的热爱超过了自己时,任何可能伤害到父母亲人,以及威胁到金州军生存的人都会遭到他们的猛烈反击,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大明的士兵死了就一了百了,现在更是连抚恤金都不会有;金州军的士兵哪怕是战死了,也可以惠及家人,并且绝对可以兑现,这更加增添了他们不畏牺牲的勇气。 所以,洪承畴他们想要将手下的士兵训练成像金州军一样,除非复制出金州军的相关体系,否则绝对很难成功。 随着上城墙的清军变多,清军的火炮和投石机也渐渐的停止了攻击,要是不小心伤到自己人就不划算了。 再说打了这么久了,火炮也需要时间进行冷却。冲在最前面的投石机基本都被金州军打坏了,堵住了后面投石机前进的道路。后面的投石机射程都有些够不上了,再射也不过是把石头扔到清军自己头上。 为了击毁这些投石机,金州军的火炮部队一直就没有停歇过。此时也顾不得频繁开炮会损伤火炮寿命,先把敌人击退了再说。 金州军的每门火炮上都铺着厚厚的棉布,一桶桶的冷水浇上去,很快就变成了蒸汽,这样可以尽快降低炮管的温度,继续开炮。 城墙上到处都躺着金州军士兵的尸体,清军的这波攻击给金州军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皇太极原本以为大势已定,结果却是看到清军在城头上迟迟打不开局面。金州军非但没有因为清军攻上城头而崩溃,反而越战越勇,渐渐有了将清军赶下去的势头。 皇太极肯定不想前功尽弃,派出的人马越来越多,进击的鼓声也是敲得震天响,半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阿哈尼堪,你带领五百巴牙喇兵出击,务必将敌军一举击溃!”皇太极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清军最精锐的巴牙喇兵。 马上一个身材粗壮的清军将领领命而出:“喳!” 豪格在一旁看着皇太极派出巴牙喇兵,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了下来。 每个巴牙喇兵都来之不易,是清军中的绝对精锐,数遍十万清军,能有一千巴牙喇兵就不错了,可谓真正的百里挑一。 这个时候将这些巴牙喇兵派出去攻城,可以想见伤亡一定非常大。 皇太极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好不容易有了如此局面,如果不能将金州军击败,以后估计都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为了整个战局,皇太极不得不搏一把。 这些巴牙喇兵不愧是清军的最强兵种,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很快就重新在城头站稳了脚跟,将金州军的反扑势头压了下去。 但是金州军也不是泥捏的,死战不退,并且城下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进行补充,局面一时陷入僵局。 在兵力上清军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因为城墙还掌握在金州军手里,金州军依然占有地利上的优势。时间拖得越长,在城墙下进行支援的清军弓箭手和火枪兵伤亡越重,支援的力度也开始减弱,颓势已现。 比起用火枪和弓弩,射箭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连续射上二、三十箭就会后继乏力,射出来的箭也越来越无力。 清军原本是憋着一口气要一举拿下南关的,所以斗志非常旺盛。结果越打越难,城头的金州军也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原本抢占的城头都有些守不住了。 久攻不下让清军的士气大跌,现在还在进攻,完全是清军的严酷军法在震慑。只要皇太极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清军就不能退。 “命令火炮和投石机进攻!”皇太极阴沉着脸下达了让火炮和投石机再次进攻的命令。 不过这次金州军已经有了准备,并没有给清军太多机会,那些前进的投石机被一一点名清除,并没有发挥出什么效果。 局势已经开始逆转。 皇太极也看出了清军的颓势,知道想要拿下南关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无奈的下令:“退兵。” 得到撤退命令的清军沿路又留下了众多尸体,狼狈的撤回了本阵。 见击退了清军,金州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我们赢啦!”“万胜!” 一直在指挥台观战的鲁若麟和洪承畴这个时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鲁若麟一直对手下的士兵有信心,但是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万一。 为了防备金大正顶不住清军的攻击导致城墙失守,鲁若麟特意将第六师安排在了城下,随时准备收复城墙。好在第二师比较争气,鲁若麟的后手没有用上。 虽然击退了清军的进攻,但是这次金州军的损失是成军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死亡接近三千人,受伤的人更是无数。城墙上铺满了金州军和清军士兵的尸体,这还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将很多尸体扔下城墙的结果,否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见当时战况的惨烈。 当然清军的损失同样不小,保守估计也有不下五千人,其中还包括几百名最精锐的巴牙喇兵。 这一战下来,第二师元气大伤,被调到后方修整,在没有恢复战力之前估计是很难再出战了。 因为对清军的突袭准备不足,金大正受到了鲁若麟的训斥,此刻正站在鲁若麟面前耷拉着脑袋。 金大正的二师实在是有些惨,不但兵员损失严重,高级将领也出现了战损。 “许汶战死了?怎么死的?”鲁若麟有些无法接受,这可是当初的老兄弟,等以后扩军了是可以做师长的,就这样没了? “被清军投石机射出的石头砸中脑袋,没救回来。”金大正也是一脸的痛惜与沮丧。 许汶可是金州军的旅长,而且是老资格的旅长,绝对的金州军高层,就这样被砸死了,实在是太令人痛惜了。 鲁若麟听了也是抬头仰天,心中无比郁闷和无奈,却偏偏发泄不出来。 当时战况紧急,连金大正都恨不得亲自上阵,许汶作为旅长上了一线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运气太差,在亲军的保护下也没能躲过天上飞的石头。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都是命啊。 这还不是唯一的坏消息,第二师六个团长死了两个,更不用说那些营长和连长之类的了。更令人心痛的是炮兵的损失,伤亡过半,可谓非常惨重。 “将他们好生安置,过几天我亲自主持葬礼,送他们最后一程。”鲁若麟伤感的说道。 “是。谢大人体恤。”金大正感激的说道。 “都是多年的老兄弟,少一个都会让我心痛的。我还等着大业完成之后和你们一起安享富贵呢,以后一定要小心。”鲁若麟叮嘱道。 作为高级将领,除非万不得已,亲上一线杀敌其实并不可取。只是当时情况确实非常危急,所以鲁若麟也不好说什么。 “知道了,大爷。”金大正眼睛有点泛红,叫起了以前的称呼。 “把部队带到后方好好休整,虽然你们前头打得太差,但是后面打的很不错。过了这道坎,你们也算是浴火重生、百炼成钢了。”鲁若麟并没有太过怪罪金大正,毕竟疏忽的人不止他一个,鲁若麟自己也有责任。 况且金大正的部队将功赎罪,在逆境中将鞑子击败,是非常涨金州军士气的一件事情。 以前外面总喜欢将金州军的强大说成是武器的加持,真到了贴身肉搏就会现出原形。现在金大正一战打出了金州军的勇猛、彪悍和顽强,让清军和明军都刮目相看。 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现在说起金州军比以往更加尊敬几分,就是这一仗打出来的效果。洪承畴甚至直接喊出了:“天下第一强军也。” 虽然有些吹捧和夸大的味道,但是连一向骄傲的吴三桂都没有反驳。 除了自身的伤亡,还有几个京师来的勋贵子弟也折在城墙上,其中甚至包括一个伯爵家的嫡子。 不管以前他们的表现如何,至少这一次他们的表现赢得了鲁若麟的尊重。 对于这几个勋贵子弟的遗体,鲁若麟让他们的家人自由选择是安葬在南关的阵亡将士陵园还是运回去,他们都家人都选择了将遗体运回去。毕竟是大家族,对后事还是非常严肃的。 鲁若麟特意安排了近卫师的士兵护送遗体回京师,并提前按照金州军正式士兵的待遇给予了抚恤。 抚恤银、烈士证书,以及二十亩的抚恤田,还有家属今后在金州军范围内可以得到的优待,这些金州军阵亡将士的待遇这几个勋贵子弟都有。 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烈士证书是鲁若麟和洪承畴亲自书写的,极尽赞美之词。更加重要的是鲁若麟对他们承诺,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他,等于是默认欠了他们一份人情。 以鲁若麟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承诺分量还是很重的,关键就看怎么使用了。 抚恤的那些东西对这些勋贵们来说从价值上不值一提,但是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那是这几个勋贵子弟用生命换回来的荣耀,非常值得他们珍惜。 这几个勋贵子弟的遗体返京时,其余的勋贵子弟全都来相送。当初他们决定留下来的时候虽然知道会有危险,但是真见到了同伴的死亡,还是让他们受到很大的震撼和冲击。 战争不是儿戏,随时可能面对生离死别。可能是别人,也可能是自己,不要抱一丝侥幸。 这一刻他们都成熟了不少。 第360章 皇太极的恐惧 不仅勋贵子弟们来为战死的同伴送行,连鲁若麟、洪承畴,还有吴三桂他们也来了,可见大家对这些勋贵子弟上阵杀敌、为国捐躯的事情是非常认可的。 看着远去的返京车队,鲁若麟对身旁的张静睿和朱君峻问道:“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你们可有后悔留下来?” “张兄他们是死得其所,没有丢我们勋贵们的脸,让世人知道我们勋贵也是有血性的。何况勋贵们与国同休,为国杀敌本来就是武家本分,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张静睿仿佛成熟了很多,看来磨难是男人成长的最好催化剂,这话一点都没错。 “以后他们几家的事情就是成国公府的事情。”朱君峻虽然没有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温度和分量的。 “也算上英国公府一份。”张静睿对着朱君峻点点头。 张静睿和朱君峻非常清楚,这些勋贵子弟之所以留下来,他们两个占了非常大的因素。如果真要说到因果,这几个勋贵子弟的阵亡也有张静睿和朱君峻他们一份。所以他们必须有所表示,否则如何服众。 这也是勋贵之间的相处规则。 以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在勋贵里的地位,张静睿和朱君峻的承诺是非常有分量的,应该可以抚平一些战死勋贵家的悲伤和怨气。 “都督,我不想做参谋了,让我上城墙吧。”张静睿面色平静的对鲁若麟说道。 “决定好了吗?”鲁若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是成年人了,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决定好了。”张静睿点点头。 “好,我同意了。”鲁若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都督,我也要上城墙。”朱君峻不甘示弱的说道,完全是被张静睿刺激到了,根本就没经过大脑。 “可以,我也同意了。”鲁若麟同样没有拒绝。 虽然城墙上确实比较危险,但也不是没有相对安全的地方,比如城墙上的指挥所。将张静睿和朱君峻派上城墙完全可以放在几个主官的身边,呆在指挥所里,基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同几个战死的勋贵子弟不同,张静睿和朱君峻身份不同,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意外的好。否则就是与京师勋贵群体彻底闹翻了,对金州军的利益会有很大的影响。 毕竟无论从政治上还是商业上来说,勋贵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在没有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前,鲁若麟还是需要与他们合作的。 其实张静睿和朱君峻并不需要亲自杀敌,只要他们上了城墙,以他们的身份而言就已经是冒了非常大的危险了,绝对是值得夸赞的一件事情。 他们可是未来的国公,除了皇室之外最尊贵的人。 这几个战死的勋贵回到京师之后,立马受到了朝廷的追封与嘉奖,他们的家族也因此得了不少的好处。特别是名声,朝野上下哪个不称赞一声忠勇之家。 虽然有点利用死人做文章的嫌疑,但是至少这几个勋贵子弟的牺牲没有白费,为家族创造了不少的价值,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一些贡献吧。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阶级的,同样是战死沙场,金州军的士兵们就不可能有那些勋贵子弟们的待遇了。 他们被集体安葬在了南关附近的陵园里,与他们誓死守护的南关相伴。 葬礼依然是充满了金州军的特色,庄严而肃穆,金州军没有作战任务的将领们基本上都参加了葬礼仪式。 看着一个个崭新的坟包,一向刚强的鲁若麟还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这些都是他的兵啊! 他们因为信任鲁若麟而参加了金州军,最后全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而且是如此的义无反顾。 因为时间紧迫,这些牺牲士兵的墓碑都是用木板做成的,上面简单写着士兵的姓名和籍贯,以及所属的部队。 “等战事结束了,将陵园好好休整一番,所有的墓碑都换成水泥的,将士兵的英勇事迹镌刻上去,让后人们知道他们的丰功伟业。”鲁若麟对王大海说道。 “是,都督。”王大海点头答应道。 “安排专门的人洒扫祭祀,就用那些伤残的老兵,都是一起拼死的兄弟,会更尽心一些。”末了鲁若麟又叮嘱道。 “恩,我记住了。”王大海办事让人放心,只要是鲁若麟交代下来的事情都会尽力去完成。 “走,鞑子既然不死心,那就让他们知道想占我们的便宜没那么容易。我金州军的将士们可不能白死了,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鲁若麟将心头的悲伤压制下去,决定对满清来一次反击。 不管是出于好奇也好,还是出于对金州军士兵的尊重,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全程观摩了金州军的葬礼,并上了香、敬了酒。 凡是参加过金州军士兵葬礼的明军官兵,都能深刻的感受到两个字:尊重。 对活着士兵的尊重,对死去士兵的尊重,以及对生命的尊重。 在这种氛围下,士兵对自身组织的认可度是非常高的。他们会将组织当做依靠、当做家庭,而不仅仅是一个混饭吃的地方。 待遇可以用金钱来改变,但是观念上的改变却是难上加难。想要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这种老旧官员改变对士兵地位的看法,除非将他们的脑子洗一遍,或者彻底脱离原来的系统。 所以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虽然看得心有感触,但是想让他们像金州军一样对待士兵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多是做做样子。 皇太极这边没能破关,阿济格和代善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阿济格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还是成功的搭建起了一道直达南关城墙的土坡。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那道土坡非但没有成为清军通向胜利的阶梯,反而成了血腥的奈何桥。 清军和金州军在那道土坡上进行了无数次的拼杀,除了留下一堆堆的尸体,清军始终无法突破看似单薄,却坚如磐石的金州军阵地。 虽然皇太极那边的攻击声势浩大,但是说到人员的损失却是阿济格这边最多。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看似美好却如同绝路的那道土坡,那是让清军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哀伤之路。 每一个走上土坡的清军都会受到三面的进攻,完全是活靶子一般。偏偏金州军最为强大的就是远程力量,所以阿济格的这个方案看似靠谱,却使得金州军完全发挥出了他们的火力优势。 哪怕是下雨天,金州军的重装步兵依然是非常值得信赖的铜墙铁壁,这是何等的让人绝望。 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伤亡的阿济格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放弃了攻城的希望。 代善那边的战事则要平静得多,在清军的地道即将挖到南关的防御壕沟时,金州军连夜往壕沟里注满了水。虽然清军有所察觉,但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他们依然挖穿了壕沟,最后水漫地道,淹死了在其中劳作的朝鲜民夫,计划也就此破产了。 虽然代善这一路也失败了,但是他们受到的损失是最小的。除了死了一些朝鲜民夫,他们基本没有什么人员上的损失,也算聊以吧。 如果对比之前的战绩,清军这一轮的进攻还算有所突破,毕竟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并且杀死了非常多的金州军士兵,虽然清军死的人比金州军要多一些。 只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任何理由推脱,所以清军大营里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失落、沮丧、迷茫,这就是清军大多数士兵的状态。如果不是有皇太极坐镇,只怕清军早就乱了。 在如此大好的局面之下,清军都没能攻下南关,皇太极从心底里有了退意。 攻城原本就非清军所长,清军的优势在于野战,在于运动,皇太极甚至都怀疑自己前来攻打南关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过皇太极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犹豫,攻打金州军的决定肯定没错,只是自己低估了金州军的战斗力以及南关的坚固了。 皇太极也是跟随老奴从微末中一点一点走过来的,并不是那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他之所以执意要倾举国之兵来攻打金州军,是源于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金州军与周围的大明、朝鲜、满清,甚至是日本都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一个怪胎。皇太极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鲁若麟的处事方法和行事风格,在他看来鲁若麟完全是离经叛道,比他们这些被汉人视为蛮夷的满洲人还要出格。 至少满清绝对不会用女人做官,完全是阴阳颠倒、乾坤倒置。 但是让皇太极感到恐惧的是,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金州军,发展速度却快得惊人,才几年的功夫就让满清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在皇太极的眼里,朱明虽大,不过是行将就木的垂死巨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金州军虽小,但却是乳虎啸林,前途可期。 对于有着巨大野心的皇太极来说,金州军就是他入主中原的最大竞争对手,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皇太极不是没有想过与金州军合作一起瓜分朱明,只是金州军仿佛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对满清充满了敌意,态度之坚决比朱明都要强烈。 明明大明的江南繁华富庶、人口众多,而且军备松弛,以金州军强大的海上力量,完全可以袭取江南,给病入膏肓的朱明最后一击,从而改朝换代。 但是鲁若麟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宁可给朱明朝廷做小,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抢占辽南与满清为敌。 从利益的角度去看,这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偏偏鲁若麟就这么做了,让皇太极非常的想不通。 如今金州军占领辽南已经成了定局,满清要想不被金州军偷袭,只能在辽北驻扎大军与金州军对峙。而金州军也必须在南关驻扎重兵,随时应对满清的卷土重来。 至少在短期内这样的对峙对双方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唯一能够从中得到好处的就是奄奄一息的朱明了,他们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作为一个帝王,皇太极是绝对不会相信崇祯和鲁若麟真的变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金州军和明廷的合作不过是各怀鬼胎、各取所需的苟合罢了。 此刻的皇太极并没有失去信心,在这个大争之世,今天的敌人明天可能会变成朋友,而今天的朋友说不定明天就是敌人,一切只看局势怎么变化罢了。 虽然失去了辽南对满清的战略态势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是也还没有到左右满清生死的程度。满清的核心区域还是在盛京一带,只要核心统治地域不出问题,满清还有机会。 现在摆在皇太极面前的问题是如何从南关安然脱身而又不影响大局。 草原上的霸主只有不断的带领族人取得胜利才会得到他们的支持,一个失败的君主是留不住人心的,草原民众可没有什么忠君一说,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统领他们。 满清虽然是渔猎民族,但是依然继承了这个传统。皇太极不能在南关取得胜利,对他的威望会是一个打击,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他的帝位都被动摇。 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可都不是善茬,个个手里都是有兵的。还有那些草原上的墙头草们,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听话都难说了。 几十万大军坐困南关,每天消耗的粮食和物资都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既然事不可为,还不如早日归去,减少一些消耗。 就在皇太极左右为难的时候,北面传来了快马急报,盖州遇袭! 盖州是清军后勤补给上的重要节点,如果盖州被攻占,清军的粮草就会被截断,这数十万大军就有覆灭的危险。 盖州身处满清腹地,敌军是绝对不可能通过陆路到达的,皇太极立马在脑海里闪出了两个字:海船! 第361章 退兵 对于掌握绝对制海权的鲁若麟来说,让庞大的海军当战场的旁观者是种巨大的浪费,所以早就有渡海作战的打算。 只是当时满清的大军刚到,心气还高得很,携带的物资也还充足,偷袭后方说不定反而会激起清军的凶性,所以金州军的海军一直没有出动。 现在清军锐气尽失,人困马乏,后方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清军的动荡,甚至导致清军直接退兵。 所以鲁若麟在清军的这波攻势结束后,说要给清军一点颜色看看,就是要在清军的后方偷袭。 这次偷袭的主力是金州军的骑兵师,在南关他们没有作战的机会,用在后方偷袭正好合适。金州军的偷袭不以攻占清军城池为目标,那样的话损失太大,也没有多少意义。 金州军的主要作战目标就是袭击清军的运输补给线,并破坏清军的经济基础——农庄。 登陆作战在后世都是一个比较高端的作战行动,更不用说如今了。没有一个强大的体系做支撑,是完成不了登陆作战的。 特别是这种深入敌人后方的登陆作战,对军队后勤支持体系的要求非常严格,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玩得转的。 为了这次登陆作战,前期金州军的海军们光是侦查行动就花了差不多十几天,不但要勘察安全的线路,还要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以及制定出合理的计划为后续作战提供物资支持。万一战事不利,还要负责支援和接应,总之海军这次的任务负担也是不轻的。 这次骑兵师出动了两个旅近八千骑兵,为了组织这次行动,海军大小战舰出动了近百艘,才堪堪将骑兵师的人马装备,以及随身携带的物资补给一次性投送到盖州附近。 清军对沿海的防御重视程度是严重不足的,加上金州军一路北上都是在外海航行,远离了陆地,选择的登陆地点又比较偏僻,导致骑兵师上岸后清军几乎毫无察觉。 这次行动骑兵师的师长王德川亲自带队,在南关因为不能出击,所以骑兵师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早就将王德川憋疯了,好不容易鲁若麟批准了渡海作战的计划,王德川自然迫不及待的领兵出来了。 骑兵师登陆的地方离盖州城并不远,此时的盖州由皇太极的心腹大将索尼把守,驻军五千,是清军重要的后勤转运基地。 虽然草原民族的军队对后勤的依赖要远小于农耕民族,但是此时的清军已经不能算是一支纯粹的骑兵部队了。清军不但有大量的步兵,还有炮兵和火枪兵,这些兵种都是极端依赖后勤补给的。 如果是其他地方,清军还可以想办法就地补给,但是从盛京到南关一线都是满清自己的地盘,而且南关附近已经被金州军洗劫了一遍,所有的补给都需要从盛京和辽阳运往前线,所以这条补给线对清军非常重要。 骑兵师登陆后的第一次行动就全歼了一支清军的运粮小队,缴获了全部的物资。 王德川的野心可不是一支小小的运粮队可以满足的,他将目光盯上了盖州城。 通过审讯俘虏获得详细的情报之后,一名火凤营的士兵伪装成逃脱的士兵向盖州城求援,谎称遇到了小股明军的袭击需要增援。 虽然索尼对于在盖州附近出现明军感到非常诧异,但是军情紧急,还是派出了一千援军。在他看来,这些明军可能是金州军的小股渗透部队,一千人马足以应付了。 这些清军自然被引进了骑兵师的埋伏圈,最后只有少数清军逃脱了,其余全部被歼。 在战斗开始后不久,火凤营的士兵伪装成清军,准备诈取城门,但是被索尼识破了,未能成功。加上逃回去的几个清军带回去的情报,让索尼知道了盖州附近有大量金州军的人马。 索尼生来谨慎,在派出援军之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后来仔细回忆,发现那名回来求援的士兵身上有太多疑点,立马提高了警惕,并亲自上城墙把守城门,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开城门。 正是因为索尼的这份谨慎,使得他识破了火凤营的诈城,避免了盖州被金州军轻取。 当索尼知道大批金州军出现在盖州城附近时,就知道派出去的援军凶多吉少了,立马将剩余的士兵都派上了城墙,严防死守。并且将盖州城里的满人青壮全都组织了起来,使得兵力很快就达到了近一万余人。 偷袭失败使得王德川知道想要夺取盖州城已经不可能了,便将目标放在了对运输队的袭击以及对盖州周边女真村庄的清洗上。 因为不知道城外金州军的具体情况,索尼不敢将兵马放出去与骑兵师作战,只能不断的派出探骑打探消息,并向皇太极传递情报。 骑兵师出现在盖州附近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很是让骑兵师趁着时间差歼灭了几支清军的运输队,缴获了许多物资。直到盖州附近的许多村庄被骑兵师清洗,大量人员逃离,盖州出现金州军大军的消息马上就在满清中传开了。 一时间整个盖州、海州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就连辽阳和盛京的清军都知道了金州军袭击盖州,切断前线大军后路的事情,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军心民心都大受打击,甚至有了动乱的苗头。 特别是那些奴隶,在得到金州军袭击盖州的消息后,精神头都不一样了,看向满洲主子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些威胁和幸灾乐祸,让那些满洲人非常的不安。 如今满清的大军都在南关,国内兵力空虚,这些数量庞大的奴隶简直就是定时炸弹一般,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让满清面临巨大的危机。 好在济尔哈朗比较得力,强力镇压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暂时稳定住了局面。但是想要真正的安定住人心,还需要得到前线的确切消息才行。 “可有探得详细情报?”索尼对着跪在地上的清军小将问道。 “回主子,奴才探知此股敌军是金州军的骑兵师,有两旅八千余人,由骑兵师师长王德川统帅,乘海船从榆林铺附近的海滩上的岸。”清军的探骑首领恭恭敬敬的回到道。 为了得到这个情报,清军探骑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生擒了两名骑兵师士兵,然后严刑逼供才得到的。 要是八千明军,索尼毫不犹豫的就会率领盖州城里的清军杀出去,让他们知道清军铁骑的厉害。但是八千金州军的话,索尼就没有把握了。 虽然没有与金州军交过手,但是索尼从谭泰那里知道了很多金州军的情况,肯定不敢小视金州军的战斗力。关键是索尼不敢确定金州军会不会有援军,既然金州军能够把八千骑兵送到盖州来,再送八千过来很难吗? 索尼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住盖州城以及城里囤积的物资,这才是清军的根本,不容一丝冒险。至于打通运输通道的事情,以盖州城的兵力是绝对无法在守城的同时做到的,只能向皇太极求援。 “继续打探消息,沿海一带也好增加暗哨,随时注意敌军的情况。”索尼知道金州军从海上来之后,再也不敢忽视海边的戒备了。 “喳。”探骑首领立马领命。 王德川最近过得非常的爽,手下的骑兵师在满清腹地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缴获了大量的粮食、马匹、牲畜,顺便解救了很多奴隶。 这些东西骑兵师肯定不可能随身带着,全都送到海边由金州军的船队运回辽南。 至于那些村庄里的满人,除了少部分的人逃脱之外,其他的人骑兵师是不可能将他们带在身边的,只能“处理”掉。 其实这也不能怪骑兵师太过残忍,只要看看那些奴隶们的惨状,就知道这些人完全是死有余辜。 不过骑兵师遵循金州军不到万不得已不滥杀弱小的原则,将审判这些满人的权力交给了解救出来的奴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麻烦。 鞑子种田或许不行,但是养马还是有一套的,骑兵师对马匹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这次正好大发了一笔,使得骑兵师上下士气非常的高昂,恨不得打到盛京去。 不过王德川非常清醒,他知道以骑兵师现在这点兵力,只能在沿海一带活动,一旦深入得到内陆,失去后援,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满清虽然将绝大部分兵力带到南关去了,但是真要咬咬牙,还是可以再动员几万兵马的。骑兵师要是孤军深入的话,还真不是那些清军的对手。所以王德川将骑兵师活动的范围始终限定在盖州一带,轻易不会远离。 清军的补给一般是有固定的时间间隔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南关大军没有收到后方的补给,这已经引起了皇太极警觉,并派人前往查看情况。 很快传回来的消息让皇太极的担忧变成了现实,虽然盖州依然掌握在清军手里,但是运输线被切断已经是事实,短时间内是不会有补给送达前线了,除非尽快将活动在盖州附近的骑兵师歼灭或者赶走。 更加糟糕的是,不知是否是金州军散布的消息,粮道被断的事情在前线大军中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甚至说盖州都被金州军攻陷了,金州军马上就要北上攻打盛京。一时之间人心浮动、军心不稳。 皇太极一面强力镇压流言,稳定军心,一面召集满清的高层开会研究对策。 在出示了索尼探得的情报后,清军高层知道局势还没有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只是如果不能打通粮道,南关的战斗将无法继续下去。 现在清军的选择是要么派兵回师打通粮道、稳定局面,要么干脆退兵。 大家都知道继续在南关耗着也不会有获胜的可能,还不如干脆回去从长计议。只是南征金州军是皇太极定下的策略,在不知道皇太极的想法前,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口。 皇太极其实已经有了退意,只是作为满清的皇帝他无法当众承认自己的失败,给自己的兄弟们留下口实,所以他将问题抛了出去。 “大家议一议吧,下一步该怎么办。”皇太极的话里透露出了一股无奈,这是以往非常少见的。要知道这些年皇太极地位稳固之后,越来越乾纲独断,很少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代善、阿济格等皇室成员都坐在下面沉默不语,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都准备看看风向再说。 最后还是揣摩出皇太极意思的范文程开口说道:“皇上,奴才以为在此等情况下不如暂且退兵,从长计议。” “好你个奴才,你是什么意思?我大清征战天下所向无敌,岂能这样轻易认输?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在后面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只要皇阿玛给我两万精骑,儿臣必定为大军重新打开粮道。”豪格见范文程主张退兵,认为这是在打皇太极的脸,马上站出来为皇太极分忧。 皇太极看着自己的长子,一脸的欣慰和无奈。 豪格什么都好,甚至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但就是性子太直,想法单纯,政治敏感度太低,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人选。这也是皇太极迟迟没有立他为储的原因,不能服众啊。 豪格的话看似在维护皇太极,其实是在把皇太极放在火上烤。 “肃亲王,我大清兵强马壮,来去自如,怎么就是认输呢?不过是南关城坚,继续攻打下去对我大清来讲不太划算,暂且回去修整从长计议而已。待到重整旗鼓之后,再挥师南下灭此贼寇也不迟。”范文程连忙解释道。 为了不让豪格继续说胡话,皇太极开口对代善说道:“二哥,你怎么看?” 代善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心性坚定,只做他认为对满清有利的事情:“皇上,臣也赞成退兵。辽阳、盛京为我大清的根本,不容有任何的闪失。听说盛京、辽阳人心浮动,还是回师稳定局面后再南下不迟。” “大军南下,未能剿灭金州军,朕心不甘啊。”皇太极做出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似乎退兵非他所愿。 代善心中暗自鄙视皇太极的虚伪,但还是以大局为重,继续劝道:“皇上,还请以大局为重,辽南以后再征讨不迟。” “唉,就依二哥所言,暂且回师吧。”皇太极有了台阶下,马上下达了退兵的决定。 在场众人全都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这场仗打的实在是太憋屈,早就打不下去了。现在皇太极下令撤军,大家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南关了。 即使有人心有不甘,但是皇太极和代善达成了一致,基本是无人敢反驳了。 第362章 弱国之悲哀 清军一旦决定退兵,走的那是叫个干脆利落,第二天就拔营启程。 辎重、火炮、火枪、步兵先行一步,骑兵依然留在南关附近断后,防备金州军尾随追击。 甚至清军还有等金州军出来追击时进行伏击的打算,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收获。 可惜金州军稳如狗,就是龟缩在南关里不肯出来,让清军的诡计成为泡影。 步兵追骑兵,金州军才不会那么傻。有好好的城墙守着,才不会出去冒险,完全没有必要。 金州军真要出关的话,那也是等兵强马壮、一鼓作气可以直捣龙庭的时候。 清军即使退兵,也不能放任金州军不管,所以清军在新金城留驻了五千人马,复州更是驻有三万大军,随时准备应对金州军的可能进攻,而新金与南关之间的广阔区域就成了双方的缓冲区。 以清军现在的战备水平,这些人马已经是他们能够派出来的极限了。毕竟清军都不是职业军人,而是战时为兵、闲时为民。虽然不用负担这些人的军饷,但吃喝拉撒还是要管的,就这已经给满清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满清有心少安排一些人马又对金州军非常的不放心,毕竟金州军不比明军,是非常有攻击性的,为了辽阳和盛京的安全,这些兵马不得不布置。 这次对金州军的征讨对满清来说损失是非常巨大的,这些损失不仅仅是在人员上,更是在粮草和物资上。 二十万大军远征,没有任何的缴获,想想也知道消耗会有多么恐怖。 这还只是有形的损失,无形的损失更加致命。 蒙古人在清军退兵后,虽然没有明着跟满清唱反调,但是态度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恭顺了。偏偏此刻的满清四面皆敌,唯有蒙古人算是比较坚实的盟友,绝对不能轻易丢掉。 蒙古人现实得很,他们跟随满清四处征战,甘愿做满清的马前卒,除了摄于满清的武力压迫之外,还在于跟着满清出去作战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 这次南关作战,蒙古人伤亡不小,但是没有任何的收获,已经让他们有不小的怨气了。 怎么办?给钱、给粮、给好处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满清此刻也比较困难,只能是羊毛出在狗身上了,反正满清是不会掏一文钱的。 “什么?二十万石?两万匹布?这绝对不可能!”朝鲜将领朴正勇脸色铁青,难得的硬气了一会。 实在是满清的要求太过分了,朝鲜出人、出粮帮满清打仗,死的人他们最多,最后要犒劳蒙古人的钱粮居然还要朝鲜人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让朴正勇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大胆!你这是在跟本王说话吗?”阿济格见朴正勇敢出口反驳,顿时勃然大怒。 不过是大清养的一条狗,敢跟主人龇牙咧嘴,是嫌主人的刀不够快吗? 朴正勇顿时被阿济格的一声大喝镇住了,这才反应过来满清可不会跟自己讲道理,野人嘛。即使要说也是用刀子来说,马上就态度大变,苦着脸哀求道:“王爷,我朝鲜对大清是忠心耿耿,大清一声令下我国立马出人、出粮,更是舍生忘死冲杀在最前面,死伤惨重。末将还在发愁回去后如何跟我王交代,这些人的抚恤金都还没着落呢,哪里还有钱粮上贡给上国啊。” 阿济格连自家的满人都当奴才用,随意打杀,想要他对朝鲜人大发慈悲,怎么可能? “为我大清效死原本就是你们朝鲜人应该做的,当初我大清没有灭你们朝鲜李氏的宗庙祭祀,你们就应该感恩戴德,否则你们哪里有如今的荣华富贵?不过是死一些贱民罢了,有什么好心疼的。还抚恤,别把我当傻子,你们什么时候给过这些贱民抚恤了?”阿济格不屑的说道。 见被阿济格当面拆穿,朴正勇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本来就是借口,能骗过去最好,骗不过去也没什么损失。 “王爷,朝鲜土地贫瘠、物产微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为了凑齐给大清的贡品,每年都有好多百姓冻饿而死,实在拿不出粮食和布匹了。”朴正勇说着说着声泪俱下,跪在阿济格身前,悲痛的心情无以言表。 阿济格却戏谑的看着朴正勇的表演,讥笑道:“既然贵国如此困难,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粮食和矿产卖给贼军啊?” 说完阿济格将一叠纸扔向了朴正勇,朴正勇诧异的拿起其中一张,只见上面详实的记录着朝鲜与金州军的一笔笔交易,涵盖了粮食、矿产、木材、杂货等,显然花费了不小的心思。 朴正勇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看戏的范文程。 满人可没有这个耐心和功夫,只能是这个铁杆汉奸干的,此刻朴正勇在心底里咒骂了范文程的祖宗十八代。 哦,人家做了汉奸,早就不要祖宗了,那就诅咒他断子绝孙。 “王爷,这些不过是一些刁民走私,与我朝鲜王廷可没有关系啊。”认肯定是不能认的,朴正勇直接将帽子扣在了刁民走私上。 “没关系?据我们所知,朝鲜的大臣们与金州军做生意的可不少啊,就是你们大王好像也没少掺和,那个叫金忠义的太监在济州岛可是活跃得很啊。”范文程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 “这个,这个……”人家已经将你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再狡辩就没什么意思了,朴正勇被范文程说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私通敌国!是对大清的背叛!”阿济格怒喝道。 “王爷,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要上缴的贡品那么多,如果不想办法赚点钱,我们也活不下去啊。”朴正勇这个时候只能叫苦了,为了满足满清的胃口,朝鲜也不容易啊。 “要不是看在你们还算恭顺的份上,我大清的铁骑早就直接渡过鸭绿江,灭了你们这帮三心二意的家伙。”阿济格这个时候语气稍微松动了一些。 “是啊,王爷,我朝鲜对大清忠心耿耿,绝对不敢背叛大清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大清提供更多的财物罢了。”朴正勇连忙接着阿济格的话头表忠心。 “王爷也知道你们与金州军不过是虚与委蛇,并没有真的准备怪罪于你们。不过既然你们在我大清的保护下赚了这么多的钱粮,是不是更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阿济格唱了黑脸,就轮到范文程来唱白脸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朴正勇还能怎么办,满清明显是要在朝鲜身上再割一刀,要是朝鲜敢不答应,这些撤退的清军明显不介意打右转向灯,去朝鲜半岛“旅游”一番,反正近得很。 “这个末将无法做主,还要请示我家王上。”朴正勇可不敢随便答应,否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给你半个月时间,要是不能给本王满意的答复,本王不介意亲自去取。”阿济格威胁道。 “是,是,末将马上请示。”朴正勇额头冒着冷汗,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这就是弱国、小国的悲哀,面对大国之时,为奴为婢,予取予求,悲哀啊。 也只有大明对朝鲜要好一些,至少不会在意朝鲜的那点财物,还时不时的给机会让他们赚一点,那才是君父之国啊。那里像满清,简直就是土匪,与这样的国家做邻居,实在是朝鲜的悲哀。 看着朴正焕踉踉跄跄的走出去,阿济格和范文程不自觉的发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笔钱粮妥了。 范文程随后前去觐见皇太极,汇报情况。 “怎么样?那边可曾答应下来?”皇太极漫不经心的问道,仿佛过问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大清威名赫赫,朝鲜撮尔小国怎敢拒绝。”范文程马上恭维道。 “这次无功而返,只怕我大清的威名也会受到影响啊。连一向听话的蒙古人都开始有了异心,局势艰难啊。”皇太极并没有因为范文程的马屁而开心,反而有些忧心的说道。 “皇上,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此次我大清虽然进攻南关失利,但是局面也并没有皇上想的这么严重。”范文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摸着手中的胡子,仿佛是在召唤皇太极:“快问我啊,快问我啊。” 皇太极此时顾不得范文程卖弄文人的那点架子,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毕竟满清不是大明,稍微卖弄一些就可以了,太过了的话主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范文程马上说道:“皇上,我大清以往的大敌是朱明,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都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现在我大清在南关小挫,崇祯和他的朝臣们就真的希望看到我大清被金州军压一头吗?” 皇太极马上有些明悟了:“你是说……” “没错,明廷与金州军始终不是一条心,要是让金州军坐大,对明廷的威胁比我大清更甚。我大清入主中原还需要争取那些汉人的民心,金州军要是改朝换代的话,可要比我们容易得多。所以明廷最希望的就是让我们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以前是因为我大清将朱明压着打,让他们有亡国之危,不得不借助金州军的力量与我们抗衡。如果我们主动释放善意,与明廷修好,皇上觉得明廷还会支持金州军吗?” “明廷内忧外患,巴不得与我朝罢兵,早已不复以往之强硬自大。只要我们给一个台阶他们下,只怕双方修好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如果我们遇到困难,明廷会暗中相助都有可能。因为只要我们不再攻打明廷,金州军对明廷的威胁比我们还要大得多。现在能够制衡金州军的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范文程的一番话让皇太极心中豁然开朗,觉得局势未必有自己想的那么险恶。 “与明廷交好,只怕朝中上下不会同意。”皇太极有些担忧的说道。 “皇上,此一时彼一时,要是之前朝中确实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南关一战让大清上下都明白,金州军才是我大清的生死大敌。为了对付金州军,暂时与明廷虚与委蛇又有何不可。诸位王爷旗主们都是顾全大局之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范文程倒是对于与明廷议和没有什么担心,毕竟两面作战对大清实在太不利了。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觉得满清的那些贵族确实应该比较好说服。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明廷接受满清的善意,不至于认为是满清向明廷服软。 “明廷那边要如何做才能相信我们的诚意?”皇太极问道。 范文程笑了笑,“皇上,此事简单。只需要派人在明廷京师大肆宣扬金州军的战绩,将他们说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朱明的擎天之柱、不可或缺,无论是崇祯还是那些朝臣都会乐于与我们议和的。” 皇太极听了也是莞尔一笑,这是捧杀啊。 以崇祯的那颗玻璃心,以及朝中大臣们的高傲,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只怕心里不说,但是对鲁若麟的不满会更甚,也会更加防备。 但是鲁若麟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武将,是真正的明代“节度使”,想要对付鲁若麟,可不是一纸圣旨就能搞定的,麻烦着呢。 朱明招收金州军的最大目的是抵御清军的进攻,现在如果满清服软的话,金州军的作用就大大降低了,从合作的伙伴变成了防备的对象。 朝廷不相信金州军,也更加不会相信满清,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满清和金州军打生打死谁也奈何不了谁,让朝廷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皇太极的心情好了不少,笑着对范文程说道:“爱卿真是朕的子房啊。” 范文程马上一脸激动的跪在地上:“奴才得皇上赏识,才能有些许的用武之地。此生惟愿我大清入主中原、君临天下,造福天下万民。” 皇太极亲自将范文程扶起:“好!好!你我君臣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第363章 郎情妾意 皇太极的大军回师,骑兵师肯定不会犯傻还呆在盖州,提前就上船返程了。 此次骑兵师出战可谓战果丰盛,自身的损失极小,杀敌的数量却不少,还缴获了大量的牲畜和物资,顺便解救了一批汉人奴隶。 所以回师的时候欢声笑语、喜气洋洋,都在盘算着自己这次能获得多少军功,分多少东西,留下的只有无比残破的盖州。 皇太极到达盖州,并没有责怪索尼,而是对他夸奖了一番。以当时的情况,索尼选择坚守盖州城并没有错,城外的庄园毁了可以重建,盖州城失守了,满清的损失可就大了。 同时到达盖州的还有朝鲜的回复,同意按照满清的要求提供粮草和布匹,令皇太极的心情大好。 皇太极大手一挥,将从朝鲜敲诈来的物资分了五万石粮食、五千匹布匹给前来助战的蒙古人,令那些蒙古头领们喜笑颜开,再也没有了芥蒂,又恢复了对皇太极的恭谨。 对于这群喂不饱的饿狼,皇太极也只能虚与委蛇,毕竟还要靠他们打仗的。 大军远征,无功而返,士气确实有些低落。好在有从朝鲜那边抽的血,多少补贴了一些出军的费用。 清军出征南关的几方中,只有朝鲜是最悲催的。死了最多的人,还被迫出了一大笔的钱粮,偏偏还不敢出声反对,不知道朝鲜君臣们会不会憋得内出血。 如果打个形象的比喻,满清是猎手,蒙古人是小弟,汉军是满清家养的猎狗,那么朝鲜人就是满清放养的猪羊了。 朝鲜人平时要为满清提供血肉也就算了,明明在打猎时朝鲜人也出了力,猎人却在打猎没有收获时从朝鲜人身上砍了一条腿来补补血。这样的待遇,也只有朝鲜这种几千年来做惯了小受的民族才能坚持下来。 没办法,谁让朝鲜身边没有一个国家是好惹的,虐啊虐的可能就习惯了。 皇太极回京,迅速的就稳住了有些动荡的满清局面,至少此刻大清的威望还在,周边除了金州军没有人敢挑衅满洲铁骑。 清军退兵之后,辽南一片欢欣鼓舞,民心士气大振,金州军的威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这可是满清倾国之兵而来,金州军不但将其击退了,还反手一击抢了满清不少东西,实在是让人提气。 为了庆祝击退清军,辽南民众自发举行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以表达心中的喜悦。 此战过后,大家再也不用担心辽南会受到清军攻击了,因为以后的金州军只会越来越强,大家非常坚信这一点。 战事虽然结束了,鲁若麟却一刻也不得闲,善后的事情一点也不少,今天鲁若麟就在医护营里看望受伤的士兵。 金州军在此次战役中死亡、受伤的人不少,除了伤重致死的,其他伤员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说起医护条件,金州军甩了同时代的所有军队几条街,落在一同来看望伤员的洪承畴他们眼里,简直颠覆了他们对伤兵营的印象。 说起明军的伤兵营,脏、乱、差是无法避免的,加上大量的死亡和伤员们的哀嚎,几乎没有正常的人愿意踏进伤兵营。原始的治疗方法、恐怖的卫生条件,伤兵营的死亡率高得吓人。进了伤兵营,基本就意味着死亡,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可以活下来。 甚至有时候连最原始的治疗手段都没有,直接扔在伤兵营里等死。命硬就抗过来,命不硬就是一捧黄土了。 对于金州军的伤病营洪承畴他们早有耳闻,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的观察。伤兵营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奢华了,只有金州军这样的财主才会这样干。 整个营区干净卫生,到处都是白色。墙是白的,床单被褥是白的,伤兵们身上的衣服也是白的,就连那些忙碌的医护人员也全都是一身洁白,脸上戴着一个大口罩。 一人一床,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定时吃药换药,吃喝更是不用愁,全都是营养餐。更主要的是,照顾他们的都是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是光听声音就让人骨头都酥了三两,这样的生活看得曹变蛟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划一刀子住进来。 伤兵营里不光有金州军的士兵,增援明军参战后受伤的也都住在这里,看他们享受的样子,估计都不想出去了。 “兴汉,为何有这么多的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是否有些不妥。”洪承畴忍了很久,终于皱着眉头说了出来。 “女子心细、有耐心,照顾起人来更加的贴心。而且这些士兵受伤后情绪都不太好,更有甚者会缺胳膊断腿,这个时候有个女人在一旁照顾劝慰,也不至于让他们烦躁、发狂。当然,一些重活、粗活,不方便的事情会有男医护来处理,不至于让这些女子太过难堪。”鲁若麟在一旁耐心解释道。 也就是洪承畴这样的传统士大夫才会这么在意这些礼仪上的事情,在鲁若麟看来,当医生护士的,真要在意那些事情就没法做事了,只要没有恶意就行,职业需要嘛。想想后世的小姐姐们,从医学院里出来,早就宠辱不惊,说不定还解刨过那些二两肉呢。 虽然鲁若麟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在洪承畴看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些女子与男人亲密接触就是不洁。只是想到金州军的情况,洪承畴也不好驳斥,只是心里非常别扭,哀叹金州军礼仪教化有大问题啊。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都督,您来了。” 鲁若麟扭头一看,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立在一旁,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鲁若麟。 鲁若麟从戴着口罩的脸上无法分辨出这个女子是谁,不过这么高的个子,加上熟悉的声音,鲁若麟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鲁若麟诧异的问道。 来人正是英国公府的张光瑶。 “南关战事激烈,伤兵众多,原来的医护照顾不过来,都督府在旅顺招募医护,我就报名参加了。”张光瑶微微一笑,虽然看不出脸上的笑容,但是从挑起的眼角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非常的愉悦。 张光瑶因为跟着李雪晴做慈善,所以鲁若麟见过她几次,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与此时的女子相比,张光瑶个子太高了,按照鲁若麟估计,应该有一米七几。这样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明朝大部分的男子,很难不让人关注到。 张光瑶的样貌不属于那种妩媚、娇柔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顾盼间都有一丝锋芒。加上张光瑶自幼习武,性格也比较大大咧咧,完全不符合此时的主流审美观。 所以张光瑶虽然身份尊贵,但是爱慕的人少,惧怕的人多。加上一个望门寡的身份,更是让她大有成为剩女的架势,除非下嫁。 李雪晴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并没有避讳让鲁若麟和张光瑶碰面,想着鲁若麟应该不会喜欢张光瑶。 但是李雪晴那里知道鲁若麟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对张光瑶这款可是非常喜欢的,腿玩年啊,多刺激。 至于望门寡,那是什么东西?自己短命没有艳福还怪到别人头上了。所以所谓的望门寡忌讳对于鲁若麟来说完全就是浮云。 要不怎么说女人都有第六感呢,鲁若麟目光停留在张光瑶身上的时间不过多了几次,就被张光瑶发现了。 张光瑶非常的诧异,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是欣赏和喜欢,这种感受她很少能够体验到,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讨让男人喜欢的女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张光瑶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以鲁若麟现在的地位,一个公爵家的女儿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稀罕,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自己另眼相看。 难道是真的喜欢自己? 后来经过几次小心的试探,张光瑶基本确定鲁若麟确实对自己有好感,这让她内心深处窃喜不已。 鲁若麟非常符合张光瑶心里的意中人形象,年轻、英武,事业有成,还是抗击鞑奴的名将。加上鲁若麟善于治民,治下的百姓生活非常富足安康,更是让张光瑶钦佩不已。 可以说张光瑶虽然来辽南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成了鲁若麟的小迷妹。 在感情上张光瑶可谓一张白纸,知道鲁若麟对自己有好感之后立马就动了情。至于张光瑶死去的未婚夫,她连见都没见过,哪里来的感情? 这女人啊,一旦动了情,特别是初恋,那简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鲁若麟非常克制,从来没有将对张光瑶的喜欢表示出来,两人现在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般,郎有情,妾有意,就是没有说破。 而且鲁若麟又不是闲人,忙得很,不可能有很多机会与张光瑶见面。加上其中还隔着一个李雪晴,两人最多是有几次眉目传情,再就没有了,这样的情况让张光瑶更加的煎熬。 这次南关大战,鲁若麟一直待在前线,让身处后方的张光瑶非常思念,便借着组织医护人员北上支援的机会来到了南关。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由李雪晴出马最好,不过李雪晴却有事不能来,因为她怀孕了。 经过妇科圣手胡慧华的调理,鲁若麟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药,李雪晴和雪梅终于开花结果都有了身孕,让鲁若麟欣喜不已。 这个时候,天大地大都没有李雪晴和雪梅的肚子大,两人都留在旅顺静养,连在济州岛的王四水夫妇都惊动了,特意跑到旅顺来照看。 安心养胎的李雪晴甚至连慈善总会的事情都放下了,这才使得张光瑶可以应招前来南关。 前些日子战事紧张,张光瑶没有机会见到鲁若麟,如今听说鲁若麟来了伤兵营,马上就跑了过来。 洪承畴见这个女子似乎与鲁若麟相熟,而且对鲁若麟并不惧怕,反而非常亲近,顿时有些好奇。 “胡闹,你这一个大小姐跑到伤兵营照顾伤兵,让英国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怪罪我,赶紧回去。”鲁若麟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训斥道。 “都是为国杀敌的勇士,其他姐妹照顾得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照顾?你这是瞧不起人。”张光瑶难得的露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憨。 洪承畴在一旁听得有些愣住了,英国公?这与英国公有什么关系? 鲁若麟见状也不好反驳,否则就是打击张光瑶的一片热心,便转向洪承畴介绍道:“督师,这是英国公家的千金,不知道怎么跑到伤兵营来了。” 在外人面前,张光瑶还是非常懂事听话的,轻轻弯腰一礼:“张光瑶见过洪大人。” “免礼。”洪承畴手一虚抬,现在还有点懵。 “张小姐是与其兄一起到辽南的,虽为女子也怀抱爱国之心,听到前线将士需要医护,主动报名来南关照顾伤残军士,实在令人佩服。”鲁若麟在洪承畴面前狠狠的夸奖了张光瑶一番,让张光瑶心花怒放。 洪承畴在一旁也不好反驳,毕竟这是义举,应该提倡。何况张光瑶身份比较尊贵,要教训也轮不到他。 “不错,不错。”洪承畴只能点头称是,多的话也不想说了。 洪承畴作为正统的文人,实在不善与女子打交道,何况是张光瑶这样的晚辈,很快就跑到别的地方去视察了。 临走时鲁若麟看着张光瑶期冀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软道:“你哥哥也来了,等会你可以去寻他。” 听了鲁若麟的话,张光瑶顿时眉开眼笑,“光瑶知道了。” 既然张静睿来了,张光瑶完全有借口带着哥哥一起去见鲁若麟,这是一个完美的挡箭牌。 在伤兵营视察了一圈后,洪承畴等人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伤兵营里的东西并不复杂,但是想要复制几乎不可能。没有钱、没有专业的大夫,更重要的是观念。明军连活着的士兵都不重视,你指望他们花费金钱和精力去照顾伤兵吗?与其去救治这些伤兵,还不如再招些新兵对朝廷来说更划算。 天灾,最不缺的就是想要活下去的人。 第364章 人约黄昏后 张光瑶很快就见到了张静睿,在稍微叙了一下兄妹情之后,就拉着张静睿去见鲁若麟。正好张静睿也有事情找鲁若麟,也没有多想,带着张光瑶就去了鲁若麟的住所。 因为张静睿也知道张光瑶与鲁若麟已经相识了,觉得带妹妹去见鲁若麟也没有什么大碍。何况张静睿这次是来向鲁若麟辞行的,觉得出于礼貌也应该带妹妹过来走一趟。 本来张光瑶是高高兴兴的来见情郎的,结果张静睿却与鲁若麟聊起了辞行的事情,顿时让她的好心情化为了乌有。 张静睿都要回去了,她又怎么可能留在辽南? 比起在京师的生活,张光瑶更喜欢在辽南的日子。京师的日子清闲、富足,但是有的只是空虚与寂寞。辽南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无比的充实,可以感受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要是让张光瑶选择,她是非常不愿意回京师的。但是能她出来完全是因为有张静睿给她做掩护,一旦张静睿要回去了,她也势必要一起走。 如果她非要一个人留下来,哪怕张静睿再怎么宠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开玩笑,一个单身的公爵府小姐,怎么可能独自留在异地,这个完全没得商量。 说起来张静睿他们来辽南也有几个月了,虽然历经了不少的磨难,但是确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算不虚此行。 现在南关的战事结束,他们也该回去了。亲自参与了南关与鞑子的战事,使得这群勋贵子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蜕变,对他们的成长应该会有一些帮助。也使得金州军与京师勋贵们的关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对于鲁若麟的长远布局会有一些好处。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现在也是到了张静睿他们告辞的时候了。 “都督,这些时日的教导静睿铭记在心,只是家父几次来信告知祖母甚是挂念,静睿不得不回京,特来向都督辞行。”张静睿起身对鲁若麟行了一礼。 鲁若麟将张静睿扶起,看着张静睿满是欣赏。 抛开张静睿的身份,他也当得起俊杰之才,若不是身份的缚束,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 小公爷的身份对张静睿来说既是助力也是缚束,以现在的朝廷制度,张静睿注定了要在京师为皇帝看家护院,很难有什么作为。再立新功什么的更是浮云,都已经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了,难不成还想称王? 除了开国那阵子死去的国公被追封郡王之外,大明还没有封异姓为王的先例。作为臣子,国公就已经到顶了,想再进一步,除非造反。 “回去后将学到的东西好生利用起来,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份实力就多一份保障。为国为君,也是为了你的家人,千万不要懈怠。”想到历史上英国公一家在李自成攻破京师后的悲惨遭遇,鲁若麟忍不住提醒道。 “静睿铭记,一定不负所学。”张静睿慎重的点点头。 鲁若麟和张静睿道别,张光瑶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红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为鲁若麟和张静睿的“基情”所感动,纯粹是因为要和情郎分别而伤心。只是这份情感无法表露出来,更是让她凄苦不已。 张静睿看着妹妹红着眼睛,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还以为她多愁善感为离别伤心呢,连忙解释道:“舍妹天真,舍不得离开辽南,让都督见笑了。” 鲁若麟却心知肚明,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笑了笑说道:“理解,理解,看来我们辽南还是很吸引人的嘛。” 张静睿连忙附和:“确实如此,要不是家父相召,静睿也不想走了。” “没事,以后日子还长,有空随时可以过来,我这边扫榻相迎。”鲁若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隐蔽的看了张光瑶一眼。 张光瑶看到了鲁若麟的暗示,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总算没有当场哭出来。 离开鲁若麟的住所之后,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得鲁若麟了,张光瑶越想越难受,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张纸条,让侍女小竹送给鲁若麟。 小竹拿着纸条欲言又止的看了张光瑶一眼,有心劝解,最后还是无奈的按照张光瑶的吩咐送去了鲁若麟的住所。 好在鲁若麟的侍卫认出了小竹,加上送的又是一封书信,张光瑶的纸条非常顺利的到了鲁若麟手里。 鲁若麟看着手里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医护营外晓月亭与君一晤。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张光瑶的做法已经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估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鲁若麟有点犹豫:约还是不约呢? 来到大明也很久了,鲁若麟老婆都有两个了,自然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这个时代有权势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哪怕金州军提倡女性独立,也没有强制要求男人必须实行一妻制,毕竟有些事情想要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金州军比其他地方进步的方面在于,妾不再是财产,而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允许买卖转送,是正式的家庭成员,受到律法的保护。妾室生的子女享受与正妻子女一样的权利和地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妾室的地位已经和平妻没有什么两样了。 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纳妾的,在金州军户籍下的男子想要纳妾,必须征得妻子与妾室本人的同意,避免胁迫的事情发生。同时还要缴纳巨额的税金,也就是俗称的“纳妾税”。 原则上金州军并不禁止纳妾的数量,但是“纳妾税”缴纳是阶梯式的,每娶一个,缴纳的赋税是前一个的十倍。纳第一个妾是五百两,第二个就是五千两,第三个就是五万两。只要你交得起,尽管娶就是了。 当然,有人就会钻律法的空子,我玩了不娶不就是了,像那些丫鬟、侍女之类的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好意思,金州军内即使给有钱人做丫鬟和侍女,那也不再是卖身为奴,而是雇佣的关系,从律法上双方是平等的。 如果双方你情我愿,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想要白嫖,又被女方检举,并查证属实,男方只有三条路:用钱财让女方撤诉,或者破财娶该女子为妻妾。如果前面两条都满足不了,那就准备背上奸女的罪名去坐牢吧。 当然,如果有发现女方想要通过非法的手段恶意骗取男方钱财,也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关键还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所以在金州军男人要是管不住下半身,绝对是会大出血的。 为了以身作则,鲁若麟在制定“纳妾税”的时候,也是交了五百两税金的。 食色性也,佳人相约,鲁若麟当然非常心动。至于犹豫要不要赴张光瑶的约是因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鲁若麟肯定不能给张光瑶一个正妻的位置,而这对于英国公府来说是非常看重的。 即使张光瑶是个望门寡,也不可能去做别人的妾室,英国公府还是要脸的,哪怕是鲁若麟这个新近猛男也不行。 也别跟他们说什么金州军的妾室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自家的女儿除了正妻不做他想。当然,皇帝除外。不过以张光瑶望门寡的身份,即使崇祯有意也进不了皇宫。 所以鲁若麟想要光明正大的迎娶张光瑶,除非休掉李雪晴,或者自己当皇帝,基本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休掉李雪晴鲁若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反而是当皇帝对于鲁若麟来说难度要小得多。只是哪怕一帆风顺,鲁若麟估计也要个十来年,那个时候张光瑶已经是成熟御姐,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鲁若麟才会这么犹豫要不要走这趟桃花运,总不能害了人家吧。 可惜啊,男人有时候总会色心战胜了理智,鲁若麟最终还是去了。 张光瑶去的时候只带了小竹,鲁若麟也是一身便装,身边也只有邢广才和几个护卫,低调隐蔽得很,让鲁若麟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 好在南关大军云集,治安很不错。医护营周围也有士兵把守,安全完全没有问题。 为了方便鲁若麟约会,邢广才提前将这一带清空了,保证不会出现什么万一。 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小竹和邢广才他们都走开了,给鲁若麟和张光瑶留足了空间。 为了见鲁若麟,张光瑶特意打扮了一番。粉红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鲁若麟平时见到张光瑶的时候她的服饰都是那种低调奢华型的,此时见了她的盛装打扮竟然如此惊艳,不禁呆了呆。 见自己花的心思没有白费,张光瑶非常得意,婷婷袅袅的行了一礼:“光瑶见过都督。” 其实从鲁若麟出现的那一刻起,张光瑶就知道鲁若麟对自己确实有意,否则也不会特意避开外人与自己相见。 到了这个地步,鲁若麟再装傻就太渣了,所以鲁若麟轻叹一声:“你这是何苦呢。” 张光瑶听了一愣,然后轻轻一笑,带着一丝苦涩:“都督可是嫌弃光瑶身为寡妇还不知检点?” 鲁若麟笑了,“又没成亲过门,哪来的什么寡妇。” “光瑶可是许过人的。”张光瑶语气低落的说道。 “不算,没出阁都不算。”鲁若麟摇摇头。 张光瑶眼睛亮了,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不喜欢我吗?” “喜欢。”见鲁若麟点头,张光瑶更开心了,只是鲁若麟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沉了下来。“不过我已经有妻子了,实在不敢耽误了你。” 张光瑶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做鲁若麟的妾室。但是要鲁若麟休妻娶她,张光瑶绝对说不出口。不说李雪晴对张光瑶关照有加,只怕真这样做了,金州军上下也不会接受。何况鲁若麟与李雪晴又不是没有感情,这种事鲁若麟是做不出来的。 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换后世这是典型的渣男,鲁若麟应该庆幸重生在了一个好时代。 来的时候为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重新回到现实,张光瑶一脸的苦楚。 “为什么我偏偏是国公家的女儿~”张光瑶幽怨的叹息道。 不是国公家的女儿,你这个年纪只怕早嫁给某个人为生活奔波去了,哪里能够这样自由快活?鲁若麟禁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对,不对,这是在约会,怎么能够这样想呢。男人啊,思路就是这么奇葩。 “回去吧,就当没有来过辽南,也没有认识我。”鲁若麟说完之后感觉自己有点装,特别虚伪,偏偏张光瑶非常吃这一套。 “如果我不是国公的女儿,你会娶我吗?”张光瑶直直的看着鲁若麟问道。 “会。”鲁若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个时候怎么能迟疑呢。 “你不怕被我克吗?”张光瑶始终无法释怀自己望门寡的身份,逼问道。 “克什么克,无稽之谈!自己没那个命就怪别人,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罢了。相信我,你没有任何错,更不是克星,那是老天爷觉得他那样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如此清新脱俗的你,将他从你生命里挪开罢了。”鲁若麟用花言巧语劝慰道。 听了鲁若麟的赞赏,张光瑶的心情好了一些,破涕为笑,“你觉得我美吗?” “美,人间绝色,不可方物。”鲁若麟点点头。 张光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别人都说我不秀气。” “你的美与众不同,他们不懂得欣赏罢了。春兰秋菊各有所长,在我眼里,你就是绝美的。”渣男的花言巧语从来都是张口就来,甚至不用学习。 张光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害羞得将头扭到了一旁,脸庞和脖子都红透了,更加美丽可爱,看得鲁若麟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过了好一会,张光瑶才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鲁若麟,突然一下子冲到鲁若麟的怀里,将鲁若麟紧紧的抱住,幽幽的说了一声:“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然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我说什么了?哪一句?你倒是说清楚啊。”鲁若麟在心中默默无语,看着张光瑶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刚才的那一抱确实有些出乎鲁若麟的意外,他没有想到张光瑶会这么大胆。居然让女人主动了,简直丢了后世渣男的脸啊。看来还是在这边待的时间太长了,居然瞻前顾后了,不该啊,不该啊。 第365章 纷纷离去 张光瑶还是跟着张静睿一起走了,也没有来与鲁若麟道别,让鲁若麟有些失落和遗憾。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一点都没有错。 张静睿他们这次可谓是衣锦还乡,在京师等待着他们的将是隆重的封赏。为了表示对张静睿他们的肯定,以及将人情做足,鲁若麟甚至拿出了一批鞑子的首级给张静睿他们充门面,更加坐实了他们的战功,让那些勋贵们对鲁若麟更加感激了。 周遇吉和黄杰也走了,连同在辽南参加训练的一些京营军官也与张静睿他们一起回京。 对于急切想要改变京营现状的周遇吉他们来说,在金州军的这段时间让他们受益匪浅。他们将带着全新的理念和方法回去编练新军,争取为崇祯训练出一支可靠的、敢打的、能打的队伍出来。 鞑子的几次入关已经让崇祯对京营失望透顶,让这样的队伍护卫京师安全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觉得安心。 京营兵马虽然号称几十万,但是空饷太多了,能够有十几万兵员就不错了。而且其中还有很多老弱,严重缺乏训练,根本不堪使用。 但是京营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了,涉及到的势力太多,哪怕是崇祯都不敢轻举妄动。迫不得已,崇祯只能自己出钱编练新军,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所以崇祯对周遇吉他们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 或许周遇吉他们这次带回去的金州军练兵方法,能为崇祯编练出一支不一样的新军出来。 洪承畴他们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这次辽西的援军也是出了力的,特别是与阿济格一路清军鏖战的时候,关宁军给予了金州军非常大的帮助,没有白拿金州军那么丰厚的报酬。 这些明军不但身上的装备全都换上了济州造,连身体都养得壮实了不少。特别是金州军慷慨的给了他们不少的鞑子首级,使得他们回去可以领一份实打实的功劳,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了。 可以说增援金州军是他们打得最舒服的一次,走的时候颇有些依依不舍。 在见识过金州军物美价廉的武器装备后,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在鲁若麟这里下了大大的订单,准备给麾下的兵马来次大换装。 这次肯定就不是免费的了,要么给钱,要么用东西换,军工厂也要生存的嘛。 这次能够击退清军,南关城墙居功至伟,水泥的神奇已经不用再细说了,洪承畴现在只想赶紧将自己的水泥厂建起来,满足自己需要的同时赚点钱。 “兴汉,水泥厂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事关辽西安危,拖延不得啊。”洪承畴对着送行的鲁若麟再次叮嘱道。 “督师放心,等地址选好之后,我马上派人前往建厂。”鲁若麟马上承诺道。 “那就好。”洪承畴点点头,对着旁边的沈世魁说道:“沈大人,你与平辽伯身上责任重大,一定要同心协力,将鞑子牢牢的钉死在辽东,不能让他们再去京师惊扰圣驾了,否则我们只有以死谢罪了。” 沈世魁因为要防守长生岛,所以在南关大战之时并没有参与。现在鞑子退兵,长生岛已经安全了很多,这才来到旅顺为洪承畴送行。 毕竟洪承畴是蓟辽总督,是鲁若麟和沈世魁的上级,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露面。 “是,下官一定奋力杀敌,为圣上分忧。”沈世魁抱拳应是。 对于沈世魁,洪承畴还是有一些想法的。金州军已经这么强大了,要是东江军再和金州军铁板一块,对朝廷不是好事情。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拉沈世魁一把,好让他与鲁若麟打擂台。 “恩,你能明白就好。现在你驻守长生岛,离辽西不过一两日海路,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全力支持。”洪承畴裸的拉拢几乎毫不掩饰。 沈世魁隐蔽的撇了鲁若麟一眼,见鲁若麟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沈世魁相信鲁若麟肯定心里不舒服。 “下官这里有辽南都督府支持,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鲁都督解决不了,到时候再麻烦督师。”沈世魁才不上洪承畴的当。 当初东江军在皮岛半死不活的,也没见朝廷提供什么帮助。现在想要拿自己当枪使,又开始空口白话的瞎许诺了,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那就好,那就好。”洪承畴被沈世魁用话顶了一下,也看不出一点神情变化,依然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 很快,洪承畴一行就上船返航了,留下了一批军官在辽南进行特训。 这批军官人数不少,足有两百多人,是洪承畴他们精挑细选下来进行特训的。不是洪承畴他们不想多派些人,而是金州军帮忙培养人才已经不再免费了,想要学东西得先交钱。 周遇吉、黄杰和张静睿他们属于特例,除了是为兑现对朝廷的承诺,也有广告宣传的作用。以后想要来金州军学习、训练,都得交学费,一个人两百两,不二价。 你还别嫌贵,这些人学习期间金州军不但要负担他们的吃喝拉撒,还要提供场地、装备、师资力量,这些都是有成本的。何况金州军的先进知识非常实用,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也就是看洪承畴和吴三桂他们的面子,想要与关宁军建立良好的关系,鲁若麟才收下这批学员。换了其他人,给再多钱鲁若麟也是不愿意教的。 四万多两对洪承畴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少的钱了,好在几家分摊下来还能够承受。加上金州军接受以物抵债,这让洪承畴他们的压力小了很多。而且这些学员配发的装备最后是可以带走的,总体上来算的话,洪承畴他们付出的并不是很多。 其实办学校赚钱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是鲁若麟想为金州军培养一批潜在的盟友。 只要是经过金州军的培训的学员,对金州军的印象和感情都会好很多。而这些人能够被选出来参加培训,肯定是各家重点培养的对象,以后会逐渐走上更高的位置,影响力也会逐步提高。那个时候,一份对金州军的好感或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白了这就是一份长线投资,暗地里推广金州军的价值观,广撒人缘。 况且,在金州军学习之后,用惯了金州军的武器装备,自家原来的武器肯定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是不是要回去推销一下金州军的武器装备呢?这等于是在为金州军培养免费的武器推销员啊。 按照鲁若麟的规划,辽南将是重要的钢铁生产基地,以后会出产海量的钢铁产品。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农具、生活用品,这些都需要足够的市场来消化。 这年头钢铁制品可是暴利,只要卖出去了,足以赚到支撑金州军发展的钱财和粮食,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大明军队就是金州军武器销售的重要目标,前期鲁若麟送出去的那些武器装备已经在明军系统内形成了良好了口碑,有了一定的市场知名度。现在只要加大宣传力度,应该会吸引不少的客户。 毕竟比起朝廷自产的武器装备,金州军的武器属于典型的物美价廉,谁能不喜欢。 洪承畴站在回去的船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旅顺港,心有所思。 曹变蛟作为洪承畴的绝对心腹,站在他身边抱怨道:“这个沈世魁,也太不给督师大人面子了,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好看。” 洪承畴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东江军现在粮饷全靠金州军提供,能不看金州军眼色行事吗?除非朝廷能够为东江军提供钱粮,否则沈世魁是不会倒向我们的。” 提到钱粮,曹变蛟就不敢说话了,这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也操心不来。 “督师,我看平辽伯对朝廷和您颇为恭顺,是否有些过于忧心了?”曹变蛟是个直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辽南的这段时间曹变蛟对鲁若麟的印象大好,非常佩服鲁若麟的实力和人品,所以不自觉的就为鲁若麟说起了好话。 “恭不恭顺不在表面,而在实力。金州军的实力太强了,即使再恭顺朝廷也不会放心的。”洪承畴说了句大实话,让曹变蛟听得心惊胆战。 身为武将,实力太强或者太弱都是罪过,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像曹变蛟这样的直肠子,还是跟着洪承畴走最稳妥,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被别人玩死的。 洪承畴作为蓟辽督师,顶级的文官,政治智慧不缺。他知道,随着清军败退,朝廷对金州军和满清的态度肯定会发生改变,他也要早做应对。 敌人走了,朋友也走了,是时候将目光转移到自身的发展上来了。 虽然鞑子自始至终都没能踏过南关一步,但是对辽南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除了金州军自身的工厂,以及广大的农村,辽南地区的商业活动萎缩了很多。 特别是那些商人,能够离开的基本都离开了。面对战争,也不要指望这些有钱人会冒任何一丝危险与辽南共存亡,哪怕他们对金州军再有信心也不行。 真正留下来的是那些没有能力离开的普通百姓,他们的一切才是真正与金州军息息相关。 随着清军的退去,辽南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大批的商人返回辽南,市场迅速的活跃起来。甚至因为金州军的战绩太过优秀,原本对辽南持观望态度的商人和世族们也纷纷开始来辽南投资,为辽南注入了大量的新鲜血液。 在战争期间一度暂停的人口输入也重新开始启动,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进入辽南,等待着金州军的安置。 时间非常紧迫,鲁若麟深知朝廷不会长期允许金州军这样大肆的转移百姓,一旦缓过气来,禁止人口外流将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如果不趁着朝廷的禁令还没有下达多迁移一些百姓,以后想要转移人口就要困难得多。 辽南的地域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随着移民的不断涌入,可供分配的土地渐渐也有些不足了,金州军将新来的移民统统安置在了长生岛。 长生岛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是华夏北方的第一大岛,非常适合开垦。利用得合理的话,安置个二三十万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鲁若麟第一次来到长生岛视察,沈世魁全程陪同,第一站鲁若麟选择来到长生岛的南汛口实地勘察。 南浔口是离辽东半岛最近的地方,海峡宽度只有四五百米,用木筏都可以横渡,更不用说冬季海水结冰,长生岛与辽东半岛就会连为一体。 “都督,南浔口这里我准备建一道城墙,不用像南关那么高、那么长,能够防住鞑子偷袭就行。”沈世魁指着南浔口说道。 鲁若麟想了想:“今年人力和水泥供应都比较紧张,想要大规模的修建城墙不太可能。先在南浔口这里修一个城堡,再沿岸建设一些堡垒,应该可以防止住鞑子的偷袭了。” 冬季行军本来就不容易,鞑子即使是想偷袭也不可能出动大军。小股人马偷袭,只要扼守住交通要道,问题就不大。 等熬过了这两年的蛰伏期,鞑子应该就不会有能力再到辽南一带活动,长生岛的城墙修不修意义也就不大了。 辽东的冬天大雪过膝是常态,鞑子想要通过冰面来袭击长生岛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沈世魁对于鲁若麟的方案也表示同意。毕竟修城墙耗费太大,还是修堡垒实在一些。 “底下的军士士气怎么样?”鲁若麟问道。 “非常好。”沈世魁笑着说道:“这里的环境比皮岛好多了,再加上吃得饱、穿得暖,那些小崽子们都胖了不少。” “待遇好了,训练可不能放松。”鲁若麟提醒道。 沈世魁点点头,“现在完全按照金州军的训练办法来,战斗力比以前强多了。” 第366章 扶持渔民 东江军这次的整编力度还是非常大的,除了少部分人去天津追随沈志祥,还有一部分人拿了遣散费离开。再将一些老弱分流出去种田或者读书、当学徒,剩下的都是一些正值当打之年的青壮。 这些青壮因为自愿留下来,对改编也不抵触,训练的热情很高,所以东江军虽然人数大大减少,但是战斗力却不降反升。 而且有金州军接手后勤方面的事情,沈世魁再也不用操心钱粮,日子反而好过得多。 金州军入驻东江军负责训练的军官虽然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已经充分赢得了士兵们的信任,现在即使沈世魁想要把他们带到朝廷那边去,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鲁若麟在沈世魁的陪同下去视察了东江军的军营,如果不是营房上挂的旗帜与金州军不同,现在的东江军几乎和金州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样的装备,一样的规矩,一样的行事风格,唯一与金州军有些区别的就是精气神。 金州军那种独特的气质与这个时代的军队有太大的不同,这是建立在金州军长时间坚持教育的基础之上。从兵源素质上金州军甩了其他军队几条街,一支有知识、有思想的军队所拥有的独特气质绝对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模仿的。 东江军的士兵想要追上金州军,任重而道远。 长生岛上有一个码头,原来是岛民们停靠船只的地方,清军占领辽东之后逐渐荒废,随着金州军的到来,这个码头也焕发了新生。 大量人员的往来使得原来的码头不堪负重,扩建势在必行。以金州军的行事风格,要修就修大、修好,新建的码头完全是将原来的码头推倒重建。 第一批移民来到长生岛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就是新建码头。在源源不断的人力和物资支持下,长生岛的新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完全可以满足金州军的需要。 因为码头位于长生岛的南边,大家习惯性的称呼码头为南港,非常的直接了当。 南港共有泊位三十几个,可以停靠金州军的所有船型,而且还预留有足够的空地用于扩建。 码头、栈道都是用水泥、石头修建的,异常坚固。码头区还有大量新建的商铺和仓库,商人们从来不缺乏开拓精神,在金州军决定开发长生岛时,就有精明的商人跟着过来做生意了。 对金州军来说,长生岛的土地就和白捡的没什么区别。只需要金州军保证长生岛的安全,做好基础开发,这些土地全都可以用来交易。 除了卖地的钱,只要经营得当,这里以后还可以为金州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税收,并且为金州军提供丰富的人力和物资供应。 除了这些大型泊位,在港口的两边还有很多小型的泊位,那里是专门供中小型渔船停泊使用的。 现在南港的造船厂已经投入使用了,主要是生产一些小型的捕鱼船,卖给长生岛的渔民在近海捕鱼。 等到技术和规模起来之后,造船厂就会建造中大型船只,成为旅顺造船厂的有益补充。 一艘渔船的价钱对于那些逃难到长生岛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几乎没有人能够拿出来。 为了让百姓早日自力更生,金州军将造出来的渔船租借给有捕鱼能力的百姓,让他们出海打渔。在他们开始赚钱之后再分期偿还,最终将渔船移交到个人手中。 金州军贴钱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让百姓富裕起来,更重要的是鼓励百姓出海捕鱼,增加金州军治下的粮食产量。 赵祖泉就是长生岛的渔民,手上有一条从当地官府租借来的渔船。渔船不大,只有五吨左右的排水量,却是赵祖泉的宝贝疙瘩。 当初来到长生岛之后,赵祖泉原本是被分配去做农民的。但是当他从船厂的工人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官府有对渔民的扶持政策,一下子就让他动心了。 赵祖泉在老家的时候就是渔民,虽然是河上的,与海边的渔民大大不同,但是一身捕鱼手艺还是很精湛的。原本被分去种田就是迫不得已,毕竟要活下去,只能听官府的安排。但是一辈子没有种过地的赵祖泉对于种田信心不是很足,现在有了可以重新做渔民的机会自然想去试一下。 不过他来到长生岛时除了带着老婆孩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更不用说渔船了。 他曾经多次到船厂边去看船厂的工人造船,每每看到崭新的渔船都会让他向往不已。 来的次数多了,船厂的工人也和他慢慢的熟了起来,便与他聊了起来。 “老赵,既然你以前是渔民,干嘛不去捕鱼,非要去种地啊?”孙船工问道。 赵祖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这不是没钱买船嘛。” “你不知道吗?咱们船厂的船是可以租的。没钱也没关系,等打渔赚到钱了可以慢慢还。”孙船工诧异的说道。 “可以租?没人跟我说啊。”赵祖泉也有些惊讶,然后急切的问道:“孙大哥,这船怎么个租法?” “你看这船造的咋样?”船工问道。 “用料扎实,做工精细,桐油也刷的很厚,是条好船。”赵祖泉看着旁边的一条新船,满眼的羡慕。 “这样的船三十两银子不贵吧?”孙船工追问道。 “不贵,一点都不贵,已经很便宜了。”赵祖泉知道这样的船要是在老家,没有四十两拿不下来。 “只要你跟官府签了协议,每年还六两银子,还满五年,这船就是你的了。”孙船工骄傲的拍了拍身边的渔船。 “每年还六两银子,还满五年。”赵祖泉默默的心里算了一下,有点惊讶的问道:“那不是正好三十两,不要利息的吗?” “对,一文钱的利息都不要。”孙船工点点头。 “官府怎么这么好?他们图什么?”赵祖泉有些不敢相信。 “你来这里时间太短,不清楚这边官府的做事习惯也很正常。”孙船工以过来人的身份详细为赵祖泉介绍起了金州军的政策。 知道金州军是真的以贴钱的方式扶持渔民,其中没有任何猫腻后,赵祖泉彻底的放心了。 “孙大哥,我要是当了渔民,分给我的房子会不会收回去啊?”赵祖泉有些不舍的问道。 以前赵祖泉在老家的时候就没有家,吃住干活都是在船上,非常向往能够在陆地上有个家。现在好不容易金州军分了房子,要是为了当渔民就把房子收走了,他就要好好考虑下是否去当这个渔民了。 “你现在的房子是给种地的人住的,当然要收回去。不过官府建有专门的渔村,到时候你可以搬去渔村住。”船工知道的政策比赵祖泉多很多,让赵祖泉打听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真的吗?太好了。”这下赵祖泉就放心了,当渔民的心思更加迫切了。“对了,孙大哥,这鱼税怎么个收法?” 在大明,打渔要承担很重的赋税,还要随时面对官吏、地痞、恶霸的勒索,有时候打的鱼还不够应付这些方面的开销,连饭都吃不饱。所以赵祖泉一定要问清楚,要是税赋重的话还不如去种田,毕竟种田的赋税是很低的,那些政策官府已经给他讲过了。 “你这样的小船能打多少鱼?官府才懒得收你的税呢。只有那些大船才会被收税,你们全都不用交税。”孙船工打趣道。 “那渔帮呢?他们收的厉害不厉害?”官府的人虽然收刮的厉害,但是好歹有个底线,但是像渔帮那样的黑帮就完全没个准数了。可能心情好只收一点点,心情不好连船都被抢走。 “渔帮?”孙船工嘿嘿一笑,“在咱们金州军治下就没有什么渔帮,任何黑帮都没有!告诉你老赵,要是有人敢敲诈勒索你,直管告诉码头上的巡逻队,保准让他们去吃牢饭挖石头。” “真的吗?”赵祖泉有些不敢相信,小声问道:“黑帮不都是官府的打手吗?怎么会没有了呢?” “你那是老黄历了,咱们金州军的鲁都督最见不得黑帮欺负老百姓,只要黑帮敢冒头,那是见一个打一个,全都送去矿山挖石头,就没见活着出来的,你说咱金州军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去做无本的买卖吗?”孙船工一脸骄傲的说道。 “难怪了,有鲁都督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那些腌臜货怎么敢来。”赵祖泉因为是金州军救活的,所以对鲁若麟那是相当的信任。听到是鲁若麟灭了黑帮,自然无条件的相信。 “所以啊,赶紧去官府申请,现在知道可以租渔船的人不多,渔船又有限,晚了就租不到了。”孙船工卖力的推销道。 孙船工之所以这么卖力,一是看赵祖泉顺眼,二来船厂的船卖的越好,效益自然就越高,身为船厂职工的他能够拿的自然也就越多了。 不过孙船工也不算坑了赵祖泉,只要赵祖泉捕鱼的技术过硬,运气不差,比种田可要强多了。 从孙船工这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赵祖泉回去与媳妇商量之后,决定去官府那里试一下。要是真像孙船工说的那样,这事就做得。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祖泉来到了港口的政务厅。 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渔民,赵祖泉对衙门有天然的畏惧感,在政务厅门口徘徊了很久,看到有不少百姓进去又出来,一点事都没有,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刚踏进政务厅,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将赵祖泉吓了一大跳。 “这位大哥,不知道你来这里是要办什么事?”年轻男子带着微笑问道。 赵祖泉看见穿制服的人心里就发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是来,来租船的。” “租船?”年轻男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想到了什么,“你是来租渔船的吧?” “是,是。”赵祖泉连忙点头。 “你会打渔吗?”年轻男子问道。 “我以前就是渔户,从小就开始打渔。”赵祖泉急忙解释道。 “这样啊。”年轻男子点点头,对赵祖泉说道:“那你跟我来。” 说完就领着赵祖泉往政务厅里走。 赵祖泉亦步亦趋的跟着年轻男子,勾着腰,低着头,生怕冲撞了这里的人,小心谨慎得很。 年轻男子把赵祖泉带到了一个单独的隔间,上面写着渔政科,是专门管理捕鱼相关事情的。只是赵祖泉不识字,只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知道这又是一位官老爷,更加拘谨了。 “贺科长,来生意了。”年轻男子对着中年男子说道。 贺科长抬起头,看见年轻男子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愣了一下,问道:“小张,这位是?” “这位大哥是来租渔船的。”年轻男子解释道。 贺科长听了立马就笑了起来,“是吗?好,好,好事啊。来,来,这位大哥请坐。” 在贺科长热情的招呼下,赵祖泉战战兢兢的坐在板凳上。 年轻男子见贺科长接手,马上就起身告辞:“那贺科长您忙,我先出去了。” “好好,辛苦你了。”贺科长将年轻男子送出了门,转头与赵祖泉聊了起来。 贺科长知道这些百姓都比较胆小,畏惧官府,所以先是亲切的问了问赵祖泉的情况,然后详细的将租船的政策讲解了一遍,基本上和孙船工介绍的没有太多出入。在知道赵祖泉确实有意租船之后,贺科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赵祖泉签订租船合约。 不过赵祖泉人虽然老实,但是却不笨,最重要的是他不识字,当然不敢轻易在合约上画押按手印。 他唯一相信并识字的人,就是把他带到长生岛的金州军管队官,只有管队官同意了,他才敢画押按手印,这是他吃过亏之后得到的经验教训。 贺科长也非常理解,让赵祖泉将管队官叫过来,作为中间人见证长生岛第一份租船合约的签署。 第367章 加担子 赵祖泉的管队官对于赵祖泉租船做渔民非常支持,欣然同意做赵祖泉租船合约的中间人。 有了管队官做保证,赵祖泉终于放心的签下了长生岛的第一份租船合约,从此做起了一名光荣而自由的渔民。 第二天赵祖泉在贺科长的陪同下,接收了编号“南港丙0001”号的渔船,开始了捕鱼生涯。 他的家也从农庄搬到了渔村,成为落户渔村的第一位渔民。 要说这个年代的海洋资源确实丰富,基本不用跑太远就能捕到足够的鱼获。赵祖泉和妻子两人每次出海差不多都能满载而归,再将鱼获送到码头卖给专门的渔行。渔行对于鱼获完全是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价格还非常公道。 在赵祖泉看来,在长生岛捕鱼就和捡钱没有什么区别,每次都能够换来一枚枚的钱币。按照现在的赚钱速度,最多不出三个月,他就有信心提前将渔船的钱还掉。六个月之内,官府分房子时欠下的钱也可以还清,到时候房子和渔船就完全属于自己了。 只要半年,自己就可以拥有一条崭新的渔船和房子,这样的日子换做以前的赵祖泉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所以虽然出海捕鱼非常辛苦,但是赵祖泉夫妻却浑身充满了干劲,除了恶劣天气,起早贪黑从来没有停歇过。 有赵祖泉的例子在前面,越来越多有捕鱼技能的渔民加入了租船的行列,南港旁这个叫满仓村的小渔村也迅速热闹起来,每天都能为南港提供大量的鱼获。 鲁若麟在贺科长的陪同下走进了满仓村,视察渔民的生活、生产情况。 “都督,现在满仓村有村民235人,51户,渔船60条,经营状况全都良好,很多渔民已经开始提前还船资和房款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完全自立了。”贺科长跟在鲁若麟身后,恭谨又骄傲的介绍着满仓村的情况。 鲁若麟看着道路两旁的渔民房屋,透过栅栏围墙看见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挂着一串串的海鱼,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动。 妇女和老人围坐在院子里修补着渔网,一边做事,一边满带笑容的聊着天。 几个还未到进学年纪的小娃娃在村子里嬉戏打闹,不时从晾晒的渔网下穿过,留下阵阵稚嫩的欢笑声。 看着眼前的情景,鲁若麟满意的点了点头。 鲁若麟这次来满仓村属于突然袭击,并没有通知当地管理部门,随行人员也只有十几名护卫,所以眼前的情景是最真实的画面,能够充分反映当地官员的治理情况。 “做得不错,贺科长辛苦了。”鲁若麟轻飘飘的几句话,让贺科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在突然接到通知来到满仓村时,贺科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见到了鲁若麟一行,告诉鲁若麟要他陪同视察满仓村时,贺科长当场腿都快吓软了。 贺科长全名贺胜勇,是最早一批来辽南的京师吏员。 当初鲁若麟苦于人才缺乏,向朝廷申请支援一些官员,朝廷当然求之不得。 对于朝廷来说,像金州军这样的归顺势力肯定是不能放心的,如果能委派官员管理,对金州军进行渗透,逐渐将金州军原有的组织体系替代是最好的办法。最不济也要通过朝廷委任的官员使得金州军更加忠诚于朝廷,所以鲁若麟的请求对朝廷来说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当然,鲁若麟又不傻,自然知道从朝廷要人会有什么隐患,所以他才坚决要求不要那些进士官,宁可要那些在朝廷中不受重视的书吏之流。 鲁若麟不否认那些进士官才智突出,文化素养非常高,其中也有不少的实干人才。但是这些进士官中更多的是夸夸其谈、眼高手低之辈,讲道理他们是头头是道,干实事就无处下手。而且这些人自命清高,看不起所有非进士出身的官员,甚至包括鲁若麟这样白手起家的人。 将那些进士官弄到金州军的话不但对金州军没有好处,还非常有可能带坏金州军的实干风气。所以鲁若麟只接受了两名进士官做金州府和济州府的同知,其他的人都是以前朝廷底层的吏员,或者举人出身的底层官员。 对于鲁若麟的这个要求,朝廷也很无奈。 朝廷每年都有大量的举人、进士得不到很好的安排,人员安置的压力也很大。原本按照鲁若麟要求的人员数量,金州军这里可以安置很多候选官员。只是鲁若麟后面的限定条件使得朝廷原本的计划落空,只能从低级官吏里挑选去金州军的人选。 同样的官位,不一样的地方,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对朝廷的官员来说,最差的位置就是边地的官位,不但地瘠民贫,没有什么油水,而且经常会遇到战事,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城破嗝屁了。那样的地方,即使有空缺也没有人愿意去。 第二差的位置就是西北和西南了,这两个地方又两个共同点,穷,叛乱多,也非常危险。 再次的位置就是中原了。原本中原也是繁华富庶之地,但是大明的宗室大多封在中原各省,大量的田地被他们巧取豪夺,百姓流离失所、流民遍地。在中原为官不但不能捞到什么油水,还要面对流寇的威胁,也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了。 再往后就轮到岭南了,那边稍微安定一些,就是气候炎热、环境恶劣,并且离大明的经济中枢江南与政治中枢京师太远,一般人也不愿意去。 最好的地方就是江南,那里经济繁荣,社会相对稳定,可以放心的捞钱,是做官的最好地方。不过想要去江南做官,没有关系和背景是不可能的。 如果按照大明官员的地域好坏划分,金州军所处的济州岛无疑算是比较好的地方,离江南也相对较近,除了是在海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可惜鲁若麟不准备在济州岛安置朝廷派来的官员,想去也去不了。 辽南在大明官员口中绝对属于最差的行列,与关宁一样属于战区,在金州军击退清军之前,没有官吏愿意主动前往辽南,给再好的待遇也不行。 更何况金州军属于归顺势力,朝廷对其的掌控力极其有限,万一哪天鲁若麟决定扯旗造反,那些朝廷官员搞不好会成为祭旗的对象。 风险如此之高,那些惜命的官老爷们自然对去辽南畏之如虎了。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动员官吏前往辽南的举动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几乎没有人响应。不得已之下,朝廷只能通过指定的方式向辽南委派官吏。 贺胜勇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朝廷指派到辽南来的。 贺胜勇家是京师的老住户了,家中几代人一直都在京师各个衙门中任职书吏,可谓“吏员世家”。 贺家说起来是在朝廷的部堂之中做事,在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吏员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在部堂之中是最底层的存在,是那些正牌官员眼中的下等人。 干最多的活,吃最多的苦,待遇却非常低,这就是吏员的真实写照。好在这些吏员们有不少灰色收入,否则养家糊口都成问题。更关键的是,哪怕做得再好,也没有鲤鱼跃龙门,从吏员变成官员的可能。 贺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出一个正式的官员,因此从几代之前,贺家资质最好的子弟都积极的投身科举,争取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 可惜不知是贺家人确实缺乏读书的天分,还是运气太差,几代人都没有一个中举的,更不用说进士了,反倒是秀才出了一大批。 贺胜勇读书的资质比不过自家弟弟,早早的就接了父亲的班在户部做书吏,一心一意供弟弟读书。但是在竞争激烈的京师,以贺胜勇弟弟的才华,以及贺家薄弱的上层关系,几乎没有出头的机会。 眼见弟弟已经没有了中举的可能,贺家也开始为他寻找出路。 正好此时朝廷为了鼓励吏员们前往辽南,破天荒的开出了破格提拔,并允许家中子弟顶替的条件。 贺家在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决定让贺胜勇响应朝廷号召前往辽南,由他的弟弟顶替贺胜勇在户部的书吏职位。贺胜勇也完成了家族几代人的心愿,成为了朝廷从九品的官员,完成了从吏到官的历史性突破。 不要小看这个从九品的官位,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不是那种花钱买来的虚职,脸皮厚一点都可以对外宣传自家是官宦人家了。 就这样,贺胜勇抱着为家族牺牲的精神成为了第一批来到辽南的朝廷官员。 贺胜勇抱着毅然决然的精神来到辽南,稍作安顿就被派到了施政学院进行学习培训。 刚开始的时候贺胜勇以为施政学院是金州军囚禁朝廷官员的地方,把他吓了个半死。后来才知道这里确实是金州军培养官员的地方,不光是他们,金州军自己的官员也要到这里走一遭才能正式上任。 慢慢沉下心来的贺胜勇很快就被施政学院传授的各种知识所吸引,开始疯狂的从施政学院里汲取营养提升自己。 在大明,这些知识都是每家的不传之秘,只传给家中的直系子弟,是家族生存的根本。但是在施政学院,这些知识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教室里,供所有人学习。 而且学院所传授的知识比家传之术更加的系统、高明,实用型非常强,让贺胜勇大感不虚此行。 施政学院里不讲四书五经,也不比谁的文章做得好,全都是实实在在的干货。并且在课堂上伴随着大量的处理政事中的实际案例,对贺胜勇他们这些即将走上管理岗位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来施政学院学习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以前从事的职业更是五花八门,甚至有专门的女班培训女官。这里不论出身,不问门第,只重实干,令贺胜勇已经冷却的心重新燃烧了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知识,施政学院非常注重为官理念上的教育,坚决贯彻亲民的施政理念和作风,扭转这些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心态。不求他们从心底里认可人人平等,但是作风上必须要做到与民为善,否则金州军的各种处罚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贺胜勇作为第一批来辽南的朝廷官员里学习成绩最好的人,顺利结业后就被分派到了长生岛,主持渔政部门的工作。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部门,但这是贺胜勇人生第一次获得了独当一面的机会,让他倍感珍惜。 凭借着多年的户部工作经验和施政学院学到的知识,加上天生性格上和蔼谦逊,贺胜勇很快就在长生岛打开了局面,将渔政部门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个满仓村就是贺胜勇的最好政绩。 得到鲁若麟的夸奖,贺胜勇按捺住心中激动,谦虚的说道:“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鲁若麟听了笑了一下,拍了拍贺胜勇的肩膀,“把腰挺直了,在金州军没有卑职。” 贺胜勇连忙挺起身,认错道:“是下官失言了。” “不错,这才是金州军官员该有的样子。”鲁若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贺胜勇听了非常感动,这可是金州军的首领,朝廷的平辽伯,却如此关怀下属,是朝廷的那些官员们绝对做不到的。 金州军虽然提倡上下有序,等级也比较森严,但是也同时强调在人格上无论官员大小都是平等的,非常受那些下层官员的拥戴,毕竟没有人天生愿意做奴才。 在贺胜勇的陪同下,鲁若麟亲自去了几个渔户家里与百姓们聊了聊。鲁若麟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称是贺胜勇的同僚,很快就和百姓们聊开了。从言语中可以看出这些百姓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对贺胜勇更是不吝夸奖,显然与贺胜勇非常熟悉。 能够做到这一点,足见贺胜勇是下了功夫的。 “朝廷来的官员里能够有你这样表现的不多,看来你确实将施政学院里学到的东西用到了实处。金州军向来奖罚分明,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要随时做好承担更重要工作的准备。”考察结束时,鲁若麟对贺胜勇的工作成绩,以及个人能力非常认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暗示。 “下官一定不辜负都督的期望,努力为金州军做更大的贡献。”贺胜勇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是要提拔自己的节凑,心中的激动之情几乎都要溢出胸膛了。 第368章 考成法 随着金州军的规模不断扩大,行事也越发正规,即使鲁若麟想要提拔贺胜勇,也不能一言而决,需要经过人事部门的考察之后才能予以升职。 当然,鲁若麟的推荐分量还是很足的,不过十天时间,人事部门就完成了对贺胜勇的考核,越级提拔他为新设置的长生县的知县,可谓连升三级。 贺胜勇的事情对金州军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无非是鲁若麟破格提拔一个能力出众的官员,但是对那些从京师来的官吏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们震的无以加复。 按理说像贺胜勇这样从朝廷过来的人应该是金州军暗地里防备的对象,最多让他干一些苦活、累活,重用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在施政学院的时候,讲师一再强调金州军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的用人原则,但是这些京师来的官吏们是不怎么信的。 他们身上的朝廷标签这么明显,金州军重用他们难道就不怕最后雀占鸠巢吗? 现在鲁若麟用事实证明了金州军是真不怕,只要肯为金州军做事,有能力、有政绩,鲁若麟绝对不吝啬官位和待遇。贺胜勇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有千金买马骨的嫌疑,但是确确实实做到了。 有了贺胜勇的榜样在前面,那些京师来的官吏们再也不藏着掖着了,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希望能够像贺胜勇一样得到赏识和提拔。 这些京师来的官吏们自认才干不输于那些进士老爷,无非是四书五经读的差一些,缺乏一个出身,却一辈子都被那些进士老爷们压在身下。 以前在大明也就罢了,大环境如此,大家只能认命。现在到了讲究实干的金州军,这些官吏们终于到了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论实干,那些进士老爷们就是个渣渣。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些官吏们前途无望不过是没有遇到赏识的人,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没有野心。现在鲁若麟成功的唤起了他们的前进动力,自然拼命的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华。 “都督,根据下面反馈回来的情况,京师来的那批官吏最近表现都非常突出,在一众官员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与前段时间截然不同,您的这招千金买马骨确实厉害。”人事部的梅君兰满脸笑意的向鲁若麟汇报着工作。 “梅姐,这些人都是积年老吏,工作经验丰富得很,真要使出全力,比起那些新瓜蛋子肯定要强不少。以前只是没有上升的通道才得过且过,现在有了希望还藏着掖着不是傻吗?”鲁若麟知道一个组织想要长久保持活力,完善的上升渠道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去贺胜勇那里视察工作。 “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在朝廷却得不到重视,可惜了。”梅君兰唏嘘的说道。 “可惜什么,一点都不可惜。要是朝廷重视了又有我们什么事。”鲁若麟非常庆幸朝廷对官吏这个群体非常轻视,否则哪里可以找到这些人才。 “那倒是,呵呵。”梅君兰被鲁若麟说得莞尔一笑。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些官吏能干确实能干,但是在朝廷那边待得太久了,难免会染上一些恶习,所以你这边也要配合监察部门做好监督工作,并且要持续进行廉政教育,不要让他们把原来的工作恶习带到金州军来,否则真犯了事,律法可是无情的。”鲁若麟提醒道。 梅君兰点点头,“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有部分京师来的官吏习惯用原来的办事态度和风格对待同僚和百姓,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 “同样是经过施政学院的学习,有的人就能很快适应我们的管理理念和工作作风,有的人却抱着旧观念不放,我看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人事部门要定立严格的奖惩机制,能者上,庸者下。对于那些屡教不改的,一次警告,两次劝诫,三次遣返,没有任何情面可讲。”鲁若麟知道京师来的那些官吏有好有坏,必须要经过淘汰才能选用最适合金州军的人员。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是否太过严厉了一些?”梅君兰有些犹豫的说道。 辽南涌入了大量的人口,各行各业开始蓬勃发展,相应的对官员的需求也是爆发式的增长。梅君兰每天都会收到各部门要求加派人手的请求,可惜适用的人只有那么多,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现在鲁若麟还要对现有的官员进行淘汰,会更加造成人员的短缺。 “梅姐,官员队伍的建设在我看来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可谓是我们金州军以后生存的根本。为了应付当前的情况而将就,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想要我们的官员们长久保持活力和执行力,宁缺毋滥是非常重要的要求。”鲁若麟不会因为缺人而降低自己的用人标准,否则将会严重腐蚀金州军官员的战斗力。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好多事就没人做了。”对于鲁若麟宁缺毋滥的态度梅君兰其实是认可的,只是现实的问题也需要解决。 “困难只是暂时的,让大家先辛苦一下,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手的。”鲁若麟安慰道。 “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手?怎么回事?”梅君兰诧异的问道。 “这不是我们击退了皇太极吗,证明了我们的实力,也证明辽南是非常安全的。现在有更多的人愿意到辽南来试一试,特别是京师那边,吏员的招募比以前顺利得多,应该很快就会有大量的预备官员来辽南培训了。”鲁若麟笑着说道。 金州军击败皇太极的影响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在政治上的影响也非常大。 明军这些年面对清军屡战屡败,百姓已经对明军失望透顶。加上吏治,大量的底层文人没有出路,心中积蓄了很多不满。 现在金州军的声名传遍大明南北,那些不甘平庸的底层文人们发现自己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正在纷纷向辽南赶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最近旅顺码头就来了很多秀才,甚至还有一些对现实不满的举人,他们很有可能留下来为金州军效力。 “是吗?那太好了。”梅君兰听了也是非常欣喜,她的压力非常大,这些文人的到来对她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这些文人有一些不过是来混个前程,有些人确实有真才实学,他们现在多在观望,了解我们的情况,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会留下来效力的。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要重新制定一份更完善的用人章程,以迎接更多的人才。”鲁若麟终于道出了今天找梅君兰的主要目的。 鲁若麟深知队伍建设是金州军能否长久发展的决定性因素,重要程度高居榜首。历史已经多次证明,再强大的势力,一旦队伍垮掉了,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任何一个王朝的灭亡,它的官僚队伍绝对出现了问题,而且在时间上要早得多。 所以历朝历代有作为的君主都会非常重视吏治,只有将官员队伍整顿好了,国家才能保持繁荣稳定。 初创期的金州军官员队伍非常有进取精神,随着时间推移,以及人员变多,难免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懈怠。当然,这也属于正常情况,符合客观规律。 想要长久的保持官员队伍的高效、廉洁,人治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制定完善的规章制度,那样才能长久。 以前金州军的人事管理稍微有些粗糙,在规模小时还能勉强应对,一旦规模扩大,就有些不太适应实际情况了。所以鲁若麟才会将梅君兰找来,商讨制定新的人事管理章程的事情。 这个事情非常重要,等于是完善金州军的基础基因建设,将影响金州军的体制走向。 要是章程制定的好,说不定可以为金州军带来一两百年的繁荣,至于更长的时间就需要后人用自己的智慧来对章程进行更新和修补了。这个世界就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与时俱进才能长久保持强盛。 如果章程制定得不好,那就应了那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金州军就会像历史上的众多势力一样,昙花一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好在鲁若麟有后世的众多经验可以借鉴,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尽量制定一个符合金州军当下情况的人事制度出来。 “都督有什么想法?”涉及到人事制度,梅君兰也开始重视起来。 “以往大家做事都是靠自觉,时间长了肯定不行,所以我决定推行考成法。”鲁若麟觉得应该对官员进行量化考核,使得对官员的奖惩能够有据可依。 “考成法?张江陵的考成法?”梅君兰自从掌管人事之后,也学习了不少人事管理上的知识,自然知道鼎鼎大名的考成法。 考成法是明代万历时期中确立的的官员考核制度,由张居正在万历元年提出,并推广到全国。新法规定: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这样就形成了一套完善的官员考评机制,有效实现了考评与纠偏相结合,改变以往仅仅主要靠吏部来运作的官员考评。 “考成法”通过内阁控制六科,以六科控制六部,最终使内阁成了改革的中枢,控制了从朝廷到地方的各级行政机构。 张居正推行考成法之后,大大的净化了当时朝廷的官场风气,淘汰了一批昏庸官员,为张居正的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可惜这样的良法在张居正去世之后被废除,吏治重新走上了败坏的道路,直到无药可医。 “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具体的内容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鲁若麟所推行的考成法肯定不会照搬张居正的那一套,但是定期考核官员这个宗旨还是一样的。 这个时期官员的具体职责和任务还是比较模糊的,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考核指标,官员们完全是按照部门的职能按部就班的工作。做多少、做得怎么样完全凭的是上官的一句话,人治占了非常大的因素。 鲁若麟就是想要推行考核制度,将官员们的工作和表现数据化,并以此作为升迁与降级的重要依据。 那么想要推行考核,就必须先厘清各部门的职能,不同级别官员的工作任务与日常工作量,这样才能做到考核精准。 当然,想要完成这个工作并不轻松,需要人事部门提前做大量的调研工作,只有在现实情况的基础上,人事部门才能制定出合理的考核标准。 梅君兰一听还需要做这么多的前期工作,顿时头都有些大了,没有人手啊。 “都督,这调研工作繁复,工作量巨大,需要非常多的人手,我这边没人啊。”梅君兰叫苦道。 人事部门自己都缺人,可见金州军的缺员有多严重了。 主要是金州军的管理机构比朝廷多很多,需要的官员自然比朝廷多几倍。加上金州军扩张迅速,人才培养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需求的激增。偏偏金州军根基尚浅,治下缺乏合适的读书人,才造成了眼前的困局。 “这样啊,浩然他们来辽南也有一段时间了,幼军营也建好了,我将他们划归到人事部暂且归你调遣,协助你完成调查工作。”鲁若麟想了一下,其他地方无法一次性抽调这么多人手,只能先将刘浩然他们借给梅君兰用一下。 “那就说定了。”梅君兰听了顿时大喜。 刘浩然他们这段时间在辽南表现非常不错,虽然他们经验还不是很丰富,年纪又小,但是凭借着自身的才干,很快就干得有声有色,受到了很多部门的表扬。大家纷纷称赞刘浩然他们不愧是从幼军营里出来的,个个都是人才,让鲁若麟脸上也有光。 虽然刘浩然他们还没有结业,但是盯上他们的人却不少,已经有不少人求到鲁若麟这里来了,鲁若麟一直没有松口。 现在鲁若麟将刘浩然他们暂时借调到人事部,已经是对梅君兰非常大的支持了。 第369章 改组监察司 金州军人事部大张旗鼓的对各部门进行调研,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在得知鲁若麟准备推行考成法之后,官场一片哗然。 凡是当官的就没有人喜欢被考核,这是人性使然。私底下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考成法到底好不好,好在哪里。 对于是不是要阻止鲁若麟推行考成法,金州军上下没有人敢有这个想法。这种大事,一旦鲁若麟决定了,大家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并去执行。在这个问题上唱反调,还想不想在金州军混了? 当初张居正想要推行考成法还要拉拢各方势力,并取得太后的支持。在金州军不过是鲁若麟一句话的事情,由此可见鲁若麟在金州军拥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 有眼界的官员自然知道考成法的好处,对于推行考成法持积极支持的态度。只是鲁若麟并没有在正式场合公布要推行考成法,一切只是大家的猜测。 崔永建作为金州军文官系统的一把手,对于这样的大事自然非常关注,急忙跑到鲁若麟那里打探消息。 “都督,我们要实行考成法是真的吗?”崔勇建直言不讳的问道。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鲁若麟点点头。 崔勇建皱着眉头说道:“都督,张江陵推行考成法最后可是失败了。” 鲁若麟笑了笑,“张江凌的考成法失败不是法的问题,而是张江凌本人的问题,考成法本身还是非常不错的。” “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推行考成法会不会让更多的人才对金州军望而却步?”崔勇建担忧的说道。 “既然害怕考成法,那就算不上什么人才,即使是人才也不适合我们金州军。金州军要的是兢兢业业的实干官员,不是那些混日子的官油子。”鲁若麟最看不惯那些吃着公家饭却无所事事的人,现在金州军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自然要加强考核。 薪水小偷在哪个组织都是毒瘤,要知道他们拿的可是鲁若麟的钱。 “既然都督注意已定,下官坚决支持。”崔勇建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反正考成法要惩治的也是那些偷奸耍滑之辈,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崔勇建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真正有敬业精神的官员是不会惧怕考成法的。 “临江,你来的正好,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考成法的事情看似很大,但是鲁若麟决意执行,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所以鲁若麟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都督请讲。”能够让鲁若麟这么慎重其事,崔勇建也知道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我想将监察司改组一下。”鲁若麟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改组?为什么要改组,现在不是干得挺不错吗?”崔勇建有些不明白。 金州军能有今天的局面,监察司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对内,监察司严查不法,对所有的官员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震慑;对外,打击敌对势力对金州军的破坏与渗透,很好的维护了金州军的整体稳定。 正是因为有如此漂亮的成绩,崔勇建才想不通鲁若麟为什么要改组监察司。 “以前我们体量小,监察司完全可以应付得过来。现在我们发展得这么大了,而且可以预见以后会更大,监察司再想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必须扩大规模,而且是扩大几倍才行,你觉得这样合适吗?”鲁若麟反问道。 面对鲁若麟的问题,崔勇建默默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虽然监察司确实干得不错,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特务机构。现在有鲁若麟强力掌控,加上在职权上进行了严格限制,监察司才没有变成锦衣卫和东厂那样令人恐惧的特权组织。 人有私心,组织也一样。作为金州军的一个职能部门,监察司肯定是希望自己的权力越大越好,实力越强越好。但是监察司与其他部门不同,它是一个暴力机关,而且权力很大,业务范围几乎涵盖了金州军的所有方面。一旦膨胀起来,对金州军的体系会是一个严重的隐患。 监察司现在没有插手金州军的其他事务,是因为不敢,而不是不能。掌握了太多社会阴私的监察司,如果真的想涉足金州军的其他事务,相比其他部门有太多优势了。 官员们不喜欢监察司,更惧怕监察司,谁知道监察司里会不会有自己的黑材料。那些黑材料既是罪证,也可以是把柄,怎么用完全操控在监察司手里。 不光官员们不喜欢监察司过于庞大,鲁若麟也不喜欢。 不过鲁若麟不喜欢的理由与官员们不一样,监察司是鲁若麟的耳朵与爪牙,需要依靠他们来制衡数量众多的官员,以及应对外部的威胁。只是监察司力量过于庞大的话也不符合鲁若麟的想法,原因无非是担心力大难制。 “都督准备怎么改组监察司?”崔永建的话说明他也想明白,监察司不能无限扩大。 “将监察司分为两个部分,应对外部威胁的称为暗影司。主要负责对付境内的敌对势力,保证金州军不受外部势力的干扰和破坏。负责外部的情报收集及特殊行动,包括军事、商业、政治、技术、人才、资源等方面的情报。” “暗影司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尽量不出现在民众面前,最好是大家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专业的情报机构对一个势力是非常必要的,鲁若麟以前是实力不够,只能将它放在监察司里面,现在是时候将它独立出来了。 崔永建作为正统的文人,对这些东西天然就比较排斥,不过他知道这些东西对金州军非常重要,便点头表示认可。 既然暗影司注定了只能藏在阴影里,那它即使再强大也不会对现有的体系造成多大的冲击,这点是崔永建最喜欢的。 “另外一部分依然叫监察司,不过只负责对官员的监督考察,不再涉及其他工作内容及权力。另外,监察司和暗影司要相互监督,避免一家独大。” 鲁若麟知道官员是经不住腐蚀和诱惑的,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权力,必须要有监督和制约的手段。让一个单位监察所有人本身就很危险,必须要有制约的对象,相互制衡才是长久之道。 “这样的话朱朝卿作为监察司的司长就不太合适了。”崔永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朝卿是锦衣卫出身,掌握的手段和技能也多是锦衣卫那一套。这些东西用在暗影上比较契合,但是用在对付官员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确实如此,所以我考虑让朱朝卿去负责暗影,监察司这边还是由文职官员来负责比较好。”鲁若麟点点头。 暗影的暴力属性要强一些,也会采取军事化管理,朱朝卿去负责比较合适。对付自己内部的官员手段就不用那么激烈了,由熟悉官员情况的文官掌管最好,这也是后世的普遍做法。 鲁若麟的做法非常符合崔永建的想法,让崔永建非常高兴,连忙恭维道:“都督英明!” “监察司有调查任何官员的权力,所有官员必须无条件配合。一旦查证属实,由警察局实施抓捕,交由律法司审判,监察司无抓捕、审判权。” “监察司如此重要,关系到金州军的吏治,一旦用人不当反而容易反受其害,所以监察司的一些制度也要做相应的调整。” “监察司官员由各部门抽调,最多任职三年,三年后必须调到其他部门。原则上采用异地任职,每个地方任职时间不能超过两年。” “监察司官员如果知法犯法、包庇纵容、栽赃陷害,一律罪加一等。任职期间无过错,调任时职位提升一级。有重大功劳的,调任时最高可提拔三级任用。” “另外,监察司官员优先录用年轻人和平民子弟。同等条件下,孤儿享受优先被录用权。军队旅长以上,各部门司长以上官员子弟亲属不得在监察司任职。” 监察司是专门查官员的,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要是进来的都是老油条、圆滑之辈,那效率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最好是任用那些年轻人。 年轻人有理想、有冲劲,不怕得罪人,最适合做监察的事情了。如果是平民或者孤儿的话效果更好,他们自身的利益牵扯很少,为了出人头地,更容易做出成绩来。 “还有,监察司官员在任职期间享有豁免权,没有我或者监察司长官的同意,任何部门不能实施抓捕。监察司官员在职期间触犯法律的,由都督府直属镇抚司负责调查审判。” 年轻人有冲劲不假,但也容易热血上头,保不住就会被人使阴招、下陷阱,所以一些必要的保护也非常重要。 崔永建听完鲁若麟的构思,马上就明白鲁若麟对监察司是既放权也上枷锁,一切都是为了让监察司更好的完成监督官员的使命。 “都督想让浩然来负责监察司?”对照鲁若麟的新规矩,崔永建发现刘浩然非常适合监察司这个职位。 刘浩然是鲁若麟的弟子,忠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加上他孤儿出身,年轻有为,敢打敢拼,由他来负责监察司是再合适不过了。 “浩然是不错,但是让他负责监察司不太适合,年纪太小了,等历练两年再说吧。何况监察司都是一群愣头青,需要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坐镇,司长还是年纪大一些的好。”鲁若麟摇摇头。 “那都督可有合适的人选?”虽然崔永建不能决定监察司司长的人选,但是对这个人选却非常关心。 “你觉得宋怀仁怎么样?”鲁若麟问道。 “宋司长?”崔永建想了下,点点头。“宋司长可以胜任。” 宋怀仁是金州军里少有的秀才出身,在崔永建心里算是非常正统的文官了,由他来担任监察司司长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最关键的是,宋怀仁是鲁若麟的干姐夫,同样得到了鲁若麟的信任。 也不能怪鲁若麟任人唯亲,实在是金州军可用的人才太少,鲁若麟的班底又实在太薄弱,监察司的位置如此重要,只能优先用自己信任的人。 “宋司长调走了,工业司怎么办?现在辽南各类工厂正进入爆发期,少了工业司的指导和管理可不行。”崔永建有点头痛的问道。 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宋怀仁工业司少了领头人,必须要有人顶上。问题是金州军管理人才缺乏,年轻的官员还没有成长起来,要是选人不当容易耽搁事情。 “让向招弟顶上吧。”显然鲁若麟早有考虑。 “向招弟?徐班的老婆?”崔永建顿时瞪大眼睛。 “恩。”鲁若麟点点头。 崔永建有些迟疑的问道:“她能够胜任吗?” 做技术和做管理完全是两码事,向招弟在技术上不错,但是在管理上崔永健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才能。 “绝对能够胜任。徐班的研究室就是她在打理的,管理得井井有条,非常不错。加上她技术上的知识非常丰富,对于管理工业也非常有帮助。”鲁若麟既然准备让向招弟做工业司的司长,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了。 说起来向招弟绝对属于被埋没的人才,不但在技术上进步非常快,在管理上也非常有悟性,这就非常难得了。 要知道向招弟在来金州军之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能够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达到这样的程度,可见她的智商绝对非常高。 崔永建听了也是感慨连连,也只有在金州军这样的地方,向招弟才能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在其他地方向招弟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 “都督,既然向招弟有这个本事,管理工业司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她只有二十一岁,只怕很难服众啊。”金州军唯才是举,但是年龄太小只怕会引起很多麻烦。 鲁若麟略微一沉吟,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让她做工业司的副司长,主持工业司的工作,司长的位置暂时空缺。” 有了鲁若麟的这个变通之法,众人的接受度就高多了。 “徐班现在是工业司的技术总监,现在老婆是主持工作的副司长了,岂不是骑到他头上去了?”崔永建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 “那倒是。”鲁若麟也笑了,“其实论技术能力和威望,徐班更合适。不过他醉心研究技术,用来做管理实在太浪费了。这样吧,让徐班升任都督佥事仍任工业司技术总监,免得他被老婆超过了心里别扭。” “哈哈,都督英明。徐班这是夫凭妻贵吧?”崔永建顿时乐了。 看来崔永建太不会拍马屁了,恭维的话永远都是这一句,鲁若麟都有些免疫了。 第370章 引荐 虽然早有预料会引起非议,但是向招弟的任命还是在金州军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对于女官们来说,无非是又多了一个司长姐妹,说明即使女官在金州军中的占比在逐渐缩小,但是鲁若麟并没有放弃重用女官的想法,这点尤其重要。 其实鲁若麟一直都在坚持从大明赎买那些识字的青楼女子,将她们弄到金州军培训后充实到各部门。从数量上来说这些女官的人数已经翻了几倍了,只是由于以前相对较少的男性官员有了很大的增长,才显得女官不再独占鳌头罢了。 鲁若麟还是很喜欢用女官的,她们因鲁若麟而改变命运,对鲁若麟和金州军的忠诚是其他官员无法相比的。而且她们心细,处理政事的能力比起男人也没有什么差距,甚至在某些特殊岗位还占有优势。 随着金州军的强势与壮大,女官已经成了金州军的独有特色,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大家都在反思这些女官是不是真的如那些文人们说的那样不堪,否则如何解释金州军发展得比大明还要好。 如今金州军治下认可和肯定女官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慢慢接受了女人做官并不比男人差的事实,社会的包容度也更高了。 金州军可谓是这个时代女性向往的天堂了,凡是知道金州军情况的有志女子,无不想方设法去金州军奔个前程。鲁若麟更是青楼女子集体崇拜的偶像,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青楼女子对着鲁若麟的画像祈祷能够被鲁若麟救出苦海。 只是现在从大明赎买识字的青楼女子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因为能买的差不多都被金州军买走了,其他的金州军也看不上。女官的主要增长渠道已经从由大明赎买变成了金州军自己培养,向招弟就是非常明显的例子。 向招弟的突然升职在徐家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以往徐家最耀眼的人物就是金州军的技术大拿徐班,向招弟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标签就是徐班的老婆。 徐班所在的技术研究所就是以徐班为核心组建的,是工业司下属的重要部门。 研究所也不是一下子就这么庞大和重要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徐班的个人工作室,后来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向招弟从徐班的工作室开始就负责打理工作室的琐事,后来随着工作室的壮大顺理成章的一路做到了研究所的所长,地位待遇几乎与徐班这个技术总监齐平。 只是大家的目光一般都集中在徐班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向招弟这个在徐班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 要不是鲁若麟突然任命向招弟为工业司的副司长,大家都没想到向招弟的职位已经这么高了。 向招弟就任工业司副司长对徐家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徐家又出了一位高级官员,忧的是向招弟地位已经超过了徐班,徐班会不会有想法。 虽然徐班也升职为都督府佥事,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名义上的官位,论实权比向招弟的副司长差远了。 在大家心里,徐班技术再牛,也比不过一个实权官位。没办法,几千年的官本位思想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好在徐班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人,醉心于技术研究,对于媳妇的高升一点芥蒂都没有,反而逢人就夸自己媳妇有本事,家庭生活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与向招弟情况类似的还有朝鲜女子金来娜。 金来娜从帮助民政司培训朝鲜新娘开始,因为工作突出被民政司正式招纳为职员,一步步成长起来了。这次金州军的大扩张使得一大批人的职位得到了调整,金来娜就被任命为民政司的科长,正式踏入了中级官员的行列。 朝鲜人在金州军中做官的不少,最高的就是崔永建,文官中的第一人。但是朝鲜女人在金州军中做到中级官员的,金来娜是第一个,在朝鲜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古有新罗婢女,今有朝鲜新娘。朝鲜半岛似乎自古就有向外界输出女性的传统,金州军的女性中就有很多是朝鲜女人。 她们大多是在朝鲜本土过得不好,跑到金州军来寻找新生活的。相比起朝鲜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金州军的生活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堂一般。 她们基本都嫁给了汉人为妻,逐渐成为了汉人的一部分,为金州军的人口繁衍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朝鲜女人中读书的很少,所以做官的更是凤毛麟角,大多在农村种地或者在工厂当女工。能够像金来娜这样学到文化,并做到科长的绝无仅有。 金来娜的老公是金州军里的一位排长,当初金来娜能够嫁给他老公,金来娜家人都认为是攀上高枝了。现在金来娜升官,家里人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至少不用再自卑了。 现在金州军的朝鲜新娘们都将金来娜当做偶像,希望获得像金来娜一样的成功,改变自己的人生。 鲁若麟是一个非常注重宣传的人,特别是对社会有积极引导作用的事情,都会是金州军选择的重点。现在向招弟和徐班的故事,以及金来娜都是金州军官方密集宣传的对象,向外界展示什么是现实版的“金州梦”。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不但对男人适用,对女人也一样。不想自己的才能被埋没,来金州军绝对没错,这就是金州军想要告诉外界的信息。 今天,旅顺的一个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就是向招弟和徐班的故事。 通过一些艺术加工之后,说书先生成功塑造出了两个奋发向上、积极进取的形象,也在不知不觉中突出了金州军在人才选拔上唯才是举的一贯原则。 众多听书人之中,一位士子听得格外的用心,不时露出思索的神情。 吴朝杰是兖州府曲阜的一位举人,在孔家独霸曲阜的情况下吴朝杰能够成为举人可谓实属难得。 曲阜孔家作为大明最独特的世家,在大明拥有超然的地位。凭借着至圣先师的名头,在读书人中的巨大声望,以及朝廷的优待,身为衍圣公的孔家几乎霸占了曲阜的绝大部分资源与财富。 曲阜的土地几乎都是孔家的,百姓也仰仗孔家过活,可以说孔家就是曲阜的天,权势比朝廷还大。 虽然孔家是孔子后人,但是仁义礼孝仅仅只是挂在嘴边上,行事作风与大明的勋贵之家完全没有两样。孔家对曲阜的百姓是百般苛待,通过压榨这些百姓获得了海量的财富。 吴朝杰作为曲阜人,亲眼目睹了无数孔家残害百姓的事情,但是官府连问都不会问,更不用说主持公道了。 吴朝杰也曾偷偷的向山东巡抚举报过孔家的恶行,可惜全都石沉大海。 孔家在山东的势力实在太庞大,很快就知道了吴朝杰举报自己的事情,结果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吴朝杰一家突然遭到了各种打压,从官面上的到仕林界的,各种压力扑面而来。如果不是吴朝杰有举人的身份,他们一家甚至连性命都要马上不保了。 到后来,吴朝杰的一位朋友告诉他,最好赶紧离开曲阜,甚至是山东,否则可能遭遇不可描述之事。 原本还准备顽抗到底的吴朝杰算是彻底明白了孔家是完全没有底线的,要想活命必须赶紧走。 最终吴朝杰带着家人偷偷离开了曲阜,准备去其他地方躲开孔家的打击。 可惜他低估了孔家的影响力,除非隐姓埋名,否则大明虽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在绝望之中,吴朝杰听说了金州军的事情,就冒险登上了前往旅顺的船只,来到了辽南。 一路逃亡,吴朝杰的钱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急需找一个事情做。这些天他一直在旅顺转悠,寻思究竟干什么好。 吴朝杰虽然是举人,但是他所擅长的诗词文章在金州军似乎并不怎么吃香。金州军这里商业气氛非常浓厚,会做生意,或者会一门手艺和技术是最受欢迎的,这一发现让吴朝杰很是有点失落。 要知道在大明,以吴朝杰的举人身份,基本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但是到了辽南居然还要为生计发愁,实在让他一时感到有些挫败。 好在他还有一个希望,或许能够摆脱眼前的困境。 回到客栈,吴朝杰的妻子黄氏连忙为他奉上茶水,关切的问道:“夫君,刘掌柜那边可有什么眉目?” 吴朝杰摇摇头:“刘掌柜让我耐心等待,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我。” 黄氏听了神情有些黯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吴朝杰知道妻子是在担心银钱,再不能找份差事,这个客栈都要住不起了。只是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心中对妻子更加充满了愧疚。 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得妻儿与自己一起流落天涯,陷入困境,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妻儿。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逃亡辽南的过程中,他偶遇了海商刘望山。刘望山同情吴朝杰的遭遇,加上得知吴朝杰是举人后,告知他可以试着将他推荐给平辽伯鲁若麟,不过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机会。 如果是以前,吴朝杰自然不会投靠一个武人,哪怕是位伯爵也不行,文人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但是如今的情况下,吴朝杰急需一位强力人物的庇护,否则时间长了很有可能被孔家追查到。而且他也要养家糊口,需要马上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正在夫妻两人对坐发愁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吴相公可在里面?有位刘老爷找您。” 吴朝杰听了顿时就站起来,兴奋的回答道:“在!在!告诉刘老爷,我马上就到。” 黄氏也是一脸的兴奋,“可是刘掌柜来了?” “应该就是他,在辽南除了他我们也不认识什么刘老爷。”吴朝杰点点头。 “那夫君赶紧去见他,莫要让他久等了。”黄氏将吴朝杰的衣裳整理了一下,赶紧催促他出去。 吴朝杰来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刘望山已经点好了一壶茶在等他。 刘望山这几年日子过得颇为舒坦,身家比以前翻了几倍,从一条船变成了五条船的大掌柜。而这一切都源于当初与鲁若麟的那次偶遇,以及后来紧随鲁若麟的脚步开展与金州军的贸易,使得他的财富爆发式的增长。 在鲁若麟发展的初期,刘望山还是帮了不少忙的,比如帮忙搭线让鲁若麟认识了吴襄,打开了北方市场和渠道。还利用自己在山东的关系,帮忙金州军宣传招人的政策,为金州军的移民引进也出了一把力。 随着金州军成为华夏北方海域的霸主,北方海域的经商安全性大大提高,使得那些小的海商也可以安心的做买卖,培养出了一大批中小海商。 特别是刘望山,因为与鲁若麟的特殊关系,总能受到一些照顾,拿到比较紧缺的货物,发展的要格外快一些。其实他还想扩大自己的船队规模,区区五艘海船根本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可惜现在海船是十足的紧俏货,拿钱都买不到,要提前很长时间预定才行。 每年刘望山都会想办法去拜会鲁若麟一两次,来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关系。鲁若麟对于这个微末时期认识的朋友也比较给面子,只要有时间都会见一见。 到了鲁若麟这个级别,朋友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属下和官场上的同僚,所以也比较珍惜与刘望山的这段交情。加上刘望山非常会做人,从来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鲁若麟与他交往起来也比较轻松。 刘望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依靠在鲁若麟身上,他能够在一众海商中小有威望,甚至一些大海商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靠的就是与鲁若麟的这层关系。 所以刘望山是真心的希望金州军越强越好,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金州军做一些事情。 就像这一次,当他知道搭乘自己船只的吴朝杰是落难的举人时,就动了向鲁若麟引荐的念头。要是吴朝杰真的有才能,自己也算帮了鲁若麟一个忙。 反正不用花什么成本,为何不试一试呢? 第371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掌柜,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吴朝杰来到大堂后连忙向刘望山道歉。 刘望山摆摆手,“无妨,我也是刚到。来,吴相公快坐,茶正好泡好了。” 刘望山提起茶壶为吴朝杰倒了一杯,茶香顿时扑鼻而来。 “好茶。”吴朝杰赞道。 “这是平辽伯送的极品毛尖,一般人可喝不到。”刘望山得意的笑得。 吴朝杰眼睛一亮,忙问道:“刘掌柜见到平辽伯了?” 刘望山点点头,语气平淡但是逼味十足的说道:“刚从平辽伯那里出来,因为平辽伯非要留饭,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吴朝杰马上捧哏:“平辽伯居然还留饭了?哎呀,还是刘掌柜有面子,这辽南地面能够让平辽伯留饭的只怕没几个吧?” 刘望山不无得意的说道:“也有一些吧,不过应该都是平辽伯亲近的人。” 无形中,刘望山就将自己划为了鲁若麟的亲近人之列,自然又引起了吴朝杰的一阵吹捧和羡慕。 寒暄完毕,刘望山终于将话题说到了吴朝杰最关心的问题上。 “对了,我跟平辽伯说起了你的事情,平辽伯听了非常感兴趣,让我明天带你去见他一面。” “真的吗?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吴朝杰激动的说道。 刘望山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你也知道平辽伯身份尊贵,时间紧张,这次的机会非常难得,你一定要把握住。” “明白,我一定好好准备,不辜负了刘掌柜您的一番辛苦。”吴朝杰连忙点头。 刘望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收拾妥当的吴朝杰随刘望山一起去了鲁若麟在旅顺的府邸。 鲁若麟在旅顺的府邸由几间大院改造而成,紧挨着金州府衙门,从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伯爵的府邸。 对于住的地方,鲁若麟一直坚持够用就行,并不喜欢铺张浪费,也没有刻意的去修建伯爵府邸。有那份钱,还不如花在建设上。 经过亲兵们检查搜身,刘望山和吴朝杰才被允许进入鲁若麟的府邸。 吴朝杰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只见府邸里的情况可谓朴素之极,一点都不像一位手握重兵、威震天下的伯爵住所,比那些豪富之家都差远了。 吴朝杰知微见着,马上就判断出鲁若麟是个极其实在的人,同时也非常善于克制自己的。这样的人,一旦遇到机会往往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看来金州军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绝不仅仅是什么运气或者偶然,这都是有原因的。 来到会客厅,刘望山和吴朝杰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动静,连忙站了起来。 鲁若麟快步走进会客厅,见刘望山和吴朝杰向自己行礼道:“见过平辽伯。” 鲁若麟将手虚抬,“免礼。”然后坐在主位上,“请坐。” 刘望山和吴朝杰这才恭恭敬敬的坐下,等候鲁若麟发话。 “想必这位就是吴举人吧?”鲁若麟将视线注视在吴朝杰身上。 吴朝杰连忙再次起身,躬身一礼:“曲阜举人吴朝杰见过平辽伯。” “坐吧,坐吧,不用这么客气。”鲁若麟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昨天听了刘兄的讲述,对你的遭遇本督深感同情,在旅顺可还安好?” 吴朝杰有些激动的说道:“还好,还好。金州军治下国泰民安,在下住的很是安心。” 昨天刘望山向鲁若麟举荐吴朝杰之后,鲁若麟特意派人去了解了一下吴朝杰的情况。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看,刘望山说的事情基本属实,至于详细的求证则要去曲阜调查才行。当然,前提是吴朝杰能够入鲁若麟的眼,否则鲁若麟才不会去花这个功夫。 而且,鲁若麟还知道吴朝杰现在生活有些困顿,只是碍于面子一直不好意思向刘望山开口。否则以刘望山的性格,绝对不会在意那点钱财。好事做到底,同样是送人情,肯定希望送得彻底一些。 鲁若麟知道刘望山举荐吴朝杰一方面是希望能够为金州军出一些力,体现一些自己的价值,同样也有投资的心理在里面。 吴朝杰好歹是一位举人,要是万一真被鲁若麟看中了,对刘望山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吴朝杰真要被鲁若麟看中,欠刘望山的人情可就大了去。 当然,鲁若麟并不排斥刘望山的这种举动,这是人之常情。况且刘望山的举动对金州军是有利的,应该予以肯定和支持。 “曲阜的情况真的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吗?”鲁若麟问道。 吴朝杰神情严肃,一脸悲痛的说道:“情况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 鲁若麟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愿闻其详。” 其实对于曲阜和孔家,鲁若麟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后世信息那么发达,对于曲阜孔家多有描述,其中恶评居多。 孔家在封建社会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无论怎么改朝换代,为了笼络天下的读书人,朝廷都会给予孔家特殊的政治地位。哪怕是金、元、清这样的少数民族政权,孔家的地位依然是超然的。 当然了,想要在少数民族政权里获得特殊待遇,肯定少不了跪舔当权者。 不要太过高看孔家的节操,除了出了一个至圣先师,孔家与其他贵族世家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孔家比起其他贵族世家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文官们不敢对孔家下手,否则会被天下读书人视为欺师灭祖。 要知道文官们对于世袭贵族一般都是非常看不过眼的,基本是逮着错处就死命的整。在文官当道的大明,那些勋贵们一般是不敢去惹那些文官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守着各自的利益。 正是因为孔家兼具勋贵和文官的双重特性,使得他们在曲阜完全是一手遮天,将曲阜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曲阜城里的店铺几乎都是孔家的,或者是与孔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曲阜的土地这么多年在孔家的巧取豪夺之下,良田尽归其有,在兖州甚至别的州府也有大量的田产。曲阜除了少数人家,百姓几乎都是孔家的佃户和奴仆。 论权势和财产,孔家并不在那些大明亲王之下,甚至还有所超出。 别看孔家是天下文宗,嘴边时常挂着仁义道德,但是对待曲阜的百姓完全看不出一点仁义的样子。 巧取豪夺、残酷压榨不过是常态,甚至随意决定曲阜百姓的生死也不在话下。 在别的地方百姓还可以找官府伸冤,但是在曲阜根本就没人敢管,孔家在曲阜的待遇几乎就是一个土皇帝。 经过孔家几百年的渗透和压迫,在曲阜能够生存下来的富贵人家基本都和孔家沾亲带故,否则早就被孔家收拾掉了。 说起来吴朝杰祖上也是孔家的姻亲,要不然吴家也不会小有家资,还能够供吴朝杰读书考上举人。 “曲阜的土地九成都在孔家手里,孔家的粮仓无数,存粮更是数也数不清。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肯放些粮食出来救济百姓,任由百姓饿死,简直丢尽了至圣先师的脸。”吴朝杰一脸愤慨的说道。 “哪一家都会有不肖子孙,但是孔家为天下文宗,文人之表率,这样做确实让至圣先师蒙羞。”鲁若麟点点头。 祖宗创业艰难,后人不知珍惜者不知凡几,这可不光光是孔家的问题。 想想也觉得可笑,大明文人士子们所尊崇的孔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货,那些文人们一旦做官也是同样的做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对了,你说孔家存粮无数是真的吗?”鲁若麟追问道。 “千真万确。孔家有那么的土地,虽然每年都会卖出不少粮食,但是几十万石存粮还是有的,甚至上百万石都有可能。”吴朝杰从小在曲阜长大,对孔家的情况非常了解。 鲁若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对吴朝杰说道:“既然你到旅顺来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吴朝杰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在下走投无路,希望能够在金州军谋一份差事,保证妻儿的安全,养家糊口。” 鲁若麟笑着说道:“怎么,你还怕我护不住你们一家的安全?” 吴朝杰无奈的叹息道:“孔家势力之大超出了一般的家族,几乎天下的文官都要卖他们的面子。天下之大,朝杰一家几无藏身之所。” “你也说了,天下文官都要卖孔家面子,我可不是什么文官,也不会卖他什么面子。你只管在旅顺安心住下,量孔家也不敢在我的地盘撒野。”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吴朝杰连忙起身施了一礼,感动的说道:“多谢都督庇护。” “不用谢我,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在我金州军的地盘上任何人都会得到保护,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鲁若麟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样,既然你有意为金州军效力,那就先去施政学院培训一段时间,学习一下金州军的规矩和办事方法,不知你是否愿意?”虽然吴朝杰是举人,但是金州军的规矩不能随便破坏。 “施政学院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不能进去一探究竟甚为遗憾。能够进去学习,在下当然求之不得。”吴朝杰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举人而要求特殊待遇,这点让鲁若麟非常满意。 “你能这样想很好。”鲁若麟点点头,“来人,将东西拿过来。” 鲁若麟话音刚落,一个亲兵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摞银元。 “这里是一百元银元,你先拿去用,就算是你提前预支的俸禄。”鲁若麟示意亲兵将银元送给吴朝杰。 吴朝杰见鲁若麟如此贴心,心中甚是感动:“如此属下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银元,吴朝杰马上就以鲁若麟的属下自居,心态转变得非常快,更加让鲁若麟满意了。 看到这一幕,刘望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已经帮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怎么就疏忽了呢? 他原以为吴朝杰身为举人肯定不缺钱,哪里能够想到吴朝杰经历了逃难后快要山穷水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的接受鲁若麟送的银子。 说是预支的俸禄,那不过是照顾吴朝杰的面子,否则哪有一下预支这么多的。 从鲁若麟的府邸出来,吴朝杰精神非常亢奋,终于有了依靠,而且鲁若麟对自己还非常重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四处流浪了。 “刘掌柜的大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所成,定当涌泉相报。”吴朝杰慎重其事的给刘望山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也是你入了平辽伯的眼,该有此造化,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刘望山费这番力气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心里非常开心。 “平辽伯何等人物,要是没有刘掌柜力荐,在下只怕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何来为平辽伯效力。”刘望山话是这么说,但是吴朝杰必须要认这个人情。 能够直接推荐到鲁若麟面前,这份人情可不小,一般人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吴举人,别怪我交浅言深。你虽然加入了金州军,但这只是开始。金州军与朝廷大为不同,用朝廷的那一套在这边是行不通的。你需要小心谨慎,尽快适应金州军的规矩和做事风格,先站稳脚跟再说。”刘望山对吴朝杰给予了很大希望,善意的提醒道。 “刘掌柜一片好心,在下岂能不知。我来辽南也有些时日了,对金州军也多有观察和了解,真的是政通人和、百业兴盛,平辽伯有大才啊。” “特别是金州军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与朝廷治下完全是天壤之别,长此以往下去,金州军的前景不可限量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够加入金州军说不得真的是我的造化。”吴朝杰感叹道。 “你能够这样想最好,跟着平辽伯是绝对不会吃亏的,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只要用心做事,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你的。”刘望山深有感触的说道。 “那就借您的吉言了。”吴朝杰笑得格外的灿烂。 第372章 盯上孔家了 吴朝杰回到客栈后,将自己被鲁若麟接纳的事情一说,让妻子黄氏喜极而泣。 黄氏是一位贤妻,虽然吴朝杰因为伸张正义遭受了孔家的报复,使得一家人四处逃难。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抱怨,反而屡屡鼓励吴朝杰,尽最大的努力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和生计。 现在吴朝杰终于安定下来,黄氏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吴朝杰前往人事部门报到后,拿到了前往施政学院学习的凭证,并分配了一间单独的小房子。 刘望山这次长了心眼,特意为吴朝杰送来了全套的家具,还送了一些文房和生活用品,算是弥补之前的疏漏。 吴朝杰对于刘望山怀的什么心思心知肚明,无非是想烧一下自己这个冷灶。 不过吴朝杰也非常看得开,人就怕没有利用价值,否则只能碌碌无为的过一生。何况自己这个时候确实非常需要帮助,刘望山虽然心思没有那么单纯,但是与其他人比起来已经非常难得了。 所以吴朝杰坦然的收下了刘望山的礼物,日后若有机会再回报他就是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金州军雇员来到旅顺,这些人的住宿问题也成了一大难题。因为前期施工力量都集中在了南关和工厂上面,对雇员们的宿舍建设难免就有些滞后了。 现在很多雇员们都是居住在集体宿舍里面,只有成了家或者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住进单间。吴朝杰能够一来就分到一个单间已经非常难得了,这其中也有因为他是鲁若麟推荐的而受到一定优待的缘故。 当然,宿舍紧张的情况正在缓解,旅顺城里如今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各种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或者擅长种地的,也有一些人比较喜欢在工地干活,或者是单纯的喜欢工地的工钱比较高。总之,从南关撤回来的建设大军,起码有一半又重新投入到了旅顺的建设当中。 未完工的旅顺城墙、工厂、道路、码头扩建、住宅,有太多的活等着他们去做了。比起以往,建设司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依然满足不了需求。现在制约建设速度的不再是劳动力,而是水泥的供应依然短缺。 虽然辽南的几家水泥厂陆续投产,但是生产出来的水泥还是不够用。庞大的建筑工地像怪兽一样,再多的水泥也能够吃得下。现在仅凭辽南的水泥工厂产能是远远不够的,洪承畴那边的水泥厂也要提上日程了。 比起辽南,关宁和山东更加适合水泥生产,那边的资源更丰富一些,生产起来更加容易。鲁若麟不介意将水泥厂建在那里,与当地势力一起赚钱,只要能获得足够的水泥。 鲁若麟安排吴朝杰进施政学院一方面是金州军有这样的规矩,另一方面也是需要时间去核实吴朝杰说的情况。鲁若麟肯定不能仅凭吴朝杰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说的话,至少要调查清楚以后才能委以重任。 改组后的暗影司司长朱朝卿被鲁若麟叫了过来,准备交给他一项重大的任务。 朱朝卿当惯了锦衣卫,习惯躲在暗处,并不喜欢走在前台与那些文官们打交道,鲁若麟将监察司监督官员的部分拿走正好和他的心意。反而是暗影司的工作内容更令他得心应手,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走在阴影之中。 “朝卿,我们与曲阜的孔家可有什么往来?”鲁若麟问道。 朱朝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鲁若麟突然问起了孔家,但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据我们了解,商业司与孔家是有生意往来的,主要是向他们兜售我们的产品,随便从孔家买进粮食。” “哦,是吗?从孔家买的粮食多吗?”鲁若麟接着问道。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从以往的情报看,大概有个三、五万石吧。”朱朝卿毕竟不是主管商业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么详细。 “三、五万石确实不多。”鲁若麟点点头。“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派人去曲阜调查一下吴朝杰这个人,尽量做得仔细一些。”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朱朝卿有点奇怪,调查一个人需要鲁若麟亲自来交代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要传个命令来不就可以了吗?难得这个吴朝杰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鲁若麟接下来的话让朱朝卿一惊:“还有,将孔家的情况也调查清楚,特别是他们到底有多少粮仓,存了多少粮食,分别放在什么地方,全都要一五一十的弄清楚。” “是,属下一定将孔家的粮食情况弄清楚。”来不及多想鲁若麟的用意,朱朝卿连忙答应下来。 “如果要将这些粮食运走,怎么弄、从哪里走最安全最近,你也要提前规划好,一旦我这边下令,你要能够随时执行。”鲁若麟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朱朝卿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伯爷,您是想把孔家的粮食弄过来?”朱朝卿忍不住问道。 “是的,你有什么想法?”鲁若麟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花钱买,或者用兵去抢,但是这两个办法都有弊端,所以也想听听朱朝卿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朱朝卿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曲阜深入内陆,即使将粮食弄到如何运出来也是一个难题,特别是沿途那么多的关卡,除非出动大军,否则很难顺利运到海边。” 出动大军肯定是不行的,至少深入内陆去抢孔家的粮食不行,那样就是和朝廷撕破脸,对金州军没有好处。朝廷现在神经敏感得很,要是金州军的大军出现在山东,甚至是曲阜,他们肯定会炸锅。 “出动大军肯定不行,这个不用考虑。”鲁若麟直接否定了派士兵去抢的办法。 “那属下要先弄清楚情况再看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朱朝卿又不是神仙,能够一下子就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案。 “行,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们。既要把孔家的粮食弄过来,又要撇开我们的嫌疑,这就是我的要求。”鲁若麟相信朱朝卿手下能人众多,总会想到好的办法。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朱朝卿连忙应了下来。 至于抢孔家的粮食是否合适,那不是朱朝卿考虑的事情,他只需要完成鲁若麟交代的任务就行。 像朱朝卿这样的人对孔家可没有什么好感和敬畏之心,孔家巨富那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碍于孔家巨大的声望没人愿意动手罢了。 对于鲁若麟想要从孔家弄粮食,朱朝卿只会感到高兴。金州军一直都缺粮,为了供应辽南,到处花高价购买粮食,还赔上了不少的人情。如果能够把孔家的粮食弄过来,肯定是大好事。比起让这些粮食烂在仓库里,或者让孔家挥霍掉,弄到金州军接济百姓无疑有意义得多。 所以这次从孔家弄粮食的行为绝对是正义的,鲁若麟和朱朝卿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 朱朝卿回去后开始布置人手打探曲阜孔家和吴朝杰的情况,同时召集属下集思广益如何完成鲁若麟交代的任务。 金州军的强项在海军,想要把孔家的粮食运到辽南来,肯定也是要走海运的。问题是曲阜深入山东内陆,离海边还有几百公里,如何将那些粮食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海边是最大的难题。 孔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把粮食往海边运,所以怎样将孔家的粮食弄到手得花一番心思才行。 暗影司的一众高层开始各抒己见,有建议冒充土匪抢劫的,有建议绑架孔家重要人物勒索的,甚至有建议假扮倭寇去抢的。办法虽然很多,但是朱朝卿觉得都不怎么靠谱。 粮食弄到手容易,如何运出来才是关键。这可不是成百上千石,搞不好会有几十万石粮食,想要过州跨府的那有那么容易,而且非常容易就追查到金州军身上,漏洞太多了。 这个时候,暗影司的镇抚官岳家利说道:“司长,不如我们去买粮食。” “买粮食?”朱朝卿有些不解。 如果花钱买的话,那还要暗影司去做什么,很明显这次鲁若麟是看孔家不顺眼,准备做一次无本买卖。 “想要光明正大的将粮食运到辽南,不让别人起疑心,只能从孔家手里买粮食,而且是高价买。”岳家利语气坚定的说道。 粮食是世家大族最重要的资产之一,轻易不会大规模出售,特别是在这个战乱频发的时候。除非开出让孔家无法拒绝的价格,否则孔家是断然不会大规模出售的。 “继续说。”朱朝卿点点头。他知道岳家利肯定还有后招,否则花钱买粮食的办法就是一个笑话。 “几十万石的粮食想要抢走,根本运不出去,但是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就要好运得多了。”岳家利气闲神定的说道。 朱朝卿眼睛一亮:“你是说买了粮食后抢孔家的银子?” “对,不光是把我们买粮食的钱拿回来,甚至孔家以往攒的银子我们也可以拿回来。”岳家利得意的说道。 “这个办法不错。”朱朝卿觉得这样操作的话难度就要小得多了。 “而且我们买粮的时候尽量用金子去买,这样拿回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岳家利进一步建议道。 按照大明黄金与白银一比六、七的比例,黄金无疑重量更轻,价值更高。 抢钱的话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需要动用的人手更少,行动起来更方便。 “就按你的办法来,我们将计划好好的完善一下。”朱朝卿想明白其中的好处,当场拍板,按照岳家利的方案来。 很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计划不断的补充完善,具有了很高的操作性。 拿着最终的方案,朱朝卿找到了鲁若麟,请求鲁若麟批准,顺便申请其他部门的配合。 鲁若麟在详细查看了朱朝卿的方案后,觉得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就批准了朱朝卿的行动计划,并让财政部门、火凤营和刑天特战队全力配合。 拿到鲁若麟的尚方宝剑之后,暗影司开始风风火火的行动起来。 很快,暗影司的人就到了曲阜,开始与孔家接触。 暗影司派出的与孔家接触的商人是个朝鲜人,直接开出了一个孔家无法拒绝的价格购买粮食。 对于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孔家也是非常重视的。只是这个事情有些违反常理,他们也需要评估其中的风险。 对于朝鲜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购买粮食,孔家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朝鲜商人其实是满清的白手套,真正的买主就是满清。 这样的话事情就比较合理了,满清不缺钱,他们缺的是粮食。满清从山东买粮食也是无奈之举,大明北方粮食紧缺,除了那帮山西商人,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粮食。 山东到满清走海路的话距离非常近,远比从山西买粮食划算。至于朝鲜怎么通过金州军的封锁将粮食运到满清去,那就是朝鲜的事情了,孔家要做的就是将粮食运到海边,然后收钱就完事。 当然孔家也怀疑过这批粮食是金州军要的,毕竟金州军也缺粮。 但是孔家的想法很简单:有银子拿,孔家才不会管粮食最后到底卖给了谁。至于这些粮食是否有资敌的风险,这个根本就不在孔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孔家的粮食并不是一次性出售的,他们也怕其中有诈,所以都是分批分批出货。而且是在收到定金之后才出货,到了海边收到剩余款项才进行交割,这样的话即使出了问题损失也不会很大。 这些粮食走的是运河,沿运河北上之后,在济南府走大清河入渤海。 现在的黄河还是从江苏入海,没有走渤海,大清河就是以后的黄河水道,与运河相连直通大海,非常方便。 其他人走运河或许会受到刁难,但是孔家在山东还是很有面子和势力的,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就将粮食运到了海边。当然,孔家的面子也不是白给的,暗影司也是花了不少路费的,只是全都加在粮价里了。 第373章 破孔府 金州军这次也是花了大价钱,每石粮食四两银子的天价从孔家购买了近五十万石粮食。光是付出的银子就有近两百万两,要不是金州军的家底厚,还真不一定吃得下来。 五十万石粮食即使走水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运到海边的,前前后后花了孔家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将这些粮食分批运到海边。 这样大规模的粮食调运自然瞒不过朝廷,好在孔家的面子确实大,朝中大臣们也不想与孔家交恶,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能够一次性买五十万石粮食的除了金州军就只有满清。但是能够走海路的十有是金州军,所以孔家粮食的买主几乎是呼之欲出。不过也不排除满清有办法瞒天过海拿到这批粮食的可能。 大家都知道孔家贪婪,肯定不愿意得罪孔家去断他们的财路。而且孔家至少在明面上做得冠冕堂皇:粮食是卖给北地的大粮商,其他的与孔家无关。 五十万石粮食虽然多,但是每次到海边的不过一两万石,以金州军的运力可以轻松吃下。三个月之后,孔家的五十万石粮食就进了长生岛的仓库之中。 孔家在这笔交易中大赚特赚,家族高层全都喜气洋洋,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暗影司将孔家打探得清清楚楚了,他们不但将核实过后的吴朝杰信息传回了旅顺,还将孔家藏银的地方都找到了,就等着最后动手了。 孔家虽然在曲阜一手遮天,但也不是没有反对他的势力,曲阜东北的石门山中就有一伙土匪处处与孔家作对。 土匪的头目叫王大锤,以前是孔家的家生子铁匠。因为家人被孔家迫害死了,索性杀了孔家的管事上山做了土匪。 王大锤后来陆陆续续又收拢了不少与孔家有仇恨的人,在石门山中四处游击躲避孔家和官府的打击。 为了生存,王大锤一伙屡屡下山抢劫孔家的田庄,让孔家不胜其扰,多次派兵进剿。 只是王大锤非常的小心谨慎,从来不与官军正面硬钢,官军来了就跑,官军走了就回来,让孔家无可奈何。 孔家也曾想招安了王大锤,可惜王大锤一伙与孔家基本都有化不开的仇恨,根本没有招安的可能。 随着时间慢慢变长,王大锤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有更多对孔家不满的人前往投靠,王大锤在曲阜也算是那么一号人物了。 做土匪看似是做无本的买卖,但是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特别是孔家这些年增添了不少的家丁护卫,庄园已经不是那么好抢的了,王大锤的石门寨经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艰难度日。 一天,石门寨外来了一个陌生人,指名道姓的要见王大锤。 在自家地盘见一个陌生人王大锤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很快就将这个陌生人带到了大堂。 这个陌生人是刑天特战队的小队长甲一,现在他的化名是莫友,这次来找王大锤就是想与他合作的。 刑天特战队当然不是看中了王大锤一伙的战斗力,在刑天特战队眼里,王大锤一伙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特战队唯一能够看中王大锤他们的,就是他们本地土匪的这张皮。 “这位朋友高姓大名,不知来石门寨有何贵干?”王大锤饶有兴趣的看着甲一。 “冒昧前来拜访王寨主,失礼了。在下莫友,这次前来拜访是想和王寨主一起合作干一笔买卖。”甲一开门见山的说道。 “做买卖?什么买卖?”王大锤问道。 “听说孔家最近发了一笔大财,不知王寨主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干一票?要是成了,只怕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甲一蛊惑道。 王大锤一声冷笑,看向甲一的眼神充满了危险。 孔家发财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王大锤,但是这笔钱不好拿,全都放在戒备森严的孔家主宅库房里。那里护卫众多,岂是那么好抢的。甲一蛊惑王大锤去抢银子,几乎和让王大锤他们去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下半辈子不用愁?只怕根本就没有下半辈子吧。即使抢到了,估计也是有命拿没命花。”王大锤讥笑着说道。 王大锤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醒的认识,他们能够活到现在无非是孔家不愿意花费太多代价来请官兵围剿,并不是孔家没有这个实力。要是王大锤真的跑去抢孔家的银库,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惹恼孔家,不想留下来等死的话只能亡命天涯。 “在下既然来找王寨主,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也不会去打孔家的主意。”甲一没有因为王大锤的话而生气,信心十足的说道。 王大锤从甲一的话里听出了强大的信心,似乎根本没有将孔家的护卫放在眼里。这肯定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这点判断王大锤还是有的。 王大锤原本还准备把甲一留下来好好审问一番,但是心中始终有些不安,害怕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决定放甲一离开。 “石门寨实力不济,不敢参与这么大的事情,还请莫朋友另请高明吧。”王大锤不想掺和进攻孔家银库的事情,对甲一也不信任,直接就拒绝了合作的事情。 甲一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生气,起身就告辞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勉强,告辞。” 送走了甲一之后,王大锤心中始终有些不安,下令加强了寨子的戒备。 一连几天没有什么动静,王大锤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寨子也放松了警惕,结果就出事了。 王大锤是在半夜被人叫起来的,被几个蒙面拿刀的人叫起来的。 当王大锤一脸惊恐的被带到大堂前的空地时,他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的那些手下有不少人已经被赶到了空地上,全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蒙面黑衣人。 更令人害怕的是,寨中的男女老少正在陆续被押过来,看样子是被一锅端了。 在石门寨的所有人都被押到空地后,王大锤被带到了大堂,那里甲一坐在寨主的位置上促狭的看着王大锤。 “王寨主,幸会啊,又见面了。”甲一笑着说道。 王大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呼道:“王大锤有眼不识泰山,死不足惜。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寨中老小,求大人开恩。” 王大锤不知道甲一是哪方势力的,但是知道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保住寨中老小的性命,自己是顾不上了。 “要是我们真要取你们的性命,你认为你们还有命在吗?”甲一反问道。 王大锤一愣,是啊,要是真的想杀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命在。这些黑衣人把所有人押到空地,显然没有准备大开杀戒。 “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王大锤也是机灵,既然不是准备杀死自己,那么肯定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和我们一起去孔家做趟买卖。”甲一见王大锤反应过来了,满意的点点头。 王大锤一脸的纠结,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那个,那个,既然你们这么厉害,还要我们有什么用?” 王大锤还是不敢去孔家抢银子,横竖看都不会有好下场。 “有用,当然有用,没看到我的手下都蒙着面吗?去孔家抢银子这事太大了,我们不想背,只能委屈你们了。”甲一走上前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 王大锤明白过来了,甲一他们就是想打着石门寨的名义去抢孔家,拿到银子后远走高飞,黑锅就由石门寨来背。 但是一旦事情成了,这些黑衣人会不会杀人灭口?王大锤觉得可能性非常大。想到这里他浑身开始发抖,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啊。 “大……大……人,我们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就怕帮不上忙反而坏了您的大事,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王大锤哀求道。 “你觉得现在你还有得选吗?”甲一不为所动。 王大锤面如死灰。 “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徒,只要你们听话,我们是不会滥杀无辜的。这次抢孔家的银子完全是替天行道,让孔家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要你帮我们完成了这单买卖,我们不但可以分些银子你们,还可以把寨子里的老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保证他们事后不会遭到报复。”甲一承诺道。 “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王大锤苦笑道。 甲一满意的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搞定了石门寨,特战队现在就等着选择一个好日子去孔家抢银子了。 很快,孔家那边的情报传来,一位孔家的高层将在三日后做大寿,到时候孔家以及曲阜的达官贵人们都会前往,是行动的绝佳时机。 为保证此次行动圆满成功,不但刑天特战队来了,暗影司下属的行动小组也来了不少,外加偷偷潜伏到曲阜的一营金州军官兵,总人数有近七百人,全都是精锐力量。 加上王大锤的手下也有三百多青壮,总兵力有一千多,突袭孔家已经完全足够了。 行动的那天,甲一带领队伍运动到曲阜城附近,等待天黑后开始行动。 曲阜身处内地,很少遇到战乱,所以城防极为松懈。天黑后,特战队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就攀上城墙,干掉了城门守卫,打开城门让大部队冲进了曲阜。 进城之后,甲一他们目标明确,直奔孔家大院而去。 此时的孔家大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当城里的警报钟声响起的时候,孔家的护卫再想关闭自家院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有心算无心,加上甲一手下的士兵都是精锐,孔家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瞬间就被杀得落花流水,孔府里的上下人等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在惊恐之中,孔家人以及参加寿宴的达官贵人们全都被集中在了孔府的花园之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这次参与行动的士兵全都蒙着黑巾,只有王大锤露出了脸,毕竟要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嘛。 看着花园里蹲坐一地的达官贵人们,王大锤提着刀满脸兴奋的在人群中扫视,很快从人群中提溜了一个人出来。 这是一个中年文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此时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钱财尽管拿去,切莫伤害我等性命。” “孔寿生,还认得老子吗?”王大锤红着眼睛喝问道。 “请恕在下眼拙,认不得好汉。”孔寿生感觉情况不对,颤抖的说道。 “老子石门寨王大锤,现在认得了吧。”王大锤阴恻恻的说道。 周围的人听到王大锤自报名号,顿时骚动起来。大家都知道王大锤与孔家有仇,落到他手里大家只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孔寿生看着王大锤犹如看见了索命的阎王一般,更是吓得尿都出来了。 “你……你……”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当初你害死我爹娘小妹的时候,我就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了。”王大锤厉声说道。 “饶命啊,王爷。饶命啊,王爷。我有钱,我可以赔,我把家里的钱都赔你,不要杀我。”孔寿生拼命的求饶。 “老子不稀罕你的臭钱,现在只想要你的命!”说着王大锤举刀一下就砍断了孔寿生的一只手掌,使得孔寿生惨叫连连。 甲一知道王大锤与这个孔寿生有家仇,而且这个孔寿生也确实该死。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虐杀毕竟有碍观瞻,甲一示意手下让王大锤把孔寿生带到一边去报仇,他还要办正事呢。 此刻王大锤别的都不想了,只要好好折磨孔寿生为家人报仇,提溜起孔寿生就往旁边走,看来是准备兑现自己千刀万剐的诺言了。 第374章 曲阜之耻 王大锤走开后,甲一走上前去,扫视众人,问道:“谁是孔立光?” 场下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声。 “谁是孔立光?十息之内不自己站出来,被我找出来的话,杀无赦!”甲一大喝一声。 甲一话音刚落,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头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朽……就是……孔立光。” “原来你就是孔管家啊,过来叙话。”甲一笑眯眯的对孔立光招招手,马上就有士兵将他提溜到甲一面前。 “不知……好汉……找老朽何事?”孔立光两腿发抖的问道。 “孔府的钱库还请孔管家帮忙打开一下。”甲一话里透着客气,仿佛是在吩咐自己的管家一样。 孔立光知道这伙土匪把自己找出来准没好事,果然,是想让自己打开孔府的钱库。 在这种情况下,不答应甲一,孔立光很可能会死。但要是答应了甲一,孔立光一家肯定会遭到孔家的报复,一个也活不了。 想到这里,孔立光咬咬牙说道:“老朽不知道孔府有什么钱库,孔府诗书之家,仅有的钱财都在库房,好汉要是需要尽管拿去,莫要伤害我等性命。否则天下之大,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底下的一群贵人们见孔管家如此忠肝义胆,全都暗自点头:“不愧是孔府啊,连个管家都是忠贞之士。” 甲一拍了拍孔立光的肩膀,笑着说道:“孔管家,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十天前你不是还押送了一批银冬瓜进东院的地窖吗?我还见你往自己库房送了几个,这么快就忘了?” 孔立光听了顿时愕然。 十天前有一批铸造好的银冬瓜入库,正是他亲自负责的,还从中做了一些手脚,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被这伙贼人知道了,何其恐怖。 而且这伙贼人当着大家的面将自己私吞主家银子的事情说出来,哪怕躲过了这场灾祸,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孔立光大汗淋漓。 刚才还在心里夸奖孔立光是忠仆的人,现在恨不得啐他一脸唾沫,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孔立光犹自狡辩道。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库房在那里又跑不了。只是这机会给你了,你不把握住,最后可别后悔。”甲一懒得跟他争辩,将视线再次转向了人群。 人群之中有一小撮人非常醒目,他们衣着华贵、器宇不凡,虽然在刀兵之下,依然保持站立。 甲一知道那是衍圣公孔胤植和曲阜的一众官员,要他们跪倒在土匪面前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众目睽睽之下丢不起这个人啊。 虽然孔胤植在历史上投降了满清,但那是满清已经取得了巨大的优势,即将入住天下。对于强势的异族统治者孔胤植可以屈膝,但是面对一群土匪,他是断然不敢失了节操的,否则以后怎么混啊。 甲一神情阴郁的盯着孔胤植他们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视线挪开了。 这次来孔府主要是拿钱的,还没有到灭掉孔府的时候。孔胤植死与不死影响是绝对不一样的,为了保证朝廷不发狂,只能暂时放孔胤植他们一马。 对孔胤植可以暂时放过,但是孔府的其他人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了。 “孔道行是哪位?”甲一阴森森的问道。 大家都不敢吱声,生怕遭了难。 “还是那句话,十息之内不出来杀无赦。孔道行是哪位?”甲一再次喝问道。 结果十息过后依然无人站出来。 甲一使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一个士兵提溜出一个仆役,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道:“孔道行是哪个?不说就杀了你。” 仆役吓得尿都出来了,战战兢兢的指着一位中年文人说道:“他……他……就是。” 仆役刚刚指认,马上就有士兵将孔道行提溜了出来。 见已经躲不过,孔道行倒也硬气:“我就是孔道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尔等滥杀无辜、侮辱孔圣宗庙,天下之大绝无容身之地。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们悬崖勒马孔家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呵呵,我等前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下你自己吧。”甲一嘲笑着说道。 “不过一死尔,有何惧哉!”孔道行像极了英勇就义的烈士。 甲一将手向旁边一伸,一个士兵马上就将一叠纸送到了他手上。甲一拿起其中一张慢慢的念了起来。 “孔道行,曲阜孔家子弟,时年三十有六,好女色。家中有妻妾一十四房,其中绝大多数为逼迫所得。” 妻妾成群是这个时代达官贵人的普遍情况,所以这种事情放在孔道行身上只能算稍有瑕疵,算不上什么大的过错。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就不一样了。 “此人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我石门寨今天替天行道,替老天爷收了这个畜生。来人!将这个畜生拉出去砍了!” 甲一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两个士兵将孔道行拉到一旁,不顾孔道行的哀求,一刀将其脑袋剁了下来。 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反驳。 特别是一旁孔寿生的哀嚎、惨叫一直不停,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 处决了孔道行,甲一的清算并没有结束。随着一张张纸拿出来,一个个衣冠禽兽的罪行被披露,无一逃脱斩首的下场。 这些人里除了真正的孔家人,还有大量的孔家管事、仆役、家丁,他们是孔家作恶的最大帮凶,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累累血债,死有余辜。 孔胤植原以为这伙土匪来孔家是抢银子的,没想到却是来孔家审判的。在孔胤植看来,每拉出一个孔家人,宣布他们的罪行,对孔家的声望就是一个打击,这个影响甚至比抢了孔家的银子更严重。 孔家虽然作恶多端、鱼肉乡里,但是对外却把自己宣传得像白莲花一般。要是让外界知道孔家如此丑陋不堪,对孔家的声望将是巨大的打击。 声望才是孔家立足的根本,其他的都是旁支末叶。 眼见拉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公布的罪行也是越来越恶劣,搞得孔家好像一个贼窝一样,孔胤植实在是忍不住了。 “够了!你以为随便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败坏我们孔家的名声吗?痴心妄想!有种把我们孔家的人全杀了!”孔胤植也是在赌这伙土匪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之辈,随随便便到曲阜去走一走,就能够知道孔家的恶事多不胜数,还用得着我们捏造吗?简直丢尽了孔夫子的脸啊。啧啧,曲阜的百姓是有多倒霉才会成为孔夫子的同乡。投胎曲阜,三生不幸啊。”甲一摇头叹息道。 “你……你……满口胡言!”孔胤植被气到了。 孔家能够有今天全靠孔夫子,现在甲一把孔家说成曲阜的毒瘤,曲阜百姓之所以落到今天的悲惨境地全是因为出了个孔夫子,这让视名誉如生命的孔胤植如何能够接受。 “是不是满口胡言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完全是残曲阜百姓肥孔氏一门,曲阜百姓恨不得喝孔家的血、吃孔家的肉。”甲一不屑的说道。 “啊~!”孔胤植一时气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孔管家,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银库在哪里?”甲一扭头看向了孔管家。 杀了这么多人,孔立光也胆寒了,再也不复之前的坚定。 “让他们拿了银子赶紧走。”孔胤植也知道事不可违,虚弱的向孔立光下令道。 孔立光如临大赦,偷偷松了一口气,对甲一说道:“随我来。”然后带着甲一他们去了东院的孔家银库。 孔家明面上的库房早就被搬空了,里面的金银财宝等全都搬到了孔府外面,等待最后运走。孔立光带甲一他们去的地方是孔府的秘密银库,入口颇有些隐蔽,不是熟悉的人一时还真找不到。 孔立光战战兢兢的打开秘密银库的大门,在火把的照应下,银库里金银堆积如山,存银起码是库房的十倍以上。 而且为了防盗,这些金银都铸造成了一个个的大冬瓜,重达几百斤,很难挪动。 不过这一切早在甲一他们的预料之中,马上就有人拿出了精钢制作的斧、凿,叮叮咚咚的开始分割。 金银偏软,在斧、凿之下很快被分割成容易搬运的小块,被迅速的运出去。 孔管家看着这一切,心如死灰,原本准备看甲一他们出丑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 “管家,这边就让儿郎们忙活,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带我们去西院库房了?”甲一微笑的对管家说道。 孔立光听了呆立当场。 孔府肯定不止一个秘密银库,西院那边也有一个,而且更大更隐蔽,没想到也被甲一他们知道了。 特战队这三个月也不是白干的,孔家几个大的银库硬是被他们打探出来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孔立光只能无奈的带着甲一他们去打开了西院的秘密库房,痛不欲生的看着甲一他们将库房里的金银不断的往外搬。 在西院库房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这个库房里面还有秘密空间,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但是甲一过来的时候可是准备充分得很,特意带来了几个“地老鼠”,很快就将那些隐蔽空间找出来了。里面全都是摆列整齐的金块,价值比外面的还要高。 孔立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终于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拉出去,砍了。”甲一毫不留情的命令道。 这个孔立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的那种,能够留到现在才杀也是因为还有点利用价值。现在既然没什么用了,自然不会留。 甲一在这里清算孔家人,也是在为其他人拖延时间。 除了进攻孔家大院的人,还有一些士兵分派去占领其他重要的地方,比如城门、兵营、县衙、粮仓等。 在士气爆棚的金州军和石门寨联军面前,城里的衙役、兵丁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束手就擒了。 城里的百姓听到军队进城的动静,全都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动弹,生怕乱兵闯进来杀人抢东西。 好在金州军纪律严明,加上有太多钱粮等着运走,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普通百姓。 倒是有一些地痞流氓乘乱出来抢东西,被四处巡逻的金州军小队毫不留情的斩杀,城里的秩序竟然保持着诡异的稳定,并没有产生混乱。 这些被俘的衙役和士兵在收缴了武器之后马上变成了搬运工,在金州军的监督下帮忙搬运孔家的金银。实在是孔家的金银太多了,甲一他们根本就忙不过来。 同时,甲一他们开始收集全城的骡马,用来做脚力。 对于富贵人家,金州军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破门,将牲畜牵走。没抢东西,没杀人,来去如风,要不是家里的牲畜没有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也是金州军的纪律好,对石门寨的土匪约束非常严格,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惨剧发生。 普通人家的牲畜金州军做的就非常人性化了,直接用钱买,而且是市场的两倍,让那些百姓惊喜不已。 卖了牲畜的人家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蒙面去孔家大院,那里的东西随便拿。口令:打倒曲阜之耻! 虽然这伙义军(金州军秋毫无犯的行为已经被百姓们定义为义军了)允许大家去孔府搬东西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但是孔家这一千多年在曲阜也不是白混的,威势深入人心,哪怕是蒙面,敢去孔家大院的也不多。何况他们也不知道金州军是不是骗人的,别到时候东西没抢到,命搭进去了就不划算了。 但是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利欲熏心的人,特别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的,横竖不过一条贱命,说不定这伙义军说的是真的呢? 渐渐的,开始有一些人鬼鬼祟祟的来到孔家大院,胆颤心惊的报上了口令:“打倒曲阜之耻!” 守门的军士一听就乐了,“进去随便拿。不过不许杀人放火砸东西,只能拿东西,能够拿到什么就看你的运气了。” 看到这伙义军这样和善,这些百姓大喜过望,两眼放光的冲进了孔家大院。 孔家有多富曲阜的百姓实在太清楚不过,这些人要是运气好就要大发一笔了。 第375章 赚大发了 其实如果认真搜刮的话,孔府还是能挖出很多钱财的。只是甲一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没有时间在曲阜耽搁,只能便宜那些百姓了。 反正以甲一对孔府的恶感,是绝对不想给孔府留一丝一毫的。 华夏的百姓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带头,其他人的胆子就会大起来,从众心理非常严重。特别是那些吃螃蟹的人带回去的钱财深深的刺激了其他人,城里的百姓再也坐不住了,开始蜂拥的往孔家跑。 这些百姓明智的避开了金州军,将孔府的院墙都撞倒了好几处,开始在孔府疯狂的抢东西。 金银、首饰、字画、摆件、家具,甚至床单被褥都没有放过,凡是值钱的东西百姓们就没有不拿的。那些拿大件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搬回家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抢了孔家东西吗?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躲过孔家的报复。 天太黑,到处都是火把,加上人潮涌动,还会发生争抢,难免就造成失火。等到后半夜,孔府大院里已经四处火光,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了。 此时甲一他们已经带着从孔府拿到的金银,从曲阜离开了。随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些被俘的衙役和士兵,这些人在金州军的看管下赶着牲畜,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命运等着他们。 甲一之所以将这些衙役和士兵们带走,也是想让曲阜多乱一会,为他们离开尽量争取时间。 没有了衙役和士兵,曲阜城里不但孔府遭到了洗劫,连官府的粮仓都被百姓们抢了个干净,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如果没有军队前来镇压,根本就不可能恢复过来。 甲一他们离开,孔家大院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总算性命保住了。但是面对已经狂暴的曲阜百姓,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护卫们集中起来先保住自己的安全,再向兖州府求援,其他的真的是顾不上了。 另一边甲一他们则是一刻不停的向东南疾行,前往预定的海域,那里会有金州军的船队接应。 至于王大锤一伙人,甲一也没有食言,分了他一笔钱财,让他回去尽快逃命。 王大锤在事成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甲一反悔杀人灭口。在得到甲一允许他离开的承诺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大人,我们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见甲一信守承诺,王大锤反而不想离开了。 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孔家的报复绝对猛烈,王大锤都不知道去哪里躲避才好。很明显甲一他们肯定有退路,并且不怕孔家报复,此时不抱甲一的大腿更待何时。 “怎么?还赖上了?”甲一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人,您也知道,石门山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求大人看在我们出力一场的份上收留我们,否则我们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王大锤苦苦的哀求道。 “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我们?不怕我们是反贼吗?”甲一问道。 “已经做土匪了还怕当反贼吗?何况大人您肯放我们离开,我就知道您绝对是信义之人,跟着您肯定比当土匪强。”王大锤有自己的一套识人办法,他也是在赌甲一不是过河拆桥的性子。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跟着我们吧。正好山寨那边的老弱我已经送走了,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团圆。”甲一对王大锤也不讨厌,比起一般的土匪,王大锤算是盗亦有道的了,接纳进金州军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真的吗?”王大锤惊喜的问道。原本他已经将石门山的老弱放弃了,没想到甲一竟然将这些老弱也照顾到了,真的是让他意想不到。 “我们可不是什么土匪山大王,残杀老弱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甲一骄傲的说道。 “大人,我们是……”王大锤好奇的问道。 “现在不能说,等到了地头你自然就知道了。”甲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王大锤心跳都快了几倍。 难道是遇到一个大势力了?王大锤也不敢继续问,老老实实的带着弟兄们跟着甲一他们赶路,再也不用害怕被杀掉了。 一路上甲一他们尽量选择偏僻的道路走,远离人烟稠密的区域。等到第三天,甲一将那些曲阜城的衙役和士兵集中起来,准备放他们离开。 但是这些衙役和士兵们不知道啊,以为甲一要处死他们,拼命的磕头求饶。 “好了,别磕了,老子又没准备杀你们,号丧什么!”甲一大喝一声,让这些俘虏都安静下来。 “我们是义军,只杀贪官污吏、为富不仁之辈,尔等蝼蚁一般的东西,杀你们也是脏了我们的手。” “现在也用不到你们,尔等尽管回去。念在你们比较乖巧配合,每人拿五十两银子的路费回去,算是爷赏你们的。现在排好队,一个个来领银子。” 这些俘虏没想到甲一他们不但没有杀他们,还发银子,简直是意外之喜,全都暗自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一支义军,要是流寇,他们焉有命在。 五十两银子对这些衙役和士兵来说并不是小数目,瞬间就将他们的疲惫和恐惧一扫而空。当甲一他们离开时,这些衙役和士兵们甚至有些依依不舍。 当然,甲一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没有收钱还可以说是被劫匪强迫的,现在收了钱就说不清楚了,搞不好会被污蔑成里通劫匪,当做劫匪同党的。 但是让他们上交银子又舍不得,所以想要保住银子,衙役和士兵们就要保证甲一他们不会被抓到。经过商量,他们一致决定隐瞒甲一一伙的去向,将甲一他们离开的方向指向北方。 甲一他们风餐露宿,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来到了日照附近海域。 好在当初出发时带足了干粮,还有多余的牲畜可以临时充饥,一路上没有进入任何的村庄城镇,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 来到海边,联系上等在附近小岛上的船队,甲一他们的任务总算顺利完成了。 当这些金银运到了辽南的秘密仓库,仔细清点之后发现居然有价值三百多万两白银的金银珠宝,不但当初买粮食的钱都回来了,还倒赚了一百多万两,实在是赚大发了。 而且孔家的存银肯定不止这些,所谓狡兔三窟,孔家在其他地方肯定还有存银,由此可见孔家之富。 鲁若麟看着满满一仓库的金银财宝,心里乐开了花,对一同过来的卢千奇和朱朝卿说道:“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我很满意。凡是参与这次行动的每人奖励一百两,军官加倍。具体的功劳由你们核实后上报,从重奖励。” “谢都督。”卢千奇和朱朝卿也是一脸的笑容,属下争气,他们脸上也有光。 “将这些金银分批送到铸币厂,做得隐蔽一些,让他们尽快加工成金银币。”鲁若麟下令道。 消灭证据的最好办法就是将这些金银毁尸灭迹、改头换面。 “是,都督。”负责铸币厂的商业司司长周智孝眉开眼笑的回答道。 商业司负责金州军的商业运作,自然是希望手上的钱越多越好,像这样的好事,周智孝不介意多来几次。 金州军抢劫曲阜孔家的事情很快就在大明朝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这可是孔圣人的家族,朝廷的衍圣公,居然被一伙劫匪抢劫了,甚至连孔府都被烧成了白地,简直丢尽了朝廷的脸。 朝廷里的官员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弹劾兖州知府和山东巡抚没有尽到护卫之责,致使孔圣蒙羞,要求将他们严惩,并全力捉拿劫匪,还孔家一个公道。 可惜主犯石门寨的王大锤早就不知所踪,连石门寨都已经烧成了白地,显然已经畏罪潜逃了。 追查王大锤的官员也是敷衍了事,连孔家都敢抢的人,那些捕快们可惹不起。 损失惨重的孔家在兖州的援军到达后,开始大索曲阜,誓要将那些被百姓抢走的东西夺回来。一时间曲阜腥风血雨,惨案连连。 那些精明的人早早的将抢到的东西藏起来,还有可能逃过一劫。那些反应迟钝的人被搜出了孔家的东西,一家人都要进监狱。甚至很多没有抢孔家东西的人也被如狼似虎的孔家家丁以及军官诬陷下狱,曲阜百姓对孔家的怨恨更深了。 也不是没有精明人怀疑王大锤根本不是主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而且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像劫匪,更像是军队。 因此怀疑的对象从农民军到满清,还有其他州府的明军,甚至金州军也有很大的嫌疑。 只是怀疑归怀疑,孔家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最后为了交差,朝廷只能将黑锅扣到山东的马贼身上。反正山东响马是出了名的凶残、狡猾,恶名昭彰,也不差多一个劫掠孔府的罪名。 至于剿灭马贼,也就想想罢了,以前就剿灭不了,现在一样不可能,孔家的事情最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曲阜知县、兖州知府和山东巡抚,通通革职查办,算是给孔家一个交代。 朝廷也是破事一大堆,只要衍圣公没死,就无伤大局,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孔家的事情。 至于孔家损失了三百万两银子的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一个文圣之家,居然有这么的钱财,说出去简直丢孔家的脸,这件事孔家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吞。 而且曲阜甚至兖州多有流传孔家作恶多端、鱼肉乡里的传言,这伙劫匪去孔家除了劫财,还是去主持正义的。 这些流言对视名声如生命的孔家打击非常巨大,现在他们忙着四处“辟谣”,连追查劫匪的事情都要放在次要位置了。 为了安抚孔家,朝廷和崇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万两给孔家重修房舍,算是跟着破了财,让知道一些内情的崇祯非常不爽。 即使身为帝王,崇祯也有太多的无奈。很多时候还必须装糊涂,心力憔悴啊。 孔家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崇祯现在关注的是一桩婚事,德王郡主与鲁若麟手下大将孙什的婚事。 对于手下大将与德王郡主结亲,鲁若麟倒是乐见其成。 以金州军现在的情况,别说是一个郡主,就是一个公主,也不可能对金州军产生什么影响,何况嫁的还是一个师长。 其实崇祯倒是想嫁一个公主给鲁若麟,可惜他没有合适女儿,让其他宗室郡主嫁给鲁若麟他又不放心,所以最后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弥补德王被俘的损失,崇祯特意加封德王的女儿为公主,以公主的规格出嫁,还在京师为德王的女儿朱乐怡置办了公主府,算是破格优待了。 当然,朱乐怡是不可能住在京师的,她要去辽南与孙什完婚,以后也要常住辽南。 崇祯为朱乐怡配备了大量的宫女、仆役,还有不少的太监,人数甚至远超真正的公主。对外当然是说心疼朱乐怡远嫁,其实这些人来辽南还抱着其他的目的。 打探金州军的情报,监视金州军将是这些人的主要目的,所以崇祯才会这么积极的为朱乐怡操办婚事。否则以崇祯的性子,怎么会花这么多的心思。 其实从金州军崛起之后,崇祯和朝廷就暗地里向金州军派了不少探子,只是在金州军严密的基层控制手段面前,这些探子只能打探到一些很简单的消息,真正的机密很难接触到。 而且金州军的监察司更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让朝廷折了不少人手。现在从监察司分割出来的暗影司在对付间谍方面的能力比以往只会更强,金州军治下的间谍们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安插人手的机会,崇祯怎么会放过。 公主出嫁声势自然不小,礼部侍郎陈演作为送婚使亲自来到了辽南,主持朱乐怡的婚礼。 陈演善钻营,也颇有野心。趁着这次送婚的机会,他也想与鲁若麟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成为他走上更高位置的助力。 虽然朝廷现在和金州军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是杨嗣昌因为金州军而地位大涨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个动荡的时刻,外部有实力派武将支持对朝中大臣是非常大的助力,起码腰杆子都会硬一些。 历史上陈演做到了内阁首辅,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好的作用。陈演才质平庸且为人刻薄,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最后被崇祯罢免。李自成破京师后,虽然献上了家产依然被诛杀。 对于这样的人,鲁若麟是绝对看不上了。 第376章 无法辩驳 陈演见鲁若麟对自己不冷不热,就知道鲁若麟并没有亲近自己的意思。对此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怀恨在心,发誓以后一定要给鲁若麟和金州军一个好看。 在旅顺呆的时间越长,陈演越是发现金州军不简单。政通人和、兵强马壮,这要是发展下去还得了。为此他暗中派人收集了不少金州军的“黑材料”,准备回京的时候上奏朝廷,让朝廷除此逆贼,以绝后患。 可惜最后陈演的奏折到了崇祯和内阁那里之后就杳无音信,没了下文。 不是崇祯和阁老们不知道金州军的危险,只是现在朝廷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把金州军怎么样。征讨是不可能的,只是严密封锁、倍加防范。 孙什的婚事异常的繁琐,好在鲁若麟不用去操心,只要最后出席一下就可以了。 大明朝的公主并没多金贵,起码那些文人士大夫是不屑娶公主的。公主们大多嫁给了勋贵和武将,或者低级的文官。 公主们都这样了,那些郡主们就更加不用说了。甚至有些穷疯了的王爷会把郡主、县主们嫁给那些有钱的商人,换取高额的彩礼。 所以对于真正的权贵之家,公主、郡主也就那样,只有那些平民百姓才会觉得公主是天潢贵胄、高不可攀。 旅顺的百姓对于孙什娶公主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那里八卦,甚至恶意的遐想:鲁若麟底下的师长都可以娶亲王的女儿,那鲁若麟是不是可以娶一个真正的公主呢?全然忘了鲁若麟是有老婆的人。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但是也从侧面反应出百姓对鲁若麟的认可,以及对金州军实力的强烈自信。 鲁若麟虽然不用为娶公主的事情头痛,但是却要为公爵家的小姐头痛。 张光瑶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带着侍女小竹跟着送亲的队伍就来到了辽南,并且打算不走了。 她这样的行为说好听点是为了爱情自由,说难听点就是私奔,偏偏男主角还是鲁若麟自己,让他非常的头大。 这可是公爵家的女儿,而且鲁若麟与英国公府的关系还不错,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将人家的女儿拐跑了,确实让他有点尴尬。 张光瑶能够下定决心私自跑到旅顺来找鲁若麟,估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这年头私奔可是非常大的污点,不光对张光瑶本人,即使是英国公府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这种事情,讲道理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了英国公府的名誉,要么暗地里将张光瑶抓回去,要么宁可张光瑶不在人世,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条路走。 张光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如果鲁若麟不接纳她,她将无路可退。 鲁若麟府邸的书房内,张光瑶正在和鲁若麟独处。 “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张光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鲁若麟,显得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看着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鲁若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来。走到张光瑶身边,鲁若麟紧紧的将张光瑶抱住,轻声的说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 张光瑶第一次见鲁若麟这么主动,一直处于紧张、害怕、惶恐中的她终于轻松下来,反手抱着鲁若麟抽噎这说道:“家里要给我安排亲事,我不想嫁给家里安排的人,再不逃出来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鲁若麟轻轻的拍着张光瑶的后背,安慰着说道:“别怕,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嗯。”得到了鲁若麟的承诺,张光瑶心中大定,将脑袋贴在鲁若麟的胸口,细细体会着有了依靠的感觉。 一路奔波的张光瑶确实很累了,在鲁若麟的怀里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看着这个外表刚强,其实内心非常柔弱的女孩,鲁若麟心中只有怜惜。 鲁若麟将张光瑶抱着放到书房旁边的休息室里,叫来小竹照顾她,然后回到书房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必须告知英国公府那边,只是怎么说清楚这个事情却让鲁若麟非常为难。 说到底还是鲁若麟拐走了人家的女儿,怎么说也是理亏,简直无从下笔啊。 英国公府那边是一大难题,李雪晴这边也要妥善处理才行,毕竟她是鲁若麟的正妻。 一时间英明果敢的鲁若麟开始左右为难了。 张光瑶睡的时间很短,醒来之后鲁若麟陪她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在她依依不舍之中将她送去别院安置,现在让张光瑶住进自己的府邸实在太不合适了。 哪怕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住在一个院子里对张光瑶的名声也不好,而且也显得太不尊重张光瑶了。 晚饭鲁若麟是在李雪晴那里陪李雪晴和雪梅一起吃的,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日常,让李雪晴和雪梅非常满足。 李雪晴毕竟是府邸的女主人,府里进了女人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来的人是张光瑶。 李雪晴和雪梅已经显怀了,平日里她们就是按照妇科圣手胡慧华的叮嘱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全都放下了。天大地大,也没有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大。 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雪梅非常知趣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张光瑶的事情雪梅也知道,只是她的性子决定了这种事情只会交给李雪晴来处理。 李雪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光瑶来了?” 鲁若麟并不意外,也没有否认,点点头:“是的,和送亲的队伍一起来的。” “这么说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就不怕她家里人担心吗?”李雪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关心起来。 “我会修书一封给英国公府那边报个平安的。”鲁若麟回答道。 “夫君准备怎么写,不怕英国公提刀找上门来?”李雪晴居然有心情开玩笑,一点也不像正妻面对丈夫找小三的样子。 鲁若麟听了觉得有点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雪晴也是在张光瑶离开辽南之后才知道了鲁若麟和张光瑶的事情,毕竟作为平辽伯府的女主人,还长期掌控着秘书处,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李雪晴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惊讶。 张光瑶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作为望门寡,模样又有些过于高大了英气,实在没想到鲁若麟居然会喜欢上她。 对于鲁若麟再找女人李雪晴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甚至她还主动提起过,不过都被鲁若麟婉拒了。虽然这让李雪晴暗自很高兴,但是也让她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 以前她和雪梅迟迟没有身孕,就令金州军的前途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鲁若麟没有子嗣一直是金州最大的隐患,旁人不会将原因怪罪在鲁若麟身上,所以的责任只能李雪晴来背。 现在她和雪梅有了身孕,压力顿时轻了很多,但是大家希望鲁若麟能有更多子嗣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李雪晴作为鲁家的主妇,令鲁家繁衍昌盛也是她应有的责任。 这年头幼儿的夭折率实在是太高了,连皇家都不能保证每个幼儿活到成年,更不用说普通人了。所以大家都是采用多生的办法来抵抗夭折的风险,这点在大家族尤其明显。 鲁若麟是鲁家的独苗,李雪晴和雪梅怀孕又非常艰难,所以让鲁若麟多纳女子,多生子嗣几乎成了大家的共识。特别是鲁若麟的干娘魏氏,已经多次在李雪晴面前提到要她尽起鲁家主妇的责任来。 以前李雪晴怀了自己的小心思,希望能够生下一儿半女后再为鲁若麟纳新人,所以对为鲁若麟纳妾并不是太积极。现在终于有了身孕,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以及壮大鲁家的血脉,李雪晴也开始认真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对于张光瑶的事情,李雪晴因为有足够长的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李雪晴是非常聪明的人,她知道张光瑶不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 张光瑶的尊贵身份既是阻力也是硬伤,朝廷不可能让一个实权公爵与鲁若麟联姻的,所以张光瑶别说做挤掉自己做正妻,连做妾都万分艰难。 何况鲁若麟态度非常坚决,从来没有考虑过休掉自己的事情,这也是李雪晴的一大信心来源。如果再能够为鲁若麟生下一个儿子,她的地位将是稳如泰山。 再说得不好听一点,金州军庞大的女官群体也不会允许李雪晴落得被休的下场,因为李雪晴的存在对这些女官们也是一种保证和保护。 “难得光瑶有情有义,宁可抛弃一切也要来跟你,你可不能辜负了她。”李雪晴的态度让鲁若麟五味陈杂。 也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有鼓励丈夫找小妾的妻子,换做后世搞不好要与你同归于尽的。 重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啊。 “委屈你了。”鲁若麟愧疚的说道。 “只要你能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李雪晴用手抚摸着挺起的肚子,脸色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肯定的,我一辈子也不会辜负你们的。”鲁若麟将李雪晴抱着,将手掌放在了李雪晴的肚子上。 如此渣的事情,鲁若麟现在也能够驾轻就熟了,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巨大了。鲁若麟才来大明朝几年啊,思想就开始堕落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啊。 结果鲁若麟的信还没有写出来,就见到了找上门来的张静睿。 张光瑶逃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让英国公府上下鸡飞狗跳,凭借着张光瑶留下的书信上的蛛丝马迹,加上英国公府全力打探,很快就知道了张光瑶去辽南的事情。 毕竟此事不宜声张,英国公府暗地里派张静睿去辽南将张光瑶抓回来。 张静睿一路上越想越不对,总感觉张光瑶和鲁若麟之间有些什么,只是当时被他疏忽了而已。 所以张静睿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拿出小公爷的架势,怒气冲冲的对鲁若麟质问道:“平辽伯,不知我家小妹在哪里?” 鲁若麟即使再怎么厚脸皮,此时面对张静睿也是有些尴尬,只得讪笑道:“我把她安排在别院居住,你想要是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 “你……”张静睿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鲁若麟承认了与张光瑶的事情,张静睿担心的事情成了事实,要不是修养好,此刻早就发作了。 张静睿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鲁若麟只得立马跟上。 张光瑶这几天过得非常惬意,每天鲁若麟都会过来和她吃饭、说说话,这样的日子让她很满足,甚至都忘记了家里的事情。 当她看到张静睿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惶恐、愧疚、无助顿时涌上了心头。 张静睿看着张光瑶,阴沉着脸没有说出责怪的话,只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跟我回家。” 原本还有些畏惧张静睿的张光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坚定起来:“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要留在这里。” 听了张光瑶的话,张静睿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留在这里?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好结果?他不可能娶你的,你只能做他的妾室!” 鲁若麟在一旁站着听了也很尴尬,完全无法反驳。但是又不能走,否则张光瑶会非常伤心的。 “我知道。我原本也没想做大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小妾我也愿意。”张光瑶完全不为所动,铁了心的要留下来。 张静睿肺都要气炸了,“英国公家的女儿不能做小妾!想都不要想!” “那我宁可不做英国公家的小姐。”张光瑶倔强的说道。 “你……”张静睿没想到张光瑶居然这么坚决,反而不敢继续说狠话了。“光瑶,听大哥的话和我一起回去。要是你不喜欢这门亲事,我可以让家里推掉,直到找到让你满意的为止。” “可我就喜欢他,这辈子只会跟他过了。何况我已经和他有肌肤之亲了,不可能再嫁给别人。”张光瑶突然使出了杀手锏,让张静睿呆立当场。 不能将自家妹子怎么样,张静睿将怒火转向了鲁若麟,指着他说道:“你竟敢如此!” 要不是因为这里是鲁若麟的地盘,张静睿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此刻他都想拿刀将鲁若麟砍死。 鲁若麟苦笑着无法辩驳。 他总不能告诉张静睿,他只是拉了拉小手,亲了亲小嘴,最关键的事情根本还没做吗? 何况这样的事情在后世没什么,但是在这个年代其实和xx没什么区别,所以张静睿才会对鲁若麟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如此愤怒。 第377章 圆满解决 事已至此,张静睿知道发怒已经无济于事,如何善后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想要光瑶留下也可以,你将李雪晴休了娶她为妻。”张静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鲁若麟摇摇头,“这不可能。” “既然不能娶光瑶为妻,那我必须带光瑶回去,此事没得商量。”张静睿也知道要鲁若麟娶张光瑶为正妻不可能,但是亲耳听到鲁若麟的答复,张静睿终于死了这条心。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不会走的。”张光瑶异常坚定。 张静睿阴沉着脸说道:“英国公府就没有做小妾的大小姐。” 眼见兄妹两个僵住了,鲁若麟不得不站出来,否则就太没有担当了。 “光瑶是我的女人,如果她不想走,谁也不能勉强她。”鲁若麟先发制人的宣誓主权。 张静睿肯定不干了,他正要开口反驳,被鲁若麟打断了。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我和光瑶两情相悦,誓言永不分离。虽然我不能给光瑶正妻的位置,但是我可以保证今生今世一定对她好。而且光瑶要是嫁给我,绝对不是待在深宅里做花瓶。我会让她去管理金州军的钱财,做金州军的财神爷。” “你们给她物色的对象无非是一些落魄武将,或者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落魄勋贵,希望通过与英国公府结亲为自己找一个靠山和后台。嫁给这样的人除了看起来光鲜点,对光瑶真的好吗?” “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动荡、危机四伏,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手中没有实力是绝对不行的。相比起那些落魄武将和穷书生,甚至是英国公府,我都敢自夸一句:没有谁能比我更能保证光瑶的安全。” “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怕讳言,以眼下的局势来看,朝廷还能维持多久真的不好说。要是朝廷真的出了意外,作为与国同休的英国公府还能不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甚至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未知的。” “如果英国公同意我娶光瑶,我可以承诺如果英国公府以后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金州军可以全力相助。甚至万一真的大厦将倾,我可以承诺至少保住英国公府上下的安全。” 鲁若麟又是逼迫又是利诱,搞得张静睿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出声。 倒是张光瑶在一旁听得心摇神动,看向鲁若麟的两只眼睛充满了深情,仿佛要滴出水来。 沉思了片刻,张静睿还是苦笑着摇摇头:“还是不可能,我爹不会同意让自己女儿给人做小妾的。英国公府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光瑶真要嫁给你做小妾,以后全家人都不用出门了,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何况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和朝廷会允许你我两家联姻吗?现在朝廷对你有多忌惮你不知道吗?就连我来辽南都是偷偷过来的,所以你们的婚事绝对不可能的。” 鲁若麟还没有发话,张光瑶倒是急了:“不就是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吗?我不要这个身份不行吗?鲁大哥,如果我不是英国公家的大小姐,你还愿意要我吗?” 张静睿也是好奇的看着鲁若麟,看他怎么回答。 鲁若麟哭笑不得,“英国公府对别人来说确实非常高贵,但是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论手上的兵力,我比你家多;论钱财,相信你家也比不过我;论地盘就更不用说了,你家根本没有。唯一你家比我强的就是爵位,但是你们觉得一个公爵对我来说很难吗?所以我喜欢光瑶并不是因为她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是因为她打动了我的心。” 听了鲁若麟的话,张光瑶是心花怒放,张静睿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鲁若麟说的都是大实话。 “张家人的身份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祖母、父亲和母亲,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还有没有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说不过鲁若麟,张静睿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妹妹。 这次张光瑶难得的没敢顶嘴,再怎么向往爱情自由,孝道还是不敢忘的。 “静睿,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推卸责任。想要把我和光瑶分开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真的不要你的妹妹了。你看能不能让光瑶用张家旁支的身份出嫁?”这也是鲁若麟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折中办法。 “我张静睿的妹妹要用旁支族人的身份出嫁?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你过?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张静睿怒了。 “我愿意。只要能和鲁大哥在一起,我不在乎。”张光瑶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名义上的东西,只要结果能成就行。 张静睿气苦,感觉自己是好心被别人当成了驴肝肺。 “这个天下风云变幻,局势也是千变万化,光瑶今天顶着别人的身份,明天又何尝不会恢复自己的身份呢?”鲁若麟高深莫测的打着哑谜。 张静睿则是若有所思。 想要恢复张光瑶的正式身份,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朝廷不再阻止张家与鲁若麟联姻,另一个就是鲁若麟的身份高到张家可以忽视张光瑶做妾的事实。 在什么条件下既可以朝廷不反对,而张家也可以默认张光瑶做妾的事实呢?除了改天换地鲁若麟坐上最高的位置,张静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张家彻底没落了,不过这个情况不在张静睿的考虑范围之内。 见识过了金州军的强盛与朝气蓬勃,再联想到朝廷的死气沉沉,张静睿也不敢肯定鲁若麟是否会有走上最高位置的那一天。想到这里,张静睿对于张光瑶与鲁若麟走在一起居然有了一丝期待。 张家看似在朝廷显赫无比,但那是建立在朝廷统治稳固的基础上。一旦真的发生了改天换地的事情,张家很有可能与朝廷玉石俱焚。 秦失其鹿,天下逐之。真到了那一天,说不定鲁若麟就是张家继续繁荣的保证。 “现在朝廷边关稳固、内患平息,正是大有作为之时。都督即使有雄心壮志,似乎也不可能有施展的机会。”张静睿觉得朝廷如今的处境是这些年最好的时候,远没有到分崩离析的时候。 “只要老百姓的生计问题没有解决,朝廷的危险就不会解除。你也是读过史书的,但凡老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朝廷会有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鲁若麟深知农民起义不过是陷入低潮,从来没有真正被扑灭过。 而且再次兴起的农民起义在汲取了以前的教训之后,不再是单纯的只是抢钱抢粮食、杀贪官、灭豪绅,而是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坐天下。 改变了策略的农民起义军将比以往更加难以对付,朝廷的麻烦此时才算真正开始。 张静睿不是单纯的纨绔子弟,对朝局也是有一些了解的,不得不承认鲁若麟说的很有道理。 “你和光瑶的事情我不能做主,需要父亲同意才行。”被鲁若麟说得心动的张静睿终于不再坚持原来的立场,而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能够让张静睿改变想法已经是难得的胜利了,鲁若麟自然是大喜:“你可以和英国公讲,只要他同意光瑶与我在一起,金州军日后一定与英国公府共同进退。” 虽然张静睿暂时妥协了,但是心情依然不是很美丽,板着个脸对鲁若麟说道:“英国公府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鲁若麟听了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现在不需要并不代表今后不需要,张献忠、李自成之流很快就要掀起反叛的浪潮,明王朝大势将去,到时候英国公府就会知道有金州军做依靠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看到哥哥与鲁若麟达成了和解,张光瑶的心情异常美丽起来,脸上都笑开了花,似乎与鲁若麟长相厮守就在眼前了。 为了防止鲁若麟和张光瑶之间发生什么有辱门风、弄出“人命”的事情,张静睿直接在张光瑶的院子住了下来,同时等待英国公的回信。 有了张静睿这个大大的电灯泡,鲁若麟也不好意思再上门来找张光瑶了。鲁若麟人虽然不能来,但是经常派人送些吃食、书籍和新奇的物件,表示自己时刻在想念着她,使得张光瑶并没有觉得受到冷落。 而张静睿则在不断的观摩“秀恩爱”中态度也渐渐开始软化,内心里不再那么排斥张光瑶和鲁若麟在一起了。 在收到张静睿的书信之后,知道张光瑶平安无事,英国公张世泽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因为张光瑶离家出走,张世泽面临着来自母亲那边的巨大压力。上一次说的亲事让张光瑶成为望门寡,已经让张家人对张光瑶多了很多愧疚和怜惜。这次又因为说亲的事情逼得张光瑶离家出走,张光瑶的祖母自然对张世泽没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人没事,张世泽身上的压力就要小很多了。 但是张静睿在信中说到张光瑶要嫁与鲁若麟为妾,这就让张世泽怒了。 英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小妾,这简直就是把英国公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对于这个事情,换做以前的张世泽,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 好在张世泽并没有失去理智,在看了张静睿后面的阐述之后,难得的冷静下来。 张光瑶与鲁若麟之间已经有了既成事实,想要强行拆散无疑会要了张光瑶的命。加上鲁若麟的保证,以及对未来的分析,张世泽开始考虑起其中的利弊来。 比起张静睿,张世泽对朝局的了解更加深刻。大明王朝看似缓过气了,但那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解决。朝廷财源枯竭,对地方的掌控力已经严重削弱,中央权威大不如前。 特别是对实权武将,以及江南豪门世家基本处于放任妥协的状态,根本就硬不起来。 无法完全掌控财权和军权,对一个政权来说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走在末路上了,唯一不确实的就是什么时候寿终正寝。 这些年限于财政困难,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加税。但是加的税全在那些泥腿子身上,他们根本就承受不起,想要活下去只能造反,这也是叛乱屡屡剿灭不了的根本原因。 以史为鉴,张世泽知道除非满朝的达官贵人们良心发现让利于民,否则大明怎么看都是穷途末路了。 但是想要那些达官贵人们放弃手中的权力和利益,可能吗?就是崇祯都做不到这一点。 是时候为张家人找一条退路了,在大明朝一颗树上吊死实在是风险太高了。 张光瑶离家出走的事情在英国公府目前尚属机密,张世泽即使愿意按照鲁若麟的方案来办,也需要争得家族几个核心成员的认可。 当婚姻掺杂了政治,感情都要靠边站,利益与实力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 虽然对于张光瑶做鲁若麟小妾这件事情,张家的核心成员都很不满意。但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一个女子对这些勋贵来说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初徐阶为了讨好严嵩,还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嵩的孙子做妾呢,这样想的话张光瑶做鲁若麟的小妾也不是不能接受。 金州军势头正猛,而且前途无法预测,提前布局对张家好处多多。用一个女子换取家族未来继续富贵的可能,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 何况这件事是张光瑶自己主动的,家族并不存在逼迫的行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加上鲁若麟表现的也非常有诚意,这桩婚事总的来说对张家是利大于弊的。 现在张家要做的就是按照鲁若麟的计划用张家旁支女子来顶替张光瑶嫁给鲁若麟,否则这件事情传开了,张家在京师将无法做人,甚至连崇祯都会怀疑张家的立场和用心。 在没有完全失去希望之前,张家是绝对不敢失去崇祯信任的,与国同休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也包含了太多的利益纠葛。 第378章 把坏事变好事 既然两边的意向达成一致,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张光瑶现在的身份是张家的一位旁支女子,而且是关系比较远的那种。以这样的身份嫁给鲁若麟为妾,既不会影响张家的声誉,也不会引起崇祯和朝廷的猜忌。 至于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张光瑶,则由替身顶替,到张家的家庙去静养了。身染重疾,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说定的婚事自然就告吹了。 整个事情中,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张光瑶不能以盛大的仪式嫁给鲁若麟了,不过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张光瑶在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乎了。 鲁若麟纳张光瑶过门的仪式举行的非常低调,外界几乎很少有人知道鲁若麟身边又多了一位女人。真正有资格参加仪式的都是金州军内比较重要的人,低调但不失隆重,算是给了张光瑶和张静睿一些宽慰。 张静睿在没有公开身份的情况下参加了张光瑶的婚礼,他曾经想过自己的妹妹能够风光出嫁,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他的设想有非常大的差距,让他一时很是难受。 但是张光瑶幸福的样子怎么都无法掩饰,张静睿也只能期待她真的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张光瑶以张淑兰的名字过门后不久,马上就被任命为新组建的财政司副司长,主持财政司的具体工作,而司长则是鲁若麟本人。 原本金州军的财政大权分摊到了都督府办公厅,以及民政司和商业司,但是随着金州军的扩大,财政工作的重要性日益突显,建立单独的财政部门也就成了当务之急。 军权、财权、人事权是一个政权最重要的三个组成部分,必须完全掌握在鲁若麟手里,所以鲁若麟用自己人来掌控财权完全在情理之中。 至于张淑兰是否有足够的能力管理好财政司,这个完全可以学嘛。只要鲁若麟认定张淑兰行,那她就一定行,大不了为她多派一些老手辅佐,相信以她的能力肯定可以很快成长起来的。 孙什与朱乐怡的婚事在张淑兰过门后不久也正式举行了。 对于朱乐怡这个公主,大家好奇居多,敬畏就很少了。参加婚礼的金州军上下没有一个给朱乐怡行跪礼的,这也被陈演当做黑材料暗自记了下来,准备参金州军上下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 金州军上下连见到鲁若麟都不用下跪,现在对一个同僚的老婆居然要下跪,怎么可能,哪怕她是公主也不行。 在京师面对崇祯和朝中大员,为了不显得过于跋扈,金州军破例单膝跪下了。回到金州军自己的地盘,马上就恢复除了天地父母长辈,不跪他人的傲气。 鲁若麟作为主婚人之一,对朱乐怡也仅仅是拱手施礼,这已经是看在朱乐怡公主的面子上了。 对此朱乐怡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说朱乐怡身上临时加封的公主身份本就有些虚,但凡对金州军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金州军上下是废止了跪礼的。特别是孙什作为鲁若麟的手下,想要鲁若麟跪孙什的老婆?想什么呢?还要不要孙什活了? 所以朱乐怡来到金州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尽量淡忘掉自己公主的身份,否则她绝对容不进金州军这个团体,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孙什。 孙什当初因为自家媳妇变成公主而有些惶恐,娶一个亲王郡主和娶一个公主情况怎么可能一样,为此还特意到鲁若麟那里去请罪。 对此鲁若麟一笑了之,“公主又如何?别说是一个加封的公主,就是真正的公主金州军的将士们也受得起。别被什么公主的名头吓住了,说穿了也就那样,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要让她明白在金州军立足,靠身份屁用没有,真要想得到大家的尊重,用本事说话。” 鲁若麟的态度算是为孙什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影响了其他人对孙什娶公主的看法。 既然已经成了金州军的一员,那就要为金州军着想。要是还想着吃里扒外,金州军可不会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朱乐怡得了孙什的提前警告,行事非常低调,并在努力改变自己,希望能够有所作为,而不仅仅是做一个花瓶。 但是与朱乐怡一起过来的那些嬷嬷和太监们就不一样了,自以为可以凭借朱乐怡公主的身份来金州军作威作福,行事就难免嚣张了一些,很快就被监察司盯上了。 监察司重组后,宋怀仁到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组建自己的班底,为此他特意将刘浩然叫了过来。 刘浩然最近一直在配合人事部门做调研工作,为人事部门的考核做准备。 刘浩然他们来到辽南之后过得非常的充实,虽然他们还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但是有非常多的工作等着他们去做。 好在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而且幼军营的学习和训练也不是白搭的,他们很快就适应下来了。 刘浩然他们来到辽南之后,先是参与建设了旅顺的幼军分营,又分配在各个部门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实物,最后还去南关观摩了金州军与清军的大战。可以说这次出来收获满满,比他们在学校学习到的实践知识丰富得多。 对金州军各部门的调研对刘浩然他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熟悉各部门工作流程和职责的机会,他们干的也是有声有色。 当然,他们的年纪还太小,在调查中主要还是起辅助作用,真正带队的还是那些老人。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也帮了不小的忙,同样学到了很多知识。 “浩然,人事部的调查做的怎么样了?”宋怀仁对刘浩然问道。 对于这个鲁若麟的弟子,大家都不敢小瞧,并不会把他当个半大的孩子看,基本把他当做一个成年人。 也许是年少时经历了太多苦难,刘浩然的心性格外的成熟,做事也是一板一眼,非常老成。 “宋司长,人事部那边的事情比较繁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出结果的,估计起码还要十天半个月。”刘浩然的回答有些出乎宋怀仁的意料。 “还要这么长的时间?”宋怀仁皱了皱眉头。“监察司这边急缺人,你看能不能先抽调一些人手过来?” 幼军营的情况特殊,按理说他们还没有正式结业,并不是各部门正式的职员,属于帮忙性质的,并不能强行下令。这样的话,幼军营领头人刘浩然的作用就非常大了。基本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人员的调动,其他人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梅部长那边事情也比较急,没有做完我怎么好意思把人调走。您这边不是可以从各部门抽调人手吗?怎么会缺人呢?”刘浩然不想得罪梅君兰,再说凡是还要讲个先来后到,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监察司对人员的要求很严格,并不是谁都能进的。而且其他部门也缺人,从他们手上要人一个个怨气大的很啊。”宋怀仁也有些无奈。 对于监察司这样的部门,大家都是保持着足够的敬畏,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再说,从各部门调走的小年轻们会不会将自家的一些情况告诉监察司谁也说不准,所以宋怀仁的要人行动进展得并不顺利。 “宋司长,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只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要是你能够说服梅部长放人,我马上派人过来。”刘浩然人虽小,但是人情世故不缺,有些黑锅能不背最好还是不要背。 跟梅君兰要人无异于与虎谋皮,宋怀仁才不想去碰这个霉头。 “你们下一批的学员什么时候到?”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应该快要出发了,不过这些学员究竟怎么用还要都督发话,宋司长想要人的话还要尽快跟都督申请才行,好多部门都盯了在。”刘浩然自然知道宋怀仁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刘浩然他们这批人表现实在是太出色,大家对幼军营里出来的学员都非常认可,希望尽快让后面的学员也出来帮忙。 原本鲁若麟还准备让那些娃儿们再学习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让他们边做事边学习了。 “对,对,是要尽快跟都督申请。幸亏浩然你提醒,否则就误了大事。浩然啊,你是不知道,最近监察司收到了不少官员和百姓的举报、投诉,有一些官员的手脚不太干净,工作作风也有问题,必须马上处理,否则时间长了影响就太坏了。”宋怀仁后知后觉,决定马上向鲁若麟诉苦要人。 “我也有所耳闻,好像大部分都是从京师来的?”刘浩然点点头。 “确实大部分都是从京师来的那批人做的,他们还习惯用原来的方法办事,不出问题才怪。因为他们,连原本干净的人也被带歪了,必须尽快处理他们,免得影响更多的人。”宋怀仁对这些人也是烦躁得很。 原本金州军的官员是比较清廉的,即使有问题也是极个别或者小范围的。但是京师来的这批官员严重影响了金州军官员的风气,必须将这个苗头打压下去,这也是鲁若麟将监察司独立出来的主要原因。 对于这个情况鲁若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从外面引进官员,肯定是良莠不齐、好坏参半,关键看怎么扭转这个局势。 宋怀仁没有从刘浩然那里要到人,马上跑到鲁若麟那里诉苦,并要求将下批幼军营学员优先分派到监察司。 鲁若麟也知道宋怀仁急于开展工作,打击金州军有些愈演愈烈的情况,点头同意先从刘浩然那里抽调一半人手到监察司。后续来的学员也优先照顾他,总算让宋怀仁有了足够开展工作的人手。 有些这些青春热血的小将们加入,加上一些老人带队,随即宋怀仁开始对金州军内一些反响恶劣的官员进行调查取证。并很快将他们绳之以法,大大的改善了官场的风气。 对于那些轻微犯罪的官员,金州军并没有一刀切,而是处以一定的惩罚之后,让他们戴罪立功,继续原来的工作。 而那些罪行比较严重或者恶劣的人受到的惩罚就要重得多了,其中朱乐怡带过来的那批太监就是监察司重点打击的对象。 太监们在皇宫里因为有皇帝和大臣们约束行事好歹有些分寸,但是到了地方上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就有些肆无忌惮了。特别是朱乐怡身边的太监们自以为有皇命在身,就格外的嚣张了一些,可惜他们完全错估了金州军的执法力度。 旅顺之繁华完全亮瞎了那些太监们的眼,对钱财的贪婪使得他们忘记了金州军的可怕,那些在京师里屡试不爽的手段也被他们堂而皇之的搬到了旅顺。 什么强买强卖,什么敲诈勒索都被他们使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没有帮手,只怕他们连栽赃陷害、巧取豪夺也要使出来了。 这些太监们原本准备在旅顺招收一些地痞无赖做打手,好帮忙他们敛财。结果他们寻遍了旅顺也没有看到什么地痞无赖,更不用说什么帮派组织了。 没有了打手帮衬,所有脏活累活只能他们自己上。为了钱途,他们也算是劳心劳力了。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清楚情况,一些商人顾忌公主和东厂的名头,决定破财消灾,结果越发助长了他们的贪欲。 直到最后事情闹得太大,传到了宋怀仁的耳朵里,他们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这些太监们也是有官职在身的,是身份比较特殊的官员,正好在监察司的管理权限之内。 有了监察司的手令,警察们直接到孙什家里将那些太监们一网打尽。任凭那些太监们叫嚣什么是公主的人,是东厂的人,全都毫不留情的抓进了监狱。 原本这些太监以为自己是皇家奴仆,鲁若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结果,律法司审判下来,该杀的杀,该去矿山的去矿山,一个太监也没有回到孙什家里。 金州军还将这些太监的违法案卷送到了朝廷和内廷那里,投诉他们用人不当,让内廷大佬们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内廷大佬们虽然记恨鲁若麟不给东厂面子,但是现在惹不起鲁若麟,更要靠金州军来为内廷赚钱。所以虽然脸都被打肿了,还要给鲁若麟赔不是。 在这些太监们被一扫而空之后,那些妄图掌控孙家大权的嬷嬷们也被孙什送回了德王府。以孙什的脾气,自己家居然是一群老娘们说了算,这怎么能忍?还真把孙什家当驸马府吗?规矩?屁的规矩。 连孙什想和自家媳妇同房这些事嬷嬷们都要管,实在是让孙什怒火冲天。什么皇家规矩,在金州军通通不好使,孙什二话不说的将这些嬷嬷们赶走了,孙家因为朱乐怡的到来而引起的动荡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金州军雷霆整治太监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反响自然非常之好。特别是那些太监们强占的钱财金州军分文未要,全都还到了苦主手里,让金州军的声望更上一层楼,愿意来金州军治下生活发展的人也更多了。 第379章 局势变幻 朱乐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边人被金州军严厉惩处而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根据孙什的反馈,朱乐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有些高兴。 说到底这些人并不是朱乐怡的亲信,全都是崇祯硬塞给她的,甚至这些人为什么来到辽南她也一清二楚。只是作为皇室成员,即使她并不情愿,也不能拒绝这样的安排。 经历过被鞑子俘虏,清白与生命朝不保夕,朱乐怡已经体会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现在她最想过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日子,什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都不在她的想法之中。 说实话能够嫁给孙什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幸运了,凡是从鞑子营地里出来的女人哪有什么名声可言。如果不是孙什接纳,为了皇室的清白,说不得要孤老终生,甚至以死明志了。 因为与德王妃的特殊关系,孙什对朱乐怡非常宠爱,两人的感情也在婚后迅速火热,如胶似漆得不得了。 所以朱乐怡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自己夫君孙什身上,任何危害孙什的事情都是同时在伤害朱乐怡。那些为非作歹的太监和嬷嬷被惩处,朱乐怡恨不得拍手称快。 虽然这批太监和嬷嬷办事不利被金州军借题发挥,但是崇祯显然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另一批人手很快再次来到了辽南,公主身边怎么能没有“贴心人”侍候呢? 不过这批人明显接受了前一批人的教训,低调乖巧得很,违法乱纪的事情从来不做,默默的干着情报收集员的工作。 对此监察司和暗影也是心知肚明,只要他们不越界,大家就相安无事。 在监察司打击职务犯罪的同时,人事部的考成法在酝酿很久之后终于出炉,对官员们的日常工作有了具体量化的考核标准。 考成法的实施,金州军的官员们不再是做多做少一个样,或者凭借与上级打好关系就可以得到升迁的机会。 官员们平时的工作考核全都记录在案,谁在努力工作,谁在摸鱼划水一目了然。 只要你有能力,考核分数高,即使上级不喜欢你,也不能阻止你走上更高的位置。反之,一个考核分数低的官员,想要得到提拔,再讨领导喜欢也不行。 当然,如果你不但考核分数高,而且还能够得到上级喜欢和重用,或许越级提拔的机会就在你眼前了。毕竟搞好与上级的关系也是能力的一部分,是可以加分的。 对于那些不思进取、碌碌无为的官员,职位也不再是铁饭碗,只要连续几次考核没有达到合格标准,离开金州军的官员队伍将不可避免。 受考成法影响最大的就是京师来的那批吏员们,而且这些人完全走向了两个极端。 有雄心壮志的人对考成法持非常热烈的支持态度,这些人往往是有能力又肯苦干的。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努力得不到认可和回报,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像贺胜勇一样得到鲁若麟的青睐而平步青云的。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公平、公正,看得见、摸得着的上升阶梯,考成法完全契合这一点。 有了考成法做依据,京师出身将不再是障碍和人为的标签,他们获得了与其他人一样的竞争机会。 另外一些想到金州军来捞油水混日子的官员面对考成法就难过了。 监察司加上考成法,让他们原形毕露,在金州军没有了容身之所。特别是金州军还鼓励民告官,一旦查实,这些百姓非常没有任何的处罚,甚至还会有丰厚的奖励。 这可就要了那些贪官、庸官的卿卿性命了。 隐藏得再好的贪官也躲不过百姓们雪亮的眼睛,以金州军这样的监督力度,事发只是早晚的事情。在金州军为官,想要逍遥快活,难啊。 面对这种情况,这些人要么彻底的改变想法和作风,按照金州军的标准来行事。要么哪里来回哪里去,否则下场很有可能不是被辞退,就是进监狱。 有一些人确实适应不了金州军的这种做官环境,暗地里高呼:“官不聊生,不若归去。” 对于这种人,金州军即使再缺人手也是直接就礼送出境,让他们去朝廷继续“发光发热”,作为金州军的“队友”削弱朝廷的实力。 经过这番整顿,金州军官场风气为之一震,比原来更加高效廉洁了。 也许是因为金州军的同化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朝廷现在已经不再向金州军派遣官吏了,彻底绝了从官员层面同化金州军的可能。 金州军在大力整顿内部事务,发展经济的时候,朝廷那边也有了一些变化。 随着朝廷从去年的清军入侵中缓过气来,朝廷对金州军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朝廷对金州军从北方大肆收拢流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开始设置障碍,暗中阻扰流民前往辽南。 朝廷又不傻,肯定不想金州军的实力继续增长,再往金州军送人无异于饮鸩止渴。 朝廷能够有这样的底气,一方面是因为满清再南关遭遇失败之后现在安静得很,关宁锦一线难得的非常安宁,朝廷的压力小了很多。 加上农民起义处于低潮,让崇祯和朝中大臣们以为形势已经好转,也没有必要再将就金州军了,养虎为患的事情大家实在太清楚了。 就这样,朝廷与金州军短暂的蜜月期就结束了。 虽然朝廷开始控制与金州军的物资和人员流动,但是真要执行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王朝末期,中枢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力不从心,上面的政策到了下面能否得到执行完全看是否合乎地方势力们的利益。很显然,这次朝廷对金州军的封锁政策损害了地方势力的利益,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明面上人口、物资不再大规模向金州军流动,但是私底下往来金州军的船只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只因为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了,大家根本就割舍不了。 特别是与辽南隔海相望的山东、辽西受到了金州军的巨大影响,根本就不能断绝与金州军的联系,完全成了金州军的后勤供应基地。 洪承畴在金州军的帮助下在辽西建了一个巨大的水泥厂,这个水泥厂生产出来的水泥不但满足了辽西明军的需求,还大量卖到了京师附近。 当然,因为金州军在水泥厂里也占了股份,金州军也拿到了大量的成品水泥,用来满足辽南日益增长的建设需要。 随着大量水泥的投入,辽西的各个重要城池都被修葺了一番,防御能力成倍增强。只要物资供应得上,洪承畴有信心打退清军的任何一次进攻。 水泥的工艺并不复杂,满清其实已经掌握了水泥生产的大致工艺,只是相比起金州军和明军对工程建设的大量投入,满清对这方面的兴趣就要弱得多。 满清的军队以骑兵为主,死守城池原本就是下下之策。真要到了敌军兵临盛京城下,满清是不会愚蠢到让骑兵上城墙的,还不如撤退保存实力以图再起。 所以满清的战略重点是如何御敌与国门之外,消耗有限的国力修建城墙并不是他们的选择。 京师这边则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随着水泥的大量流入,各地掀起了建设的风潮。 因为对清军入侵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京师的各个城池对防御的需求直线上升,修建城墙就是最好的保护。而水泥在建城墙上的神奇作用现在已经众所周知,那些地方官府为了修建水泥城墙甚至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政绩工程,而是实实在在的迫切需求,是关系到小命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不但官员们格外上心,就是那些地方大族们也是难得的慷慨解囊,实在是当初清军破城的惨状将他们吓着了。 产能只有这么大,但是需求却日益增长,水泥完全是供不应求,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见水泥如此畅销,朝廷肯定是坐不住的,西山水泥厂在辽西水泥厂建成后不久也开始建设了,用的技术都是金州军教给洪承畴的。 西山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来生产水泥,完全可以辐射京畿市场。特别是北京城,不光朝廷要用水泥,那些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想用水泥修修自家的房子和花园。这样巨大的市场,再多的水泥也吃得下。 比起金州军的水泥厂朝廷的水泥厂技术和工艺肯定要差一些,但是架不住朝廷人多啊,效率不行可以堆人嘛,产量一样可以拉起来。 至于污染和工人健康问题,那是什么东西?在朝廷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水泥让洪承畴很是赚了不少钱,如果说现在离了金州军辽西的水泥厂还能正常生产的话,那辽西明军现在在牲畜与皮货出口,武器进口方面已经与金州军深深捆绑在了一起。离开了金州军辽西明军将重新过回苦日子,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的。 所以哪怕朝廷已经有了与金州军划清界限的意思,但是辽西明军完全无视了。现在金州军是辽西明军的最大金主,朝廷的话也好使。 山东的情况和辽西明军差不多,而且受到的影响更深。 因为近水楼台的原因,金州军对山东,特别是登州和莱州的影响是非常深的。有非常多的山东商人去辽南经商甚至是定居,举家搬迁到辽南的也不在少数。 特别是当初被迫逃到山东的辽东人,回流辽南的非常多。 这些辽东人其实在山东过得并不好,很受当地人排挤,如果不是实在没地方去,他们也不愿意滞留山东。 现在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辽东,而且金州军对他们非常的欢迎,给他们一种家的温暖,这些辽东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回去呢? 特别是金州军在南关战役的胜利,大大加强了人们对金州军的信心,山东那边自发前往辽南的百姓就更多了。 金州军的水师日夜航行在登州至旅顺的航线上,为那些移民船和商船护航,没有任何人敢进行阻拦。 比海上实力,登莱水师在金州军面前完全不够看,非但没有参与封锁,反而积极的参与到和金州军的贸易中来。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对金州军的封锁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金州军繁荣的经济还带动了一水相隔的登州和山东,不但为金州军输出了大量的原材料,还大做转手贸易,赚了不少的钱。 金州军甚至在登州与当地官府和世家大族合伙建了水泥工厂,规模庞大,不但供金州军自己使用,还大量外售,是合作共赢的最佳典范。 有这么多的利益纠葛,朝廷想要山东与金州军断绝往来不是开玩笑吗? 朝廷原本想趁着局势好转好好修整一下,恢复一些元气。可惜朝廷的好日子没过太久,已经招降的张献忠在谷城又反了。而且在投降朝廷的这段时间里,张献忠蓄精养锐,再次反出时实力反而更加强大了。 而且张献忠的再反在农民军中引起了连锁反应,罗汝才、马守应部也起兵而响应,并到谷城与张献忠会合。隐伏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重整旗鼓,经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农民起义的烽火,又一次在中原大地上燃烧起来。 此时朝廷依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当初招降张献忠的熊文灿派左良玉、罗岱前往剿灭张献忠,被张献忠击败,熊文灿也因此被盛怒的崇祯皇帝逮捕并处死。 而作战失败的左良玉虽然连降三级,但是依然可以戴罪立功,可见朝廷对于统兵大将的约束力已经越来越弱了。 这次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明显汲取了以前的教训,不再与官军正面硬抗,而是四处游走,并且在宣传上也下了一番功夫,开始拉拢百姓,不再一味的少杀抢掠,很是赢得了一些民心。 鉴于中原的农民军愈演愈烈,朝廷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对付农民起义军上面,其他地方已经无暇他顾了,自然放松了对金州军的制约。 第380章 风云再起 时间一晃来到了崇祯十四年,距离金州军与清军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金州军周边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金州军并没有盲目的扩张,而是养精蓄锐,抓紧时间发展自身的实力。 全力发展的金州军成果是非常惊人的。 这一年多里,得益于中原农民起义军暴起,有更多的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为了应付日益频繁的战事,朝廷只能不断的加税来保证军费开支,结果就是更多的百姓破产,加入到了流民或者起义军的行列。 这个时候金州军不趁机吸纳人口更待何时,通过各种正规的、不正规的渠道,金州军一年多的时间里硬是增加了约二百多万的人口。 现在金州军治下的百姓全部加起来已经将近四百万了,而且增长的趋势根本就停不下来。 在这期间,为了妥善安置这些到来的百姓,金州军几乎使出了全力,根本没有精力向外扩张。 金州军治下的三个重要居住地,济州岛、辽南、长生岛基本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来安置百姓了。甚至辽南附近一些大的岛屿也开始安排人前往居住,留给金州军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但是想要鲁若麟停止接纳人口是不可能的。 人口就是财富,就是实力,土地不够可以去开拓,人口却不能凭空变出来,当然是越多越好。 蛰伏了一年多的金州军已经稳定住了内部,是时候向外展示自己的獠牙了。 满清也没有闲着,在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中,不进则死,它也在拼命增强自己的实力。 满清作为一个强盗政权,靠自身是不可能发展起来的,只有抢劫别人才能壮大自己。放眼周边可以供他劫掠的对象并不多,只有朝鲜、大明和蒙古,以及近在咫尺的金州军。 只是在明知无法击败金州军的情况下,清军想要发展壮大只能另谋出路。这个时候,作为满清附庸国的朝鲜自然就倒了血霉。 满清对于朝鲜的索取一日比一日酷烈,完全不在乎朝鲜的死活,引起了朝鲜君臣的强烈不满,甚至满清对朝鲜的控制都有些失控的苗头。为此,皇太极派阿济格率大军驻扎朝鲜汉城,强势镇压并加紧收刮,使得朝鲜上下一片凄风苦雨。 不堪剥削的朝鲜派人密会鲁若麟,希望鲁若麟能够派兵拯救朝鲜,为此朝鲜甚至愿意将平安道的土地割让给金州军。 朝鲜的平安道是清军进出朝鲜的必经之路,朝鲜将平安道割让给金州军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完全是希望金州军能够替朝鲜挡住北方满清的侵袭。 鲁若麟思虑再三拒绝了朝鲜的提议。 并不是鲁若麟嫌弃平安道的土地,而是金州军现在还没有做好出击灭掉满清的准备,冒然出兵朝鲜反而打断了金州军自己的节奏。 在鲁若麟的计划中,朝鲜也是重要的一环,是要纳入统治版图的,最好是清军将朝鲜祸害得再厉害一些,到时候朝鲜百姓才会更加欢迎金州军这个解放者。 除了压榨朝鲜,皇太极还打起来关宁军和蒙古的主意。 东蒙古是满清重要的盟友,满清也不敢逼迫太甚。但是西蒙古和漠北蒙古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没有完全臣服满清,所以皇太极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皇太极命令多尔衮带领两万满洲铁骑,配合东蒙古诸部,开始疯狂的攻击西蒙古和漠北蒙古。 满洲铁骑虽然与金州军作战时非常憋屈,不能把金州军怎么样。但是在面对散兵游勇一般的蒙古部落,满洲铁骑大杀四方、所向无敌,为满清俘获了大量的人口牲畜,并将草原的对外贸易牢牢的掌握在了满清手里。 有朝鲜和蒙古输血,满清当初在南关的损失完全弥补回来了,而且比以前还要强大和富庶,皇太极的声望再次攀上了高峰,清军的士气也完全恢复过来。 不过皇太极明白,这样的情况并不能持久。朝鲜已经被压榨到极致,不可能收割太多了。蒙古草原上的人口牲畜有限,不可能持续劫掠,起码最近几年是不能做指望了。所以满清想要继续壮大实力,只能从明军身上入手。 不过这次皇太极对关宁军的策略发生了变化,不再采用军事手段,而是准备与关宁军做生意。 这一年多是关宁军过得最惬意的时候,满清几乎没有与关宁军交战,反而暗地里大作买卖,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双方是一家人。 关宁军无力北上收复失地,满清也忌惮南边的金州军掏自己老窝,不敢出兵征讨关宁军。在双方都有所顾忌之下,锦州前线难得的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发生。 对满清来说,攻打锦州是吃力不讨好的,基本没有太多收获。加上金州军的现实威胁,使得皇太极更加不愿意出重兵出击锦州。 既然仗打不了了,双方开始暗地里做起了买卖,关系反而诡异的融洽起来。 满清掌控了草原上的牲畜和皮货资源,通过暗地里的渠道卖给辽西明军,换取自己急需的物资。这些物资不但包括布匹、食盐,甚至有时候还能交易到粮食和铁器。为了钱,有些人并不会在乎是否资敌。 当然,交易是双向的,满清为了获得这些重要物资,一向把控得非常严格的战马也开始出现在了交易的清单里。 面对现实的危机,再死守着战马不外售已经不可能了。生存还是未来,大家都会选择先活下去。 而这些货物的最终流向其实都是在金州军这里,也就是说辽西明军完全就是一个中间贩子的角色。 鲁若麟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说破。 虽然这些物资确实帮助了满清,但是换回来的东西对金州军同样非常重要。而且满清再怎么发展还是一个农耕游牧政权,潜力与初步开启原始工业化的金州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金州军的发展皇太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与明军不同的是,金州军是切切实实有想法、有能力北上攻打满清腹地的。 为了改善自身的战略环境,皇太极已经有了与崇祯讲和的想法。 此时的崇祯再也摆不起高傲的架子了,也有意与满清和谈改变当前的局面。因为农民军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派兵镇压,老朱家的江山都要保不住了。 崇祯十四年的正月,发展壮大后的李自成攻陷了洛阳,杀福王朱常洵;二月,张献忠破襄阳,杀襄王朱翊铭。 破坚城、杀亲王,农民军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土匪武装了,是真真切切的动摇了朱明的江山。 放眼四周,崇祯能够调动的军队真的已经不多了。明军能打的就是关宁军、宣府军,此时崇祯为了能够调关宁军南下剿灭农民起义军,心中自然有了与满清和谈的想法。 虽然崇祯与皇太极都有意和谈,但是兹事体大,并不是马上就能够定下来的。何况大明与满清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谈的,所有这个事情还只能偷偷的进行。 只是这个事情虽然进行的非常隐蔽,但依然被金州军打探到了蛛丝马迹。 手中拿着暗影司送来的情报,鲁若麟并不感到意外。 “这么说朝廷里主持与满清议和的是陈部堂?”鲁若麟感觉历史的惯性实在强大,原来的历史上陈新甲就是因为主持与满清的议和,但是不慎将消息泄露出去了,导致恼羞成怒的崇祯翻脸不认人,直接将陈新甲咔嚓了。 现在与满清议和的事情还是落到了陈新甲的头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避免历史上的悲剧。 “是的。不过此事非常隐蔽,朝中大臣很少有人知道,否则那些御史言官们早就炸锅了。”朱朝卿点头应是道。 朝廷与满清议和对金州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金州军下一步的扩张目标就放在满清身上,东北地区早就被鲁若麟视为囊中之物。要是朝廷与满清议和成功,金州军在大义上将失去优势。 “鞑子那边主持这个事情的人是谁?”鲁若麟问道。 “宁完我。皇太极重新启用了他,对他还颇为信重。据可靠消息,宁完我已经秘密前往京师,准备与朝廷接触并谈判。”暗影司这两年的工作很有成效,连这么隐蔽的事情都打听到了,让鲁若麟非常满意。 “想办法破坏掉这次的议和,鞑子狼子野心,不过是借议和之机争取时间恢复元气罢了。”鲁若麟肯定不会坐视崇祯和皇太极两人握手言和,否则金州军都没有借口北上了。 “是,都督。”朱朝卿马上接令。 想要破坏掉议和其实很简单,只要将消息捅给那些御史言官,以他们的性子,保准将这个事情搅黄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鲁若麟又问道。 “回都督,自从二人分别攻陷洛阳和襄阳,声势大涨,前往投靠的人是越来越多。李自成部如今号称拥兵五十万,不过其中的精锐不过四、五万人,其他的都是收拢的流民。张献忠部人数虽然比李自成少,但是也有十数万人,且连连击败湖广官军,日后壮大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暗影司在满清、京师,以及沿海一带的情报收集能力还不错,但是在大明腹地的布置就要差很多。毕竟组建的时间不长,而且人员有限,不可能将触角伸到那么远的地方。 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情报,还是暗影司借助镇远镖局的力量完成的,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以及主要的流寇情报要加大收集的力度,他们也算是正式进入棋局,不能再忽视了。”鲁若麟吩咐道。 “是,都督。”朱朝卿领命道。 “杨阁老呢?现在情况如何?”鲁若麟接着问道。 “听说因为剿匪战事不利,已经卧病不起了。”朱朝卿得到的消息是二月份的,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估计杨嗣昌已经凶多吉少了。 对于杨嗣昌,鲁若麟还是有点同情的。 至少在崇祯年间他算得上是少数有能力又肯干实事的人,可惜大明的病灶已经深入骨髓,并不是杨嗣昌可以改变的。 去年张献忠再次反叛,李自成见势重新出山,中原局势因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招降张献忠的熊文灿是杨嗣昌举荐的,熊文灿因为张献忠再叛被杀,杨嗣昌同样摆脱不了干系。加上局势危急,朝中竟然无人可用。万般无奈之下,杨嗣昌主动请缨,准备南下督师剿匪。 因为朝局迟迟不见起色,重用杨嗣昌的崇祯也面临很大的压力,便同意了杨嗣昌的请求。倘若杨嗣昌剿匪成功,崇祯也可以对外面有个交代。 可惜的是这次剿匪并不成功,农民军是越剿越多、越剿越强,最后连洛阳和襄阳都丢失了,福王和襄王更是被杀。 杨嗣昌知道自己罪责重大,已经没有活路了,干脆一心寻死,说不定还能留一点身后名。 杨嗣昌一去,朝廷可用的统兵大将愈发稀少,说不得就要让洪承畴统领关宁军南下了。 明朝的精锐军事力量都在边关,内地的官军战斗力比起这些边军要差很多。一旦关宁军南下,这场仗还有得打。 关宁军战斗力强是强,但是在大明腹地作战后勤补给反而不如农民军。一旦后勤出现问题,再强的战斗力也干不过数量庞大的李自成大军。 “你去给关宁军那边传个消息,要是他们南下剿匪俘虏了流寇,除了那些积年老匪,其他的都可以拿来和我们换粮食、兵器等物资,千万不要随便杀了。”鲁若麟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吩咐道。 “是,都督,我马上去办。”朱朝卿知道鲁若麟的“人贩子”属性又爆发了,绝对不放过任何可以收人的事情。 官军剿匪以前还会对俘虏手下留情,但是现在对于那些俘虏很多时候都是一杀了事。也不管你是不是被逼迫的,反正他们是没有多余的粮食来供这些俘虏吃喝的。 更主要的是中原大地已经完全陷入了战争的泥潭,那些百姓即使放了也没有地方可以活命。在官府不管他们的情况下,再次做流寇几乎是肯定的事情。为了以绝后患,官军才会不管不顾的下狠手。 但是这样的行为在鲁若麟看来是巨大的浪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华夏苗裔,有的是地方等着他们去征服和占领,绝对不能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中。 第381章 盘点家底 不管朝廷与满清的议和是否成功,明军与满清的关系缓和将是大概率的事情,因为双方都不想被彼此牵扯了力量,他们都有自己更急需解决的问题。 崇祯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中原的战事上,皇太极则时刻准备着应对金州军的发难。 满清的探子已经打探到消息,经过一年多的发展,金州军的实力有了长足的发展,军队更是扩张到了近二十万人,足足比以前多了一倍还多。 而且这二十万人还不是虚张声势的数量,全都是实打实的人数,并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金州军大肆扩军肯定不是准备在辽南玩过家家,目标所指昭然若揭。正因为如此皇太极才会心急如焚,在不断扩充实力的同时还希望搞好与大明的关系,免得到时候腹背受敌。 既然决定对满清动手,金州军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首先是要清楚自己的家底,是否能够撑得起这场大战。 因此鲁若麟召开了金州军的高层全体会议。 在新建的辽南都督府衙门,金州军的高层们齐聚一堂,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完整过,可见这次会议的重要。 大家都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但是除了寥寥数人知道大概的消息,其他的人并不知道鲁若麟为什么要召集大家前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军队的变化是最大的。 金州军如今有师级作战单位二十三个,其中水师三个,作战人员三万三千人,有大小战舰近三百艘;骑兵师三个,作战人员两万五千人;炮兵师一个,作战人员八千人,大小火炮近五百门;步兵师十六个,作战人员十二万八千人。 另外加上一些文职和后勤人员,总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 在作战上师已经不再是最大的作战单位,而是为了满足作战需要增设了军级作战单位。 军没有固定的编制,视战斗需要可以临时组建,下辖两到三个师,形成更加强大的战斗集群。 目前辽南都督府内有资格担任军长职务的只有王大海、沈世魁、孙富贵、金大正、朴正焕、王德川、周永胜,基本上都是原来金州军的高级将领。 其中王大海和沈世魁更特殊,一个是金州军的副将,一个是东江军的总兵、辽南都督府的副都督,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统帅几个军组成的军团。 因为扩张过快,虽然训练严格,但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削弱,后续还需要通过训练和演习来提升战斗力。 与会武将的人数剧增,文官的数量增加得更多。 济州府、金州府的两府官员,辽南都督府下辖的各个部司官员,够资格参加会议的文官也有近百人。 辽南都督府衙门的会议大厅内,财政司的副司长张淑兰正在就辽南都督府的财政情况做现场汇报。 既然要打仗了,肯定要让大家知道辽南都督府的家底。 “截止到十四年二月,财政司共有存银约七百万两,各色粮食约三百五十万石。在这里财政司要感谢各位同僚们的辛勤工作,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努力,都督府的收支状况非常良好,每月都有结余,可以为都督府的发展提供充足的钱粮支持……” 看着在发言台上侃侃而谈的张淑兰,鲁若麟不得不感叹她的进步之大。 当初被鲁若麟硬推上财政司掌门人位置的张淑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彻底站稳了脚跟,将财政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让鲁若麟省了不少心。 张淑兰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再加上鲁若麟的提点,硬是在原本不是太熟悉的领域干出了成绩。 为了干好财政司的工作,张淑兰甚至将要孩子的计划都推迟了,付出不可谓不大。 一年前李雪晴和雪梅各为鲁若麟添了一个儿子,现在鲁若麟的两个儿子都非常健康,算是彻底将金州军的最大隐患给解除了。 这期间张淑兰分摊了很多李雪晴和雪梅的工作,让二人对张淑兰非常感激和愧疚,准备接手部分张淑兰的工作,让她早日生下子嗣。 财政是否健康对一个势力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大明为何会走到今天?财政崩溃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台下众人听着张淑兰的汇报,全都心情激动,这是众人一起努力的成果啊。 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干什么没有钱可以不行。有财政司做后盾,大家心中的雄心壮志才有实现的可能。 财政司汇报完了之后,民政司司长黄临山开始介绍金州军的民生情况。 “截止十四年一月,辽南都督府治下人口共计四百三十五万七千六百九十人。其中男丁约二百六十万,女子约一百七十万。……” 这里的很多官员和将领是第一次知道金州军治下的百姓数量,很多人都发出了惊叹。 金州军从白翎岛时的几千人,发展到现在的几百万人,可以说实力已经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与大明只计算成年男丁不同,金州军的人口是男女老幼都计算在内的,而且统计的非常详细。 特别是成年女性在金州军的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她们创造的价值一点都不比男性低。 只要看看参加会议的官员中,女性几乎占到了一半多就可以知道她们在金州军中的地位。 在参加会议的人当中,有三个人是最特殊的,他们是金州府同知闻阳楚,济州府同知林周祖,以及长生县知县贺胜勇。 原本以贺胜勇的级别是不够资格参加这次会议的,但是作为京师吏员里的标志性人物,他被特批列席参加此次会议。 他们三个人听着各个部门的汇报,各有不同的感触,其中贺胜勇是感到兴奋和庆幸。 从京师的一个不入流小吏员,能够得到鲁若麟赏识并升任知县,贺胜勇可以说已经彻底的倒向了金州军,以作为金州军的一员而感到自豪。 他的前途与未来已经与金州军紧紧的捆绑在一起,金州军越强大对他来说越有利。所以听着发言台上的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数字,贺胜勇的心情是非常激动和自豪的。 闻阳楚和林周祖的心情则要复杂得多。 作为朝廷正式委任的官员,在金州军的地盘上做事,还要承担监视金州军的责任,原本地位就很尴尬。 如果金州军将他们架空了他们倒不用这么纠结,一心一意为朝廷做事就行了。偏偏金州军对他们毫无避讳,该给的权利一点也没有减少,甚至还加了不少担子。除了一些特别敏感和机密的事情,基本上他们的待遇和金州军官员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份信任闻阳楚和林周祖要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金州军的发展日新月异,让闻阳楚和林周祖非常有成就感,那种感受是在朝廷绝对体会不到的。 听着汇报台上传来的一个个数字,闻阳楚和林周祖才知道金州军原来已经这么强大了,已经有资格在天下这个棋局里占据一隅之地。 对比起庞大但虚弱的大明,怎么看金州军都更有前途,这令他们内心充满了苦涩和挣扎。 是向着朝廷还是干脆投向鲁若麟,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民政司汇报完了之后,税务司的司长罗瑞峰开始上台介绍金州军的税收情况。 得益于金州军从上到下的重视,税务司的权力极大,金州军治下的所有人都在税务司的执法范围之内,甚至包括鲁若麟本人。而且税务司还有直接归其统领的税警,对于任何偷税漏税的犯法行为都有执法权。 正是因为税务司的强大,在金州军内偷税漏税处罚极重,基本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当初鲁若麟纳张淑兰为妾,就缴纳了五千两银子的婚姻公平税,也就是俗称的“纳妾税”。而且划归在鲁若麟名下的各项产业也都按时按章交税,从来不曾拖欠。 上梁正下梁自然不会歪,有鲁若麟做榜样,金州军的税收才会执行的这么彻底,使得金州军有足够的钱粮维持运转和发展。 “去年,税务司收取税金共计五百七十余万两,粮食约一百九十万石。其中都督名下产业共缴纳税金二百六十三万两,粮食三十四万石,是都督府的最大纳税人。按照税务司的预估,今年辽南都督府的税收预计将达到税金七百五十万两,粮食两百七十万石,可以为都督府的发展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持。” 罗瑞峰一脸骄傲的做了今年的收入预测,引起了台下众人的热烈掌声。 除了税务司这个收钱的部门,其他部门几乎都是花钱的,自然希望钱越多越好。 接下来就是工业司、商业司也对部门的工作做了汇报。 这两个司除了管理都督府治下的工业和商业之外,自身也有不少产业,比如钢铁厂、兵工厂、交易所、纺织厂、制衣厂等。 商业司还涉足了房地产开发与运营,手下有大量的地皮和商铺,也是一个十足的摇钱树。 这些重要的工厂和商业机构实行的是股份制,最大的股东就是鲁若麟和工业司、商业司,还有小部分的股份属于人事部。另外像王大海、孙富贵等元老们也在一些企业和机构里占有少量股份,后来者就没有这样的福利了。 人事部每年会根据这些股份分红的情况给都督府的全体官员按照级别分红,少的有上十两,多的有一百多两,让大家都能享受到金州军发展的红利,更加有归属感和奋斗的动力。 “目前都督府拥有大型钢铁厂三家、大型钢铁加工厂十家、水泥厂五家、造船厂六家、晒盐厂七个、纺织厂九家、制衣厂十九家……” 向招弟说的这些企业是工业司下辖的企业,并不包括私人所拥有的部分。要是将那些中小工坊也算上,金州军治下起码有几千家。 金州军对中小企业采取的是扶持政策,也不排斥那些大商人组建大型企业参与竞争。 说到底这是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市场也足够广阔,只要质量好、价格合适,再多的商品也不愁没有销路。 金州军要做的就是开发新技术,保证这些工坊在安全的环境里生产发展,为他们开拓市场提供武力保障。 正是因为金州军的服务是全方位的,这些商人才会心甘情愿的给金州军交税,物有所值嘛。 农业司的汇报就要朴实得多,但是大家一点都不敢轻视,无农不稳,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 孙旺财这个当初的老实军户如今也锻炼出来了,在汇报台上沉稳的做着汇报。 “根据最新的统计,都督府治下共有农田三百二十万亩,可开发山林一百五十万亩,草场三十万亩,渔民一万三千户,大小渔船一万六千余条。去年,都督府治下产各色粮食约一千七万石,牛马猪羊约十万头,鸡鸭鹅约一百五十万只,禽蛋不计其数。” “鱼获暂时无法统计,但是农业司估计应该在四千万斤以上,不但满足了都督府的日常食用需求,还制作成咸鱼和罐头大量外售,有力的保证了都督府的粮食供应安全。今年农业司准备加大种植技术的推广和提升,加大对渔民的扶持,向大海要更多的粮食……” 听着一个个巨大的数字从孙旺财的嘴里说出来,台下的众人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随着金州军治下的人口不但增多,粮食问题始终是金州军最大的隐患。为了保证充足的粮食供应,金州军不但四处购买,甚至还曾做套阴过孔家的粮食。 只是这些办法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够保险,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够自给自足。 金州军的办法就是利用治下的每一处土地,不但要种粮食,还鼓励牲畜和家禽的养殖。加上大力发展捕鱼业,加大肉食的供应,终于在今年获得了丰硕的成果。 第382章 战前动员 在农业司之后,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纷纷上台发言,对各自部门的工作进行汇报。基本上每一个部门的成绩都是振奋人心的,让大家清楚的知道如今的金州军到底有多么强大。 军队的情况因为比较特殊,事关很多机密,王大海只是上台做了简略的介绍,但是大家从只言片语中明白如今的都督府兵马已经今非昔比了,完全有能力走出去开拓更加广阔的天地。 东江军的沈世魁是倒数第二个上台汇报的,他要向与会的官员们介绍东江军的情况。 自从东江军投靠金州军之后,沈世魁的心态转变的非常迅速,那就是把自己和东江军变成金州军的一份子,彻底的融入金州军之中。 当初东江军就是靠金州军才活下来的,而且金州军对东江军的官兵并没有任何歧视,完完全全的一视同仁。就连东江军的家属们,也享受和金州军士兵家属一样的待遇。这样的礼遇全天下只有金州军才肯给,连朝廷都做不到。 沈世魁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他觉得鲁若麟的成就远不止割据辽南,要是中原大地发生什么变故,或许鲁若麟还会有一飞冲天的可能。这个时候投靠鲁若麟,不但生存得到了保障,可能今后还会有更大的前途等着他。 一旦想通了这些事情,沈世魁对金州军整编东江军就非常的配合。哪怕他的很多老部下因为不符合金州军的要求被遣散,跑到他那里去抱怨,他也没有对金州军的整编有什么怨言。 金州军对东江军的整编是非常彻底的,全面引进了金州军的训练和管理体系,对所有官兵都进行了全面的改造和培训。 至于效果,那简直就是立竿见影,焕然一新。 这一切沈世魁全都看在眼里,他非但没有排斥这种改造,反而积极的去学习、去参与、去适应,因为他知道这些才是金州军真正强大的基础。 沈世魁的表现鲁若麟自然看在眼里,对他能够有这样的适应能力也非常惊讶和欣慰。 像沈世魁这样积极向金州军靠拢的人鲁若麟肯定不会亏待,所以东江军的最高指挥官依然是他,权力并没有被架空。 而且鲁若麟还为东江军补充了大量的人员和装备,使得东江军成为拥有五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的强大作战军团,实力比之前反而强大了好几倍。 在金州军的现行体制下,几乎不存在将领造反的可能,既然沈世魁如此识时务,鲁若麟也不会吝啬展示自己的诚意。 对于鲁若麟的投桃报李沈世魁自然心存感激,越发死心塌地的跟着鲁若麟干了。 这一连串的举动沈世魁与鲁若麟从来没有商量过,完全是辽南都督府的两大巨头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的结果,愈发显得难能可贵了。 “经过一年多的整编和改造,东江军目前兵员充足、装备整齐、士气高昂,早就今非昔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东江军全体官兵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上战场,回报都督府上下对东江军的厚爱。在这里,我恳请都督,一旦发生战事,请用我部做先锋,我部誓死也不会丢了辽南都督府的脸!” 沈世魁是知道鲁若麟有意对满清用兵的,这个时候表决心甚至带点逼迫的味道,但是鲁若麟很满意。 手下的将士敢战、喜战,主动请战,哪个主帅会不喜欢。 “沈大人,这可不行。说到做先锋,怎么也轮不到东江军吧,我们骑兵师更合适。”王德川听到沈世魁想要抢先锋,立马就不干了。 “骑兵师能攻坚吗?说到做先锋,我们第二师当仁不让。”金大正急了,立马反驳道。 “我们第三师更没问题!”朴正焕不甘示弱。 …… 很快底下的师长们就吵成了一团,谁也不甘示弱。 不光是那些老牌的师长在那里争先锋,就连那些后来新组建的也掺和进来。虽然不太可能争到,但是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怂呢?要是不争,岂不是让别人看不起。 “肃静!肃静!”主持会议的崔永建不得不用力的敲起了手中的锤子,让这些斗得像公鸡一样的师长们安静下来。 崔永建作为会议主持人,身份足够高,威望也够,大家非常听话的闭嘴安静下来。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鲁若麟在一旁坐着,大家不敢不受规矩。 “先不说是否会有战事,即使有,用谁做先锋不是靠谁的嗓门大,而是看参谋司的意见和都督的决定。如果谁再不经允许随意发言,我将执行会议纪律,将他逐出会场。下不为例。”崔永建黑着脸对那帮桀骜不驯的师长们警告道。 只是这一闹,搞的沈世魁很是尴尬,站在台上不知道是继续说下去还是结束好。 好在鲁若麟为他解了围:“沈总兵还有什么要继续说的吗?” 沈世魁摇摇头:“没有了。” “那好,既然你说完了,我就来说两句。”鲁若麟说完走上前台接过了沈世魁的位置,沈世魁借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于东江军这一年的整训,参谋司和我是非常满意的。沈总兵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我们也都理解,毕竟白纸好作画,反而是东江军这样的改造难度更大一些。沈总兵敢为东江军请战,可见东江军的官兵们心中憋着一股气,准备用一场胜利来见证他们的浴火重生。” “逢战必喜、每战争先,我们辽南都督府的底下的军队就要有这样的傲气。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回复沈总兵,如果真的有战事发生,东江军将是参谋司和我优先考虑的对象。你可以将我的意见传达给东江军的官兵们,让他们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既然东江军士气如此高昂,鲁若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也是给沈世魁一个面子,让他不至于难堪。 果然,沈世魁在得到鲁若麟的承诺后大喜,满面红光的站了起来,对着鲁若麟行了一个军礼:“谢都督厚爱。” 东江军参加会议的六位师长同样激动的站起来向鲁若麟行军礼高呼道:“谢都督厚爱!” 可以说鲁若麟的承诺给足了东江军面子,让他们在同僚面前都可以昂着头走了。 “机会我是给你们了,到时候可别让我丢脸。”鲁若麟笑着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沈世魁和六位师长高声回应道。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你们坐下吧。”鲁若麟压了压手,让沈世魁他们坐下。 “刚才听了各部门的汇报,我对你们的工作成绩非常满意。辽南都督府能够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你们所有人的付出,你们辛苦了。”说完鲁若麟向着在场众人鞠了一躬。 底下的人当然不敢承受,全都起身鞠躬回礼:“都督辛苦了!” 一时间气氛非常融洽。 对于金州军这种“君臣”相得的气氛,所有的官员都非常享受。 尊重都是相互的,鲁若麟给官员们鞠躬看似有些自贬身份,其实他这样做非但没有损害他的威望,反而更加受官员们的爱戴。 “当初我和大海他们一起建立金州军的时候,我们的目标只是能让自己和父老乡亲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当然,那个时候我们也不叫金州军,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最多算一个岛主吧。” “后来随着我们逐渐壮大,我们的目标进一步变成了让更多的同胞免除饥馑和死亡,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一路走来,我们实践了自己当初的诺言。现在,有四百多万的同胞们在我们的管理下过上了衣食无忧、有尊严的日子。而且我相信,以后我们还有能力拯救更多的同胞免于苦难。” 鲁若麟的这一顿心灵鸡汤引起了在场官员的强烈共鸣,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但是有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愿意我们过上好日子,时时刻刻想着要把我们变成奴隶,去供他们奴役和驱使。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牛马都不如。他们抢夺我们的财富、杀戮我们的同胞、凌辱我们的子女,想要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变成他们的奴隶,对于这些人,我们应该怎么办?”鲁若麟高声喝问道。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在场的官员被点燃了情绪,高声回应道。 “对朋友我们如沐春风,对敌人我们冷酷无情,对像鞑子这样的强盗部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他们斩尽杀绝!”鲁若麟的话里带着冷酷无情。 “斩尽杀绝!斩尽杀绝!”作为辽南都督府的最大敌人,在场官员们对鞑子都怀有深深的敌意。 “一年多前,鞑子妄图消灭我们,虽然他们倾尽全力依然被我们击败。但是那一仗只是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并没有要他们的命。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来到辽南,立足未稳,不得不放他们离开。今天,我们终于强大起来了,粮仓里堆满了粮食,战士们的刀枪也打磨好了,是时候一劳永逸的解决北边这个麻烦了。” “这一仗对辽南都督府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挑战,对我和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次重大的考验。打仗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军队的事情,没有你们在后面支持,他们也完不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所以我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与鞑子决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你们全部都要开始围绕这个目标做准备。”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消灭满清,将整个辽东纳入我们的统治之下!” “为此,各部门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和预案,如何帮助军队达成目标,如何在收复的地区恢复统治和秩序,这些都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虽然说兵法有云:出其不备,但是我们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告诉鞑子,我们要来打你,你即使准备的再充分也于事无补。除了死亡和投降,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鲁若麟霸气的宣言让在场的官员热血沸腾,全都高呼着:“万胜!万胜!” 以金州军如今的实力,也确实有资格无惧鞑子的防备,给予鲁若麟如此巨大信心的除了军队打大规模扩军,还有就是金州军的武器装备进行了大量的升级换代。 如今金州军装备了大量的最新式击发火枪,带膛线的那种。在采用定装子弹之后,甚至不需要排枪战术就能够保证很高的射击精度。 如果不是因为产能不足,鲁若麟恨不得将所有的士兵都装备成火枪兵。 新式的击发火枪是后装式的,弹药也是定装的铜壳子弹,和后世的猎枪很像。击发子弹的底火比较原始,因为化学技术不过关,并不是用的雷汞火帽,而是将燧石加装在子弹里面,通过撞击产生火花。 这种子弹制作复杂,成本也高,而且哑火的概率也比较大。但是比起前装火药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用这种新式火枪和子弹的士兵,每分钟的射速提高到了六发,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最主要的是操作简单,不怕风雨,非常受士兵们喜爱。 现在金州军正在逐步装备这种新式火枪,一旦金州军换装完成,也将是金州军大肆扩张的时候。 这次对满清的决战,鲁若麟并不准备用什么高深的战法,直接横推,直取盛京。 鞑子提前知道了也无所谓,最好是鞑子能够集结重兵与金州军决战,那样反而更好。 鞑子的作战优势在骑兵机动,如果是大兵团作战鲁若麟并不惧怕,反而相当期待。鲁若麟担心的是鞑子避战,用运动战来对付金州军,那样的话就比较麻烦一些。 不过现在的鞑子已经不比以前了,家当多了,也多了很多步兵、炮兵之类的兵种,真要运动起来很多东西都要抛弃,对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就是不知道皇太极有没有这样的魄力了。 特别是满清的两座重要城池盛京和辽阳,如果皇太极放弃的话对满清的威望打击太大了,所以满清绝对不会让金州军轻易攻下这两座城池的,双方有得打。 第383章 亡国灭种 虽然鲁若麟发布了战前动员,但是想要立刻向鞑子开战也不太可能。这样大规模的战事,准备的时间一点都不比作战的时间少,涉及到的物资和人员调动更是海量,这也是鲁若麟需要提前召开全体会议的原因。 参谋司的计划是将开战时间放在秋季麦熟之前,一来准备会更充分一些,二来秋季进攻天气更合适,还可以就地利用鞑子的粮食和牲畜,减轻后勤负担。 不过这个时间点属于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但辽南都督府上下以为很快就要开战,就连鞑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金州军的二十万兵马全都是职业军人,纯脱产的那种,他们的任务只有训练和打仗。也只有金州军这样财大气粗的势力才能凭借四百多万的人口养得起二十万的常备军,换作其他势力早就拖垮了。 为了应对金州军即将到来的进攻,鞑子也是不敢有任何怠慢,迅速集结起了人马。 十五万兵马是鞑子集结起来的数量,如果战事开打,鞑子还可以继续动员大约二十万的人马,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与金州军不同,鞑子的兵马都是兵农结合的,平时他们在各自的地方种地、放牧,战时才会集结在一起。 集结大军不但会影响生产,还会大量消耗满清的库存物资,如果战事拖得太长满清根本就消耗不起。 偏偏金州军除了不断派出船队到满清的沿岸骚扰,然后主力把部队拉到前线做出一副蠢蠢欲动的姿态,就是不见后面的动静,让皇太极非常的郁闷和憋屈。 要他把集结的兵马解散他不敢,万一金州军打过来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干耗着。 朝廷对金州军准备北伐满清也给予高度的关注。 此时中原战局糜烂,崇祯急需调关宁来救急,金州军与满清开打对朝廷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至少不用担心金州军和鞑子南下趁火打劫。 当然,朝廷最期盼的就是双方打得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金州军和满清一天不开打,关宁军就不敢放心南下,所以朝廷也迫切希望金州军尽快开战。 可惜的是离当初鲁若麟发布总动员已经两个月了,金州军还是没有出击的迹象,使得皇太极和崇祯都非常的郁闷。 甚至崇祯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促出兵,都被鲁若麟以还未准备好搪塞过去了。 在万般煎熬中,皇太极主动出招了,实在是每天如山一般的粮食消耗让他有些承受不起了。 原本对金州军北伐抱有极高期望的朝鲜,没有等来光复的金州军,反而遭到了清军近乎疯狂的掠夺。 感觉到危险的清军对朝鲜这只养着下蛋的鸡再也没有耐心了,决定先杀了把难关渡过去再说。 阿济格的清军开始在朝鲜疯狂的搜刮粮食、金钱和物资,官府的粮仓、库房,有钱人家的仓库都被他们洗劫一空。稍有不从的话,清军就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屠刀。 至于那些穷人,清军实在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即使抢估计也抢不了多少东西。 此时的朝鲜对那些达官贵人们来说就和地狱没有区别。 李倧看着跪在朝堂上痛苦流涕,呼嚎不已的大臣们,内心满是悲凉。 “王上,王上,老臣一家被抢的一粒米都没留下啊,这让老臣怎么活啊!” “王上,老臣的孙女也被抢走了,请王上为老臣做主啊。” “我庆州崔氏百年积蓄毁于一旦啊~” “王上,这些鞑子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 清军在汉城里的行为李倧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李倧又能怎么办?反抗?那是不可能的,激怒了清军搞不好是会屠城的。 李倧刚想开口安抚一下这些老臣,突然一队清军就闯进了大殿,守卫的士兵根本不敢阻拦。 原本闹哄哄的大殿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大家全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些清军。 虽然朝廷投降满清,并且满清在汉城还有驻军,但是满清好歹还给朝鲜留了最后一点颜面,还没有带兵马出现在王宫过。如今在王宫大殿突然见到清军,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害怕。 带队的清军将领傲慢的走了进来,冷笑着看了一眼李倧和满殿的大臣,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然后就带着士兵走了。 “他说什么?”李倧问留在大殿里的通译。 “他,他,他说因为战事需要,王宫里的钱粮被……被征用了。”通译战战兢兢的回复道。 李倧猛的站起来,指着清军远去的方向,大喝一声:“贼子敢尔!”然后就向后一倒昏过去了。 还好站在一旁的太监眼疾手快将他抱着了,否则非得摔出个好歹来。 见李倧晕倒,大臣们连忙高呼着:“王上!王上!”冲向了李倧,哭嚎声响成一片。 很快,王宫里传来了阵阵呼喊、尖叫、哭泣,以及临死前的惨叫。 不但王宫里的金银珠宝布匹等,甚至是那些值钱的摆设都被抢夺一空。不但如此,兽性大发的清军还将王宫里的众多宫女也掳走了,使得整个王宫一片狼藉。 为了防止朝鲜军队狗急跳墙,清军还包围了朝鲜军营,将朝鲜军队全部缴械,武器也都运走了。 不但如此,疯狂了的清军还将李倧以及朝中重要大臣一起打包带走,美其名曰到盛京朝见皇太极,只留下了一些亲满清的大臣主持大局。 并裸的严令朝鲜在一个月之内组织十万人马、五十万石粮食到辽东去助战,否则李倧和那些大臣们将性命不保。 早已被满清掠夺得穷困潦倒的朝鲜要想满足满清的要求,只能继续加大对普通百姓的压榨,恨不得连百姓的种粮都抢过来。 早就苦不堪言的朝鲜百姓这次终于不愿意再忍了,各地的暴乱起义层出不穷,秩序完全陷入了混乱。 在各地官府自顾不暇的时候,大批大批的百姓冒险逃往济州岛、白翎岛、皮岛寻求庇护,一时间这些地方朝鲜的难民人满为患。 对于这些朝鲜人金州军倒是不嫌弃,改造改造还是能用的嘛。所以金州军对这些朝鲜人进行了妥善的安置,使得他们在金州军安定下来。 原本朝鲜与金州军的交流就比较多,对于金州军是什么情况很多人都比较清楚,有想法有门路的人早就跑到金州军了。 现在朝鲜内乱,金州军善意接收朝鲜人的消息传开之后,开始有更多的朝鲜人向金州军跑。特别是那些原本不想离开朝鲜的贵族富人阶层,为了躲避战乱,也开始加速向金州军流动,为金州军带来了大量的钱财。 鲁若麟也没有想到满清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将朝鲜逼反了,金州军还没使劲呢。 面对这种局面,鲁若麟也不想错失良机,决定做些什么。 因此,鲁若麟将崔永建、金大正、朴正焕叫了过来。 在都督府会客厅,崔永建、金大正和朴正焕坐了一会发现好像被鲁若麟叫来的除了他们三个并没有其他人,顿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崔大人,不知道都督将我们叫过来所为何事?”金大正向崔永建问道。 “都督只叫了我们,难得还不明白吗?”崔永建没好气的说道。 朴正焕长叹了一口气:“朝鲜迟早要毁在那帮蠢货的手里。” 他们三个作为金州军内地位最高的朝鲜人,鲁若麟将他们单独叫过来,联想到最近朝鲜的乱局,事情肯定与朝鲜相关。 很快三人就被叫到了书房,显然鲁若麟准备与他们密谈。 鲁若麟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朝鲜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吧?” 三人全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李倧已经被带到盛京,汉城只有一些满清的走狗把持着朝政。为了满足主子的要求,这些走狗们横征暴敛,完全是不准备给朝鲜的百姓留活路。现在朝鲜各地爆发了众多起义,李氏朝鲜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这些起义的百姓规模太小,又太零散,并且各自为政,很难在短时间内对汉城产生威胁。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恐怕朝鲜将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处于战乱状态。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鲁若麟将朝鲜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 “都督,要我说干脆把朝鲜占下来算了。让那帮蠢货统治朝鲜,除了给鞑子下跪,为他们送钱、送粮食、送女人,他们还会干什么?”金大正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大正说的对。看看在我们金州军生活的朝鲜人,哪个不是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在朝鲜强了一百倍。既然他们管不好,那就让我们来管,保证他们不用再过那种苦日子了。”朴正焕对金大正的看法是坚决支持的。 反而是崔永建有些沉默了,并没有马上回答鲁若麟的问题。 对此鲁若麟也是心知肚明。 金大正和朴正焕出身朝鲜社会底层,从小受到的都是压迫与剥削,对官府和那些贵族并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没什么民族认同感。反而因为在金州军得到了认可与发展,更多时候会以金州军的利益为前提进行考虑。 崔永建则不一样。 崔永建是朝鲜贵族出身,本身就是朝鲜的统治阶级。如果不是因为在朝鲜得不到重用,他也不会跑到鲁若麟这里来。 他对朝鲜的感情就比较复杂一些,属于既爱且恨的那种。更主要的是,作为一个朝鲜士人,他对朝鲜这个民族是有很高认同感的,也就是所谓的民族意识。 朝鲜虽然与华夏很近,也认同华夏文化,但是它的独立性也是非常强大的。 从大唐灭高句丽之后,新罗兴起并统一朝鲜半岛,朝鲜半岛始终处于独立的状态,只是在政治上认西边大国为主。 一个民族能够保持民族特性并长久存在,语言和文化是非常关键的两样东西。而语言和文化的传承靠的就是文人士大夫这些有知识的人,可以说他们就是一个民族的底蕴所在,而崔永建就是这样的人。 崔永建作为金州军的高层自然知道鲁若麟对金州军治下外族人的同化政策有多厉害。 华夏文化在东亚原本就极具先进性和优越性,对其他民族有很强的吸引力。加上鲁若麟的强力推广,不出三代,那些金州军治下的外族人就会只认自己汉人的身份,不再以原来的民族自居。 如果鲁若麟只是改造那些移居到金州军的朝鲜人,朝鲜民族的主体还在,对朝鲜的影响还不大。但是一旦金州军控制了朝鲜,并继续执行现有的政策,那么几代人之后还会有朝鲜人吗?崔永建表示深深的怀疑。 在民族和自身利益面前,崔永建有些左右为难了,只得避重就轻的说道:“都督,朝鲜战乱对我金州军并不利,会严重影响到我们很多物资的进口,特别是煤和铁矿石,这会削弱钢铁厂和水泥厂的产量。我们应该尽快恢复朝鲜的秩序,至少也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鲁若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崔永建,搞得崔永建莫名的有些心慌。 鲁若麟还没有答话,金大正就不干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怎么可能?连李倧都被鞑子抓走了,难不成我们还要把他救回来继续当大王不成?朝鲜落得如今的下场全都是他的责任,还想继续当大王,做梦去吧。” 朴正焕也是愤怒的说道:“还有那些两班贵族,除了鱼肉百姓还会做什么?看看那些百姓造反是打谁?不是鞑子,是官府!是汉城!他们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统领朝鲜了,应该由我们金州军来接手,保证可以让百姓们过得更好。” 崔永建苦笑着看着金大正和朴正焕,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虽然他承认两人说得很有道理,李氏朝鲜确实人心丧尽,到了该灭亡的时候。但是如果新的统治者不是朝鲜人,而是鲁若麟,那朝鲜就不是亡国了,而是很有可能灭种。 第384章 兵临汉城 “临江,你认为是活得有尊严或者延续族群血脉重要还是死守自己的族群身份重要?”鲁若麟突然发声问道。 金大正和朴正焕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鲁若麟,怎么突然换了话题呢?不是在说朝鲜的事吗? 崔永建则是心中一凛,知道终于谈到核心的问题了。 沉默片刻,崔永建严肃的说道:“下官认为同样重要。” 鲁若麟点点头,“族群身份的主要特征就是语言和文字,在这一点上朝鲜只有语言和华夏不同,其他的其实差别并不大。朝鲜向来以小中华自居,难道彻底融入华夏不好吗?” “华夏虽好,不过融入之后哪里还会有我朝鲜之民。”崔永建哀叹道。 “若是他们加入华夏之后可以吃饱穿暖,不用被奴役、被肆意杀害呢?”鲁若麟反问道。 崔永建沉默了。 在权贵统治阶级来看,当然是保持民族特性的好。这样的话面对强大的外族势力,他们可以通过自己人的特性继续实施统治。 但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呢?也许什么都没有生存重要。 向往美好生活是人之常情,看看那些来到金州军的朝鲜人和日本人,他们可有不舍?可有不甘? 既然在自己的国家过得猪狗不如,为什么不试着去换一个活法呢? “临江,你应该明白,华夏不以血脉分华夷,入华夏者则华夏之,出华夏者则蛮夷之。即使金州军统治朝鲜,只要入我华夏,我必一视同仁。华夏广阔,并非只有汉人,依然有众多的异族人。只要认华夏为主,华夏可允其保留衣冠,并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并非一定要将其完全吞噬。”鲁若麟解释道。 “即使都督不强行易服易俗,但是华夏强而朝鲜弱,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百年之后,还能有多少朝鲜之民呢。”崔永建长叹一声。 不得不说崔永建的目光确实长远,华夏的民族融合有时候并不是强迫的,而是各民族自己的选择,怪只能怪华夏文化太强大、太有吸引力了。 “百年之后是什么情形我们谁也说不好,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再说吧。但是现实的问题是朝鲜如今的状况对我们是不利的,要是继续任由那些走狗们统治朝鲜,他们会源源不断的向鞑子提供物资和兵员,所以我们必须将他们消灭。” “不过鉴于朝鲜的特殊性,我决定派你们其中一个去朝鲜作战,而且带过去的军队也会尽量多配备朝鲜士兵。你们原本就是朝鲜人,更容易被本土势力接受,更容易打开局面。”鲁若麟对金大正和朴正焕说道。 金大正和朴正焕听了非常纠结。 衣锦还乡自然是每个人都喜欢的事情,只是金州军与鞑子的决战就在眼前,去了朝鲜就会失去与鞑子交战的机会,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金州军现在处于快速的扩张期,战功是非常重要的晋升依据。很明显,与朝鲜作战和与鞑子作战,战功的含金量是绝对不一样的。 当然,去朝鲜作战也有好处,作为一个独立的战区,自主权上肯定会大很多。 见金大正和朴正焕还在那里纠结,鲁若麟也没有催促,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崔永建。 “临江,军队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想要将朝鲜的局势稳定下来,建立新的统治秩序是必不可少的。我的意见是由你负责地方治理,在朝鲜建立一支高效的管理组织,你意下如何?当然,在这方面我也会给你足够的权力。” 鲁若麟的这个提议马上让崔永建眼睛一亮,什么对朝鲜未来的担忧全都化为乌有,就是这么现实。 崔永建就是因为不满朝鲜的现状才投奔鲁若麟的,要是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朝鲜进行改造,无疑对崔永建有非常大的诱惑。 “我需要将金州军内的朝鲜族官员带走。”崔永建马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是没有可以信赖的部下,想在朝鲜打开局面无疑非常困难。 “可以给你一半。另外我可以给你临时征辟官员的权力,级别不高于科长,一旦局势稳定,这些人要重新到施政学院进行培训,合格之后才能转正。”鲁若麟点点头,给了崔永建这项重要的权力。 朝鲜实在太特殊了,汉族官员在那里很难吃得开,仅仅是一个语言问题就将汉族官员拦在了门外。想要对朝鲜真正实施统治,必须依赖本土官员。 “钱粮问题怎么解决?”解决了人的问题,崔永建马上问到了最核心的财政问题。 对这个问题鲁若麟也比较头痛,实在是朝鲜的体量太大了,全靠金州军提供财政支持肯定不可能,拖都要把金州军拖垮。 想要一占领朝鲜就利用当地资源现在看来比较困难,失去统治秩序的朝鲜前期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安抚、赈济百姓要钱粮,恢复生产要钱粮,保境安民要钱粮,想要一口将朝鲜吃下,目前看来还不是很现实。 “财政司能够提供的资金有限,大部分还要你们在当地筹措。我的想法是不要急于求成,先占领西部沿海平原,站稳脚跟之后再逐步向外扩张。这样的话更加稳妥,前期压力也会小很多。等这些地方稳定之后,还能够为恢复全境统治提供支持。”鲁若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都督能够提供多少兵马?”崔永建也明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期望摧枯拉朽的占领朝鲜,金州军只怕会消化不良,无法实现有效的统治,反而会便宜那些投机者。 “三个师。”鲁若麟竖起三根指头。 “三个师?这也太少了吧?”崔永建开始叫苦了。 “以朝鲜目前的情况,三个师足够你们占领汉城、平壤等沿海重要城市了。没有了鞑子撑腰,你认为那些失去民心的朝鲜军队能够有多少战斗力。”鲁若麟觉得用三个师征讨朝鲜已经足够了,要知道金州军是去解放朝鲜百姓的,不是那种师出无名的侵略者。 “但是三个师两万多人维持当地的统治都不够啊,更加不用说还有可能面对鞑子和汉城军队的攻击。”崔永建知道金州军的战斗力打起朝鲜军队来几乎是以一当十,但是维持基本的秩序,必要的人数还是很重要的。 “允许你们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招募一些治安部队,具体人数你们量力而行。”鲁若麟早有准备,再次给崔永建放权。 得到这个授权崔永建才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仅凭金州军的那点军队怎么占领朝鲜,肯定是要在当地招募军队的。但是招募军队这个事情比较敏感,没有鲁若麟的首肯,崔永建是不敢肆意行动的。 金大正和朴正焕在得知可以在朝鲜招募治安部队后,两眼就开始发光了。 三个师的部队去朝鲜,军队指挥官肯定是要挂军长衔的。如果再加上数量更多的治安部队,妥妥的就是军团长的待遇。虽然水分大了一点,但是级别肯定是上去了。 “都督,我愿意去朝鲜!”金大正和朴正焕同时发声道。 鲁若麟看了他们两眼,然后说道:“还是大正去吧。” 说到能力其实朴正焕更强一点,但是说到忠心的话,跟随鲁若麟起家的金大正无疑更让人放心一些。 虽然朴正焕如今对鲁若麟也是死心塌地,但是资历上比起金大正来说就差一些了。 被鲁若麟点将,金大正心花怒放,立马起身对鲁若麟行了一个军礼:“谢都督。” 朴正焕虽然有点失落,但也坦然接受,打朝鲜和打鞑子究竟哪个更好谁也不好说。按照鲁若麟的计划,想要完全拿下朝鲜起码也要个一两年。以金州军目前的发展,谁知道一两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况。 主要的军事和行政首脑确定,下面的事情就好展开了。 鲁若麟马上秘密宣布任命崔永建为辽南都督府朝鲜光复军大总管,金大正为光复军总兵官,命令二人组建各自人马,即刻开赴朝鲜平乱。 金州军的任何大规模调动都会引起大明和满清的高度注意,三个师的部队登船出海,再怎么隐蔽,仍然会被有心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一时之间,各方都提高了警惕。 兵贵神速,在海军的帮助下,三个师的金州军官兵直扑朝鲜首都汉城,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因为要面对金州军即将到来的进攻,鞑子的大部分兵马已经离开汉城返回满清本土,只留下了两千人马为汉城的当政者撑腰。 汉城的这些亲满清官员一直忙着镇压各地的起义,根本无暇顾及到金州军。 在他们的固有思维中,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登陆作战这个概念,战争的模式还停留在攻城拔寨上,整个沿海一带的防御几乎等于虚设。 当汉城收到大量金州军在仁川登陆的消息时,金州军的前锋部队距离汉城已经不到三十里地了,整个汉城顿时就炸了锅。 主持朝政的亲清派首领右赞成金世权急忙将留守的清军将领哈穆度和汉城的统兵都提调金世显召集过来商议对策。 “哈穆度将军,我们该怎么办?”金世权一脸焦急的问道。 比起金世权和金世显的惊慌失措,哈穆度反而要从容一些,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这种情况虽然危机,但是还吓不到他。 “可有探清敌军多少人马?”哈穆度反问道。 金世权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暂未打探清楚,不过数量极多。” 哈穆度鄙视的看了金世权一眼,连敌军多少人都不清楚就吓成这样,完全就是个废物。 “不了解敌情,我们如何应对?敌人未至我们就自乱阵脚,万一敌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呢?还不赶紧派人打探清楚!”哈穆度大声呵斥道。 金世权马上将目光转向了都提调金世显。 金世权因为投靠了满清得以主持朝局,朝鲜上下不满他的人多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掌握军队他怎么睡得着觉?所以他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自己的堂弟金世显为都提调,掌控汉城的所有军队。 “回禀右赞成,下官已经安排人前往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金世显的官位为正一品,比金世权都高。但是朝鲜与大明一样重文轻武,何况金世显的官位是金世权任命的,所以金世显才会自称下官。 金世显的回答好歹挽回了一些金世权的面子,让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微笑着点头说道:“不错,不错。” 哈穆度在一旁则有些不耐烦,直接质问道:“如今城内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趁乱出城,金将军可有封锁城门,镇压宵小?” 金世显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敌情不明,冒然封锁城池只怕有些不妥。” 哈穆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金世显,冷笑着没有说话。 倒是金世权怒了,这种时候了还犹犹豫豫,万一真是大军来了怎么办? “愚蠢!还不赶紧去安排!要是城池有失,我唯你是问!”金世权大声呵斥道。 “是,是,下官马上去安排。”金世显连忙狼狈的跑了出去。 金世权尴尬的朝哈穆度笑了一下,“让将军见笑了。” 哈穆度也不作答,心里盘算着靠这样的废物将领守城,要真是金州军大举来攻,汉城绝对守不住,他要提前想好退路。 一个时辰之后,朝鲜的探马还未回来,哈穆度亲自派出去的清军探骑就飞奔回来了,带回了金州军比较准确的消息。 人马近两万,前锋离汉城已经不足十里。 两万金州军,哈穆度自觉自己是应付不了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招呼了金世权一声,他要去平壤请求援军,然后带着所有的清军打马北去。 望着远去的清军,金世权的心彻底的凉透了,叫来了金世显:“堂弟,我先去开城组织援军,你留在汉城守城,一定要确保城池不失。” 金世显可怜兮兮的望着金世权:“大哥……要是守不住怎么办?” 金世权长叹一声,“尽力而为吧。要是真的守不住了,尽早突围,保住有用之身。” 金世显这才惶恐的点了点头。 第385章 王者归来 金世显将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汉城的东门附近,远离了正面应敌的西门,随时准备跑路。 有这样的主将,汉城守军的士气自然可想而知。 金州军的前锋很快就来到了汉城,看着城墙上惶恐不安、惊慌失措的朝鲜守军,前锋官轻蔑的笑了笑。 前锋官招来一名朝鲜族士兵,吩咐道:“你前去劝降。现在打开城门我还可以既往不咎,要是冥顽不化,破城之后杀无赦!” 这名朝鲜族士兵马上单骑上前,在城门下高喊起来:“大明天兵十万前来解救朝鲜,尔等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天朝上兵,要是不知好歹,破城之际就是尔等枭首之时!” 如今汉城城头上的守军都是临时征召的部队,基本毫无训练,连统一的制服都凑不齐,更不用说铠甲了。武器更是五花八门,还做不到人手一把,很多士兵都是拿着木棍在那里充数。 原本汉城的守军都被清军拉倒盛京去做炮灰了,汉城的库房更是被清军洗劫一空,一点兵器、铠甲都没有留下。导致这些临时拼凑的汉城守军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军队,完全是一群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 此时离明朝帮助朝鲜击退日本侵略不过过去了几十年,明军在朝鲜上下的名声和威望仍在,听到是天兵到来,城墙上的士兵们立马斗志全无,目光全都看向了自己的长官。 “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根本不是大明的兵马,他们不过是一群海上来的海盗!想要活命的就打败他们,否则你们的妻儿老小肯定小命不保!” 带队的军官是金世显的死忠,也是鞑子的忠实走狗,仗着鞑子的支持做尽了坏事,哪里敢放金州军进城,不得不在那里颠倒黑白。 金州军的前锋不过两千余人,面对高大的城墙并没有什么优势。加上朝鲜的百姓大多没有开化,并不能分辨金州军的真假,只能茫然的听从命令,局势暂时稳定住了。 前锋官见劝降没有奏效,也并不失望,马上安排人手分赴四个城门,查看守军情况,为后续大军打前站。 士兵们愚昧并不代表朝鲜军队里就没有明白人,那些底层的军官自然知道这绝对是大明的兵马到了。哪家海盗能够有如此精良的装备,训练还如此有素,这不过是守城将领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明军究竟来了多少,是否能够拿下汉城,如果此时反正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所以大多数低级军官全都选择伺机而动,与相熟的同僚聚在一起随时准备行动。 接下来一个时辰,金州军的前锋并没有做出任何准备攻城的举动,让守城官的心气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看看,看看。我说了这伙贼军不过是虚张声势,只要大家万众一心,一定可以将他们打败!” 守城官的话音未落,城墙上传来了阵阵惊呼,更有众多士兵对着远方指指点点。 守城官惊愕之下朝远方定睛一看,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上,密密麻麻的军队正徐徐走来,如黑云压城一般。 这个时候再用海盗攻城那套肯定是行不通了,守城官叫嚣道:“汉城是我们朝鲜人的汉城,绝对不能让那些汉人进城,全都给我拼死抵抗!” 只是守城官的高呼一点效果都没有,周围的士兵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能再等了,真要是明军攻城的话,我们搞不好全都活不了。” “郑志勋完全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连金世权都跑了,还打个屁啊,反了他娘的!” “老子早就看郑志勋这个王八蛋不顺眼了,趁机会宰了他,献给明军!” “就这么办!” 底层的朝鲜军官不想无辜送死,只能让郑志勋去死了。 郑志勋也不傻,他知道汉城肯定守不住了,正准备带领亲信逃跑,却被一群朝鲜士兵拦住了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反了你们!还不赶紧去御敌!”郑志勋色厉内敛的叫嚣道。 不过这次这些士兵们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听话,而是全都阴沉着脸围得更紧了。 郑志勋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就服软了,“不想守城是不是?好好,那我们一起撤退。” “撤退?撤到哪里去?难道是撤到北边给鞑子去当奴隶?”一名军官阴恻恻的笑着问道。 “杀了他!杀了他明军的大人们会饶过我们的!”另一位军官高呼道。 “杀了他!” 周围的朝鲜士兵马上拿着刀一拥而上。 面对鞑子这些朝鲜士兵怯弱如鼠,但是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化身为猛虎,勇猛无比,马上就将郑志勋和他的亲信砍死,脑袋也被割了下来。 “快!竖白旗!大开城门,不要让大明的天兵们误会了!” 随着郑志勋被杀,近两万的朝鲜守军全部不战而降,跪迎金州军入城。 远在东门的金世显时刻关注着西门这边的情况,在知道金州军大军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当西门朝鲜守军反正的消息传过来时,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东门城门,落荒而逃。 负责围堵东门的前锋营官兵也没有想到朝鲜军队跑的这么干脆,应对不足,只拦下了部分兵马,让金世显逃走了。 前锋官在看到汉城开城投降,顿时大喜,马上冲进城内,控制住四个城门,并将投降的朝鲜军队看守起来,等待金大正入城。 金大正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汉城不战而下的消息,对此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没有鞑子撑腰,朝鲜军队有多少战斗力他实在太清楚。 一个朝鲜人战斗力还行,但是一群朝鲜人的战斗力就直线下降,实在是神奇得很。 正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特性,朝鲜在东亚几国中战斗力是最差的,谁都可以上来踩两下。 说起来儒家文化圈里,华夏、日本、越南的民众平时看起来都比较温和,但是一旦组成军队都有不错的战斗力。 唯独朝鲜,民众平时比其他三国要好勇斗狠得多,自吹自擂的也厉害,但是一旦组成军队,马上就被其他几国虐成渣渣,其中原因实在是迷幻得很。 “马上去通知大总管,我部已成功收复汉城,让他马上派人来接手。”金大正对传令兵吩咐道。 “是!” 当金大正来到朝鲜城门下,前锋官正带着抓来的城中官员和投降军队的将领跪倒在城门两旁,一个托盘上盛着一个硕大的人头,正是守城官郑志勋的。 “见多总兵大人。汉城守将金世显不战而逃,末将未能拦下,请大人恕罪!”前锋官上前向金大正请罪道。 “无妨,不过是跳梁小丑,逃走了也无所谓。”金大正不以为意。 “谢大人。请问大人是否入城?”前锋官问道。 “开路。”金大正兴奋的命令道。 “是。” 穿过城门洞,汉城的景象映入眼帘,金大正看着远处的朝鲜王宫,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不过是一个朝鲜贫民的儿子,在那些朝鲜权贵眼里只是蝼蚁一样的人物,现在却即将占领朝鲜最耀眼的明珠——汉城,命运真的是太奇妙了。 看着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朝鲜贵人们匍匐在自己脚下,偷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畏惧,金大正的心情犹如三伏天里喝冰水一样爽快。 随着金大正的到来,金州军全面接管了汉城的所有角落,街面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巡逻的金州军士兵,秩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对于这支陌生的军队,汉城百姓并不了解。但是出于对军队的恐惧,他们全都躲在自己家里,等待命运的审判。 金大正饶有兴致的来到了朝鲜王宫大门前,在几位师长、旅长的陪同下参观朝鲜王宫。 底下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军官们去处理,他们这些高级将领难得的可以清闲一下。 对于金大正他们这些土包子来说,王宫还真没见过,所以瞧着朝鲜的王宫哪里都感觉新鲜。 “真大啊,这么大的地方就住朝鲜国王一家吗?这得住多少人才行啊?” “是啊,比咱们都督的都督府大多了,真是太会享受了。” “嘿嘿,人家老婆多,肯定要很多房子来住啊。” “听说还有几千宫女呢。” “几千宫女?你以为是紫禁城啊,能有个一两百就不错了。” …… 要是鲁若麟在这里,肯定会鄙视这帮乡下佬,这也算大?比起紫禁城,这连弟弟都算不上,估计只能算孙子了。 “这里怎么会这么凌乱?”金大正看到很多地方都有破损,皱着眉头问道。 鲁若麟可是有交代的,一定要保护好城里的建筑,不能随意损坏,朝鲜王宫更是重中之重。 金大正以为鲁若麟是准备留着自己住,哪里知道鲁若麟根本就不喜欢住这样的宫殿,只是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开发个旅游景点什么的。 “回禀将军,这些都是鞑子造的孽。原本王宫富丽堂皇,但是却被鞑子抢夺一空,实在是毫无人性。”一个朝鲜官员痛心疾首的回答道。 能够在此时陪同金大正参观王宫,这个朝鲜官员的身份自然不同。 这位朝鲜官员名叫李义仁,是朝鲜户部参知,正三品文官。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黄海右道李氏嫡子,与鲁若麟相熟的李正仁的哥哥。 当初李正仁搭上鲁若麟的线之后,为朝鲜争取了不少好处。特别是鲁若麟逐渐壮大,影响力越来越强,与鲁若麟关系莫逆的李家重要性逐渐凸显,李义仁的官位自然水涨船高,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 朝鲜朝堂有两大派系,有亲满清的,有亲大明的,其中亲大明的又分为亲京师派和亲鲁派,李义仁就是亲鲁派的重要人物。 这几年因为满清对朝鲜的征服,亲满清的一派在朝中占据绝对优势,亲大明的势力有些衰微。但是亲鲁派的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势力更加庞大了。 一切只因为金州军越来越强大,对朝鲜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就是,不管你是什么派系,想要发财,都要跟金州军搞好关系。有这样的基础,亲鲁派的势力能不强大吗? 清军将李倧和朝鲜高官掳到盛京的时候,李义仁正好在外地公干,算是逃过了一劫。 金世权逃跑的时候非常匆忙,仅仅只是带走了自己的亲信,汉城里还留有大量的中下层官员直接被金大正接手了,李义仁就是其中之一。 凭借着李家与鲁若麟的特殊关系,李义仁顺其自然的拿到了为金大正当导游的机会。 “看来鞑子也是穷途末路了,否则这么会行如此下作的事情。”金大正嘲笑道。 “金州军泰山压顶,鞑子狗急跳墙才会行此人神共愤之事。要是天朝上兵早些来到,我朝鲜子民也不至于受此屈辱。”李义仁悲愤的说道。 “放心,鞑子长不了的。”金大正安慰道。 因为鞑子抢劫的太彻底,王宫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修复,所以金大正等人看了一个新鲜之后就逐渐失去了兴趣,毕竟外面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呢。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那些俘虏的朝鲜官兵,两万多人啊,关在俘虏营里还要管饭,太不划算了,必须马上解决。 金大正的处理办法简单粗暴,留下五千青壮转为治安部队,其他的全部遣散。 金州军里的朝鲜族士兵和军官直接打散分配下去,统领新组建的治安部队,进行整编训练,尽快接手汉城的治安任务。 金州军的主力部队则要四处出击,将汉城周边的地区尽快纳入到统治范围内,建立以汉城为中心的统治区域。 在金大正从朝鲜王宫出来后不久,崔永建就快马赶到了。对于接手汉城,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金大正也乐得清闲,将政事全交给崔永建,忙活自己的军队去了。 李义仁见到崔永建时神情异常复杂。 这个当初朝堂的失败者如今却是王者归来,整个汉城甚至朝鲜都将在他的掌控中,可谓因祸得福啊。 “崔大人,好久不见。”李义仁鞠躬行礼。 “李大人,久违了。”崔永建慎重还礼。 第386章 皇太极的毒计 崔永建接手汉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组建自己的管理队伍,统治一个城市不是随随便便派几个人去就可以的,没有足够的人手和熟悉情况的本地人帮助,是很难真正有效管理的。所以对于李义仁这样心向金州军的朝鲜官员,崔永建肯定是要拉拢的。 “李大人,汉城百业凋零、民不聊生,我欲重整汉城秩序,不知大人是否愿意相助?”崔永建直接发出了邀请。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义仁倒是没有矫情,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李义仁是明白人,知道以目前的局势,李氏朝鲜的统治已经濒临崩溃,金州军又占领了汉城,李氏朝鲜还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这个时候不投靠金州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好!有李大人相助,大事成矣!”崔永建大喜。 崔永建虽然也曾在朝为官,崔家也有一些人脉,但是比起李家来说还是差了不少。想要尽快将架子搭起来,李义仁的人脉和资源可以起到非常大的帮助。 “李大人,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点汉城的粮食和物资,安抚百姓、恢复生产。此事拖延不得,请李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崔永建没有客气,马上就要求李义仁开始帮忙做事。 “这是大好事,李某自当义不容辞!”李义仁正色道。 盘点汉城的家底非常重要,金州军能够提供的后勤补给是有限度的,大部分还要崔永建在朝鲜自己想办法。 崔永建带来的人手有限,但是有金大正的军队压阵,非常顺利的就接手了汉城的重要部门和仓库。可惜的是,仓库里的钱粮物资少得可怜,根本就支应不了几天。 就这些钱粮还是金世权最近在周边搜刮来的,否则崔永建看到的绝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汉城。 “城中百姓家里存粮如何?”崔永建最担心的就是粮食问题,没有粮食汉城的百姓是会造反的,这可不关是谁统治汉城的问题。 李义仁神情严肃的说道:“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情。虽然鞑子没有抢百姓的粮食,但是不管是官府的粮仓还是粮商的仓库都被抢了个干净,连汉城周边都没有放过。虽然最近有一些粮食运进了汉城,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现在城里的百姓大部分都断粮了。” 崔永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现在哪里还能弄到粮食?”崔永建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北边比汉城好不了多少,只有南边,鞑子去的少,还有可能弄到粮食。只是那些粮食都在世家大族手里,只怕他们不会卖的。”李义仁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国难当头,哪里还能容他们发国难财。不给我们,难道是准备资助鞑子不成?”为了弄到粮食,崔永建可不会对那些世家大族客气,何况他原本就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 李义仁没想到崔永建下手这么狠,不给粮食就加意图通鞑的罪名,估计没人抗得住。 “这样,我命人赶紧向汉城运粮食,另外我给你一些兵马,由你带着他们南下征粮,可有信心?”崔永建直直的盯着李义仁。 李义仁知道这是在让自己交投名状啊,但是此时此刻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敢不从命!”李义仁非常果断的接下了任务。 汉城有汉江直通大海,当初金州军没有直接把战舰开到汉城,一是对汉江的水文不太熟悉,二来直接在汉城实施登陆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现在既然已经控制住了汉城,找来了熟悉汉江水文的朝鲜水师官兵,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将船开到汉城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那些大吨位的船只还是不能进入汉江,向汉城运粮的多是中小型的船只。 朝鲜水师仅剩的一些船只,海边的那一部分在金州军登陆仁川的时候就已经被全数俘虏了,汉城这里剩余的一些内河船只也直截了当的投降了金州军。在运力上,此时的朝鲜光复军还是比较充足的。 在光复军开战的时候,鲁若麟就在白翎岛为崔永建预备了大批量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崔永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下令将白翎岛的存粮运到汉城来解燃眉之急。 汉城的百姓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渐渐明白了金州军与鞑子的不同,最起码金州军非常的守规矩,基本不会干扰百姓们的正常生活。 特别是在金州军的严格管控下,汉城的治安彻底好转,别说违法乱纪的军队了,就连原本的地痞流氓都被收拾了。 混乱的时候,这些地痞流氓是最喜欢趁火打劫的。可惜的是金州军一贯的政策就是对这些社会活力组织零容忍,冒头一个就消灭一个,百姓的安全感在金州军进城后反而大大增强了。 金州军的举动很快就赢得了汉城百姓的信任,加上朝鲜百姓对上国天兵的好感度非常高,城市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 崔永建将原来的官府人员召集起来,由金州军的官员带领,开始动员汉城百姓复工复产,尽量自救。 捕鱼、打猎、补种、开荒,凡是能够增加粮食产量的事情崔永建一个也不放过。 最狠的就是崔永建将汉城周边的土地全部征收,分给了那些无地的农民,大大的刺激了百姓的生产积极性。 金州军的这一举动可谓大大的收割了一波民心,汉城的百姓对金州军的支持度瞬间就高涨起来。 特别是当一艘艘运粮船到达汉城,以平价卖给百姓。甚至对于特别穷苦的还可以通过为金州军干苦力获得口粮,养活一家老小。几项举措实施下来,汉城百姓的心彻底的倒向了金州军,只怕即使李倧回到汉城也赢不回汉城百姓的心。 崔永建的举动自然触动了那些权贵们的利益,纷纷跑到崔永建这里叫屈诉苦。对此崔永建并没有让步,对于能够拿出确凿地契的人,直接一张欠条打发掉,承诺以后会有相应的土地补偿。征收的土地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否则怎么保证粮食生产? 对于这样的结果,这些权贵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好歹还有一点念想,不至于一个子也落不到。 他们不敢对崔永建撒泼耍横,是因为崔永建也不是善男信女,他已经将汉城内的权贵清洗了一遍。这样的举动吓得他们根本就不敢冒头,否则鬼知道穷疯了的崔永建会不会将通鞑的罪名按到他们头上。 那些投靠过满清,有黑历史的家族无疑全都遭到了清算,家产也全部充公,好歹为崔永建补充了一点钱粮。要想不赴这些人的后尘,剩下的人最好是乖乖的听崔永建的话,否则崔永建根本不在乎多添几个冤死鬼,反正这些权贵们也没一个干净的。 因为钱粮负担实在太重,崔永建非常明智的限制了军队的扩展速度,先将汉城周边的地盘稳住再说,实在是没有能力向外扩张了。 金世权逃到北边的平壤之后,很快又建立起了临时的朝廷与金州军分庭抗礼。只是金世权的统治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除了北方几个受到鞑子威胁的道还勉强听话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完全不理会金世权发布的命令了。 此时的朝鲜各方势力盘踞,局面一团乱麻。 金州军出人意料的攻下汉城,让京师和盛京都有些愕然,甚至措手不及。 不是说要打满清的吗?怎么跑到朝鲜去了? 以朝鲜那个烂摊子,想要完全拿下,以金州军的实力怎么也要个一两年吧? 京师对鲁若麟避重就轻的行为多有不满,但是也不好公开指责。毕竟解救朝鲜在大义上还是没错的,何况金州军打的是大明的旗号,更加不好公开反对了。 皇太极则是感到有些意外的惊喜,金州军这是准备吞并朝鲜吗?要是这的话会不会放弃北上与清军交战呢? 以金州军目前的体量,想要同时吞并朝鲜和满清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地盘,管都管不过来。何况皇太极认为自己的满清铁骑也不是好惹的,加上这几年大力发展火枪和火炮,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他就不信金州军敢在朝鲜作战的同时还敢开辟第二战场,只要战事拖延下去,即使金州军再富有也拖不起。 原本皇太极以为按照朝鲜目前的状态,金州军完全可以摧枯拉朽、疾风突进,很快就可以占领朝鲜的大部分地盘。只是事与愿违的是,金州军在拿下汉城周边地域之后就停住了脚步,开始稳固统治了。 面对吞并朝鲜的大好机会,鲁若麟居然忍得住,这实在有些出乎皇太极的意料。 不过皇太极随即就明白了,一切问题还是出在粮食上。 清军抢了朝鲜的粮食,为了防止朝鲜反水,还带走了李倧和朝鲜高官们。鲁若麟不想放弃这个吞并朝鲜的机会,在即将与满清开战的时候出兵占领了朝鲜汉城。 不过此时的朝鲜满目疮痍,特别是粮食奇缺,想要养活那些百姓不让他们造反,以金州军的能力也只能控制住汉城周边的一小块区域。 毕竟粮食不比其他的东西,是需要时间从地里长出来的,金州军即使再有钱也不能变出粮食来。 想明白缘由的皇太极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实施了一个歹毒的计划。 皇太极命令阿济格率清军铁骑回到朝鲜北部,见村拆村,见城毁城,抢光朝鲜人的所有东西,唯独不杀人,将这些朝鲜百姓统统向汉城赶。 失去家园和粮食的朝鲜百姓想要徒步跋涉到汉城,难度可想而知。饥寒交迫、混乱无序,说的就是此时朝鲜北部的情景。从北方通往汉城的道路上遗尸无数,一时间朝鲜北部成了人间地狱。 鞑子的目的非常简单,金州军不是一向自诩仁义吗?现在这么多的朝鲜百姓,看你怎么救? 鲁若麟也没有想到皇太极居然会如此泯灭人性,为了捆住金州军的手脚,居然不惜将整个朝鲜北部都毁了。经过此番劫难,北方的朝鲜百姓能够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此时的鲁若麟也是非常为难,到底要不要救这些朝鲜百姓令他非常纠结。 从内心里讲,鞑子的举动对鲁若麟以后统治朝鲜是非常有利的。不但大大加强了朝鲜百姓对满清的仇恨,顺带着对无能的李氏朝鲜也满是怨恨,李氏在朝鲜的统治基础已经大大削弱了。 而且朝鲜百姓的人数减少,也为以后移民汉人提供了空间,可以大大加快同化朝鲜半岛的速度。 只是金州军为了北伐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如果将物资向汉城倾斜,那么势必会影响到北伐满清的计划。 鞑子在朝鲜的暴行很快就在金州军内传开了,首先反应强烈的是那些金州军内的朝鲜人。 这些朝鲜人痛恨鞑子的残忍,同情同胞的遭遇,很快就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捐款、捐物行动,并请求辽南都督府救助那些朝鲜人。 在这些朝鲜人的带动和宣传下,其他的金州军百姓出于同情也自发的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很快就汇集了大量的钱粮。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金州军治下的百姓基本都过得不错,最起码衣食无忧。只有自己的肚皮吃饱了,他们才会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人。 同时崔永建的紧急书信一封接着一封,言辞恳切,几乎是字字泣血,希望鲁若麟能够暂缓北伐,先解决朝鲜的危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鲁若麟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北伐的事情。他召集起辽南都督府的高层,商议对策。 完成施政学院培训的吴朝杰被任命为金州军秘书处的科长,被鲁若麟特批参加了此次会议。 吴朝杰这位兖州府的举人并不是一个读死书的人,还是有一定的见识和眼光的,鲁若麟将他安排在身边也是希望能够为自己建言划策。 在会议上,吴朝杰建议鲁若麟可以暂缓北伐,先行收复朝鲜。 “此次虽然为朝鲜的劫难,但是对我辽南都督府而言也是一次机遇。只要我们能够帮助朝鲜百姓度过此次难关,那么大人在朝鲜的威望将空前高涨,即使取代李氏统治朝鲜也不会有人反对。” “虽然皇太极此举是为了拖延我们北伐,但是犹如韩国派李冰替秦国修渠一样,这不过是暂缓了眼前的危机,反而壮大了我们的实力。一旦我们消化了朝鲜,我们的实力将成倍的增长,到时候拿下满清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越往后,我们的实力越强大,鞑子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鲁若麟深思熟虑之后采纳了吴朝杰的意见,决定暂缓北伐,全力巩固朝鲜的统治。 第387章 主动来投 一旦下定决心,金州军的部署就开始做出了重大的调整。 鲁若麟向朝鲜增派了五个师的兵力,并将预备北伐的粮食一船船的往汉城运。 即便如此,皇太极也没有进攻辽南的想法。当初全力南下都碰得灰头土脸,现在的金州军比以前只会更强大,主动进攻毫无意义。 虽然得到了大量兵力和物资上的补充,但是崔永建完全没有扩大自身地盘的想法,依然将控制的区域限定在汉城周边平原地带,无非是比之前稍微向北延伸了一些。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扩张,主要是为了方便接收北边的朝鲜难民。早一点让难民进入金州军的控制区域,他们活命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不过有时候事情总不会以你预想的轨道运行,崔永建不想扩张,但有的是人上杆子贴上来了。 首先是深受金州军影响的全罗道主动靠了过来,明确表示要接受金州军的领导。 全罗道地处朝鲜半岛的最南端,鞑子很少涉足这里,受鞑子的影响很小。同时因为紧邻济州岛,全罗道与金州军的往来非常密切。哪怕是鲁若麟脱离朝鲜自立之后,两边的往来也没有减少,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 作为金州军南北航线上重要的节点,全罗道的木浦港受金州军的影响是最深的,可以说木浦港现在完全依靠金州军而存在。 如今的木浦港可不再是以前落后贫穷的小港口了,已经发展成了繁华富庶的港口城市。论富裕程度,在整个朝鲜南方基本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而且金州军在木浦深耕这么多年,当地从官员到百姓对金州军的认可程度非常高。在得知李倧被抓到盛京去了,金州军占领汉城的消息后,以木浦为代表的全罗道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归顺金州军。 实在是因为全罗道的官员百姓受够了汉城无休止的搜刮,趁此机会脱离李氏朝鲜的统治。 为了应付鞑子的勒索,汉城肯定要将手伸向各地以满足鞑子的需求,因为金州军而富裕起来的全罗道自然成为被搜刮的重点。 全罗道百姓承担着远比朝鲜其他地方高的赋税,辛辛苦苦赚的钱财大部分都被汉城拿走了,日子不过是比朝鲜地方强一点,比起金州军治下的百姓就差太远了。 因为这个全罗道的官员、百姓早就心有怨言,只是碍于大势不敢说什么。如今李氏朝鲜不行了,当然要趁此机会投向能够带给自己好日子的人。 崔永建对于全罗道的归附倒是乐见其成,毕竟那边现在还能够自给自足,并不需要他给予太多支持。无非是全罗道各地还有一些起义军没有平定,需要金州军提供一定的武力支持。 只要不是要粮食,崔永建这里都好办。 崔永建直接派了一个师的兵力前往全罗道,协助当地官府维持治安和平定匪乱。 至于接收全罗道,崔永建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不愿意,而是没人。只能先让当地官府自治,等到条件合适再派官员前往管理。 陆军在行动,金州军的海军也没有闲着,朝鲜沿海几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在鲁若麟决定出兵朝鲜之后也很快落入了金州军的手中,比如釜山、群山等重要的港口。 不过海军根本没有深入内陆的意思,仅仅只是占领这些重要港口,维持海上航线的安全。 港口周边的朝鲜势力,即使不想归附金州军,对金州军占领的城市也是避而远之,轻易是不敢到那里去闹事的。当然,也会有头铁搞不清楚状况的,想要捋一捋金州军虎须,结果自然非常的悲惨。 所以这些被金州军占领的港口城市对于很多朝鲜人来说意义非凡,无一例外成为朝鲜人躲避战乱的首选之地。特别是那些有钱人,争先恐后的向这些港口城市迁移,造成了这些港口城市的畸形繁荣。 像全罗道这样的地域,投靠过来也就罢了,但是像江原道和庆尚道也想投靠过来,这就让崔永建有些头大了。 这些地区位于朝鲜的东面,除了沿海一带有极少量平原,以及群山之间有些小型的山谷盆地,其他的地方全都是莽莽大山。 在这个交通原始落后的年代,这些地方的特征只有一个,那就是穷,而且是非常的穷,穷到朝廷和鞑子甚至都搜刮不出多少油水来。 这些地方虽然也有一些矿产资源,但是受限于恶劣的交通情况根本就运不出来,可以视作毫无价值。 这些人跑到汉城表示要归附的同时,张口就是要粮食、要军队,让崔永建非常的无语。 随着朝鲜统治的崩坏,这些山区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起义军和土匪,官府的统治已经只能局限于城池里面,对于广大的山区和农村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对于这些地方的归附,崔永建只是在名义上接受了,实际上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只是给予了部分的钱财,让他们自己组织军队维持治安,实在是没有能力去管他们的。 崔永建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汉城及周边地区,力争将其打造成金州军在朝鲜的前进基地。 崔永建首先实行的一项政策就是废除了朝鲜的四民等级制度。 朝鲜为了稳定统治,将国内民众分为四等。 最高等的就是王族,其次就是两班贵族,再就是平民,以及最下层的贱民,很有点印度种姓制度的味道。 在朝鲜,跨阶层上升是非常困难的,反而向下流动非常平常。这样的制度固然保证了国家的稳定,但是也造成了国家的一潭死水,几乎毫无活力。 崔永建原本就对朝鲜的政治体制不满,他更喜欢金州军那样人人平等的环境。虽然他也是两班贵族家族出身,但是他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为权贵阶层服务的腐朽制度,重新焕发朝鲜民众的活力。 他的主要手段就是限制原来两班贵族们的权力,大量录用和提拔平民出身的官员。赐予所有贱民自由身份,不再限制他们学习、经商、做官的权力,并允许他们自由流动。 崔永建的这项政策在汉城引起了轩然大波,遭到了那些世家贵族的强烈抵制。 因为那些所谓的贱民大多都是权贵之家的奴仆,甚至是奴隶,崔永建赐予他们自由身份无疑就是在割那些权贵之家的肉。 不过此时是那些世家贵族最虚弱的时候,面对崔永建的强硬态度,根本就无力反抗。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采取非暴力不合作,将家族中的子弟召回来,不为金州军效力。 但是崔永建根本就不受他们的胁迫,别说他从金州军带了很多朝鲜族的官员过来,实在不行还可以从平民中招募读书人来做基础的工作。反正又不是很难,学一学就可以应付过来。 何况并不是所有的权贵家族都这么短视,比如像李义仁家族这样彻底投靠金州军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崔永建虽然人手紧张,但是也没到无以为继的地步。 那些恢复自由身的贱民们,一辈子都依靠主家活着,陡然恢复自由,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生存,所以崔永建的相关政策优先照顾的就是他们。 给他们分田,让他们有立足之地;开大基建,大修道路,让他们能够有活干,有饭吃;建工厂,招工,将他们重新管理起来。 总之就是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不让他们重新走回原来的老路——卖身权贵为奴。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能够逐渐适应新的生活,崔永建相信以往的悲剧肯定就不会发生了。 在种种利好政策的刺激下,汉城彻底焕发了活力,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百姓。崔永建相信,只要撑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年,朝鲜将不再是金州军的负担,反而会成为金州军争霸路上的强大助力。 开城,是金州军在朝鲜占领的最北城市,金州军第十六师就驻扎在这里。 十六师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作战,而是接应从北边逃难而来的朝鲜百姓。 要说这些百姓也是真惨,几乎是一无所有的被鞑子从家园往南边赶,中途只在平壤的时候被金世权稍微救济了一下,否则绝大多数人根本走不到开城。 当然金世权救济这些百姓并不完全是出于好心,或者是不忍心看这些百姓去死,更主要的是完成鞑子交给他的任务。 要是这些百姓还没到汉城就全都饿死了,那赶他们南下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只有这些百姓活着走到汉城,才能够消耗金州军的粮草和资源,将金州军困在朝鲜。 十六师的补给是有专线运送的,直接从白翎岛走水路运过来,而且粮食占了大头,目的就是让那些逃难过来的朝鲜百姓能够吃上一口救命的粮食。 开城北面建有一个巨大的转运营,十六师的一六一团就驻扎在这里。像这样的转运营开城一共设有三个,都是用来接收难民的。 一六一团的团长刘在勇原来是二师的一个连长,短短几年时间就提拔成了团长,可见金州军的大扩军影响有多大。 刘在勇是朝鲜人,不过来金州军比较早,基本已经汉化了。 十六师的师长韩希文将他安排在北面的转运营,也是看中了他朝鲜人的身份,可以更好的完成第一步的安置工作。 协助刘在勇工作的是很多从金州军过来的朝鲜族自愿者,他们不属于军队编制,但是归刘在勇管辖,主要是方便与难民们沟通。 实在是因为朝鲜百姓懂汉语的太少了,一六一团虽然有部分朝鲜族士兵,但是不足以完成沟通的工作,所以崔永建才会请求鲁若麟派来了大量朝鲜族志愿者。 刘在勇带着警卫连在转运营的粥棚里视察,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金州军现在粮食紧张,容不得一点浪费。想要救更多的人,粮食就必须紧细点用。 一个个大锅里是熬得稀烂的红薯羹,刘在勇打了一勺尝了一口。 不错。浓度适中,入口即化,咸味也十足,非常适合难民们食用。 大米和小麦现在已经限量供应了,属于紧缺物资,只有红薯、土豆、玉米之类的尚有富余。转移营里供应的主要就是红薯和玉米,这个时候能够有吃的就不错了,那些难民是绝对不会嫌弃的。 “团长,你来了。”负责这个粥棚的是一营长余安宁,见刘在勇来了连忙上前见礼。 余安宁也是金州军大扩军的受益者,两年不到就从班长升到了营长,也算是火箭干部了。 “恩。昨天不是到了一批咸鱼吗?怎么没有加进去?”刘在勇问道。 “这些咸鱼放得有点久了,太硬了,处理起来有点麻烦,等弄烂了再加到粥里去。”余安宁也是逃过难的,知道对于这些饿得太久的人肯定不能给太硬的食物,只能给流食。 “也不知道后勤司从哪个仓库里扒拉出来的,这咸鱼硬得都能当刀用了,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刘在勇一边往前走,一边抱怨道。 “团长,后勤司能够拿出咸鱼来已经不错了。也就是我们是最前线才能有这待遇,汉城那边还想要还没有呢。”余安宁笑着说道。 “不加点料,这些难民可走不到汉城,后勤司精明着呢。”刘在勇瘪瘪嘴。 前面一群衣裳破旧的朝鲜人正在管事的指挥下将那些坚硬的咸鱼煮软、捣烂,再分到每锅粥里继续煮。 像这样的简单体力活自然不用金州军的人来做,只要管饭,有的是朝鲜人抢着做。 这些朝鲜帮工对刘在勇他们已经习惯了,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看见就下跪,安安静静的忙着手里的活。 不过他们看向刘在勇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羡慕,以及深深的感激。 没有刘在勇他们,这些朝鲜难民很多都要饿死,更不用说现在有了工作,不但自己,连家人都可以吃饱了。 特别是他们知道刘在勇是朝鲜人时,更是感到了巨大的骄傲。这可是天朝上兵,刘在勇能在里面做这么大的官,实在太了不起了。 第388章 又要开辟新战场 见粥棚这里没有什么问题,刘在勇在余安宁的陪同下来到了粥棚外,那里已经等满了密密麻麻的朝鲜难民。 难民里老人和小孩极少,大多是成年人,其中男性居多,女性偏少。 看来这次长途跋涉对这些朝鲜人的伤害非常严重,年老体弱的都被淘汰了,剩下了的全都是身体素质更强的人。 他们一个个衣裳褴褛、面黄肌瘦,双眼麻木无神,绝大部分人都躺着或者坐在地上,即使看到了刘在勇一行人也激不起半点反应。 在粮食奇缺的情况下,如何节省体力关系到能不能活下去,这些难民能跑到这里,自然很明白这个道理。 很快,粥棚的粥终于熬好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开始放这些难民进去吃饭。 在士兵的命令下,这些难民全都在原地不动,只有点到的人才可以起身前去领粥。 虽然肚中像火一样在烧,特别是粥棚里传来的香气让他们不能自拔,但是面对金州军士兵明晃晃的钢刀,这些难民们还是选择了服从。 金州军的士兵说得很清楚,每个人都有份,不过是有个先后罢了,这也是这些难民愿意听话的原因。 能够遇到一个愿意给饭吃的官老爷已经是万分难得了,为了早一点吃到粥而去触怒这些官老爷绝对是傻叉的行为,难民们明智的选择服从。 第一波被点出来喝粥的难民是有些讲究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妇孺,在难民群体里属于最弱势的那一批。也许早一点点时间吃到粥,就可以救活一些人,这些金州军是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的。 有金州军的士兵维持秩序,施粥的过程波澜不惊。这些朝鲜百姓吃上了这碗粥,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基本就算活下来了。 刘在勇全程视察了施粥的过程,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望着这些喝完粥之后休息恢复体力的难民,刘在勇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实在是这段时间看的太多了,从一开始的激愤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过来一会,几个老人在士兵的陪同下向刘在勇走来,刘在勇只能无奈的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这些老人。 “团长,又是按照惯例来感谢的,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要为大人您立长生牌。”余安宁笑着说道。 “少贫嘴,军中的规矩忘了?这是展示我金州军仁义之师的大好机会,严肃一些。”刘在勇没好气的训了余安宁两句,快步向几位老人走去。 依旧是那些跪谢救命之恩的戏码,刘在勇早就轻车熟路,很快就应付了下来。 能够有胆量到刘在勇这边来的,最起码自觉还是有些威望的,或者在那些难民中身份是比较高的。这点从这几位老者身上的衣服也大致可以看出来,虽然破旧,但是材质是比较昂贵的。 刘在勇按照惯例和这些老者喝了几杯茶,顺便闲聊几句,显示一下金州军对他们的尊重,华而不费的事情。 聊着聊着其中一位老者说到自己是平安道江东郡的人,所在的村子离刘在勇的家乡非常近,可以说是真正的乡亲,这让刘在勇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老丈可知道栗树村?”刘在勇问道。 那个老者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说的可是大同江边的栗树村?” “对,对,就是那个栗树村。栗树村现在情况怎么样?”刘在勇追问道。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栗树村,全都被鞑子毁了。”说着说着老者掩面哭泣起来。 “没有了吗?”刘在勇也是一时失神,“村里的人呢?” “也被鞑子驱赶着往汉城跑,大部分人也不知道跑在哪里去了,还有一些人跟老朽的乡亲们在一起。”老者毕竟经历过了很多风雨,内心坚强,否则也坚持不到开城。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呜咽着说道。 “是吗?人在哪里?还请老丈带我去见一见。”刘在勇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说道。 “将军与栗树村……”老者疑惑着问道。 “我本是栗树村人,前些年离开去了金州军,多年未曾回乡,甚至惭愧。”刘在勇慎重的向老者行了一个晚辈礼。 “啊?你竟然是栗树村的娃儿,怎么变成上国将军了?”老者有些呆住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路上再慢慢与老丈解释。”刘在勇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乡亲,拉着老者就往外走。 有老者带路,刘在勇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那帮乡亲们。只是原本一百多人的栗树村民,出现在刘在勇面前的不到三十人,让他悲伤不已。 除了一些人确定死在了路上,还有一些人是走散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刘在勇从小父母双亡,不过他还有一些堂亲在,这边人里就有刘在勇的两个堂兄弟。 兄弟几个见面自然是抱头痛哭了一场,诉说了一番各自的遭遇。 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重要的还是往后走,活下去。 刘在勇和乡亲们很快收拾起情绪,随刘在勇一起进了开城。 本来像刘在勇的乡亲们是不能进入开城的,都是向南去汉城,沿途会有转运点来供应他们的吃食。 但既然是刘在勇的乡亲,有刘在勇作保,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金州军的军规也不是那么死板的。 几个一起去见刘在勇的老者羡慕的看着被刘在勇带走的栗树村村民,都在那里唏嘘不已。 “这是祖坟上冒青烟啊,栗树村居然出了个上国的将军,这以后的日子还用愁吗?” “哎呀,早知道他们有这样的关系,路上就应该与他们好好打好关系啊。” “这是人家的运道,羡慕不来的。好在如今有人管咱们,总不至于饿死了。” “天朝上国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 开城的原来居民不是被裹挟到平壤,就是跑到汉城寻求保护去了,城里的空房子多的是,刘在勇轻轻松松就将乡亲们安置下来。 刘在勇找来帮工为乡亲们烧了热水洗澡,并换上了崭新的衣服,使得他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晚上又特意为他们加了餐,每人三大碗肉粥,还是精心熬制的那种,绝对不是粥棚里的大路货。 这些东西全都是刘在勇自己掏的腰包,以他的级别和收入,完全不在话下。 在征得了乡亲们的同意后,刘在勇将他们全都留在转运营帮忙,这点权力刘在勇还是有的。 至于以后怎么办,乡亲们将自己的命运和前途都交到了刘在勇手上,相信他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这其实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他们的眼光和见识怎么能够与刘在勇比?有刘在勇在,他们的未来绝对比独自前往汉城强多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显着特征。 刘在勇和乡亲们的故事很快就在难民中传开了,大家在羡慕栗树村村民运气的同时,对金州军也多了更多的认可。 能够有朝鲜人做将军的天朝上兵肯定要亲切得多,加上金州大力宣传光复军的宗旨,又用实际行动证明对朝鲜百姓的仁慈,加上光复军的文武双巨头都是朝鲜人,朝鲜百姓慢慢的有了将光复军视作自己人的迹象。 至于李氏朝鲜,除了那些念念不忘往日辉煌的权贵们,百姓们早就把它看作已经死亡了。 不过像刘在勇乡亲这么幸运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的朝鲜难民还是要前往汉城渡过难关。 每日通过开城前往汉城的朝鲜难民多则四五千,少则两三千,要不是金州军调来了大量粮食,还真应付不过来。 面对不断增加的难民,崔永建在汉城也是亚历山大,粮食和安置土地成了最大的难题。 汉城周边可供利用的耕地并不多,安置汉城周边的百姓问题不大,但是想要安置这么多北方过来的朝鲜难民,肯定是不够的。 崔永建将目光转向了仁川外海几个大的岛屿。 仁川外海的几个大岛面积巨大,可开垦面积也不小,以往因为朝廷不重视,所以开发的程度并不高,现在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有强大的金州军海军,这些岛屿曾经的安全劣势荡然无存,反而在对外交通上更具优势。 正当崔永建在汉城忙得不可开交之时,鲁若麟突然来到了汉城,让崔永建大感意外。 鲁若麟来了,崔永建和金大正自然马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陪同鲁若麟视察汉城的情况。 鲁若麟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汉城的南山,后世的热门旅游景点。站在南山上,可以俯览整个汉城,以及从城旁流过的汉江。 此时的汉城可没有未来亚洲一线城市的风采,屹立在汉江北岸的汉城在朝鲜算得上规模巨大,但是与大明的那些城池相比就差多了,更不用说京师了。 就是后起之秀济州城,汉城与之比起来都远远不如。 总之,在鲁若麟看来,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还特别的破旧,实在想象不出未来会是韩流的发源之地。 至于汉江对岸的江南之地,现在还是一片片的农田,一派原始的田园风光景象,可不是后世富人集中的汉城首贵之地。 不知道要是鸟叔此时来到汉城的话,还能不能愉快的唱出“欧巴刚浪style”。 匆忙赶到南山的崔永建和金大正连忙上前给鲁若麟见礼,鲁若麟不告而来确实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都督,您怎么来了?”崔永建好奇的问道。 “怎么?光复军的地盘我还不能来吗?”鲁若麟虎着脸反问道。 崔永建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天下之大,都督哪里去不得?何况是自己的地盘。只是您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 “别紧张,我也就开个玩笑。”鲁若麟见崔永健脸都白了,显然自己将他吓到了,连忙安抚道。 “是下官出言不慎,请大人责罚。”崔永建可不敢当做玩笑,这种事情向来是可大可小的。 “都说了没事了。这次过来一来是看看你们干得怎么样了,二来也是因为要南下,正好顺路。”鲁若麟解释道。 “都督要回济州岛吗?”崔永建问道。 “恩,郑芝龙要来济州岛了,我自然要去招待一下。”鲁若麟点点头。 “郑芝龙要来济州岛?他不是一向只在南边晃悠吗,怎么想到要来见您?”崔永建诧异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不得不约他到济州岛碰面。”鲁若麟无奈的说道。 “因为我们?”崔永建更迷糊了。 “大明的中原已经乱了,大量百姓逃到了辽南。加上朝鲜这边的无底洞,粮食供应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鲁若麟叹息道。 “下官惭愧。”崔永建面露惭色,“都督想从郑芝龙那里买粮食?” 鲁若麟摇摇头:“他那里现在粮食产量有限,能够卖给我们的差不多都卖给我们了。找他来是准备和他一起去别的地方买粮食。” 崔永建灵光一闪,问道:“日本?” “对,就是日本。”鲁若麟点点头。“日本安定了这么多年,国内粮食肯定不少,正好买来用用。” 崔永建皱了皱眉头,“郑芝龙一向视日本为自己的地盘,只怕不会轻易让我们插手日本贸易吧?何况德川幕府闭关锁国,只怕想要他们卖粮食也没那么容易。” “德川幕府倒是好对付,水师往江户跑一趟,不怕他不就范。至于郑芝龙,要是他识大体,就应该放开这条线路让我们去买粮,否则金州军的水师也不是吃素的。”鲁若麟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崔永建看得心惊肉跳。 “都督,此时再与日本开战是否合适?”崔永建担心的问道。 “这不叫开战,我也没准备在日本登陆,只是逼迫他与我们通商罢了。要是德川幕府聪明的话,就乖乖答应我们的条件。否则真到了我们的军舰炮轰江户城,幕府可就颜面扫地了。”鲁若麟想到金州军的水师耀武江户湾就觉得特别带感。 崔永建听到不是要与日本开战,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战线拉得太多、太长的话,崔永建担心金州军怕是要扛不住。 第389章 视察朝鲜 “日本航线是郑芝龙的命脉之一,只怕郑芝龙没那么容易妥协,还请都督小心谨慎为妙。”崔永建知道比海军日本肯定是比不过金州军的,金州军即使不能逼迫成功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郑芝龙作为与金州军齐名的南海霸主,只怕不会轻易就范。 “能不与郑芝龙开战当然最好,说白了不过是利益,只要利益足够,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鲁若麟心中也有了计划,应该可以说服郑芝龙共同经营日本航线。 “不说郑芝龙的事情了,你把汉城这里的情况给我说一下。”鲁若麟既然来到了汉城,肯定要了解下朝鲜目前的情况。 崔永建连忙将朝鲜目前的情况详细的讲解了一遍,虽然鲁若麟也看了很多关于朝鲜的文书,但是纸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崔永建亲口讲来更加具体。 “你准备将那些北方的朝鲜百姓安置到几个大岛上去?”鲁若麟问道。 “是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多余的土地来安置他们了。再说在海边的话还可以组织百姓们去捕鱼,想想办法还是能够度过秋收前的这道难关的。”崔永建点点头。 “想法没错,朝鲜沿海岛屿众多,很多都无人居住,实在是浪费。将那些岛屿利用起来,应该可以安置不少百姓。”鲁若麟对崔永建的想法表示认可。“对了,全罗道的湖南平原是朝鲜的精华所在,能不能在那边也安置一些?” 湖南平原是朝鲜面积最大的平原,向来是朝鲜的重要产粮区,统治朝鲜的话怎么能不把这块宝地掌控在手里? “湖南平原的土地大多掌握在那些权贵手中,想要掌控湖南平原,只能等汉城这边喘过起来再说。否则将他们逼反了,反而容易坏事。”崔永建也打过湖南平原的注意,只是现在的时机还不合适。 “你心里有数就好。”鲁若麟不置可否。“对了,辽南那边土地不够了,我准备将新来的汉人移民安置到珍岛周边的岛屿上去。反正那些岛上也没什么人,空着也浪费,你提前跟全罗道那边说一声,免得他们有什么想法。” “珍岛?我明白了。那些岛屿放在那边饭桶手里也是浪费,不如交给我们经营。如今的局面,量他们也不敢反对。”崔永建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就点头了,倒是让鲁若麟有些意外。 既然崔永建没有意见,鲁若麟更加高兴了。这说明崔永建已经想明白了,不再纠结自己的朝鲜人身份,而是以金州军的利益为重。 崔永建似乎猜到了鲁若麟的想法,自嘲的说道:“下官是想明白了,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保护,朝鲜最终的下场就像那些北方的难民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人都死光了,还纠结那些土地干什么?” “都督这次全力救助朝鲜的百姓,所有的朝鲜人都看在眼里,比李氏对百姓更好,全都期盼着由都督您来统治朝鲜。下官相信朝鲜在都督手下一定会像济州岛和辽南一样,让百姓们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鲁若麟欣慰的拍了拍崔永建的肩膀,感慨的说道:“你能明白就好。朝鲜有其独特的民族特性,并不是说让百姓们讲汉话、写汉字,他们就会忘记自己朝鲜人的身份。华夏就像一个大家庭,在这个大院子里朝鲜还是可以有自己的独立小院的嘛。” 崔永建听了鲁若麟的话,眼神更加坚定了,“有都督带领,朝鲜以后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那是肯定的。”鲁若麟点点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鲁若麟改造朝鲜的决心是肯定不会变的。移民汉人到朝鲜,以后再把朝鲜人移民到汉人的土地上去。再进行语言上的教育统一,相信要不了几代,朝鲜就会成为华夏不分割的一部分,最多具有一些地方特色文化罢了。 当然,鲁若麟也不是完全在忽悠崔永建,在这个过程中,朝鲜人的日子肯定会比以前好,要不怎么体现华夏文明的优越性呢? 济州岛、珍岛、汉城到手,下一步全罗道也是囊中之物,距离掌控整个朝鲜还会远吗? 鲁若麟在汉城逗留了几天,接见并安抚了汉城的各界代表。 汉城的朝鲜官员对鲁若麟并不陌生,甚至有些如雷贯耳,只是真真见过鲁若麟的没几个。 现在还有人拿鲁若麟当初在朝鲜任职的事情说事,言语中往往带着骄傲和惋惜。 说得最多的就是“要是当初鲁若麟没有被鞑子逼着离开朝鲜,说不定朝鲜今天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甚至民间多有流传鲁若麟是朝鲜后裔,祖上流落到了大明山东,如今回来解救朝鲜万民的。否则鲁若麟为什么会对朝鲜这么情有独钟,对朝鲜百姓这么好? 对于这样的流言崔永建并没有刻意去辟谣,保持着一种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态度。 既然老百姓自己认为鲁若麟是朝鲜人,对金州军统治朝鲜是绝对的好事情,可以减少很多抵抗情绪。 反正这种事情又不会让鲁若麟少块肉,让朝鲜百姓自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义仁作为原朝鲜官员的代表拜会了鲁若麟,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些新进提拔的平民官员。 李家和鲁若麟的合作历史源远流长,可以说是和鲁若麟合作的第一个朝鲜家族。而且这份情谊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随着鲁若麟的壮大而更加牢固了。 “这位就是李大人吧?”鲁若麟笑着向李义仁问道。 站在人群里的李义仁马上上前一步给鲁若麟行了一礼,“下官李义仁见过都督。” “听说你在崔大人稳定朝鲜局势上帮助甚大,朝鲜能有今日之局面你功不可没,你们李家不愧为我金州军的亲密朋友。”鲁若麟笑着点点头。 “我们李家之所以全心全意帮助金州军,那是因为都督是真心为朝鲜好,能够让朝鲜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再也不用受那些野蛮人的欺凌。我们朝鲜百姓苦啊,还请都督早日将他们从水火中解救出来。”李义仁说得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真心可怜那些朝鲜百姓还是演技太好。 “你放心,当初朝鲜对我有恩,朝鲜百姓对我金州军也是支持甚多,我怎么能够看着朝鲜百姓受苦受难?只是金州军能力有限,不能一下子照顾到那么多的朝鲜百姓,想要早日让朝鲜脱离鞑子的魔爪,还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行啊。”鲁若麟义正言辞的说道。 “今日之朝鲜唯有都督才能拯救,为了朝鲜万民的未来,下官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李义仁对着鲁若麟拜服不起。 其他人自认不傻,连忙对着鲁若麟同样拜服道:“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鲁若麟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亲自将李义仁扶起:“好!好!我等上下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见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鲁若麟向崔永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解决的?” 崔永建连忙说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这里有不少官员还挂着李氏朝鲜的官职。光复军权力有限,只能给他们临时的差遣。为了安定民心,还请都督为他们正名。” 崔永建只能任命低级官员的权力,中高级官员的任免在人事部和鲁若麟手里。人事部的任命程序上稍微复杂一些,涉及到一些培训和考核。 鲁若麟的任命可以简化这个流程,先做事后考核,或者边做事边考核,在朝鲜这样极端缺人的情况下比较适用。 让鲁若麟为这些人正名是崔永建和鲁若麟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只能让鲁若麟来做。 “这样啊。”鲁若麟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命令道:“我这边临时给你任命中级官员的权力,等人事部在汉城的培训学校建好之后再让他们把培训补上。” “至于你的副手嘛,我觉得李义仁李大人很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在场的中级官员听了鲁若麟的话顿时兴奋起来,身份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顶着原来的官衔做金州军的事情总觉得让人别扭。 虽然崔永建对他们也有临时的任命,但没有一个正式的任命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偏偏金州军的官员任免程序非常严格,即使是崔永建也没有那个权力。现在有鲁若麟开口,他们的身份问题基本就可以落实了。 李义仁更是在听了鲁若麟的话后紧张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崔永建。 “李大人能力上佳,对我金州军更是忠心耿耿,任命他为下官的副手,下官没有意见。”虽然任命李义仁为副手会分摊崔永建权力的,但是为了尽快安定朝鲜,崔永建对比也是支持的。 何况崔永建对这个任命并没有拒绝的权力,否则就是心怀不轨。 虽然鲁若麟对崔永建足够信任,但是必要的制衡手段还是要的。 因为李义仁的身份,原来的朝鲜官员天然就会站在他那边。而崔永建则是金州军系官员和新提拔朝鲜官员的最大靠山,实力依然比李义仁强的多。 按照鲁若麟的设想,以后朝鲜将形成崔永建、金大正和李义仁三个派系,相互制约,避免一家独大。 “既然你也认可,那我现在就任命李义仁为副总管,协助你安定朝鲜。”鲁若麟转头对李义仁命令道:“李义仁,我现在任命你为朝鲜光复军副总管,即刻上任,协助崔大人安定朝鲜,不可懈怠!” 李义仁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再次上前拜服:“下官领命。下官一定不辜负都督和总管大人的信任,协助总管大人早日安定朝鲜。” 底下的朝鲜官员见李义仁被提拔,同样心情非常激动。 这代表着原朝鲜官员开始走上金州军的中高层官员行列,对他们有强烈的利好意义。 虽然李义仁的情况稍微有些特殊,但是同样代表着原朝鲜官员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和接纳。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能力,还要对金州军忠心才行。 随着鲁若麟的一连串命令,汉城的官员队伍士气高涨,对金州军也更加认可了。 安抚完了官员,鲁若麟又花了一些时间走访了一些平民百姓,视察他们的生活情况。 这些百姓既有原来的汉城居民,也有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基本上做到了面面俱到。 对于金州军这种亲民的作风,一般的朝鲜人还真不习惯,特别是作为金州军老大的鲁若麟亲问那些平民,并赠送生活物资,让朝鲜上下感受到了金州军与李氏朝鲜和鞑子的巨大不同。 所以说好不好全靠同行衬托,看着那些激动得声泪俱下的朝鲜平民,鲁若麟知道金州军在朝鲜的统治基础又牢固了一些。 既然来到了朝鲜,对于新招募的朝鲜治安军和远征朝鲜的军队,鲁若麟肯定也是要去慰问和视察的。 军权是鲁若麟统治金州军的重要基础和保障,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所以虽然鲁若麟现在已经很少亲自指挥军队作战了,但是隔三差五还是会去军队里转一转,让士兵们知道谁才是金州军独一无二的老大。 朝鲜治安军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了近两万人,是金州军维持在朝鲜统治的重要辅助力量。 虽然他们在战斗力上确实差了一些,不过缺了他们金州军的军队在朝鲜很难开展工作。他们就像是正式警察下面的辅警,对警察的帮助很大,特别是在朝鲜这样语言不通的环境下,他们的存在非常必要。 鲁若麟的视察并不是形式上走一走,还是有一些实际利好的。鲁若麟在视察的时候,对士兵们给予了一些金钱和物资上的奖励,虽然不多,但是也算一个意外之喜不是。 而且在鲁若麟视察期间,军队的伙食也上了一个档次,原本这是过节才能有的待遇,所以士兵们对鲁若麟的视察是非常期待和欢迎的。 第390章 汉化从娃娃抓起 虽然现在汉城的条件比较困难,但是崔永建还是拿出了部分钱粮开办学校,用来教导那些朝鲜儿童。 对于开办学校,崔永建的心态是复杂的。 能够让朝鲜的儿童读上书,这无疑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而且崔永建已经意识到,朝鲜想要真正富强起来,必须要提高百姓的文化水平,这点金州军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明。 学校里能够学习的是什么?汉字,以及汉字书写的诗词文章。 其实朝鲜以前的知识分子学习的都是汉字和汉文,学堂里才不会教朝鲜文字那种低级的东西。而且朝鲜的官方文字一直都是汉字,公文往来也全都是汉字,不会汉字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崔永建从来就没有想过用朝鲜文字来教导朝鲜的儿童,因为他自己都认为朝鲜文字是低级的,怎么可能让那些朝鲜儿童去学习? 只是崔永建知道鲁若麟推行汉化的决心,不光要让贵族学汉字、说汉语,那些平民百姓更是鲁若麟汉化的主要目标。为此鲁若麟甚至将金州军免费上学,包吃、包衣服的那一套都拿出来了,可见推广的决心是非常大的。 崔永建并没有因为推广教育有汉化朝鲜的风险就不去执行,反而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了。 现在他需要的是彻底改变朝鲜人贫穷、落后、愚昧的现状,至于汉化,那是几十甚至上百年之后的事情,他是顾不上,也管不了了。 崔永建知道鲁若麟占领朝鲜具有很大的偶然因素,原本按照鲁若麟的计划,是准备在灭掉满清之后征战中原的。那是才是鲁若麟一直向往的地方,那里有鲁若麟一直渴望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口。 鲁若麟虽然对金州治下的百姓一视同仁,但是崔永建知道鲁若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汉主义者,这从他一直不懈余力的推行汉化就可以看出来。 在满清和大明还未被鲁若麟征服的前提下,金州军先拿下了朝鲜,以鲁若麟步步为营的性子,肯定会先将朝鲜经营好再向外扩张。因此各种资源也会优先向朝鲜倾斜,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所以崔永建有很大的紧迫感,需要在这段时间抓紧将朝鲜的基础打起来。 当金州军将这一套在汉城推行的时候,立刻在汉城里引起了轰动。 百姓们是欣喜若狂,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纷纷迫不及待的将自家子女送到金州军设立的学校里。 没错,金州军不光要求男孩子上学,女孩子一样要上学,再一次刷新了朝鲜百姓对金州军的认识。 在儒家文化圈里,重男轻女是一个普遍现象,朝鲜自然也不例外。要不是金州军要求适龄儿童都得去上学,而且提供的待遇确实很优厚,朝鲜百姓真不一定愿意将自家女儿送出去上学。 不过百姓都不傻,而且喜欢占小便宜,以前不让孩子读书是因为穷,没有那个能力。既然金州军提供免费的学校,让自家女儿去认识一些字,学一些本领也是好的,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反正又不要钱,还能吃饱肚子,换一身新衣服,干嘛不去? 与普通百姓的兴奋不同,朝鲜的权贵家族得知金州军推行免费教育之后,心情犹如跌入了深渊,比死了爹娘还难受。 这些朝鲜权贵之所以能够长久保持富贵,除了出身之外,与他们垄断知识也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鲁若麟让朝鲜的平民子弟也读书,以平民子弟的数量,出人才的概率比那些权贵们高多了,以后做官再也是权贵们的特权了。 而且鲁若麟唯才是举的用人风格,注定了权贵之家们再也不可能垄断朝鲜的朝堂,衰落几乎肉眼可见。 虽然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将不再辉煌,但是这些权贵们什么都做不了,要么去适应,要么灭亡,金州军并没有给他们多余的选择。 朝鲜的学堂全都是征用的豪门大院,环境甚至比很多衙门都要好很多,可见金州军对教育的重视。 崔永建和李义仁带着鲁若麟视察其中的一所学校,这个学院可谓是金州军所办学校中最大的一个,一共有上千名儿童在这里就读。 这些儿童中不但有汉城居民的子女,甚至有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儿。这些孤儿不但在这里学习,甚至直接就住在学校里,这也是金州军广为朝鲜百姓称赞和拥护的原因之一。 通过这些年的教育,金州军的人才终于开始出现一个小的井喷,不说成为高端人才,起码掌握基础知识的人是越来越多,安排一部分人到朝鲜教书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学校里现在还在教汉语拼音,让这些朝鲜儿童认汉字、学汉语是最基础的任务,同时也要宣扬金州军的光辉事迹,增加他们的认同感。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鲁若麟的性格,何况这些宣传能够大大加强金州军统治朝鲜的合法性,肯定是不能放松的。 鲁若麟的视察风格崔永建非常了解,当一行人来到学校时,孩子们正在上课。他们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个衣着整齐的孩子端坐在教室里,认真的跟老师学习知识,这样的场景让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临江辛苦了。这些孩子以后都是金州军的未来,一定要好好培养起来。”鲁若麟对崔永建说道。 “都督放心,下官一直记得您的一句话: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朝鲜想要真正富强起来,为金州军的发展壮大出一份力,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崔永建用力的点点头。 “不谋全局者不能成大事,你能明白就好。”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局势的发展有些出乎鲁若麟的预料,原本朝鲜在鲁若麟的计划中是排位非常靠后的,是征服中原之后才会下手的目标。不过现在既然出现了这样的好机会,鲁若麟也不会那么死板,先拿下朝鲜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让朝鲜为征战中原做后勤基地。 “我朝鲜百姓能够成为金州军的子民实在是三生有幸啊。上千年来无论是外族统治者还是我们朝鲜自己人,什么时候对百姓这样好过?相信在都督的治理下,朝鲜很快就能够像金州军一样富裕起来。”李义仁在一旁拍着鲁若麟的马屁。 “从汉朝的时候起,朝鲜就一直是华夏的一份子,只是因为山高路远,远离中原,才渐渐与中原王朝产生了距离,现在是到了让朝鲜回归华夏的时候了。你们要让朝鲜的百姓知道,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剥削奴役他们,而是要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保护他们不受鞑子和日本人的欺负。只要我们在朝鲜一天,就一定会让执行我们的承诺。”鲁若麟接着指示道。 为了更好的汉化朝鲜百姓,追根溯源唤醒朝鲜人的血脉历史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这个年代身上有汉人的血统可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而是一件非常值得夸耀的资本。朝鲜人的组成非常复杂,有北方的草原民族,也有原来半岛上的原始部落,当然更少不了中原汉人的血统。 要知道箕子朝鲜一直被朝鲜人视为自己历史的一部分,而箕子可是商朝后裔,妥妥的华夏人。 宣扬自己的汉人血统和文化肯定比说自己出身野蛮人和部落要好听得多,所以鲁若麟相信以朝鲜人那种自卑的心理,金州军大力宣扬朝鲜人是华夏人的一部分肯定会得到不少朝鲜人的认同。 崔永建和李义仁见鲁若麟想要把朝鲜人归于汉人的一部分,有些窃喜又有些担忧。 虽然朝鲜一直在打造自己小中华的人设,一切都在向中原王朝学习,将自己与周围的野蛮人区分开,但是在中原王朝看来,朝鲜依然属于化外之民,只是比那些蛮夷稍微开化一些罢了。 朝鲜之所以能够一直保持独立,甚至在那些强盛一时的王朝下幸存下来,并不是朝鲜真的有多强,而是因为朝鲜实在太穷了,实在不值得中原王朝花精力直接去统治,还不如收朝鲜上贡的钱财和女人更划算。 朝鲜人就是在这种特俗的情况下,养成了自卑又自大的心理。 将朝鲜人说成是汉人,崔永建和李义仁既为向往又惋惜。惋惜朝鲜将失去自己独特的属性,又向往成为天朝子民的荣耀。 “都督,这样做合适吗?会不会被人诟病?”崔永建小心翼翼的说道。 “诟病什么?难道朝鲜不是箕子后裔,为我华夏的一份子吗?”鲁若麟反问道。 “我们当然是箕子后裔,这是确凿无疑的。”崔永建和李义仁急着说道,大有谁否认跟谁急的架势。这可是朝鲜唯一值得说道的历史渊源,可以证明朝鲜不是野蛮人出身,怎么能够被质疑。 “既然是的,那还怕什么质疑,就按我说的做。”鲁若麟一锤定音。“还有,壬辰倭乱的事情也要大力宣传,特别是援朝的大明将士们,这都是我们一家人相互帮助的最好例子。要不是把朝鲜当自己人看,大明会这样全心全意的帮助朝鲜抵御倭寇?” 被鲁若麟这样一说,崔永建和李义仁确实觉得在华夏爸爸眼里,朝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不仅派大军帮助朝鲜复国击退日本,连大赚特赚的朝贡也允许朝鲜一年一次,这在周边藩国中可是独一份的。 “都督说得是,是我等目光太短浅了。”崔永建和李义仁赶紧认错。 以后的朝鲜和韩国为了突出自己的“辉煌历史”,大吹特吹李舜臣,好像击退日本大军的是李舜臣一样。其实李舜臣在历史上的作用远没有那么大,不过是明军底下打下手的朝鲜将军,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胜利。 但是朝鲜和韩国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人物来证明自己在击退日本中的起到的作用,只能拼命的拉高李舜臣的地位,把他吹成战神一般,实在是可笑。 真正击退日本的其实是援朝的明军,不过后世的朝鲜和韩国选择性的遗忘掉罢了,全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辈。 好在这个时代的朝鲜对这段历史还比较认可,反而是李舜臣并不那么受待见,吹一吹援朝明军对崔永建和李义仁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有,以后在学校里尽量用汉语上课,要让孩子们尽快学会说汉话,否则以后沟通起来都不方便。对于会汉话的人,我们要优先使用,重点提拔,提高朝鲜百姓学汉话的积极性。”从语言上实现朝鲜与中原的统一,当所有的朝鲜人都说汉话的时候,即使以后出现什么变动,朝鲜也会成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是,都督。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学汉话了,只是汉话对那些普通百姓们来说实在太难了,只能先从孩童开始抓起了。”崔永建苦笑道。 朝鲜话与汉语区别其实很大,在语序上存在很大差异,想要学习难度确实大了一些。 “慢慢来,等他们知道了会汉语的好处,自然会主动学习的。”鲁若麟知道这是个长期的事情,急不来的。 “现在学校还有什么困难?”鲁若麟问道。 “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粮食还是有点紧张,经费也有些不足,纸张和铅笔不太够用。而且随着北方难民的到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需要读书,必须在老师和物资上准备充分才行。”崔永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朝鲜现在到处都要用钱,很多物资都是从金州军运过来的,成本比较高,让汉城周边的孩子都有书读,对崔永建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考验。 鲁若麟想了一下说道:“朝鲜这边已经拨了太多的经费,再向财政司要钱也不太好,让雪晴的慈善会拨一些资金和物资吧。” 崔永建大喜:“谢都督!谢夫人!有都督和夫人实在是我朝鲜万民之福啊。” 第391章 郑芝龙的怨念 聊完了学校的事情,崔永建又汇报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都督,皇太极让李倧派了几个大臣回来,想要收回汉城的权利,并让我们退兵。”崔永建一脸便秘的神情,想来非常无语。 “哦,这个皇太极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这些人你是怎么处理的?”鲁若麟觉得有些好笑的问道。 都这局面了,皇太极肯定是不指望金州军退出的,派那些朝鲜官员回来无非是觉得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反正也不会吃亏,要是能给金州军制造一点麻烦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李倧就不好说了,他可能还真抱着可以收回汉城的希望派人回来的。 坐惯了高高在上的王位,现在沦为阶下囚,李倧从内心里是非常惶恐的。 好在李倧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皇太极对他们并没有苛待,只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怎么可能比得了在汉城逍遥快活?李倧已经不止一次向皇太极请求回到汉城去,甚至为此承诺给满清提供更多的钱粮物资。 至于能不能兑现承诺李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重要的是回去做他的朝鲜王,大不了搜刮得再狠一些。 皇太极也为此动心过,有过让李倧回去的想法。在皇太极看来,经过这番遭遇,李倧甚至朝鲜上下应该是不敢再违背满清的意志了,乖乖的为满清输血就行。 可惜金州军的行动太快,轻轻松松的就占领了汉城,并得到了朝鲜百姓的热烈欢迎,这个时候放李倧回去就有点不划算了。 以朝鲜现在的情况,李倧回去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甚至有可能被鲁若麟干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捏在自己手里,至少在大义上李倧还是朝鲜的国王,这个国王当初可是得到过明王朝册封的。 只要朝鲜还有对金州军心存不满的野心家,那么李倧就还有利用价值,这样的稀罕货怎么能够轻易放出去?倒是底下的朝鲜大臣可以放一些回去,探探路数。 “下官觉得他们有可能被鞑子迫害过,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严重不良,所以安排了专门的医生为他们治病,让他们安心休养,等休养好了再说。”崔永建一副担忧的表情,好似很为这些大人的身体着急。 “确实,鞑子毫无人性,这些大人肯定受了不少苦,是要好生照料。这样的病情最忌喧闹,最好不要让旁人打扰他们。”鲁若麟叮嘱道。 “下官明白。”崔永建点点头,“不过汉城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回来,有些人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哦,什么人?”鲁若麟问道。 “当然是那些怀念往日时光,对咱们金州军心有抵触的那帮人。”崔永建咬牙切齿的说道。 鲁若麟拍了拍崔永建的肩膀,平淡的说道:“愿意跟我们走的人,我们要全力帮助;不愿意跟我们走,但是也不坏我们事的人,我们要全力去争取;那些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的,既然那么怀念他们的旧主,那就让他们追随旧主去吧,我们金州军可是非常仁义的。” 崔永建心中一凛,知道鲁若麟动了杀心,连忙低着头应是:“是,下官明白了。” “要不要暗影司帮忙?他们最擅长这个了,毕竟你是个文化人,怎么能脏了自己的手呢。”鲁若麟好心的提醒道。 崔永建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亲自下手确实有些为难,还不如交给专业人员去做。 “如此,就麻烦朱大人了。” “不麻烦,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将这些刺头剔除了,你以后也更好开展工作,这也不算坏事。”鲁若麟并没有把这个事当多大的事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花招无非是增加一点点小麻烦。 拿到鲁若麟的指示,崔永建终于对那些汉城不配合的权贵们下手了。 有暗影司的配合,不管是否真有其事,全都安上了私通鞑奴的罪名。对暗影司来说,炮制那些证据简直不要太简单。 接下来的流程就非常明了了,下狱、抄家,该砍头的砍头,该服劳役的服劳役。鲁若麟说把他们送到李倧那里去只能当笑话听听,崔永建肯定是不会去做那种傻事的。 就这样,汉城里好多世代富贵的家族瞬间烟消云散,没有留下一丝波澜。 百姓对于金州军是说什么就信什么,对这些权贵们更加不会同情,反而幸灾乐祸的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跌落云端。 不过与以往不同,金州军并没有实行祸及家人的封建王朝策略。对这些家族的主犯当然不放过,那些无足轻重的人则全都放了,更不用说仆人之类的了。 甚至在抄家之后,还发还了一些财产让那些无罪的人维持生计,可以说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斩草除根这样的事情鲁若麟是不屑去做的,真要有人想要报仇他接着就是了。祸不及家人,不牵扯无辜是他做人的准则,不这样做他自己都念头不通达。 结果金州军的这种做法在朝鲜上层人士中引来了如潮好评。 对他们来说,犯错不可怕,甚至自己死亡也不可怕,怕的是家族血脉断绝,金州军的做法可谓是深得人心。甚至是那些罪犯的家属都要赞一句:金州军真的是仁义之师。 朝鲜的事情鲁若麟交给崔永建他们后,直接就乘船前往济州岛,中途还特意在全罗道的木浦港做了短暂的停留,接见了前来拜会的全罗道官员。 如今的全罗道彻底的倒向了金州军,对鲁若麟完全是一副跪舔的模样,非常的谦卑。 事实也证明倒向金州军完全是正确的,没有了来自汉城的剥削,全罗道依靠与金州军的贸易,很快就恢复了元气,日子甚至比以往更好一些。 特别是金州军以雷霆之势将全罗道的大小匪患清扫一空,大大的震慑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是金州军暂时顾不上他们,否则全罗道早就变天了。 鲁若麟接见全罗道的官员主要是安抚他们,承诺只要愿意跟着金州军走,即使以后有些变动,也不会亏待他们,至少荣华富贵是可以保证的。 有了鲁若麟的承诺,全罗道的官员们彻底的放心下来,安安心心的做好金州军的后勤供应基地角色。 鲁若麟回到济州岛的时候,受到了留守官员们的热烈欢迎。 这两年来鲁若麟留在济州岛的时间非常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辽南待着,让济州岛的官民们很是失落。就像一个妇人一样,感觉自己受到了鲁若麟的冷落。 现在鲁若麟回来了,自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热切的将这段时间的成果展示给鲁若麟看。 金州军成熟的官僚体系使得哪怕鲁若麟离开了,济州岛依然可以正常的运作,发展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随着辽南的崛起,济州岛的定位也开始悄然发生改变。 以前作为济州岛支柱产业的冶铁和锻造开始逐渐在向辽南转移,纺织行业则更加兴盛起来,成为济州岛的第一大支柱产业。 毕竟产业的发展离不开原材料的供应,辽南更加靠近钢铁行业的原材料产地,生产效率和成本比济州岛更加具有优势,将钢铁产业转移过去是非常正常的选择。 同样的道理,纺织行业因为有江南供应原材料,优势更加明显,自然成为济州岛的优先发展方向。 除了纺织行业,济州岛还形成了制盐、造船、捕鱼、食品加工等其他优势产业,加上优越的地理位置,商贸异常繁荣,此时依然是金州军最重要的根据地。 更重要的是济州岛目前还是金州军的科技中心,大量的先进技术在这里研发出来,大大的提高了金州军的技术水平和实力,是周边地区名副其实的技术之都。 大明、日本、朝鲜、欧洲的匠人们经常慕名前来,在这里进行学习和交流,大大的促进了技术的发展和进步。 优越的生活环境,宽松的氛围,加上对技术人才的尊重,使得那些外来的技术人才有很多都选择了留下来,更加坐实了济州岛“匠人之岛”的名头。 鲁若麟回到济州岛没几天,郑芝龙就带着船队到达了济州岛,似乎算准了时间一般。 郑芝龙这次来到济州岛的阵仗可不小,大小战舰有上百艘,其中旗舰更是一艘巨大的乌尾船,上有大炮几十门,水手三四百人。 郑芝龙的舰队以远洋武装商船为主,战斗的主力是乌尾船和鸟船。这些船上装备了数量不少的火炮,是郑芝龙纵横南海的重要本钱。 郑芝龙知道这次鲁若麟的邀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特意带来了自己的主力舰队展示实力,一旦双方撕破了脸,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迎接郑芝龙的到来,鲁若麟派出了十艘战舰出海迎接,虽然数量上远远不如郑芝龙,但是质量上却远非郑芝龙的舰队可比。 领头的是鲁若麟的旗舰雷霆号,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至少现在还没有比它吨位更大的存在了。 雷霆号现在已经很少参与海战了,毕竟金州军这些年的实力飞涨,已经没有哪个海上势力敢与金州军硬碰硬了。而且金州军主要的精力又放在了陆地上,雷霆号很少有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 除了雷霆号,其他的战舰在郑芝龙看来也都是巨无霸级别的。在金州军的战舰面前,郑芝龙的战舰就像小弟弟一样。 “那就是雷霆号吗?”郑芝龙对身边的郑采问道。 “是的,除了雷霆号,再也找不出这么大的战舰了。也不知道这艘战舰从哪里来的,完全没有跟脚。哪怕是金州军自己,也造不出这样的战舰来。”郑采点点头。 “听说雷霆号是钢铁之躯,是真的吗?”郑芝龙有些怀疑这个说法,毕竟用钢铁造战舰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确实是真的。不过雷霆号是金州军的最高机密,除了鲁若麟的亲信,别人都不能上去,所以无法证明。”郑采也曾希望上雷霆号去看一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看能不能找机会上去看看,否则始终不能安心。”雷霆号的传说太多,郑芝龙也有很大的压力。 也就是这些年金州军与郑芝龙相安无事,所以没有感受到雷霆号带来的巨大压力。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哪天双方翻脸了呢? “雷霆号虽然厉害,但是只有一艘。金州军的其他战舰战力同样非常恐怖,特别是他们的火炮,比西洋鬼子们都厉害。以前那些西洋鬼子还有些想法,现在已经彻底的偃旗息鼓了,在北面听话得很。除了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一点错都不敢犯。”郑采在一旁提醒道。 “这就是实力啊。也不知道金州军怎么发展的,不但有钱,造船和造炮也这么厉害,我们不如啊。”郑芝龙感叹道。 虽然郑芝龙这些年也在拼命开发大员,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对比起金州军还是远远不如。 看看金州军与大员的贸易货物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差别。 金州军卖给郑芝龙的都是工业品,比如布匹、钢铁制品、武器、玻璃、肥皂等。大员卖给金州军的呢?粮食、水果、皮货、香料、蔗糖是大头,再就是一些初级的矿产,两者之间的价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金州军最先进的大炮,郑芝龙想要换的话,一门几乎就要几船大米。郑芝龙在大员辛苦挖出来的石油,卖给金州军加工后变成了灯油,价值更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想想就让人觉得心酸。 同样是靠海上起家,鲁若麟当初的基础甚至没有郑芝龙好,为何现在差距越来越大呢? 济州岛如今在华夏周边那是声名遐迩,是无数人的向往之地。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全都以能够在济州岛定居为傲,听说繁华程度就是京师都比不上。 而郑家的大员呢?虽然已经不再是一片原始风貌,但是依然是传统的田园风光。朴实、自然,充满诗情画意,唯独与繁荣热闹沾不上边。 郑芝龙越想越气馁。 第392章 郑家的水手们 “大哥,你说鲁若麟这次邀请我们来是做什么?难道是想南下?”郑采问道。 郑芝龙摇摇头:“应该不是。金州军现在在朝鲜抽不了身,哪有精力南下。我现在担心的是日本,离金州军太近了,只怕鲁若麟会有想法。” “日本?金州军是想和我们开战吗?我们怎么可能将日本交出去!”郑采神情激愤的说道。 “我也只是猜测。”郑芝龙神情严肃的说道:“虽然金州军很强,但是我们郑家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把我们的财源拿走,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哥你也不要冲动,说不定是其他事情呢。真要是要求太过分了,我们先假装答应下来又何妨,大不了回去之后做过一场。”郑采连忙劝解道。 “我又不傻,肯定不会在这里与鲁若麟翻脸的。”郑芝龙心情沉重的说道。 “大哥明白就好。”郑采长舒了一口气。 郑芝龙能够称霸南海,自然有他的傲气。这次来济州岛除了应鲁若麟的邀请之外,郑芝龙也想亲眼看看金州军的实力,以及鲁若麟这个人。 在济州岛的码头,鲁若麟亲自迎接郑芝龙的到来,给足了郑芝龙面子。 “下官福建总兵官郑芝龙见过平辽伯。”郑芝龙拱手一礼,并没有因为鲁若麟的官阶比他高就下跪,否则谈判就不用进行了。 “折煞我了,折煞我了。我与郑大人都是海上讨生活,讲那些朝廷规矩就没意思了。郑大人比我年长,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不知兄长意下如何?”鲁若麟知道郑芝龙不过是碍于面子才自称下官,干脆自降身份笼络一下这个南海霸主。 “这怎么好意思,贤弟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郑芝龙嘴上这么说,不过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都是大海上厮杀出来的汉子,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何况以兄长的功绩,岂是一个爵位可以证明的,封爵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鲁若麟这话也不全是吹嘘,郑芝龙的功绩和实力确实配得上一个爵位。 郑芝龙听了鲁若麟的吹捧,心情大好,连连笑道:“过了,过了。为兄不过是在南边剿剿匪,驱赶一下西洋人,哪有那么大的功劳。” “护我华夏海疆,收复大员,如何当不得?”鲁若麟对这个南海霸主还是有些佩服的。 “那就借贤弟吉言了。”郑芝龙哈哈一笑。 “兄长一路辛苦,我略备薄酒为兄长接风洗尘。请!”鲁若麟邀请郑芝龙上马车赴宴,郑芝龙也没有客气,“有劳贤弟了。” 鲁若麟的马车是济州岛最大的一个,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里面尽显奢华,应有尽有,完全就像一个小房子一样。 这个马车鲁若麟平时都不怎么用,一般是用来接待重要宾客的,比如郑芝龙。 郑芝龙虽然好享受,但是享受的层次明显低了鲁若麟好几层,看着这样的马车那是不断的啧啧称奇。 四马车行使在水泥路上那是异常平稳,鲁若麟甚至可以在里面和郑芝龙边喝茶边聊天,一点茶水都不会洒出来。 “贤弟这个马车真不错,不知可对外出售?”郑芝龙是真喜欢,要是能够在家乡也用上,想来非常有面子。 “既然兄长喜欢,我到时候做一辆送给兄长,谈钱就没意思了。”鲁若麟豪爽的说道。 “哪有做哥哥的让贤弟破费的道理。要不这样,哥哥正好得手一块极品的龙涎香,就用那个换贤弟的马车,怎么样?”郑芝龙不缺钱,也不想占鲁若麟的便宜,免得后面不好谈判。 “行,我听兄长的。”鲁若麟也没有矫情,笑着说道。 透过马车的玻璃,郑芝龙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感叹道:“早就听说济州岛繁华无比,世间少有,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实,贤弟大才啊。” “哈哈,都是底下的人得力,靠我一个人哪里建得起来。既然兄长有兴趣,不如让我带兄长游玩几天?”鲁若麟谦虚的说道。 “那就劳烦贤弟了。”郑芝龙正有此意,正事不急,先了解一下金州军的情况再说。 当天,鲁若麟盛情款待了郑芝龙,那些随郑芝龙上岛的水手们则准备享受他们在济州岛的欢乐时光。 即使郑家与金州军的关系不错,但是郑芝龙的舰队只有部分进了港,大部分都在附近海域抛锚戒备。 别以为水手们就一定喜欢待在船上,几乎所有水手都喜欢待在陆地上。能够上岸对水手们来说绝对是非常幸福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船只都像雷霆一样生活设施那么齐全的。 何况船上的条件再好,能好过岸上?人毕竟是陆地动物,脚踩大地才最踏实。 那些有幸上岛的郑家水手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到济州岛,他们完全被济州岛的花花世界给惊呆了。 这些水手们事前都被警告过,要是他们把在其他地方的那一套用在济州岛,出了事郑家是不会管的。所以这些水手们规矩得很,小心翼翼的在济州岛开始探索。 上岛后这些水手们首先发现的就是济州岛真干净,不光环境干净,连人都比其他地方干净得多。而且身上的衣服都比较整齐,很少看到有人穿得破破烂烂的。 这里的百姓看到这些水手后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甚至有些人还会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有耳朵比较尖的水手终于听到了这些百姓是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不去泡个澡?臭烘烘的走在大街上不嫌丢人吗?” “这些都是外地人,而且是跑海的,估计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 “他们这样很多店家估计不会让他们进门吧?” “那是,脏兮兮的别把其他客人吓走了。” …… 这些水手知道济州岛的百姓是嫌他们脏之后全都面面相觑,抬起衣袖闻了闻,没感觉臭啊,就是脏了一点。 终于有水手拦住一个岛民,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哪里有沐浴的地方?” 这位岛民很是热情的给他们指了路,并没有一点嫌弃。 “码头上有很多汤池,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上岸的水手服务的,只要你们进去了,保准出来之后焕然一新,而且收费还不贵,很划算的。” 按照这个岛民的指点,这些水手来到了码头一家叫“大海水手之家”的店铺,刚刚走到门口,门子马上热情的迎了上来。 “诸位大哥可是要沐浴?我家环境优雅、服务周到,关键是价格还不贵,保准让诸位满意。” 带头的水手也是混老了江湖的,边往里面走,边说道:“是吗?要是想讹我们的话我们可不依的。” 门子赔笑道:“看您说的,我们大海水手之家可是码头上响当当的汤池,是济州城少有的五星诚信商家,出了名的价格公道、老少无欺。要是不能让您满意,说出去岂不是砸了咱们的招牌。” 说完门子指着店铺里高高悬挂的一块铜牌,上面写着“诚信商家”,下面是五颗大大的红星。 可惜水手们都不识字,完全是眉眼抛给瞎子看。 “这是啥玩意?”有水手问道。 门子骄傲的挺起胸膛说道:“这是官府授予的牌匾,证明我们汤池诚信守法,环境好、服务好,价格也公道。而且我们汤池是码头众多汤池里唯一的五星商家,最高等级哦。” 听到有官府做保,这些水手们马上就信了大半。 “好,那就让咱们看看你们家究竟好在哪里,要是让爷们舒坦了,少不了你们的赏钱。”领头的水手大手一挥,决定就在这家试试。 “好嘞,诸位大哥里面请。”门口边引路,边朝里面高喊道:“有贵客到!” 大海水手之家不愧为五星级的汤池,一条龙的服务让这些水手们几乎都找不到北了。 这些水手们先是脱下那些脏衣服,汤池有专人拿去浆洗、熨烫,保证他们出来的时候穿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衣服上的一些破洞也都帮水手们补上了。 水手们先是在大汤池里泡了半天解乏,然后有专门的人帮他们洗头、搓澡、松骨。一顿操作下来这些水手们感觉骨头都松了半斤,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做完了这些还没完,他们一个个躺在太妃椅上喝着热茶、吃着点心果脯,由着服务人员为他们剃头、净面、掏耳朵、修剪指甲,那个舒服劲就别提了。要不是还惦记着出去浪,他们简直待得不想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店家奉上浆洗缝补好的衣服,顺便推销着店里的成衣。 “诸位客官,我看你们的衣服都是适合行船的,在这济州城里这样穿就不太合适了。你们看,我们这里有全新的成衣,全都是最新的款式,穿出去绝对倍有面子,要不要试一下?” 水手们的衣服再怎么浆洗、缝补依然显得陈旧、难看,自然是比不过新衣服的。 郑家的水手们其实不差钱,只是他们以前一直在船上,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所以也没想过换新衣服。又不是过年过节或者结婚,水手们在船上才不会在意穿戴。 不过既然来到了济州岛,哪怕是为了充面子,不让金州军百姓笑话他们,这些水手们也咬牙换了一身新衣服。 店家眉开眼笑的看着水手们换上新衣,并免费将他们的旧衣服送到船上去,可谓服务得非常贴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水手们消费了不少,而且还打赏了小费,让店家没少赚。 这些水手们基本上每人都花费了差不多一两五钱,抵得上普通百姓一个月的薪水了,不过这些水手们依然觉得很值。 不说那些让人神仙一般的享受,就是那些新衣也值不少钱。这可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全套新衣,换作在大员,没有二两银子都拿不下来的。 从汤池里出来,这些水手们相互打量了一番,觉得伙伴们似乎全都有些人模狗样了,感到非常新奇,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领头的水手大手一挥:“兄弟们,随我快活去!” 水手们全都狼哭鬼嚎的大叫起来。 这些水手们上岸的第一件事情一般都是去找鸡院,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可惜他们寻遍了几条街,硬是没有看到一家鸡院,让他们十分不解。 领头的水手随手拉过一个路人,塞了几角银子,低声问道:“兄弟,鸡院咋走啊?” 路人并不紧张,在济州城还没人敢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 路人不着痕迹的将银子塞进口袋,笑着对领头的水手说道:“这位兄弟,你们就别费功夫了,哪怕是翻遍济州城你们也找不到一家鸡院的,因为济州城根本就没有鸡院。” “没有鸡院?怎么会没有鸡院呢?”水手们惊呆了。 “因为开鸡院在济州岛是违法的,一旦被抓到是要坐牢的。”路人解释道。 “开鸡院违法?还有这么稀奇的事情?”领头的水手目瞪口呆。 路人笑了笑,“看来你们是第一次来济州岛,不太了解情况。济州岛女人地位很高的,有不少官老爷都是女人,哪个敢在这里开鸡院啊,嫌命长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济州岛的官员们有不少都是青楼出身,甚至连鲁若麟的大妇都是如此,自然见不得那种藏污纳垢之地,所以从一开始金州军治下就是没有鸡院的。 当然这个理由一般不会对外人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避而不谈就行了。 “那我们怎么快活?”领头的水手呆呆地说道。 路人笑着说道:“没有鸡院济州岛一样有很多快活的地方,比如剧院、茶馆、游乐场、中心广场等都非常不错。要是你们实在忍不住,也有暗中做女鸡生意的,不过都非常隐蔽,不是熟人是找不到的。” 领头的水手立马焕发了热情,连忙追问道:“兄弟肯定有门路是不是?要不你带我们去,赏钱绝对少不了你的。”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门路。而且要是被巡逻队抓到是要坐牢的,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尝试,还是去其他地方快活吧。”路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似乎为了避嫌,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领头的水手见状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问鸡院在哪吧?那也太羞耻了点,好像自己是色中饿鬼一样,虽然他们确实是。 “算了,先去那个什么剧院、茶馆看看有什么好耍的。”领头的水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去正规的场所逛一逛了。 第393章 超大旅行团 路人并没有说谎,济州城虽然没有鸡院,但是其他的娱乐场所并不少,对那些初来乍到的水手们来说同样充满了吸引力。 中心广场上各种各样的美食首先征服了这些水手的胃,这里从小吃到大餐应有尽有,看得水手们目不暇接,吃得他们肚皮都快撑破了。 船上的饮食有多差就不用说了,特别是郑家并不怎么重视后勤,水手们每次吃饭都是捏着鼻子往嘴里塞的。能够上岸吃一顿好吃的对水手们来说是难得的享受,何况济州城里的美食有很多特别的做法,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就好比那个铁板鱿鱼,抹上酱料,实在是唇齿留香,水手们完全想不到以前弃之如敝履的鱿鱼居然如此好吃。真应该将船上的厨子拉过来好好看看,尽给他们做些猪食,好好的食材都浪费了。 除了吃的,剧院是最吸引这些水手的地方。 这些常年在海上的水手娱乐活动是非常匮乏的,除了赌博,他们好像就不会玩别的了。看戏对他们来说更是非常难以遇到的,所以简单热闹的话剧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全新的体验。 随着话剧在济州岛兴起,越来越多的戏班子开始涉足这个行业,大大的丰富了济州岛百姓的日常生活。 在这个没有电影的时代,闲暇时和家人朋友一起到剧院去看场话剧对济州岛的百姓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享受。既然有市场,自然不乏投身这个行业的人,造成了济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剧院有几十个之多,而且生意都不错。 英雄故事、儿女情长、民间疾苦,都是话剧的创作方向。不过宣传司在这方面把控得很严,基本上必须要求是惩恶扬善,歌颂人间真善美的,否则根本演出不了。 这些水手们刚刚看了一出霍去病纵横草原的话剧,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似乎精神世界都得到了升华。 “真tnd的过瘾!太好看了,看得我都想跟着霍骠骑去杀匈奴了。”一个水手意犹未尽的说道。 “尽扯淡。你知道霍骠骑是哪个吗?匈奴又住哪里?不懂装懂。” “不懂又怎么样?能拿刀砍人就行。再说了,谁说我不知道匈奴住哪,不就是北边的草原上吗?匈奴还是鞑子的祖宗呢。” 也不知道鞑子知道了水手这样给他们安排祖宗,会不会气得吐血。 “你们发现没,那个牧羊女真漂亮,像仙女一样。”一个水手神情猥琐的说道。 “嘿嘿,你也发现了?真tnd的白净,看得我火都上来了。”另外一个水手发现了同道中人,马上附和道。 “济州岛真好啊,满大街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看着就养眼,要是能够娶一个回去就好了。”马上有水手低声与周围的同伴交流着。 “做梦吧你。就你这样刀头舔血的货,也想娶个正经姑娘?还是回去找你春香楼的相好去吧。”同伴不屑的嘲讽道。 那个水手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甘的看着周围青春洋溢的姑娘们。 济州岛的姑娘们可不是大明那样养在深闺的,她们的自由完全没有受到限制,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 而且丰富的物资条件使得她们面色红润、衣裳精美,受过教育的她们身上始终充满着一股自信,热情大胆是她们独特的标签,是济州岛街头永远靓丽的风景线。 水手们看多了济州岛的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家乡的村花都不香了。 虽然水手们看得眼热,但是没有人敢去骚然那些姑娘,街头永远都有全幅武装的警察巡逻,震慑着一切宵小。特别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水手们,更是警察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警察们并没有刻意为难这些水手,但是视线永远都没有离开过。 “别想什么女人了,要想等回去了再想。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济州岛要是管不住裤腰带,龙头都救不了咱们。走吧,去那边的马戏团看看,听说非常有趣。”领头的水手打断了手下的遐想,带着他们前往马戏团看一下新奇。 看马戏不光孩子们喜欢,大人们同样喜欢。 在这个交通异常不发达的年代,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半径不会超过一百公里,这就造成了他们的认知非常的有限。现在又没有电影和电视,连逼真的照片都没有,对于不同地方的动植物大家基本都是不了解的。 马戏团除了表演节目之外,还附带了动物园的功能,可以满足济州岛百姓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这些动物来自天南海北,是金州军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弄来的。甚至有从遥远的美洲、非洲运到济州岛的动物,比如神奇的草泥马神兽,还有曾经成为麒麟传说的长颈鹿。 现在的饲养条件有限,能够在济州岛活下来并长期展出的动物并不多。不过即便如此,济州岛的马戏团在整个华夏,甚至全球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是济州岛百姓最大的骄傲之一。 放在以往,这样的动物种类规模只会出现在皇帝的奇兽园里,哪里有平民百姓观看的份。也只有在强盛富庶的金州军,才能建造比皇家奇兽园更大的马戏团供百姓娱乐,你说金州军的百姓能不自豪吗? 按说郑家的水手们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但是马戏团的动物好多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 比如长颈鹿、比如水桶一样粗的巨蟒,还有传说中脖子上长毛的狮子,以及永远带着黑眼圈的国宝。 在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在用能不能吃来衡量动物时,也只有先富起来的济州岛百姓们才有这个闲心思关心那些动物是否长相奇怪,或者是不是可爱。 “这个狗熊怎么长的这么奇怪啊?还有那个驯兽师不怕它咬人吗?”一个水手看着驯兽师指挥一头胖乎乎的国宝做着表演,好奇的问道。 还没等其他的同伴答话,前排坐着的一个小姑娘马上扭过头来怒视着他,生气的说道:“大宝才不会咬人呢,它最乖了。” 水手一愣,傻乎乎的问道:“大宝是谁?” 小姑娘伸手一指正在玩球的国宝,义正言辞的说道:“它就是大宝,它是熊猫,也叫食铁兽,才不是狗熊呢。” “食铁兽?它还吃铁?”水手们惊呆了。 “食铁兽是古人对它的称呼,其实它是吃竹子的。”小姑娘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扭头解释道。 “吃竹子的啊,那还好,那还好。”水手们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吃铁的狗熊,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都不知道,真笨。”小姑娘傲娇的说道。 “小佳,不得无礼。”中年男子对小姑娘训斥道,并向水手们道歉:“小女无知,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水手们再怎么穷凶恶极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而且这个中年人一看就不一般,身上有很强的上位者气息,不怒自威的那种,水手们明智的选择了谅解。 “大宝这么可爱,好想带回家去。”小姑娘根本就没有在意水手们的反应,注意力已经回到了国宝身上。 中年人哭笑不得,哄道:“大宝很难养的,怎么能够带回去。而且我不是给你买了大宝的布偶吗?你以后可以天天抱着大宝睡了。” “还是和大宝不一样。”小姑娘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爱惜的摸了摸怀里的国宝布偶。 这时水手们才发现小姑娘的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布偶,样子和场上表演的国宝一模一样。 还别说,这个布偶时间看长了越看越觉得可爱,连带着觉得场上的国宝也不那么可怕了。 “这东西哪里买的?多少钱一个?”一个水手突然问道。 中年男子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水手居然也想买布偶,笑着说道:“马戏团的商店那里就有卖的,五钱银子一个。” “五钱银子一个?这么贵?”那个水手大吃一惊。 旁边的水手们好奇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也想玩这玩意?” 那个水手连忙摆手,焦急的回答道:“不是我要,我看着不错,准备买回去送给侄女,她应该会喜欢,只是没想到这么贵。” “买这玩意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有五钱银子可以买几十斤米,或者一套新衣服了。” “就是,你要真想给你侄女带东西,还不如给她买身新衣服,济州岛的衣服便宜,买回去送人最划算。” …… 水手们都是很实际的人,纷纷建议不买布偶,买穿的用的都行,济州岛的东西物美价廉,非常划算。 那个小姑娘听了就不乐意了:“哼,衣服哪里都可以买得到,但是熊猫布偶只有这里可以买!” 那个水手原本已经准备放弃了,但是听了小姑娘的话,又开始动摇了。 是啊,这种布偶只有这里可以买得到,算是独一无二了,拿回去送给侄女绝对吸引眼球。大不了再多买套新衣服,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赚的钱不给她花给谁花。 所以那个水手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已经下定决心待会出去买一个熊猫布偶。 “你们是郑总兵的手下吧?”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领头的水手小心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中年男子笑了,“这几天岛上最大的事情就是郑总兵来访,我看你们是第一次来,估计就是郑总兵的人了。” “还未请教大人您是?”领头的水手非常有眼力劲,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下济州府经历钱昌宇。”中年男子自报家门。 领头的水手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金州军的官老爷,正准备起身见礼,被钱昌宇阻止了。 “不必多礼,这里又不是正式场合,而且我们金州军不兴那一套,随意就好。” “见过钱大人,下官是郑总兵麾下把总陈洪彪,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大人,实在是失礼了。”陈洪彪小心翼翼的问好,带着一股武人对文官的天然畏惧。 钱昌宇原本是陪女儿来马戏团游玩的,现在遇到了陈洪彪他们顿时来了兴趣,与他们热烈的攀谈起来。 陈洪彪见钱昌宇并没有因为他们是武人而疏远,反而更加热情,也慢慢的放下戒心,积极的应和着。 结果就是钱昌宇成了陈洪彪他们的导游,在马戏团里为陈洪彪他们介绍各种动物以及它们的种种趣闻,让陈洪彪他们大开眼界。 通过交流,钱昌宇也知道了不少陈洪彪他们的事情,以及福建、南洋和大员那边的情况,也算是各有所得。 最后临分别时钱昌宇还为那个准备为侄女带礼物的水手买了一个熊猫布偶,让那个水手感激不已。 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这份心意却非常难得。 “大人,金州军的大人们都这样和善吗?”一个水手向陈洪彪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钱大人比较特殊吧。”陈洪彪也觉得金州军这边和其他地方确实不一样,光从钱昌宇只身带着女儿来马戏团就知道金州军这边官老爷们好像不怎么在乎威仪,平易的有些过分了。 济州府的经历,再怎么说也是八品的官老爷,不说前呼后拥,无论如何也和只身带女儿来马戏团的女儿奴挂不上边吧。 也许钱昌宇算是独行特立?陈洪彪默默的想着。 港口文化自有其特点,开放、包容是其最大的特性,要是封闭、排外怎么赚外面的钱?所以郑家的水手们在济州城过的非常的惬意,只要不违法乱纪,这里的百姓对他们是非常和善与欢迎的。 只要肯花钱,济州城几乎可以满足郑家水手们的所有需求,而且是绝对物超所值的那种。 而且济州城丰富的商品以及相对大员超低的物价让郑家的水手们简直欲罢不能,一些心思活泛的甚至打起了贩卖的注意,倾尽所有疯狂扫货。 郑芝龙的到来别的不说,起码相当于带来了一个超大旅行团,而且是不差钱的那种。那些挥舞着银元的郑家水手们顿时成了城里的热门话题,受到了商家们的热烈欢迎。 第394章 抽丝剥茧 “你是说因为前面上岸的弟兄们过得太舒服了,留在海上的弟兄们有意见?”郑芝龙诧异的向郑采问道。 “是的。”郑采脸色古怪的说道:“有回去的弟兄把岛上的情况带到了海上,海上的弟兄们就坐不住了,都想上岸来。而且济州岛商业联合会的徐青松徐会长还亲自拜访了我,热烈邀请我们的水手上岸修整,并且承诺只要水手上岸,每个人发三钱银子的消费劵。” “消费劵?什么东西?”郑芝龙好奇的问道。 郑采从兜里拿出一张印刷精美的方块纸,正面是济州岛的全景图,背面是济州岛的标志性景点汉拿山。 哦,现在已经不叫汉拿山了,济州岛的百姓已经用神话传说中的方壶山来称呼济州岛中央的高山了。 除了图案,方块纸上还有“消费劵”、“一钱”、“金州军财政司印制”,以及红彤彤的财政司印章。 郑芝龙接过手仔细的看了看,觉得除了纸张质量更好,更结实耐用,印刷得更加精美,其实和大明的宝钞没什么区别。 “这不就是宝钞吗?金州军也开始印这玩意了?”郑芝龙皱着眉头问道。 宝钞的信用有多差就不用说了,几乎可以用擦屁股都嫌硬来形容。明王朝毫无节制的滥印,使得宝钞几乎毫无市场流通价值,百姓们完全不认可。 “大哥,金州军的消费劵与宝钞不一样的。凭着这个消费劵,是可以在商家那里实打实的买东西的,一文钱的折扣都不会打。”郑采解释道。 “那商家收了这个消费劵怎么用?”郑芝龙接着问道。 “可以去财政司开设的钱庄里换银元,是多少就换多少。”郑采眼神里带着惊叹回答道。 郑芝龙大吃一惊,“那这个什么消费劵岂不是可以当银元用?金州军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郑采摇摇头:“金州军才不会那么傻,印多了兑换不出来那和宝钞有什么区别。我看金州军克制得很,这样的纸钞印的很少,估计是想保证这种纸钞的信用。” 郑芝龙拿着消费劵看了又看,觉得纸钞真的可以当钱用真是神奇,不过这与郑家没什么关系,他更关心金州军为什么这么做。 “照你这么说金州军和给兄弟们发钱没什么区别,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有没有什么阴谋?”郑芝龙神情严肃的问道。 郑采哭笑不得的说道:“据我了解,还真没什么阴谋。别看金州军给兄弟们发了钱,其实这个消费劵只有金州军认,只能在济州城花,到了其他地方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虽然金州军给了每个人三钱消费劵,但是底下的兄弟们在济州城花的更多,远远不是三钱可以比的。据我了解,每个上岸的兄弟起码都花了大几两,那些有钱的甚至花了几十上百两,花了上千两买东西的船主都有。” “金州军不愧是做生意起家的,精明的很啦。花点小钱诱惑兄弟们上岸,他们赚的更多。” 郑芝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关键是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套路。“真的只是诱惑兄弟们上岸花钱,没有其他阴谋?” “应该没有,我们又不是让兄弟们一次性上岸,完全可以分批来,金州军想要阴我们的话也没那么容易。”郑采摇摇头。 “只是底下的兄弟们这样大规模的买东西,对我们的的买卖还是会有些影响,到底要不要让弟兄们上岸还请大哥拿个主意。” 金州军与郑家的贸易完全掌握在郑芝龙手里,从金州军买进货物后再运回南边销售,郑家从中可以赚不少。底下的水手们自己采购,势必会影响到郑家的利润,没有办法从中赚差价了嘛。 郑芝龙想了想,说道:“算了,这次就不用在乎这点钱了。兄弟们跟着我们也辛苦了,就让他们乐呵乐呵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警戒,不能让金州军钻了空子。” “明白。”郑采点点头。“大哥今天和鲁若麟一起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郑采是郑芝龙的大管家,并没有随郑芝龙一起出去,而是留在城里管理舰队的事情,顺便采购一些舰队急需的物资,忙得很。 今天鲁若麟信守承诺带着郑芝龙在济州城好好转了转,并按照郑芝龙的意愿去参观了金州军的钢铁厂和造船厂。 作为南海的霸主,郑芝龙对武器装备的关注度是很高的,金州军在这方面名声在外,自然引起了郑芝龙的兴趣。 郑芝龙不缺钱,但是有些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比如高质量的火炮、火枪,锋利结实的刀剑,性能优异的战舰,这些东西郑家做出来的比金州军差远了。不光是质量上有差距,数量上同样差距巨大。 因为两家关系不错,相互之间虽然有些竞争,但是总体冲突不大,郑家从金州军这里买进了不少武器装备,使得郑家在面对南洋的欧洲人时并不落下风。 不过郑芝龙最想得到的是金州军的战舰,可惜这方面金州军的产能连自己的需求都满足不了,更不用说出口给郑芝龙了。 打仗并不是完全依靠武器装备和士兵,强大的后勤供应能力同样非常重要,而且是更能体现自身实力的部分。 为了震慑住郑芝龙,为后面的谈判打好基础,除了极个别机密的地方,鲁若麟几乎满足了郑芝龙的全部要求,在钢铁厂和造船厂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参观。 郑芝龙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的震撼是非常强烈的。 “只要金州军的钢铁厂和造船厂还在,我们是绝对打不过金州军的。”郑芝龙长叹一声。 郑采因为来济州岛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对金州的情况比较了解,郑芝龙有如此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哥,辽南那边现在也有钢铁厂和造船厂,而且规模会比济州岛这边更大。如果不出意外,金州军的实力只会更加强大。”郑采神情严肃的补充道。 想起自家的铁匠坊和造船厂,郑芝龙的脸就更黑了,同样是造枪炮和造船的,为啥差别这么大咧? “采弟,你说我们能不能把铁匠坊和造船厂也建成金州军这样?”郑芝龙满含期待的看着郑采。 郑采露出一丝苦笑,反问道:“大哥,你能够给那些工匠们和金州军一样的待遇和地位吗?” 郑芝龙回忆起在钢铁厂和造船厂时,鲁若麟对那些高级工匠们谦卑甚至有些讨好的样子,而那些工匠们一副理所当然甚至不耐烦的表情,郑芝龙觉得自己肯定做不来。 “大不了我给那些工匠们加工钱,对他们好一点。”郑芝龙纠结的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最多比那些朝廷的工坊强一些,肯定是比不了金州军的。”郑采摇摇头,知道自家想要模仿金州军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这个世界对工匠如此重视的只有鲁若麟一个。 “大员比起济州岛好得多,为什么和济州岛比起来差这么多?”郑芝龙惆怅的问道。 “我仔细研究过,金州军之所以能够发展这么快,是因为他们非常重视人才,对百姓也非常好,大家都愿意听鲁若麟的。而鲁若麟这个人,怎么说呢,绝对是天纵奇才,一路走来几乎从来没有犯过错,自身又极端自律。有英明的领导,加上上下一心,何愁不能发展壮大。” “外面的人都说鲁若麟是怪人、异端,尽用些低贱之人,难成大事。但是看看金州军起家的过程,正是这些低贱的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甚至比那些读书人发挥的作用都要大,不得不说鲁若麟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妙了。” “大哥你知道吗?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去金州军一展所长,那里才是真正的不问出身,只论才能。看看金州军里的那些女官,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这些女人在外面只能出卖色相,在金州军却能执掌一方,而且干得一点都不比男人逊色。” “鲁若麟比曹操都会用人,一旦遇到风云,此人搞不好就会化龙的。” 郑采一脸感慨的说道。 他与金州军打交道比较早,看着金州军一点点壮大起来,自然知道其中的难度和恐怖。 “我看这朝廷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鲁若麟有如此实力却执意北上与鞑子死磕,八成是想打这大明江山的主意,野心不小啊。”郑芝龙也是个明白人,否则也不会成就这么大的事业。 “大哥,你呢?难道没有什么想法?”郑采期待的看着郑芝龙。 郑芝龙摇摇头:“我与鲁若麟不同,我们的根基在海上,对中原毫无插手之力,能够建立一片基业,永保富贵就不错了。” “那要是鲁若麟真的成了大事,我们岂不是要屈居他之下?”郑采问道。 “那等他成了大事再说吧。真要是有那一天,大不了我们跑到南洋去称王称霸,照样逍遥快活。”郑芝龙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大哥,鲁若麟可不比其他人,他在海上的实力可不比我们差。真要是他上位了,你说他会不会放过南洋?”郑采一句话就将郑芝龙反杀了。 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小,而是极大。毕竟鲁若麟也是从海上起家的,真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手里的力量只会更加恐怖,搞不好就会将南洋也收入囊中。 郑芝龙想到这里,讪讪的说道:“那也等他真有那样的造化才行,问鼎中原可没有那么简单,大明朝还在呢。” 郑采果断的放弃这个话题,问起了鲁若麟叫他们来的意图。 “大哥,有没有问出鲁若麟为什么叫我们来?” 郑芝龙摇摇头,“我旁敲侧击了几次,他都没有接茬,估计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他既然如此慎重,只怕这次所图不小啊。他想要什么?大员?日本?”郑采自言自语道。 “大员是我们的根基,他要是想要大员就要做好与我们死战的准备。日本航线虽然赚钱,但是金州军并不缺钱,犯得着与我们撕破脸吗?”郑芝龙也是一脸的疑惑。 郑采也陷入了思索,“他们不缺钱,那么他们缺什么?” 郑芝龙在一旁摸着下巴说道:“武器装备他们肯定是不缺的,地盘和人口的话,他们刚拿下汉城,朝鲜的其他地方都没精力占领,更加不可能想要地盘了。那他们想要什么?” 郑采忽然明白了什么,兴奋的说道:“金州军多次向我们要求加大粮食供应,可见他们非常缺粮食,这次鲁若麟叫大哥来会不会与此有关?” 郑芝龙还是有些疑惑,“金州军确实缺粮,但是我们产的粮食差不多都卖给金州军了,即使把我请过来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他们啊。” 郑采似乎猜中了鲁若麟叫郑芝龙来的目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是没有了,但是日本有啊。我猜鲁若麟是想要从日本获得粮食,而且数量绝对不会少,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日本的粮食?”郑芝龙也有些被点醒的感觉,但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德川幕府对海外贸易管控严格,每年批准出口的货物有限,哪怕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弄到大量的粮食吧?” “如果是正常的贸易肯定不行,估计鲁若麟是想亲自插手日本贸易了,否则也不会把大哥找过来。”一旦找到事情的源头,很多问题就明了了。 “他亲自插手就能买到粮食?德川幕府可不会认他。”在日本这条线上郑芝龙自认为关系是最硬的。 郑采幽幽的说道:“要是鲁若麟用武力逼迫呢?大哥你说德川幕府会不会卖?” 郑芝龙听了大吃一惊:“他想和日本开战?他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日本吗?一个朝鲜就让他撑住了,疯了才会再招惹日本吧?” “或许不一定要开战,用武力逼迫日本卖他粮食也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郑采忧心忡忡的问道。 郑芝龙一时陷入两难。 第395章 合作共赢 郑芝龙与日本关系密切,对日贸易是郑芝龙主要的利润来源之一。如果金州军与日本发生冲突,并打开日本市场,那么郑家是袖手旁观还是帮助其中一家,这是个很困难的选择。 袖手旁观的话,金州军很有可能通过武力逼迫德川幕府成功,从而打开日本市场。到时候以金州军强大的生产能力,以及济州岛优异的地理位置,日本贸易还能有郑家什么事? 同样的道理,帮助金州军攻打日本,成功了没郑家什么事。失败了的话,日本以后也不会有郑家什么事了。 帮助日本打金州军,郑芝龙只要还没有发疯,都不会冒然与金州军开战。 金州军的海上战斗力有多强,郑家是再清楚不过了。也就是金州军的目标与重心一直在北面,所以两家还能够和睦相处。要是把金州军激怒了,不说被金州军消灭,起码也会两败俱伤,郑家随之失去南洋的霸主地位。 想到这里郑芝龙的脸色阴沉下来,眯着眼睛说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金州军这是准备强行逼我们站队并交出日本航线了?” “很有可能。”郑采点点头。 郑芝龙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冷笑道:“我承认金州军很强,但是我们郑家也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一下吗?真要把我们逼急了,他金州军也别想好过。” “正面打我们可能打不过,但是我们要是破坏他们的航线,或者时不时的偷袭一下济州岛,他们也绝对不好受。”这是郑采思考出来的应对之策。 济州岛的繁荣建立在周边海域绝对安全的基础之上,要是郑家铁了心的要和金州军打海上游击战,虽然不会对金州军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经济上的损伤绝对不会小。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济州岛的安全出现一点问题,大好的局面就会受影响,这也是郑家的底气所在。 “鲁若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即使他想要日本的粮食,肯定不会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否则也不会把我们找过来谈判了。”郑芝龙始终觉得鲁若麟肯定有其他的方案,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案是什么。 “大哥,既然他的目标是日本,会不会是想把我们诱骗过来一网打尽?”郑采担心道。 郑芝龙摇摇头:“应该不会。鲁若麟此人行事大气,一向爱惜羽毛,出尔反尔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做的。何况我们又不是没有留后手,一旦我们这里出事了,五弟会带领弟兄为我们报仇的。到时候整个北方海域肯定会被闹个天翻地覆,金州军也不会好过。” 郑芝龙来济州岛之前,特意将手下的大部分兵马交给了弟弟郑芝豹和儿子郑森,随时准备北上,防的就是金州军突然翻脸。 “要是鲁若麟的要求真的太过分,大哥不妨虚与委蛇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见机行事。”郑采怕郑芝龙一时冲动直接撕破脸,提醒道。 “采弟放心,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郑芝龙给了郑采一个安心的眼神。 接下来几天,鲁若麟带着郑芝龙在济州岛各处参观,会见岛上的官员和大商贾。甚至还去了济州城周边的农村,查看金州军是如何发展农业的。 这期间郑家的舰队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分批安排人员上岸修整,受到了岛上各界的热烈欢迎,双方的关系似乎非常的亲密融洽。 在预热得差不多了之后,郑芝龙应鲁若麟的邀请前往其在济州岛的府邸,并直言有要事相商。郑芝龙知道,差不多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了。 鲁若麟在济州城的府邸并不大,甚至还没有郑芝龙在老家建的豪宅规模大,不过这并不妨碍鲁若麟北方海域霸主的地位。 说到底宅子不过是外物,一切还是要看实力说话。 在府邸的茶室里,没有任何外人在场,鲁若麟亲自沏茶为郑芝龙斟了一杯,并说道:“兄长一定好奇我为什么把你请到济州岛来吧?” “贤弟这话说的,你我两家这些年互利互助,使得大明南北海疆前所未有的安定繁荣。就是你不请,难得做哥哥就不能来济州岛看看你吗?”郑芝龙佯装生气的说道。 “哈哈,兄长说得对,是我失言了,自罚一杯。”说着鲁若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鲁若麟正色的说道:“不过这次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因为事关重大,只能让请兄长屈尊过来一趟了。” “何事让贤弟如此慎重,还请直言。”郑芝龙微笑着说道。 “兄长也知道,我刚刚拿下汉城,因为朝鲜被鞑子祸害的厉害,别的都还好说,我还勉强应付得过来,就是这粮食有些供应不上,所以将兄长请过来想想办法。”鲁若麟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明了意图。 郑芝龙继续在那里装傻叫屈,“贤弟,我在大员种的粮食除了留给自己用的,其他的我可是都卖给你了,一点多的都没有啊。” 鲁若麟作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我知道,这几年兄长对我确实没得说,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的想法是既然兄长这边已经没有多的粮食了,那我们就去其他地方想办法。” 郑芝龙装作好奇的问道:“其他地方?哪里?” “安南和日本。”鲁若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安南和日本?郑芝龙一楞,日本倒是在他的猜测之中,没想到还多了一个安南。 “安南和日本?贤弟的胃口不小啊,要不要干脆把大员也给你算了。”郑芝龙冷笑道。 “兄长先勿恼,且听我把话说完。”鲁若麟安抚道。 “你说,我洗耳恭听。”郑芝龙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抗拒的姿态。 “先说这安南,确实是块好地方。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种,而且土地肥沃,一年种三茬庄稼都没问题,粮食多到吃不完,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只是从安南到济州岛路途遥远,贩运粮食不太划算,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做这个生意。” “不过现在我缺粮食,哪怕贵一些我也认了,只要兄长能够帮我从安南运粮食过来,我可以用高出市场价三成的价格购买,兄长你看怎么样?” 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鲁若麟先和郑芝龙谈起了安南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买卖当然可以做,郑芝龙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虽然从安南贩运粮食不太划算,但是谁叫贤弟遇到了困难,做哥哥的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不过,货款我不要银子,用布匹、食盐、肥皂支付。而且我希望能够买到你们金州军制造的战舰,你看如何?” 郑芝龙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安南那边的土着来说,银子还没有布匹和食盐好使,而且两头贩卖货物赚得更多。 鲁若麟想了一下,咬咬牙回答道:“可以。如果你能运来十万石粮食,我就给你一艘战舰的购买资格,上不封顶。” “市场价?” “市场价!” “好!就这么定了!” 占了鲁若麟的便宜,郑芝龙顿时心情大好,不再是一副苦瓜脸了。 鲁若麟同样没有觉得吃什么亏,又不是白送,只要能换回来粮食,稳定住了局面,战舰到时候还不是想造多少造多少。 真要弄到了足够的粮食,鲁若麟完全敢开辟第二战场,实行推迟了的北伐计划。 “说起日本,兄长你肯定比我了解。他们虽然地方不大,田也不多,但是粮食产量还是可以的。特别是那些大名手里,几乎都拥有大量的粮食,我这次请兄长过来主要就是想请兄长帮忙把那些粮食弄过来。” 说完了安南这道开胃菜,话题终于聊到了今天的重点上。 “怎么弄?日本可不是安南可比的,德川幕府对日本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没有德川幕府点头,我也弄不来那么多的粮食。”郑芝龙视日本为禁脔,只想维持现状,不想节外生枝。 “既然德川幕府不点头,那就想办法让他点头。用嘴巴说话不听,难道刀枪架在脖子上他们就敢不同意吗?”鲁若麟冷笑道。 “你想对日本动武?”郑芝龙脸色阴沉的问道。 “不行吗?”鲁若麟满不在乎的样子让郑芝龙非常不爽,似乎鲁若麟说的是打一个小孩一样。 “一旦你与日本开战,不但拿不到粮食,反而会消耗的更多,日本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郑芝龙泼着冷水,并不看好金州军与日本交战的结果。 金州军虽然强大,但是体量有限,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征服日本。 “兄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直捣黄龙。我又不是要征服日本,我要的是粮食。如果德川幕府同意还好,如果不同意,我就陈兵江户湾,拿下江户城,看他还敢不敢拒绝我的要求。” “拿下整个日本确实比较难,但是拿下江户城对金州军来说应该不难吧?兄长,你说呢?”鲁若麟微笑着问道。 鲁若麟的话让郑芝龙愣住了。 因为郑芝龙与日本的关系比较密切,连老婆都是日本人,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打江户城的可能。 再说郑芝龙的目标一直是称霸海上,有钱赚就行,自然不会想到去攻占日本。 其实以郑芝龙目前的实力,拼尽全力也可以拿下江户城,但是这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最多劫掠一番,守是肯定守不住的。还不如与日本合作,细水长流赚钱更划算。 金州军与郑家不同,他们除了海上力量更强,陆上力量同样傲视群雄。连称雄一时的鞑子在金州军的火枪、火炮面前都要瑟瑟发抖,何况是实力远远不如的日本军队。 更重要的是江户城的位置就在海边不远处,完全就是将自己的心脏暴露给敌人,金州军想要拿下江户城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想过没有?如果德川幕府不屈服呢?你除了得到一座残破的江户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郑芝龙不死心的辩解道。 “如果得不到粮食,江户城存不存在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德川家挨打之后认怂呢?总要试一下才知道行不行。” 鲁若麟满不在乎的态度让郑芝龙气苦,并不是郑芝龙对日本有多忠心,实在是混乱的日本不符合他的利益。 “既然你要打江户城,那叫我过来做什么?帮你助阵吗?”郑芝龙讥笑道。 “不是我小看日本军队,打江户金州军一家就足够了,不过要是兄长愿意相助当然更好。” “做梦!我在日本生意做的好好的,你把我的摊子都砸了,还想让我帮忙?我帮德川幕府还差不多。”郑芝龙没好气的说道。 “兄长,你我都是华夏苗裔,肯定不会做这种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何况攻打江户城不过是下下之策,如果德川幕府能够同意出售粮食,我肯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钱大家一起赚不是更好吗?”鲁若麟做出一副为大家好的样子,让郑芝龙更加不爽。 “我一个人赚就挺好的,为什么要分给你?”郑芝龙毫不退让的问道。 鲁若麟同样不示弱:“不说我现在急需粮食,兄长你觉得凭我现在的实力,难道就没有资格在日本身上分一杯羹吗?” 郑芝龙听了顿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鲁若麟的眼神格外的犀利。鲁若麟则好整以暇,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么说你是准备硬抢了?”郑芝龙的声音愈发冰冷。 “真要硬抢的话我就不会请兄长来济州岛一趟了。” “那你待如何?” “合作,你我两家合作。” “合作?与你合作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我两家合作可以赚得比以往更多,而且以后的贸易也不再受德川幕府的制约,买多少、卖多少、买什么、卖什么,全都我们说了算。而且不再只是在平户一个港易,大阪、江户都能做买卖,这些够不够?” 一时间,郑芝龙有些心动了。 第396章 壹岐岛和琉球 郑芝龙看似独占了对日贸易,其实依然受到了德川幕府的很大制约。不仅贸易地点被限制在了平户城,连贸易的种类和数量都要按照德川幕府的规定执行。 不过因为垄断了对日贸易,郑芝龙赚的并不少,加之面对德川幕府郑芝龙始终底气不足,所以郑芝龙并没有想过改变现状。 不过如果有机会彻底打开日本市场,郑芝龙肯定是愿意的。只是金州军强势,和金州军合作会不会是与虎谋皮,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也是郑芝龙需要考虑的问题。 “说到做生意,我承认玩不过你们金州军,哪怕真的打开了日本市场,最后只会便宜了你们,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郑家只是个二道贩子,不像金州军有自己的生产体系,可以生产海量的优质商品。甚至郑家在日本贸易上的大头还是通过在日本和金州军之间做买卖实现的,要是金州军进来了还有郑家什么事? “如果我们两家合股一起做呢?”鲁若麟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合股?什么意思?”郑芝龙疑惑的问道。 “我们两家可以成立一个商号,完全垄断对日本的贸易,利润按照占股的比例分成。这样你总不用担心我们把你们甩开了吧?”鲁若麟的方案确实诚意满满,但是依然无法打消郑芝龙的顾虑。 “看来你对日本是志在必得啊。”郑芝龙从鲁若麟的态度中发现金州军插手日本的意愿非常强烈,甚至愿意与郑家共享利润。 “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目标从来不在日本,我需要的是日本的资源。要是兄长对日本实在难以割舍,我可以承诺日后协助兄长做日本的真正主人,有没有兴趣?”鲁若麟像一个魔鬼一样不断的诱惑着郑芝龙,而且诱饵一次比一次大。 郑芝龙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动了,做个海上霸主肯定没有做一方之主爽,只是想想这完全不现实。 “贤弟说笑了,我一个华夏人,哪里做得了什么日本之主啊。”郑芝龙干笑道。 “也是,兄长想要得到日本人的认可确实很难。不过令郎田川七左卫门呢?他应该可以得到日本人的认可吧?”鲁若麟又抛出了一个诱饵。 田川七左卫门是谁?那是郑成功的胞弟,过继给了郑芝龙妻子的娘家,一直在日本长大,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不过从历史的表现来看,田川七左卫门对自己的华夏人血统也是非常认可的,曾经作为郑家在日本的话事人,竭尽全力帮助郑成功抗清,是个值得扶持的对象。 “次郎吗?”郑芝龙有些恍惚,实在是鲁若麟的弯转得有点大,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说这个事情可不可行,以次郎的本领也做不了那么大的事情。”郑芝龙摇头拒绝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德川家康当初也不过是三河的一个小大名,不是一样统一了日本。要是你我两家全力扶持,谁又能保证次郎不会有一番造化。”鲁若麟继续诱惑道。 “这个……”郑芝龙有些犹豫了。 “田川家也是日本名门,基础虽然差了一点,但也不是毫无根基。我们不妨先让次郎做一个小大名,为他争取一块领地,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取德川家代之,那样你就是日本当之无愧的太上皇了,郑家也有了一份铁打的基业。” 太上皇,统治日本,郑芝龙的心跳陡然快了很多,实在是太诱人了。 “你这样卖力的帮我,那你又图个什么?”郑芝龙从来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爱,一切只不过是利益交换。 “我要日本的粮食、物资以及金银,帮助我平定朝鲜和满清,甚至日后如果我征战中原,日本也要全力支持。”鲁若麟霸气无比的说道。 郑芝龙严肃的看着鲁若麟,似乎第一次认识一般。 野心勃勃啊。 “贤弟所图不小啊。”郑芝龙神情复杂的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有这个能力,当然要搏一把。不说名垂青史,至少也要让我们华夏的子民能够活得更有尊严一些,而不是被那些野蛮人当猪羊一样宰杀。”鲁若麟义正言辞的说道。 “贤弟胸襟广阔,为兄不如也。”郑芝龙长叹一声。 “日本狼子野心,从来没有放弃过觊觎我华夏大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牢牢的掌控在手中。既然兄长在日本有根基,此事交给兄长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了。”鲁若麟言辞恳切的说道。 “既然你有想法,为什么不自己做?”郑芝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鲁若麟会这么好心。 “日本虽然不错,但比起朝鲜和大明来说差远了,我也没有那个精力经营日本。既然力有不逮,为什么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合作呢?”鲁若麟直接将郑芝龙说成是自己信任的人,让郑芝龙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其实鲁若麟扶持郑芝龙经营日本除了他说的原因之外,主要就是日本比起朝鲜来说更难征服和同化,有那个精力还不如经营中原,回报难道不比在日本大得多吗? 日本不比朝鲜,不但面积更大,人口也更多,关键是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虽然是从汉文化里发展出来的,但是已经具有了自己的独特元素。 想要同化日本,没有强有力的武力镇压,以及长时间的经营,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正因为如此,鲁若麟并没有将日本作为主要的征服目标,至少短时间是这样的。既然吃不到肚子里,只要能保证获得日本的资源,放郑芝龙手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郑芝龙真想要征服日本,绝对离不开鲁若麟的支持,金州军通过郑芝龙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你有多大把握?”郑芝龙承认在这一刻他动心了。 “我们又不是要一口吃成大胖子,逼迫德川幕府答应开放贸易的同时为次郎要一块封底就行。不需要多大,只要有这个名义在,有我们支持,还怕次郎发展不起来?”鲁若麟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你觉得要哪里的封地好?”郑芝龙两眼放光的问道。 “刚开始嘛,我们也不要胃口太大,免得德川幕府起疑心,把壹岐岛拿到手就行。”将壹岐岛拿到手也是鲁若麟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壹岐岛?那个地方确实不错。”郑芝龙想了想,点头认可。 壹岐岛面积不大,只有一百三十多平方公里,而且远离幕府的核心区域关东,要拿到手比较容易一些。 关键是壹岐岛在平户城的正北方,是九州北上对马和朝鲜的必经之路,离济州岛也不远,非常适合作为金州军和郑家的落脚点。 “不过壹岐岛是有主的,是宗家的领地,不是那么好拿的吧?”郑芝龙担忧道。 鲁若麟不以为意,“那是德川家光考虑的事情,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那倒是。”郑芝龙点点头。 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对郑芝龙来说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大名的身份,可以为以后在日本扩张势力打下坚实的基础。 “你准备怎么做?”拿到了鲁若麟的承诺,郑芝龙也不那么抗拒与金州军合作了。 说白了郑芝龙现在并不差钱,差的是可以传世的基业。大员是他现在重要的根据地,准备留给大儿子的。如果能够在日本也建立一番基业,让二儿子继承,对郑家无疑更加保险。 “咱们还是先礼后兵,要是德川家光识相的话我们也不用大番周折。如果他顽冥不化,那我就去江户与他好好聊一聊。”鲁若麟轻松的说道。 “我看德川家光不会答应的,肯定还是要做过一场才会低头。到时候我们一起兵发江户,让他们见识一下大炮的厉害。”郑芝龙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毕竟一旦开战,郑家与日本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不用。有金州军就足够了,总要有人出来当和事佬,免得德川家光恼羞成怒死扛到底,这个角色非兄长莫属了。”鲁若麟决绝了郑芝龙一起参战的想法,送了他一个巨大的人情。 郑芝龙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嘴上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怎么行,这样贤弟实在太吃亏了。” “要是兄长觉得不好意思,往后多派些船帮我从日本运粮食就行。”鲁若麟笑着说道。 “没问题,真要是成了,我把所有空余的船拉过来帮你运粮食。”郑芝龙拍着胸脯说道。 鲁若麟找郑芝龙合作,主要看中的就是郑芝龙手上的船和水手。 金州军扩张太快,虽然实力很强,但是说到船只的数量比起郑芝龙来说还是要逊色一些的。毕竟南方一直有航海的传统,很多人都习水,水手的培养要容易得多。 金州军这些年一直在大力培养水手,但是远远不能满足自身的需求,这也大大限制了金州军海上力量的扩大。偏偏金州军现在对海运的需求越来越大,拉上郑芝龙一起合作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日本的资源还是很丰富的,特别是金银矿,储量非常巨大。世界闻名的就有石见银山、佐渡岛金银矿,其他大大小小的金银矿就更加不用说了。 说实话鲁若麟对这些金银矿是非常感兴趣的,只是现在德川幕府正是强盛的时候,那些金银矿更是幕府的重要财源。要是鲁若麟提出要那些金银矿,德川家光估计是打死也不会低头的,到时候战事拖长了对金州军就非常不利了。 还是先把粮食搞到手,再慢慢削弱德川幕府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了,那些金银矿终究会成为鲁若麟的囊中之物。 “兄长对琉球怎么看?”聊完了日本的话题,鲁若麟突然提起了琉球,让郑芝龙有些诧异。 “贤弟怎么会关系起琉球来?”郑芝龙问道。 “想去江户,只能走九州岛的南边,中途能够歇脚的地方只有琉球最合适了。不过我听说琉球北面的奄美大岛被岛津家给霸占了?”鲁若麟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确实如此。当初琉球王还找朝廷哭诉过,朝廷哪里管得来这种小事。”郑芝龙笑着说道。 “兄长长期往来大员和日本,难道对琉球就没有一点想法?”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琉球是往来大员和日本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关键,很奇怪郑芝龙居然没有将它占下来。 “有没有想法都一样,我郑家在琉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和自己家里没什么区别。何况那琉球王害怕日本人南下,巴不得我们留在琉球岛,对我们是有求必应。既然他这么识相,我自然不会为难他。”郑芝龙一脸自傲的说道。 “兄长,琉球王是我大明藩王,怎么能看他被日本人欺负了不管?这样,正好我要经过琉球,顺便帮琉球王把奄美大岛拿回来吧,免得别人以为我大明好欺负。”鲁若麟义正言辞的说道。 “贤弟看上奄美大岛了?”郑芝龙又不傻,一听就知道鲁若麟想要干什么。 “没有,没有,只是看不管岛津家仗势欺人,顺便找个地方方便中途歇脚。”鲁若麟极力否认。 郑芝龙内心里给鲁若麟贴了一个虚伪的标签,明明是想抢地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奄美大岛比起琉球本岛可差远了,要不去琉球那里歇脚?”郑芝龙试探道。 “不用,不用,左右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奄美大岛就够用了,何必再往琉球跑。”鲁若麟直接谢绝了。 听了鲁若麟的话,郑芝龙稍稍舒了一口气。 琉球离大员太近了,要是金州军去了琉球,对郑芝龙来说压力太大了。 鲁若麟也不想一下子逼郑芝龙太紧了,慢慢来,总有一天金州军是要南下的,大员必须得有金州军的份,这个没得商量。 何况以郑芝龙目前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占领大员,荷兰人还在大员有据点呢,金州军有的是理由上岛。 第397章 轻取奄美岛 虽然岛津家占领奄美岛已经三十多年,但是对岛上的开发并不怎么上心,至今岛上也只有寥寥几个村落,不过几百人口。 不过这也有奄美岛自身的原因,比起琉球岛,奄美岛山地居多,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非常稀少。以岛津家微薄的财力,也不可能对奄美岛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一切都非常落后。 为了抵御海盗的袭击,岛津家在奄美岛上建了一座城,也是岛上唯一的一座城。 其实说城完全是侮辱了城这个词,岛津家的这座城只是一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大院子,连寨子都算不上。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岛津家侍大将山田有义每天都在城里巡视一遍,享受着那些平民们尊敬的目光。 以山田有义的级别是不能够成为城主的,所以这里也不是他的食邑,他不过是代岛津家管理这块土地。 不过因为这里太过荒凉,山田有义已经是岛上级别最高的人了。虽然远离了繁华的鹿儿岛让人有点遗憾,但是在这里做一个土皇帝也让他非常享受。 奄美城坐落在名濑湾内一个山头的半山腰上,俯览着整个名濑湾。山脚下是大片的农田村舍,以及一个简易的码头,停靠着一艘安宅船,那是与岛津本家进行沟通的重要工具。 山田有义今天想吃生鱼片了,所以特意到海边走一走,看渔民们有什么收获。 捕鱼是岛民们的一项重要生计,正好很多渔民们刚刚返航,正在从船舱里搬运鱼获。看到在几名武士的护卫下漫步走来的山田有义,渔民们全都趴在地上给他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武士老爷们的地位就是这么高,要是把武士老爷们惹怒了,直接被剁了都只能算倒霉。 山田有义从一桶桶鱼获前走过,要是看到自己喜欢的,目光就会多停留一会,身边的武士就会马上命令渔民:“你的,马上将这些鱼送到城里去,山田大人中午要用。” 接到命令的渔民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磕头应是。 至于鱼钱,那是什么东西?山田大人能够吃他们的鱼是他们的荣幸,敢要钱完全是想试一下武士老爷们的刀锋利否。 山田有义非常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是他能够在奄美待这么久的最大动力。毕竟回到鹿儿岛的话,头头脑脑那么多,他山田有义算哪根葱? 正当他像雄狮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时,半山腰的城里突然响起了激烈的钟声,一下子就打破了码头的宁静。 一个士兵疯狂的在往山下跑,想来是找山田有义汇报情况的。 不用人提醒,码头和农田里的岛民全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拼命的往山上跑,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血的教训。 山田有义同样在向城里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大人,有敌舰靠近。”传信兵喘着粗气向山田有义汇报道。 “数量如何?”山田有义连忙追问。 “太多了,数不清。”传信兵声音颤抖的说道。 山田有义听了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对身边的武士命令道:“小次郎,你赶紧带人把安宅船开到山洞那边去,注意隐蔽。其他人速速随我回城!” “嗨!” 来到城里的了望所,山田有义看着远处徐徐靠近的战舰,心顿时凉了半截。 数量太多了,起码有四五十艘,而且个个体型巨大,他珍惜得不得了的安宅船在这些巨舰面前犹如壮汉和婴儿一般,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是哪位大佬路过吗?否则以奄美岛的贫瘠,完全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啊。 山田有义的脑袋飞快转动,想着来的究竟是谁。 海盗肯定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海盗。西洋人?有这个可能,但是日本这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多的西洋人了,这个猜想也被山田有义排除了。 那么在这片海域能有如此规模舰队的只有郑芝龙了,想到这里山田有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毕竟郑芝龙和日本的关系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大开杀戒,就是不知道郑芝龙跑到这么偏僻的奄美岛是准备做什么。 面对毫无防守的奄美岛,金州军连开炮都不用,直接就用小船将一队队士兵送上了岸,开始接管港口以及周围的村庄。 山田有义在看到上岸的水手后,心里又开始打鼓了,因为底下的水手们太像军队了,而且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绝对不可能是郑芝龙的手下。 面对奄美城这个小山寨,金州军直接登陆了一个团,准备一鼓而下。 望着整顿好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金州军,山田有义原本还准备拼死抵抗,但是当他看到从船上运下来的大炮时,他彻底绝望了。 山田有义周围的武士和士兵们也是面色如土,连握着长枪的手都在颤抖,这仗没法打啊。 负责进攻的金州军团长兴趣缺缺的看着奄美城,例行公事的派出了劝降的人员。实在是打这样的小山寨一点难度都没有,完全提不起劲来。 前往劝降的士兵原本就是日本人,不过现在早已汉化,完全以身为金州军的一员而自傲。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大明天兵,尔等竟敢侵占大明番邦琉球国的土地,实在是不知死活。现在我们应琉球王的请求帮他们收回土地,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投降。否则一旦城破,鸡犬不留!给你们一刻钟考虑,一刻钟之后不开城投降,杀无赦!” 这名士兵在城门口高喊了几遍,然后慢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守城的日本士兵没有一个人敢射箭。 居然是大明朝的军队,这点山田有义完全没有想到。 不过几十年前丰臣秀吉派遣全日本的精锐之师前往朝鲜,妄图征服朝鲜和大明,却被明朝打得惨败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此时的日本人大多对大明充满着敬意与恐惧,轻易不敢招惹。 现在听到是大明为琉球王撑腰,山田有义的腿都要吓软了。 望着山下的军队,以及海上庞大的舰队,山田有义体会到了前辈们的恐惧,斗志一下子就动摇了。 他不过是岛津家的侍大将,哪里面对过这样的局面,究竟是为了岛津家的荣誉战死在这里,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听从劝告投降,山田有义面临生与死的抉择。 山田有义看着周围的士兵和百姓,他们全都看向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很明显,他们也不想死,面对不可力敌的敌人,他们希望山田有义能够放弃所谓武士的尊严,让他们活下去。 正当山田有义还在纠结的时候,金州军已经布好了炮阵,十余门火炮依次排开,打头的火炮不管不顾的来了一发试射,炮弹打到了城墙前十余米的地方,将山田有义他们吓了一大跳。 山田有义以为金州军等不及了,将要发起进攻,再也不敢犹豫了,大叫道:“快竖白旗!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随着山田有义一声令下,城里的日本士兵和百姓全都长舒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性命暂时保住了,就看那些明军天兵如何对待他们了。 当一块临时找来的白布被竖起来之后,奄美城简陋的城门缓缓打开,山田有义带着士兵们跪在城门外,所有兵器都堆放在一旁,乖巧得很。 “真没劲,才一发炮弹就投降了。”带队的团长瘪瘪嘴,然后命令道:“接收那个寨子,然后肃清残敌,确保周边安全。” “是!”马上就有军官带队前往奄美城。 当金州军来到奄美城的时候,所有的日本人全都跪在城门外,脑袋紧贴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些日本人除了山田有义这些武士,其他人都是一副肮脏不堪的模样,衣裳破旧,甚至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鱼腥味。 “去,把他们领头的带过来。”带队军官对着一个日籍的士兵命令道。 这个日籍士兵直接找到了山田有义,毕竟他身上的衣着太明显了。 山田有义战战兢兢,佝偻着腰来到军官面前,直接跪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趁着刚才站起来的功夫,山田有义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一看之下更是让他庆幸自己选择了投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明军士兵全都拿着带刺刀的火枪,身上还披着铠甲,个个人高马大,犹如天兵降临一般,哪里是奄美城的士兵们可以抵挡的。 “营长,这个人叫山田有义,是岛津家的侍大将,此地的最高长官。他说大明天兵降临,他不敢对抗,还请营长看在他如此恭顺的份上饶他们一命。”日籍士兵为营长充当翻译,转述了山田有义的话。 “要是真乖乖听话没有耍什么花招,饶他不死又何妨。问他,岛上的日本人是不是都在这里?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日本人?”营长不关心山田有义的死活,那是上级决定的事情,他只关心岛上还有没有其他日本人。 山田有义乖巧得很,马上就将岛上其他几个小据点的情况全都卖了,甚至连隐藏起来的安宅船都交代出来。奄美城都丢了,那些小据点在明军面前更加不值一提,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干脆说出来给金州军留个好印象。 拿下奄美岛对金州军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后续的建设才是大头。不过这个事情不急,可以慢慢来,在工程建设人员到来之前,这些日本人都是上好的劳力。 金州军并没有在奄美岛停留多久,甚至大部分水手都没有上岸,这里没有码头和营房容下金州军庞大的舰队与人员,舰队只是在名濑湾里抛锚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金州军继续出发前往江户,留下了一艘战舰和一营官兵,以及部分物资,开始修建基地,为后续的人员到来做准备。 金州军准备开荒名濑湾周边的土地,将这些珍贵的平地利用起来。岛津家对奄美岛的开发程度实在太低了,仅仅是名濑湾里就有很多长满树木和杂草的平地,完全可以开辟出来做成宅基地和农田。 留岛的金州军士兵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建住房,改造奄美城。 在金州军看来,奄美城的建筑布局实在是杂乱无章,而且非常肮脏,也不知道这些日本人是怎么住下来的。就连山田有义的住所,也不过是比普通百姓宽大一些,同样算不上多好。要不是现在住房不够,带队的营长恨不得马上将这些房子全都推倒重建。 金州军决定在码头附近先建设一批临时营房,至于半山腰上的奄美城则变身为一座大监狱,依然留给那些日本人住。 所有的日本人在金州军的驱使下,拿着分配的斧头、锄头、铁锹开始平整场地,砍伐树木,并在金州军士兵的指导下修建营房。 金州军对于听话的人向来不错,只要肯认真做事,吃的是从来不吝啬的。煮红薯、咸菜、咸鱼罐头,有时候甚至还有喷香的腊肉汤,别说那些普通的日本人了,就是山田有义他们那些武士都觉得是难得的美味。 主要是金州军做饭习惯了放佐料,同样的东西做出来的味道是截然不同。就好比腥味十足的海鱼,经过金州军的油炸,顿时变得美味可口,让原本吃吐了海鱼的日本人全都赞不绝口。 渐渐的这些日本人发现只要他们听话,金州军的士兵并不会为难他们,不但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甚至还会派人给那些日本小孩上课传授知识,这简直颠覆了他们认知。 虽然行动受到了管束,但是这些日本人并没有觉得不满,反而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 至少在金州军到来之前,这些日本人除了武士老爷们,其实都过得非常辛苦,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对于金州军这样仁慈的征服者,这些日本人思想转变得非常快,已经认可并信任金州军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们不需要监督就开始主动干活,而且非常希望在金州军面前表现自己,以期得到金州军的赏识。 而这样的转变仅仅只是发生在几天之内,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要求实在太低了,不光是华夏和朝鲜的百姓,日本的百姓一样如此。 谁能够让他们吃上饱饭,他们就跟谁。这无关于什么民族大义,他们只是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 日本人非常信奉强者,在见识了金州军的强大之后,不光那些百姓立马在心里给自己换了个主子,连山田有义这样的武士都开始转变想法,准备改换门庭。 因为他们发现金州军里有日籍士兵,而且貌似过得非常不错,这让他们萌生了投靠金州军的想法。 有这样强大的靠山,前途是不是会更大一些呢?这个问题值得山田有义认真思考。 第398章 兵临江户湾 当鲁若麟还在前往江户的行军路上时,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就收到了鲁若麟的亲笔信函。 信函中鲁若麟要求日本为了两国的共同利益开放贸易,将江户、大阪开放为金州军的贸易城市,并拿出五十万石粮食与金州军交易。 如若不然,视同为拒绝金州军的好意,与金州军为敌,金州军将采取强制措施促进双方的贸易往来。 面对如此来信,心高气傲的德川家光如何忍受得了,猛然将鲁若麟的书信扔到地上,并怒吼道:“八嘎!无礼!狂妄!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当我德川家软弱可欺吗?” 幕府大老酒井忠胜默默的拿起地上的书信,仔细的研读了一遍,顿时明白德川家光为何如此生气了。 此时正是幕府强盛的时候,日本举国上下唯幕府之命是从,这是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未能做到的伟业。现在居然被一个外部势力威胁了,怎么能不让德川家光愤怒。 要是大明皇帝的书信德川家光也许会稍微重视一下,鲁若麟不过是大明底下的一方诸侯,就敢威胁强大的德川幕府,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金州军和鲁若麟此人臣下略有了解,听说金州军海上势力非常强大,连那些西洋人都要避其锋芒。更是强占了朝鲜的济州岛,一直对日本虎视眈眈,现在终于露出獠牙了。”酒井忠胜神情严肃的说道。 “当初此僚占据济州岛时我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没想到一语成谶。”德川家光叹道。 “虽然此人在海上颇有实力,但是我们也有数十万大军,当初连蒙古人都未能打败我们,何况区区一个地方领主。”酒井忠胜自傲的说道。 “金州军这样咄咄逼人,想要威胁与我们贸易,郑芝龙呢?他就这样无动于衷吗?”德川家光不满的说道。 德川幕府给予郑芝龙与荷兰唯二的对外贸易权限,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帮德川幕府稳定海疆。现在金州军威胁德川幕府,正是郑芝龙与荷兰出力的时候了。 “臣下这就传信去质问郑芝龙,为何容忍鲁若麟如此肆意妄为。”酒井忠胜连忙主动请命。 “呦西。”德川家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命令九州一带的大名加强防备,并派人前往济州岛打探消息,务必做到有备无患。” “嗨!”酒井忠胜领命。 郑芝龙为了避嫌肯定是不在日本的,就连那些留守日本的郑家人员在接到德川家的指令后,口头上答应尽快传信郑芝龙,实际上在幕府的人一走之后,就将幕府的指令烧成了灰烬。并派人告诉郑芝龙幕府意料之中的拒绝了鲁若麟,金州军兵临江户不可避免,请郑芝龙早做准备。 至于给金州军的回复,德川幕府完全没有在意,直接将代表金州军前来送信的平户商人给轰走了,态度之傲慢可见一斑。 所以鲁若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德川幕府会这么轻易答应,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金州军不往江户走一趟,德川家光是不会认清现实的。 有雷霆号带队,金州军的舰队顺风顺水的从外海来到了江户湾,沿途甚至都没有让日本人发现。金州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江户湾外的大岛,这里是江户湾的门户,占据这里不但可以让金州军得到修整,而且完全锁死了江户湾,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大岛上面的幕府守备人员如何是金州军的对手,金州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大岛上的主要城市大岛町,然后传信德川幕府,宣示金州军的到来。 金州军并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大岛上逃出的人员很快就将大批战舰来袭的消息传到了江户,引起了江户的一阵恐慌。 德川家光完全没有想到金州军的威胁并不是放大话,而是实打实的执行了,而且来的速度会这么快。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收到地方上的预警,金州军的舰队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完全是措手不及。 自从德川幕府成立以来,幕府为弱化各大名的水军,发布了“大船建造禁”,禁止建造500石以上的任何军船,因此各大名无法再拥有大安宅船。德川幕府自身的水军实力也非常薄弱,甚至比战国时代都不如。 在江户湾,幕府同样驻扎了一支水军,不过这支水军船只破旧,人员稀少,而且战舰都是些中小型安宅船,战斗力非常堪忧。 即便明知不敌,但是在德川家光的命令下,这支水军毅然决然的出战了,非常的有勇气。 可惜再有勇气的军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在金州军强大的舰炮面前,这些日本战舰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成了碎片,在江户湾内留下了成片的残骸与尸体。 有幸目睹了这一战事的日本人内心是崩溃的,这不是战斗,这完全是屠杀。 随着水军的覆没,江户城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幕府军队已经完全接管了城市,并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并且德川家光向周边大名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全力增援江户,力保江户不失。 一时间整个关东地区风起云涌,大批的军队开始向江户集结,战争的气息已经非常浓烈。 江户城的任何消息对各地的大名都非常重要,在得知江户城受到袭击,那些亲近德川幕府的大名立马请求带兵支援,以表忠心。 而那些与幕府关系比较微妙的大名则像看戏一样等着德川家丢脸,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钻。 话说这些年德川家对那些外样大名压制得十分厉害,让他们苦不堪言,只是迫于德川家的实力大家只能默默忍受。如果这次德川家应对不当,保不住这些大名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时候的德川家光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海上打不过金州军并不代表陆地上也不行。在他们的认知中,那些海上强盗们最多只敢偷袭那些防守薄弱的陆地,像江户城这样大军云集的城市,强盗们不一定敢上岸来。 可惜的是金州军与其他海上势力比起来完全就是个另类,不但海上实力强得一塌糊涂,陆战能力同样强悍。 为了避免给德川家光造成太大的压力,使得他放弃江户逃跑,金州军并没有在江户城的港口登陆,而是将地点选择在了后世川崎市附近的多摩川。 多摩川在江户城的南边,离江户只有几十公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给德川家光适度的威胁。 此番登陆的金州军士兵并不多,只有一个旅三千多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装备非常精良,远不是那些日本军队可以比的。 在探知金州军登陆部队只有三千多人后,德川家光大喜,连忙下令发兵三万前往征讨,试图一举歼灭金州军,重塑德川幕府的权威。 此时的日本军队依然是以武士及少量职业军人为骨干,临时征召的农民为基础,所以看似人数众多,其实战斗力真的不怎么样。 当年那批征战日本和朝鲜的精锐之师现在早就烟消云散,加上德川幕府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打压,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削弱了很多,远不是当初征战朝鲜时可以比的。 加上他们面对的是几乎超出一个时代的金州军,结果自然和水师一样悲剧了。 当那些日本武士骑着矮小的日本马,挥舞着武士刀,带领着那些拿着简陋竹制长矛的农民兵冲向金州军时,他们面对的是已经布好了阵型的火炮以及火枪。 在枪林弹雨之中,那些日本武士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成了一地的尸体。 日本少有的火枪部队在与金州军的对射中同样完败,无论是发射速度、射程还是射击精度,金州军的新式火枪已经与日本的火绳枪产生了巨大的差距。 加上战术素养上同样相差巨大,日本精锐的火枪部队甚至没有给金州军造成什么伤害就完败了。 三万多的日本军队在伤亡了近半之后终于坚持不住了,即使幕府的将领们再怎么恐吓、激励,依然阻止不了这支日本军队的崩溃。 眼前的一幕让一些知晓战国历史的日本将领想起了当初织田德川联军与武田家的长蓧之战。 威震天下的武田骑兵在织田德川联军的火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兔子一样被击杀。不可一世的武田骑兵军团被彻底打断了脊梁,为武田家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现在德川幕府所遭受的一切与当初的武田家何其相似,甚至伤亡更加惨重,取得的战果更是寥寥,一股绝望与恐惧的情绪开始在日军中弥漫。 当第一个人承受不住压力逃跑之后,立马引起了雪崩,剩下的士兵如同滚雪球一样加入进来,将领们彻底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 兵败如山倒,残余的日本军队丢掉一切辎重拼命的往江户城跑,甚至都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可惜金州军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只是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打扫战场。 虽然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破烂货,但是好歹还值点钱,不能浪费了,该收集起来的还是要收集起来的。 对于现场受伤未死的日本士兵,金州军只能出于人道主义结束他们的痛苦,救治是不可能救治的了。 至于挖坑埋葬这些尸体,金贵的金州军士兵是不用去做的。周围有的是日本人,在刺刀和粮食的双重作用下,他们全都干劲十足的加入到了收尸的队伍中。 不要以为这些日本人有多高的觉悟,收尸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金州军不但支付了一些报酬,那些日军尸体上还有很多金州军看不上的财物,这些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日本百姓是否会感到内疚,也许会有一点,但是更多的是劫后余生、意外发财的喜悦。 日本的统治阶级不把百姓当人看,这些百姓对德川幕府除了畏惧,并没有多大的感情。金州军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报酬,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 前线大军溃败的消息传到江户城,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一些有门路的人已经开始举家北逃,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人可以走,德川家光却陷入了两难。 作为德川幕府的所在地,江户城的重要毋容置疑。要是德川家光抛下江户城逃走,对德川幕府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旦德川幕府的威望不在,德川家还能不能有效的统治日本都将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德川家光是绝对不会离开江户城的。 不过德川家光虽然不能走,但他的家眷已经动身前往北方避难去了,毕竟要为德川家留一条后路不是。 幕府的议事大厅内愁云惨淡,往日高高在上的幕府大佬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惶惶不可终日。 德川家光不走,他们同样不能离开。对德川家来说,现在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必须想办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将军,敌军虽然枪炮犀利,但是人数毕竟有限,只要我们坚守城池,未必没有胜算。”大老土井利胜建言道。 “不行!一旦敌军兵临江户城,我们德川家将威严扫地,绝对不能让敌军靠近江户城。”酒井忠胜直接反对道。 “不守城,难得还准备派人前往送死吗?”土井利胜反驳道。 “我德川家拥兵数十万,各地大名的兵马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到时候十数万大军难道还怕区区三千明军吗?”酒井忠胜同样不甘示弱。 “将军,两位大人,明军陈兵多摩川,哪怕打了胜仗也没有继续前进。一般来说打了胜仗应该乘胜追击,趁乱直扑江户才是。但是明军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按兵不动,给足了时间我们应对,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大番头大久保教隆在一旁突然插言道。 原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德川家光顿时来了兴趣,目光死死的盯上了大久保教隆。 第399章 谈判 “你认为明军为何如此反常?”酒井忠胜向大久保教隆问道。 大久保教隆略微沉默了一下,语出惊人道:“我认为明军无意攻打江户。” 不等其他人发问,德川家光迫不及待的问道:“何出此言?” “此股明军的来意是想强迫我们与他贸易,其目的并不是想要占领日本,所以上岸的明军才会这么少。区区三千人即使占领了江户又能够守的住吗?哪怕他们船上所有的人都上岸,也不过一两万人而已,立足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占领全日本了。” 大久保教隆的说词打动了在场的众人,之前大家只是一时被金州军的攻击打懵了,没有来得及思索金州军的最终目的。 “而且我发现金州军别的要求没有提,偏偏提到了粮食,而且数目巨大,可见他们来日本的主要目的就是买到粮食。在日本能够一次性筹集到这么多粮食的除了我们幕府,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一旦幕府被打垮了,谁去给金州军筹集粮食?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金州军明明占据优势却没有乘胜追击了。” 在场众人略微一分析,觉得大久保教隆说的好像很好道理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金州军的举动一反常态了。 有了这个结论,德川家光和幕府大佬们的情绪明显有些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 只要不是想要攻打江户城,其他的都可以想办法。 大久保教隆继续说道:“我这几天特意找了一些去过济州岛的商人,从他们那里了解到金州军刚刚占领了朝鲜汉城,有大批的朝鲜百姓需要救济,粮食供应非常紧张。济州岛那里只要是运粮食过去,都能卖上非常好的价钱,而且还有很多优惠政策。这也从根源上说明了金州军为什么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来买粮食了,毕竟朝鲜周边能够大规模提供剩余粮食的只有我们日本。” “呦西,教隆,你真的用心了。”德川家光对大久保教隆能够用心做事非常满意。 “嗨,将军大人,这是臣下应该做的。”大久保教隆连忙俯首表示自己的恭顺。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卖给金州军粮食他们就会主动退兵?”德川家光带着期待问道。 “如果臣下没有猜错,有很大的可能确实如此。”大久保教隆胸有成竹的说道。 酒井忠胜被大久保教隆抢了风头,脸色有些难看的反驳道:“如果就这样轻易的答应金州军的要求,我们幕府的威严何在?要谈也可以,但是必须等我们击败了那些明军再说。” “击败?怎么击败?再死上几万人吗?到时候即使胜了我们也会元气大伤,那些不满我们的大名岂会按兵不动?”土井利胜大声驳斥,“要谈就赶紧谈,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只要能顺利的解决这次危机,幕府就依然有足够的实力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 土井利胜的话说到德川家光的心坎上去了。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维持德川幕府的统治地位,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可以为此做出让步。 既然酒井忠胜和土井利胜的意见相左,那么就需要德川家光来做决定。 德川家光将视线投向大久保教隆,问道:“教隆,你可愿意前往敌军交涉?” 大久保教隆马上出列跪拜在地,“为了德川家的千秋基业,臣下万死不辞。” “呦西,那本将军就命你前往敌军交涉,务必使他们速速退兵。”德川家光满意的点点头。 得到德川家光授权的大久保教隆带了几名随从就出发前往金州军在多摩川的营地。 前哨点上的金州军士兵得知大久保教隆是来谈判的,一点都没有为难,一路护送他们前往营地面见此地的长官。 这愈发让大久保教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八成是真的,金州军无意扩大战事,也没有攻击江户的想法。当然前提是幕府满足金州军的要求,否则金州军的行动只会更加激烈。 此时的金州军营地热闹非凡,大量日本百姓正在士兵的指挥下帮金州军建设营地,显然金州军是不准备马上离开了。 让大久保教隆有些意外的是,这些百姓兴高采烈的,似乎一定都没有被强迫的样子。 只是这个时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还是要先见到金州军的首领。 其实说穿了一点都不奇怪,金州军不是强征这些日本人来做事,而是付了报酬的。有钱拿,还包吃,这些日本人能不高兴吗? 至于那些报酬,全都是从日军手上缴获的,正好拿来废物利用。 金州军驻多摩川的最高军官是一个团长,自然没有权力与大久保教隆谈判。他安排船只将大久保教隆送到大岛,那里会有人与他进行交涉。 护送大久保教隆去大岛的船只是金州军舰队里船型偏小的,但是在大久保教隆看来已经足够大了。通过暗中观察,大久保教隆发现这艘战舰的战斗力非常惊人,不但配备了几十门火炮,船上还有上百名装备精良的火枪兵。 要是金州军的战舰都是这样的,也就难怪幕府的水军会如此不堪一击了。 不过现实往往更加残酷,当大久保教隆来到大岛时,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乘坐的战舰在金州军中居然是最小的,比它大的战舰有几十艘。特别是雷霆号,带给大久保教隆巨大的震撼,几乎不敢相信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战舰。 此时的大岛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到处都是金州军的士兵。 让大久保教隆惊奇的是大岛町居然有很多商铺在开门营业,不断有金州军的士兵在这些铺面里进进出出,大包小包的从里面走出来,店铺老板和伙计笑容满面的将士兵们送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抢劫的样子。 街面上偶尔也有日本人走过。这些日本人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开金州军的士兵,举止中充满了畏惧,但是并没有惶恐不安。 甚至一些酒馆的侍女还会在门口大声的向金州军的士兵吆喝着招揽生意,个别胆子大的还会拉着路过士兵的胳膊往酒馆里走,引起旁边阵阵哄笑。 这里真的是刚刚被占领不久吗?怎么气氛这么诡异?大久保教隆一头雾水。 在路过一个粮店时,大久保教隆看到几个金州军的士兵正在与老板交涉,故意放慢了脚步,听他们在说什么。 “吉原桑,你店里还有多少粮食,我们全要了,价格你可要给我们便宜点。”一个操着流利日语的金州军士兵对老板说道。 “岛田君,这个价格真的是最低了,再低我就要亏本了。”老板吉原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叫苦。 “不降价也可以,你得把店里的干货和水果送我们一些,这不过分吧。”名叫岛田的金州军士兵并没有被吉原的演技骗过,提出了新的要求。 吉原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装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吧。既然岛田君这么照顾我,我再额外送你们一筐干货和五筐水果。” “两筐干货、十筐水果!” “太多了,太多了,送这么多会亏本的。” “就问你干不干吧?” “银元结算?” “银元结算。” “那好吧。” …… 大久保教隆此刻听到这样讨价还价的声音,实在是让他有些诧异。金州军既然占领了大岛,难道不应该是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吗?怎么还花钱买起来了? 再联想到大岛町现在的情形,大久保教隆感觉金州军确实很诡异,居然这么快就赢得了大岛百姓的信任,实在是可怕。 不行,必须赶紧让金州军离开,否则时间长了这些贱民都要倒戈了。 大岛町原来的治安所已经被金州军征用,昔日的主人大久保教隆今天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准备与金州军进行交涉。 毕竟是初次交涉,而且大久保教隆的级别也不够,根本不用鲁若麟出面,由商业司的官员接待就可以了。 而鲁若麟则带着护卫和几名高级军官跑到岛上的大宫神社去参观去了。 大久保教隆与金州军官员的交涉并不顺利,金州军重新申明了当初提出的要求,只有当德川幕府同意这些条件,金州军才会撤军。 对于金州军的条件,德川幕府内部已经有过谈论,粮食可以卖,但是开放江户和大阪进行贸易绝对不行。 江户就不用说了,作为幕府驻地,肯定是不能让境外势力涉足的,这个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大阪,同样不行。 作为当初丰臣家的主城,大阪可以说是反德川势力的中心,至今德川幕府对大阪都持打压政策,更加不用说让它成为对外贸易的城市了。真要在大阪进行对外贸易,天知道那些大阪商人会和金州军擦出什么火花来。 幕府的底线是可以在平户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对外贸易城市,但是绝对不能是江户和大阪。只是这个底线德川幕府不会轻易的放出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同意的。 倒是关于粮食交易的事情双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唯一的分歧就在价格上。 “陈君,一石粮食一贯五是最低的价格了,不能再低了。”大久保教隆态度坚决的说道。 “大久保君,我们这次买的可是五十万石,这么大的量你们应该给我们一个更优惠的价格,一石一贯我觉得才是合适的价格。”商业司的陈克辉发挥自己的特长,直接砍了三分之一。 大久保教隆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很想对陈克辉说我们根本就不想卖,是你们强迫我们卖的,我们是被迫营业! 可惜现在他不敢这样说,他只想尽快打发走金州军,让他们赶紧离开江户。金州军每在江户多待一天,德川幕府的威信就会削弱一些。所以哪怕亏本,德川幕府也要将金州军送走。 不过如果能够尽量减少损失当然更好,大久保教隆就是在竭尽全力为幕府争取利益。 “一贯三,否则你们一粒粮食也别想拿到。”大久保教隆假装强硬的说道。 陈克辉稍微思考了一下,决定稍微让步一下,“一贯,不过我们可以用你们紧缺的商品付款。” 日本的粮价地方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时间不同价格同样有差异。像江户所在的关东地区是日本的产粮重地,粮食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一贯一石基本上比市场价要高那么一点,算是比较理想的价格了。 其实量越大价格越便宜这个原则在如今这个时代并不一定适用,一旦需要的量突破了一定的量级,运输成本会大大增加,价格反而会变高。 “紧缺商品?”大久保教隆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吗?” “那要看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我们有的都没问题。”陈克辉信心满满的说道。 “铁器、武器也可以吗?”大久保教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有问题,想要多少都行。不过金州军的铁器和武器是比较贵的,当然质量也同样优异。”陈克辉自傲的说道。 “你们用的那种火枪和火炮也可以卖?” “为什么不能卖?只要你能出的起价钱都可以卖。” “火枪多少钱一支?像船上那样的火炮多少钱一门?” “火枪一百五十贯一支,火炮三千贯一门,需要提前预定。” 大久保教隆没想到金州军真敢卖,唯一的问题是价格太贵了,即使以幕府的财力也买不了多少。 “你们就不怕我们买了这些武器对付你们吗?”大久保教隆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呵呵,你知道这样的火枪兵我们有多少吗?十万!这次来日本的不过是我们很少的一部分兵力,如果你们确信可以打败我们,尽管来试。”陈克辉讥笑道。 十万?听到这个数字大久保教隆有点发懵,三千金州军就让幕府灰头土脸了,要是十万金州军都来日本,日本估计直接就亡国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陈克辉在说大话,这个可以找机会去证实一下。 “你们提的要求我要回去禀报将军才能答复你们。”大久保教隆的权力有限,要回去请示德川家光。 “可以。不过你们时间有限,五天后如果没有答复,我们将炮轰江户港,让江户港变成一片废墟。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好意。”陈克辉威胁道。 “还请贵军保持克制,多多通融,我们会尽快给予答复。”大久保教隆连忙哀求道。 要是真让金州军炮轰了江户港,德川幕府的威信将受到沉重的打击。 “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400章 来岛龙马 在大久保教隆与陈克辉谈判时,鲁若麟正愉快的在大宫神社参观。 神社是崇奉与祭祀神道教中各神灵的社屋,是日本宗教建筑中最古老的类型。由于神道教与日本人民生活密切联系,神社十分普遍。 大宫神社面积并不大,毕竟大岛只是一个岛屿,人口并不多。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神社该有建筑鸟居、神使、本殿等一应俱全。 鲁若麟的到来自然惊动了神社的神官,面对大批的武装人员,神官看似镇定,其实内心里已经慌的一逼。 如果是日本国内的军队,无论是那方势力神官都不会担心,毕竟在全民信仰神道教的基础上,没有人敢亵渎神社。 但是对于金州军这样的外来势力就不好说了,毕竟神道教只是日本的本土宗教,外人是根本不信的,更谈不上什么敬畏。 反而相对于民间的贫穷,神社算的上是十分富有的地方,神官非常担心金州军是来抢劫的。 好在神官很快就了解到鲁若麟他们是来参观游玩的,顿时放心下来,热情的领着鲁若麟一行在神社四处参观,化身为称职的导游。 鲁若麟前世虽然来过日本,但是并没有去过神社,所以对大宫神社确实比较好奇,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这些异域风情,听神官卖力的讲解神社的历史。 原本神社里有很多地方是不让外人进入的,但是金州军为了鲁若麟的安全早已将神社的所有角落都检查了一遍,重要的位置都留了人手站岗,颇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神官对于金州军这种逾越的行为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更加讨好的说着奉承话。这可是来自明国的将军,能够到神社来参拜说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说不得大宫神社都会因此名声大噪的。 神官已经在心里自动将鲁若麟的参观变成了参拜,反正外人又不知道,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神社其实与华夏的寺庙、道观差不多,只是建筑样式和功能有些区别,看来无论是哪里的宗教都非常会营造氛围。 对于神社里祭祀的天照大神和本地神灵鲁若麟并没有多少崇敬之心,完全是当听故事一样来对待。当然,鲁若麟也没有做出什么亵渎神灵的举动,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对于鲁若麟特意跑来参观神社的举动,随行的金州军将领是觉得非常无聊的。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鲁若麟要跑来这里看异国的神灵,难道华夏的菩萨和三清不比他们灵验吗? “大人,你信这个?”随行的水师师长韩国义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的问道。 “我怎么会信这个。”鲁若麟好笑道。 韩国义更加好奇了:“那大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游玩啊,难得来日本一趟,正好有时间看看日本的神社是什么样的。”鲁若麟理所当然的说道。 韩国义有些怪异的看着鲁若麟,欲言又止。 这个时代的人除了极少数,谁会有心思游山玩水看风景,还是在战事期间。似乎只有那些文人墨客才有喜欢这个调调,韩国义没想到鲁若麟也这么有情调,理解不能。 在转到神社的一块空地时,鲁若麟发现金州军的卫兵们正看管着一群人。这些人明显不是神社的人,而且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全都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好歹是宗教场所,鲁若麟又是出来游玩的,还提前嘱咐过尽量不要扰民,所以看到这个场景鲁若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韩国义见状上前喝问道:“怎么回事?” 带队的军官连忙上前解释道:“大人,我们在后面发现了一群可疑的人,暂时将他们控制住以免发生意外。” “他们是什么人?”韩国义问道。 “我们问过了,他们都是原来大岛上的武士,跑到这里来躲避我们的。”军官看向这些日本人的眼神非常不善。 韩国义神色不善的看向了陪同他们的神官。 神官此时脸都吓白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初神官接纳这些来不及逃走的武士完全是出于好心,但是他没有想到鲁若麟会来神社参观。他明明已经叮嘱过这些武士装作普通来祭拜的民众,但是不知怎么还是露馅了。 这个时候鲁若麟站了出来,问道:“他们可有攻击你们?” 军官摇摇头,“没有,见到我们时他们全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既然没有攻击我们,那就把他们放了吧。”鲁若麟命令道。 军官接到命令后马上解除了对这些日本人的限制,并让他们离开。 得到可以离开的命令后,这些日本人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鲁若麟磕头后准备离开。 鲁若麟看着那几个日本小孩恐惧和害怕的样子,突然脑袋一发热,命令卫兵给几个小孩分发了一些糖果和点心,让在场的日本人都非常意外。 明国的侵略者不但没有大肆杀戮,反而显得如此仁慈,大大出乎了这些日本人的预料。 神官见了这个场景更是高声为鲁若麟唱起了赞歌,拼命的拍着马屁,可惜鲁若麟一句都听不懂。 “来岛龙马代小儿多谢大人的赏赐。”一个武士再次向鲁若麟行礼,说的还是比较流利的汉语,这让鲁若麟来了兴趣。 “你会说汉话?”鲁若麟饶有兴致的问道。 “回大人,是的。小人小时候在明国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会说汉话。”来岛龙马小心谨慎的回答道。 “来岛?你和伊予国来岛家是什么关系?”在鲁若麟的印象中,来岛这个姓氏最有名的就是伊予来岛水军了。 “小人正是伊予国来岛家出身。”来岛龙马略显骄傲的回答道。 “既然是来岛家出身,怎么跑到大岛来了?”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来到龙马神情黯然的回答道:“主家在丰后重立之后,封地实在太少,根本就养活不了太多人,很多来岛家的分支只能出来自寻生路。我们这一支辗转来到大岛,因为擅长水军,所以出仕大岛领主做了水军头。” “大岛还有水军?我们怎么不知道?”鲁若麟非常奇怪,当初金州军拿下大岛,可没见有战舰。 来岛龙马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说是水军,其实只有三艘战舰,还是小安宅船。当时这三艘船运送货物去江户了,所以大人才没有见到。不过听说后来在与大人您的舰队交战时沉没了,连同此地的领主也一起战死了。” “原来如此。”鲁若麟点点头。“既然你的主公被我们打死了,难道你就不想为他报仇吗?” “主公已死,主家也已经灭亡了,我现在就是一个为了妻儿老小求生存的流浪武士,怎么敢去冒犯明国天兵。何况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这都是神明的安排。”来到龙马吓得跪地磕头,表示自己绝无恶意。 “你能这么想最好。”鲁若麟早就看出来岛龙马不是那种愚忠的人,有家人需要养活的他肯定不会做为主家报仇的傻事。 “既然主家没有了,将来你准备怎么打算?”鲁若麟这个问题问得过于突兀,因为不是关系亲近的人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这让来岛龙马一愣。 “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其他领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份差事。”来岛龙马苦笑道。 “像你这样的流浪武士不好找下家吧?”鲁若麟非常清楚,流浪武士没有人介绍和担保是很难被新的主公收留的。 何况现在各地大名的日子都不好过,自家的很多武士都无法安置,招募流浪武士的情况极少,所以来岛龙马的前程非常堪忧。 来岛龙马神情沮丧的说道:“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你的操船技术怎么样?”鲁若麟问道。 说起操船,来岛龙马的眼中终于发出了一点光彩:“小人从小就在船上长大,加上家族传承的技术,操船自然是没得话说。” 既然顶着来岛家的名头,又是大岛领主的水军头,要是没有一点本领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有没有兴趣为我工作?”鲁若麟直接开口招揽。 来岛龙马听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您麾下战舰强大无比,以小人的能力只怕难以胜任吧?” 鲁若麟不以为意,“胜不胜任试过之后才知道,而且我麾下几百艘战舰,只要你有能力,总有适合你的地方。” 听到鲁若麟有几百艘战舰,来岛龙马惊到了,“我是日本人,大人您不介意吗?” “我麾下的大将就有日本人,而且还有几千日本人为我效命,只要真心忠诚于我,我为什么要介意?”鲁若麟微笑着回答道。 来岛龙马看了看几个明显是日本裔的金州军士兵,只见他们都是骄傲的保持着微笑,顿时有了决断。 “如蒙主公不弃,来岛龙马愿效犬马之劳。”来到龙马立马跪倒在地,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大明金州军的一员了。” “是,来岛龙马参见主公,多谢主公收留。” “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量招揽一些日本水手。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不介意提升你的官职。当然,前提是这些水手必须听话,不能是顽劣、油滑之辈。性格残暴没有人性的我们也不要,所以你一定要仔细筛选。” 鲁若麟交代给来岛龙马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去招揽水手,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是,属下一定拼死完成任务。”来岛龙马听到鲁若麟交给他的任务,立马精神大振。 既然鲁若麟已经有了安排,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有韩国义去接手了。 韩国义虽然不知道鲁若麟为什么会看重这个叫来岛龙马的日本人,但是对于鲁若麟安排的事情他绝对会尽心尽力的完成。 鲁若麟临走的时候给大宫神社捐赠了一点钱财,算是一种出入宗教场所的习惯吧。虽然钱财不多,但是依然让神社的神官大喜。因为这至少证明了鲁若麟的态度,神社不用担心会受到战事的波及。 韩国义将来岛龙马的事情交给了底下的日裔军官去处理,无非是明确他的身份,以及为他招揽水手提供钱财和便利。 “来岛君,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的不错,居然能够被我们都督亲自招揽,以后飞黄腾达之日可期啊。”与来岛龙马对接的士兵羡慕的说道。 “侥幸,侥幸,以后还请渡边君多多关照才是。”来岛龙马不熟悉情况,依然显得非常小心谨慎。 “以后你还是叫我李松明吧,这是我的汉名。想要在金州军内得到认可,你最好也为自己取一个汉名。” “多谢松明君的指点,我会马上取一个的。” “既然是都督亲自下的命令,我们这边肯定全力配合,需要钱、船还是人手你尽管提。” “谢谢松明君,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些粮食和一条小船就够了,我在这边还可以找一些人手。” “行吧。我先给你五百贯,再加一条小安宅。另外我看你生活颇为拮据,先给你预支五十贯的俸禄,将家人安顿下来。最好将他们安置在军营里,那里比较安全。” 听到给这么多钱还有一艘安宅船,以及可以预支五十贯的俸禄,来岛龙马感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是做梦一般。 “多谢,多谢,实在太谢谢松明君了。”来岛龙马感激的说道。 “这点东西算什么,等你时间待长了就会知道能够加入金州军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李松明一脸感慨的说道。 “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松明君,不知道松明君是否方便?”来岛龙马对金州军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正好借此机会先向李松明打听一下。 来岛龙马愿意跟随鲁若麟,一方面是因为知道鲁若麟是明国实力强大的将军,跟着他应该不会很差。二来他已经陷入困境,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因此面对看得起自己的鲁若麟,来岛龙马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选择效忠。 “没问题,本来就应该让你知道的。”李松明点点头,开始为来岛龙马普及金州军的情况。 第401章 重建幕府水军的愿望 对于招揽日本水手鲁若麟也是早有考虑。 日本作为一个岛屿国家水手还是很多的,虽然这些年幕府闭关锁国,航海受到了很大的压制,但是依然有一些传承多年的水军家族和众多失业的水手,这些航海人才正是金州军急缺的。 至于用日本人是否合适,其实除了鲁若麟这个穿越者,所有的华夏人对日本都有一种先天的心理优势,连日本人都对华夏崇拜恭谨得很,完全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 况且此时的日本人对自己的国家其实并没有什么认同感,他们效忠的对象是自己的领主、自己的家族,谁给钱、谁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未来他们就效忠谁。就好像金州军里的日裔士兵,只要鲁若麟一声令下,他们杀起日本人来同样不会手软。 金州军的水师需要大量的基层水手,这些日本水手会是很好的补充。鲁若麟相信只要这些日本水手加入进来,以后都会变成金州军的菜,金州军对于改造日本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金州军自己在日本到处招募水手始终不是很方便,找一个熟悉日本本土情况的人来操作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正是基于这个原因鲁若麟才出手招揽了来岛龙马。 来岛龙马在听了李松明的介绍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被鲁若麟看中,以金州军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日本称王称霸,这就相当于幕府的将军亲自来招募自己啊,怎么可能不让来岛龙马兴奋。 来岛龙马的家人在得知来岛龙马得到了明国将军的青睐全都惊喜交加,不过在得知他们将会远离日本前往济州岛生活,感到非常的惶恐不安。 他们一直都生活在日本,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而且是异国他乡,心中自然充满了担忧。 “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问过了,他们会将我们安置在有日本人居住的村庄,还会给我们分田、分房子。次郎,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跟我一起做,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去当渔民,金州军会租船给你。”来岛龙马正在说服和安抚家人,给他们讲述金州军的各种优惠政策。 来岛龙马的父亲连忙问道:“真的分田给我们吗?税赋重不重?” 来岛龙马的父亲已经老了,虽然曾经是水手,但是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种田过日子。 “真的会分田给我们,而且税赋只有不到三成,如果是新开垦的田地,前三年还不用交赋税。”来岛龙马同样心情激动的说道。 “真的吗?那我们就过去!”来岛龙马的父亲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起来日本的赋税真的很重,收五成的领主已经非常仁慈了,六成、七成也不稀奇,甚至八成也不是没有。也不知道这些日本农民是怎么忍下来的,放在华夏,那些农民早就造反了。 而且日本的农民是没有自己的田地的,所有的田都在贵族和武士们手里,想要生存就只能忍受贵族和武士们的剥削,生活其实是非常悲惨的。 “大哥,我不想当渔民,我想和你一样为明国的将军效力。”来岛次郎在父亲说完之后表态道。 “不行!”来岛龙马的父亲马上喝止,“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你们都加入明国的军队太危险了,等我们了解了情况再说。” 来岛龙马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拿出了金州军预支的薪水,足足价值五十贯的黄金,分量十足。 穷惯了,穷久了的来岛家突然看到这么多的钱,完全没有惊喜,全都吓住了。 “龙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来岛龙马的父亲严肃的问道。 “父亲,这是主公预支给我的俸禄。”来岛龙马挺起胸膛骄傲的说道。 “预支的俸禄,明国的将军一个月给你多少俸禄?”来岛龙马的父亲疑惑道。 “每个月十贯,如果表现的好,以后俸禄还可以增加。而且主公还批给我五百贯的经费和一条船,让我为他招募人手。”来岛龙马伸出一只手掌摊开,做出五的手势,言语中充满了兴奋。 “十贯?这么多?和足轻大将差不多了啊。”来岛龙马的父亲满满的惊喜。 来岛龙马虽然是大岛的水军头,但是每个月的俸禄只有五贯,养活一家人都非常勉强。现在来岛龙马有了十贯俸禄,而且金州军还分田分房子,来岛一家的生活将会充裕起来。 “大哥,如果我跟着你干可以拿多少钱?”来岛次郎两眼放光的说问道。 “你年纪小,操船经验不足,最多只能给你三贯一个月。不过等你熟悉起来,应该可以拿五贯一个月了。”来岛龙马并没有因为次郎是自己的弟弟就给他开很高的待遇,毕竟他现在刚刚投入鲁若麟麾下,需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徇私。 “三贯也不少了,大哥你带我一起干吧。”来岛次郎哀求道。 来岛龙马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来岛龙马的父亲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们都去吧,希望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来岛龙马见父亲答应他带走来岛次郎,顿时大喜。第一个手下算是招到手了,可谓是开门红。而且来岛次郎是他的弟弟,无疑在以后的发展中可以为自己提供很大的帮助。 来岛次郎更是兴奋,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如果不能趁机走出去,难道以后一辈子做个农夫不成? “多谢父亲!”兄弟两个结结实实的给父亲磕了头。 第二天,来岛龙马一家就收拾行囊搬进了金州军的营地,那里现在已经是整个大岛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等到有船只返回济州岛时,来岛龙马的家人也会一起离开,为来岛兄弟彻底解除后顾之忧。 来岛家不愧为水贼世家,在水贼界还是有些人脉和声望的。通过一些老关系,来岛兄弟很是找到了一些落魄的水贼。经过细心挑选之后,慢慢的开始扩张人手。 渐渐的,来岛兄弟为明国将军招募水手的事情在水手界传开了,大量的水手主动打听来岛兄弟的消息,想要加入进来。 实在是困于生计的日本水手太多了,而且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现在有大名鼎鼎的明国将军招揽,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至于德川幕府,这些水手们是非常痛恨的。因为就是德川家才使得他们落到如此境地,如果有机会,这些水手们恨不得德川家快点去死。 不过德川幕府对日本的掌控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来岛兄弟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幕府官员的注意,并开始针对他们,甚至出动忍者进行暗杀。导致来岛兄弟根本不敢去那些亲近幕府的大名领地,只能去那些与幕府有矛盾的大名领地,并且还要随时防备幕府的打击,行事非常小心。 来岛兄弟的目标是大阪府,那边是反对德川幕府的地下中心,也是一座繁荣的商业城市,那里肯定有金州军需要的足够水手。 在鲁若麟安排来岛龙马招募水手的时候,金州军与幕府的谈判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大久保教隆为了赶时间,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江户城,带来了金州军的最新要求。 在得知金州军确实有意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之后,幕府的高层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只要金州军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德川家光已经准备答应了。 实在是最近日本的局势不太好,各种谣言满天飞。什么江户城已经被攻破,德川家光已经战死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特别是那些与幕府不是一条心的大名,在得知幕府军队损失惨重之后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好在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关东地区亲近大名的援军已经抵达江户,大大增强了幕府的底气,也证明了幕府的号召力仍在。 不过要是继续与金州军对峙下去,甚至战事扩大,幕府还能不能压制住那些地方大名就不好说了。 不说继续作战战败,只要幕府的军队在与金州军交战中再次损失过大,幕府的统治基础都会动摇。 “你说金州军愿意卖武器给我们?”德川家光听了大久保教隆带回来的消息,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说即使完成了交易,幕府与金州军的关系也改善不了,甚至可以说依然处于敌对中。在这种情况下金州军还愿意卖武器给幕府,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确实是的,只要给钱,他们并不介意卖武器给我们。就连那些先进的火枪和火炮都可以卖,不过价格很贵。”大久保教隆点点头。 “贵一些也很正常,只要东西好就值得。我们除了要尽快与金州军达成协议让他们离开江户,还要重建幕府的军队,压制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只有幕府的实力足够强,才能继续维持德川家唯我独尊的地位。”酒井忠胜非常支持从金州军买武器。 德川幕府是在金州军手上被打得大败,实力严重受损,现在居然要金州军帮忙重建军队,说起来实在是讽刺。 但是幕府的这帮人全都是资深的政客,只要有好处,敌人和朋友的角色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可以随意转换的。 “只要他们愿意卖武器给我们,一贯一石的价格可以答应他们。”土井利胜也投了赞同票。 “金州军一定要我们开放江户或者大阪让他们贸易,他们想要的是与我们长期贸易的资格。”其他问题还好说,只有这个问题最令幕府为难。 “江户和大阪绝对不可能,他们难道就不能和郑芝龙一样在平户贸易吗?”酒井忠胜问道。 “金州军需要的货物主要是粮食,平户远离日本的主要产粮区,金州军希望能就近进行粮食贸易。”大久保教隆摇摇头。 日本的主要产粮区在关东平原和东海道的沿海平原上,偏偏这些地区全部属于幕府的核心区域,幕府是绝对不愿意放开让金州军进出的。 但是将贸易点放在对幕府有敌意的大名领地内同样不是幕府愿意看到的,万一那些大名与金州军勾结起来,天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你们有什么好的替代方案?”德川家光也是一时非常头痛。 酒井忠胜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把交易的地点放在某个岛上,尽量减少金州军对本土的影响?” “最好还是放在九州岛,那里离幕府核心地域最远,即使有些动荡也不会影响到幕府的统治。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承诺由我们把粮食运到九州与他们交易,解决粮食的来源问题。”土井利胜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 “由我们来运到九州去,那岂不是更麻烦了?”德川家光有些不乐意了。 土井利胜语重心长的说道:“将军,由我们运粮食确实会增添不少麻烦,但是我们也可以借机重建我们的水军。经此一役,将军还没看出来吗?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江户根本就没有安全可言。” “重建水军?”德川家光也陷入了沉思。 “水军确实需要重建,只是代价恐怕不会小。”酒井忠胜对土井利胜的意见表示支持,只是担心耗费太多。 “无论多困难也要重建,难道大家还想再看到敌军突然兵临城下?况且我们完全可以从与金州军的贸易里获取利益来支撑水军的建设。一旦我们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水军,不但各地的大名再也不敢阳奉阴违,甚至重新夺回与大明的贸易主动权也不再是梦想。”土井利胜越说眼睛越亮,似乎看到美好的未来。 “问题是金州军会答应吗?”大久保教隆没有被土井利胜所蛊惑,他需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谈怎么知道不行。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答应卖更多的粮食给他们,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获取粮食,不信他们不动心。”土井利胜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那你觉得九州的哪个岛合适用来和金州军贸易?”德川家光问道。 “平户外海的任何一个海岛都可以,就看金州军愿不愿意选了。”土井利胜很随意的说道。 实在是这年头的海岛不值钱,没有特产或者足够的平地,根本没人在乎。 第402章 唱双簧 大久保教隆带着幕府的答复再次回到了大岛,继续与金州军谈判,来去花费的时间不到四天,可见幕府非常害怕金州军再启战事。 对于德川幕府答应卖粮食和买武器的事情金州军早有预料,这两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分歧的关键点就在设置长期贸易地点上。 德川幕府希望能够在九州附近的岛屿上选择一个岛作为贸易点,但是金州军不同意。 金州军出来一趟不容易,特别是大规模的进行远征,如果没有足够的收益是非常不划算的。要是日后幕府不能及时将粮食运往九州,金州军总不能老往江户跑是不。而且不是金州军瞧不起现在的幕府,那么大批量的粮食,凭幕府现在的海运能力,根本无法将关东和东海道的粮食运往九州。 所以金州军的首选目标还是江户和大阪,或者江户和东海道上的任意一个港口。 但是在这一点上幕府坚决不肯让步,这是他们的底线,甚至为此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 鲁若麟也无意逼迫太甚,他只想尽快将粮食拿到好回去解决朝鲜和后金的问题,日本这边目前来说对他还是无足轻重。 为此金州军稍微做了一下让步,可以不在江户和大阪,但是想把贸易点设在大岛和伊势,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案。虽然这个方案比起之前的要求已经有了巨大的退让,但是幕府依然没有同意,坚持将贸易点设在九州外的岛屿上。 这让鲁若麟大为恼火,准备再给幕府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金州军的退让是有限度的。 正当双方再次剑拔弩张的时候,幕府的大救星出现了。 幕府心心念很久的郑芝龙终于出现了,他带着自己的舰队来到了日本,以第三方的姿态介入到了幕府和金州军的谈判中。 为了不让幕府怀疑,郑芝龙的舰队是先停靠在骏府,再从陆路赶到的江户,完全避开了与金州军的接触。 德川家光对于郑芝龙的到来大喜过望,准备请郑芝龙将金州军击退赶走,甚至开出了非常高的筹码。 可惜,郑芝龙的态度让他大失所望。 “将军,我的舰队虽然实力强大,但是面对金州军依然不是对手。而且眼前的金州军舰队不过是他们很小的一部分兵力,还有更多的战舰留在了济州岛,随时准备支援日本战事。一旦开战,战事就无法控制,你我两家都有覆灭的危险。” “金州军的实力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德川家光不信,认为是郑芝龙避战,有些怨恨郑芝龙知恩不图报,白给了他这么年的独家贸易权。 对此郑芝龙早有准备,将几名日本商人带了过来。 “你们将了解到的金州军情况原原本本的高手将军大人,不得隐瞒,也不得扩大。” 这几个日本商人都是跟随郑芝龙的船队去过济州岛和辽南的,对金州军的情况比较了解。而且他们的家族在日本都是有一些名望的,甚至有幕府普代大名家族出身的商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启禀将军大人,郑大人所说的话完全属实。金州军在大明实力非常强大,不光海上战舰如云,陆地上也是如狼似虎。北方不可一世的满清铁骑连大明的京师都快攻破了,但是在金州军面前一次胜绩都没有,现在更是被逼得惶惶不可终日。郑大人虽然实力强悍,但是对着金州军依然没有胜算。” “原本金州军的二十万大军准备北伐满清的,但是因为朝鲜的缘故不得不推迟了。金州军的首领鲁若麟正是因为缺粮才会来到日本,他完全没有占领日本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与他闹僵了,他将对付满清的二十万大军送到日本来,我们这些天照大神的子民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奴仆。” …… 这些日本商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话让德川家光心惊肉跳。 德川幕府虽然闭关锁国,但是对外界的情况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至少这些年满清的强势日本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 当初明国能够把日本经过战国统一战争锻炼出来的精兵强将打得灰头土脸,证明明国的军队战斗力是很强的。 现在明国被满清打到京师,说明满清的战斗力更强。那与满清交战未尝一败的金州军又该是什么段位? 虽然明军的战斗力下降的厉害,与当初援朝时没有可比性。但是现在的日本军队同样与侵略朝鲜时相差甚远。 就凭金州军三千人马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三万幕府军,二十万金州军有多可怕就不言而喻了。 “郑将军,那依你看该怎么办?难道真让他们在大岛和伊势贸易?”酒井忠胜将难题交给郑芝龙。 “肯定不行。”郑芝龙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大岛为江户海上门户,绝对不能让金州军入驻。” 听了这句话,幕府上下终于对郑芝龙满意起来,全都点了点头。 “伊势同样不行。金州军进入那里随时可以威胁到幕府对关西的控制,而且很容易与大阪、京都进行联系,后果更加不可预料。” 其实这也是幕府所担心的。 丰臣家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早已烟消云散。但是在京都的天皇不得不考虑他是否会有其他想法,毕竟在名义上他是日本的领袖。 别看天皇现在乖巧得很,但是他在日本民间有巨大的号召力。而且天皇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夺回权利,只是一直被实际掌权者压制而已。 如果有外来势力支持天皇,特别是金州军这种实力强大的,德川幕府的统治都会面临严重的威胁。 “那你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德川家光问道。 “只能在九州岛附近交易,如果他们担心粮食的运输问题,可以由我们郑家帮忙将粮食运到九州岛去再卖给金州军。等什么时候幕府有能力自己运了,我再将运粮的事情交出来。”郑芝龙大义凛然的说道。 “呦西,郑将军,你不亏为我幕府真正的朋友。”德川家光高兴的说道。 比起金州军,郑芝龙无疑更受德川幕府信赖,毕竟大家合作这么久了,而且郑芝龙还娶了日本女人做老婆,可以勉强算做自己人了。 而且比起野心勃勃的金州军,郑芝龙对日本的威胁要小得多,对幕府也恭顺得多。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力有不逮,我一定不会让金州军跑到日本来。不过金州军虽然强大,我们郑家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他不肯接受好意执意攻打江户,我们郑家一定帮幕府全力抵抗,哪怕战死了也在所不惜!”郑芝龙大义凛然的说道。 “好!”德川家光被郑芝龙说得心花怒放,得到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不过如果能够将他们打发走是最好,毕竟让江户城蒙受战火对幕府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此时我们需要忍耐,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们再将金州军击败驱逐出去。” 郑芝龙一副为幕府着想的样子显得非常的忠诚,但是大家都明白其实郑芝龙也不想与金州军交战,无非是话说得好听一点让大家有个台阶下。 “郑将军说得对,暂时的屈辱必须忍受,来日方长。”土井利胜点头说道。 “郑将军认为将交易地点放在哪里比较合适?”酒井忠胜问道。 “这个事情还是由幕府决定比较好,我就不多言了。”郑芝龙一副避嫌的样子。 “无妨,郑将军对金州军远比我们熟悉,应该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好的建议。”德川家光此时看郑芝龙更加顺眼了。 “如果让我选的话,不如将交易的地点选在壹岐岛。”郑芝龙假装思考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壹岐岛的名字。 “壹岐岛?为什么是壹岐岛?”土井利胜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因为那里离平户很近,我随时可以监视金州军的行动,为幕府牵制住金州军。而且壹岐岛离济州岛很近,对金州军来说更方便他们运粮食,我们完全是为他们着想。”郑芝龙说出的理由得到了幕府众人的认可。 最关键的是壹岐岛离江户足够远,完全不会威胁到幕府的安全。与江户和大阪相比,壹岐岛可谓是穷乡僻囊,这个替换方案对幕府来说太划算了。 “要是这样的话壹岐岛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酒井忠胜点点头。 “郑将军有把握说服金州军接受壹岐岛吗?”土井利胜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金州军的目的是得到粮食,只要能长期稳定的获得粮食在哪里不行?况且我们郑家与金州军也有贸易往来,金州军对我郑家多有相求的地方。有我郑家做担保,想来鲁若麟多少要卖我一点面子。” 郑芝龙不怕说出自家与金州军的关系,毕竟这个事情太好查了,根本瞒不住。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而更容易取信与幕府一帮人。 果然,在听了郑芝龙的话后,幕府一帮人的神情明显更加轻松了一些,让郑芝龙心里腹诽不已。 不亏是幕府大佬们,个个都狡猾得很。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没有说的那么信任郑芝龙。 “如此就劳烦郑将军了。一旦事成了,幕府必有重谢。”德川家光最后给郑芝龙画了一个大饼。 幕府很快发现有了郑芝龙的加入,金州军的态度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显然对郑家颇有顾虑。 有了这个发现,幕府对郑芝龙更加积极起来,准备加大拉拢的力度,将郑家真正变成自己人。 在得到郑芝龙的承诺后,金州军非常勉强的答应了将贸易地点设置在壹岐岛。但是要求将壹岐岛的管理权交给金州军,并不得阻碍日本商人来壹岐岛贸易。 对于金州军的要求幕府原本是准备答应的,反正不过是一个小岛,让就让了。 但是郑芝龙却建议将壹岐岛交给他的儿子田川七左卫门,并由幕府册封田川七左卫门为大名,将壹岐岛的大义名分掌握在幕府手里。 对于郑芝龙勇于为幕府抗雷的精神德川家光是非常感动的,正好幕府也在为如何酬谢郑芝龙而烦恼,自然非常愉快的答应了郑芝龙的请求。 好歹这样做说出去更好听一些,壹岐岛还是在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嘛。 终于,鲁若麟“非常勉强”的同意了郑芝龙和幕府的条件,一场对幕府生死攸关的危机终于化解。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鲁若麟和郑芝龙都已经基本达成了当初设想的目标,这次的日本之行也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鲁若麟去处理,没有太多精力浪费在日本身上。 可以说为了扶持郑芝龙侵蚀日本,鲁若麟是做了很大牺牲的,最后只拿到了与日本的贸易权,并没有要一寸土地。 好在郑芝龙私下里已经答应鲁若麟壹岐岛将会全力支持金州军,并将岛上的最大港口即周边土地交由金州军管理,勉强使金州军在日本有了一个落脚点。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在达成协议之后,幕府开始按照金州军的要求筹集粮食,以此换取金州军的货物。 金州军虽然是来买粮食的,但是并没有带多少金银过来交易,而是用金州军生产的产品来进行交换。 对于这样的交易方式其实幕府是更欢迎的。 幕府并不缺金银,反而是金州军的各种紧俏物资更受幕府喜欢。幕府完全可以通过出售金州军的物资再赚一笔,获取更大的利润。 五十万石粮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量,以金州军舰队的运输能力来说是绝对不够的。为了让金州军尽快离开,幕府要求郑芝龙帮金州军运粮食,可谓是金州军的神仙队友。 在粮食交易成功之后,金州军终于撤出了驻扎在多摩川的军队,江户的警报开始解除,让幕府一帮人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第403章 卢象升求援 壹岐岛上的大名宗家在接到德川幕府的命令是简直犹如遇到了晴天霹雳。 宗家是壹岐岛上的土皇帝,一直占据着壹岐岛。不过因为壹岐岛地方狭小,养活的民众不多,所以宗家的实力在日本的诸多大名中排名非常靠后,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面对德川幕府强硬的命令,宗家除了憋屈什么话都不敢说。好在德川幕府并没有把事情做绝,重新为宗家划出了一块领地,石高甚至比壹岐岛还要大,也算因祸得福吧。 只是宗家想要将新的领地经营好肯定要花费一番功夫,这个就不是幕府和郑芝龙关心的事情了。 田川七左卫门现在的年纪不十五岁,却已经是壹岐岛田川家的开藩始祖了。当然田川藩的真正实权在郑芝龙安排的人手以及田川家的家臣手上,田川七左卫门还需要学习和历练才能真正掌握田川藩的实权。 为了拉拢郑芝龙,德川家光亲自为田川七左卫门赐名,并将自己的“光”字赐给了田川七左卫门。田川七左卫门提前元服,改名田川光成。 田川家将壹岐岛上最好的港口留给了金州军,任由金州军在上面大兴土木,修建新的港口区,未来这个港口将成为金州军与日本贸易的重要地点。 金州军离开时,将部分武器高价卖给了德川幕府,德川幕府依靠这些武器重新组建了军队,再次稳定住了自己的统治。 唯一的区别就是德川幕府的交易对象又多了一个,他们每年都要向金州军交易一百万石的粮食,以换取金州军的铁器、布匹等产品。 其实严格说起来德川幕府在这个交易中并不怎么吃亏,毕竟金州军交易给他们的东西也是他们急需的,慢慢的德川幕府也从贸易中尝到了甜头,甚至有了主动扩大与金州军贸易的意愿。 在打开了日本的市场之后,鲁若麟早就返回了济州岛,粮食的运输自然有下面的人和郑芝龙帮忙,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在济州岛鲁若麟意外见到了一位故人,那就是曾经被朝廷解职的卢象升。 卢象升这两年一直待在常州老家,安心的种田、教书,日子看着过得十分惬意。 虽然卢象升是被朝廷解职的,但是江南百姓依然十分敬重他,慕名前来求学的人非常多,一些官员和文人雅士也时常前来拜访,所以卢象升对外面的局势依然十分了解。 正是因为十分了解,卢象升对朝廷现在的局势忧心忡忡,却有无可奈何。 此时的大明,江南之地还有,不仅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反而愈发繁荣起来,这其中金州军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金州军在上海的交易所现在已经成为了江南地区新的经济中心,海量的货物每天从那里进出,有力的拉动了江南的经济发展。 海外的市场有多广阔鲁若麟再清楚不过了,几乎是生产多少商品都能够卖出去,只要质量不是太差。 比起华夏,欧洲人除了在殖民地进行原材料掠夺,在物资生产上完全落后了几条街。至于东南亚、印度次大陆、非洲和中东,甚至连欧洲都比不上。 华夏生产的瓷器、丝绸、布匹、茶叶等都是在海外非常畅销的商品,这些年从金州军手里卖出去不知道多少,也使得大明的海禁完全成为一个笑话。 有需求就有生产,江南各地原本工商业就比较发达,现在有金州军牵头开展海外贸易,更是大大的促进了江南的繁荣。 经济的繁荣使得江南的社会比起大明的其他地方更加稳定,百姓们至少能够吃饱穿暖,不像北方的百姓朝不保夕、饿殍遍地。 特别是河南,在李自成大军的肆掠下,几乎到处都是战火。没有人去生产、去制造,有的只是杀戮。 朝廷在河南现在还能维持统治的只有开封等寥寥几个大城,派去围剿李自成的官军接连战败,朝廷已经束手无策。 特别是李自成几次带兵围困开封,已经使得朝廷知道再不采取措施,中原之地将不复朝廷所有。 这个时候有人想到了被解职在家的卢象升,提议起复卢象升,让卢象升带领兵马入河南作战,扑灭李自成的叛军。 崇祯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一道圣旨下给了卢象升,命卢象升督师,总督河南、山东、湖广兵马,讨伐李自成。 甚至因为战事紧急,崇祯连卢象升进京面圣的功夫都省了,让卢象升直接上任。 接到朝廷的圣旨之后,心忧天下的卢象升没有推脱,马上接受了任命。 只是摆在卢象升面前的问题是他手上没有能打的军队,各地的官军早就不堪使用,凭他们去剿灭李自成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卢象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朝廷调关宁军和宣府军协助他入中原平乱。 朝廷也知道如果不给卢象升一些支持根本无法完成平定中原的任务,所以将宣府镇杨国柱所部、关宁军马科所部调派到卢象升麾下,协助卢象升平乱。 其实朝廷还想调更多的关宁军南下作战,毕竟鞑子现在的威胁已经小了很多,这一年多难得的没有与明军发生什么战事,完全可以抽调更多的兵马南下。 只是洪承畴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现在已经将关宁军视为自己的禁脔,真要带领关宁军主力南下平乱,那主将也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卢象升。所以洪承畴借口满清威胁尚在,不宜抽调更多兵马南下为由将关宁军的主力留在了辽西。 关宁军其实也不想南下平乱,与农民军打仗并不能为关宁军带来什么收益。而且在中原作战掣肘很多,一点也不爽快,甚至连补给都有可能遇到困难,还不如在辽西自己的地盘上待着。 所以关宁军也乐得有洪承畴顶在前面,他们依旧窝在辽西发大财。 是真的发大财,钱途似锦的那种。 关宁军这两年大做中间贸易,成为了金州军与蒙古草原、满清的中间商人,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这个时候让他们去中原作战真的是影响到他们做生意。 仅仅拿到杨国柱和马科的兵马远远满足不了剿灭李自成的要求,甚至连自保都会成问题。这个时候要么自己重新招募军队,要么寻找其他援军,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重新招募军队肯定来不及了,所以卢象升准备继续寻找援军,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鲁若麟头上。 时间紧迫,卢象升甚至来不及请示朝廷,就搭乘商船来到了济州岛。 也是他运气好,鲁若麟刚刚从日本回来,否则卢象升还不一定能够见到鲁若麟。 “兴汉,如今国家危难,希望你能够伸出援手助老夫一臂之力。”卢象升和鲁若麟也是老熟人了,直言不讳的说道。 卢象升是个纯粹的人,虽然与鲁若麟不是一条心,但是鲁若麟还是非常敬重他的。 “督师想要什么?武器还是物资?”鲁若麟在知道卢象升重新起复之后马上找到自己,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 “武器和物资当然需要,但是我这次来主要是希望你能够支援一些兵马。”卢象升自己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卢象升落难的时候将天雄军交到鲁若麟手里,避免了天雄军遭到清算的命运。现在又要将他们要回去,使得卢象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如果没有一支真正信任的部队,卢象升根本没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事。 天雄军这些年经过整编、扩军,早就不是原来那支部队了。虽然骨干的士兵还是原来那一批,但是实力早就大大超出了。 坦率讲,现在要鲁若麟将天雄军交出去他是非常不情愿的。 “督师让金州军人马入中原朝廷知道吗?”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朝廷一直在阻止金州军将触角伸到本土,特别是军队更是防范严密,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没有想过将金州军调到本土去作战。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要是雀占鸠巢对朝廷来说就亏大了。 卢象升的脸上显示出了尴尬的神情,显然他是先斩后奏,准备越过朝廷直接先把金州军的兵马拿到手再说。 “老夫是朝廷任命的督师,有权力做出做战事有益的事情。何况金州军也是朝廷的兵马,调往中原作战原本就应当。”卢象升义正言辞的说道。 “既然这样,我将金州军最精锐的第一师调配至督师麾下去中原作战,您看如何?”鲁若麟大方的说道。 “不用,不用。第一师是金州军的精锐之师,还要用来防范鞑子,就不用调往中原了。第六师就不错,将他们借给老夫平叛就可以了。”卢象升拒绝道。 鲁若麟神情复杂的看着卢象升,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卢象升也变得圆滑了,难道着是受到解职的影响,然后悟了? 第一师虽然战斗力确实强悍,但是卢象升对第一师的影响力几乎为零,一旦卢象升的决定与金州军的利益发生冲突,很难保证第一师究竟会听谁的。 第六师就不一样了,它是在天雄军的基础上组建的,师长孙什和副师长卢象观与卢象升的关系自然是不用多说了。以卢象升对天雄军的影响力,他可以很快就掌控住第六师,不怕第六师出现不可预测的事情。 “既然督师又是要武器物资,又是要兵马,不知准备拿什么来支付?”卢象升的胃口不小,肯定不是三瓜两枣可以打发的,鲁若麟觉得还是先把帐算清楚比较好。 “钱粮老夫没有,否则也不会到你这里来打秋风了。说说你想要什么吧,只要我能办到。”卢象升非常光棍的说道。 看来在家乡待了几年,卢象升的性格也变得更加实际了,以前这种话他估计是说不出来的,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去河南作战能有什么收益,那里几乎是一片焦土,除了没饭吃的百姓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河南境内的城市除了几个难以攻克的,其他的早就被李自成劫掠一空。土地更是没人敢要,要了也没用。战争不平息,那些土地根本产生不了收益。 当然李自成的农民军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至少盘踞河南两百多年的藩王在李自成大军的杀戮下所剩无几,非常的大快人心。 可惜的是李自成是以将河南的社会完全破坏掉达成这个目的的,死伤最重的依然是那些可怜的老百姓们。 “河南能有什么?难不成您还能送一座城给我?”鲁若麟嘲笑道。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换一个条件吧。”卢象升不以为忤的说道。 “算了,还是老办法,如果有俘虏的百姓也不要杀了,都送给我吧。”这也算是河南现在的特产吧。 卢象升沉默了。 什么是饮鸩止渴,这就是的。 国家不是光有土地就行的,关键是要有人。如果把河南的百姓都送到金州军去,即使收复了河南朝廷又如何进行统治? 而且在金州军日益强大的今天,继续将人口往金州军送,无异于帮助金州军继续成长,这对朝廷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虽然金州军与朝廷明面上没有翻脸,但是稍微有头脑的人都知道朝廷对金州军现在防备得很,力度甚至大过了满清和李自成。毕竟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克的,而金州军就是朝廷堡垒内最大的威胁。 但是卢象升同样非常清楚,以朝廷现在的状况,根本无力养活那些河南的流民。要么将这些流民杀死,要么将他们放了再次成为李自成的士兵,朝廷完全没有其他办法。 以一般人的思维,将这些百姓送到金州军至少还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总比让他们死在河南要强。 但是作为当权者,人命是没有权力重要的,究竟要不要放河南的百姓离开对卢象升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404章 展露獠牙 经过痛苦的挣扎,卢象升内心的仁义终于战胜了理智,点头道:“可以。不过那些百姓需要你安排人手来接收。” “这个没问题,不过到时候还要请督师您提供必要的帮助。”金州军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指望明军是不可能的,还是自己来靠谱一些。 “第六师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卢象升迫不及待的问道。 战事紧急,卢象升一刻都不想等,朝廷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鲁若麟摇摇头,“第六师是不可能调到河南去的,影响太大了,朝廷估计也不想看到金州军出现在中原腹地。” 卢象升很是沉得住气,他知道既然鲁若麟拿到了流民的归属权,那肯定不会食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要想打消朝廷的顾虑,督师最好在大明本土招兵,这样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当然,武器装备什么的金州军可以提供,这个没有什么好忌讳的。”鲁若麟建议道。 “问题是老夫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到新军训练出来,只怕河南已经不复朝廷所有了。”卢象升皱起了眉头。 “要是这支新军招来就能打仗呢?”鲁若麟好整以暇。 “你的意思是…”卢象升有点迷糊了。 “您可以去上海县找镇远镖局的林镇远,由他为您招募军队。以镇远镖局的关系和人脉,我相信两三个月之内肯定可以为您拉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来。”鲁若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金州军与镇远镖局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了。 卢象升神情复杂的看了鲁若麟一眼。 虽然大家都知道镇远镖局是金州军在江南的一枚棋子,但是因为镇远镖局人员比较分散,大家并没有将它当做太大的威胁。 只是现在听鲁若麟这么一讲,卢象升才发现,这个镇远镖局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行军打仗可不是走镖,江湖人士怎么也比不了正规的军队吧?”卢象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个您放心,我既然让您找林镇远,自然有绝对的把握。”鲁若麟自信的说道。 如果是以前,鲁若麟还会遮掩一下,不想轻易暴露镇远镖局的实力,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是现在局势已经大为不同,眼看着大明王朝的时日不多了,金州军也是时候展示一些实力了。 “我与林镇远不熟悉,很难保证对新军如臂指使,我想将象观调回来,如何?”卢象升知道要回天雄军已经不可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要回一些骨干。 鲁若麟思考片刻,点点头:“可以,我让象观带两百老兵回去,有他们在掌控新军问题就不大了。” 最终鲁若麟还是同情卢象升没有自己的队伍,放回了一些他的老部下。 “兴汉,多谢了。”卢象升知道这很不容易,起身向鲁若麟行了一礼。 “督师,此次作战不比以往,流寇大势已成,河南一片焦土,后勤补给不易,还请准备充分一些才好。”鲁若麟好心提醒道。 “老夫知道,所以老夫这次也只能再次厚颜请兴汉多多襄助一二。”卢象升说的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朝廷既然让督师组建人马平乱,就没有调拨钱粮吗?”鲁若麟诧异的问道。 “有一些,但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用啊。”卢象升一脸的落寂。 朝廷为了让卢象升出兵,咬牙筹了二十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的开拔费用。其中有一半还是崇祯的私房钱,至于后续的钱粮只能授权卢象升自己想办法了。 二十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看起来很多,但是对于几万大军来说真的太少了,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更加搞笑的是,就这点钱粮,发下来的时候还被官员们层层扒皮,到手的时候只有五成多一点了。 有这样的官僚系统,大明不亡都没天理了。 “钱我可以支援督师一部分,但是粮食只能督师您自己想办法,金州军现在粮食都不够用。”鲁若麟无奈的说道。 “兴汉大恩老夫没齿难忘。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就不劳烦你了。”能够拿到钱卢象升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次的战事与金州军的关系不大,而且卢象升很难给金州军什么回报。 时间紧迫,卢象升在得到鲁若麟答复后,立马乘船前往上海,他要马上让林镇远组建军队。 至于卢象观他们,现在还在辽南,赶到上海与卢象升汇合还需要时间。 卢象升是第一次来上海,上海的繁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济州岛,而不是重新回到了大明本土。 黄浦江沿岸,绵延望不到尽头的厂房、仓库,干净、忙碌的码头,数不尽的大小船只在这里进进出出。唯一与金州军有些不同的是,这里有衣冠华丽、满面红光的富人,也有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百姓,而且贫民占了更多数。 不过这里的情况比起大明的其他地方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看不到众多的乞讨者和饿殍。 卢象升的心情非常复杂。 上海能有如此繁华的景象与朝廷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如果没有金州军的治理,这里和大明众多的荒地没有任何区别。 卢象升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朝廷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李自成能够不断的东山再起其中就有那些权贵和贪官污吏的功劳,否则那些百姓为什么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卢象升坚定的站在了朝廷这一边,因为只有朝廷才代表了正统,李自成之流不过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也许是这些年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卢象升已经麻木了。他甚至没空去观察上海的情况,径直前往镇远镖局在上海县的总部,找到了林镇远。 林镇远得知卢象升找自己时还有些突然,毕竟怎么看镇远镖局与卢象升也没什么交集。 镇远镖局作为金州军在江南的代表,除了暗中扩展实力,收集情报也是他们的重要任务,像卢象升这样重要的人物自然一直都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卢象升被朝廷起复,并前往济州岛拜会鲁若麟的事情镇远镖局是知道的,林镇远隐约感觉只怕卢象升与鲁若麟达成了什么协议。 与卢象升一起到达上海的还有金州军的传令官,传令官先一步见到了林镇远,传达了鲁若麟给他的最新命令。 虽然这个传令官是熟人,林镇远还是仔细核对了口令、印签才打开了火漆筒。 看过命令后,林镇远才明白为什么卢象升会找上门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林镇远这才出来见卢象升。 “下官林镇远见过督师大人。”林镇远来到大堂,正要给卢象升行跪礼,被卢象升一把拉住了。 “免礼,免礼。林总镖头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何必行此大礼。”卢象升一脸的和蔼可亲。 大明的实权官想要获得比较困难,但是花钱捐个官身还是比较容易的。为了方便在大明行走,林镇远也是花钱买了一个官身的。 至于林镇远在金州军的官职,因为现在还不方便公开,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不知道督师前来,下官未能迎接,还请督师恕罪。” “是本官来的唐突了,你不要怪我不请自来就好。” 因为有求于林镇远,卢象升对林镇远的态度非常好。 在客套了一番之后,卢象升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想必平辽伯的指令你已经收到了吧?” 见卢象升一点都没有遮掩的道出了镇远镖局和金州军的关系,林镇远也没有否认:“确实有收到都督的命令,让我全力配合您。” 卢象升点点头:“那就好。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最快多久你可以组建好新军?” 林镇远沉思了一会,“最少也要两个月。如果加上整顿的时间,出兵至少在两个半月之后。” “时间太长了,本官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本官要带兵北上。”卢象升直接将时间提前了半个月。 林镇远咬咬牙,点头说道:“下官遵命。” “你能够组织多少人马?我是说那种能够上阵杀敌的,滥竽充数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卢象升追问道。 “一万人马。”林镇远报了一个让卢象升非常满意的数字。 “很好,本官在扬州等你的兵马到来。逾期不到,军法从事。”卢象升板着脸说道。 “是。”林镇远领命。 见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卢象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此路兵马由谁来统领?” “都督的命令是由我本人亲自来统领此路人马。”林镇远回答道。 “恩。你现在的身份带兵并不合适,现在本官暂时任命你为松江府东路参将,统领本部兵马,等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后就名正言顺了。”卢象升示好道。 “多谢督师。”林镇远俯首谢道,但是眼神非常平静。 不得不说在金州军待久了,朝廷的官职对林镇远这样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卢象升见了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朝廷衰败至此,连正三品的武官职位都不值钱了。 接到鲁若麟的命令之后,林镇远马上向镇远镖局的各个分部传达命令,让他们带领人马到扬州汇合,林镇远本人则留在上海准备出战的物资。 有了鲁若麟的命令,林镇远直接在上海的商业司这里领取了大笔的银子,开始大肆采购。 粮草什么的还好说,上海这边并不缺,只要肯花钱很快就筹齐了。林镇远现在缺的是武器装备,特别是重型武器。 好在鲁若麟从济州岛那边送来了十几船,正在来上海的路上。鲁若麟也是准备趁这个机会给镇远镖局的士兵们来一次大换装,反正已经不用避讳了。 因为这次是去河南作战,鲁若麟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带够物资,毕竟河南那边现在很难获得补给,哪怕是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很多时候明军并不是被敌人打败的,而是败在了后勤,所以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从鲁若麟将镇远镖局的实力公开,林镇远察觉到也许金州军结束蛰伏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否则鲁若麟也不会让林镇远组建兵马协助卢象升作战。 对于去河南作战林镇远还是非常期待的,毕竟一直顶着个镖局的名头始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现在终于摆脱了这层束缚,光明正大的领兵打仗,林镇远的内心是非常激动的。 看着同时期的兄弟们一个个驰骋沙场、南征北战,林镇远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林镇远肯定不会放过展示镇远镖局实力的机会。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镇远镖局早在不知不觉中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虽然每个州、府、县镇远镖局的人手并不多,但是架不住镇远镖局几乎在每个州县都有自己的分部,加起来的人数就非常恐怖了。 镇远镖局究竟有多少人一直是绝密,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是随着林镇远一声令下,镇远镖局这个巨兽终于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马路上、河道中,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镇远镖局镖师正在向扬州集结,很快就引起了江南官府的注意。 在得知镇远镖局是应卢象升的命令北上平叛之后,江南官场一片哗然。 一来他们惊讶与卢象升居然与镇远镖局走在一起了,实在令人有些意外;二来觉得卢象升是不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找江湖人士去打仗。 只是当他们知道集结的情况后,全都沉默了。 当镇远镖局的镖师们抛开了顾虑,装备好了武器和铠甲之后,那种彪悍的气息立马展露出来,是不是精兵,一目了然。 江南官府一直都把镇远镖局当做江湖好手,从来不知道镇远镖局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要不是镇远镖局有卢象升的命令,南京那边都要以为镇远镖局是要造反了。 第405章 翅膀硬了 扬州作为长江和运河的交汇口,历来是江南的交通要道。卢象升将集合的地点选在这里,也是考虑到这里交通便利,便于集结,也方便北上。 随着林镇远的命令传达到江南各个州县,镇远镖局的人马开始快速向扬州集结,那些离扬州比较近的队伍已经到达了扬州城外新设的营地。 作为镇远镖局扬州分局的大镖头,郭宝荣身上承担的任务更加繁重,他不但要带领自己的手下参战,还要为即将到来的同袍们做好接待安置工作。 扬州这样大型的商业城市,镇远镖局的重视程度是非常高的。这里的分局不但人员达到了近五百人,还要负责管理周边县城的小分局,权力还是非常大的。 郭宝荣现在的正式身份是松江府东路军游击将军,是刚刚由林镇远上报后卢象升批准的。 因为林镇远在上海筹备物资,卢象升将扬州大营的准备工作全都交给了郭宝荣,谁让他地头熟呢。 在金州军内部,郭宝荣的级别属于旅长。等到扬州分局下辖的人员全部到位,郭宝荣将拥有近三千名的士兵,而且几乎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郭宝荣现在忙的飞起,不但要修建营地、准备给养,还要接待不断到来的同袍。 “老郭!老郭!哥哥我来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郭宝荣正在营地里处理公务,就听到房间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连忙将手里的笔放下,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进来一个人,郭宝荣惊喜的高呼道:“老唐!你可算是来了!快,快,里面请。” 来人是镇远镖局南京分局的大镖头唐海宽,与郭宝荣也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 两人落座,郭宝荣好奇的问道:“不是说还要几天才到吗?这么快人马就聚齐了?” 唐海宽摆摆手,“哪有那么快,还有一些在路上呢。我是等不及就先过来了,其他人直接让他们到扬州集合算逑。” 郭宝荣笑了笑:“怎么,这么着急打仗啊?” “可不是,早等着这一天了。整天跟那些土匪交手,实在太不过瘾了,这次一定要打个痛快。”唐海宽也咧着嘴巴笑了。 “这次可不容易啊,听说李贼手底下有几十万兵马呢,连洛阳都被他打下来了,开封更是岌岌可危,不好对付啊。”郭宝荣没有唐海宽那么心大,对战事还是有些担心的。 “哼,几十万兵马?吓唬谁呢?不过是一群农民,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也就是官军太怂了,换作我们金州军早把他们灭了。”唐海宽嘲讽道。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而且贼军有驱赶百姓冲锋的恶习,这使得他们的军队几乎是源源不绝。咱们的枪炮虽然厉害,但是用在那些百姓身上就不划算了。不把贼军的骨干和精锐消灭,杀再多贼军也没有意义。”郭宝荣没有唐海宽那么乐观,贼军真要那么不堪一击,早就被消灭了。 “还不是那些官老爷们自己作的,要不是他们把老百姓逼的没活路了,李贼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声势。”唐海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朝廷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但是这次我们去河南除了与李贼作战,更重要的是要把那些流民运回去,这个任务可不轻啊。”郭宝荣很清楚主次,金州军入河南作战能够拿到手的东西恐怕也就只有那些流民了。 “总镖头有什么指示吗?”林镇远虽然被任命为参将,但是唐海宽还是习惯叫他总镖头。 “总镖头让我们最近尽量减少镖局的委托,将人手准备起来转运流民。而且多联系地方上的势力,请他们帮忙转运流民,该花钱就花钱,务必完成这次的任务。” 郭宝荣离上海更近,知道的消息也更及时一些。 镇远镖局虽然抽调了近一万士兵,但是原有的业务并没有停止,只是业务承接量减少了很多。 就像镇远镖局扬州分局,五百多人的队伍,有三百多人抽调出去了,剩下一百多人维持原有的业务。 “也只能这样了。”唐海宽点点头,“镖局一下子抽调这么多人,必须马上招募人手啊。” “总镖头会考虑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镖局招人向来严格,想补充回来没那么容易。”郭宝荣也同意唐海宽的观点。 “以前训练新人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既然已经公开了,训练起来应该就快多了。”唐海宽笑着说道。 “那倒是。”郭宝荣也兴奋的笑了起来。 镇远镖局能够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与他们执行和金州军一样的训练标准是分不开的。而且镇远镖局的骨干力量基本都是在济州岛完成训练的,很好的保证了镇远镖局的战斗力以及凝聚力。 不过因为不想过分刺激江南各地的官府,镖局的训练一直都进行的比较隐蔽。现在既然镇远镖局已经公开了自己金州军下属势力的身份,那就不用那么顾忌了。 “既然来了,就别闲着,我这边忙得不可开交,赶紧带你的人来搭把手。”郭宝荣和唐海宽很熟,有免费的劳力可以用,自然不会客气。 “就知道你没好事。”唐海宽没好气的白了郭宝荣一眼,但是并没有拒绝。 “晚上请你喝酒,给你接风洗尘,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像句人话,哈哈。” 随着一队队士兵来到扬州,卢象升特意到军营里查看了这些士兵的情况,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这些镖局的士兵彪悍程度一点都不比金州军的士兵逊色多少,同样训练有素,唯一的差别就是装备比起正式的金州军士兵要差一些。火枪很少,基本都是大刀、长枪和弓箭。 不过装备的问题好解决,鲁若麟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手下拿着这些装备上战场,补充的武器已经在来的路上,到时候这些士兵就会鸟枪换炮了。 已经到达的士兵正在抓紧时间进行训练,毕竟这样大军团的配合作战他们几乎没有经历过,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 “现在到了多少人?”卢象升向郭宝荣问道。 “回督师,目前已经到了四千多人,预计最多还有十来天就可以全员到达了。”郭宝荣恭谨的回答道。 “不错,不错。”卢象升对镇远镖局的效率非常满意,要是明军的部队,现在只怕还没出发呢。 更重要的是镇远镖局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找卢象升要钱、要粮,全都是他们自己解决的,这就让卢象升格外的舒心了。 可惜像金州军这样的队伍只是特例,其他的明军全都是吞金兽,打仗不一定行,但是要钱绝对是一流的。 不是金州军高风亮节花自己的钱打仗,实在是因为卢象升手上根本没什么钱粮。江南地方不归卢象升管,才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卢象升钱粮。 卢象升拉下老脸各方化缘,好歹要到了一些,可惜对大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卢象升打通了漕运衙门,到时候大家可以坐船去河南,不用长途跋涉了。 金州军这边进展神速,宣府镇的兵马听说也开始动身了,只有关宁军的马科迟迟没有动静,让卢象升非常的恼火。 不过马科的理由非常充分,没钱、没粮让他怎么动? 卢象升只能咬牙将朝廷下拨的钱粮安排人送了一部分过去,希望马科能够尽快动身。 说实话,将金州军与朝廷的军队拿来对比,卢象升更喜欢金州军一些。可惜金州军始终与朝廷不是一条心,可以相互利用,但很难成为自己人。 “林参将什么时候到扬州?”扬州这边的联系渠道完全掌握在郭宝荣手里,很多情况卢象升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等卢象观来了之后才能真正有自己的班底。 “应该还有三四天吧,到时候林将军会和物资装备一起过来。对了,卢象观卢大人也到上海了,估计会和林将军一起过来。”郭宝荣连忙将最新的消息奉上。 “哦,是吗?一点距离居然走了这么久,到时候要好好说说他们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卢象升满脸的笑容证明他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很好。 卢象升在江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快马报到了京城。 卢象升找鲁若麟求援原本在京师众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大家都知道卢象升与鲁若麟有不错的交情,但是卢象升直接找鲁若麟要兵就有点超出朝中众人的预计了。 “卢建斗这是准备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引狼入室吗?”首辅周延儒阴沉着脸看着手里的文书。 与鲁若麟有矛盾的次辅陈演趁机上眼药:“难道卢建斗与鲁若麟有什么阴谋不成?” 虽然以卢象升的人品来说肯定不会背叛朝廷,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卢象升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陈阁老请慎言。”周延儒虽然也有怀疑,但是绝对不会说出口。 朝廷中枢对外面的领兵大将有质疑影响实在太坏了,至少不能公开质疑。 “朝廷一直防止金州军进入大明本土,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阁老蒋德璟苦笑道。 “一群跑江湖的摇身一变就成了军队,这还只是一部分,可见金州军早就准备图谋不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陈演痛心疾首的说道。 陈演的话让在场的诸位阁老同时黑了脸。 金州军今天能够在江南拉起一万人的兵马,明天是不是可以拉起两万人、甚至三万人? 而且镇远镖局在江南的众多州县都有据点,除了公开的那些人谁知道暗中有没有隐匿人手。一旦金州军真的要造反,这些人完全就是天然的内应,到时候江南各地可以说没有一处安宁之地。 至于朝廷在江南的驻军,说实话,没有任何人对他们有信心,没有投降或者倒戈就算不错了。 关键是金州军的这些兵马完全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起来的,朝廷的这个脸实在是丢大了。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难不成将鲁若麟定个谋逆罪?”周延儒没好气的反问道。 陈演虽然很想给鲁若麟定个谋逆的罪名,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朝廷现在安抚金州军还来不及,这个时候跟金州军翻脸,金州军要是不管不顾的发兵京师,这大明朝也可以寿终正寝了,完全没法挡啊。 要不是鲁若麟一直在和鞑子死磕,说不定中原大地早就改朝换代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让各地官府对这个什么镇远镖局严加防范吧。其实如果不是卢建斗请金州军帮忙,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金州军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布置了这么多兵马。卢建斗的做法是对是错还真不好说。”蒋德璟无奈的说道,颇有点阿q精神。 “鲁若麟既然早有野心,一直将镇远镖局藏得好好的,这次为什么把它暴露出来?真要是却不过卢建斗的情面,完全可以从辽南调兵啊,反正和鞑子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周延儒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还不是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陈演嘲笑道。 “他确实翅膀硬了,但是如果朝廷依旧强大他一样得装孙子。有没有可能是他觉得朝廷灭不了李贼,所以完全没有了顾忌?”周延儒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周延儒的猜测让几位阁老脸色阴沉得可怕,李自成在河南的壮大已经成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梦魇。 虽然周延儒他们嘴上对李自成不屑,一口一个李贼,但是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李自成大势已成,早就不是昔日那个四处流窜的流寇了。 从李自成喊出“均田免粮”、“不当差、不纳粮”的口号起,他就已经成了大明朝最大的敌人,因为这样的口号实在太得人心了。 人心是什么?是统治的基础,李自成这是在挖大明朝的根,而且挖的非常成功。从李自成现在拥兵数十万,在河南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就能看出来,如果不能将其剿灭,真的就要改朝换代了。 想到这里,周延儒无奈的叹了口气,“金州军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李贼灭了才是头等大事。” 其余的阁老们都沉默着没有表示反对。 第406章 进兵开封 卢象升很快就等来了林镇远,包括远道而来的卢象观以及三百名原来天雄军的老部下,同时到达的还有十几艘满载物资和装备的大船。 对于早就迫不及待的卢象升来说,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消息。 “下官参见督师!”林镇远和卢象观带着一帮卢象升的老部下神情激动的给卢象升行礼,不过没有用跪礼,而是用的金州军军礼。 卢象升神情复杂的看着卢象观他们,口中连连叫道:“好!好!好!看来你们过得都不错嘛。” 比起以前,卢象观他们的变化非常明显。身体更加壮实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股子昂扬与自信是以前绝对比不了的。 “确实不错,去了辽南才知道当兵有多畅快。”卢象观大大咧咧的笑着说道。 “怎么?难不成我以前还虐待了你?”卢象升假装生气,虎着脸说道。 卢象观马上急了,“不是,大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明白。”卢象升马上换了笑脸,“不管怎么样能看到你们过得比以前好我就满足了。” “嘿嘿。”卢象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来,今天本官为你们接风洗尘,顺便说说你们这几年的情况。”说完卢象升亲切的拉起了卢象观的手就往大营的食堂走。 为了招待卢象观一行,卢象升自掏腰包在食堂里摆了三十几桌举行私宴,可见对卢象观他们的重视。 为了方便卢象升他们叙旧,林镇远草草吃了几口就找借口离开,这下卢象观他们就更加随意了。 “你们的家人在辽南过得可好?”卢象升向这些老部下问道。 “好,好着呢。鲁都督不但给我们分了田,而且还分了房子,田租也收得少,每次粮食收割了都能剩下不少,吃都吃不完。” “像我们这样当兵的,家里都有免税田,一个子的赋税都不用交。我们不但包吃包住,而且俸禄从来都是按时发放,一点克扣都没有。即使家里没田,靠我们的俸禄也能养活家里人。” “不光种地,辽南还有很多打零工的机会,有些活在家里都能做,可以额外赚不少钱。就是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心都变野了,都想着去城里的工坊干活,不愿意种地了,实在是愁死个人啊。” “娃儿们全都上学堂读书了,不但不要钱,而且还包吃发衣服,以后就是读书人了。” “你现在也是读书人啊,夜校白上了?你现在也认识不老少字了哦。” “也就不是个睁眼瞎,哪能跟学堂的学生比。” …… 听着这些老部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着自己的新生活,卢象升心中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当初是他把这些汉子们带出来的,结果是吃尽了苦头,甚至有不少人尸骨无存。到头来真正给他们幸福生活的却是鲁若麟,这让卢象升感到非常愧疚。 “是本官无能啊,不但没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这次又把你们拉过来打仗,惭愧啊。”卢象升将脑袋扭到一旁,示意自己无颜面对他们。 “大人,这又不关您的事,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知道。只是朝廷中奸人作祟,才使得我们处处受难。” “是啊,大人。要说我们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您把我们带出来,并把我们交到鲁都督手里,我们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淳朴,一点点的恩惠都能让人记一辈子。 在众人的劝慰下,卢象升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这次本官将你们要过来帮忙,你们不会怪我吧?”卢象升仔细的看着每个人的神情,判断他们是否真心为着自己。 “大人,为国杀敌原本就是本分。何况您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怎么会怪您。” “就是,就是。谁要抱怨就是忘恩负义。” …… 见众人都是真心过来的,卢象升这才放心下来,毕竟以后能否掌控大军就全靠他们了。 “这次去河南作战难度不亚于与鞑子交手,李贼聚众数十万,而且残忍狡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小心应对。”卢象升神情严肃的说道。 “数十万?不过是拉些可怜的百姓凑数而已,真正的骨干最多只有几万人。真要与我们碰上,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卢象观讥笑道。 “李贼的骨干队伍从来都是躲在那些流民身后,见势不妙就逃跑,很难消灭他们。”卢象升摇摇头,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实现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我说,把那些流民拉到辽南去算了,反正留在李贼手里也是送死,还不如到辽南去过好日子。没有了那些流民,我看李贼的人马往哪里躲。” “你以为几十万的流民说走就能走的啊,李贼肯定不会看着我们抢人的。” “我又没说一次性拉走,可以慢慢来嘛。” “我看打败李贼容易,想要将李贼消灭恐怕没那么简单。” …… 卢象升看着原本的手下在那里畅所欲言感觉很是有些怪异,要知道原本他们都是闷葫芦,从来不敢多说的。 也就是在金州军那样宽松的环境下,他们才慢慢的改变了自己。 “大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消灭李贼吗?”卢象观好奇的问道。 “有机会当然是要消灭李贼,但是如果事不可为,保证开封不失就可以了。”卢象升小声对卢象观说道。 “这样啊,那就没多大的问题了。”卢象观松了一口气。 “林镇远的队伍已经快要集合完毕了,我准备把你们放到底下的队伍里去,有没有把握将军队控制住?”卢象升拉着卢象观窃窃私语。 “光靠我们是不行的,金州军军令如山,要是林大人真的下了什么命令,即使有我们在也不敢违背。何况这些士兵都是林大人一手带出来的,肯定会听林大人的话,大哥想要掌握住这支军队,最好还是和林大人搞好关系。”卢象观诚恳的建议道。 “那你觉得林镇远会听我的命令吗?我怕他和我不是一条心啊。”卢象升担忧道。 “这点您放心,既然这是鲁都督交代的任务,林大人是肯定不敢捣乱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哥最好能够拿到鲁都督的手令,这样林大人一定会听令的。”卢象观小声的说道。 “恩。”卢象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鲁若麟确实给过卢象升一份手令,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卢象升是不会拿出来的。一旦拿出来就代表卢象升和林镇远撕破了脸,所以最好还是能够将林镇远拉拢过来。 林镇远到达扬州之后,视察了军队的准备情况。郭宝荣还是很得力的,军营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林镇远非常满意。 现在军队已经全员到达,一万人马将军营塞得满满的。士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训练,既要练习团队作战,也要熟悉刚刚到手的新装备。 林镇远带来了大量的火枪、弓弩、火炮,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是这里绝大多数的士兵没曾用过的。好在这些士兵经历过严格的训练,上手这些新式装备非常快。 至于专业的炮兵不是一下子就能练出来的,全都是从辽南那边抽调过来的老手。 时间紧迫,林镇远希望这些士兵能够尽快形成战斗力,为后面的大战做准备。 视察完军营,林镇远将手下的军官叫到一起开会,为此次大战统一思想。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成军作战,能不能打出我们镖局的威风,为以后扩军打下基础,就看这一次了。所以虽然是为朝廷作战,但是我们一样要全力以赴。” “都督对我们非常重视,特赐予我们编号:新一师,以后能不能有新二师、新三师,就要看我们的表现了。” “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镖局的镖师,而是金州军的军人,一定要按照金州军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但凡让我发现有懈怠和败坏军纪的,严惩不贷!” “是!”底下一众军官连忙站直了身体应是。 “坐下。”林镇远接着说道:“按照都督大人的命令,我们将听从卢督师指挥,在不涉及到我军生死存亡的前提下,一切以卢督师的命令为准。” “不过如果卢督师遇到危险,那么我们就无需理会卢督师的命令,一切以保护卢督师安全为第一要务。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卢象观在底下听得心情非常复杂。 按理说这样公然违抗卢象升命令的事情会令他非常反感才是,但是偏偏面对这样的命令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按照卢象观对卢象升的理解,真要遇到特殊的情况,卢象升很有可能选择为国捐躯。卢象升对朝廷的忠诚程度是卢象观无法理解,所以这样的命令真的很有必要。 在扬州整训了半个月之后,鲁若麟又陆陆续续送来很多给养,现在的新一师可谓兵精粮足,也到了开拔的时候。 这个时代走水路是最舒服和高效的,所以卢象升他们宁可绕远一些也要坐船沿运河北上。 卢象升他们在扬州登船,沿着运河一路向北,在宿迁转道黄河,一路经徐州、虞城、仪封,在兰阳,也就是后世的兰考附近下船,等待宣府镇和关宁军前来汇合。 兰阳离开封不过几十公里,要是骑兵几乎是旦夕可至。原本走黄河是可以直达开封的,只是现在的开封早就被李自成的大军围困,实在不适合大军登陆作战。 宣府镇的杨国柱和关宁军的马科现在还在路上没有抵达,以新一师一万人的部队现在去冲击李自成的大军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而且现在敌情不明,卢象升也需要了解开封的情况。 兰阳县城现在已经被李自成的人马占据,在得知卢象升的大军抵达之后连忙派人来打探情况,并快马上报给了身在开封大营的李自成。 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李自成也非常重视,派出了手下的大将郝摇旗带五万兵马前来应战。 说是五万大军,其实能够有一万的战兵就不错了,其他的不过是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农民。 郝摇旗是造反多年的积年悍匪了,战争经验非常丰富。他在远远观察了新一师的营地之后,就知道这支部队绝对不好惹。 新一师的营盘扎的非常规整,丁是丁卯是卯,完全按照金州军的扎营条例来,一点都没有打折扣。而且营地的防卫非常严密,几乎没有漏洞,与一般明军的营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上安排人去打探清楚,这是谁的人马。”郝摇旗对手下吩咐道。 “是。”手下马上领命而去。 郝摇旗在打探卢象升,卢象升同样安排了人在打探郝摇旗的情况,只是结果却大相径庭。 闯军中能够做探骑的都是精锐骑兵,但是与新一师的探骑比起来就要差一些了。特别是在装备上,完全被新一师碾压。结果就是新一师成功的抓到了几个闯军的舌头,但是闯军除了远远看到了营地中的“卢”字大旗,一个新一师的士兵都没有抓到。 郝摇旗得知结果,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探骑首领,思索着对面是谁的军队。 朝廷中姓卢的将领本来就少,加上闯军也得知了朝廷起复卢象升的消息,所以郝摇旗判断对面的敌人很有可能是卢象升的人马,只是他无法确定对面的军队是宣府镇兵还是关宁军。 大明的精锐都在边军这是一点都没错的,从刚才探骑交手的情况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强悍。特别是对面的军队人人身上都披着奇怪的铠甲,而且高头大马的,还有马上铳,装备实在是奢华得很,让郝摇旗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虽然敌军的人数并不多,但是郝摇旗明智的选择了对峙,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毕竟主战场在开封,只要能保证李自成攻陷开封,这场仗闯军就赢定了。 第407章 如你所愿 相比起郝摇旗,卢象升这边获得的情报就要多很多了。 那些被抓的闯军探骑虽然知道的机密情报不多,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据俘虏所说,与我们对峙的是郝摇旗,兵马有五万余人。开封那边具体有多少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加上那些裹挟的百姓,起码应该有几十万人。不过开封城池坚固,闯贼一时还难以攻破。”卢象观汇报着审讯的情况。 卢象观现在是卢象升的亲卫队首领,同时也是新一师的副师长,手下有一个旅的直属部队。 开封作为河南的首府,聚集了河南的精锐兵马。加上周王朱恭枵见识到了其他地方的藩王在城破之时的惨状,颇为难得的开出了高额悬赏激励士兵们杀敌,所以李自成几次围攻开封都没有得逞。 “督师,是否需要末将将贼军郝摇旗部歼灭?”林镇远跃跃欲试的问道。 “你有多大的把握?”卢象升问道。 “击溃郝摇旗末将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能否将其歼灭就要看郝摇旗是否逃跑了。”林镇远也知道闯军的作战风格,一旦不妙就会留下炮灰们阻碍敌军,主力精锐则会趁机逃跑,极难伤其根本。 “那就先不急,等杨国柱和马科来了之后一鼓作气突破闯贼包围进入开封。”为免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卢象升决定等大部队到齐之后再发起进攻。 在卢象升他们等待杨国柱和马科前来汇合的时间里,闯军终于弄清楚了卢象升他们的情况。 对于这股突然出现的敌人,李自成非常重视,特意召集手下众将商议对策。 “卢象升此人在朝廷是出了名的善带兵,听说其麾下的兵马连鞑子都忌惮。而且此次来的还是边军中的精锐,绝对不是内地的官兵可以比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慎重对待。”闯军的首席谋士李岩说道。 “李大人是不是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我义军兵员数十万,纵横中原无有敌手,岂是区区几万官军就能抵挡的。”牛金星在一旁发出了不同的意见。 “边军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没打过边军。如果不是那些官军躲在城墙后面,再多人马也不够我们吃的。”闯军的头号大将刘宗敏讥笑道。 此时的闯军可不比以前,连战连捷之下自信心空前高涨,以往畏之如虎的官军也渐渐不再放在闯军的眼里了。 何况闯军如今也吸收了很多明朝边军的逃兵、溃兵,大大增强了他们的核心战力,对明朝边军也渐渐失去了敬畏之心。 “杨国柱和马科我们都知道,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松江府东路参将林镇远你们谁听说过?”李自成问道。 谋士宋献策说道:“闯王,松江府东路参将林镇远或许您没听说过,但是江南的镇远镖局总镖头林镇远您应该听说过吧?” “你是说……”李自成疑惑的问道。 “正如闯王所想,镇远镖局的林镇远就是松江府东路参将林镇远。他投靠了朝廷做狗,想要用我们的人头做他升官的台阶。”宋献策讥笑道。 “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以为我们义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这个时候投靠官军,只怕是脑袋被驴踢坏了。”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同样嘲笑道。 “当初为了联络天下义士,闯王曾派末将前往招纳过林镇远,不过被他拒绝了。正因为如此,末将对这个林镇远也有些了解。”李岩开口说道。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你说说看。”李自成这时也想起来自己确实招揽过林镇远。 随着李自成在河南不断壮大,他的野心也随之增长,开始联合各方势力准备推翻明朝。除了原来的一些义军,李自成也将目光投向了江南。比起贫穷破败的北方,富庶的江南无疑更加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江南地区社会还比较稳定,明军对农民军也是严防死守,战乱始终没有波及到江南地界。李自成无法将影响力投射到江南,因此在江南颇具影响力的镇远镖局就进入了李自成的视野。 李自成的想法很简单,自己现在不是声势正隆吗?许给林镇远一个共享富贵的诺言,将他拉进自己的阵营,绝对是非常划算的事情。这样不但可以得到镇远镖局的钱财,以后征讨江南的时候也有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只可惜林镇远毫不犹豫的就回绝了李自成的招纳,让李自成的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使得李自成很没面子,李自成当时还发誓以后一定要林镇远好看。 只是后来事情太多,李自成的注意力转移,已经不怎么记得镇远镖局的事情了。 “林镇远拒绝我们的好意之后,属下也曾派人打听过他们的底细。江南一直都有传言镇远镖局其实是金州军鲁若麟安排在江南的一枚棋子,是鲁若麟以后夺取江南的后手。只是当时我们专心于河南的战事,所以此事就没有向闯王汇报,还请闯王恕罪。”李岩跪在了李自成面前请罪道。 “无妨,此事也情有可原,起来吧。”李自成大度的说道。 “金州军?怎么会和金州军纠缠上了?”闯军大将袁宗第诧异的问道。 所谓树的影人的名,闯军虽然没有与金州军交过手,但是金州军的彪悍战绩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特别是金州军几次打败不可一世的鞑子,更是让金州军有了天下第一强军的称号。 只是金州军一直在海外和辽东经营,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河南遇到金州军。 “又是金州军,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大将田见秀抱怨道。 因为金州军持续从河南招收流民,使得闯军前期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闯军能够有今天的成绩,与他们不断驱赶流民作战有很大的关系,流民的多寡直接影响到闯军的战斗力。 金州军将河南的流民运走,无疑就是在闯军这里虎口夺食,闯军能对金州军有好印象才怪。 “不过是一群见不得人的小偷,仗着自己侥幸打赢了几次鞑子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管这个什么林镇远是不是金州军的人,这次我们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义军的厉害。”刘宗敏露出了一副残忍的笑容。 “刘大哥说的不错,如今我们有几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要将他们淹死。他们大老远跑到开封来不过是给我们送武器铠甲的,我们正求之不得呢。”李过同样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看各位将军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金州军能够在与鞑子的交战中不落下风,想来是有一些真本事的。”李岩提醒道。 “金州军也许是有一些本事,但是鲁若麟此人目光短浅,终究难成大事。听说此人非常善于殖货,赚了不少钱。空有数万大军却只想在海外荒岛和辽南称王称霸,格局始终有限。” “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我们义军只要攻破开封、占据河南,就可以占据中原之地。之后陕西、河北、山西等地不过是囊中之物,大明京师也就近在眼前了。等到打下京城,平定北方,这天下的大势就将成为定局,任那鲁若麟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我义军夺取整个天下。” “到时候要是他识相的话我们或许会让他投降,要是不识相完全可以将他彻底剿灭。” 宋献策越说越兴奋,似乎开国功臣的美好前景就在眼前一般。 在场众人被宋献策说得热血沸腾,完全被改朝换代的巨大诱惑刺到了,纷纷应和宋献策的话。 “宋军师说得对。” “闯王天命所归,就应该由闯王做皇帝另立新朝!”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只要闯王你一声令下,末将带兵将那些官兵都灭了!” …… 李自成也被宋献策说得心花怒放,只是因为要保持矜持,所以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一脸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如果说以前的李自成不过是为了求活才造反,但是在尝到了造反的甜头之后,他开始四处劫掠,过上了肆无忌惮的富贵日子。 只是后来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大,加上一些失意文人的加入,李自成也开始有了坐天下的野心。 对现在的情况李自成是非常满意的,想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驿卒,现在居然有机会做皇帝,想想都让人兴奋。 “宋军师说得对,金州军不过是一群只知道铜臭的商人,哪里知道什么天下大势。不过李军师说的也不能不重视,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李过,你再带十万人马前去支援郝摇旗,务必将卢象升赶到黄河里去喂鱼。” 此时的李自成还未功成名就,对手下的谏言还是愿意虚心接纳的。 “是,大哥。”李过连忙起身应命,浑身都因为即将出战而激动起来。 对于闯军上下的轻敌,李岩内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好在李自成也做了应对,李岩也渐渐放心下来。 在李自成看来,十五万大军对付卢象升已经足以显示他的重视了。加上郝摇旗和李过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此战可谓是万无一失。 至于李自成,他的目标始终是开封城,只有拿下开封城,才能彻底的将河南收入囊中,成为他征服天下的基础。 杨国柱和马科的兵马经过漫长的行军之后终于来到了兰阳与卢象升汇合。 这次杨国柱带了一万五千的兵马,马科则带了一万的关宁军,一下子使得卢象升手下的兵马达到了三万五千多人。 只是杨国柱和马科的兵马极其疲惫,不经过修整是无法出战的。为了防止闯军此时前来打乱明军的修整,卢象升命令部队严防死守,不得轻易出战。 杨国柱是卢象升的老部下了,卢象升并不用担心杨国柱是否听命。马科则不一样,关宁军向来自成一派,想要马科俯首帖耳,卢象升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行。 自从与金州军并肩作战之后,杨国柱有意增强了自己的武器装备,而且都是从金州军那里用优惠价格采购来的精良装备。此时的宣府镇军几乎是人人着甲,并且有数量不少的火枪兵和炮兵,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马科的部队虽然借着关宁军与金州军做生意的东风也更换了不少的装备,但是整体更换率并不高,士兵们依然是以明军的装备为主。所以在卢象升手下的三路兵马中,马科的实力是最弱的。 不过马科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关宁军一直是明军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然养成了关宁军的心高气傲。在心理上马科是有些看不起宣府镇军的,虽然杨国柱的兵马更多、装备更好,但是马科手上有一支三千人的关宁铁骑,这是马科最大的本钱。 对于金州军,马科确实比较忌惮,但那是对金州军的本部。像新一师这样临时用镖师组建起来的金州军队伍,马科对他们的战斗力是持怀疑态度的。 正是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马科的态度非常傲慢,不断的向卢象升提各种要求,让卢象升非常恼怒。 “督师,当初发下来的开拔银子实在太少了,根本就不够分啊。而且一路上粮草供应也不及时,儿郎们颇有怨言。要是不能将他们安抚住,只怕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啊。” “等打进了开封,自然会有赏赐下来。至于粮草,我这边会有安排,保证将士们能够吃饱。”卢象升可不会开这个头,真要给关宁军银子,那宣府镇军和金州军又算什么?要不要一视同仁? 何况卢象升手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连粮草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要不是鲁若麟实在看不下去支援了一些,只怕连维持大军日常消耗都困难。 “打进开封?听说闯贼用数十万大军将开封团团围住,想打进去只怕没那么容易吧?”马科质疑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本官自由安排。”卢象升阴沉着脸说道。 “我军疲惫不堪,实在不堪作战。既然金州军已经修整完毕,不如让我们看看金州军的实力?”马科对着林镇远不怀好意的说道。 卢象升没有反驳,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林镇远。 “既然马总兵想要见识一下金州军的实力,那末将就如你所愿。”林镇远平静的说道。 “好!林参将勇气可嘉,令人佩服。我意全军修整两日,由林参将率本部兵马打前锋,我军定要一举击溃迎面之敌,直接打进开封去!”卢象升见林镇远毫不畏惧,顿时大声赞扬道。 第408章 把帮忙变成生意 马科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得讪讪的笑了一下。 卢象升见林镇远将马科的嚣张气焰摁下去了,也是心中暗爽,对林镇远愈发满意了。 关宁军和宣府镇兵到达营地后,卢象升为了收买军心,特意为他们加了餐。不但可以吃饱,而且有鱼有肉,让一路奔波辛苦了的明军士兵们胃口大开,士气也提高了不少。 他们吃的第一餐主菜其实只有两种,土豆炖咸肉、红烧咸鱼,再加上一些骨头汤。就这样的标准,已经让这些明军士兵非常满意了。 最重要的是新一师有专门的炊事兵,做饭菜的时候舍得放佐料,根本不是明军的饭菜可以比的。虽然比不上酒楼的饭菜精致,但是只要看着上面厚重的油水,士兵们就已经垂涎欲滴了。 宣府镇的士兵很多与金州军一起并肩战斗过,对于金州军的伙食标准基本有一些了解,所以见怪不怪。马科的关宁军士兵则是头一次在军营里吃到这样的大餐,显得非常的兴奋。 “真好吃,比我在酒楼里吃的宴席都好吃,南边的军队伙食就这么好吗?” “应该不是吧,要是成天这样吃谁受得了,金山银山都要吃垮了。或许是看我们刚到,特意给我们加的餐。”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卢督师做的真地道。这肉和鱼真咸,绝对是用料十足啊。” “关键是没有苦味,应该是用的好盐,有点像是金州军产的盐。” “这味道,是加了辣椒酱吧?吃起来真爽。” “真的是下了血本啊,金州军的辣椒酱可不便宜,只有酒楼里才会用一点点。” “吃了这里的饭菜,咱们的饭菜怎么吃的下啊,全都淡出鸟来,还有一股子怪味。那帮伙夫完全是把我们当猪在喂。” “这你可就说错了,他们怎么会把我们当猪喂,我们td连猪都不如!” “就是,就是,你们看这馍馍,又香又软,还没有沙子和石头,用的都是上好的玉米面啊。” “就凭这顿饭,老子们就没白辛苦一趟。要是每天都这样吃,卢督师让俺干啥就干啥。” “想什么美事呢,还每天吃,能够十天半月吃一次就烧高香了。” …… 士兵们对伙食异常满意,无形中也提高了卢象升的威望,毕竟这年头能够吃饱就不错了,还是能吃好那真的是很大的恩惠了。 马科是第一次接触到金州军的后勤供应体系,对于新一师提供这么高标准的伙食是非常惊讶的。 趁着卢象升为马科和杨国柱接风洗尘的机会,马科向林镇远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林参将,你们的士兵平时都是这么吃的吗?” “怎么可能,要是餐餐这样吃怎么供应的过来。”林镇远连忙否认。 马科听了这才点点头,搞了半天还真是卢象升充大款收买人心。 “明天就没有这么多饭菜,只有土豆炖咸鱼,肉是不用想了。”林镇远遗憾的说道。 “土豆炖咸鱼?明天还有鱼吃?”马科不淡定了。 “只要水路能够保持畅通,天天吃咸鱼都没问题,就怕时间长了士兵们会吃腻了。”林镇远点点头。 “你们咸鱼很多吗?”马科好奇的问道。 “当然多了,不光是济州岛和辽南,就是上海那边产的咸鱼就多得不得了。关键是咸鱼价格便宜啊,比吃肉划算多了。”林镇远一脸得瑟的说道。 这个年代沿海一带鱼获丰富,只要肯下力气,收获一般都不错。 特别是金州军为了大力发展捕鱼业,填补粮食空缺,对捕鱼进行了大力的扶持。 捕鱼的两个重要工具:船和渔网,金州军不但自己生产,而且鼓励民间力量也加入进来。 毕竟渔船不像军舰需要那么高的技术含量,除了远洋渔船,一般的小船厂甚至作坊都能造。 加上江南一带原本就有造船的基础,所以这几年造船业发展得非常快。 至于渔网,虽然没有后世的新型材料,但是金州军发达的纺织工业使得渔网成为了物美价廉的批量工业品,再也不能成为捕鱼业的制约。 蓬勃发展的捕鱼业带来了海量的鱼获,如果不能及时消化掉这些鱼获,这个行业将无法持续发展下去。好在金州军别的不多,盐是足够的,吃不完的鱼完全可以制作成咸鱼,长时间的保存。 一旦制作成了咸鱼干,从海里获得的鱼获才真正变成了商品,有了长途贩运的可能。 金州军甚至更进一步,直接将咸鱼加工成了咸鱼罐头,达到了开罐即食的程度。当然,如果能够加热的话肯定更加美味。 在辽南、济州岛、上海,各种鱼类加工工厂数量繁多。有几个人的家庭小作坊,也有几百上千人的大厂,只要是鱼获,除了不能吃的,他们全都要。 产销两旺,使得更多的人投入到了捕鱼与加工这个产业链条上来,不但丰富了金州军的粮食来源,还创造了不菲的经济价值。 想到金州军的士兵每餐都有鱼肉吃,马科顿时觉得眼前的大餐都不香了。要是金州军的士兵吃香喝辣,自己的士兵吃草咽糠,马科可以想象到手下的怨气和怒火。 “督师,要是伙食不一样的话,我怕士兵们会有怨言啊。”马科指挥不动林镇远,但是可以向卢象升求助。 “本官有说过下发的粮食会不一样吗?”卢象升故意装傻。 “这个,这个……”马科一时愣住了,他只是以常规来设想,以为大家都是各吃各的。 “放心吧,都是为国杀敌,本官一定一视同仁,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谁也不会特殊。”卢象升只是想敲打一下马科,并不想让他太过难堪。 “是下官误会了,还请大人勿怪。大人爱兵如子,实在是感激不尽。”马科连忙认错。 “要谢就谢林参将吧,这些粮食都是他从江南筹来的。要不是他,别说吃鱼肉了,现在能有稀粥喝就不错了。”卢象升适时的将林镇远抬了出来。 杨国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他知道卢象升从朝廷拿不到多少钱粮,日子能过这么好还不是因为后面有个鲁财神扶持。 马科则是用佩服加看傻瓜的神情看着林镇远,当官不捞钱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拿自家钱来给公家用的,真是奇葩啊。 “林大人,多谢了。”不管心里怎么想,杨国柱和马科还是向林镇远表示了感谢。 “不用,不用,大家都是为国杀敌,自当和衷共济、共同进退。不过下官也有个请求,请两位大人帮忙。”林镇远先是高风亮节了一番,再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大人请讲。”马科和杨国柱客气道。 林镇远便将希望把俘虏的流民交给金州军处理的要求提了出来。 听了林镇远的要求,马科马上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林镇远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想要那些流民。 “这个自然没问题,林大人请放心,只要是俘虏了流民,我一定送到你手上。”马科拍着胸脯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林大人尽管放心。”杨国柱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如此就多谢了。当然了,也不会让两位大人白忙活,只要把人交到我们手上,顺利运走,每个人我们会付诸位一两银子的辛苦费。”林镇远不但提供粮草,还准备按人头付钱。 杨国柱丝毫不觉得意外,马科则是两眼放光,连连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这个事情比较麻烦,总不能让底下的兄弟们难做,还是给些辛苦费的好。”林镇远笑着说道。 花钱买流民并不是鲁若麟钱多得没地方花,而是鲁若麟担心如果没有金钱奖励,这些明军并不会真心实意的帮金州军收拢流民。毕竟将流民交到金州军手上肯定没有一刀砍了简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流民变得有价值。 当帮忙变成了生意,那些明军就不会嫌流民麻烦了。 卢象升在一旁看着三人达成了交易,心中充满了苦涩。 明军视百姓如草芥,恨不得都杀光了了事,金州军却宁可花费巨大的代价也要将百姓运走,这其中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民可载舟也可覆舟啊,朝廷继续这样干下去,民心只怕都要跑到金州军那边去了。 虽然朝廷上下都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谁也不肯舍弃自身的利益来进行改变。 积重难返,无药可医啊。 明军这边在修整,闯军那边也没闲着。 郝摇旗在杨国柱和马科抵达之后,看着已经变得非常强大的明军,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向李自成汇报并请求援军,一边修筑工事准备迎接明军的进攻。 好在这个时候李过率领十万援军到达,使得郝摇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老郝,看把你吓的,什么阵仗咱们没见过,至于嘛。”李过打趣道。 郝摇旗一脸严肃的说道:“少将军,这次可不一样。那些明军与我们见过的明军截然不同,居然人人着甲,还有不少的火枪和大炮。而且他们还有水师为他们运送粮草,别看人数不多,但是非常不好对付。” “这几天我一直在派哨骑打探他们的消息,但是被他们的哨骑压制得连靠近都不可能,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李过也是知兵的人,听说了情况也是开始认真起来,“还有这种事?带我去看看。” 郝摇旗不敢怠慢,带足了精锐亲兵和李过一起去视察敌情。 在闯军和明军的中间地带,双方的哨骑往来交锋,不断阻止着对方靠近自己的营寨。从双方的交战结果来看,明军完全占据了上风。 而且明军有望远镜,并不需要太过靠近就可以观察到敌营的情况,他们只需要抓住闯军的活口就行,任务相对要简单一些。 郝摇旗带着李过来到一个小土坡之后,打死也不让李过继续靠近了。 “少将军,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就容易被敌军哨骑偷袭了,他们的火枪和弓弩射程实在太远了。” 李过看着远处跃跃欲试的明军哨骑,明智的听从了郝摇旗的意见。都是老兵,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谨慎。 这时郝摇旗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管递给了李过。 “这是什么?”李过好奇的问道。 “这是明军的千里眼,我们折损了不少兄弟才弄到了这么一个。”郝摇旗心疼的说道。 “千里眼?怎么用?”李过来了兴趣。 郝摇旗耐心的教李过使用望远镜,这是他通过哨骑们讲述,再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使用方法。 李过通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明军的营寨后,忍不住兴奋的叫道:“好宝贝!太神奇了!” 李过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不但看了明军的营寨,还仔细的观察着明军的哨骑。 当他发现有几个明军的哨骑同样在用望远镜观察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猎物盯上了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千里眼明军很多吗?怎么那些哨骑也有?”李过好奇的问道。 “据我们观察,明军哨骑的队长都有千里眼,想来这东西在明军那边应该不少。”郝摇旗如实说道。 李过听了心里有些不太畅快,嘴上却说道:“没关系,等将他们杀光了,再多的好东西都是我们的。” “少将军,这次的仗可能不太好打,主动进攻敌军营地只怕胜算不大。”郝摇旗担心道。 “你有什么想法?”李过知道郝摇旗这样说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要不我们用老办法,将敌军从营地里引出来,再假装战败把敌人引进包围圈?”郝摇旗建议道。 这是闯军与明军交战时的老办法,用少量军队与明军作战,再假装不敌,将明军引诱进自家的埋伏圈。同时故意留下一地的金银物资引诱明军,等到明军阵型完全散乱之后再趁机杀出,往往能收到很不错的效果。 别看这个战法很简单、很低级,但是在与明军交战时效果非常好,屡试不爽。 李过也觉得试试无妨,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第409章 不堪一击 明军在兰阳修整几日之后,开始向开封进发。至于拦在他们前面的十五万闯军,说实话,大家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无论是新一师还是关宁军,甚至是宣府镇兵,都是以精锐自居的,怎么会看得起眼前的叫花子部队。 说闯军是叫花子部队真的一点都没有冤枉他们,最起码闯军连简单的统一服饰都没有做到。除了那些核心部队,闯军的绝大多数士兵都是随便乱穿,而且不少都是破破烂烂的。 加上闯军的士兵良莠不齐,既有十来岁的娃娃,又有满头白发的老翁。很多士兵的武器甚至就是一根削尖的木棍,说他们是军队完全是抬举他们了。 林镇远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作为全军的先锋向闯军发起了进攻。 当金州军排列好军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闯军营寨进发时,第一次见识到金州军这种军阵的马科都被吓到,更加不用说那些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闯军了。 闯军完全没有出来对阵的打算,龟缩在大营里等待金州军来攻,似乎这样就可以给他们一点安全感。 所以整个战场的画面非常诡异,明明占据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但是闯军却成了防守的一方。 闯军的营寨设立得非常简陋,只有一道浅浅的壕沟,连围墙都没有,只在正面有一排稀疏的木栅栏。 金州军直接在闯军的营寨正面布置好了火炮阵地,一通火炮下来,金州军甚至还没有发动步兵进行攻击,闯军的营寨里就开始惊慌起来了。 闯军的精锐军队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他们是执行埋伏计划的主力,真正在营寨里抵抗明军的都是些炮灰。 以那些炮灰的素质,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面临这种硬仗,根本就坚持不住,没有马上崩溃已经是闯军的督战队比较给力了。 李过和郝摇旗看见明军士气高昂、咄咄逼人,正面硬抗估计胜算不大,即使胜了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只留了两万人马在这里抵御明军的进攻,其他人开始向后撤退。 这两万人马只有少数的督战队是闯军的老兵,其他人都是无足轻重的炮灰和流民。李过和郝摇旗根本就没指望这两万兵马能抵抗多久,他们不过是扔给明军的诱饵罢了。 对于这些人的损失,李过和郝摇旗一点都不心疼,只要有粮食,这样的军队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是诱饵,但是这两万人马崩溃的速度还是有些出乎李过和郝摇旗的预料。几乎是在金州军发起进攻,打破营寨大门的同一时刻,这些防守的闯军就不顾督战队的威胁开始逃跑了。 一旦有人带头逃跑,那么士气瓦解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看着一窝蜂向后逃跑的闯军,新一师的士兵有点发懵:我们都没怎么用力呢,你们怎么就不行了? 这些流民虽然是被闯军逼迫的,但是并没有向新一师投降的想法。在闯军的宣传中,一旦被明军抓到,肯定会被砍头,而明军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所以只要有一线生机,这些流民都不会向明军投降。 望着闯军营地里像兔子一样到处乱跑的溃兵,新一师的士兵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还是去抓俘虏。 金州军给俘虏开出的价码对自己的士兵也是同样有效的,只是会以集体奖励的形式发下去。 “保持阵型,全军继续前进!” “不要管俘虏!把他们留给后续部队!” “前进!前进!” …… 随着一声声命令下达,新一师的官兵们马上就调整好了状态,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前进发。 闯军撤退时在营地里留了一些财物,虽然不多,也不怎么值钱,但是对普通士兵还是有一些吸引力的。 按照以往的情况,明军士兵在见到这些财物后肯定会一拥而上,很快就会陷入混乱。抢到财物的明军士兵食髓知味,一般会继续追击。这样一路捡财物,很容易就进入闯军的埋伏圈。 有心算无心,这种情况下,再强悍的明军也会被闯军击败。 可惜在军纪严明的新一师面前,这些伎俩一点用都没有。 只见新一师的官兵看都不看营地里的东西,径直穿过营区,向闯军追击过去,至于营区的打扫则自然有宣府镇军和关宁军来负责。 宣府镇兵稍微好点,杨国柱分出了一部分士兵打扫战场,其他的人紧随着新一师杀了出去。关宁军的表现就差多了,士兵们看到财物就一哄而上,有些地方甚至还发生了争抢,让马科的脸都丢尽了。 “这群兔崽子,尽给我难看,你去带人整顿队伍,留下部分人打扫战场。”马科脸色挂不住,连忙采取了补救措施,对身边的副将命令道。 如果没有新一师和宣府镇兵做对比,马科的士兵还不至于显得这么丢人现眼,但是有了新一师和宣府镇兵的令行禁止,关宁军的表现就格外刺眼了。 营区里还有不少流民,这些人都是傻不拉几不知道往哪跑,或者干脆跑错方向的。在铺天盖地的明军面前,全都面带恐惧的跪地投降了。 在明军士兵眼里,这些人可都是银子,只要送到后方的船上,就可以在新一师那里换到银子,简直和捡钱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那些明军士兵喜笑颜开的将俘虏聚在一起,态度还非常怪异。不但没有抽刀子砍人,甚至会简单救治一下受了轻伤的俘虏,这种反常的举动把这些俘虏们全都吓坏了。 其实是他们不知道如今他们都成了“商品”,明军士兵自然希望完好的“商品”越多越好,这可都是钱啊。 明军的进攻并不是一窝蜂的往前冲,而是不紧不慢的追击着逃跑的闯军,一路收拢来不及逃走的闯军士兵。 并不是这些闯军士兵不想跑,而是他们根本跑不动,也跑不远。 核心的闯军士兵自然能够吃饱,普通的士兵一天能够有一碗稀饭就不错了,体力比起养精蓄锐的明军那是差远了。 所以明军根本就不像是在进攻,更像是在游行。 当明军进入李过和郝摇旗设定的埋伏圈时,阵型依然严整,并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甘心的李过和郝摇旗还是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时之间从左右两边涌出来大量的闯军士兵,叫嚣着向新一师的军阵扑了过来。 “杀啊!杀了这些狗官!” “杀敌一人,直接升入老营!” “谁杀的,他身上的装备和钱财就是谁的!” “杀了他们闯王赏赐酒肉!” 带队的闯军军官自然知道这些流民们想要的是什么,一个个在那里高声许诺鼓舞士气。 还别说,你要是用什么升官发财来蛊惑那些流民,他们八成不会感冒。但是你用进老营、给装备、赐酒肉来诱惑流民,他们全都被刺激得嗷嗷叫。 在闯军里,实力就是一切,如果有好的装备,你就可以进入核心队伍。进入了核心队伍,待遇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不说顿顿大鱼大肉,但是至少能够混个肚饱,不会像炮灰部队一样半死不活。 要是进了老营,那待遇就更好了。除了关键时刻,需要老营顶上,平常老营兵马都是优先照顾的对象。 并且一旦遇到撤退,老营兵马也是最先走,绝对没有什么殿后一说,安全上有了非常大的保障,所以那些流民对于能够进老营的许诺才会如此上心。 林镇远用望远镜看着战场的情况,对闯军的突然袭击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新一师的前出哨骑早就发现了闯军的埋伏,闯军的埋伏技术含量实在太低了,用来对付新一师完全不够看。 “跳梁小丑、黔驴技穷啊。”林镇远不屑的说道。 甚至不用林镇远下命令,新一师的官兵们就摆好了防御阵型,枪口早就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闯军。 热血上头的闯军很快就明白了打再多鸡血也抵不过飞来的子弹和弩箭,这些闯军在新一师的弹雨之下成片成片的倒下,连新一师的毛都没有摸到。 本来这些流民就是闯军用来消耗明军子弹和弓箭的,一旦闯军发现明军的火枪、弓弩后继乏力的话,他们的核心人马就会一拥而上,用贴身肉搏解决战斗。 可惜的是,新一师的火枪、弓弩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没有间断的向外输出着火力,根本没有给闯军一点机会。 对于新一师的这种作战方式,宣府镇军是最淡定的。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不但将闯军吓到了,连在后面用望远镜观战的马科也吓得脸色发白。 马科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自己的骑兵迎头撞上了新一师的军阵,估计下场比那些闯军也好不了多少。 难怪不可一世的满清铁骑在金州军面前也要铩羽而归,用血肉之躯冲击金州军的军阵确实没有什么胜算。 这一刻,马科望向新一师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害怕,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了。 流民毕竟是流民,在巨大的伤亡面前,他们发热的脑袋很快就冷却下来,再也不管督战队的威胁,拼命的往后跑,彻底丧失了面对新一师的勇气。 李过和郝摇旗面对露出獠牙的新一师,同时感到了头皮发凉,完全想不出任何可以击败对手的办法。 “少将军,要不要派马队冲一下?”郝摇旗小心的建议道。 李过摇摇头,“不用了,撤退吧,回大营去。” 马队是闯军的核心战斗力,只要马队还在,李自成随时可以东山再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过是不会派出马队的。 随着李过一声令下,闯军的核心队伍开始迅速撤退。至于那些普通部队,能不能回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主力部队一般是不管的。 在看到老营的兵马撤退之后,其余的闯军士兵马上撒丫子跟着往后跑,场面很快就失控了,漫山遍野都是惊慌失措的闯军。 新一师作为主战力量继续在向前推进,以防闯军杀个回马枪。这个时候杨国柱和马科要是还不知道抓住机会那就太傻了,他们马上将自己的人马散了出去,开始疯狂的抓俘虏,这些可都是钱啊。 在这方面马科的关宁军无疑更占优势,因为他麾下有不少骑兵,用来抓俘虏是在太顺手了。 卢象升他们打仗没有花太多时间,结果抓俘虏的时间花得更长。最后粗略统计了一下,光今天就抓了近四万的俘虏,比他们自身的人数还要多。如果不是因为人手不足,肯定可以抓得更多。 这么多的俘虏肯定是要赶紧处理的,否则仗都没法打了。 要是以前这些俘虏肯定免不了被杀的命运,放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要是一时心软放了他们,他们还是会继续跑到李自成那里去,无异于纵虎归山。 现在既然金州军愿意接收,卢象升自然乐得甩掉这个包袱。 对于处置流民金州军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他们首先将流民中那些闯军的死忠分子、穷凶恶极之徒筛选出来处死,留下来的都是比较好控制的。 林镇远特意将运送补给的船只留下来就是为了转移这些流民,毕竟让这些流民走陆路去上海是不现实的,为此金州军还额外支付了一些费用给那些大明水师。 金州军的强项在海上,内河上反而优势不明显,那是漕运衙门的地盘。想要这些漕运衙门的老爷们帮忙运流民,光给钱还不够,要不是鲁若麟亲自写信请漕运总督帮忙,漕运衙门都不会接这个活。 漕运总督也是个精明人,自然看出了鲁若麟未来可期,这个时候卖鲁若麟一份面子也是想留个香火情。 为免夜长梦多,这些流民很快就被塞上了船,他们将会被运到扬州去,那里会有人收留他们,并将他们转运到济州岛。 当初卢象升他们走后,驻扎的营地并没有拆除,就是等着用来安置流民的。 送走了俘虏的流民,卢象升他们就可以安心前往开封了。 第410章 粮食紧缺 李过和郝摇旗逃回大营之后,在李自成面前很是把明军的战斗力夸大了一番。 “那些明军人人着甲,而是火枪多如牛毛,更是带了不少大炮,在与他们交战时我们根本就近不了身。而且他们军纪非常严格,居然连地上的财物都不捡,完全没有偷袭的机会。为免遭到更大损失,我们只好先撤退回来了。” “损失如何?”李自成对于胜败不怎么关心,对于军队的损失却非常重视。 “损失了五万人马,不过都是普通士兵,老营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李过自然知道李自成关心的是什么。 果然,听到老营人马没有什么损失,李自成的脸色马上好了不少。“这么说这股明军不好对付?” “除非用火炮和火枪对攻,否则很难打垮他们。”李过点点头。 “火枪和火炮虽然厉害,但是对火药和弹丸的消耗也大。明军远道而来,能够带多少火药和弹丸?只要我们想办法消耗他们的火药,总会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那些火炮和火枪就是烧火棍,一定用处都没有。”李岩在一旁说道。 “不错,我们有的是人,堆也可以将他们堆死,闯王无需多虑。”宋献策在一旁附和道。 “那我们再派大军前往应战?”李自成问道。 “不用,让他们进开封城。比起火药,只怕开封城里的粮食更加紧缺。多了这几万人马,估计开封城也坚持不了多久的。要是还不行,我这边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牛金星眯着眼睛说道,两眼里冒着凶光。 “什么办法?”李自成迫不及待的问道。 闯军攻打开封几次了,因为开封城防守力量比较强,都没有成功,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大王是想要开封这座城,还是只想攻破开封城一泄心头之恨?”牛金星发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李自成有点搞不明白。 “如果想要开封城,那么我们就要完整的将它拿下来。如果大王只是想要破城泄愤,那么就可以用其他办法了,比如说水淹。”牛金星得意的说道。 “水淹?”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哪里来的水去淹?”李岩阴沉着脸问道。 “把黄河大堤扒开了不就有了吗?”牛金星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把黄河大堤扒开,不光开封会被淹,整个河南府搞不好都会成为泽国的。”李岩厉声喝问道。 “昔日秦国王贲久攻魏国大梁城不下,引黄河水灌大梁,三月后城破,魏国灭,大梁即为今日之开封。既然开封久攻不下,为何不能用水攻?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大王的千秋大业,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牛金星引经据典,试图说服李自成采纳自己的意见。 李自成听了牛金星的建议顿时大为意动,心里正在盘算得失。 “大王,您如今天命所归,正是收复民心之时。如果此时我们掘开黄河大堤,只怕会对大王的名声造成很坏的影响啊。”李岩苦苦的劝道。 李岩的话正中李自成的顾虑,他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流贼了,既然准备坐天下,自然要珍惜自己的名声。 “这有何妨。我们将此事推到明军身上不就可以了。”牛金星的话一下就打动了李自成。 “此事就交给牛军师来办吧。”李自成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但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事不急,等卢象升他们进了城再说,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牛金星得意的说道。 “好。”李自成笑着点了点头。 李岩看着李自成和牛金星,眼神中充满了灰暗。 李岩还是带着一些济世救民情怀的,不完全像李自成和牛金星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当初他加入李自成的起义军,完全是因为对朝廷彻底失望了,希望能够辅佐李自成取代腐朽的明朝,造福百姓。 其实在李岩的心里,李自成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君主,只是现在最有希望取代朱明的只有李自成。鲁若麟的金州军虽然听说不错,但是在李岩看来不在中原逐鹿始终上了不台面,何况鲁若麟与朝廷关系复杂,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好在如今的李自成比起以往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在雄心壮志方面有了胸怀天下的格局,不再是昔日的流寇心态了。 面对李自成和牛金星扒开黄河的决定,李岩无力阻止,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这是称霸路上应有的牺牲吧。 在李自成决定水淹开封后,卢象升他们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进入了开封城。 此时的开封城堪称人间地狱,长时间的围困使得开封城内粮食极度短缺,随处可见饿死的人。 城内百姓的粮食都被官军收走了,无粮可食的百姓只能在房舍里等死。城里所有能够吃的东西几乎都被吃光了,除了周王府还有一点库存,已经找不出什么粮食来了。 高名衡、陈永福在城门口迎接卢象升大军的到来,对于卢象升的到来,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卢象升这股生力军的到来使得守住开封城将更有把握,忧的是多了这几万人,粮食的问题更加不好解决了。 “下官参见督师。”高名衡、陈永福给卢象升行礼。 “免礼,两位辛苦了。”河南诸城都陷落了,只有开封还在坚守,卢象升对于高、陈二人还是非常欣赏的。 “为国效力,应该的。倒是督师千里来援,开封上下感激不尽。” “都是为了朝廷,和衷共济吧。” “请督师入城,周王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督师接风洗尘。” “本官正要拜访周王殿下,请。” 为了迎接卢象升大军的到来,大街上已经被高名衡和陈永福清理过了,除了人烟稀少,倒也显得干净。 随着卢象升大军进城,开封军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卢象升的随军辎重上面。特别是守城的官兵,看着一辆辆进入开封的辎重车辆,以及那些健壮的牛马,不自觉的都咽起了口水。 林镇远、杨国柱、马科看着那些面黄肌瘦、两眼放光的开封官兵,心情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都是经年的老将,很容易就判断出开封城的粮草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三人吩咐好手下紧守营房,看管好粮草牲畜,就跟随卢象升一起到周王府赴宴去了。 因为被闯军围城,原本兴盛热闹的周王府此刻也显得格外的压抑,下人们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烦躁的周王迁怒。 周王朱恭枵见到卢象升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不顾礼仪拉着卢象升的手说:“卢大人,可把你给盼来了。” 开封被围,朝廷派出了几路援军,可惜均被李自成击败了,使得开封城孤立无援,这种情况对开封守城军民的士气打击非常严重。谁也不知道这种围困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还能不能坚持到解围的那一天。 现在卢象升的到来让大家看到了希望,至少证明朝廷还没有放弃开封城。 “下官救援来迟,让殿下受惊了。”卢象升连忙请罪。 “贼势凶猛,卢大人能够击退贼军进城已经非常难得了,何罪之有。你们也是一路辛苦了,本王为你们接风洗尘。”朱恭枵不以为意,拉着卢象升的手就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摆设非常奢华,但是呈上来的饭菜却非常简陋,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面对这些简陋的饭菜,参加接风宴的开封城官员们非但没有嫌弃,反而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就开吃。 “如今城内粮食短缺,本王也要以身作则,只能委屈诸位大人了。”朱恭枵不好意思的对卢象升等人说道。 卢象升肃然起敬,起身说道:“殿下慷慨解囊的事情下官也有耳闻,现在更是与开封军民同甘共苦,实在是宗室之楷模。下官敬佩不已,又怎么会嫌弃。” 卢象升的话让朱恭枵大感欣慰,同时面带苦涩的说道:“只是仅凭王府的存粮也无法供应满城军民,若是再无粮食进城,只怕要不了多久开封城就没有活人了。” 卢象升诧异的问道:“开封城的粮食已经缺到这个地步了吗?” 高名衡苦笑道:“军士们尚还有些许吃的,但是城里的百姓已经断粮几日了。我们已经发现好几起吃人的事情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情况更加不堪设想。” 卢象升听了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高名衡点点头:“只会更加严重。” 卢象升略微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次我们随军带了些粮草,暂时拿出一部分救济一下城里的军民,先把这一关熬过去再说。” 卢象升这样做也是承担了非常大的风险,毕竟万一以后断粮,他手下的大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高名衡、陈永福,监司梁炳、苏壮、吴士讲,同知苏茂灼、通判彭士奇、推官黄澍等全都起身给卢象升行了一个大礼。 “督师高义,河南府上下感激不尽!” “国事艰难,大家同舟共济吧。”卢象升也是一脸的感慨。 “好!上下齐心,其利断金。诸位大人齐心协力,何愁贼寇不平!”朱恭枵见状大喜,拍手叫好。 “大王统领有方,是我等的福气。”花花轿子众人抬,卢象升他们也不会吝啬赞扬朱恭枵的义举。 一时间宴会厅里其乐融融,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打通粮道,否则难以持久。”卢象升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朱恭枵连忙问道:“贼军围困严密,想要打通粮道何其困难,不知卢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按道理朱恭枵虽然身份尊贵,但并不能过问政事和军务。不过此时情况特殊,开封城危在旦夕,朱恭枵又倾家荡产的支援守城,是城内守军的最大助力,大家自然愿意给他一个面子,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听从他的号令。 “想要从陆路上运粮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唯有从水路上想办法。”卢象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水路?自从贼军围困开封,就没有任何船只敢过来,更不用说运粮草了。”高名衡依然是一脸苦笑。 “贼军没有什么水军,只要能保证船只的安全,再出高价,想来漕运衙门还是愿意冒险跑一跑的。”有了之前与漕运衙门打交道的经历,卢象升知道只要利益足够漕运衙门不是不能商量。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粮食运过来,再高的价格也没问题。”朱恭枵豪气的说道。 朱恭枵是个明白人,不像福王那样死脑筋,城都快破了还守着自己的钱财不放。最后不仅钱财全都被抢走,连人都没有,实在是愚不可及。 所以朱恭枵散尽家财也要帮助官兵守城,只要城池保住了,未来还有希望。 见多了为钱财连性命都丢掉的大明藩王,周王朱恭枵的表现堪称完美,让人心情舒畅。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从江南运粮一路逆水而行,沿途要靠纤夫拉拽,如何才能保证船只和纤夫的安全。 卢象升他们来的时候因为有大军护卫,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贼军,所以平安无事的抵达了兰阳。 如果没有大军保护,漕运衙门的人不一定敢来开封的。 对于这个问题,河南总兵陈永福提出了一个建议:“山东总兵刘泽清如今屯兵朱家寨,不如让他派兵护卫粮船安全?” “不错,如今黄河南岸为贼军占据,不如走黄河北岸,由刘总兵沿途护送到开封,这样就容易得多了。”同知苏茂灼补充道。 “只要粮船到了开封,我就有把握将粮食安全运到开封来。”这点自信卢象升还是有的。 “那就这么办!”朱恭枵当即拍板,并承诺只要粮船到了,立即兑现金银。 粮食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大家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对于守住开封城也更加有信心了。 第411章 强袭朱仙镇 随着卢象升的命令下达,林镇远开始在开封城内设置粥棚,为开封城内的军民发放粮食。 因为要救助的人实在太多了,林镇远不得不大大的降低了施粥的标准,并且用牛车拉着沿途送到百姓家中,按照人头一人一碗,先把他们的命吊着再说。 不是林镇远自找麻烦,实在是开封城内的百姓好多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把粮食送到他们身边,他们根本就无法走到粥棚。 正是这样一家一家的送粮食,使得林镇远他们发现了太多悲惨的故事。 很多人家都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甚至还有一家人全都饿死了的。饿死的尸体留在家中也没有人收敛,已经发臭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更有甚者他们还发现了一些被食用过的残骸,让人看着心有余悸。 所以卢象升与高名衡商量后,决定安排人手逐门逐户收敛饿死百姓的尸体,集中焚化,避免造成瘟疫。 官府的施粥行为虽然对于缓解饥饿作用有限,但是对于开封军民的士气提振非常大,至少大家看到了解围的希望。 “大人,这两天我们的粮食消耗太大了,长此以往肯定坚持不住,还是要另想办法。”林镇远找到卢象升汇报情况。 “你有什么想法?”卢象升也在头痛粮食的事情,毕竟从江南运粮食过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必须要改变目前的局面。 “下官的想法是打出去,从贼军那里抢些粮食过来。”林镇远不想坐在开封城里枯守,想要主动出击。 卢象升也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闯军对于开封城采取的是围而不攻的策略,偶尔才会派些饥民蚁附攻城,给开封城制造一些紧张的气氛。 卢象升进了城之后,闯军也进攻过一两次。只是面对这些进攻,甚至不用林镇远他们出手,开封城原有的守军就将这些闯军击退了,完全体现不出林镇远他们的价值。 “你有多大的把握全身而退?毕竟城外可是有几十万的贼军。”卢象升也有些心动了。 “不是属下自傲,外面的闯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想要击败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只要不过于深入,下官有把握全身而退。”林镇远信心十足的说道。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也不能盲目轻敌。这样,我们先派人打探一下贼军的粮草储存在哪里,到时候我们来个直捣乌巢,将他们的粮草抢过来。”卢象升厉声说道。 “是,大人。”林镇远两眼放光。 闯军的粮草储存地点并不难打听,毕竟数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有迹可循,卢象升他们很快就得知闯军将大部分粮草储存在了襄城,通过许州、尉氏、朱仙镇这条线运往开封。许州、尉氏、朱仙镇作为这条运输线上的重要节点,同样储存了大量的粮草。 卢象升他们的目标就是朱仙镇和尉氏,毕竟襄城和许州相对要远一些,长途奔袭风险太大了。 在卢象升将他的决定告诉高名衡和陈永福之后,高名衡和陈永福两人大吃一惊。 “督师,如今城外有数十万贼军,一旦出城就会陷入重重包围,十分凶险,还请三思啊。”高名衡劝道。 “猛虎不斗群狼,督师麾下兵马虽然强悍,但是贼军势众,一旦后路被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啊。”陈永福同样不看好卢象升的出击行动。 “想要改变眼前的局面唯有主动出击,困守枯城只是坐以待毙。我意已决,你们只需谨守城池,等我的捷报即可。”卢象升态度坚决的说道。 面对卢象升的决定,高名衡和陈永福无力阻止,或者说从内心来讲他们并不想阻止。 以目前的情况,官军守住开封问题不是很大,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破封锁让粮食运进来。如果卢象升能够击败闯军,不管是否抢到粮食,开封之围马上就能得解。 “下官预祝督师大人旗开得胜!”高名衡和陈永福躬身一礼。 为了保证出击的突然性,卢象升出击的消息只有高名衡、陈永福以及周王朱恭枵知道。 如果只有新一师,林镇远肯定会选择夜袭,因为新一师的官兵基本具备夜战的能力。但是宣府镇兵和关宁军则不一定了,为了保证整体的战斗力,卢象升将发起攻击的时间选定在了清晨。 凌晨时分,林镇远他们开始埋锅造饭,士兵们吃饱喝足之后,立马出城展开攻击。 闯军围困开封多时,官军很少主动出击,使得闯军的警惕性大大降低。此时绝大部分的闯军士兵还在休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杀过来。 这次明军打头阵的部队是马科的关宁军,关宁军的骑兵部队这个时候正好发挥他们速度快的优势,快速杀进敌营,为后续大军打开通道。 这次作战的主力是宣府镇兵和关宁军,新一师的任务是攻击任何有组织的抵抗。 当闯军士兵发现明军的进攻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起来,就被明军的骑兵部队杀进了军营。 闯军最前线的士兵都是所谓的附兵,也就是炮灰,营盘更是扎的非常简陋,一下子就被明军冲破了。 面对士气如虹的明军骑兵,那些炮灰除了四散奔跑逃命,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去抵抗。 很快明军正面的闯军就开始炸营了,并且以不可抑制的速度开始向四周扩散。 闯军的中军大营很快就收到了前面传来的消息,李自成马上安排人马控制军队,并进行反击。 这个时候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也只有闯军的核心人马了,他们都在大营后方最安全的位置,有足够的时间组织反击。 李自成此刻也容不得保存实力了,直接拿出最精锐的部队准备将明军的进攻打回去。 在明军和闯军精锐部队之间是大量惊慌失措的闯军附兵,这个时候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为了打开前进的通道,双方不约而同的对这些不长眼的附兵发起了进攻,没有谁会可怜他们。 当闯军的精锐冲到明军面前时,他们面对的是阵型严整的新一师,密集的弹雨使得他们死伤惨重,即使彪悍如他们也被打得几乎崩溃。 李自成收到前线传回来的战报,知道老营损失惨重,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让开通道,全军后撤,重振兵马再战!”用精锐和明军硬拼不是闯军的风格,李自成需要将军队重新组织起来按自己习惯的方法进行作战。 随着李自成的命令下达,闯军的精锐开始有序的撤退。至于那些附军,能够收拢就收拢,实在收拢不了就扔在那里不管了,反正多得是,死再多也不在乎。 原本李自成等人以为明军的目标是中军大帐,所以李自成带领着精锐快速向后撤退,尽量避开明军的锋芒。但是出乎李自成等人预料的是,明军一路向南猛攻,在攻破闯军的包围圈之后,头也不回的向南奔去,留下一地的疮痍。 “敌军这是什么意思?”李自成惊疑不定的向身边人问道。 “难道他们是想弃城逃跑?”李过不自信的问道。 “开封城上还有守军,城里还有那么多的贵人,岂是这么容易走得了的。”宋献策直接否定了李过的想法。 “莫非他们是想断我们的粮道?”李岩突然惊呼道。 “粮道?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朱仙镇!”李自成恍然大悟。 “朱仙镇有守军三万,远远不是敌军的对手,还请大王赶紧救援。”牛金星急忙说道。 “刘宗敏,本王命你带领十万精兵南下救援朱仙镇,务必保证我军粮道无虞!”李自成果断的派出了手下的头号大将。 刘宗敏毫不犹豫的领命道:“是!”然后招呼着身边的手下:“儿郎们,随我杀敌去!” 说是十万精兵,其实只是相对于那些附兵而言的,真正的老营精锐也只有两三万人,其他的都是大军中的精壮,算是战斗力比较突出的了。 李自成神情不豫的看着远处的开封城,脸色阴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牛金星走到李自成身边,轻声对李自成说道:“大王,战事久拖不决对我们军不利,是时候执行水淹的计划了。” 李自成也在心里后悔,早知如此应该早点实行水淹的计划。因为一时贪念,希望能够攻下开封获取城里的财富,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掘开黄河,致使卢象升突围南下,自身的粮道也受到了威胁。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马上执行。”李自成双目泛着凶光。 “是!”牛金星满脸兴奋的接下了命令,李岩在一旁黯然神伤,却无能为力。 开封城头,高名衡和陈永福见卢象升麾下的兵马如此神勇,顿时信心大增,士气高涨,他们终于看到了守住城池的希望。 “永福,你说要是督师不去朱仙镇,而是直取贼军中军,能不能把李贼斩于马下?”高名衡不甘心的说道。 “不会。”陈永福摇摇头,“李贼向来狡猾,一旦发现形势不对肯定会抛弃大军逃跑,很难抓到他。况且天色昏暗,周围贼军又实在太多,杀都杀不完,有没有机会攻到贼军中军都不好说。” 卢象升他们也曾想过与闯军硬拼一场,但是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开封周围全是闯军的地盘,卢象升麾下的主力部队新一师对弹药的依赖比较严重,没有稳定的后勤补给,很难打持久战。 而闯军最不缺的就是炮灰,一旦弹药消耗过大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战斗力,所以还是截断闯军的粮道,让闯军溃散最符合当前的作战需求。 冲破闯军包围圈的卢象升部一路疾驰南下,沿途消灭了一些零散的闯军运粮队伍,快速向朱仙镇逼近。 为了轻装前行,卢象升他们抛弃了笨重的大炮,每个人身上只携带了必要的武器装备和几天的干粮,颇有一些破釜沉舟的味道。如果不能拿下朱仙镇,夺取闯军的粮草,卢象升他们自身都有断粮的危险。 朱仙镇离开封不过五十余里,全速疾行之下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为了达到奇袭的效果,这次攻击朱仙镇的主力依然是马科的关宁军骑兵部队以及新一师和宣府镇军中的所有骑兵。 总计约五千的骑兵一路狂奔,甚至将前往朱仙镇报信的闯军传令兵都甩在了后面。卢象升则率领步兵一边阻击尾随而来的闯军部队,一边迅速向朱仙镇逼近。 闯军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刘宗敏派出了大批的老营骑兵部队进行追击,试图保住自己的粮道。 负责阻止任务的是林镇远的新一师,他们在开封前往朱仙镇的必经之路上建立了牢固的防线,将闯军的追兵死死的挡在了后面。 即使刘宗敏下了狠心,派出部队源源不断的冲锋,但是在新一师的火枪阵地前除了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根本就难以前进一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宗敏知道即使突破了明军的防线也救不回朱仙镇,果断的选择了退兵保存自身实力。 朱仙镇的闯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在发现明军骑兵部队之后匆匆组织起防御,却根本就抵挡不住士气高昂的明军。 朱仙镇原有的围墙早在闯军拿下朱仙镇时就破损严重,闯军也不会花费精力去修缮,结果就是朱仙镇的防御几乎形同虚设,到处都是漏洞,明军拿下朱仙镇的过程可谓轻松无比。 朱仙镇作为离开封最近的闯军粮草基地,这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因为闯军败得实在太快,又没有人指挥,这些粮草几乎完好无损的落到了明军的手里,使得明军的士气更加高涨。 当卢象升率领后续部队进驻朱仙镇,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次作战不但缴获了大量的粮草,更重要的是截断了闯军的粮草运输线路,可谓意义非常重大。 可惜卢象升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开封那边就传来了李自成掘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城的消息。 第412章 重启北伐 李自成掘开黄河时,为了迷惑开封守军,故意没有将围城部队撤干净,而是留了近万老弱继续留在原地。 这些老弱在洪水到来时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几乎都被冲走了。 不光是他们,闯军对洪水的应对经验明显不足,很多来不及转移的军士同样被洪水带走了,损失同样不小。 不过比起闯军的损失,开封城就要惨得多了。 汹涌的洪水很快就通过各种缝隙沟渠漫进开封城,根本堵不住,反而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更加可怕的是一些破损的城墙在长时间的侵泡之下开始崩塌,加剧了洪水的蔓延。 可以说从李自成掘开黄河那一刻起,开封城已经没救了。 原本城内的百姓就因为长期围困处境艰难,现在再被洪水一泡,顿时死伤无数,城里随处可见漂浮的尸体。 城里为数不多的高地成了幸存者争相抢占的目标,这个时候再想守住开封城已经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离这里。 船成了宝贵的稀缺资源,只有周王朱恭枵或者高名衡那样身份尊贵的人才能乘船出逃,其他人只能自己造木筏或者干脆用木板来逃离开封了。 最终能够从开封逃出来的人不过两三万人,开封的几十万人口绝大多数都淹没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卢象升在朱仙镇得知开封被淹的消息后,人都老了几岁,除了痛骂李自成毫无人性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为免被洪水波及到,卢象升只能带领军队向东撤离,顺便带走了朱仙镇的粮草。 卢象升他们一路东行,再次回到了黄河岸边,在仪封停住了脚步,等待朝廷下一步的指示。 开封城的陷落标志着朝廷在河南的最后一个据点也没有了,朝廷彻底失去了对中原大地的掌控,李自成的发展将难以遏制。 此刻的林镇远没有精力去管朝堂的博弈,他现在全身精力都投入到了收拢难民上。 李自成掘开黄河使得原本就残破不已的河南大地彻底荒废,那些躲在偏僻之地苟延残喘的百姓再也无处藏身,开始了痛苦的逃难之旅。 暂且安定的江南成了他们唯一的目标,林镇远守在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开始了“拦路打劫”的买卖。 同时林镇远再次联系上了漕运衙门,使出神级召唤技能“孔方兄”,请他们帮忙运粮食并转运流民。 其实这几年漕运衙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北方战乱不断严重影响了漕运的畅通。加上金州军异军突起,大量的粮食和货物通过海运流向北方,大大挤占了漕运的货运份额。 本来按照漕运衙门与金州军的竞争关系,双方应该势同水火才是。只是金州军的实力太强大,根基又一直在海外,和朝廷更是面和心不和,漕运衙门对金州军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金州军并不想赶尽杀绝,一直将自己的地盘限定在海外,从不插手内河航线。并将运河一线诸省的物流业务交给了漕运衙门,使得漕运衙门在失去了漕粮运输这个财源之后又开辟了新的财源,算是弥补了不少损失。 总之金州军和漕运衙门的关系还过得去,只要肯出钱,他们还是愿意帮忙的。 一队流民艰难的走到仪封,立马被新一师的官兵拦住了去路。 看见官军,这些流民反而更加紧张了。这年头官军的名声可不太好,屠杀平民的事情屡有发生。 这些流民紧紧的缩成一团,面带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官军。 “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知道大家一路辛苦了,这边准备了一些热粥,先填饱肚子再说。”带队的军官说完之后将位置让给了一个平民打扮的人。 这个人叫朱寿喜,是前期收容的流民,因为为人比较灵光,能说会道,特意安排协助处理与流民沟通的事情。 “各位乡亲,刚才这位军爷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真的是来救咱们的。我就是从陈留逃难过来的,现在不但有吃的,而且军爷们还把我的家人都送到江南去了。相信我,这些军爷们都是好人,而且他们军纪严明,绝对不会伤害你们。”朱寿喜用一口河南乡音安抚着这帮新来的流民,效果还不错。 见流民们稍微有些意动了,朱寿喜快步上前,拉着一个老人的手说道:“老爷子,你看你们现在身无分文,站都站不稳了,这些官军们能图你们什么?真要拿你们的脑袋邀功,用得着花这么多功夫吗?好歹信我一回,先把饭吃了再说。” 这些流民想了想确实如此,都这种情况了,真要是被砍头冒功他们也跑不掉,还不如先吃饭做个饱死鬼。 很快这些流民们就喝上了热粥,并集中安置起来。 看到营地里密密麻麻的流民,新来的流民全都舒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准备把大家伙砍了拿去冒功的,根本用不到这么多人啊。何况人群里有不少老人、妇女和孩童,证明这真是一个正常的收容营地。 营地里的流民全都在等待漕运衙门的船只前来将他们运走,尽快离开这里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比起一路的艰辛,在这里他们起码有了窝棚可以住,每天能够有两顿粥,性命总算是保住了。而且新一师确实如说的那样纪律严明,不但没有骚扰欺负流民,还主动维持营地里的秩序,保证那些弱势的流民不会受到欺负。 对流民来说,官府已经指望不上了,在他们茫然无助的时候能够有人管绝对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只有经历过混乱无序的人才会明白组织和秩序对于生存是多么重要,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这是血与泪的经验总结。 当中原的战事进行得异常激烈之时,金州军治下迎来了秋粮的丰收。 济州岛、辽南,甚至刚刚占领没多久的朝鲜都传来了好消息。加上从南边和日本购进的粮食,金州军的粮食库存终于再次充盈起来,拖延许久的北伐攻略终于可以重启了。 在辽南憋屈了快一年的金州军大军重新兴奋起来,士气高涨,恨不得马上就出击北上。 南关关城,金州军的高级将领、部门首脑齐聚一堂,为北伐做最后的总动员。 推迟一年北伐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好处,至少那些新组建的部队经过一年的严格训练,战斗力更强了,各种为战争准备的物资也更丰富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新式火枪在军队中的比例更高了,对军队的战斗力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还有一点就是预备官员的人数在这一年里同样增加了很多,为后续治理辽东提供了坚实的人才基础。 主持这次会议的是王大海,他正在一副巨大的辽东地图面前讲解着兵力部署。 “此战我军兵分三路,其中右路军由孙富贵为主帅,统领五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第三水军师配合,沿红咀堡、归服堡一线向前攻击,扫清沿途清军,拿下镇江堡,再沿凤凰城北上,攻击鞑子腹地;左路军由金大正为主帅,统领五个步兵师、两个水军师,登陆辽河口,沿辽河北上攻击清军,并协助后勤司为中路军供应粮草物资;中路军为主力,由我亲自担任主帅,统领十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师以及炮兵师,由东江军为前锋,沿复州、盖州、海州一线北上,直捣辽阳、盛京,将鞑子彻底消灭。” 这次金州军出动的兵马空前强大,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准备一战将鞑子彻底消灭,将整个辽东纳入金州军的版图。 “一旦前线进展顺利,光复地区的地方治理机构也要同步建立。为此,都督府任命刘雅婷为统管,黄临山为副统管,负责组建地方治理机构,稳固收复地区的统治。各部门也要准备好人手,随时听从调遣。” …… 随着一条条的命令下达,大家在深感责任重大的同时心情也非常激动。 消灭为祸辽东的满清政权,恢复汉家统治,这样的丰功伟绩一定会青史留名。何况金州军现在蒸蒸日上,正是急需地盘的时候。一旦消灭满清,广阔的辽东会成为金州军坚实的根据地,再也不用担心地盘不够了。 辽东这块黑土地在满清手上真的是有些浪费了,在他们的野蛮治理下甚至无法保证自给自足,需要不时的对外劫掠才能维持运转。想想后世东北的工业,以及庞大的粮食产量,鲁若麟对辽东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此战除了抵抗到底、顽固不化、作恶多端的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不得无故伤害俘虏和百姓。辽东还有大量的荒地和矿山等着我们开发,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劳动力,不管他是满人还是汉人。” “对于主动投降的满人,妥善安置,在律法司没有定罪之前暂按无罪处理。如果在北伐中归正,或者立了功的满人,都督府会视情况给予奖励。总之,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要将满人赶尽杀绝,而是要消灭邪恶的爱新觉罗家族,让普通满人百姓得到解放,过上自由的生活。” 不管是从实际出发,还是宣传需要,金州军都要招降满人为自己效力。如果能够从内部瓦解敌人,给普通的满人一些希望又何妨。 鲁若麟做了最后的战前总动员:“我们汉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千年,一直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我们辛勤耕种,我们修建城池。我们将文明之光传播到四周,使得无数蛮夷脱离蒙昧,过上文明人的生活。而今鞑子却要将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生死都掌控在他们手中,世世代代供起奴役,重回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这是逆天而行,我们绝对不会答应。” “现在是时候拨乱反正了,让我们消灭邪恶的爱新觉罗家族,让整个辽东重回文明和秩序。汉人永不为奴!” “汉人永不为奴!” “汉人永不为奴!” …… 会场里随着鲁若麟的高呼,所有人都跟着怒吼起来。 动员会顺利召开之后,金州军按照战前的部署开始行动起来,战争的气息开始弥漫整个辽东大地。 金州军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盛京的皇太极,很快他就知道了金州军出兵的消息。 面对金州军的大举进攻皇太极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再次召集起了满清所有的能战之兵,准备与金州军死战到底。 不过与金州军的信心满满不同,皇太极对于能否击退金州军信心不是很足。毕竟比起当初满清进攻南关时,满清的战斗力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而是金州军的战斗力一日千里,实力比之前翻了几倍,攻守之势早就易位,现在轮到清军来面临金州军的泰山压顶了。 虽然皇太极在满朝文武面前依然显得信心十足、斗志昂扬,其实私底下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找了各种借口,将自己几个年幼的儿子和一些妃嫔送到了辽海。那里是满清统治地域的最北面,一旦局势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那些子女还能够向西逃到科尔沁蒙古去。 这两年局势艰难,皇太极的身体也不太好,他时常担心万一自己坚持不住满清的未来该怎么办。 长子豪格虽然已经成年,但是他性格鲁莽,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选。何况满清的局势这么凶险,豪格完全没有能力带领满清走出困境。 至于其他的儿子太过年幼,更加无法承担重任。 这个时候皇太极显示出了他一代雄主的气魄,准备一旦事有不歹,就将满清的未来交到多尔衮的手里。 虽然多尔衮一直与皇太极不太对付,但是论能力多尔衮在诸多皇族中都是佼佼者,更有可能带领满清走出困境。 至于立多尔衮为继承人是否会危及到自己儿子的生命,皇太极此时已经顾不上了那么多了。如果连大清都保不住了,自己的儿子活着或者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一切都是为了朕的大清啊。 第413章 皇太极托孤 多尔衮在听到皇太极要立自己为大清的继承人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认为是皇太极在试探自己。 “皇上春秋鼎盛、身体康健,臣弟惟愿皇上长命百岁,岂敢有此非分之想。”多尔衮诚惶诚恐,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这世上能有几个长命百岁的,纵使是帝王也逃不过生老病死。朕的身体朕知道,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朕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朕有什么不测,大清国该怎么办?”皇太极叹息道。 “皇上,请容臣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要是有什么不忍之事发生,不是还有肃亲王吗?想必他定能统领我大清继续强盛下去。”多尔衮不得不违心的将豪格推出来。 皇太极知道多尔衮看不上豪格,此时说的全都是假话。 “大阿哥性格鲁莽,不是储君的合适人选。”皇太极直接将豪格否定了。 “如果皇上不中意肃亲王,那也可以在其他阿哥中挑选合适的立为太子。”多尔衮依然谨慎小心,尽量将自己摘出来。 “十四弟,现在局势已经如此凶险了,你认为立一个年幼的阿哥做太子合适吗?”皇太极无奈的说道。 这个话题太敏感,多尔衮不敢接话。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但是保不住皇太极真这么想呢? “阿玛历经千辛万苦才打下了如今的基业,要是在我们的手上丢了,我们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玛?每想到身上责任重大,朕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金州军来势凶猛,此战结果如何无法预料,如果此时我们这帮兄弟还不能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这大清国还有希望吗?” 皇太极语带悲怆,让多尔衮也有些动容。 “皇上……”多尔衮刚想说话,被皇太极伸手打断了。 “十四弟,都这个时候了,再计较那些个人得失又有什么意义?为了我爱新觉罗家族能够延续下去,你要勇于将这个担子挑起来。” “说实话朕何尝不想将这个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但是朕不能,也不敢啊。太子的位置看似光鲜,但是如果没有能力和手段,不但自己会丧命,还会连带着让我大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皇上,我大清还有精兵数十万,鹿死谁手有未可知。”多尔衮不甘心的说道。 “战肯定是要战的,想要我爱新觉罗家的基业岂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该留的退路还是要留的,至少能够让我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万一真的事有不歹,这个重任只能交给你了,交给其他人我实在无法放心啊。”皇太极一番托孤的话语让多尔衮越发感到凄凉。 “八哥!臣弟就是死也要保住我大清的基业,绝对不会苟且偷生!”多尔衮激动的说道。 “糊涂!死有什么可怕的,忍辱负重,留下有用之身,重振我大清才是最重要的。”皇太极厉声呵斥道。 “啊~~怎么会这样?”多尔衮有些失态了,低声的怒吼道。 曾经雄霸华夏北方的大清怎么一下子就沦落到朝不保夕的地步?这让多尔衮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满清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他们的实力比以前还增强了不少,只是谁让他们遇上了一个超级变态的对手呢。 “时也,命也。我们怎么可能想到会出现鲁若麟这样的妖孽。”皇太极苦笑道。 自从南关之战失败之后,皇太极就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金州军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发展模式皇太极完全看不懂,甚至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明朝虽然比起满清来说依然强大,但是明朝上上下下的情况皇太极研究了很久,也看得非常通透,知道明朝的劣势在哪里。所以皇太极对明朝并不惧怕,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 但是面对金州军这样一个无论是体量还是实力都比明朝弱很多的对手,皇太极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当初阿玛起兵时敌强我弱,还不是一样打出了我大清的赫赫威名,奠定了我大清的基业。现在金州军狂妄自大,居然敢兵分三路,这是在欺我大清无人吗?我们完全可以和阿玛一样,集中兵力攻其一路,将他们逐步消灭。”多尔衮对战局依然抱有幻想和信心。 比起当初的努尔哈赤,如今的满清更加强大,没道理连努尔哈赤都不如。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金州军远不是明军可以比的。想想看,我们屡次与金州军交锋,有哪一次我们占了便宜?不过你的想法是对的,面对金州军我们应该扬长避短,发挥我们骑兵的优势,集结优势兵力,将他们逐一击破。或许只要消灭一两路敌军,金州军就会知难而退了。” 皇太极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托孤多尔衮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仗肯定是要打的,或许到时候事情发生转机呢? “皇上,金州军出兵难道崇祯就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扩张地盘?我们是不是应该在明廷那里也下点功夫?”多尔衮建议道。 “都是自家兄弟,朕也跟你透个底,朕已经派人和洪承畴接触了,一旦战事不利我们就向明廷求和。没想到我大清也有向明廷求和的一天啊,实在愧对阿玛。”皇太极一脸自责的说道。 “皇上,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是为了大清,一时委曲求全不会损害您的威名。”多尔衮劝慰道,“洪承畴那边怎么说?” “洪亨九态度暧昧,并没有给什么答复,估计他也要看战事的进展情况和朝廷的命令。”皇太极无奈的说道。 形势比人强,连区区洪承畴也可以拿捏大清了,实在让人憋屈。 “皇上,洪承畴会不会趁火打劫?”多尔衮担心道。 “他要是有这个胆子朕反而更高兴,就是将盛京让给他又怎么样?关键是看金州军会不会答应。鲁若麟此人野心甚大,怎么可能会让关宁军捡便宜?你看他们的左路军,说是和我大清作战的,何尝不是在防备关宁军。”皇太极讥笑道。 “皇上,既然洪亨九有贼心没贼胆,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多尔衮眯着眼睛说道。 “你是想说将大凌河一线的地盘交给关宁军吧?朕也正好有此打算,并且正在与洪亨九商议。要是洪亨九够胆,朕甚至想将辽阳也交给他。比起金州军这头猛虎,关宁军不过是头饿狼而已。”皇太极确实有魄力,取舍之道弄得很清楚。 “洪亨九怎么回复的?这些唾手可得的功劳他就不动心?”多尔衮好奇的问道。 “想要白得这些功劳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朕要洪亨九用武器和粮食来换,洪亨九正在犹豫。”皇太极无奈的说道。 “估计他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如果局势对我们不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同样占取那些地盘。不逼他一下,他就不会知道我大清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多尔衮恨恨的说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皇太极问道。 “先礼后兵,金州军做大对关宁军同样是威胁,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合作的基础。如果洪亨九还是顽冥不化,那就别怪我们鱼死网破了。这些年关宁军和我们私底下往来可不少,将那些证据抛给京师中的那些言官御史们,我看洪亨九会有什么好下场。” 多尔衮的这招对于洪承畴来说还是有些杀伤力的,虽然边军都在私底下与蒙古人和鞑子交易,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没有证据大家一般不会乱说。 如果满清亲自提供证据,那些为了求名,或者对洪承畴不满的官员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洪承畴肯定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那就这么办,此事朕亲自来安排。今天招你来是想告诉你,朕决定前往辽阳御敌,盛京这边就交给你了。”皇太极的话让多尔衮大吃一惊。 “皇上,不可。你是大清的擎天之柱,怎可轻易离京?还请皇上坐镇后方,前方战事交给臣弟们即可。”多尔衮连忙阻止。 “此事无需再议,朕意已决。若是前方战事不利,自有朕来为大清殉国。你立马向明廷请降,自请去帝号,并带着两白旗精锐和我爱新觉罗家族的后裔速速西去。去蒙古也好,去西域也罢,离金州军越远越好。”皇太极态度坚决的说道。 “四哥,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我大清还有带甲之士数十万,爱新觉罗家族的每个男人都不怕死,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多尔衮悲怆的哀嚎道。 “这不过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前方战事顺利自然无需如此。十四弟,你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最后的希望,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皇太极安慰道。 这么多年了,皇太极还是头一次对多尔衮如此推心置腹,可惜多尔衮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臣弟明白了,还请皇上万万保重身体,当退则退,留下有用之身来日再战。”多尔衮也是心智坚定的人,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其实责任非常重大,不再抗拒皇太极的安排。 “十四弟放心,朕也是征战疆场数十年的老将了,不会轻易认输的。”皇太极终于恢复了一些帝王应有的霸气。 皇太极之所以如此悲观,是因为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实在太糟糕了。 虽然满清基本已经放弃了在辽南的地盘,将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抽调回来了,但是依然在几个大的城池里留有一些兵力。清军准备依靠这些城池层层阻击,延缓金州军的进攻速度,将战事拖到冬天,那样满清还能有喘息之机。 只是金州军的战斗力提升得太快了,特别是新式火枪和大量火炮的应用,直接改变了战争的方式。 新式火枪发射速度更快、精准度更高、射程也更远,已经无需排成密集阵型增加命中率了,使得清军在与金州军对战中很少能有还手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轻型火炮的使用使得金州军的火炮数量猛增,攻坚能力大大提高。加上绝对的兵力优势,沿途的清军城池很少有能够坚持两天不陷落的。 金州军从南关出发不过半个月时间,现在已经越过复州向盖州挺进了。对于数十万的大军来说,这样的攻击速度已经和行军没有什么区别了。 左路的金州军已经在辽河口登陆了,但是并没有急着向外扩张,而是在海边修建起了营寨固守。他们在等待中路大军的到来,到时候一起发起进攻。 金州军的右路军是最轻松的,除了少数地方,沿途的城堡清军早已放弃,一路就像游行一般向镇江堡前进。只是他们的攻击线路最长,所以任务同样不轻松。 其实清军的唯一优势在骑兵部队,如果能够以小分队进行游击作战或许能够给金州军制造一些麻烦。只是清军有自己的骄傲,也没有游击作战的概念,依然死守着大兵团作战的思想,所以清军现在的主力几乎都集中在辽阳、海州一带,准备与金州军决战。 皇太极原本准备各个击破,只是他没有想到最突前的左路军居然如此谨慎,一点都没有冒进的想法,使得他集中兵力先行歼灭左路军的想法成为了泡影。 看着金州军在辽河口建立的坚固营寨,以及河道上游弋着的金州军战舰,皇太极彻底断绝了强攻的想法。 说到守城,金州军自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这点南关之战时清军已经有了深刻的教训。何况只要金州军的战舰还在,这些守军的后勤就永远不会断绝,胜算实在太渺茫了。 即使孤注一掷攻下金州军左路军的营寨,损失太大的话于战局也没有分毫的益处,毕竟这边只是偏师,真正的主力还在后头呢。 权衡利弊之后,皇太极只能不甘的退兵海州,重新寻找战机。 第414章 我沈世魁终于又回来了 皇太极对洪承畴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或者说洪承畴本来就抵挡不住收复辽东这个巨大功劳的诱惑,关宁军最终还是出兵了,以极快的速度“收复”了广宁地区,获得了丰盛的战果。 其实这些地方的清军基本上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关宁军的进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轻松得很。 在朝中大臣的暗示之下,洪承畴暗中支援了清军一些武器和粮草,希望他们能够与金州军拼杀得更激烈一些。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曾经的生死仇敌在金州军的强大威胁之下,已经有了和解甚至合作的迹象。只是金州军名义上还是朝廷的部队,即使有些小动作也只能在私下里进行,朝廷也是要面子的。 鲁若麟对朝廷同样看得很透彻,也不信任他们,所以才会让左路军出击,目的就是切断满清与关宁军的联系。 说起来鲁若麟还是朝廷的臣子,金州军也是朝廷名下的军队,但是金州军北伐满清的事情朝廷连屁都没有放一个。虽然鲁若麟按照惯例通报了金州军的行动,朝廷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好像这个事情不存在一样。 其实朝廷现在对于金州军的恐惧更甚于满清,短短几年时间,金州军就从几万人发展到了现在的二十多万,甚至到如今已经具备了灭亡满清的实力。 更有甚者,金州军的发展蒸蒸日上,对普通百姓和有志之士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与战乱不断的大明本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初朝廷接受金州军无非是想借助金州军的力量抗衡满清,让自己有时间可以恢复元气。结果是抗衡满清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自从金州军在辽南立足之后,满清再也没有南下给大明造成什么威胁了。 但是原本想要借此恢复元气的朝廷却因为农民起义深陷另一个泥潭,非但没有改善局面,反而让形势更加恶化了。就这样,朝廷当初希望缓口气再收拾满清和金州军的设想自然就落空了。 眼看着金州军一步步壮大,崇祯和朝中大臣的焦虑也愈发严重,更加不敢撕破脸。其实现在朝廷没有大规模调关宁军入关内平叛,并不仅仅是在防备满清,同时也是在防备金州军。 对于金州军北伐,朝廷的心态是复杂的。 一方面朝廷对为祸已久的满清痛恨不已,自然希望这个野蛮政权消失掉。但是如果完成这一壮举的不是朝廷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受控制的新兴势力,对朝廷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朝廷里有不少人认为朝廷应该坐山观虎斗,让金州军和满清斗得两败俱伤,再由朝廷来渔翁得利。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几年前,以为这样几十万人的大战双方死伤肯定不少。特别是金州军和清军都不是弱旅,这样的碰撞在他们想来肯定是非常激烈的。 清军在这个时候向朝廷示好,并主动让出占有的土地,在朝廷看来岂有不吃下去的道理。至于清军索要的粮食和武器,朝廷暗示洪承畴提供一些,让双方打得更激烈点,完美的诠释了渔翁这个角色。 这个时候在朝廷眼里,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满汉之分,有的只是权谋和利益。 洪承畴“收复”广宁在朝廷的宣传中自然是非常重大的胜利,至于金州军的战绩则是一笔带过。 朝廷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中原大地被李自成占领,南方还有张献忠肆掠,各地也是叛乱不断,可谓焦头烂耳。这个时候朝廷急需一些好消息来重振士气,洪承畴收复大片土地的事情自然就值得大书特书了。 洪承畴虽然和满清有了默契,但是他不傻,在出兵占领广宁地区之后,并没有挥师东进,谨慎的与金州军保持着距离。 通过这些年与金州军的交往,洪承畴深知金州军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金州军交恶的。何况公开与鞑子联手攻打金州军,绝对是会遗臭万年的,打死洪承畴也不会这么干。 金州军的进展非常快,很快就将战线推到了盖州。越过盖州就会进入满清的核心地域,所以皇太极并没有轻易的放弃盖州,而是在盖州囤积了六万重兵,准备在这里与金州军大战一场。 说是重兵,其实真正的满族士兵不过一万人,其他的士兵都是蒙古人、汉八旗、朝鲜兵。真正的清军精锐肯定不会放在盖州,辽阳和盛京才是满清的根本,要放也是放在那里。 盖州清军的统帅是代善,来盖州统兵是代善亲自要求的。因为代善知道盖州之战对清军来说凶多吉少,如果说必须要有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来坐镇的话他是最合适的。用代善的话来说,毕竟他年纪已经大了,即使战死在盖州也没什么可惜的。 这一万清军的主要目的不是用来作战的,而是督战队,用来监督那些蒙古人、汉人和朝鲜人的。 金州军大举北伐不光对满族人,其实对那些蒙古人、汉人和朝鲜人的震撼更大。 想当初满清是多么强大,压得朱明这个老大帝国喘不过气来。这些人之所以投靠满清做奴才,除了走投无路,还不是看好满清的前景,希望能够跟着分一杯羹。 现在眼看着满清这栋大楼有了倒塌的风险,这些人不免就有了各自的心思。对此皇太极以及满清的高层们心里都清楚,所以代善时不时的就要敲打一下这些人。 而且这三拨人的情况还各有不同,需要区别对待。 蒙古人对满清是忠心的,毕竟满蒙一体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些早早投靠满清的蒙古人在与满清的合作中同样获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这些蒙古人不会轻易背叛满清。 朝鲜人除了部分做奴隶时间太长已经被满化的,其他人则完全是被强迫参战的。满清对他们的战斗力不怎么看得上,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忠心。所以这些朝鲜人只要强力压制就行,相信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最麻烦的是那些汉军。 盖州城的汉军有两、三万人之多,几乎占到了全部兵力的一半左右。金州军是以汉人为主的队伍,名义上还属朝廷管辖,这就让满清的汉军产生了复杂的心理。 毕竟当初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投靠满清做汉奸的,只是形势所逼,加上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这些将领的强压,他们不得不降了满清。 现在金州军大举压境,满清渐渐有了风雨飘摇之势,难保那些汉军官兵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眼看着金州军就要到达盖州城了,双方的探骑已经开始交锋,代善再次将手下的将领们召集起来,在鼓舞士气的同时也要警告一下他们。 “敌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奋勇杀敌。还是那句话,要是此战胜利,我大清绝对不吝啬赏赐,甚至可以为功劳重大的人列土封疆,绝不食言!” 满清这个时候能够拿出来的筹码已经不多了,像尚可喜这些人已经身居王位,除了让他们封疆立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了。 赏赐确实非常诱人,但也要有命拿到才行,所以这种赏赐并不能激起底下这帮人多大的动力。 代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以为我大清不行了,有了别的心思。” 代善还没有说完,底下的人马上出列跪在地上:“奴才对大清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异心,请礼亲王明鉴。” 代善也站了起来,在人群里来回走动,给他们制造压力。 “当然,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好的,毕竟你们为我大清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年我大清几次南下,杀敌无数、破城数百,更是俘获了几百万的奴隶,其中就有你们的功劳。所以南边的汉人对你们那是恨之入骨,我大清在你们还能安享富贵,要是我大清不在了,你们猜金州军会怎么对待你们?是扒皮抽筋还是凌迟处死?” “所以不管是为了我大清,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打败金州军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何况你们即使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你们的家人考虑一下不是?” 这些将领们的家眷都被皇太极留在了盛京做人质,甚至不光是他们,军中的家属大多被留在盛京,对这些人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制约。 代善的话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是眼神更多的看向了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眼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浓烈。 孔有德他们当然知道代善是在恐吓他们,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代善说的是事实。 作为满清中汉奸的标杆型人物,在得到满清优待的同时,汉人对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恨之入骨。想要走回头路是绝对不可能了,只能跟着满清一条路走到黑了。 孔有德知道这个时候需要他们表态了:“请礼亲王放心,奴才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要是奴才战死沙场,还请主子照顾好奴才的家人,奴才就感激不尽了。” 耿精忠和尚可喜表达了同样的态度,让代善非常满意。 “三位王爷对我大清的忠诚本王是知道的,本王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汉军底下那么多人,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和我大清一条心,所以为了大局着想,三位王爷最好能够把底下的人梳理一下,只有真心和我们一起作战的才能留下来。事关重大,不能不小心啊。” “请恕奴才们无能,无法分辨出底下人中是否有逆贼,还请礼亲王给予支持。”尚可喜鸡贼的说道。 尚可喜卖了好,孔有德和耿精忠也不傻,自然马上跟进,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代善对于三人的识趣非常满意,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罢了,既然你们为难,那本王就帮你们一把,安排些人手帮你们辨别叛徒吧。”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满清安插在汉军中的监军,为了增加信任达成的妥协罢了。 此时的盖州城,不但城池加高、加宽了不少,还在城池周围挖了又宽又深的壕沟。各种拒马、陷阱坑到处都是,并且城头还立了不少大炮、投石机之类的防守器械,防御能力比之前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清军也是在战争中成长,将汉人用来防守的那一套全都用上了,显然是下了血本的。 清军早就将盖州定为防御重点,前几年开始就开始派出大量民力进行修缮。不光是盖州,海州、辽阳、盛京也都经过了改造,随时准备迎接金州军的进攻。 本来以清军的性格,是肯定不屑于打防守战的,野战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但是谁让出了金州军这样一个怪胎,不但攻城、守城能力堪称一绝,野战能力甚至都比清军强。这就迫使清军也不得不改变策略,开始重视起自身地盘的防御来。 加强了防御,说不定在金州军来攻的时候能够守住自己的根基。 作为金州军的前锋,东江军一路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战事,沿途的清军城寨在看到金州军到来时全都弃城逃跑了,使得东江军的战果寥寥。 东江军现在急于证明自己,所以对前面的战果并不满意,他们需要一场大胜来浴火重生。 当东江军来到盖州的时候,清军已经严阵以待。清军并不打算出城与东江军野战,至少现在没这个打算。东江军现在士气正旺,清军想要先挫一挫东江军的锐气,再考虑出城作战的事情。 沈世魁看着眼前的盖州城百感交集。 要是以前,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带大军前来攻击清军的城池。而且城里的清军像极了以前的自己,只能在城里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以前的沈世魁有多憋屈,现在沈世魁就感觉有多爽。 就凭这种畅快的感觉,沈世魁就觉得自己放弃原来的权力加入金州军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鞑子们,我沈世魁终于又回来了!” 第415章 地利不如器利 沈世魁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部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军,也需要修整一下。而且中路军的大部队还没有到达,特别是炮兵师还在路上,此时发起进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看着越聚越多的金州军士兵,代善的神情愈发严重,对身边的岳托说道:“想不到几年时间,金州军居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可怕。” 岳托的脸色同样不好,他一直就比较重视金州军,认为金州军是满清的生死大敌。但是真到了这么一天,他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阿玛,我们应该另想出路才行。即使这次打败了金州军又如何?不能彻底消灭金州军,他们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说实话,跟他们耗我们耗不起,还不如去西边。凭我们大清的实力,很快就能东山再起,称霸草原。” 岳托的想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他认为唯一正确的出路。 与金州军这样腾飞的势力做邻居真的非常难受,原本满清稳坐北方地域的霸主之位,现在却要被金州军这个后起之秀赶下宝座了。满清不但上升的势头被打断了,甚至还有覆灭的危险。 本来满清在辽东发展得好好的,偏偏鲁若麟也看中了辽东这块地盘,硬是挤进来与满清硬刚,实在是让满清一众高层有些想不通。 明明有那么多的地盘可以占,金州军的水军还那么强大,哪里去不得?为什么非要挑选难度最高的地方开局? 他们不会明白鲁若麟就是因为对满清太忌惮了,毕竟后世满清可是入主了中原的。正是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之下,所以鲁若麟才要将满清的崛起扼杀在摇篮里。 再说满清奴役汉人的做法非常令鲁若麟反感,尽早消灭掉满清对汉人绝对是件好事。 加上鲁若麟看中了北方的人口资源,在不想与明朝撕破脸的情况下,辽东是最好的人口攫取基地。 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鲁若麟选择对满清下手就不足为奇了。 在岳托看来,既然玩不过金州军,那就换个地图去开疆不是更好吗?以满清的实力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只要能狠下心离开辽东这块祖地。 “岳托,这片白山黑水一直是我们女真人生活的地方,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放牧、捕鱼、耕种,在这里繁衍生息。这里是我们的根,有我们祖先的英灵,岂是说走就能够走的。”代善感叹道。 “阿玛,在生死存亡面前,离开祖地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非得为了祖地让族人都死在这里吗?”岳托劝说道。 “皇上确实有一旦事不可为让族人远走西方的想法,不过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我们是不会走的,想要我们大清的祖地,不流够血怎么行。不管是敌人的鲜血还是我们的鲜血,只有足够的鲜血才能告慰祖先们的英灵,我们这些后人真的尽力了。”岳托的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死志。 “阿玛!”岳托悲呼道。 “我已经老了,与其让我死在床榻上,不如让我死在战场,那里才是一个女真人真正的归宿。”作为爱新觉罗家族中最年长者,代善早就看淡了生死。一辈子征战沙场,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更何况女真人向来有战死沙场为荣,死在床榻为耻的传统。 “阿玛,要走我们一起走,以我们的实力在西边一样可以大有可为。”岳托劝道。 “阿玛真的老了,我怕死在路途上,还不如让我的魂魄留在白山黑水之间。爱新觉罗家族的希望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就让我们这里老人送你们最后一程吧。”代善神情平淡的说着,一点都不像已经抱了死志。 “阿玛~”岳托的眼眶马上就红了。 当王大海的主力部队到达的时候,也预示着盖州的战斗即将开始了。先行的东江军已经修整完毕,整个队伍士气高昂,求战之心非常强烈。 东江军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抓紧打造攻城器械,为战斗做最后的准备。 沈世魁已经按照惯例对盖州进行了劝降,承诺只要开城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 这个条件对于普通的士兵还是有很大的蛊惑性的,一时间盖州守军暗流涌动。 不过这个条件对于代善、岳托以及孔有德他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用膝盖想都能想到,他们绝对在首恶的名单里,肯定没有幸免的可能。 本来金州军完全可以用谎言来欺骗他们,承诺对他们既往不咎。可惜金州军一直比较注重信用,也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基础。加上金州军完全占据优势,根本无需耍这些小动作。 代善和岳托他们这些满洲人对于金州军的劝降信自然是无所谓,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孔有德他们则是有些气急败坏了,也确确实实的被吓到了。 如果说之前代善的恐吓是猜测的话,那么金州军的劝降信坐实了鲁若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大汉奸。 这个时候他们能够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清洗自己军队里的不稳定因素,确保军队不会发生变故。这不光是为战事着想,更是为他们的小命考虑。 很多跟随孔有德他们多年的老部下也开始被怀疑,只要是对大清有过怨言,给明廷或者金州军说过好话的人这个时候全都被抓起来了,没有一点道理可讲。颇有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味道。 孔有德他们也不敢做的太绝,除了证据确凿的被杀掉之外,其他有嫌疑的人全都关进地牢看押起来,一时之间地牢里人满为患。 孔有德他们的大清洗确实扫除了很多的隐患,留下的也基本是比较忠心于自己的人,但是对军队的战斗力不免造成了很大的削弱。 最重要的是汉军士兵的士气原本就不高,经过这次的大清洗更是一落千丈,几乎用肉眼都能够看出他们作战完全是在敷衍了事。 为此孔有德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财产拿出来分给士兵们,用来提振他们的士气。都这个时候了,留再多钱财又有什么用?只有军队在手,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通钱撒下去好歹还是起了一点效果,至少从表面看汉军们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多少卖孔有德他们一些面子,但是真打起来就不知道了。 城里的朝鲜兵则是满心的激动,觉得上国天兵们终于来了,他们有希望脱离满清这个苦海了。可惜这些朝鲜兵在盖州城里处于最底层,被打得很散,连武器装备都没配备齐。他们干的也都是些打杂的差事,身边还随时有蒙古兵和清兵监视,即使有想法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沈大人,敌军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吗?”王大海向沈世魁问道。 “确切的情报还没有弄到,清军将盖州城封死了,我们只是大概知道城中守军约为五万人左右,主帅是代善。” 虽然沈世魁年纪比王大海大,职位也比王大海高,但是他对王大海一点都不敢忽视。王大海可是鲁若麟的绝对心腹,金州军中当仁不让的二号人物,很多时候王大海代表的就是鲁若麟。 比如这次的伐清之战,鲁若麟就坐镇辽南根本没有出动,将中军主帅的位置让给了王大海,金州军上下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鲁若麟这样做既是因为信心十足,相信清军翻不起什么浪来,也是借此抬高王大海的威信。 对此沈世魁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毕竟王大海跟鲁若麟是什么关系?那是可以托付生死的铁杆兄弟。 “五万人,那也不少啊,看来鞑子这次是下了血本啊。”王大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另外根据探骑回报,皇太极在海州囤积了大量清军精锐,估计是想来个内外夹击。”沈世魁又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 “看来皇太极对代善很有信心啊,他就敢断定我们会在盖州城吃亏?”王大海笑着说道。 “皇太极估计也是想搏一把,说不定成了呢?”沈世魁凑趣道。 “那就让他死心吧,如今我们的实力可不是以前可以比的了,区区盖州城怎么可能挡得住我们?沈大人,是时候让这些鞑子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王大海刺激着沈世魁。 沈世魁严肃的说道:“请王大人放心,最多三天,本官一定将盖州拿下。” “好!我将炮兵师暂借你调遣,助你一臂之力。”王大海也不含糊。 “谢王大人,等着看我们东江军儿郎们的表现吧。”沈世魁大喜,更加充满了信心。 盖州城的大战是在隆隆的炮声中开启的,当金州军的几百门大炮竖立在盖州城外,城里的守军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当铺天盖地的炮弹射向城头,清军城头上的那二十多门大炮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仅仅是还击了一轮就被彻底的轰散架了,炮兵也几乎是死伤殆尽。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当炮击结束时,盖州的城头一片狼藉,各种守城设备几乎都损坏了,城墙上更是坑坑洼洼,女儿墙也大半被轰塌了。甚至城内靠近城墙的房舍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半坍塌了。 好在清军士兵的伤亡不是很大,毕竟他们与金州军交手过几次了,知道这个时候城墙上绝对不能站太多的人。 金州军的炮击刚刚结束,清军的军官们马上催促靠在内城墙下瑟瑟发抖的士兵们赶紧上城墙。 “快!快!马上上城墙守城!” “哪个敢贪生怕死老子就活劈了谁!” …… 在督战队的威胁下,清军的士兵们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城墙,开始防守。 金州军的士兵们则举着盾牌、背着土袋,在火枪兵和弓弩手的掩护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填护城河和陷阱。城头的清军自然不甘示弱,纷纷拿起弓箭射击。 这个时候即使金州军士兵防护得再好,总会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不过比起清军的死伤他们无疑要小得多。虽然清军占据了地利,但是局面并不占优。 眼看着城外的陷阱一个个被填上,护城河上也渐渐形成了一条条通道,清军急红了眼,开始加派人手进行还击。 就在这个时候,金州军的士兵潮水般退去,还没等清军反应过来,猛烈的炮击又开始了。 这次清军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些来不及跑下城头的清军被炮弹轰得死伤惨重,城头上残肢断骸到处都是。那些一时没有死去的清军在城头绝望的哀嚎,鲜血瞬间染红了城头。 当那些惊魂未定的清军跑下城头躲避弹雨,金州军的炮击戛然而止,负责开路的金州军士兵们再次出动了。 尽管非常不情愿,但是在督战队雪亮的马刀之下,守城的清军只能再次爬上了城墙,对城下的金州军进行还击。 不过此时的清军已经换了另外一拨人上城墙,前一波人已经被吓破胆了,上去也不能起太大作用。 如此反复几回,清军也学乖了,只要看到金州军撤退,立马毫不犹豫的往城墙下跑,一刻也不敢多待。有时候金州军还会假装故意撤退,让清军城下、城上的来回奔命。 一天激战下来,金州军的战果就是基本上将进攻路线上的壕沟、陷阱填平了,护城河上也填出了好几道足以让士兵通过的道路。 清军的战果则是杀伤了少量的金州军,守住了城池,但是损失却要大得多。 代善在晚上清点损失的时候脸全程都是黑的,这才不过刚刚开始,清军这一天就损失了超过三千人,更不用说那些守城器械了。好在死伤的大多数都是汉军和朝鲜人,真正的清军还比较少,否则代善会心疼死。 明天将会有更加残酷的守城战,不过清军反而有些期待金州军蚁附攻城了。毕竟在蚁附攻城的时候,清军不用担心受到火炮的攻击。 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炮弹击中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还不如面对真刀真枪来的痛快。 第416章 可圈可点 夜晚的盖州城头并不安静,借着停战的机会,清军正在清理城头,尽量修补破损的地方,准备守城物资,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一俱俱尸体、残骸被清理,现场惨不忍睹。即使是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兵们在看到这种场景后都有些脸色发白,那些承受能力差的都吓吐了。 实在是炮弹的杀伤力太凶残了,只要被击中,基本没有完好的,比刀剑、子弹和弓箭的破坏力恐怖多了。 原本就士气不高的汉军,在经过这番打击之后士气更加低落了,这个时候孔有德他们再怎么许诺、蛊惑都没有什么作用了。要不是有清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汉军搞不好就要造反了。 “明天加派人手盯着那些汉军和朝鲜人,让他们上城墙,提防他们反水。”这个时候代善真正能够信任的只有满人和蒙古人,想要继续打下去只能增加督战队了。 “阿玛放心,到时候我尽量将他们打散,让孔有德他们盯紧一点。”岳托点点头。 “孔有德他们还是靠得住的,要多拉拢他们。这样,你派人送些猪羊给孔有德他们,让他们安抚一下军心,鼓舞一下士气。”代善还需要孔有德他们守城,适当的给些好处也是很有必要的。 “好的。便宜这些狗奴才们了。”岳托恨恨的说道。 “只要仗打赢了,这点东西算什么,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代善心里敞亮得很。 虽然满清是渔猎民族,加上与蒙古关系不错,国内并不缺牛羊。但是普通人能够不饿死就不错了,平时是很难吃到肉的。 那些汉军士兵在清军中地位很低,平时也难得吃到肉食,代善赐予的猪羊确实非常难得。 对于代善的支持,孔有德他们自然异常欣喜,毕竟一味的强压并不是好事,适当的给一些好处更能鼓舞士气。 效果确实不错,一顿大餐后,吃饱喝足的汉军士兵们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满足,气氛也没有那么压抑了,稍稍让孔有德他们松了一口气。 比起清军的愁云惨淡,金州军营地里的气氛就要热烈多了。军中的主要将领齐聚一堂,总结作战的经验,商量明天的战事,顺便吃个饭。 今天战事顺利让所有人都非常开心,沈世魁更是对三天拿下盖州城更有信心了。为此,沈世魁更是以茶代酒敬了炮兵师的师长卢宪几杯,感谢他的全力支援。 “卢师长,今天这仗打得实在是太爽了!要是没有你们炮兵的支援,我手下儿郎只怕死伤不会少啊。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等战事结束,我请你喝酒。”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我们炮兵不就是给你们做支援的吗?”卢宪客气的抬起了茶杯。 “那明天还请卢师长再多多相助了。”这才是沈世魁的主要目的。 “这个当然没问题。”卢宪满口答应道。 这个时候王大海说道:“明天的炮击力度肯定没有这么高了,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的表现。” 都是老兵,自然知道明天步兵攻城,炮兵能够发挥的地方要少很多,否则伤到自己人就不好看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鞑子正在连夜抢修城墙,别的不说,只要明天炮兵能够把鞑子城墙上的坛坛罐罐砸烂了就行。”沈世魁的要求确实不高。 “最多可以帮你们打三轮,具体的时机你来掌控。”王大海定下了标准。 “三轮?是不是太少了,再加两轮!”沈世魁习惯性的讨价还价。 “在后方补给到来之前,只有三轮。炮兵师还要留些弹药防备海州的清军呢。”王大海毫不妥协。 “弹药不够了?”沈世魁诧异的问道。 “暂时还够,不过要是像今天这样打就有些够呛了。”卢宪有些心疼的说道。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炮兵师接近五百门大小火炮,虽然昨天动用的基本都是大口径的火炮,那也足有近两百门。这些大口径的火炮都是吞金兽,昨天每门火炮起码消耗了近两百斤的火药,这样算下来火药的消耗至少有四万斤。 火药的消耗是一方面,炮弹的消耗同样非常惊人。 金州军的炮弹都是打磨光滑的铅弹,造价同样不低。昨天起码发射了几千颗炮弹,光是这些炮弹的重量就有数万斤。要不是金州军的后勤能力出色,真玩不起这样的大炮兵。 不过哪怕以金州军的能力,也不可能无限量的供应炮兵进行长时间的不间断炮击,毕竟以如今的交通运输条件,真的供应不起。 毕竟大军的日常所需物资成千上万,每天的消耗更是天文数字,不可能将后勤补给份额都给炮兵。 金州军主力的行军路线一直靠近海边,除了地形因素之外,同样也是因为在海边更方便舰队给主力进行补给。比起陆路运输,海运更加方便,运输量也大太多。 盖州附近有清河直达大海,清河上有一个小港口,这个小港口原本是当地的渔民用来停靠渔船的,规模很小。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小港口,清军也没有放过,早就被破坏殆尽,务求不给金州军一点利用的可能。 原本清河是盖州非常有利的屏障,但是因为金州军的水军实在太强了,代善直接放弃了在清河阻击金州军,让金州军可以顺利的渡过清河直击盖州城。 对于清河上的这个小码头,金州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使其尽量能够停靠大型船只。在拿下盖州之后,这里将是金州军重要的后勤转运基地。 过两天,从辽南过来的后勤船队就可以抵达盖州,到时候会为这里的部队补充大量物资。不光是应对盖州战事的消耗,也是为后续的战斗做准备。 今天的战事已经为明天的攻城扫清了障碍,炮兵再强大也不能代替步兵的作用,也到了爬城墙的时候了。 “沈大人,明天的战事可能会比较激烈,你要做好准备。”王大海不会越级指挥东江军,只能提醒道。 “王大人放心,我们东江军又不是娇小姐,流血拼命又不是没经历过,该硬的时候绝对不会怂的。”沈世魁淡淡的说道。 也就是金州军这样的另类才会这么在意士兵的伤亡,其他的军队一场仗下来死个万儿八千的都觉得很正常,搞得沈世魁都快忘了东江军以往的血战史了。 “好,那就让我们明天一起欣赏东江勇士们的风采。”王大海自然乐得捧场。 第二天,天气晴朗,负责侦查的热气球开始升起,整个盖州战场都在热气球的监视之下。 昨天因为风太大,热气球没有升空,让王大海和沈世魁颇为遗憾。今天终于升空,盖州城的动静再也瞒不过金州军的眼睛了。 代善和岳托看着天上的热气球,脸色更加难看了。昨天没有见到热气球,他们都快忘了金州军还有这样一个战场利器。 依然是原来的套路,金州军先对城头进行了一阵猛轰,将城头再次蹂躏了一遍,接下来就轮到东江军的士兵们登场了。 这一次他们抗起了云梯,推出了攻城车,在火枪兵和弓箭手的掩护下嗷嗷叫的向城墙冲了过去。 在金州军冲向城头的同时,清军也开始往城头上跑。这一次不光有汉军,还有不少的蒙古兵和清军。因为清军知道今天要开始肉搏了,光靠汉军肯定挡不住。 孔有德他们也拿出了自己的最精锐部队,人数达到两千人的火枪兵,可谓是真的下了血本。 这一次东江军就没有昨天那么轻松了,攀墙作战火枪肯定是用不上了,只能拿刀往上爬,最多身上披了一层铠甲,再举个盾牌。 好在负责火力支援的火枪兵和弓箭手比较给力,敢冒头射击的清军都会遭受密集的打击。 不过清军也是打老了仗的,凭借着城头障碍物的掩护,还是给予了一定程度的还击,给金州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真正残酷的是登城作战,在金州军士兵顺着云梯向城墙上攀爬的时候,城墙上就会落下石头、滚木、热水,甚至是烧得滚烫的粪水,对金州军士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即使有少量金州军士兵攻上了城头,面对城墙上优势的清军也很难占到便宜,毕竟清军的肉搏能力并不差。 金州军很少进行这样残酷的攻城战,一般都是想办法进行城墙爆破。不过清军在吃过几次亏之后已经学乖了,对城墙爆破防守得非常严密。一旦他们发现金州军有埋设火药的可能,就会对作业点进行火攻,让金州军的火药运不过去。 沈世魁这次将另一个突破点选择在了城门上,在攻城车的掩护下,金州军攻城锥拼命的撞击城门,但是看似单薄的城门纹丝不动。 “排长,撞不动!门洞里肯定堵死了!” “继续撞!给我把城门撞破,我们用炸药来炸!” “是!” 眼见金州军在城门上较劲,清军毫不犹豫的向下面泼了火油,并扔下了火把,一时间火光冲天。 “起火了!起火了!” “撤退!赶紧撤退!” 沈世魁也没指望一次攻击就拿下城池,见局面对金州军不太有利,立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前线的金州军士兵马上有条不紊的退了下来。 这些金州军士兵走的时候甚至还会顺手带走受伤的战友,显得非常的从容。 见金州军士兵退去,清军还来不及欢呼,带队的军官们马上高呼道:“下城墙!下城墙!炮击要来啦!炮击要来啦!” 有经验的清军甚至不用军官说,在听到金州军的鸣金声就开始往城墙下跑。那些反应迟钝的清军还来不及下城墙,就被劈天盖地的弹雨淹没了。 实在来不及下去的清军连忙躲在女儿墙下躲避炮击,祈求老天保佑自己不会被击中。 清军虽然人下去了,但是遗留在城头的守城设备肯定是来不及带走的,比如那些铁锅、火油之类的,全都被轰了个稀巴烂。 这次的炮击还没结束,金州军就推出了一辆辆的投石车,向城头发射起了火罐、火弹,立马使得城内、城外,城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在城头上以为躲过炮击的清军士兵立马陷身火海,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在大火熄灭之前,金州军是不会发动进攻的,战场上难得的暂时进入了休战状态。 王大海和沈世魁对整体的作战情况还是满意的。 说实话,金州军的攻城经验确实比较少,攻城手段也比较简单粗暴。除了炮轰就是爆破,遇到城池比较坚固、防守比较严密的就难免会有些抓瞎,所以金州军也需要在传统的攻城手段上有一些学习和进步。 对于攻城战,金州军也有过专门的训练,并且也演习过好多次,士兵们并不陌生。但是那毕竟是训练和演习,与实战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中路军中要说有攻城经验的,可能东江军会稍微多一些,因为他们里面有不少辽东的老兵,没少参加过这种蚁附攻城的战斗。 而且东江军以前一直是用冷兵器作战,虽然现在也换上了火枪和弓弩,但是肉搏的传统并没有丢掉,这一点在攻城战里非常关键。 所以东江军在别的训练科目上或许不如金州军,但是唯独在攻城上比金州军要强一些。 金州军的中军指挥所里,只要是没有战斗任务的将领,基本都在认真观摩东江军的攻城作战,以及清军是如何防守的。 这些将领们人手一个望远镜,观看着自己感兴趣的点,不时的点点头、摇摇头,汲取着经验和教训。 总得来说这一次的冲锋虽然结局并不太完美,但是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城中清军的实力还在,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垮。 东江军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至少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畏缩不前。 就在这时,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进指挥所,“报告!前方紧急情报,清军大股骑兵正在向盖州靠近!” 第417章 代善毙命 王大海听了不惊反喜,“终于来了吗?走,去北面看看。沈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沈世魁点点头:“请王大人放心,老夫保证将盖州城拿下。” 中路军上十万人马,攻打盖州城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剩余的军队都陈兵盖州北面,随时准备迎接前来增援的清军。 增援清军由阿济格带队,足足有五万精锐骑兵。不过阿济格的目的并不是与金州军决战,甚至不是冲进盖州城和代善一起守城,而是在战场外伺机而动,寻找歼敌的机会。 所以当阿济格来到盖州城北的金州军阻击阵地时,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不断的在周围游走,寻找金州军的防守空当和漏洞。 清军早就不是以前的莽夫了,知道用血肉之躯去硬碰金州军的火枪阵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如果不能近距离的靠近金州军,是千万不能发起冲锋的。 不过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无知无畏的人,从草原上刚刚过来的蒙古台吉巴颜格拉对于阿济格的小心谨慎就非常不屑。在巴颜格拉的眼里,汉人都是软弱的羔羊,只要蒙古勇士举起马刀,汉人的军队只有四散逃命的份。 “英亲王,不过是一些火枪兵,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一个冲锋,保准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巴颜格拉大言不惭的说道。 “巴颜格拉,这些汉人的火枪兵可不一般。他们的火枪不但威力大、射程远,关键是射击速度也非常快。只怕还没等到你的勇士冲到他们面前,就全死光了。”阿济格摇摇头说道。 “英亲王说笑了,汉人的火枪兵我又不是没见过,只要挨过了第一轮,接下来就只有被屠宰的份了,不足为虑。”巴颜格拉自夸道。 对于这样的蠢货阿济格不想多说,只是冷笑着没有说话。倒是同行的蒙古将领经历过南关之战,对金州军的火枪、火炮印象深刻,同样劝着巴颜格拉,让他不要轻视金州军的火枪兵。 没想到这反而激怒了巴颜格拉,为了挽回颜面,他叫嚣道:“请英亲王允许我部发起进攻。” 阿济格也觉得让这些将领们了解金州军的实力也非常重要,正好有巴颜格拉这个蠢货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让他去试一试。 “允许你出兵两千,情况不对及时后退。”阿济格给出的数字不多不少刚好合适,少了显不出效果,多了对清军的战斗力也是一个损失。 “英亲王请放心,本台吉保证速战速决。”巴颜格拉信心满满的说道。 确实是速战速决,前后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气势汹汹冲向金州军阵地的两千蒙古兵就变成了一地的尸体,只留下了一些战马在战场上哀鸣。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金州军实在太坏了,将他们放得很近了才开始射击,导致逃跑的蒙古兵同样在火枪的射程之内,没有一个逃脱。 而金州军的损失呢?很遗憾,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因为那些蒙古兵连金州军的毛都没摸到,寥寥几支射到金州军的弓箭也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虽然阿济格早就料到了结局,但是金州军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巴颜格拉的两千蒙古兵还是让他的心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影。 金州军的火枪兵比以前更强了,这是阿济格的第一印象。特别是射程和射速,居然比以前又提升了不少,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清军为了提高火枪的威力也是想尽了办法,集全国的工匠一起研究,也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小有提升,但是整体性能与之前的金州军火枪还是有些差距。 就这样清军也只能做到小规模装备,根本不能像金州军那样如此大批量的组建火枪兵。 皇太极最羡慕和嫉妒金州军的地方就是金州军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钢铁以及武器,这也是金州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对于金州军的钢铁产业,清军纵使百般打听、威胁收买工人和工匠,但是获得的机密依然很少。 金州军对于钢铁厂的防护实在太严密了,直接由军队进行把守。加上监察司在暗中进行保护,外面的人很难渗透进去。 何况金州军的那种大工业生产模式也是满清学不来的,甚至是大明都做不到。想要一群奴隶开启工业革命,那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巴颜格拉在看到自己的手下像麦子一样倒下去时,他的表情就已经石化了。当最后一名逃跑的蒙古骑兵被击毙,巴颜格拉彻底崩溃了,浑身打着摆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汉人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以后他们蒙古人还怎么混啊? 想到这里,巴颜格拉抖得更厉害了。 周围的清军将领脸色同样难看,虽然死的是巴颜格拉的人,但是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皇上曾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冲击金州军已经筑好的防线。我们是骑兵,要在跑动中歼灭敌人。打不过我们就跑,没有什么丢人的,以后总会有机会。”阿济格为了安抚这些将领,将皇太极一改清军作战纪律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在听了阿济格的话之后,在场的满蒙将领的脸色好了不少。 作为骑兵,打不过跑还是跑得过的。只要阿济格不是让大家去送死,这场仗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清军改变作战方式,不再盲目进行阵地战,而是在整条防线上四处游击,这大大超出了王大海的预料。 金州军的防线主要建立在交通要道之上,不可能做到完全封死所有陆地,这就给了清军不少空子。 盖州的西面是一条连接辽东与辽南的狭窄平原,金州军在封锁住这条平原之后,将清军与盖州城的联系就打断了。 盖州的东面是山区,大部队难以通行,只有一些山间小路。只要守住这些山间小路,清军大部队也无法通过这里对盖州城进行支援。 所以阿济格另辟蹊径,决定安排出一部分兵马弃马越过山林袭击金州军。不求杀伤多少金州军,起码也要发泄一下不能反击的憋屈感。 清军基本上都是高超的猎户,当他们决定以小股部队偷袭的方式袭击金州军时,确实给金州军造成了不小的烦恼。 在山林之中,火枪的威力大打折扣,便利性也比不上弓箭。以山林为基地,清军不断骚扰袭击围城的金州军,让人烦不胜烦。 对此王大海只能组建精兵,在密林里与清军进行搏杀。同时派出刑天特战队,深入到清军的后方,袭击他们的后勤粮草。 为了保证后方攻城的安全进行,王大海并没有主动向清军的主力部队发起进攻,以免战线拉长使得清军有了空子钻。 反正盖州城也坚持不了几天,当盖州城陷落的时,也就是王大海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 第二天,残酷的攻城战继续进行,可以明显的看出清军的士气更加低落了。 好几次金州军已经攻上了城头,如果不是满洲兵和蒙古人及时增援,城池说不定就陷落了。 看着伤亡大增的满洲兵和蒙古兵,代善和岳托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要想好退路了。 “今天晚上,我带人从西面城门出击,你带着其余人从北面突围。不要走大路,直接往山上跑,那是唯一的活路。翻过了大山那边还有阿济格的人马,你们汇合之后立即北撤。告诉皇太极,事不可为的话尽快做决断。”代善对岳托说道。 “阿玛!由儿子带人去西面,你去北面!”岳托知道代善这是在为自己吸引火力,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这是命令!阿玛年纪大了,翻不过高山了。记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好活着才有希望。”代善最后一次教导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 “阿玛~”岳托悲从心中来。 “不要做小女儿态,战死沙场是我们女真人的归宿,没有什么可惜的。记住我说的话,爱新觉罗家族不能就这样完了。”代善年迈的躯壳里再次露出了年轻时的霸气。 清军将突围的时间选在晚上也是迫不得已,至少在晚上金州军的火枪和火炮威力大打折扣,清军突围的希望更大一些。 在悄悄搬开堵住城门洞的石头之后,清军兵分两路开始突围。 代善带着部分清军和蒙古兵,以及大部分的汉军从西门先行突围,对这些士兵们宣传的路线是一路向北,那边有阿济格的兵马接应。 至于朝鲜兵,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们,也没人在乎他们。不得不说,有时候弱小也是一种幸运,至少这些朝鲜兵逃过了一劫。 岳托则带领绝大部分的清军和蒙古兵,以及少量汉军高层稍后从北门突围,目标是进入北面的山区,徒步翻越山区跳出包围圈。 至于带着那些汉军高层,是因为后方还有不少汉军需要他们来统领,暂时还需要他们来稳定军心。 金州军一直在防范清军出击,所以盖州城周围有完善的防御阵地,只是在清军倾巢而出的时候,依然将金州军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面临绝境的清军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乎伤亡,潮水般的冲击着金州军的阵地。加上夜晚视线受阻,大大的降低了金州军火枪的命中率。 西门的代善部在接连突破了几道金州军的防线后,终于还是力竭,被团团包围住,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北门的岳托部则要幸运得多,他们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之后,最终还是冲进了山林。毕竟岳托部的战斗力比代善部还是要强悍得多,而且突围的难度也要小很多。 当沈世魁还在欣喜将代善部困死之时,他接到了北门清军突破包围,逃到山里去了的消息,顿时让他大为恼怒。 想要在夜晚的山林里追击敌军肯定是不现实的,加上山那边还有清军的大队人马,基本可以判定这些清军逃出生天了。 沈世魁面对前来报讯的军官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你让我们东江军的脸往哪里搁?” 军官也知道作战不利,低着头不敢说话。 无处发泄的沈世魁只能将怒火对准了包围圈里的代善,“命令部队,马上将鞑子消灭。凡是不投降的一律击毙!” 早在被包围时,大量的汉军士兵就开始投降了,剩下仍在战斗的基本都是满洲兵和蒙古兵,以及那些自知绝对没有活路的汉军。 在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包围圈里的清军逐渐减少,很快就只剩下代善等几个清军高层,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护卫。 金州军士兵知道这些人都是清军高层,很想活捉他们。现在大局已定,正在劝代善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此地主将是谁?本王代善,还请出来一见。”代善驱赶着坐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代善虽然狼狈,但是老迈的身躯依然挺得笔直,一点也不像一个败军之将。 代善的大名金州军的士兵们大都听过,虽然是敌军,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动手,马上派人去通知了沈世魁。 沈世魁到来的时候,看着神情平淡的代善,心情非常复杂。 沈世魁此时已经明白,代善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了岳托从北门突围,这样的行为他还是非常佩服的。 “本官东江军总兵沈世魁,代善,听说你要见我?” “沈世魁?毛文龙的手下?没想到本王居然会败在你的手里。”代善故意贬低沈世魁。 沈世魁也不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时候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 “代善,我劝你器械投降,说不定还能有活命的机会。”沈世魁还是很想活捉代善的,毕竟活捉和杀死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本王乃大清亲王,皇上的兄长,你认为我会投降吗?”代善笑着说道。 站在代善的立场,沈世魁也觉得他不会投降,毕竟投降的下场可能更惨。 “你有什么遗言?”沈世魁沉默了一会问道,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岳托可有突围?”代善问道。 沈世魁没有回答,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本王明白了,死而无憾啊。阿玛,孩儿来找你了。”说完代善一刀捅向了自己的心脏,很快就从马上跌落下来,死得不能再死了。 代善的亲卫们见代善自杀,全都没有一丝犹豫的自尽跟随,显得非常的悲壮。 即使站在敌对的立场,这样的行为也非常让人钦佩。 第418章 堂堂正正 现在包围圈里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清军将领,沈世魁看着这几个清军将领眼神中充满着仇恨。 这几个清军将领都是汉人,最显眼的就是耿仲明。 耿仲明也不想跟代善一起突围,但是汉军需要一个统帅,否则由谁带领那些汉军与代善一起冲出去当诱饵? 很不幸,耿仲明就被代善选中了。 已经和满清捆绑在一起的耿仲明能拒绝吗?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从他投靠满清,甘当满清的马前卒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所以哪怕耿仲明明知道跟着代善一起突围是十死无生,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了。 这一刻耿仲明除了抱着或许可以突围成功的一点点幻想,还有就是即使自己死了,留在盛京的家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耿贼,你也有今天!”沈世魁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世魁,成王败寇,没什么好的。反正老子这一生吃喝玩乐早就享受过了,死了也没什么吃亏的。只是没想到大好的头颅,最后竟然便宜了你。”耿仲明故做豪壮的大笑道。 “哼,你不过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汉贼,哪怕是死了也逃不掉戳骨扬灰、遗臭万年的下场,有什么便宜可占的?比起代善,你的脑袋一钱不值,拿你的脑袋去邀功都嫌脏了老子的手。”沈世魁嘲笑道。 沈世魁的话让耿仲明眼睛猛的一缩,心中也泛起了一股悔恨。 哪怕在满清呆的时间再长,骨子里的汉人思维是变不了的。尸骨无存、遗臭万年对汉人来说可谓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特别是古人非常在意这个。 只是当初既然迈出了那一步,耿仲明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今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你以为我就愿意到满清当奴才吗?还不都是你们逼的。要是当初毛大人没死该有多好,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沈世魁,要是你还念一点往日情分,就把我埋在这里,我也算是魂归故土了。当初我们还嘲笑你顽冥不化,没想到笑到最后的还是你,造化弄人啊。” 说完,耿仲明也不等沈世魁答复,直接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剩下的几个耿仲明心腹虽然害怕,但是想到被活捉后的下场,同样举刀自裁了。 沈世魁看着倒在地上的耿仲明,想到他说起的毛文龙,心情更加复杂,甚至有些意兴阑珊。 “将他们的尸首和器物都收拾好,不得有半点遗漏。”沈世魁吩咐道。 代善和耿仲明的尸首是重要的证据,他们的仪仗、器具也是非常重要的战利品,是不能随意丢失的,这些都是核对战功的重要佐证。 盖州城里的清军全都突围之后,如果没有那些主动跪在地上等着做俘虏的朝鲜兵,盖州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城里的百姓早就被满清迁移到辽阳和盛京去了,整个城池显得空荡荡的。 原本城里还储备了一些粮草和物资,代善留了一些清军命令他们在突围之后放火烧掉。 这些清军也确实执行了代善的命令,不过那些朝鲜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变得聪明起来了,大着胆子干掉了那些清军,并扑灭了即将燃起的大火,将这些物资大部分保存了下来,让沈世魁对这些朝鲜兵好感大增。 “你们中间谁是领头的?”沈世魁对跪在地上的朝鲜兵问道。 “小的金永在,见过上国将军。”马上就有一个朝鲜将领打扮的人膝行两步,对着沈世魁磕了一头。 “起来答话。” “是,谢大人。” “城里还有多少清军,你可知晓?” “清军都已经跑了,城里只剩下我们这些朝鲜兵,总数大概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不少啊。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小的除了安排部分人手照看仓库和地牢,其他的人都让他们待在军营里等待上国天兵前去接收。” “地牢?地牢里有什么人?” “都是汉军里怀疑对鞑子不忠诚的人,又没有什么证据,就关到地牢里了。” “哦,原来如此。你们表现不错,我很满意。不过暂时可能要委屈你们一下,等甄别完了,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本官再对你们另行安置。” “应该的,应该的。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金永在连着给沈世魁磕了几个头,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大半。 金永在之所以这么卖力的表现,就是害怕金州军将他们当做清军对待全都给屠了,毕竟他们也是帮清军打过仗的,虽然是被逼迫的。如果不表现得乖巧主动一些,金州军收拾起他们来毫无压力。 随着盖州城里的物资大致清点完毕,沈世魁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为了供应盖州城的数万大军,清军在城里囤积了不少的粮草、物资。如今这些物资大部分保存完好,对金州军也是一个不小的补充。 金州军北伐满清其实压力还是很大的,不光要供应出征大军的消耗,还要为建立统治做好物资准备。 鲁若麟不可能将所有的满人和他们的奴隶杀光,不说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也太浪费,那样做了获得一片白地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金州军预备的物资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准备用来安置那些百姓的,如果能够从满清手上缴获粮草物资,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岳托他们虽然冲出包围进了山,但是在夜晚翻山越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人这么多,又是逃命,摔下山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为了尽早找到阿济格的大军脱离危险,岳托他们不顾疲劳,硬是在天亮前翻过了盖州北面的大山,山外已经有清军的游骑在附近巡逻了。 阿济格在收到消息后连忙带大军前来接应,看着狼狈不堪的岳托一行人,阿济格的心情糟透了。 “岳托,二哥呢?”没有看到代善,阿济格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十二叔,阿玛为了掩护我们突围,从西门出击,只怕现在……”岳托神情低落,眼眶都红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怎么照顾二哥的?怎么能让二哥去送死?”阿济格虽然与代善不太对付,也没有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他的二哥,是大清的礼亲王,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虽然这样安排是代善的命令,但是岳托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传我命令!全军发起进攻,一定要将二哥救出来!”阿济格一副痛心疾首、绝不甘休的模样将周围的人吓到了。 真要是向金州军的阵地发起进攻,不知道这里还能活多少人下来。何况天都已经亮了,代善即使没有战死,也绝对救不回来。 其实大家心里更希望代善是战死了,一个战死的大清亲王绝对比被俘的大清亲王造成的恶劣影响小很多。 “英亲王,还请三思啊!” “王爷,不可啊!因怒兴兵为兵家大忌啊。” “王爷,此事大可从长计议,何必急于一时。” …… 最后,还是岳托的话打消了阿济格发起进攻的念头。 “十二叔,阿玛说过了,一旦我们突围出来,立马和十二叔汇合,退回海州去,不可在此地久留。” 阿济格有了台阶,恨恨的说道:“那就让那些汉狗多活几天。蒙尔泰,派使者去金州军索要礼亲王,条件好商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喳!”蒙尔泰接下了命令。 其实阿济格一点发兵攻打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大清损失了一位亲王,还是他的哥哥,如果他一点表示都没有,只会让周围的人心寒。 现在有了台阶下,自然就此作罢。 王大海此刻坐在盖州府衙的大堂内,听着沈世魁的手下汇报城里的情况,以及昨晚的损失和收获。 昨晚清军的拼死突围造成了东江军近两千人的死伤,是开战以来最大的损失。 幸好东江军夜战能力还不错,在清军的猛攻下并没有崩溃混乱,依然保持了比较完整的组织和秩序,否则伤亡绝对不止这一点。 伤亡虽然不小,但是收获同样不少。 盖州城里的近六万清军,除了跟随岳托逃脱的大几千满洲清兵和蒙古清兵,其他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完全是大获全胜。 根据初步的统计,俘虏的清军有约三万多人,大部分都是汉军和朝鲜兵,以及少部分的满洲兵和蒙古兵。 “让后方的人尽快来接手这些俘虏,不能让这些俘虏闲着,让他们去修路,从辽南到辽东的大路也是时候好好修一下了。” 王大海对于这些俘虏早有安排,白养着肯定是不可能的,杀了也是浪费,修路是最好的选择。 习惯了辽南的宽阔水泥路,再来走辽东这种破损不堪的土路,对金州军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而且道路质量的好坏对金州军的行军速度影响也非常大,特别是金州军对后勤的依赖非常重,一条好的道路至关重要。 金州军对辽东是有一番长远规划的,发展经济肯定是其中的重点。交通建设是经济发展的前提条件之一,现在开始修路也可以为以后节省很多时间。 “代善和耿仲明的尸体可安置妥当?”王大海问道。 “已经安排人做了处理,随时可以运走。”沈世魁点点头。 “验明正身之后枭首,将首级和铠甲、仪仗送往辽南,交给都督去处理。”王大海只要首级,尸体就不要了,又不是己方将领,千里迢迢送回去犯不着。 “尸身呢?是否就地掩埋?”沈世魁小心的问道。 “掩埋吧,我们又不是禽兽,没必要亵渎那些尸体。”王大海受鲁若麟的影响,心胸大了很多,行事也大气了不少。 “也是,我们堂堂正正之师,何必做那些小人之事。”沈世魁这时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王大海根本就不是很在意尸体的事情,那满足一下耿仲明的愿望将他埋在盖州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正说着,有将领进来禀报,清军派使节过来了,想要讨回代善的尸首。 王大海想了一下:“首级没有,将尸体还给他们。顺便告诉他们,趁早投降,否则代善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处理好了战后的事情,王大海对沈世魁说道:“给一天时间你们修整,明天继续出发。这次就不用你们做前锋了,暂时做后卫吧。” 沈世魁急了:“王大人,我部战力尚存,还可以继续做前锋。” “有机会的,轮着来,轮着来。功劳都被你们拿走了,其他部队会有想法的。打完海州,再让你们做前锋,这总可以了吧。”王大海劝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打盛京我们东江军一定要做先锋。”沈世魁想了一下同意了。 “行,到时候再让你们做先锋。” 阿济格没有想到金州军这么好说话,没有提什么条件就将代善的尸体还回来了,只是上面少了脑袋。 阿济格看着眼前代善的无头尸体,心中一阵悲凉。岳托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声咒骂着金州军。 大帐内气氛凝重,除了嚎哭声没有人敢说话。 “将二哥的尸身火化,我们带回去。”阿济格强忍着悲痛命令道。不是他和代善有多少深厚的感情,而是代善的死让他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要是代善的尸体完整自然可以运回去,现在少了关键的脑袋,再运回去就不合适了。 拿到代善的尸体之后,阿济格毫不犹豫的带着清军撤退了。 盖州周围的地形实在不太适合清军骑兵的施展,地形太狭小了,大范围机动根本做不出来。还不如回到海州和辽阳,那边都是平原,适合骑兵迂回穿插。 对于清军来说,盖州之战也不能说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他们知道了金州军的具体实力,知道了金州军火炮军团的恐怖。在金州军如此恐怖的火炮数量面前,再坚固的城池也会有被攻破的一天。 一味的固守城池的战法可以抛弃掉了,还是要在野战上面想办法了。 第419章 发战争财 金州军攻陷盖州,击毙代善和耿仲明的消息随着他们的首级传回来辽南,辽南大地很快就沸腾起来,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庆祝胜利。 这是满清第一次在战争中被击毙亲王级的将领,而且还是皇太极的哥哥,象征意义还是非常大的。虽然代善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但是这并不妨碍金州军狠狠的宣传了一波。 在金州军一直以来的宣传中,满清是辽南繁荣稳定的最大威胁,要想辽南继续发展壮大,就必须将满清消灭掉。 这不但是安全上的需要,更是资源和土地上的需要。 辽南的土地有限,这几年急速发展之后已经有些不够用了。特别是华夏北方难民的大量涌入,更是加剧了人口与土地的紧张关系。 同时鲁若麟有意识的让人暗中宣传辽东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完全可以满足各行各业发展的需要,使得金州军上下对于北伐满清充满了强烈的热情和期待。 虽然战事还没有结束,但是金州军现在已经占领的复州、盖州以及辽东半岛东南沿海地带的土地价格已经被炒起来了。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被满清放弃的土地价格非常低廉,低到只有辽南那些熟地的十分之一。 而且金州军对这些新占领的地域部分放开了购买限制,每一家最高能够购买一百亩,鼓励百姓到那里去开荒安家。 不过很少有百姓会一次性买一百亩,因为根本就种不过来。 以现在的生产条件,即使金州军治下的农民都用上了铁质农具,并配上了耕牛,一户人家耕种五十亩就已经顶天了,再多的土地他们也种不过来。 而长时间不耕种的土地,也是要缴纳赋税的,甚至还有被官府收回的风险。 雇人种地?不好意思,人人都有田,自己还种不过来呢,哪有功夫去帮别人种。 所以在金州军想要当地主收租子,这个美好的理想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即使有这样诱人的价格,辽南的农民愿意前往的并不多。他们在辽南的土地虽然不多,但是辽南的基础设施发达,还有很多额外的打工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想离开的。 真正前往这些新征服土地的人大多都是后来加入的流民,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田可以分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前往北面的新领地,并将田赊给他们,他们非但没有不满,还高兴着呢。 他们能够活着逃到辽南就已经非常幸运了,现在生活又有了希望,还能有什么不满? 现在在新领地里最活跃的不是刘雅婷的统管衙门,而是工业司下辖的矿产勘查队。 随着金州军工业实力的不断壮大,对矿产资源的需求日益旺盛,谁要是能拥有一个矿,那就是拥有了一个聚宝盆。 金州军不可能将所有资源都捏在手里自己开发经营,除了特大型的矿产自持之外,中小型的矿产金州军是允许授权合作经营的。这样既可以引入民间力量加速资源的开采和利用,同时为金州军换来不菲的授权费用。 在这些矿产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煤矿和铁矿,一旦前方有勘探出新的煤矿和铁矿,马上就会吸引无数的商人前来打探消息,并提出购买的意愿。 煤、铁是金州军目前矿石消耗的大户,几乎是供不应求,有多少要多少。正是因为煤、铁的大量使用,使得金州军的生产力比周围地区高出了一大截。 金州军目前的煤和铁矿石主要由朝鲜、山东和辽西供应,现在朝鲜北部还没有平定,使得煤和铁矿石的供应出现了短缺,一度造成市场价格高涨。 所以金州军非常希望能够有一个稳定的煤炭和铁矿石供应渠道,这也是鲁若麟急着发起北伐满清战事的主要原因之一。 要知道满清的地盘里可是有鞍山铁矿、阜新煤矿这样储量巨大、易开采的巨型矿藏,更不用说其他大大小小的矿山了,简直是发展钢铁工业的天然宝地。 在鲁若麟的规划中,鞍山地区将建立一个庞大的钢铁生产基地,规模将是辽南的数倍甚至数十倍,用海量的钢铁来改造这个落后的世界。 鲁若麟的目标一直都在那些大型矿藏上,对那些中小型的矿山自然就看不上了,卖给那些商人们去开发正好合适。 也不能说是完全卖掉了,准确的说是合作开发,由那些商人们具体经营,金州军占股罢了。 对于钢铁这样的战略性性产业,金州军肯定是不会放松管制的。 这个世界可不是后世那样的钢铁产能过剩,要逼着国家淘汰落后产能。现在的钢铁是战略性资源,完全是有多少要多少,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很多时候钢铁都是禁止出口的物资,特别是针对敌对势力。鲁若麟相信只要自己的鞍山钢铁基地建成,他将很快拥有吊打一切势力的实力。 虽然金州军对新地盘的统治还不稳固,但是那些商人们好像对金州军非常有信心,毫不犹豫的挥舞着银元疯了似的抢购新占区的各种资源。 他们在赌,赌金州军这场战争会完胜满清,这样他们购买的资源就会大大增值。 战争不一定会亏本,只要操作得好,还是可以大赚特赚的。 与社会各阶层一起分享战争红利,金州军百姓对战争的支持力度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各行各业都开展了大生产活动,为前线生产各种物资。不管贫富,大家都踊跃为前线捐钱捐物,有力的支援了前方的战事。 闻战而喜大概说的就是金州军百姓这样的状态。 代善和耿仲明的脑袋在展示了三天之后,被鲁若麟安排船只送往了京师。好歹是两位满清伪王,总要到京师去炫耀一番吧,顺便恶心一下在后面扯后腿的朝廷。 朝廷在收到代善和耿仲明的首级之后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憋屈,在惊讶于金州军的战斗力如此恐怖的同时,还不得不下旨嘉奖。 最开始朝廷并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件事情,准备低调处理完就行了。不曾想金州军将这件事情宣扬得满城尽知,朝廷想压都压不住了。 这可是京师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鞑子王爷,现在被金州军的鲁大人砍了脑袋,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他们可不知道金州军与朝廷的微妙关系,他们只知道金州军是朝廷的兵马。现在朝廷的兵马杀了鞑子的王爷,怎么着也要大肆庆祝一下才行。 为了顺应民心,同时提振军民士气,朝廷不得不举行了巡街游行,再次为金州军做了一波广告。 当然,恶心朝廷也不是完全没有后遗症。 朝廷很快就下达了让天津总兵沈志祥带兵增援卢象升的决定,并要求卢象升西进剿灭李自成的农民军。 朝廷中是个人都知道沈志祥是鲁若麟的人,即使不是唯鲁若麟之命是从,至少和鲁若麟关系密切是逃不掉的。 将一个与鲁若麟关系密切的人放在天津卫带兵,朝廷始终觉得不踏实,正好借这个机会将沈志祥南调,用农民军来消耗沈志祥和林镇远的实力。 在沈志祥南下之后,朝廷马上任命沈志祥为河南总兵,算是将他的后路都断了。而代替沈志祥镇守天津的是从宁远过来的吴三桂,新任的天津总兵。 对于朝廷的这番操作,鲁若麟冷眼旁观,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现在收拾满清才是鲁若麟的头等大事,等到掌握了辽东,自然就会腾出手来慢慢和朝廷玩。 在中路军进展顺利的时候,金州军的其他两路人马也没有闲着。 左路军的金大正以辽河口营寨为基地,不断向北进攻,切断了清军与关宁军的联系。 金大正在得知中路军向海州进发之后,终于从营寨里走了出来,率领大军从左路向海州逼近,策应中路军的进攻。 不过他们还留下了部分人马,防备关宁军趁火打劫。 关宁军将大军云集在西宁堡,冷眼旁观金州军与清军大战,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洪承畴亲临西宁堡一线,不断收集着金州军与清军的交战情报。 在没有收到朝廷的最新命令之前,洪承畴是不会主动进攻金州军的。 要说这些年关宁军和金州军的合作颇为愉快,双方大肆贸易赚了不少钱。正是有了这份财力支撑,洪承畴才能将关宁军拿捏住,使得他们基本上服从于自己。 “总督,我们就这样看着不做点什么吗?”祖大寿对洪承畴问道。 “做什么?是帮金州军打鞑子还是帮鞑子打金州军?”洪承畴似笑非笑的问道。 “当然是帮金州军打鞑子。”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祖大寿肯定不会犯错的。 “人家兵强马壮的可不需要我们帮忙,没看到金州军在前面布好了阵势,摆明了不欢迎我们嘛。”洪承畴酸溜溜的说道。 “这辽东可不是金州军的,应该是我们辽东人的才对,金州军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啊,朝廷就不管吗?”祖大寿抱怨道。 “管?怎么管?金州军有钱有粮有军队,朝廷的话可不怎么管用。”洪承畴苦笑道。 祖大寿听了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透露出丝丝羡慕。 祖大寿是辽东将门中最大的军头,祖家在辽东各军中势力庞大,关系网错综复杂,实际上已经可以看做是一地军阀了。 毕竟祖大寿已经明目张胆到拒绝朝廷入京觐见的命令而毫发无损,虽然是以身体不佳为理由。 朝廷对祖大寿投鼠忌器,不敢逼迫太甚,生怕他一怒之下投了满清。 祖大寿和满清的关系非常诡异,双方经常打得你死我活的,但是私底下却屡有联系。甚至祖大寿还有降清后又反正的记录,想想就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只是朝廷为了辽东的大局着想,只要祖大寿不明着背叛朝廷,朝廷就不予追究。 洪承畴任职蓟辽总督之后,对祖大寿也是百般拉拢。在得到了祖大寿的认可之后,洪承畴才逐渐掌控住了关宁军。 祖大寿做梦都想做辽东的土皇帝,只是实力上不允许,不得不依靠朝廷做一个有实无名的“辽东王”。 “这金州军真要拿下了鞑子的地盘,只怕以后更加难制了。”祖大寿的弟弟祖大弼在一旁说道。 “只要鲁若麟一天不造反,金州军就还是朝廷的兵马。要是我们自相残杀,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洪承畴也有自己的底线,总不能联合外人打自家人。 至于私下里支援清军武器和粮草,那属于计谋,摆不上台面的。 “总督,要是金州军真的造反了,我们关宁军和他们对上胜算怎么样?”祖大寿好奇的问道。 “关宁军单独对上金州军毫无胜算,如果加上清军或许还有可能。”洪承畴长叹一声。 “金州军有这么强吗?”祖大寿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锦衣卫传回来的情报,你看看就知道了。”洪承畴递给祖大寿一份情报。 虽然金州军防控做得很严密,但是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金州军内始终有朝廷和清军的探子存在。金州军在盖州的战事就被朝廷的锦衣卫密报给了洪承畴,使得洪承畴对金州军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五百门火炮?”祖大寿的注意力马上就聚焦在了火炮上面,毕竟这可是大杀器。 祖大寿长期与清军作战,自然知道火炮的厉害,他实在无法想象五百门火炮齐轰鸣是个什么场面。想想都可怕,难怪以老辣着称的代善都没能坚持住几天,不得不突围逃跑,最终送了性命。 “火炮还不是最可怕的,你注意到了吗?金州军大量装备了新式火枪,威力惊人,清军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两千蒙古骑兵,两炷香的功夫被全灭,金州军毫发无损,这样的战绩关宁军可能做到?”洪承畴幽幽的问道。 祖大寿听了默然无语,只是脸色异常阴沉。 第420章 金州军的弱点 中路军进展顺利,右路军同样不甘示弱。孙富贵带领大军一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打到了镇江堡,这里是清军在辽东的重要据点,还驻扎着清军为数不多的水军船只。 这些船只都是孔有德和尚可喜他们投金之后带过去的,经过这几年的不断消耗,也没剩下几艘了。 其中最大的损耗就是被金州军击毁和俘虏,以及清军水师带着船只叛逃金州军。 金州军水师在华夏北方海域是绝对的一霸,清军水师根本不敢在海边驻扎,一旦出现在海边那就必然会受到金州军水师打击。也只有镇江堡这样深处内陆的港口还能勉强躲过金州军的打击,保留下一些小型船只。 随着金州军在辽南立足,并不断发展壮大,镇江堡的清军水师完全成了鸡肋,并逐渐被荒废,唯一的作用就是化身满清和朝鲜之间的运输队。 当孙富贵的大军水路并进挺进镇江堡的时候,这里的清军并没有做什么抵抗,直接向凤凰城方向逃跑了。 清军在右路的防御重点并不在镇江堡,这里的地形在面对其他势力时或者非常有优势,但是面对水师实力强大无比的金州军,靠近鸭绿江的镇江堡浑身都是弱点。为了保存实力,清军直接放弃镇江堡,将兵力集中在了凤凰城。 比起镇江堡,凤凰城深处山区,更加易守难攻。 清军也是做的够绝,临走前将镇江堡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那些仅剩的战舰也没有放过,摆明了不愿意便宜了金州军。 镇江堡易手,满清与朝鲜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平壤的金世权现在被金州军两面夹击,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州军就会兵临城下。 不过孙富贵根本没空搭理平壤的金世权,收拾他是崔永建和金大正的事情。 崔永建和金大正也不想搭理金世权,汉城那边流民日渐增多,他们安置这些流民都忙不过来,根本没精力去管金世权。 何况根本不用崔永建和金大正出手,金世权的统治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北方的朝鲜百姓不断向南方逃亡,金世权想尽办法也阻止不了这股逃亡风潮。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随着满清的影响力逐渐衰退,作为满清的傀儡政权,金世权的日子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天不如一天了。 大家都知道金世权的平壤政权覆灭是早晚的事情,除了那些没有退路的铁杆,其他人都开始与金州军接触,主动改换门庭了。 现在金世权的影响力基本只能局限在平壤周围,其他地方即使还没有公开宣布归顺汉城,也已经不再听金世权的命令了,朝鲜再次一统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阿济格和岳托回到海州时,皇太极已经知道了代善战死的消息。 看着装着代善骨灰的骨灰盒,皇太极除了有些悲伤,并没有太激动。 在代善决定前往盖州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弟并不畏惧死亡,战死沙场不过是死得其所。唯一让皇太极没有想到的是代善会败的这么快,皇太极还以为最少能坚守个十天半月的。 “二哥死的英勇,无愧爱新觉罗的姓氏。将二哥的骨灰送回盛京,让多尔衮风光大葬。” 都这个时候了,皇太极也不太可能为了代善的事情影响战事,只能将代善的后事交给多尔衮了。 本来以代善的身份和地位应该有一场盛大的葬礼,只是谁让满清现在风雨飘摇,只能一切从简了。 皇太极也没有什么心思进行加恩赏赐,满清要是挺过去了皇太极自然会给代善及其家人补偿。要是满清不能挺过去,那再多的赏赐都是虚的。 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并没有怪皇太极薄情,连岳托也知道此时不是争这些的时候。 “岳托,你说说为什么败的这么快。”交待完代善的后事,皇太极问起了盖州的事情。虽然有情报传回来,但总没有亲历者讲述更直观。 “皇上,比起以前,金州军的变化太大了。特别是火炮和火枪,已经成了金州军的绝对主力。而且他们的火枪和火炮实在太厉害了,比我们的火枪和火炮强太多了。不光射程远,而且准头也更高,哪怕是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精准射击。如果排成密集阵型,那威力就更恐怖了。……” 岳托将自己看到的、收集到的,以及分析出来的结果都告之了皇太极,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以前明军和金州军虽然也在大量使用火器,但是冷兵器依然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甚至火器只是冷兵器的一种补充。像金州军这样几乎纯火器的队伍,还是第一次出现,并且规模如此之大。 至于效果,看看清军与金州军对阵的结果就知道哪个更强了。 皇太极、阿济格和岳托心中一片悲凉,难道纵横天下无敌的满清骑兵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吗? “说了这么多金州军的优势,那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劣势。”皇太极问道。 “如果硬要说缺点的话,我觉得有两个。一个就是因为以步行为主,且有大量重型武器,金州军的移动速度很慢,远不能和我们的骑兵相比;另外一个就是补给,金州军因为全都是用的火枪和火炮,对火药、子弹和炮弹的依赖非常严重,其重要性并不比粮草逊色多少。” “其实盖州之战的时候,金州军在后面几天已经在控制着使用火炮了,想来是弹药限制了那些火炮发挥作用。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两个方面想办法,或者这才是击败他们的唯一可能。” 岳托一直在想如何才击败金州军,如何才能重新建立满清的骑兵优势。正面对攻已经证明不可取,固守城池一样避免不了失败,是时候改变清军的作战方式了,否则清军将要面对的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打?”对于岳托的军事才能,皇太极一直是非常欣赏的。 岳托在爱新觉罗家族中是出了名的喜欢用脑子打仗,不像其他人靠的是蛮勇,所以在皇族中人气还是很高的。 “放弃固守城池,进行游击作战。不与金州军正面作战,专门打金州军的粮道。一旦金州军后勤被断,必败无疑。” “同时我们还要坚壁清野,将所有人口和物资转移到更北面去,比如安乐州。这样金州军既无法从我们身上获得补给,同时粮道也会变得很长。金州军的粮道越长,我们的机会就越多,用小股部队打击粮道正好可以发挥我们骑兵速度快、来去自由的优势。” 岳托侃侃而谈,说出的方法有很大的操作性,而且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你这个战法有点像蒙古人对付中原汉人的办法啊。”阿济格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的,我借鉴的就是蒙古人的办法。这种战法虽然简单,但是对付中原大军一直非常有效,我觉得同样可以适用于金州军。”岳托并没有否认是学的蒙古人,不管学的谁,只要有用就行。 “辽阳和盛京都不要了吗?”皇太极有些恍惚。 当初为了防备金州军可能的进攻,皇太极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将辽阳和盛京好好的改建了一番,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仅如此,满清和蒙古人不同,蒙古人的主要财产是牲畜,可以跟着牧民一起转移。满清的财产可不只是牲畜,还有田地、房子,以及抓来的奴隶。就这样抛弃掉损失实在太惨重了,皇太极心里有些舍不得。 满清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攒下了这点家当,这是要一夜回到努尔哈赤起兵前吗? “皇上,要是我们的勇士们都死光了,辽阳和盛京对我们还有什么用。”岳托一语惊醒梦中人,让皇太极马上恢复了原本的睿智。 “是啊,只要我们还有战马和马刀,失去的总有机会夺回来。”皇太极点点头。 阿济格听到要放弃辽阳和盛京,心疼得不得了,“没有辽阳和盛京,我们如何养活那么多的勇士?安乐州土地贫瘠,根本容不下多少人,只怕会有很多的人冻死、饿死。” “为了大清的未来,我们不得不壮士断腕,有些死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岳托并不心疼那些百姓,只要能够保住大清,保住爱新觉罗家族,死再多奴才也无所谓。 “想当初阿玛从赫图阿拉起兵时只有多少人?还不是一样打下了大清的江山。现在我大清麾下兵马数十万,还怕没地方去吗?实在不行就去科尔沁草原,相信他们也不敢拒绝。”皇太极毫不犹豫的将科尔沁蒙古当做了备选之地。 虽然科尔沁蒙古是满清的忠诚盟友,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牺牲一下这个盟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旦我们失去了辽阳和盛京,只怕那些蒙古人就不会那么听话了。”阿济格有些担心道。 “不听话又如何?只要我们的兵马还在,将科尔沁草原变成我们的家还不容易吗?”岳托满不在乎的说道。 “既然这样,海州还是要守一守的,让那些蒙古人在海州城多流一些血,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皇太极心更狠,已经在想怎么削弱蒙古人的实力了。 “皇上,让臣去断金州军的粮道吧,一定要让他们尝尝饿肚子的滋味。”阿济格主动请缨,盖州的战事打得太憋屈了,他心里也有一股气。 “准奏。不过切记不要鲁莽,耐心寻找机会,千万不要与金州军硬拼。”皇太极叮嘱道。 “臣弟明白。”阿济格点点头。 “十二弟,朕给你三万最精锐的骑兵,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切断金州军的粮道。要是做好了这件事情,你就是我大清最大的功臣。”皇太极真切的说道。 “臣弟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誓死完成任务。”阿济格神情决然的说道。 “朕希望你明白,死并不可怕,即使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如果死就可以拯救大清,即使是把朕的性命拿走又如何。切记你的任务,没有断掉金州军的粮道,千万别轻言生死。”皇太极警告道。 “臣弟受教了。”阿济格是真的听进去了。 断粮道这个事情,三万精骑已经足够了,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兵贵精不贵多,像这种长时间的游击作战,要的就是精兵强将。 而且人数太多的话补给就会是个大问题,虽然清军的补给相对金州军来说要少很多,但是并不代表不需要,三万人刚刚在清军能够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 而且想要长时间的在外游击,阿济格还要想办法在野外获得补给,在金州军大举入侵的情况下,想要从城池里获得补给已经很困难了。 “如果补给遇到困难,可以向关宁军求援。”皇太极提点道。 阿济格只想到从金州军手里抢粮草,还真没想过从关宁军那里想办法。 “洪承畴会给吗?”阿济格有些不太敢确定。 “相信朕,他们会给的。不过你要做得隐蔽一些,别太让洪承畴难做就行。”皇太极信心十足的说道。 “臣弟记下了。”阿济格点点头。 “皇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皇上移驾辽阳。”岳托恳求道。 “难道在你眼里朕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皇太极不悦道。 “臣不敢。海州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实在没必要让皇上待在这个危险之地。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有皇上在海州,将士们也放不开手脚啊。”岳托实事求是的说道。 皇太极也不是不通情理,他也觉得岳托说的有道理。再说真要与金州军决战,也不会是在海州,辽阳才是他预想中的决战之地。 “好吧。那朕将海州交给你,并赐予你临机决断之权。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朕在辽阳等你。”皇太极充分放权岳托,相信他知道怎么做才对满清有利。 第421章 运输大队 金州军的中路军很快就逼进到了耀州驿,这里距离海州城不过几十里,是海州城的重要前哨堡垒。 清军在这里留有一千人马,并不指望阻挡住金州军,主要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耀州堡的清军士兵表现得非常英勇,在简陋的条件下硬是坚持了两天时间,最后在城墙被轰塌的情况下城破,全员战死。 耀州堡清军的表现让金州军再次认识到了清军的顽强,发热的脑袋也逐渐冷静下来。 纯粹的清军战斗意志还是很顽强的,虽然身处劣势,但是对金州军造成的损失并不少。 不光十万大军在耀州堡停留两天消耗的物资,就是为了攻陷耀州堡,打开通往海州城的道路,金州军的伤亡就不小,起码有几百人。 最后为了减少人员上的损失,还是在消耗了大量弹药的情况下轰破城池才结束战斗。 对于这些英勇战死的清军,金州军上下还是很佩服的。 军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对于真正履行自己使命的对手从来不吝啬尊重。因为明知必死还要战斗到底是军人的最高标准,这样的对手怎么能不让人敬佩。 因此金州军为耀州堡的清军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通过这种仪式告诉金州军的士兵们,怎样做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才能获得世人的尊敬。同时告诉金州军的士兵们,不能骄傲自大,清军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耀州既下,海州城近在眼前。 在金州军兵临海州城时,皇太极已经带着清军主力去了辽阳,不过他在海州留了四万人马给岳托,其中满洲兵就有两万,剩下的都是汉军和蒙古兵。 海州周围一马平川,只有东边数十里之外有大山,非常合适骑兵作战。阿济格已经带着三万精骑出击了,目标就是金州军的后勤线。 目前金州军的后勤补给线有两条,一条是从盖州通往海州的东线,一条是从大辽河口通往海州的西线。 其中西线因为有大辽河深入内陆,加上距离更近,已经成为了金州军的主要补给线,阿济格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就放在了这条线上。 金州军二十万人北伐满清,看起来人很多,但是在兵分三路之后就没有多少了。加上辽东地域辽阔,二十万人撒下去根本就不够看。除了一些重要的据点,其他地方完全没有人员驻守。 特别是辽东平原上基本无险可守,可以说金州军的后勤线上到处都是漏洞,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清军的攻击。所以金州军对于运输线只能采取重兵保护的策略,确保运输线的安全和畅通。 一支标准的金州军运输部队有人员三千人,其中专职护卫人员一千余人,另外两千人为运输人员。不过即使是运输人员,也是经过严格训练之后的士兵,同样为金州军的正式人员,只是分工不同、武器装备有些不一样罢了。一旦遭遇战斗,这些运输人员马上就能变身战斗人员,战斗力同样不弱。 第三混合旅就是这样一支队伍,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为主力部队运送补给,也是其他部队口中的运输大队。 不过第三混合旅的官兵们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别名,要是有人当着他们的面称呼他们运输大队,那就要做好和第三混合旅翻脸的准备。 实在是第三混合旅的官兵们觉得运输大队这个称号太羞辱人了,其实他们也想冲锋陷阵的。只是职能划分上就是这么定的,运输的事情总要有人做不是。 不过在第三混合旅当兵也有一个好处,物资供应上从来就没有短缺过,吃的也是最好。虽然金州军制度严格,但是俗话说得好,荒年饿不死厨子,守着这么多物资,怎么可能受苦呢?总有些漏洞可以钻的。 一般的运输任务第三混合旅只是派下面的小队前去执行,只是到了辽东大平原,在清军主力依然存在的情况下,运输线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清军的攻击。第三混合旅不敢大意,宁可麻烦一些,效率低一些,也要全军出动,确保物资安全送达。 第三混合旅的旅长边启才出发前就被警告过,阿济格受命打击金州军的后勤线,率领大量精锐骑兵在附近活动,第三混合旅随时都有可能遭到阿济格的攻击。 所以边启才一路上非常小心,不但将探骑放得远远的,而且晚上宁可花费大量精力修筑营地,也不会贪图省事随便宿营。 离开辽河口营地之后,连续两天平安无事,但是边启才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辽河口营里里有近一万人马,随时可以给予第三混合旅支援,清军不在附近发起进攻很正常。 但是第三天之后边启才就开始发现异常,行军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清军的游骑,虽然都被探骑打退了,但是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变多了。 这个时候,边启才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阿济格盯上了。只是阿济格还没有摸清自己的实力,或者没有找到合适的攻击地点,所以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边启才一面小心戒备,扩大侦查范围,一面下达了战备命令,令士兵们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阿济格经过几天的侦查,慢慢的摸清了第三混合旅的实力。 第三混合旅虽然兵马不多,而且有大量辎重致使行动缓慢,但是这并不代表第三混合旅的实力就很弱。 第三混合旅因为任务的需要,全员装备火枪,并配有小型火炮以及部分弓弩兵,还有三百骑兵。担任运输任务的马车造得很坚固,外表敷设了铁皮,战时可以很快结成车阵进行防御。 阿济格曾经派小股部队前去试探过,结果很不理想。 清军很难靠近混合旅周围一百米范围之内,金州军的火枪实在太犀利了。 平原地形为骑兵提供了便利,但是也使得大股骑兵根本无法隐藏,想要在白天大举袭击训练有素的第三混合旅,只要阿济格的脑袋没有烧坏,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即使阿济格花费巨大伤亡将混合旅歼灭了,对战局也不会起到太大的影响,反而会使得清军截断金州军补给线的计划彻底泡汤,这肯定不是阿济格期望的结果。 留给阿济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发起进攻,混合旅就要进入金州军主力部队的保护范围了,阿济格决定在晚上向混合旅发起突袭。 “此战不为消灭这股金州军,我们的目的就是抢走或者毁掉这批物资,杀敌才是其次。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优先抢夺敌军物资,实在不行就将其烧毁。” “阿巴泰,本王允你一万兵马,由你带队进攻。万一战事不利,本王允许你见机行事,切不可浪费兵马。” 原本以阿济格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下达这种允许撤退的命令的,不死不休、死战不退才是他的风格。不过在面对金州军这样的对手时,太过勇猛并不是好事,还是要避其锋芒的。 何况阿济格手下的士兵可都是满清的本部人马,是满清立足的根本,随意浪费不得。 “是,英亲王。”阿巴泰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命令。 阿巴泰也算得上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老黄牛了,一生都在为爱新觉罗家族征战。只是因为母亲地位不高,所以虽然在努尔哈赤的儿子中排行老七,但是并不怎么受重视。 现在皇太极一辈的爱新觉罗家族成员大多封了亲王,或者郡王,只有老实巴交的阿巴泰到现在还是贝勒。 就像现在,阿巴泰虽然是阿济格的七哥,但是一样得听阿济格的调遣。 这边清军准备发起进攻,混合旅这边同样在做着准备。 “今晚鞑子必定发起进攻,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战斗准备。”边启才对手下的军官们说道。 “旅长,为什么你判断鞑子今晚一定会来?”有军官不解的问道。 “过了今晚,中路军就会有兵马来接应我们,要是他们想吃掉我们,今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边启才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等了他们几天了,终于要来了。”一位军官兴奋的说道。 “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吗?今天晚上要让他们碰个头破血流。”混合旅里好战的不少,因为运输物资的原因他们很少参加战斗,但是他们也有一颗建功立业、斩将夺旗的心。 “记住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是将物资安全、足数的送到海州大营。要是物资损失太多,即使我们杀再多鞑子,也抵消不了我们的失职。”边启才对这群好战份子提醒道。 “是。”众军官心中一凛,神情马上严肃起来。 “对物资做好防护,让鞑子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边启才也不想一直做运输大队长,也希望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建立功勋,所以对鞑子即将到来的进攻隐隐有些期待。 今天晚上,边启才早早就安营扎寨,尽量准备的充分一些。 边启才将营地建在了一块树林旁边,这样会减少清军的攻击面,更加利于防守。 混合旅将重型马车围成圆圈将营地团团包围起来,并且趁着天还没有黑,在树林里砍伐树木制作了简单的栅栏和拒马,并在营地周围挖了很多陷马坑,点燃了很多篝火,只等清军来攻。 夜渐渐深沉,混合旅的官兵们在轮流睡觉,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很快,时间来到半夜,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这时负责警戒的混合旅士兵突然精神一震。 “小六,你听,是不是有动静?” “好像是的。”名叫小六的士兵马上趴在地上,用耳朵听了一会,然后大呼道:“敌袭!数量众多!” 马上营地里响起了鼓声,一堆堆篝火点燃,将营地照映得如同白昼,所有的混合旅士兵都开始动起来了。 虽然将己方营地暴露在敌方眼睛之下有些危险,但是大军团作战需要的是组织和秩序,足够的照明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混乱。何况金州军士兵的武器更加复杂一些,能够看清楚更方便士兵们操作。 这时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响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这是大股骑兵奔驰的声音,千军万马之下,连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鞑子的骑兵部队确实气势惊人,虽然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但是已经先声夺人了,很多士兵的脸在这一刻都煞白煞白的。 混合旅之所以负责后勤运输,其实与战斗力相对较弱也有关系。 混合旅的士兵们虽然训练了很长时间,但是真正有实战经验的并不多,只有那些军官和骨干老兵们经历过战事,所以这些军官和老兵们正在不断的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大家不要紧张,按照训练时的要求去做,鞑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随便开枪,听到命令后再开火!” “记住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金州军,可以战死,不能被吓倒!” “我们能不能去做主力,不再当运输大队,就看今天这一战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 这些老兵和军官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在他们的激励下,士兵们渐渐将情绪稳定下来,神情也坚定了很多。 清军很快就来到了营地前不远的地方,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沉重气势。 稍事休息之后,开始有少量清军围着营地打转,不断的叫嚣着,并向营地里射箭,试图制造恐怖气氛。 清军一边游击,一边寻找混合旅的防守漏洞。不过他们非常明智的远离混合旅的火枪射程,并不会轻易靠近。 边启才并没有下令发动攻击,因为这些清军骑兵数量不多、阵型疏松,还在不断的移动当中。加上身处黑暗之中,即使攻击命中率也不高,还是不要浪费弹药的好。 这些清军马术确实精湛,在游走的过程中还不忘将营地外的一个个火堆用飞索打散,使得营地外的光线更加昏暗,非常不利于混合旅射击。 边启才感觉今天的战事可能不那么好打了。 第422章 混合旅惨败 阿巴泰打仗极为有章法,并没有冒然发动进攻,而是在耐心的寻找有利条件。 此时战场的主动权在阿巴泰手上,混合旅因为要保护运送的物资只能被动防守。 清军在几经试探之后终于开始发起进攻,但是攻击的方式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清军不再发起密集的冲锋,而是以松散的阵型发起了绵绵不绝的进攻,而且攻击的方式也不是冲击混合旅的车厢阵,而是用火箭,密密麻麻的火箭。 混合旅自然不甘示弱,只要是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清军都遭到了集火,虽然这样有些浪费弹药,但是至少可以压制清军嚣张的势头。 就在双方混战之时,清军将混合旅后方的树林点燃了,慢慢的燃起了冲天大火。偏偏此时吹起了西北风,大量的火星、飞灰被吹向了混合旅的营地里。 “不好!鞑子要火攻!”边启才大惊失色。 边启才到底是作战经验不足,在安排营地时为了寻求便利,营地离树林太近了。 而且现在正好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不但树林容易燃烧,连营地下的草地也成了起火源。 特别是金州军为了宿营,搭设了大量帐篷,这些易燃物也助长了火势。 “赶紧救火!设置隔离带!” “不要惊慌!保持战斗阵型!救火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 这个时候有经验的军官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们不断的下达着一个个命令,稳定惶恐不安的士兵。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一旦士兵们陷入混乱,失去组织,等待混合旅的将是覆灭。 虽然混合旅安排了大量人员救火,但还是有很多地方火势一点点的大了起来,士兵们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得随便移动!” “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得随便移动!” 这个时候金州军严格的训练体现出效果来,士兵们习惯性的服从命令,哪怕火势再大也不会乱跑。虽然不至于像志愿军的一样为了胜利强忍着活活被烧死,但是已经有了一点临危不惧的样子。 阿巴泰很快就发现火攻取得了效果,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加大了攻击力度,回应清军的是更为密集的枪声,以及隆隆的火炮声。 真正的战斗此时才刚刚开始。 清军冲击混合旅营地并不是为了打破车厢阵,而是为了加大放火的力度。 清军的骑兵快速从混合旅营地边划过,要么放火箭,要么挥舞着火球扔向营地,忍着伤亡也要将放火的策略进行到底。 随着时间推移,清军的策略慢慢产生了效果,混合旅营地内外到处都是着火点,根本就来不及扑灭。更要命的是混合旅士兵使用的武器几乎都是火枪,而火药是最怕火的,随着火势渐大,已经发生了很多火药爆炸事件。 “旅长,火势太大,已经控制不住了,怎么办?”负责灭火的团长灰头土脸的跑到边启才面前,焦急的问道。 因为火势太大,营地内一口小池塘的水根本就运不过来,杯水车薪,很多士兵只能拼命的用铁锹挖土灭火,效率自然非常低。 边启才心里同样非常惶恐,不过作为一军主帅,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失去方寸,强作镇定的说道:“优先抢救作战物资,其他物资全都放弃!” “是!”团长得了命令,马上就下去重新组织救火。这一次除了弹药、弓箭等作战物资,其他的物资都将放弃掉。 这个时候能够保住命就不错了,运输物资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在舍弃了那些后勤物资之后,混合旅的救火人员终于暂时够用了,只是可惜那些辛苦运送的物资就这样眼睁睁的葬生火海。 外围的作战已经非常激烈了,随着火势的蔓延,混合旅的防御圈终于开始出现漏洞,清军抓住机会集中兵力向缺口发起了猛攻,在付出重大的伤亡之后将战斗拉到了肉搏战。 要是一般的军队,在清军的这种亡命攻击下估计很难挡住,但是混合旅的官兵在生死存亡关头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意志,硬是用火枪和刺刀一次次的挡住了清军的冲击。 战斗进行得异常残酷,失去距离优势的混合旅士兵在面对清军的骑兵时往往不得不以命搏命,伤亡惨重。 很多缺口上层层叠叠的都是双方士兵和战马的尸体,谁也不肯放弃。 随着缺口越来越多,混合旅的营地就像一栋房子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倒,这让阿巴泰非常的郁闷。 “原本我还以为金州军不过是仗着火器之利才能如此嚣张,没想到他们肉搏战也这么厉害。”阿巴泰感叹道。 “贝勒爷,我看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不如让奴才带队给他们最后一击。”一名清军将领跃跃欲试的说道。 阿巴泰看着战意正浓的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阿巴泰手下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伴随着大量清军投入了战场,效果是立竿见影,很快就突破了好几道混合旅的防线,将战场深入到了营地内。 不过混合旅并没有放弃抵抗,而是以营地中心为核心阵地,依托营地内的众多障碍层层抵抗,顽强的抵抗着清军的进攻。 不过此时清军完全占优,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混合旅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阿巴泰准备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时,在远处负责警戒的骑兵禀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金州军主力部队前来增援了,而且都是骑兵,最多两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抵达。 “时也,命也。”阿巴泰长叹一声。 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不断可以全歼混合旅,还能缴获大量物资。偏偏这个时候混合旅的援兵到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巴泰不敢赌援军来了多少,以清军目前的状态,要是和援兵对上了,搞不好就脱不了身了。 “命令各部立即打扫战场,速速撤退!” 阿巴泰不敢犹豫,立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同时不忘尽量带走一些战利品。 虽然前线的清军不明白阿巴泰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但是清军军纪非常严格,没有人敢违背命令,开始有序的撤退。 清军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地上的战利品,特别是火枪、刀剑、铠甲,基本是看到就不会放过。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有太多功夫仔细筛选了,只能拿这些最显眼的东西。 当清军开始后撤时,混合旅的官兵还有些惊疑未定,担心是清军的阴谋。但是当清军真的远离之后,他们知道清军是真的撤退了。 清军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放弃进攻,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难道是援军到了?”边启才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战斗开始打响后不久,边启才感觉局势不利,命令骑兵部队拼死突围,向中路军主力求援。 这些骑兵也确实是拼了,在突围的过程中面对清军的层层阻击,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终于有几名骑兵逃脱了清军的追击,顺利的求到了援军。 接到混合旅遇袭且战况不利的消息,王大海不敢怠慢,直接命令骑兵出动一个旅前往增援。 幸好增援部队来得及时,再晚一些估计就只能给混合旅收尸了。 当援军风驰电掣的赶到时,清军早就跑远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混合旅营地。 营地里密密麻麻的到处是尸体,有金州军的,也有清军的,数量上反而是金州军的更多一点。 当骑兵旅的旅长罗有泉见到边启才时,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边?”罗有泉轻声的问道。 边启才听到罗有泉的声音,这才慢慢的将视线看向了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老罗,你来啦。” “恩,你没事吧?”罗有泉关心道。 “我没事,但是混合旅……”边启才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振作点,混合旅的官兵们都看着你呢,你可不能垮了。”罗有泉劝慰道。 “别人都是打胜仗,只有我边启才打了败仗,还是大大的败仗,金州军成立至今就没有败得这么惨过。还有混合旅的官兵们,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无能啊。”边启才这次真的控制不住了,眼泪都流出来了。 罗有泉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边启才打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肯定会受到调查,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带兵都不好说了。 特别是死了这么的士兵,那些士兵家属的闲言碎语就够边启才喝一壶的了,搞不好以后都会活在内疚当中。 “怎么会打成这样?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罗有泉不想聊边启才会被如何处置的事情,问起了战斗的经过。 说到正事,边启才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将战斗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罗有泉在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看向边启才的眼中充满了怜悯。 要说边启才首先不应该将营地建在树林边上,其次就是没有做好足够的防火准备,使得清军的火攻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其实边启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树林的火攻隐患,只是当时他扎营的时候刮的是东风,即使树林着火也烧不到营地。没想到半夜的时候风向变了,这才使得树林的大火烧向了营地,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也算是他倒霉催的。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金州军开始打扫战场,清点损失情况。 经过清点,混合旅三千余人,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六百多人,其中还有不少轻重伤员。全旅战死的官兵高达两千三百多,可谓损失极其惨重了。 不过他们杀死的清军也有一千多人,这还不包括被大清带走的尸体,总体上来说战损比并不是很大。 除了人员上的损失,物资上的损失同样巨大。 不但混合旅负责运送的物资几乎都遗失或者损毁了,就连战死官兵的武器装备都被清军缴获了很多。 经此一役,混合旅基本上是废了,不经过重组根本没有继续战斗的可能。 当混合旅战败的消息传到王大海的耳朵里,王大海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虽然混合旅战败有一定的偶然因素,但是败就是败了,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是混合旅的战败带来了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以后的后勤运输该怎么办? 三千人的运输兵力已经不少了,总不能为了运输派出上万人吧?那样的话光是负责运输的官兵消耗就太恐怖了。 而且这还只是到海州,如果后续进攻到辽阳、沈阳,补给的线路会更长,危险性更大。如果不能解决运输线的安全问题,金州军的北伐大业搞不好就要到此为止了。 阿济格在收到阿巴泰成功袭击金州军运输部队的消息之后大喜过望,急匆匆的跑来看阿巴泰的战果。 看着堆积如山的火枪、刀剑、铠甲,阿济格的眼睛都亮了。 “七哥,干的漂亮!”阿济格心情大好,难得的叫了声七哥。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没有全歼这股金州军。”阿巴泰有些遗憾的说道。 “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这可是我大清对金州军最大的一场胜利。”阿济格一点都不沮丧,这个战果已经很惊人了。“我们的伤亡如何?缴获清点了吗?” “死了近两千勇士,缴获初步清点了一下,有火枪三千多支,基本完好,至于刀剑和铠甲也有两千多。我们还缴获了十几门小炮,既轻便,威力还不错。”阿巴泰心情愉悦的说道。 “不错,不错。有了这些武器,我们以后袭击金州军的补给线就更容易了。”阿济格大喜,收获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阿巴泰除了缴获战死混合旅官兵的武器,还在运送的物资中找到了一批,才能有如此巨量的收获。 至于死去的两千满清勇士,无论是阿巴泰还是阿济格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用两千勇士换这么多武器就已经很划算了,何况他们还杀死了几千金州军,怎么算都赚到了。 第423章 骑兵出击 皇太极在收到阿巴泰打败金州军的混合旅,并缴获大量武器装备的消息之后,大喜过望,立马下旨加封阿巴泰为郡王,算是实现了阿巴泰多年以来的夙愿。 混合旅战败的影响不仅仅是损失惨重的问题,更严重的是不把阿济格的队伍打掉,或者保证运输线的安全,部队的后勤补给都不得不停下来了。 金州军十几万人云集在海州城附近,每天消耗的物资海量,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充足的补给,别说继续战斗了,能够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为此,王大海将王德川叫了过来。 “德川,混合旅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阿济格现在就像毒蛇一样环伺在我们周围,如果不能将他剿灭,只怕此次北伐有功亏一篑的危险。现在我想把剿灭阿济格的任务交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 王德川早就等着这一刻了,立马兴奋的说道:“大人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现在将所有的骑兵都交由你统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阿济格剿灭,最不济也要保证补给线的安全。”王大海也是下了血本。 “是!” 这次北伐,骑兵的作用更多的在为主力部队提供保护,真正作战的机会并不多,这让王德川这个金州军骑兵部队的领头人很是憋屈。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参谋司制定的策略,王德川也不得不执行。现在终于有了单独作战的机会,不用再给步兵们当保镖了,王德川的心情非常美丽。 现在王德川手上有两个骑兵师,而且是兵力为一万两千人的加强师,总兵力有两万四千人。 虽然比起阿济格的三万骑兵,王德川的兵马要少一些,但是金州军的骑兵在武器装备和训练上比清军强很多,完全有与阿济格一战的本钱。 金州军这几年在骑兵上的投入并不小,花费了很大的代价从蒙古草原买到了大量战马,加上济州岛自己饲养的,终于凑出了三个骑兵师。 这些骑兵可是金州军的宝贝疙瘩,毕竟战马这个资源金州军并没有掌握,属于金州军在装备上的短板。为了让这些骑兵发挥最大的战斗力,金州军在骑兵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将每个骑兵都武装到了牙齿。 骑兵们身上的铠甲是质量最好的,不但坚固,而且重量较轻。不光骑兵有铠甲,连马匹也有。虽然为了不影响速度,只有一片前胸甲,但是已经大大的增加了马匹的防护能力。 在武器上骑兵们的配置堪称奢华,不仅有马刀,还有短弩,以及两把马枪。 有了这些武器,骑兵们在真正交锋前至少有三次的攻击机会。要是动作快点,短弩还能多发射几轮。 求战心切的王德川首要的任务是找到阿济格的大部队,只是这个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到对辽东的熟悉,金州军再怎么说也比不过清军。况且辽东地域广阔、人烟稀少,加上阿济格故意隐藏行踪,王德川想要找到他们非得花费一点功夫才行。 阿济格比较狡猾,并没有将所有人马都集中在一起,而是兵分三路,分别由阿巴泰和尼堪率领,各自寻找机会袭击金州军的补给线。 这样做不但效率更高,而且也可以避免被金州军一锅端了。 清军在击败混合旅之后,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和装备,对他们作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比如说望远镜,以前的时候清军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将领能够配备,现在中层军官也有机会获得一支望远镜了,对于清军掌握战场态势帮助非常大。 金州军派出骑兵来与自己对战的消息阿济格很快就知道了,满清经营辽东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满清虽然极力的向辽阳和盛京收拢人口,但是这两个城池容量有限,不可能将所有的百姓都装进去,所以辽东大地上还是遗留了不少满清百姓。 特别是那些汉人、朝鲜人奴隶,带不走的基本都放弃了,真正迁移走的都是那些满族人。 当初对于放弃这些汉人奴隶,满清的高层也是有争议的。 大部分人的意见是,既然带不走,应该全都杀掉,绝对不能便宜了金州军。 但是皇太极思虑再三后否决了这个意见,毕竟现在满清已经立国了,不再是当初的野蛮政权,这种大规模的屠还是尽量少做的好。 特别是这些人都是改造得比较不错的奴隶,对满清已经有了一些认可和依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都杀掉,对还掌控着的奴隶们来说影响太坏了,搞不好会刺激他们造反的。 其实皇太极心里还存了另外一个想法,让这些奴隶们活着可以更快的消耗金州军的粮食。要知道满清放弃的奴隶总数几乎有上百万,而且身上没有半粒米,金州军既然解放了他们,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想想上百万人的吃喝拉撒,皇太极很想知道金州军要如何去养活这么多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奴隶,在金州军到来之后都获得了自由,但是这其中其实还有不少满清的死忠,暗地里为满清做事,这也是满清目前重要的消息来源之一。 听说金州军派了骑兵来对付自己,阿济格心里是非常不屑的。 对于金州军的火枪和火炮阿济格是服气的,不服也没办法,确实太厉害了。但是对于骑兵,这可是清军的看家本领,阿济格不相信还玩不过金州军。 虽然阿济格有信心打败金州军的骑兵,但是此时的阿济格比以往要小心谨慎得多了。为了保险起见,阿济格快马通知皇太极,希望得到更多的兵马,一举歼灭金州军的骑兵。 如果阿济格真的歼灭了金州军的骑兵,搞不好金州军就会因此而退兵的。所以皇太极在收到阿济格的求援后,毫不犹豫的增派了三万骑兵给阿济格,希望毕其功于一役。 增援过来的三万骑兵由多铎带领,绕了一个大圈子才与阿济格汇合,务求尽量隐瞒消息。 有了多铎的三万援军,阿济格信心大增,开始主动寻找战机,希望一举歼灭掉王德川的队伍。 为此阿济格还特意预设了一个战场,希望能够将王德川引诱进来包围住。 阿巴泰做为此次计划的诱饵,故意袭击了金州军的一个驻点,暴露了行踪。王德川发现阿巴泰之后,一路紧追不舍,慢慢的进入了阿济格预设的包围圈。 追击了阿巴泰一天,金州军的骑兵们正在休息,为明天的继续追击恢复体力。 王德川正在召集手下们商议军情,突然有亲兵闯进来说道:“将军,探骑抓到一名清军,但是他自称是金州军火凤营的,有紧急军情汇报。” 对于火凤营,金州军内部知道的并不多,一般只有中高级将领才知道火凤营的存在,所以亲兵也不知道这个清军是不是在说谎,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过火凤营。 “把他悄悄的带进来,隐蔽些。”王德川不但怠慢,连忙命令道。“还有,火凤营的事情你不得外传,让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是,将军。”亲兵心中一凛,也不敢多问,马上下去安排将这名火凤营的士兵悄悄带了过来。 这名士兵带进中军大帐之后,自然有情报官上前核实他的身份,在确认他的确是火凤营的士兵之后,王德川放下心来,让他汇报情况。 “大人,你们要马上撤退,这是一个陷阱,阿济格在周围布置了起码六万兵马,就等着你们进埋伏圈了。”这个汉名黄贵勇的火凤营士兵焦急的说道。 “陷阱?”王德川心里一凛,瞳孔都缩小了,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原本跟着皇太极撤退到了辽阳,最近才跟随多铎来到这里,目的就是协助阿济格围歼你们。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阿济格原来有兵马三万,加上多铎手上的三万人,整整六万人在前方设下了包围圈,就等着你们进去了。” 黄贵勇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清军内部有不少成功渗透的火凤营士兵,通过收集汇总,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黄贵勇说的很合理,王德川找不到什么漏洞。何况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阿济格的包围圈是怎么布置的,你知道吗?”王德川问道。 “只知道一个大概。阿巴泰是诱饵,左右两边应该是尼堪和阿济格,而你们的后路则是多铎的大军。”黄贵勇回答道。 “兵力怎么分配的你知道吗?”王德川不死心。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多铎的人马最多。”黄贵勇实话实说。 王德川消化完黄贵勇送来的情报,来到地图前仔细思考了一会,对亲兵吩咐道:“带这位兄弟下去休息,不得怠慢。” “是。”亲兵将黄贵勇带了出去,抱歉的说道:“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兄弟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应该的,我理解。”黄贵勇非常理解的说道。 黄贵勇离开之后,王德川将军中的高级将领叫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现在敌军已经将我们包围,只是包围圈应该还没有合拢,所以没有发起进攻。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决定从哪里突围出去。” “将军,我们完全没有与敌军纠缠,趁着敌军包围圈还没有合拢,直接从空档中突围出去,尽快回中军大营。” “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跑回去?那以后我们骑兵师可就没脸了。” “敌众我寡,此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想要杀敌以后有的是机会。” …… 将领们说来说去都不太和王德川的心意,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不回中军大营,直接向南突围,到辽河口大营去。” “辽河口大营?将军,为什么?”骑二师师长左龙问道。 “海州那边物资紧张,辽河口那边的物资却运不过去,我们不如去辽河口补给,等补充完给养,再与鞑子战斗。”王德川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个理由很充分,将领们全都认可。 “还有,想一口吃掉我们,阿济格实在太小瞧我们了。我们不但要突围,还要从南边的敌军大营里突围出去,有没有信心跟我战一场?”王德川的计划不仅仅是突围,他想要的更多。 这些将领正在为没有打上一场而郁闷,听了王德川的想法哪有不赞成的。 “干了!要让鞑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不敢!鞑子既然不知死活,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 “好,既然如此,马上让将士们做好准备,我们向南杀出去!”王德川一锤定音。 营地里马上热闹起来,大家忙着整理武器,吃东西、喂马、收拾行李,为出击做着最后的准备。 金州军营地的异常情况立马引起了在附近观察的清军探骑警觉,他们马上快马将这个情报回去报告给了阿巴泰,他们还以为金州军是想连夜追击阿巴泰。 阿巴泰在收到消息之后不敢怠慢,已经做好了继续逃跑的准备。在阿巴泰想来,最迟明天,金州军就会进入阿济格预设的埋伏圈,到时候插翅也难逃。 埋伏在南边的是尼堪率领的一万五千清军,为了保持隐蔽性,他的营地离王德川的营地足有三十里。并且为了不让王德川发现有埋伏,他连探骑都不敢派出去太远,生怕引起了王德川的警觉。 王德川只知道大概的方向,还不清楚尼堪的具体位置,不得不派出了多股探骑打探尼堪的位置,一旦位置确定,就是王德川出击的时候了。 这些探骑非常的小心,都是经验最丰富的侦查人员,经过耐心的搜查,他们终于发现了尼堪的营地。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不敢停留,立马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早就等不及的王德川在收到确切情报之后,立马尽起大军拔营出击,直奔尼堪大营而去。 当留在不远处暗中观察金州军动向的清军发现金州军出击的方向是南方时,一切都晚了,金州军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第424章 摧枯拉朽 尼堪作为努尔哈赤的孙子,因为父亲褚英被努尔哈赤处死,在皇族之中并不得意,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贝子。 这次因为金州军进犯,他难得有了独领大军的机会,所以非常迫切的希望表现一番。 到目前为止,阿济格的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最迟明天金州军就会进入清军的包围圈,到时候清军将有很大的机会歼灭这股金州军唯一的机动力量。 形势对清军非常有利,尼堪也是满心的期待。 尼堪的营地虽然没有像金州军扎的那么规整,但是戒备还是比较森严的。清军的军纪一直不错,外围岗哨放的也足够远,一旦发现敌情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王德川并不是盲目的袭击尼堪的营地,即使是偷袭,也是有策略的。 他先派出了几队精锐骑兵前去拔掉路上的清军岗哨,尽量减少清军反应的时间。在离尼堪营地还有十里的地方,金州军的骑兵们开始最后的修整,恢复体力,并为所有的战马蹄子绑上棉花口袋,降低马匹奔跑造成的声音。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德川才开始率领骑兵做最后的冲击。 夜晚的清军大营一片宁静,只有点点篝火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所有的清军都被严令在帐篷里休息,不能随意走动。巡逻的士兵在营地内外来回走动,除了戒备敌袭,也要防止清军发生违纪的情况。 尼堪刚刚和手下的大将们欢宴完毕,此刻正搂着一个汉人奴隶女子休息。 因为战时不能饮酒,尼堪只能将精力发泄在这个女子身上,此刻正是精疲力竭的时候,睡得沉沉的,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 王德川的运气不错,非常顺利的带领骑兵来到了尼堪营地两里之外,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不过虽然王德川他们做了很多掩饰声音的布置,但是这么多的战马一起行动,再怎么小心也有不小的动静。 清军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战场经验丰富,特别是那些老兵,地面的轻微震动马上就让他们警觉起来。 “有情况!大队兵马逼近!” 一些比较警醒的老兵冲出了营帐,大声喊了起来。 巡逻的士兵发现异常,立马前来喝止:“干什么?马上回去!” “有大量兵马靠近!准备战斗!”这些老兵辩解道。 巡逻的士兵马上趴在地上仔细的听了一会,脸色很快就变了。 巡逻队因为不停的走动没有听到金州军的动静,这些老兵们睡在地上,反而比他们发现得更早。现在确定有大股人马靠近,这个时候在没有通报的前提下,肯定不是友军,只可能是敌人。 “鸣钟!敌袭!” “敌袭!准备战斗!” “敌袭!准备战斗!” …… 可惜一支正在睡觉的队伍想要一下子就转换到战斗状态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在敌军即将到来的巨大压力之下。清军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一切只是遵循战斗本能,自然避免不了有一些混乱。 而这个时候,金州军离清军的营地只有不到两里,在全速冲刺之下,很快就杀到了清军营地。 清军仓促组织起了一部分兵马前来阻击金州军的进攻,但是在气势如虹的金州军面前,这些清军很快就被击溃了,金州军非常顺利的冲进了清军营地。 尼堪是在混乱中被叫醒的,等他穿戴好上马的时候,金州军已经冲进了营地。 尼堪虽然心里慌得一逼,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失了方寸,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大声命令道:“撤退,向后撤退!阿索图,你马上带领人马阻击敌军,掩护大军撤退!” 阿索图知道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但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了下来。 “喳!” 阿索图将中军大营附近的兵马简单整顿了一下,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金州军,而尼堪则带着剩余的兵马向后撤退。 这倒不是尼堪贪生怕死,而是如果不能拉开距离,将己方兵马组织起来,留在原地抵抗最终的结果就是全都要死。 金州军的骑兵一手持刀,一手持枪,遇到抵抗的清军就来一枪,那些还没有上马的清军迎接他们的就是锋利的马刀了。 此时的金州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根本就不是清军可以抵挡的。阿索图率领的清军也不过是给金州军造成了一点小麻烦,就被金州军干脆利落的杀了个干净。阿索图本人虽然悍勇,但是在身中多枪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实力的机会就被杀死了。 摧枯拉朽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战况,金州军本来就实力占优,又偷袭成功,不大胜都说不过去。 王德川看着前面的清军大营,脸色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兴奋的对身边的黄贵勇说道:“此战你们火凤营居首功,我一定会上报镇抚司为你们请功。” “这些都是属下们应该做的,没有金州军我们也不会迎来新生。”黄贵勇谦虚的说着,但是脸上同样非常兴奋。 这一战火凤营的情报确实居功至伟,如果没有黄贵勇及时送过来的情报,别说这场胜利了,王德川不损失惨重就不错了。 这一刻王德川对鲁若麟成立火凤营真的是佩服不已,这些投降的清军当初有很多人是不看好的,鲁若麟力排众议将他们接纳了,结果在几次与清军的战斗中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所以军队建设虽然重要,但是情报工作同样不能缺失,否则就不是事倍功半那么简单了。 此战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无非是歼敌多少的问题了。当王德川来到清军营地的时候,除了遍地的尸体,还有垂头丧脸的清军俘虏,已经没有一个抵抗的清军了。 “将军,除了逃走的部分清军,剩下的清军都在这里了。”骑一师的副师长陈庆德兴奋的说道。 王德川身兼骑一师的师长,不过在统帅多个师的时候,他会将骑一师的指挥权交给副师长,其他有资格担任军长的将领也多是这种情况。 “左龙呢?”对于骑二师的师长没有出现王德川有些诧异。 “左师长亲帅部队追击清军去了。”陈庆德连忙回答道。 逃走的清军肯定不能放任不管,即使不能歼灭他们,也要驱赶他们不给清军整顿的时间。 “尼堪呢?抓到了吗?”王德川期待的问道。 “没有,一早就逃跑了。”陈庆德遗憾的摇摇头。 “便宜他了。”王德川恨恨的说道,“立即打扫战场,抓紧时间修整,天亮前出发。” 周围还有阿济格的大军,王德川不敢大意,尽早离开为妙。 尼堪手下的清军有近一万五千人,被杀被俘近八千,剩下的都跑掉了。 不得不说清军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逃出去近一半,确实非常了得。 不过这也与清军都是骑兵有关,逃跑起来比步兵有太多的优势了。再加上金州军并没有对清军形成彻底的包围圈,也给了清军很多逃跑的机会。 清军的营地打扫起来也比较简单,主要就是马匹、武器装备和粮食,其他的东西价值都不是很大。 这一战金州军最大的收获就是马匹了,缴获的马匹有一万多匹,可谓赚大发了。 清军一般都是一人双马,除了被逃走的清军带走了一批,又战死、走失了一批,最后完好的战马也就这一万多匹了。 多出了这一万多匹战马,金州军的机动能力大大提高,装下所有战利品绰绰有余。 对于俘虏的近三千清军,王德川遵循金州军的一贯做法,并没有将他们屠杀,而是准备将他们带走。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金州军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绝对不会浪费。 阿巴泰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人,当他急急忙忙的带领人马赶过来时,半路上遇到了狼狈不堪的尼堪。 在见到尼堪的那一刻,阿巴泰就知道大事不妙。待问清楚详情,阿巴泰没有犹豫,直接命令道:“带上你的人马,和我一起杀回去!” 虽然尼堪的人马此刻疲惫不堪,但是有了阿巴泰壮胆,失去的士气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强打起精神跟随阿巴泰杀向了自己的营地。 当阿巴泰来到尼堪的营地时,除了满地的清军尸体,已经看不到一个金州军了。 阿巴泰阴沉着脸巡查了半响,脸色越来越难看。 前去探查金州军去向的将领回到阿巴泰身边,“主子,敌军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我们要不要继续追击?” 阿巴泰摇了摇头:“收敛将士遗体,原地休息,等待英亲王前来。” 阿巴泰的人马也是奔波了半宿,人困马乏,继续追击容易出意外。何况金州军早已走远,继续追下去也不一定能追到。 阿济格和多铎半夜得到消息,连夜起兵奔向尼堪的营地,天亮之后他们陆续到达,望着一片狼藉的营地同样脸色铁青。 最让阿济格心疼的不是损失了近万清军,而是失去了围歼金州军骑兵的机会。 原本阿济格指望消灭金州军的骑兵,再趁机打击金州军的运输线,迫使金州军退兵。现在金州军的骑兵毫发无损,阿济格打击运输线的任务随时都面临金州军骑兵的反戈一击,难度大大加大。 更重要的是,阿济格游离在外,没有固定的补给,很难维持庞大的物资消耗,必须速战速决,但是王德川逃出包围圈使得阿济格的设想成为泡影。 面对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尼堪,阿济格恨不得一刀将这个无能之辈砍死。但是事已至此,杀了尼堪也挽回不了局面。 阿济格暂时不想理尼堪,而是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使得明明快要到嘴的肥肉突然警醒,连夜跳出包围圈向南突围了。 “查到原因了吗?”阿济格向阿巴泰问道。 “已经询问了盯梢的士兵,前夜有一名我军士兵被带进了金州军营地。当时以为是哪个士兵不小心落到了金州军手里,但是事后发现我们这边并没有少人。这个士兵很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跑过去的,我怀疑这个士兵是主动跑到金州军营地去的,目的就是传递消息。” 阿巴泰将自己收集到的线索仔细的告诉了阿济格。 “看来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啊,否则哪有那么巧正好在收网的前夜让金州军发现了。”阿济格冷笑道。 “不可能吧?我们带的可都是正宗的满洲兵马,怎么可能会做叛徒?”多铎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他们想着投靠一个新主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呢。”阿济格心里清楚得很,满清也不是铁板一块,同样有不满爱新觉罗家族的人。 “豫亲王,你可别忘了金州军还有一个火凤营的。”阿巴泰提醒道。 “这群该死的叛徒,别让我抓到,抓到了一定将他们剥皮抽筋!”多铎咬牙切齿的说道。 火凤营的存在虽然机密,但是满清从蛛丝马迹中还是知道了火凤营的事情。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和连锁效应,这个消息只有满清的核心高层知道。 “查!将我们三方的人马彻查一遍。要是这个人是从我们这边过去的,总会有痕迹。”阿济格果断下达了清查的命令。 “是应该好好清理一下了,否则这仗就不好打了。”阿巴泰和多铎都表示赞同。 “十二哥,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追击吗?”多铎问道。 “你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阿济格问道。 “最多坚持十天。”多铎回答道。 “十天啊,我们连五天都坚持不到了。”阿济格苦笑着摇摇头。 清军人马虽多,但是粮草却严重不足,根本不足以继续追击下去。 “十五弟,你将粮草留下,带两万人马回辽阳,我和七哥去盖州那边找找机会。”阿济格想了一会,只能让多铎先回去,自己去金州军的另外一条运输线上碰碰运气。 第425章 中场休息 王德川在冲出包围圈之后一路南下,顺利的到达了辽河口大营。 因为上次混合旅遇袭,辽河口大营堆积了大量的物资没有外运。如果王德川不能解决运输线路上的安全问题,王大海已经准备派大部队进行物资转运了,毕竟海州前线耽搁不起。 海州的攻城战已经开始了,这次岳托准备的更加充分,也汲取了不少盖州城的经验教训,打得更加灵活、更加顽强一些。 虽然金州军占据了武器和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对于用堆人命的方式攻城金州军上下都是比较排斥的,所以战事毫无意外的被拖进了消耗战。 打消耗战无疑清军占据更多的优势,特别是在补给上,只要粮草、箭矢充足,他们可以坚持很久。 金州军就要苦逼得多了,所有后勤补给都要从后方运过来,消耗实在太大了。 庞大的后勤压力促使王大海不得不考虑是否还要继续快速推进,不解决掉后勤这个难题,北上辽阳和盛京无疑会有巨大的风险。 从这次北伐金州军也发现了自身的问题,那就是攻城能力稍显不足。虽然火炮众多,但是实心弹对城墙和人员的杀伤效果实在有限,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靠人命去堆。 对于这个问题,金州军的军工部门早就展开了研究,已经有一些实验性质的开花弹研究出来了,只是距离实际应用还有一段时间。 王德川来辽河口除了补充给养和弹药,还准备亲自护送一批物资前往海州前线。虽然这样做有些太过浪费,但是先解决燃煤之急再说吧。 混合旅战败的事情对辽河口大营来说影响非常大,作为专职的运输部队,混合旅的驻地就在辽河口大营,与驻地的守卫部队非常熟悉。得知混合旅伤亡大半的消息,辽河口大营的官兵们都是心有戚戚。 现在骑兵部队击败清军,杀敌近万,可谓是报了混合旅的一箭之仇,受到了辽河口大营官兵们的热烈欢迎。 特别是骑兵部队缴获的近万匹战马,让辽河口大营官兵的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个专职后勤供应的基地,对于马匹这种东西的需求简直不要太旺盛。在这个没有机械动力的年代,马匹就是最好的运输工作。 负责大营守备的是十九师师长张金先不敢去找王德川,直接跑到第一骑兵师的副师长陈庆德面前想要打一下秋风。 “老陈,这次收获不小啊。”张金先讨好道。 “张师长,打住,打住。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能帮的我不含糊,不能帮的你也别怪我。”陈庆德知道张金先无事献殷勤,肯定没什么好事。 “听说你们这次缴获了不少鞑子的马匹,你看……”张金先还没说完,就被陈庆德打断了。 “张师长,我们可是骑兵师,自己的马匹都不够用,怎么可能往外送。你也知道这两年骑兵师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马匹不够,我要是把马匹给了你,我们师长非生吞了我不可。”陈庆德明白张金先是想打马匹的主意,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我不要战马,驽马就可以了。”张金先连忙解释道。 “驽马也不行,别的可以商量,只要是马就不行。”陈庆德果断的摇头。 开玩笑,骑兵师、骑兵师,没有马的骑兵师还叫骑兵师吗?自己的马都不够用,怎么可能分给别人。 虽然骑兵师作战的时候用的是训练好的战马,但是骑兵师并不只是有战马,还有数量庞大的驽马。驽马不是合格的战马,不能上战场,但是用来驮运给养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现在又不用扩军,用不到那么多的马匹,先借我们用一下,用完了再还给你们。”张金先不肯放弃。 “不借。”陈庆德毫不动摇,借出去再想要回来就难了。再说了,万一马匹出现损伤怎么算? 张金先见求情没有用,就改变策略:“老陈,你也知道现在鞑子盯着我们的运输线不放,越快将补给送到海州越好。要是有这些马匹,我们完全可以建立骑兵运输队,将这里的物资快速的送到海州大营去,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了。” 张金先用大局来说事,陈庆德也不好反驳。而且张金先说的也是实情,这样做确实能够缓解一下目前的窘境。 “这个事情太大了,我要请示师长才行。”陈庆德只能将王德川推出来当挡箭牌。 “应该的,应该的,正好我也想见见王大人,还请你代为引荐一下。”张金先打蛇上棍,步步紧逼,不给陈庆德推脱的机会。 作为金州军的老牌师长,地位自然不是张金先这样的后进可以比的。而且张金先与王德川不熟,没有陈庆德引荐,张金先还真怕王德川不给面子。 王德川在听了张金先的要求后,沉默着没有说话,搞得张金先心里七上八下的。 “按理说这些战马都是我们骑兵师缴获的,应该归我们使用。不过现在既然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五千匹,最多五千匹,仗打完了之后要还给我们。” 王德川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以大局为重,分一部分马匹给张金先。说是借,其实大家都知道借出去了哪还有还回来的可能。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也打骑兵师马匹的主意,用借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王大人仗义相助。”张金先开口要一万匹也是狮子大张口,本来就等着骑兵师还价的,现在能够得到五千匹马,已经非常满意了。 骑兵师在辽河口大营修整了两天,补足作战物资之后,带着大量物资前往海州。 一路上并没有清军前来骚扰,非常顺利的将物资送到了海州大营。 新组建的运输部队则带着骑兵部队“借”的五千匹马返回辽河口大营,继续运输任务。 有了这些马匹的加入,运输效率大大提高,总算将补给线稳定了下来。 王大海对王德川的战绩比较满意,虽然用骑兵师运送物资有些浪费,但是紧急关头也无法在意这些了。 “德川,本来你们一路辛苦了,应该让你们休息两天。但是盖州那边的补给线遭到了阿济格的袭击,使得我们的后勤补给严重不足,只能让你再辛苦一下了。”王大海有些抱歉的说道。 “不辛苦,我们吃完饭就出发。”王德川不敢怠慢。 “不急,明天再走也不迟。明天富贵的右路军也要抵达了,他手上的那个骑兵师我也交给你,务必将阿济格歼灭,或者赶回辽阳去。”王大海给了王德川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吗?太好了!”王德川大喜过望。 有了三个骑兵师在手,即使再遇到上次那样的包围,王德川也敢与清军硬拼一场,看看谁笑到最后。 孙富贵的右路军除了在凤凰城遇到一些麻烦之外,一路上其实主要是在与崎岖的道路做斗争,所以才会来得这样迟。 清军虽然没有放弃凤凰城,但是留的兵力并不多,毕竟那里不是清军的核心地带,将大量兵力放在那里完全是浪费。 孙富贵在猛攻了两天之后,凤凰城毫无意外的陷落了,清军通往朝鲜的通道被彻底切断,整个辽东自海州以南全都落入金州军的掌控之中。 孙富贵在攻陷凤凰城之后,原计划是准备继续北上直插盛京的。但是现在战局与原来预想的有些差异,北上沈阳的计划暂时搁置。孙富贵留下部分人马防守凤凰城之后,原路返回,走海路绕过辽东半岛,北上增援王大海的中路军。 在旅顺补充了部分物资之后,孙富贵一路北上,在盖州上岸,护送补给与王大海汇合。 中途孙富贵还与阿济格的人马小战了一场,打退了阿济格进攻,顺利抵达海州城外。 现在除了驻守在各地的人马,云集在海州城的金州军有近十五万,并且各种物资再次变得充足起来。 王大海决定对海洲城发起最后的进攻,一鼓作气拿下海洲城。 岳托的战争嗅觉非常灵敏,在发现金州军的增援大军到达之后,果断的决定放弃了海州城。 本来海洲城能够坚守这么多天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了,岳托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即使撤退也没人可说什么。 不过这次的撤退就没有在盖州的运气了,虽然有多铎人马的接应,但是岳托也是付出了近乎一半人马的伤亡才冲出金州军的包围圈,损失甚至比守城还要大。 当金州军进入海州城时,惊讶的发现城内居然还有十几万的满清奴隶。这些奴隶都被满清抛弃了,虽然岳托没有将他们杀死,但是个个面黄肌瘦,显然已经饿了不短的时间。 更可恶的是清军将带不走的粮食全都焚毁了,宁可烧掉也不留给这些奴隶,目的就是让这些奴隶成为金州军的负担。 原本就对北上辽阳有些犹豫的王大海这时也不用纠结了,先留下来救活这些奴隶再说吧。 占领土地固然重要,但是没有人口开发土地再多的土地也没用。所以相比起继续北上,安置好上百万清军遗弃的奴隶更为重要。 现在除了王德川和阿济格还在玩捉迷藏的游戏,金州军与清军的大规模战事已经暂时停止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不但清军精疲力尽,金州军也有些力有未逮,双方都需要休息恢复一下实力。 满清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和地盘,实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不过好歹最核心的地盘辽阳和盛京还在,暂时还能维持。 金州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物资供应,新占领的地区不但有二十万军队,还有数量更多的解放奴隶。这些人每天都要消耗海量的物资,而新占领地区的生产几乎被破坏殆尽,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从辽南运输过来,这对金州军的考验甚至大于与清军战斗。 辽南储备的物资还是比较充足的,只是运到前线去绝对是个大工程,损耗也非常严重。 走海路还好,只要上了陆地,运输效率就低得让人崩溃。 辽东的路实在是太烂了。 也许是满清习惯了骑马,对道路的修缮非常不重视,主干道都是坑坑洼洼的。一旦下雨,道路上的淤泥能够让马车寸步难行。 这让习惯了辽南平整水泥马路的金州军如何能忍? 在道路建设上,金州军绝对傲视全球。完美继承了基建狂魔基因的鲁若麟对于修路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从鲁若麟自立以来,金州军的修路工作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不是在修路,就是在去修路的路上,这就是金州军筑路大军的日常生活。 像最早修路的济州岛,不但有宽阔的环岛马路,主要的乡村也都连接上了次级马路。岛上的城市更是修有四通八达的马路,几乎连到了每一户人家。 辽南也在复制济州岛的修路模式,而且力度更大,村村通才是金州军的终极目标。 享受过平整的马路,谁也不想再走泥泞大道。况且这样的路况对物资运输实在太不友好了,大大增加了损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修路吧。 正好金州军手上有上百万刚解放出来的奴隶,筛选一下拉出六七十万人修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规划中的马路有两条,一条是从海州到辽河口,一条是从海州到盖州。其中从海州到盖州的马路会一直延伸到南关,与辽南进行连接,成为辽南到辽北的陆路主干道。 金州军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守住现有的地盘,并保证这些修路工人不会受到清军的伤害,安全的将路修好。 刘雅婷的统管部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安置好这些解救出来的奴隶,并组织他们修路,任务并不轻松。 辽东的冬天来得早,趁着还有些时间,金州军需要尽快多修一些道路,好应对明年将会重启的战事。 好在金州军前期准备了足够的管理人员,加上对于安置难民经验丰富,有长期的大工程施工组织经验,虽然初期有一点点混乱,但是很快就走上正轨,平整宽阔的马路在这些百姓的手中一点点成型。 第426章 资本跟着战争红利走 虽然没有灭掉满清,但是金州军已经占领了一块大大的新地盘,这是一件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 所有与金州军利益相关的人都渴望着金州军的强盛,希望分享金州军扩张带来的红利。 对于这些新占的地盘会不会重新被满清夺回去,金州军上下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是金州军吃下去的地盘,绝对不会吐出来,这是金州军这些年用彪悍的战绩证明过了的。 这次占的地盘太大了,如果不加以利用,就和荒地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金州军对海州一带的土地放开了口子,允许大家族、商会、有钱人大量购买,起步两千亩,没有上限。 金州军一直对土地买卖控制得非常严格,为的就是安置流民并防止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做大。这次放开辽东一带限购的口子,是因为土地面积足够了,不用再谨小慎微。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鲁若麟希望利用民间势力帮忙金州军移民。 别以外金州军大量出售土地那些大家族、大商人就一定占了便宜,这些地不管你种不种,都是要交税的。 虽然有三年的免税期,但是三年之后就会开始收税,如果荒着不种,每年光是赋税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金州军又不像大明本土,多的是无地的农民,只要有地不怕没人种。金州军这里人人有田,或者有比较固定的工作,谁愿意去租种别人的田地被别人剥削? 所以即使有钱买下大片的土地,也要考虑能不能找到足够的人手来种。 为了激励这些民间势力帮忙移民,金州军给予了他们一定的政策扶持。 由这些民间势力移民过来的,汉人必须在他们的农庄工作三年,其他民族的则必须工作五年。 当然这三五年也不是无偿的工作,还是有相应报酬的,金州军也会定期检查,避免这些人沦为这些大资本家的奴隶。 三、五年后,这些人可以自由选择是继续留下来,还是向金州军申请分田成为自耕农。 所以这些资本家的压力也很大的,要是对那些合同工不好,三五年之后会走得一干二净,遭遇现实版的用工荒。 资本从来都是充满冒险精神的,在金州军刚刚颁布新的土地政策,各个商会与公司就开始行动起来。 当初由北方的破落家族成立的金州军第一家公司——旅顺隆兴旺公司,就紧急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 “都督府的新政策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次请大家过来就是要议一议,我们要不要出手。”董事长郭怀仁首先为会议定了调子。 当初郭怀仁等人听从了鲁若麟的建议,第一个吃螃蟹开设了公司,在众多南方大家族、大商号的激烈竞争中生存下来了。并且发展非常迅速,如今在金州军的商界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那些参与组建公司的家族更是赚得盆满钵满,整体实力比起在大明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尝到了甜头的隆兴旺公司股东们现在对金州军完全是死心塌地,是金州军坚定的支持者。不说当初金州军将他们从鞑子手中救出来,仅仅是金州军良好的生活和经营环境,就使得他们再也不想回到大明去了。 不光是他们这些人,随着北方越来越乱,稍微有点能力的家族都在考虑迁移的事情。这两年主动移民到辽南的北方大族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有子弟在朝中为官的。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在朝中为官的人更加清楚朝廷目前的境况,说实话只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不太看好。 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家族寻找一条后路就非常重要了。 原本没有战乱的江南是非常好的选择,不过现在有了金州军这个更好的落脚地,那些北方家族开始纷纷将迁移地点选在了辽南。 毕竟江南的利益早就被那些大家族和勋贵们瓜分完毕,外人很难插进去。而且江南人非常排外,北方人迁移过去很难融入当地的主流阶层。 相反,金州军非常的开放,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更关键的是金州军的官府治理非常高效,也更加公平、公正,这对那些新家族来说尤为重要。 只有经历过秩序的崩坏,才会明白一个稳定的环境有多重要。 “董事长,现在鞑子还没有完全消灭,此时出手会不会早了一点?”一位股东小心的问道。 “早吗?一点都不早。真要等局势完全稳定下来,价格可就不一样了。”郭怀仁不以为然。 这个时候总经理田玉昆也发话了:“董事长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入手价格最低,虽然有一点风险,但是我认为完全值得冒一下。” 田玉昆作为隆兴旺的总经理,也是股东之一。当初他不过是一个股份占比非常小的股东,不过因为在总经理职位上表现出色,董事会奖励了一些股份,现在在一众股东中算是中等了。不过因为有总经理这个职位加成,他在隆兴旺里的话语权仅次于郭怀仁。 “玉昆说得对,这个险我们值得冒,也必须冒。隆兴旺因金州军而生,因金州军而旺,可以说我等与金州军已经俱为一体。现在金州军在北面与鞑子激战,还要养活几十、上百万汉民,正是困难的时候。此刻我们购买海州的土地不光是为了生意,也是要助鲁都督一臂之力。” 董事长就是董事长,脑袋里考虑的不光是生意,还要想到政治影响。 涉及到帮助金州军北伐这样大的事情,众人不再纠结,纷纷同意购入海州的土地,这点政治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购买海州的土地,那么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些土地将来用来做什么?如何利用起来?去哪里找人手?”涉及到具体经营,田玉昆最有发言权,也考虑的最详细。 “玉昆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郭怀仁对田玉昆很是信任。 “对于土地的用途,基本只有两条路,开垦成农田或者开发成牧场。开垦成农田的话收益会更高一些,毕竟这些年粮食的价格一直在上涨,都督府对种植粮食也有很多扶植政策。问题是开垦成农田需要众多的农民,而金州军境内大家也知道根本没人愿意做佃农,所以如何引入农民是最头痛的问题。” “如果开发成牧场的话,就要简单一些。辽东本来就适合养马、养羊,做牧场的话成本最低,而且需要的人手也相对比较少。无论是马、牛、羊、猪,只要养大了也不愁卖。只是做牧场的话,我们可能需要从鞑子和蒙古那里找人了,毕竟我们这边会养牲畜的人不多。” 田玉昆为董事会提供了两个方向,供大家参考选择。 两个方案各有优缺点,不过大家心里更倾向于种田。毕竟几千年的农耕文化几乎刻进了华夏人的灵魂,只要有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种,可以种什么,这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而且说到种田大家驾轻就熟、信手拈来,成功的几率更高,养牲畜的话风险就大太多了。民间不是有句话吗,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可见养殖业的高风险。 就在大家准备表态支持做农场的时候,郭怀仁发话了,“为什么非要二选一?要做我们隆兴旺就都做,农场、牧场一起做!” 大家一时被郭怀仁霸气的话镇住了。 “我们隆兴旺作为金州军的第一家公司,虽然发展的比较顺利,但是与那些江南的大族和巨商们相比还是有处于劣势。想要与他们比肩,甚至超过他们,默守陈规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认为这次是非常重要的机会,成了我们隆兴旺就是金州军商界的翘楚之一,败了无非再过几年苦日子。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一起赌一把?” 郭怀仁不愧是隆兴旺的掌舵人,虽然不参与日常经营,可能也不怎么熟悉做生意,但是眼光和魄力却是一流的。 众人被郭怀仁说得热血沸腾,纷纷表态赞同。 “郭老说得好,我们隆兴旺要做就做最好,赌了!” “大不了重头再来,谁怕谁!” “我赞同!” ……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调集公司的资金,尽量多拿土地,成败在此一举!”郭怀仁一锤定音。 “按照董事长的意见,我们将需要众多的人手,我这边会想办法向都督府申请要一些,特别是懂得饲养牲畜的人,想来都督府手上应该有不少。诸位也要发动自己的关系,从本土那边找些人过来。总之,越多越好,这关系到我隆兴旺是否能够一飞冲天,大家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田玉昆接着郭怀仁的话头做了具体的要求。 “玉昆说得对,成败在此一举,事关大家利益,该动的关系就动,该花的钱就花,一切有公司支持。对于做的好的人,公司会酌情调整他的股份,机会难得,请大家一定要抓住。”郭怀仁加大了筹码。 现在隆兴旺的股份非常难得,有钱也买不到,确实是非常好的一个激烈政策。 这些股东们在大明的时候都是当地的望族,加上一些亲朋故交,关系网还是非常可观的,一旦全力发动起来,想必可以为隆兴旺带来不少的移民。 隆兴旺的决定根本瞒不住人,很快就在商界流传开了。大家在惊讶于隆兴旺大手笔的同时,也纷纷做出了相似的决定。 只不过有的人魄力大一些买的多,有的人胆子小一点买得少,也有一些保守的决定观望一阵子再说。 这些公司和商号出手,确实对于金州军来说有些雪中送炭。金州军的家底确实厚,但是再怎么厚面对庞大的开支应对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海州的大军和近百万的新民全都是只进不出的无敌洞,暂时缴获又不多,只能靠原来积攒的钱粮支撑。现在变卖一些土地出去,虽然价格低了一点,但是对于支撑金州军继续北伐非常重要。 信心有时候比真金白银都珍贵,有了那些大公司、巨商们带头,剩下的民间资本自然跟风入场。比起那些大公司、巨商,中小商户才是金州军民间资本的主力,随着他们入场,新征服地域的资源价格跟着水涨船高。让先前入场的人喜笑颜开,来晚了的后悔不已。 资本市场随着金州军北伐的初步胜利开始震动,连带着那些江南权贵们也眼红了。 江南地域多的是有钱人家,因为江南耕地有限,而且早就被大族们瓜分干净,使得这些有钱人钱多的没地方花,只能将钱埋在地窖里发霉。 好不容易金州军在上海建立了据点,使得这些有钱人多了一个投资的渠道。但是上海地域有限,能够容纳的投资也有上限,更多的人还是缺少投资渠道的。 当辽南商人热炒辽东土地和资源的消息传到江南之后,那些江南商人们也坐不住了。不限量的购买土地,而且都是连成片的,这个事情对渴望土地的江南士族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虽然辽东的土地不像江南这边一年两熟甚至是三熟,但是胜在便宜啊。而且那边还能养马养羊,同样是非常有钱途的行业。 同样跟风进场的还有京师里的一些达官贵人,大家都要恰饭的嘛,收的那么多银子放家里总不太踏实,还是换成土地更靠谱一些。金州军出了名的守信用,这些人也不怕金州军翻脸。 因为朝廷与金州军的关系太过微妙,这些人不方便出场,不过家人管家出面也一样,总之大家对辽东的土地充满了热情。 很快金州军规划出来的可售土地就销售一空,剩下的都是金州军留下来准备建设工坊,以及安置百姓和建立自身农场、牧场、矿场的。 在生产力还比较低下的现在,建设大农场和牧场能够有效的开垦土地,修建相关生产设施,这是单独的农户无法完成的。 而且这些新民还需要集中管理,改造思想,冒然将他们分开对金州军来说也是有隐患的。只有当这些新民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对金州军有了认可,他们才有可能分出去成为自耕农。 第427章 主动送人 金州军为了满足海州前线的军民需求绞尽了脑汁,虽然艰难,好歹应付过来了,满清今年的日子就要难过得多了。 为了应对金州军的进攻,满清征召了太多的百姓入伍,粮食消耗陡然增大了许多。加上丢失了大片地盘,很多百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辽阳和盛京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 即使熬过了今年的危机,满清以后都要过苦日子了。 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粮食危机,满清开始实行粮食配给制度,用少量的粮食吊着那些百姓,免得他们饿死或者造反。 即便是这样的待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首先被放弃的就是那些奴隶。 现在这些主子们连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拿宝贵的粮食去给奴隶们吃。 很显然,这些往日珍贵的“财产”被主人们抛弃了。 为了生存,这些奴隶们不得不漫山遍野的找吃的,野果、野菜、树根,只要是能吃的他们都不会放过。即便如此,依然每天都有大量的奴隶饿死。 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太极也无能为力。即便明知放弃这些奴隶,满清哪怕赢了战争也是元气大伤,再也难以恢复往日的强盛。 但是在满洲人和奴隶之间,皇太极只能选择保住自己的族人。 “皇上,城里的奴隶们每天都在大量死去,奴才怕再这样下去他们会铤而走险。”范文程脸色非常差,小心翼翼的向皇太极建言。 汉人奴隶被大量放弃,范文程这个汉人大臣要说不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 范文程能够受到重用,与皇太极重视汉人有很大的关系。皇太极知道,要想壮大满清,甚至入主中原,不重用汉人是不可能的。否则单凭满人的力量,撑死了也只能在辽东苦寒之地称王称霸,永远也去了中原的花花世界。 一直到金州军崛起之前,这个政策都执行得非常好,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偏偏金州军来到了辽东,使得皇太极的皇图霸业成了泡影,现在更是连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根基之一也瓦解了。 皇太极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对范文程这个昔日重视的汉臣也没有那么重视了。 “铤而走险?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当我大清勇士的刀不锋利吗?”皇太极讥笑道。 “皇上,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既然总是要饿死,保不住有人会拼死一搏的。”范文程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的意思是让朕先下手为强,将这些贱民都杀了?”皇太极的语气冰冷无情。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范文程吓得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以前的皇太极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也有冷血无情的时候,但是不至于这样失去理智。 “那你是什么意思?”皇太极的言语中透着寒气,要是不能让他满意,搞不好范文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奴才的意思是,要么花点粮食将他们的命吊着,要么将他们送到南边去。”范文程满头大汗的说道,跪在地上的双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送到南边去?你是想让他们去消耗金州军的粮食?”给这些奴隶粮食的事情皇太极根本不会考虑,唯有将那些奴隶送到南边去这个想法让他有了一点兴趣。 “回皇上,奴才正是这么想的。听说金州军为了养活那些奴才们已经捉襟见肘了,如果这个时候又有一大批人过去,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将他们压垮。到时候养不活这么多人,这些人一定会闹起来的。一旦金州军控制不住局势,我大清就能有机可乘了。” 范文程知道皇太极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了,正在拼命的展现自己的价值。 皇太极听了范文程的话也在思考这样做的好处。 满清的日子难过,金州军过得同样不轻松。不过金州军的家底比满清厚得多,又可以从江南、日本等地获得粮食,好歹没有闹出饿死人的事情,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虽然将人送给金州军有资敌的隐患,但是熬过去才有资格谈长远,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吧。 “除了汉军家属,其余的奴隶都赶到南边去。告诉他们,南边有吃的,想活命就赶紧过去。”皇太极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汉军无论如何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皇上仁慈,还这些奴才自由,想必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范文程见皇太极松了口,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明明是将这些奴隶抛弃,却被范文程颠倒黑白说成是还这些奴隶自由,不过这个说法皇太极很喜欢,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既然这个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去做吧,务必让他们知道朕的良苦用心。”皇太极臭不要脸的说道。 “喳!”见主子对自己和颜悦色,范文程骨头都酥了几两。 “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请主子吩咐。” “朕决定向明廷求和,去帝号请求受封。”皇太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皇上~”范文程哀嚎一声,痛哭流涕。 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求和,按道理范文程应该劝阻才对。但是理智告诉范文程,只有这样忍辱负重才有求和成功的希望。 “不过是区区虚名罢了,为了大清,舍弃又如何。”皇太极实际得很,如果舍弃这些东西就能换来大明的暂时庇护,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完成这个任务。等我大清缓过气来,所有失去的东西都会拿回来的。”范文程抹了一把眼泪,在那里表忠心。 实在是不得不忠心啊,他是在大明和金州军挂了号的大汉奸,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按照朕的估计,明廷同意的可能性非常高,毕竟金州军太强了对他们也是威胁。所以一旦明廷同意了我们的求和,立马请明廷册封。这样我们和金州军都是明廷的臣子,再攻击我们就有失大义了。”皇太极要的就是这个名义,希望这个名义能够阻止金州军继续进攻。 “皇上此举大妙!要是金州军不顾明廷的脸面继续攻击我们,那就是和明廷撕下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再想打着明廷的名义攫取朱明的人口和资源就没那么容易了。”范文程怎会不明白皇太极的心思,他老早就想到了。只是这种事只能由皇太极开口,他开口就是找死。 “这个时候,哪怕是能给金州军制造一点麻烦也是好的。”皇太极没有范文程那么大的信心。 金州军对辽东的地盘觊觎已久,怎么会因为朝廷的态度就轻易放弃。鲁若麟枭雄本性,岂会那么容易就范。 随着皇太极一声令下,辽阳和盛京的汉人奴隶开始被向南赶,每个人只发了极少的粮食。 这并不是皇太极有多好心,完全是怕这些人死在半路上,达不到消耗金州军粮食的目的。 多达几十万的各族奴隶开始了苦难的南下之旅。 这些奴隶本就身体虚弱,加上还要走这么远的路程,能不能活着抵达海州真的要靠运气了。 而且清军对这些奴隶完全不管,为了一口吃的,奴隶们之间相互残杀是家常便饭。那些老弱妇孺是最早一批倒在路上的人,情况惨不忍睹。 当王大海接见满清的使者,听了使者的话之后,甚至要怀疑满清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是说你们希望我们前往接收那些百姓,并保证不攻击我们?”王大海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我大清皇帝陛下心怀慈悲,决定赐予那些百姓自由。只是因为贵军入侵,导致我们粮食不足,我大清皇帝陛下不忍见百姓饿死,决定放他们南下。希望贵军能够善待这些百姓,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清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不知情的指不定以为满清有多爱惜百姓呢。 王大海当然不会相信清使的鬼话,这不过是满清的计谋罢了。只是这次是阳谋,是光明正大的算计金州军,偏偏王大海还不能一口拒绝。 为了应付新接收的近百万奴隶,金州军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要是再接收几十万奴隶,会不会一下子将金州军的后勤供应压垮了?王大海此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都是你们的汉人同胞,你们就忍心看着不管了?”清使见状挤兑道。 “放肆!你们安的什么心思我们还不知道?管不管是我们的事,用不着你多嘴。别以为你是使者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要是真把老子惹毛了,老子照样宰了你!”孙富贵在一旁呵斥道。 “既然有当使者的觉悟,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有种就把我杀了,让天下人看看金州军是怎么遵守道义的!”清使也是钢得很,一点都不怕惹恼了王大海的样子。 “你……”孙富贵正准备发飙,被王大海拦着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些百姓我们要了。不过要是你们背信弃义,那我们也不会讲什么仁义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王大海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将这些百姓接下来。 如果不接,这些百姓只怕到海州时就要死去大半,实在太可惜,太可怜了。 至于粮食的问题,只能交给后方再想办法了。 “好!金州军果然爱民如子。”清使见目的达到,立马送出了一记马屁。“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贵军的接应人马最多只能北上到离辽阳五十里的地方。超过了这个距离我大清就会认定你们图谋不轨,因此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怪不得我们了。” “没问题,但是你们也要保证将那些百姓安全送达我军的接应点。”王大海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放心,我大清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不是万不得已,怎么会忍心让他们离开。”清使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王大海的要求。 满清本来就是想把人活着交到金州军手上消耗金州军的粮食,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为难。 满清这次送人还真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准备耍什么幺蛾子,双方在辽阳城南五十里的地方不停的交接百姓。两边都在后面安排了兵马,以防意外发生。 比起在海州附近接收的奴隶,这一批奴隶更惨一些。基本都是骨瘦嶙峋,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而且中间很少有老人和小孩,不用说都倒在了半路上。 金州军在接收点设置了粥场,先把这些百姓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再说。 在被金州军接手之后,这些人麻木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能够在满清手里活到现在,这些人早就被驯服得很听话了,完全是出于本能活着,想要将他们改造过来,难度并不小。 当王大海这边的情况传到鲁若麟这里时,鲁若麟也头痛了。 虽然鲁若麟一直在拼命的吸纳人口,但基本都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否则非常容易消化不良。 这次一下接收这么多汉民,大大的超出了正常的接纳能力。鲁若麟也没有想到皇太极有这么大的魄力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数,这完全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啊,完全没有给自己留活路。 到了这个地步,不收也得收了,只能想办法给王大海收拾残局。 外面能想的办法已经不多了,朝鲜就不用说了,能自给自足就不错了;江南那边最近粮食也比较紧张,因为战乱湖广的粮食也运不过来,没指望了;大员能卖的早卖给金州军了,已经榨不出油水了。 唯一还能想想办法的就只有日本了。 “给日本那边传话,我要多买五十万石的粮食,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筹齐,价格好商量。要是拒绝,我们派战舰去取!” 外面的办法想了,内部挖潜也不能放过。 “让文宣司动起来,号召百姓扩大生产、节约粮食支援辽东。这个事情从我做起,以后每日只吃两餐,将节约下来的粮食送到辽东去。” 第428章 终于要对鲸鱼下手了 鲁若麟在金州军的威望和号召力自然是不用多讲了,几乎被神化了。 放眼周边国家和地区,能够像金州军这样全面发展的一个都没有。特别是金州军在飞速发展的同时,并不是一味的穷兵黩武,民生方面同样做得非常好。可以说金州军百姓的生活完全领先了周边国家一个时代,所以老百姓的支持度非常高。 收到鲁若麟的命令,文宣司马上就开动起来,一时间辽南、济州岛等地开始陆续出现各种说书人、戏班子,一些醒目的标语也开始出现在大街小巷,全面宣传官府收集粮食的消息。 “节约粮食、支援北伐” “省下一个馍,救下一条命” “救助同胞、节约做起” “同舟共济、出钱出粮” “辽东是金州军的未来” …… 得益于金州军这些年不遗余力的在教育上投入,百姓的识字率有了很大的提高,很快这场提倡节约的运动就传播得人尽皆知,并得到了金州军上下的热烈回应。 金州军的民众们真正过上好日子也没几年,以前也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对于辽东那些难民的境遇他们更是感同身受,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 特别是鲁若麟以身作则,高调宣布带头缩衣节食,金州军的官员们自然不能落后,纷纷响应。 有了上层带头,这场运作实施起来也更有说服力,不管是否真心实意,金州军各阶层都参与到了这场节约粮食、支援北伐的运动中来。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饿怕了,普通老百姓家中都习惯储藏大量粮食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为了响应金州军的号召,这些百姓纷纷将家里的储粮拿出来一部分卖给金州军,用来支援北伐。 是卖,而不是无偿捐给金州军。 人心是复杂的,如果是无偿捐给金州军鲁若麟怕大部分老百姓舍不得。即使捐,量也会很小。干脆用买的方式来收集百姓手里的粮食,这样大多数人出于大环境的影响,就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拿出自己的粮食了。 何况金州军目前缺的不是钱,而是粮食的来源渠道,能够用钱买到粮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一家的粮食不多,但是千家万户聚集起来效果就非常可观了。 这些天金州军境内最热闹的情形就是大批百姓排队到金州军的指定收购点卖粮食,这些百姓要么挎着篮子,要么背着口袋,甚至有一些推着小车前来卖粮食。 这些百姓基本都是收购点周围的居民,相互之间认识的不少,碰到一起免不了就要聊几句。 “老张,你家里的粮食不少啊,看不出来啊。” “嘿嘿,饿怕了,就存得多了点。” “你一下子卖这么多,就不怕以后没吃的了?” “不怕,这次不过是来的人多了点所以官府有点不凑手,要不了多久就能缓过来的。” “这倒是,咱们金州军再困难也没饿死过人。听说日本那边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有上百万石咧。” “这算什么,安南知道吗?离着我们有上万里,那边都有粮食往我们这边运,而且都是上好的稻米,香着呢,就是价格有点贵。” “你吃过?” “有幸吃过一次,至今都难忘啊。” …… 聊着聊着就歪楼了,不过也可以看出大家对金州军的这场粮食危机并不是太担心,这是金州军长期用心经营下来的最好体现。 百姓对金州军非常信任,对金州军的行动和指示也非常配合,这也是一个政权能够高效运转的基础。 除了普通的百姓,那些有钱人、公司、商户卖的更多,很快就收到了很多粮食。 这些城市里的居民还是小头,大头还是在金州军的农村,那里的百姓存粮更多。 因为金州军的税赋比较低,在农村种地并不用上交太多粮食。加上金州军鼓励农村开展副业,或者利用农闲时出去打工,农民手里偶尔会有一些闲钱,日常的生活用品并不用全都拿粮食去换取,所以余粮是比较多的。 北方冬天气候寒冷,农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地窖,用来储存粮食。而且为了延长保存时间,农民还会将粮食加工成面粉、面条之类的。 当金州军的号召令下达到这些农村的时候,这些朴实的农民都将自己储存的粮食拿出了大半。 在他们的认知里,既然官府现在遇到了困难,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忙完全是应该的。 要知道他们当初来金州军的时候一无所有,甚至快要饿死了。是金州军给了他们田地、房子,还让他们的孩子有书可以读,可以说没有金州军就没有他们现在的生活。 说金州军是他们的恩人一点不为过。 现在恩人遇到了困难,他们这些人出手帮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官府都没有动用权力强征,而是出钱来买,这样厚道的官府你还能在哪里找得到? 这些农民卖出的粮食种类就要丰富得多了,不但有麦子,还有玉米、红薯、土豆,以及做好的红薯干,各类面粉、面条,甚至腌制的肉、鱼,咸菜等。 对于这些食物,金州军来者不拒,只要是能吃的,海州那边都缺。 通过这场内部的挖潜,金州军收集了大量的粮食,有力的缓解了海州那边粮食紧缺的局面。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毕竟这样的事情只能偶尔做一做,长时间肯定是不行的,关键还是要增加粮食产量。 土地面积是固定的,粮食生产也有季节性,想要通过土地增加粮食产量暂时是没有可能了,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渔业是唯一能快速增加粮食产量的办法。 虽然金州军这些年一直在大力发展捕鱼业,但是在鲁若麟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捕鱼不但能增加粮食产量,还能培养大批合格的水手,为金州军日后走向世界提供坚实的基础。 为此,鲁若麟特意召开会议,决定在此基础上大力扶持捕鱼业。 参加会议的有工业司、税务司、财政司、农业司等相关部门,级别已经非常高了,农业司下属的渔业局局长万梦雅主持了会议。 “按照都督的命令,我局收集了最近两年金州军大致的渔业产量。去年,金州军共捕鱼大约两万吨。今年截至目前,渔业产量已经达到两万五千吨,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在万梦雅的介绍中,金州军的渔业产量渐渐清晰起来。 为了统一度量衡,方便统计和交易,金州军已经开始实行新的计量单位。原来的斗、斛、石转换太过复杂,已经被两、斤、吨取代。 十两为一斤,千斤为一吨,非常方便。 这里的一斤,鲁若麟还是按照后世的计量标准,为一立方分米的纯净水重量,也就是后世的一公斤。 两万五千吨鱼获看似很多,但是相对于庞大的消费人口,这个数量并不多。金州军现在的总人口数已经接近四百万了,平均下来每个人每年消费的鱼获还不到十斤,已经非常少了。而且其中的很多鱼获还被加工后拿去卖钱了,根本就没有落入金州军军民的口中。 当然,渔业局的统计数字主要来源于那些大中型的捕鱼船,而且只是大致的估算。对于那些数量更加庞大的小型渔船,他们的捕鱼量是无法统计的。不过渔业局有个大致的估算,应该不少于一万吨。 “现在制约捕鱼量的主要是近海渔业资源有限,能够捕捞到的鱼获只有那么多。而远海捕鱼船只数量有限,往返一次耗时很长,往往只能选择价钱较高的鱼类。那些价值较低的鱼获都被抛弃了,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而且说是远海,其实大多数渔船只会选择自己熟悉的海域进行捕捞,对于陌生的海域轻易不敢冒险前往。甚至有些航海经验较少的大型船只根本不敢去远海,只能在近海与那些中小船只抢资源,也是造成捕捞量无法快速增加的一个原因。” “再就是渔船的制造速度也严重制约了捕捞量的增长。现在各个船厂已经积压了大量渔船订单,根本就造不出来。这里我们也希望工业司和船厂能够在产能上向渔船倾斜,尽量多生产一些渔船。” 渔业局对于目前的情况做过调查研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正好在此次会议上提了出来。 现在的渔船可不是后世的渔船,只要没有大风大浪,哪里都敢去。没有精湛的导航技术,冒然跑到远海去那就是在找死。 这还是在金州军控制的海域相对比较安全的情况下,要是在一些危险的海域,海盗横行的情况下,跑远了连命都要丢掉。 虽然金州军的大小造船厂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但是依然无法满足众多船主的旺盛需求。 金州军自己的造船厂主要承接战舰以及大型货运商船、大型捕鱼船的建造。而其他中小造船厂则负责其他类型船只的建造,各自量力而行。 “关于远海捕鱼的问题,我认为渔业局可以将那些大型渔船组织起来,由水师战舰带领,一起到渔业资源丰富的海域去捕鱼。这样不但安全,也能保证捕到更多的鱼。” “还有,让货船随同前往,一旦捕到鱼交由货船运回来,这样渔船就不用来回往返浪费时间了。具体如何协调,你们渔业局可以拿一个方案出来,尽快实施。” 鲁若麟事情比较多,并没有过多关注捕鱼的具体事情。不过在知道了面临的问题时,他可以借用后世的一些经验提供合理的意见。 “军舰护航?货船随行?”万梦雅有些愣住了,在场的官员也有些诧异。 军舰一般都是用来打仗的,最多用来维护航线安全,用来协助渔船捕鱼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不过以金州军的军民和谐情况,用军舰为渔船提供导航和保护也不是不能接受。何况在粮食紧张的情况下,一切以增加粮食产量为重,特事特办也情有可原。 有了金州军组织,加上军舰随行,那些原本不具备远海捕鱼能力的渔船也可以加入进来了,简直太完美了。 对于货船和渔船一起同行这个想法也让众人眼睛一亮。 这样的话渔船的利用效率会大大提高,极端情况下甚至能一直捕下去,当然那种理想状态是不存在的。 不说各种补给的问题,再吃苦耐劳的水手也受不了长时间的工作状态。后世现代化的渔船生活条件那么先进,水手们都做不到长时间生活在海上,何况是现在简陋的生活环境。 不过只要安排得好,大大提高捕鱼量是完全没有问题。 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万梦雅兴奋的点头说道:“是,我回头就去安排。” “现在鲸鱼的捕获量大不大?”鲁若麟问道。 “偶尔会有几头,不过因为太难捕获,产量不大。”万梦雅如实的回答道。 鲸鱼在华夏传说中被称为鲲,是巨大无比的鱼。随着人类深入海洋,见到鲸鱼的机会越来越多,虽然对鲸鱼庞大的体型依然充满了敬畏,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特别是鲸鱼庞大的体型对于缺少肉食的人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加上鲸鱼几乎全身都是宝,鲸油、鲸酯、鲸骨、鲸皮,无一不是珍贵的材料,所以能够捕获到一条鲸鱼往往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 只是以现在的捕鱼手段,想要捕获鲸鱼非常困难。即使捕杀,也只能选择体型较小的下手,这让鲁若麟如何能忍。 鲸鱼不光可以提供鱼肉,在石油工业发展起来之前还是重要的工业原料。鲁若麟早就盯上捕鲸行业了,只是以前注意力在其他方向,加上条件不成熟,才没有将这个事情提上日程。 现在不管是为了粮食也好,还是为了获取鲸鱼身上的原材料,鲁若麟终于准备对鲸鱼下手了。 第429章 捕鲸暴利 “我们要加大捕鲸的力量,鲸鱼的产值巨大,有时候一条鲸鱼甚至能抵得上一船鱼,而且耗时更短。”鲁若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都督,不是我们不想补鲸鱼,只是鲸鱼力大无比,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捕杀的。”万梦雅苦笑道。 “那是你们没有专业的设备,只要有专业的设备,鲸鱼并不难捕杀的。当然一般的渔船也不适合捕鲸,需要进行改造才行。”鲁若麟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改造?”万梦雅好奇的问道。 “要杀死鲸鱼,必须用到床弩或者火炮。具体捕鲸船该如何改造,这个到时候我会和船厂那边一起探讨一下。”鲁若麟不想在会议上聊具体的技术问题,虽然万梦雅非常感兴趣。 “船厂这边也要开始调整产能,除了已经在建的战舰,短期内不再开工新舰,全力打造渔船。特别是新式的捕鲸船,作为重点的打造对象。” “对于手头上的大型渔船,选择一部分改造成捕鲸船,这个应该不是太难。改造完成后赶紧南下捕鲸,时间不等人。” “还有加大政策扶持,对于现有的私人船厂,鼓励他们扩大产能,土地、资金都可以帮他们协调。对于有意开设新船厂的人,只要确实有这个能力,同样可以给予土地和资金上的扶持。” “税务司也可以制定一些政策,对于船厂在税收上给予优惠。总之,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快造更多的船,向大海要更多的粮食,让大海变成我们金州军永不枯竭的海田!” “只要我们有海、有船,我们就饿不死!而且餐餐都有肉吃!” 鲁若麟的命令一条条的下达,定下的目标更是宏大无比,让与会的官员跟着热血沸腾起来,跟着高呼道:“让大海变成我们永不枯竭的海田!” 为了彻底解决粮食问题,金州军决定对造船业给予史无前例的扶持力度。 以前是条件不具备,现在金州军已经占据了朝鲜以及辽东的大片土地,造船所需的木材问题已经彻底解决,是时候爆发产能了。 造船并不是什么木头都行的,不但大小有要求,对材质同样要求严格。而且最好是用寒带出产的木材,这样造出来的船质量更好,使用时间更长。 华夏南方经济发达,对木材的需求量也高,适合造船的木材已经不是很多了。 而北方,特别是辽东、朝鲜这边除了有松辽平原,还有面积巨大的山区,里面蕴藏着大量的木材,非常适合造船。 原本造船用的木材需要放置两三年才能使用,现在金州军已经打造了木材烘干工艺,只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木材就可以用来造船了,大大节省了造船的时间和成本。虽然在使用寿命上比起自然阴干的木材还有些差距,但是节省出来的时间足以抵消那几年的寿命损耗。 金州军对造船业的新政刚一出来,就在金州军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造船就是利润非常丰厚的行业,完全是卖方市场。现在金州军又这样大力扶持,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前途有多光明。 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点能力的都不会放过进入造船业。只是钱的问题好解决,但是会造船的工人就不那么好找了。 没有会造船的师傅以及工人,即使你再有钱,金州军也不会批准你开设造船厂的。 现在金州军治下拥有造船师以及熟练工人最多的就是金州军自己的几家大型造船厂,不是没有人想到去金州军的船厂挖人,但是最后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金州军体系内的工匠不但待遇好,更重要的是地位非常高,受到极高的礼遇。一些技术高超、贡献大的工匠甚至直接授予官身,这是在其他地方做梦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虽然大多数工匠只关注于自己的技术,对做官也不在行,但是抵不住华夏人强烈的仕官情节,是个人都希望当官老爷。其实这些工匠并不是想要多大的权力,一个不需要理事的官身就足够那些工匠们趋之若鹜了。他们在意的是官身带来的身份与地位,以及对自身成就的认可。 而且金州军内部的技术研发与交流已经形成了一套体系,但凡在技术上还有追求的工匠都不会轻易离开金州军这个体系。 再说了,既然在金州军的地盘混,敢挖金州军工匠的人毕竟是少数,要是因此而惹怒了金州军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金州军的工匠挖不动,船厂老板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那些私人船厂。 一时之间那些私人造船厂的工匠们开始被频繁挖角,而且开出的待遇一个比一个高,甚至有人已经开出了技术入股的条件,可见这些造船师有多么的炙手可热。 现有的船厂为了留住人才,不得不大幅度的提高这些造船师傅和工人们的待遇,否则即使有契约在手,也保不住这些人心有怨言、出工不出力。 金州军内部的人才竞争太过激烈,一些人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 “给我去挖!江南、朝鲜、日本,只要是会造船的都给我去挖!不惜一切代价!” “朝鲜和日本也要去吗?他们那里能有什么造船好手。” “你知道个屁,正是因为别人想不到我们才要去的。是不是好手不重要,只要会造船就行。我就不信他们偌大的国家就没几个会造船的,抓紧时间去,别让其他人抢先了。” 在民间资本蠢蠢欲动的时候,金州军也宣布了自己的新建船厂计划,金州军将在朝鲜汉城和新占领的镇江堡建设两个大型的造船厂。 这两个地方都有河流通向大海,离海很近。更重要的是靠近木材产地,而且木材可以直接通过河流运送到造船厂,非常适合造船。 捕鲸船的改造并不复杂,主要是加装大威力的投射鱼叉,可以是床弩,也可以是改造后的火炮。通过这种威力巨大的鱼叉,可以慢慢的将鲸鱼耗死。 将鲸鱼杀死其实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真正难的是如何将鲸鱼拖上船。 一头鲸鱼轻的有几吨、十几吨,重的甚至有几十吨,想要将如此巨大的鲸鱼拖上渔船在没有机械动力的前提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依据现有的条件,只能采用人力卷扬机,再通过齿轮组增大动力。还需要对船头进行改造,制造坚固的入海滑道。船身也要进行加固,以承受鲸鱼巨大的重量。 除了这些,捕鲸船还要对一些舱室进行改造,用来储存分割下来的鲸鱼。这个工作同样非常重要,否则万一鲸鱼腐烂了损失就太大了。 因为没有冷冻条件,对这些鲸鱼皮肉只能做腌制处理。同时,对鲸鱼的内脏和骨骼,还要进行及时的加工,用来熬制价格昂贵的鲸油。 在木质船只上用火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所以如果条件允许,熬制鲸油这个工作最好在岸上进行。实在不行找个小岛也可以,只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在船上进行。 这样的话,鲸油加工室也要做特殊的防火处理,对技术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捕鲸船改造完成之后,最好的检验就是让它出去实战。在东亚海域,鲸鱼最多的地方在日本周边,于是捕鲸船在众多船只的陪同下前往日本海域进行实战。 日本人爱吃鲸鱼肉,但是捕鲸能力现在还不行,还不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鲸鱼杀手,所以日本海域的鲸鱼生活还是很快乐的。 可惜的是,这种快乐被金州军的捕鲸船给打破了。并且可以预见,在今后这里将再也不是它们快乐的家园,而是充满了血与哀鸣的鲸鱼地狱。 专业捕鲸船的屠杀效率真不是盖的,第一天就捕获了两头十几吨重的鲸鱼。 其实本来可以捕获得更多,但是分解鲸鱼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占用了捕鲸船太多的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捕鲸船的高效还是让众人格外惊喜。要知道以前的捕鱼船,几天都捕不到一头鲸鱼,而且往往还杀不死、逮不到。两相对比之下,可见捕鲸船有多厉害。 随行的船厂技术人员不断的收集着捕鲸船的数据,对不完善的地方进行记录,以便后续进行修改。 “这样效率太低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将捕鲸和分解分开,完全可以将分解工作放在其他船上。这样一条捕鲸船可以搭配两到三艘分解船,效率肯定能大大提高。” “这样的话捕鲸船的分解功能还要不要保留?” “最好还是保留吧,万一分解船不在身边,捕鲸船也可以自己分解。” 鲁若麟将船只专业化的建议为船厂的技术人员打开了一个新的窗户,他们现在不再一味的追求船只功能的多与全,而是考虑怎样在提高效率的基础上使船只更加专业化。 当捕鲸船完成测试,回到济州岛港口的时候,数量巨大的鲸鱼捕获量马上就引起了码头的轰动。 不说鲸鱼肉在这个普遍缺少油脂的年代有多畅销,仅仅是那些鲸鱼皮、鲸鱼骨头以及数量众多的鲸油就让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鲸鱼皮和鲸鱼骨头可以用来做高档衣服,特别是鲸鱼骨头,是非常高端的服饰支撑材料,在塑料没有发明之前,广泛用于服饰造型。比如西方那种圆鼓鼓的裙子,就是鲸鱼骨头撑起来的。 不过鲸鱼皮和鲸鱼骨头再珍贵也比不上鲸油。 在华夏鲸油一直是最顶级的灯油材料,用鲸油照明,不仅没有烟熏味,还会有淡淡的香气,而且特别明亮。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还会在墓室里布置长明灯,灯油用的就是鲸油。 除了点灯,鲸油还是非常合格的润滑油,可以广泛的应用于工业、运输、生产等领域。 既然有这么多用途,一头鲸鱼的价值自然不菲。有细心的人粗略估算了一下捕鲸船此次出海的收益,保守估计也有大几千两银子。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捕鲸船出海可没几天。 不要觉得现在海贸繁荣就一定非常赚钱,其实现在的海贸早已不再是暴利行业了。毕竟参与的人这么多,竞争这么激烈,还想像以前一样往来一趟赚几万甚至十几万两银子无异于做梦。 现在做海贸能够有一倍的利润就偷笑了,一般只有五六成左右。不过相比其他行业,利润依然丰厚。 不过随着加入海贸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励,大家迫切希望能够开辟新的致富之路。现在金州军直接为大家展示了一条赚钱的光辉大道,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词:捕鲸! 再想到以前出海的时候,那一群群从船边游过的鲸鱼,这些海商们全都痛心疾首。那哪里是鲸鱼啊,完全是一堆堆银子从身边溜走了。 “改!一定要改!我要把渔船改成捕鲸船!” “幸亏我的新船还没有造,这次我要换成捕鲸船。” “这个捕鲸船怎么用啊,我们不会啊。” “不会就去学。阿六,盯紧那些下船的水手,搞清楚他们在哪里落脚,就说晚上我请他们喝一杯,请他们务比赏光。” “是,东家。” “算我一份,算我一份。” “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啊。” …… 顿时捕鲸船的水手们都成了香馍馍,每天都有人请他们喝酒吃饭,询问捕鲸的过程,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有鉴于此,金州军直接开放了二十个随船出海捕鲸的名额,可以在下次一起出海捕鲸,并传授他们捕鲸的相关知识。 这二十个名额可不是无偿的,采取了拍卖的模式,最终以均价一个名额一千两银子的价格成交,让金州军渔业局官员的嘴都合不拢了。 有了这笔额外的收入,整个测试的花费都回来了,还绰绰有余,简直是意外之喜。 那些船主们愿意花大价钱学习捕鲸,当然不是人傻钱多当冤大头的。早一天学会捕鲸技术,早一天出海,花的那点费用多捕一头鲸就回来了,他们心里早就将账算明白了。 第430章 四大商帮 突然之间,各地船厂接到了大量要求将自己的渔船改造成捕鲸船的订单。相比造新船,改造无疑要容易得多,很多小型船厂也能进行改造。至于床弩和火炮,只要向金州军申请,确定用于捕鲸船,一般都能获得批准。 不过鲸鱼不比其他鱼类资源,种群数量还是要相对稀少一些,肯定不能无限制的捕杀。再说都去捕鲸,谁来打渔啊?所以金州军顺势推出了捕鲸许可证制度,只有获得金州军的许可才能够在金州军的势力范围内捕鲸,否则一律没收船只。 至于如何界定金州军的势力范围,反正盛产鲸鱼的日本所有海域都包括其中。至于是否有欺负日本的嫌疑,这个完全不在金州军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许可证的数量,金州军也做出了一定的控制,尽量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既要保证获得足够多的鲸鱼,也要保证鲸鱼的数量不会下降太快,最好能够维持一个大致的平衡。 否则一旦捕杀过度,再想捕鲸,可能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为此金州军甚至对捕杀的鲸鱼大小有严格的限制,依据几种常见的鲸鱼种类,规定小于多少米的鲸鱼严禁捕杀。对于带着幼崽的鲸鱼,无论大小都不许捕杀。一旦违反规定被人举报,船主将会受到巨额的罚款。 其实这种规定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基础的。 华夏人很早就知道涸泽而渔不可取的道理,春季动物繁育的季节尽量少杀生是大家的共识。所以对于金州军的这项规定,除了少部分人有些不满之外,大多数人觉得这才是长久之道。 许可证的颁布金州军将同样采取拍卖的模式,为了吸引更多的船主参与拍卖,金州军特意将拍卖的时间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对于在此期间已经完工并通过金州军检查验收的捕鲸船,可以在拍卖结束之后按照拍卖平均价补缴许可证费用。 随着拍卖的消息传开,众多准备在捕鲸业里分一杯羹的商人、船主们纷纷向拍卖的地点济州岛云集。 造船业的大爆发所带动的不仅仅是自身,相关的上下游产业链也受益匪浅,比如钢铁、纺织、制油等都被带动。加上对鱼获产量的预期大增,制盐、食品加工厂、调味料制作、陶瓷器等大小产业都被看好,同样获得了大量投资。 金州军的一个政策就引起了资本如此巨大的骚动,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反应在现实中就是金州军的经济更加繁荣了,到处都是机会。 金州军的蒸蒸日上不但吸引了大明北方和江南的商人们,现在湖广、四川一带的巨富们也闻风而动,组团跑到金州军来寻找机会了。 通过金州军不遗余力的宣传,将捕鲸描绘成了和挖金子等同的新兴暴利行业,顿时吸引了商人、权贵们的强烈关注。 当他们得知捕鲸许可证拍卖的消息之后,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济州岛,准备参与此次盛会。 哪怕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并不准备参与捕鲸,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商界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大明的商人们地域观念极强,往往通过族群、地域组成群体,或一致对外,或抱团取暖。因此来到济州岛的商人们也依照地域以及身份大致分为了四拨。 一个是江南商人群体,他们的数量最多,财力也最强大; 一个是山西、西北的商帮,他们人数不多,但是资金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还有一个是湖广、四川、云贵一带的商人,他们人数不少,但是心不齐,内部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最后一个就是京师以及应天的权贵们,他们人数最少,但是背后的势力最强大,颇有些有恃无恐的味道。 在济州岛的江南会馆,众多江南商人们聚集一堂,相互交流消息,互通有无。 作为济州岛最大的商会势力,江南会馆自然占地巨大,修建得富丽堂皇。 今天江南会馆里来了一批新人,正在向老前辈们取经。 “你说我们江南要是也有金州军这样的官府,是不是会更加繁荣?” “那当然,金州军所占不过是弹丸之地。哪怕如今扩张了不少,但都是苦寒之地,怎么能与江南相比。而且我们江南地域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向来为天府之国,要不是受朝廷拖累,怎会连金州军都比不过。” “朝廷除了收刮,何曾为我江南发展考虑过?要不是有我们这些人撑着,只怕早就像中原一样战乱不断了。” “这金州军对商人的态度真的是出乎意料啊,一个商业司的科长,听说我要投资建厂,那个热情劲连我都抵挡不住了,这可是六品官啊。而且一点也不提对他个人的好处,就承诺全程帮忙我将厂子建好。要是金州军的官员都是这样的,他们能兴旺成这样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胡兄,不是他不想提个人好处,而是他不敢。大明的那一套在这边行不通的,这里的官员要是敢贪腐,一旦被发现,下场很惨的。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家破人亡,很少有人敢以身犯险的。” “只怕包青天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包青天再清廉也是他一个人,金州军上下都廉洁奉公,这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监察司,金州军当官的就没有一个不怕他们的,监察司才是金州军官员廉洁的最大保证。” “诸位觉得这个捕鲸许可证要花多少钱?”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一来渔业局还没有公布会发多少许可证,二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竞拍,所以这个价格可估不准。” “出去一趟就是大几千上万两的收入,我估摸着这个许可证绝对便宜不了。” “既然是由我们定价,大家是不是应该先统一一下价格,免得自相残杀啊。” “统一得了吗?即使我们统一了,北边的、西边的,还有京里的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别傻了,拿到许可证就是捡了一栋金山,谁肯放弃啊。” “这海里的东西都是无主的,怎么能金州军让捕才能捕,这样太霸道了吧。” “慎言、慎言,兄台,这鲸鱼虽然是无主的,但是这北方大海上还真是金州军说了算。除非你能干得过金州军,否则最好不要再说此类的话。” “诸位,为了以防万一,不如我们联合起来竞标,这样把握更大一些。” “这个主意不错,怎么个章程?” “我们……” 比起江南会馆的热热闹闹,湖广会馆就要稍微冷清一些。 湖广商人的实力原本就比江南商人差,即使加上四川、云贵的商人依然比不了。 加上湖广的商人们除了来做生意之外,他们还抱着考察金州军的意思。 农民军起义多年,虽然主战场在河南、陕西一带,但是湖广、四川也经常受到波及。特别是这两年农民军逐渐占据上风,官军的纪律也崩坏得厉害,湖广和四川的富贵人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特别是湖广,不但李自成、张献忠不停的来回折腾,平贼将军左良玉同样不逞多让,将湖广之地祸害得不轻。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豪商巨贾成了农民军和左良玉的刀下亡魂。 所以这些侥幸逃出来的湖广商人们希望能够找到一处安全的落脚之地。 最开始他们的首选是江南,那里经济繁荣,也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但是他们的到来受到了江南大族们的合力排挤,并受到了官府的屡屡刁难,迫不得已之下,他们辗转来到了济州岛。 在感受到了济州岛良好的社会环境之后,他们对金州军的信心大增,大多数人决定留在金州军重新开始。 不过他们原有的产业都丢失了,想要在竞争激励的金州军商界立足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好捕鲸业刚刚兴起,他们有了涉足的机会,所以对于此次竞拍他们势在必得,甚至有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 能够拿到多少许可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抓住这个在金州军立足的机会。 为此,财力相对弱小的湖广商帮决定将资金集中起来参与竞拍,最后按出资的多少占股。 这样做就可以保证大家都能获得一些捕鲸的参与权,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 不过虽然大家有抱团取暖的意思,但是相互之间信任度不高,内部还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大大的削弱了他们的竞争力。 四川和云贵那边离济州岛实在太远,本来过来的就没几个人,完全是来凑个热闹。 北方商人主要是以山西商人为主,他们财雄势大,对于许可证频频表达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态势,让其他商帮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要说这几年山西商帮日子过得不错,生意甚至比前些年还要好出不少,但是这里面却有巨大的隐患。 山西商人的贸易对象主要是蒙古人和满清,因为满清要与金州军打仗,需要大量的战争物资,在来源渠道有限的情况下只能加大了从山西进口的力度。 因为事关生死,满清也是下了血本,将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财都拿了出来,使得山西那边的走私贸易呈现出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随着满清被金州军打得节节败退,山西的走私贸易突然之间衰落下来。并且满清出手也不像之前那么大方了,甚至开口要求赊欠,这种反差让那帮山西商人们着实受不了。 满清明显是破罐子破摔,言语之中几次透露出如果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将会把山西商人历年来与满清的交易公之于众,这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虽然山西商帮在朝廷中有的是人,绝对可以将事情按下来,甚至强行洗白。但是真要走到那一步,对山西商帮依然会有不小的影响。 毕竟朝廷中对山西商人看不惯的同样不少,保不住会有人落井下石。所以山西商帮只能捏着鼻子给满清供了几次货,同时在加紧做好万一暴雷的准备工作。 现在曾经的优质客户——满清,信用评级已经降到了垃圾级,山西商帮们正在积极做着切割。 没了满清这个大客户,山西商帮的利润直线下降,大量的资金没有了出路,这时这帮山西商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金州军。 之所以是再次,是因为以前山西商帮就试图与金州军一起做生意,但是有意无意中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这个情况非常不正常。 山西商帮花费了不小代价才打听到,原来是鲁若麟对山西商帮不喜欢,金州军自然不会与山西商帮做生意。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没有人清楚缘由。 山西商帮曾试图改变鲁若麟的想法,使出了很多办法,但是全都无功而返。 万般无奈之下,山西商帮只能绝了与金州军做生意的心思,专心做好自己的走私买卖。 可惜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金州军三下五除二就将满清揍了个半死,而且看架势还准备继续往死了揍,这些山西商人的最大财源被金州军给断了。 按理说这些山西商人应该恨死了金州军才是,为何又上杆子的往金州军这里凑呢? 不凑不行啊。虽然这些山西商人确实恨金州军恨得要死,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大明朝廷不行了,满清也是日落西山,只有金州军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再不过来抱大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可能要说了,不是还有李自成吗? 确实,李自成现在风头正劲。问题是李自成一直以来打的旗号就是劫富济贫、杀尽贪官,而且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试问这样的势力山西这些巨富们敢投靠吗? 最主要的是李自成怎么看都是一个草台班子,与金州军这样的正规势力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 商人嘛,肯定希望能有一个安全的环境赚钱,谁也不希望自己辛苦赚的钱被别人轻易的抢走。在这方面,金州军有口皆碑,从来没有发生过掠夺治下商人的情况,这也是山西商帮宁可拿热脸贴冷屁股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431章 许可证竞拍 “这次哪怕亏本也要拿下许可证,就当是我们交给金州军的敲门砖。” “就怕我们出了大价钱也改变不了鲁都督的看法啊。” “这次不行就下次,我相信以我们的诚意总有打动鲁都督的一天。” “鲁都督为什么排斥我们,诸位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据我们了解和猜测,只怕与我们和鞑子做买卖有关。鲁都督最恨鞑子,自然恨屋及乌,迁怒与我等。” “我等不过是做买卖,要恨也恨不到我们头上吧。” “你也不看看我们卖的是什么,那可都是朝廷严令禁止的东西,鲁都督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不会对我们有好感。” “那怎么办?金州军眼看大势将成,要是鲁都督对我们有看法,只怕这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所以我们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改善与金州军的关系,这不但关系到我们的生意,可能还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不能不慎重啊。” “怕就怕鲁都督对我们成见太深,不肯接受我们的善意啊。诸位应该感受到了,金州军的官员们对其他地方的商人非常热情,但是唯独对我们八家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哪怕是我们投资或者捐赠,也是找各种理由婉拒,事情只怕不妙啊。” “我找了其他的山西商人去试了一下,虽然没有享受到和其他地方商人一样的待遇,但是至少投资建厂和捐赠都接受了,可见金州军的禁令针对的就是我们八家。这个情况太严重了,必须要扭转,否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八大家?” “金州军向来讲究公平,这次的许可证又是公开拍卖,价高者得,我们出最高的价钱拿下许可证,金州军还能阻止我们捕鲸不成,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一旦我们进来了,金州军再想拒绝我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这次许可证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来。” 山西八大商家这次都派了得力的干将前来金州军,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修复与金州军的关系,可惜前期几乎毫无进展。虽然金州军没有公开拒绝他们,但是那种微笑着拒绝的样子更令他们感到心寒。 虽然说这些山西商人也不是离了金州军就活不了,金州军的影响力也辐射不到山西,但是被金州军这样一个强大的势力盯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随着金州军越来越强大,跟随金州军一起的人越来越多,被金州军孤立的山西八大商家的处境将会越来越艰难。 偏偏八大家以前无往不利的金钱攻势在金州军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说到有钱,金州军比八大家强多了。更重要的是八大家只是一群中间贩子,金州军却是有自己强大产业和军队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而且八大家在朝廷的势力也完全帮不上忙,朝廷和金州军现在是什么关系?现在朝廷怕的就是金州军抢班夺权,双方就差撕破脸了。 现在金州军和朝廷还能维持徒有虚名的从属关系,完全是因为鲁若麟还想继续在朝廷身上撸羊毛,不想一下子把事情做绝,否则以金州军的实力立国建邦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是因为还有这层表面上的关系,京师的权贵们厚着脸皮派出了各自的代理人前来竞拍捕鲸许可证。 要是这个许可证是朝廷颁发的,这些权贵们根本就不用参加什么拍卖行,直接拿就可以了。可惜他们的那一套在金州军这边不好使,想要在捕鲸上分一杯羹就要乖乖的按照金州军的规矩来。 金州军可不是惯着他们的朱家皇帝,虽然大明的事情鲁若麟说了不算,但是到了海上,朝廷的圣旨都没有鲁若麟的话好使。 不过这些权贵们也不是没有依仗,虽然金州军对他们不感冒,但是金州军治下的商人们还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的。毕竟他们还有不少亲朋好友在大明,不能将他们得罪死了。 何况商人们都是一群圆滑的人,谁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这些权贵们对拿到许可证还是很有信心的,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预热了许久的捕鲸许可证拍卖会终于开始了,会场设在了济州岛大剧院。 济州岛大剧院是金州军目前最大的单体建筑,可以同时容纳三千人观看戏剧。这个宏伟的大剧院是金州军工程技术的结晶,建筑技术与华夏传统的建筑工艺有很大不同,建筑材料上也有巨大的差异。 华夏的大型建筑多为木质,在木结构方面华夏建筑可谓登峰造极。但是随着大型木材越来越少,大型木质建筑的造价成本也越来越高。 而且木质建筑在防火、防腐蚀、使用寿命方面有着天然的劣势,这也是华夏历史上虽然有很多名垂青史的大型建筑群,但是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的重要原因。 济州岛大剧院开创性的采用了钢筋混凝土结构,营造出了大跨度的空间,给人以极大的视觉震撼感。也只有在金州军这种不缺钢铁的地方才会奢侈到用钢铁造房子,这在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 济州岛大剧院除了进行演出,也是举行大型活动的首选之地。能够在这里举行活动是很多公司和商会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有一定的实力和影响力,根本就没有在这里举行活动的资格。 今天的大剧院人山人海,参加拍卖的人非富即贵,将偌大的剧院挤得水泄不通。就这,还是渔业局经过筛选之后发放了邀请函的结果,否则来的人会更多。 在大剧院对面的酒楼里,一群衣冠华丽的商人们脸色阴沉的看着对面的喧闹场景,空气冷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这么说我们一个都没有受到邀请?” “是的,除了我们八家,其他的都收到了邀请,甚至我们山西的一些小商号都可以进去,唯独我们除外。” “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吗?” “有,怎么会没有呢。金州军给我们的解释是捕鲸涉及到航海操船,不是我们北人所擅长的。许可证数量有限,只能优先供应有能力进行捕鲸的商人。至于我们嘛,人家建议我们还是专心做好边口贸易就可以了。”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那些四川、云贵的商人们就懂得怎么捕鲸?他们怎么就能够进去?” “他们这是摆明了不想我们参加,而且针对的也仅仅是我们八家。” “看来这个鲁若麟对我们成见很深啦,已经把不满摆在明面上了,这是准备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留了。” “是啊,那些南蛮子们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呢。” “他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幸好我们留了后手,否则就白来一趟了。” “哼,不要把金州军当傻子,我们弄的那些个棋子金州军就真的不知道?说不定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目的只是让我们八家进不去而已,其他的人家根本无所谓。” “这是准备与我们八大家不死不休啊,真当我们软弱可欺吗?” “我们是不是软弱可欺这个不好说,但是金州军确实有资格不怕我们。原本我还以为鲁若麟只是对我们有些看法,现在看来,他对我们充满了敌意,毫不妥协的那种,只怕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什么以后不好过,现在就不好过了。鞑子已经不行了,蒙古人又榨不出什么油水,再不想办法,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诸位,既然此路不通,我们还是要在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难啊,京师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发展的余地了。至于南边的那个新人,现在看来比金州军还不靠谱,好歹金州军不会随随便便要了我们的命,他们可说不定。” “诸位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能够在鲁若麟面前说得上话的,先把关系缓和一下。照金州军的发展前景,要是哪天成了大事,对我们可是灭顶之灾啊。” 不同于山西八大家一副死了老娘似的痛苦,大家对于金州军将山西八大家排除在外是非常喜闻乐见的,这是提前帮他们干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竞拍会在渔业局官员的主持下进行,这一次金州军一共发放了一百张许可证,算是试水,以后会根据鲸鱼的大概保有量进行适当的调整。 说是一百张,其实拿到会上竞拍的只有七十三张,剩下的二十七张已经被这两个月下水的捕鲸船预定了。 为了赶在竞拍会之前拿到许可证,那些船东们也是各种手段使尽,出高价让船厂加班加点,硬是在截止时间到来前下水了二十七艘捕鲸船,提前拿到了捕鲸许可证。 虽然他们的许可证价格是竞拍平均价,但是能够拿到一张珍贵的许可证,这点金钱上的损失已经无所谓了。 竞拍会一开始,报价就嗖嗖的往上直窜,从底价三千两直接涨到八千两才开始慢慢的稳定在了这个区间。 前面的成交价格大多在八千、九千、一万两的样子,等到许可证的数量越来越少,那些没有拿到许可证的商人们开始疯狂加价,很快就到了一万三、四,并稳定在了一万五千两的样子。 当最后一张许可证以创记录的一万八千两成交之后,整个竞拍会终于完满落幕。 最后统计,金州军在捕鲸许可证上的总收入大概在一百三十多万两。而许可证的有效期限是两年,也就是说每两年金州军就可以获得这么多的收入。 如果捕鲸的收益大大超过大家的预期,两年后的竞拍价只会更高,也意味着金州军的收益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竞拍的结果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江南商帮不愧为实力最强大的,直接在一百张许可证里占据了近半的份额;两京权贵们的收获也还可以,二十多张许可证,勉强达到了他们的预期;剩下的二十多张,湖广那边拿到了十多张,留给北方商人的份额最少,只有不到十张。 这样的结果也与大家的实力相匹配,唯一失落的就是北方商人们,没有山西八大家参与,他们的实力被严重削弱了。 拿到许可证的商人们开始风急火燎的打造捕鲸船,希望能够尽快出海捕鲸,将钱赚回来。 当然也有心怀不甘的,觉得大海这么大,大不了我在江南打造捕鲸船自己去捕鲸,反正捕鲸船的技术也不是太复杂,江南的造船厂差不多也能建造得不离十。 等到他们出海捕鲸之后,他们才会明白金州军为了维护许可证的利益,对“非法”捕鲸的抓捕力度会有多大。 金州军通过颁发许可证收获一百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很快就在大明内传开了,大家在惊讶于这个巨大数字的同时,对金州军的赚钱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知道这一百三十万两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是每两年就可以收获一次的。而且在众多商人的预期中,以后的收获只会更高,这让长期为银子困扰的朝廷得知消息后心里五味杂陈,快成柠檬精了。 特别是崇祯,花了好大的力气,和金州军合伙做生意,每年的收益也不过两百多万两。原本这个收益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但是对比起金州军用一百张纸就换来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崇祯顿时觉得自己赚的两百多万两都不香了。 其实这一百张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没有金州军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别说一百张,一千张都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当然,崇祯肯定看不到这一点。 朝廷这些年在金州军散下了不少的密探,全方位的打探金州军的消息。知道的越多,朝廷对金州军的恐惧就越甚。特别是对金州军的财力,朝廷是羡慕得直流口水。 按照朝廷的估计,金州军仅仅凭借弹丸之地,每年的收益比朝廷都要高,这也是金州军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起北伐的最大依仗。 可惜的是金州军的那一套朝廷学不来,只能继续在财政破产的深渊里沉沦。 第432章 鲁若麟不点头怎么议和 金州军的强势大大刺激了朝廷,眼见满清就要坚持不住了,内阁秘密下了命令,让洪承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满清一些帮助。 正巧,满清的谈判使者也在这个时候秘密进京了。 前几年崇祯就有与满清议和的打算,但是迫于朝廷内舆论的巨大压力,以及满朝上下死鸭子嘴硬,不肯面对堂堂大明奈何不了一个区区辽东蛮夷的事实,和谈的事情最终无疾而终。 现在面对金州军的巨大压力,满清终于放下了架子,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态表达了议和的述求,并希望能够成为大明的藩属,得到大明的保护。 朝廷正在为中原战事焦头烂额,每天都是城池沦陷的坏消息,这个时候收到满清近乎投降的议和请求,顿时成了朝廷维持体面的救命稻草。 再次登上内阁首辅位置的周延儒当仁不让的抢到了主持议和的差事,而且表现得非常的迫不及待。 周延儒的日子也不好过,复起之后朝政并没有因为满清的偃旗息鼓而好转,反而是中原大地的叛乱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无可收拾的局面。 性格急躁的崇祯也表现出了对周延儒的不满,再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政绩,被翻脸不认人的崇祯拿下是大概率的事情。 当然,朝廷内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 这些反对的官员并不是认为议和是坏事,只是担心朝廷接纳了满清会因此而激怒金州军。要是金州军因此而叛出朝廷,那对朝廷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所以想要接受满清的称臣,最好先摸清楚鲁若麟的态度,否则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而持这样观点的大臣主要是与金州军交好,并知道金州军恐怖实力的,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兵部尚书陈新甲。 原本的历史上陈新甲因为泄露了崇祯欲与满清议和的消息被崇祯当做替罪羊杀掉了,现在这个时空陈新甲身负战功,又没有议和这档子腌臜事,自然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好好的待着。 崇祯前几年还对陈新甲宠信有加,希望陈新甲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能够有一番作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的叛乱此起彼伏,渐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崇祯对陈新甲的态度也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其实换谁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扭转乾坤,毕竟大明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即使陈新甲使出百般解数,依然不能阻止局势继续恶化。 虽然崇祯对陈新甲的不满在加剧,但是崇祯暂时没有换掉他的想法。不是崇祯对陈新甲还报有什么希望,而是朝中根本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其实对于一部尚书在一个举人出身的官员身上,东林党人应该早就看不过眼才是。换了其他位置,早就应该被东林党人黑出屎来,将位置让给自己这些贤达们了。 不过谁让兵部尚书的位置是在太高危了,陈新甲的前几任领导几乎没有得到善终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大家对这个位置唯恐避之不及,才让陈新甲安安稳稳的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没人想去替代。 加上陈新甲与鲁若麟的关系人尽皆知,是朝廷与金州军之间的重要缓冲,只要金州军不造反,朝廷也不想随便将他换掉。 对于陈新甲需要得到金州军认可才能议和的意见,朝廷中的正义之士们顿时就爆发了。 “陈尚书,按照你的意思朝廷想要与谁议和还需要得到金州军认可了?你把朝廷置于何地?置皇上于何地?”阁老陈演句句诛心,几乎是想要置陈新甲于死地。 当年陈演在辽南受到了鲁若麟的羞辱,就曾发誓与金州军不共戴天,此时自然不会放过陈新甲这个“鲁党”的重要人物。 崇祯是个软耳朵,听了陈演的话眼神顿时就阴沉下来,看得陈新甲心惊肉跳。 “陈阁老此言大谬!我陈新甲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怎会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我这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才不得不如此啊。”这个罪名太大,陈新甲肯定不敢沾边。 “为朝廷着想?为朝廷着想就应该赞成议和,共击鲁若麟这个逆贼!”陈演得势不饶人,继续叫嚣道。 “逆贼?皇上和朝廷都没有说平辽伯是逆贼,陈阁老就将平辽伯定为逆贼了,还是说你代表了皇上和朝廷?”陈新甲来了一招乾坤大挪移。 “鲁若麟不是逆贼谁是逆贼?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需要我多说吗?”陈演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是司马昭,那你把皇上当什么了?把我大明朝廷当什么了?曹魏吗?”陈新甲抓住陈演的漏洞死追不放。 “够了!现在不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利的时候,朕要问的是:要不要接受皇太极的臣服?”崇祯知道要是自己不阻止,他们能够引经据典的吵一天,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要!”这次包括陈新甲在这个问题上也有没有提出异议。 陈新甲是朝廷的兵部尚书,不是鲁若麟的手下,他肯定要为朝廷的利益考虑。 无疑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接受皇太极的臣服对朝廷好处最大。只是在接受皇太极臣服之前,陈新甲认为先要将鲁若麟的工作做好,毕竟金州军倾巢北伐,肯定是不想半途而废的。 要是金州军在明知朝廷接受了皇太极的臣服后还要继续北伐,那朝廷的颜面真的就丢尽了,是个人都会看出朝廷的外强中干。 一旦中央失去了权威,朝廷的统治差不多也要完了。 “陈新甲,既然你也同意接受皇太极的臣服,为何要阻止内阁议和?”崇祯见陈新甲也持赞同意见,态度软化了不少。 陈新甲快步走到大殿中间,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臣对大明忠心耿耿,但是哪怕是死也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平辽伯此人确实野心勃勃,金州军对朝廷也不甚恭顺。依着臣的本心,臣也希望朝廷能够荡平辽南,将金州军的威胁消弭。但是臣对金州军太了解了,他们的实力太强大了,哪怕是最精锐的关宁军也远远不是金州军的对手。看看鞑子的下场就知道和金州军打起来,实在没有胜算。” “而今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实在经不起更多波折了。如果没有平定国内的叛军,臣建议朝廷暂时忍辱负重,让鲁若麟得意一时又如何?” 陈新甲的话刚刚说完,陈演又跳了出来:“忍辱负重?我看养虎为患还差不多!今天我们对鲁若麟退让了,明天他就会要的更多。不趁着现在他还没有壮大起来赶紧将他扼杀,难道非要等到其势不可制的时候再出手吗?” “既然陈阁老的意见是趁早出手,那你觉得该怎么做?”陈新甲心平气和的问道。 “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内阁只负责制定方略,具体的实施由兵部来执行。”陈演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陈新甲差点被气笑了。 这就是大明最高级的文官,只管自己信口开河,不管这个事情到底能不能实现,除了嘴炮,啥都不会。 “和金州军翻脸容易,要是金州军发疯了进攻京师怎么办?要知道他们可不是鞑子,可以直接派水师在天津送军队上岸的。到时候从天津到京师一马平川,我们拿什么抵挡?要是京师有什么万一,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陈新甲气急败坏的说道。 “皇上,陈兵部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当初朝廷接纳金州军时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金州军大有不灭鞑奴不罢休的架势,此时如果我们冒然接纳皇太极的臣服,确实容易引火上身。不如照顾一下金州军的面子,先跟金州军传达一下朝廷的意思再对外公布吧。”周延儒这个时候站出来和稀泥。 同样的做法,但是在周延儒嘴里就成了照顾金州军的面子先通知一下,极大的保留了朝廷和崇祯的颜面,说得崇祯连连点头。 “臣反对,臣还是那个意思。皇上为天下之主,这种接纳外邦称臣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臣下可以插手的?要是鲁若麟顽冥不化,大不了我们联合皇太极先灭了他这个乱臣贼子!”陈演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并说出了不惜与满清联合攻打金州军的石破天惊之言。 其实朝廷内不少大臣在面对金州军越来越大的压力时,不是没有人在心里想过要不要和满清一起联手将金州军灭掉。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而且国中恨满清的人太多了,没有人敢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现在陈演突然将这个想法说出了口,大家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联合外族打汉人,即使成了也会遗臭万年的,陈演这是为了报仇连身后名都不要了啊。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皇太极一旦臣服,就是我大明的臣子,臣子帮助朝廷讨伐不臣难道不是名正言顺的吗?”陈演一副无辜的表情。 还别说,这套说词还真的可以自圆其说。唐朝不也请外族镇压过国内叛乱吗?有这样的先例在,明朝和满清联合攻打金州军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唐朝这样做的下场不太好,是个典型的反面例子。 不过前几年鞑子还在京师周边烧杀抢掠,做了数不尽的恶事,京师百姓与鞑子可谓仇深似海。这个时候朝廷接纳皇太极已经冒了一些风险在,如果还要更进一步与鞑子联合攻打金州军,崇祯和满朝文武用膝盖想也能知道百姓会怎么骂他们。 金州军这些年在京师、天津一带施恩无数,兼且活人无数,论口碑甚至比朝廷还要好。加上金州军面子功夫做得不错,从表面上看绝对是大大的忠臣。何况金州军战绩彪悍,将鞑子打得快要亡国灭种了,让所有的汉人都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个时候朝廷与鞑子议和,甚至要和鞑子联合起来攻打金州军,百姓们会怎么想?这完全就是秦桧与岳武穆故事的翻版啊!连故事的反派都是一个地方、一个民族,代入感绝对不要太强了。 陈演有勇气当秦桧二世,崇祯还不想当第二个宋高宗呢。 崇祯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崇祯是不好表态的,对与不对都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来。 周延儒作为首辅则必须有个态度,“此事重大,还需从长计议。还是先派人向鲁若麟宣读朝廷的旨意,既然以后都是朝廷的臣子,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至于满清希望称臣之后让朝廷帮忙讨要回原来的地盘,这个头朝廷是肯定不会出的。朝廷对金州军忌惮,对满清何尝不是如此。看看前几年朝廷的惨状,就知道满清一样不能放纵。 虽然此事基本有了定议,但是派谁前往金州军也是一个难题。 朝中大臣嘴上说不怕金州军,但是真要去金州军的地盘宣读这样一份圣旨,心里还是犯怵的。 要是鲁若麟拒不接诏,那可就罪大莫及了。 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去接这个烫手山芋,凡是有资格当担这个传旨官的官员无不低下了脑袋,生怕皇帝点了他们的将。他们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借口,是身体不适,还是父母病重,或者晕船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崇祯与这些大臣们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对这些大臣们心里的小九九也是心知肚明,心中不免一阵悲凉。 这就是号称帝国柱石的高官们,遇好事从不落后,遇困难避之不及,何其悲哀啊。 见久久没有人主动请缨,崇祯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正准备发火,陈新甲再次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请前往金州军宣旨,还请皇上恩准。” “好!陈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事关重大,还请爱卿务必以国事为重。”崇祯大喜,对陈新甲的好感又回来了一些。 第433章 大明还有救吗 陈新甲离京之前,崇祯特意将他留对。 崇祯也不是真傻,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和金州军翻脸对朝廷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即使要给金州军下绊子,也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金州军任何口实,这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而陈新甲作为宣旨官,怎样将任务圆满的完成就需要一些智慧了。 “陈爱卿,国事艰难,此行还请多多费心,务必使金州军不要对朝廷产生什么隔阂。”崇祯话里话外的暗示道。 “请皇上放心,臣明白。一家独大于朝廷不利,两虎相争朝廷才能坐收渔翁之利。一旦议和成功,洪承畴的大军也能腾出手了前往中原镇压叛乱,这才是真正事关朝廷生死的大事。”陈新甲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爱卿能够明白就好,皇太极与我大明有血海深仇,不是万不得已,朕原本是不想接受他的臣服的。说起来朕担心一个臣子实力太强实在有些丢脸,但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朕不得不如此。你可以告诉鲁若麟,要是金州军听从朝廷调遣,永不反叛,朕可以封他为国公,世镇辽东。” 为了安抚鲁若麟,崇祯也是出了大血了。要知道世袭罔替的国公已经是大明臣子能够受封的最高爵位了,整个大明几百年也没几个。至于王爵,那是只有皇室才能享受的待遇,或者立有大功的国公死后才能获得。 “臣一定尽力而为。”陈新甲可不敢打这个包票。 以鲁若麟的实力,称宗道祖都没有问题了,何况华夏大地上已经先后有李自成和张献忠称王,朝廷的威信已经被严重削弱,这个时候鲁若麟还会不会在意一个空头的国公都是个问题。 “一旦皇太极臣服,朕欲让鲁若麟也带兵前往中原剿匪,爱卿意下如何?”崇祯满怀期待的看着陈新甲。 “皇上,万万不可!这是引狼入室,万一金州军占据了中原,危害并不比匪军小。中原之地勾连四方,只能由朝廷的军队收复,臣建议将洪承畴的关宁军调往中原剿匪,收复河南之地。至于湖广的张匪,左良玉拥兵自重,实在不堪大用,倒是可以让金州军去试一下。这样即使出现什么意外,也不会危及朝廷的安危。” 陈新甲的答复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听得崇祯连连点头。 “爱卿所虑甚是。”这个时候崇祯对陈新甲才彻底放心下来,刚才他不过是试探罢了。 “而且金州军水师实力强悍,更容易在江南发挥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左良玉在江南渐有尾大不掉之势,让金州军去江南也好相互制约。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金州军愿不愿意去湖广剿匪,还有就是要是剿匪成功赖着不走怎么办?”陈新甲说是兵部尚书,但是手里能够调动的可用军队寥寥无几,也是悲催得不要不要的。 “爱卿有什么办法?”崇祯也知道鲁若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利益的事情哪怕是朝廷的命令也不会听的。 “臣觉得与其事后说不清楚,还不如事先把条件讲好。” “什么条件?” “金州军热衷于做生意,不如朝廷承诺剿灭张匪之后,划拨一个城池作为金州军的贸易驻地,允许他们贸易。这样朝廷的损失不会太大,鲁若麟想必也会动心的。” “封他一座城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金州军以此为据点四处扩张怎么办?” “并不是将城池封个他,而是将此地许给他做生意罢了,所有权还是朝廷的。而且我们可以选择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城池,这样危险就要小得多。还有就是金州军与江南的那帮人走的太近了,如果金州军在江南有了据点,他们的矛盾肯定会加深,有利于朝廷分化瓦解。” “这个事情太大了,容朕好好想一想。” 崇祯还是不敢开这个口子,请神容易送神难,崇祯对于金州军进入内地还是非常忌惮的。 “皇上,金州军好歹还听朝廷的招呼,这些城池与其被叛军占领,还不如择其中一个交给金州军。而且有金州军在长江上,叛军想要威胁江南就要过金州军这一关才行,对于保证江南安全也有一定的益处。” “有左良玉在,贼军一样下不了江南。”崇祯还是不愿意松口。 陈新甲也是为之气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担心金州军占据湖广,尽快剿灭叛军才是正理,否则李自成再壮大下去就要称帝了。 但是谁让崇祯是皇帝,整个天下也是他的,他想这么折腾也没办法。 “皇上,臣还有一个想法,还请皇上决断。” “爱卿说吧,朕听着。” “皇太极之所以愿意臣服,无非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有求于我大明。虽然朝廷因为各种原因同意了他们的臣服,但是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实在是不划算了。臣的意思是,如果鲁若麟同意了朝廷的调停,停止北伐,那么皇太极也要有所表示才是。” 崇祯早就不是以前只要面子不要实际的皇帝了,对于陈新甲的想法非常感兴趣,连忙问道:“爱卿有什么想法?” “一旦事成,皇太极要进献朝廷战马两万匹,并且调派一万骑兵随关宁军入关剿匪。”陈新甲亮出了屠刀,准备狠狠的割皇太极一笔。 “皇太极会乖乖听命吗?”崇祯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们,敢不答应吗?而且皇太极丢失了大片土地,粮草又极度紧张,根本养不活那么多的战马,还不如进献给朝廷换一些粮食救急。”陈新甲信心满满,不怕皇太极不答应。 明军一直缺乏战马,要是能够从满清那里获得战马当然是好事,哪怕为此付出一些粮食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对付农民军,最好的武器就是骑兵。在平原上,大规模的骑兵对步兵有强大的杀伤力,效果极好。 既然陈新甲这么有信心,崇祯自然乐见其成。 “让鞑子出兵帮忙剿匪,会不会引起非议?”崇祯不再纠结战马的事情,对于让满清出兵帮忙的事情既期待又有些担忧。 “此一时彼一时,等到皇太极臣服,那他就是听从朝廷命令而出兵。这种号令四夷的事情,国人只会自豪,而不会有任何的非议。” 听了陈新甲的解释,崇祯的担忧终于没有,剩下的只有号令昔日死敌的满足感和兴奋感。 “一万骑兵是不是太少了点,要不要让皇太极多派一些?”崇祯有些得寸进尺了。 “一万已经不少了,再多的话我怕掌控不住。”清军战力强悍,多了的话容易反客为主,一万正好,不多不少。 “爱卿所虑甚至。”崇祯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坚持己见。“那你觉得金州军是否会愿意听从朝廷的命令与皇太极罢兵?” 设想再美好,也是建立在金州军愿意听从朝廷的命令上,要是金州军一意孤行,那么朝廷的处境就尴尬了。 “臣也没有万分的把握,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力说服鲁若麟顾全朝廷大局。” “一切就拜托爱卿了。” 皇太极在京师的行动自然瞒不过金州军,鲁若麟很快就知道了满清准备向大明称臣,以换取喘息之机。而且朝廷出于制约金州军的考虑已经准备答应皇太极的请求,而说服鲁若麟的陈新甲已经上路了。 鲁若麟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朝廷的这个调停,与满清暂时罢兵。 按照鲁若麟的设想肯定是想一鼓作气将满清干掉,但是仗打到现在,鲁若麟发现仅凭二十万人马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满清消灭干净好像有点不太现实。 主要是满清的地盘太大了,如果满清不主动找金州军决战,而是发挥骑兵优势四处游走,金州军很难将他们全都留住。 而且据可靠情报,满清已经将一些人口、牲畜和钱粮向草原以及更北的方向转移,显然满清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 还有就是越往北打,金州军的后勤压力也越来越大。特别是皇太极破釜沉舟似的将所有奴隶送给了金州军,金州军的压力一下子变得非常巨大。 此举固然将满清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但是也确实成功的捆住了金州军的手脚。 鲁若麟的北伐计划原本估算的时间就是两年左右,分阶段的推进,储备的物资也大致是按照这个计划来准备的,现在一下子多了上百万的人口要养活,很多物资也开始捉襟见肘了。 其实在现有的地盘和人口消化完毕之前,金州军很难放手北伐了。 当然,要是像满清或者大明一样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金州军还是可以继续北上的,但是这不符合金州军的一贯原则,也不符合金州军的利益。 参谋司已经重新拟定了北伐计划,准备花大半年的时间稳固新占领地区,待到时间成熟再继续北上。 好在经过金州军的打击,满清的实力遭到了严重削弱,金州军进攻乏力,但是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用太担心守不住新占的地盘。 这个时候朝廷要求金州军与满清罢兵鲁若麟是无所谓的,反正短时间内又打不起来,暂时停战换取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巩固地盘也不错。 更关键的是,鲁若麟知道大明的日子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和满清翻脸毫无压力。 虽然这个时空的历史被鲁若麟改变了不少,但是真正决定大明生死的国内叛军力量与原时空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李自成同样意气风发,风卷残云般的大肆扩张地盘,所到之处百姓欢呼景从,可谓人心所向。 鲁若麟对自己的名声非常在乎,不想背一个噬主的恶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自成来做这个恶人,他再顺势得渔翁之利,到时候接收大明的江山也会更加顺利一些。 所以抱着无比轻松的心态,鲁若麟在旅顺接到了陈新甲一行。 距离陈新甲上次来旅顺不过四、五年的时间,但是与上次见到的初现峥嵘的旅顺不同,如今的旅顺已经发展成了整个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虽然比起京师,旅顺的内城面积还比不过,但是加上外城,旅顺的占地面积已经不比京师小了。 特别是与京师外一片荒芜相比,旅顺的城墙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住宅、商铺、仓库、厂房,繁华景象与死气沉沉的京师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些年京师城内外、街头巷角最不缺的就是数不尽的流民和乞丐,每天冻死、饿死的流民、乞丐不知凡几,像陈新甲这样长期生活在京师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猛然看到旅顺城宽敞干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路边上没有衣不遮体的流民和乞丐,陈新甲还真有点不适应。 “兴汉牧民之术叹为观止啊。”陈新甲感叹的对鲁若麟说道。 “部堂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真正的功臣都是下面官员的。”鲁若麟谦虚道。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没有你这个定海神针,金州军可不会有这般模样。”陈新甲夸赞道。 这个时候能够说什么呢,鲁若麟只能呵呵的笑了笑。 “枉我辈自诩圣人门徒、满腹经纶,最后却将大明治理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惭愧啊,惭愧啊。”陈新甲自嘲道,“兴汉,你说大明还有救吗?” “大人,朝中众正盈朝,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鲁若麟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我二人还用得着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吗?今天借着你的地盘,让我也好好放肆一回吧。”陈新甲也是憋苦了,逮着机会就想向鲁若麟吐槽。 鲁若麟见陈新甲说的确实不是假话,便说道:“要说有没有救,肯定是有的。” “什么办法?” “让所有有钱人和权贵们都交税,将田地免费分给贫苦百姓,取消宗室子弟的所有待遇,或者这个大明还能救一救。” 陈新甲听了顿时沉默了,因为这些条件大明一条都做不到。 第434章 鲁若麟的条件 听了鲁若麟的回答,陈新甲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导致接风洗尘的晚宴上陈新甲也是郁郁寡欢,草草就结束了。 第二天,重新调整好情绪的陈新甲在鲁若麟的陪同下开始视察旅顺城,体察一下民生。 这种视察现在已经成了朝廷到旅顺公干官员的必修科目,不到旅顺城下面去看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旅顺。 只是看得越多,那些朝廷官员们心里越不是滋味。 差距太大了。 对于旅顺这样一个新兴的工商业城市,它的一切对于朝廷官员们都是陌生的。包括它的运作模式、管理方法,与朝廷截然不同。 并且旅顺城的节奏非常快,不光是做事,连生活也是如此。反应在具体的事情上面就是这里的人做事几乎都是风急火燎的,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一样。 这让适应了大明慢节奏生活的人感觉非常别扭,这也是农业社会与工商业社会的最大区别之一。 陈新甲越看心情越沉重,金州军的实力壮大几乎是肉眼可见,仅仅是一个旅顺城每天创造的财富就无法计量。更关键的是,这里的各个阶层对金州军的拥护度都非常高,而且金州军对社会的掌控度同样非常惊人,使得金州军的动员能力非常强大。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就是,金州军在积累了这么多财富的同时,百姓的生活水平居然还比大明的百姓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陈新甲的认知中,社会的财富是有限的,官府拿得多,百姓自然就拿得少,像金州军这样官府和百姓都富裕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在大明的百姓流离失所、冻饿而死,或者揭竿而起的时候,金州军治下百姓却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同样都是汉人老百姓,差距这么大,只能说明一点,大明的统治者实在太无能了,或者说金州军的统治者们太优秀了。 对于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朝廷的官员们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堂堂圣人门徒,被一群半吊子读书人和娼妓比下去了,说出去都丢人啊。 那么造成这个局面的责任在谁呢?只能怪皇帝了。肯定是皇帝没有给予他们这些正人君子更大的权力,使得他们“壮志难酬、有心无力”,要是他们能够像鲁若麟一样为所欲为,肯定可以把大明帝国治理得比金州军更好。 这个结果让陈新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差吗? 视察旅顺不过是谈判前的开胃菜,陈新甲也有几年没有见鲁若麟了,好歹要先培养下感情,将往日的交情找回来。 况且现在的局势与几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也要相互适应下各自实力的涨削。 谈判嘛,谁的底气硬谁的声音就可以粗一些。要是朝廷真的有碾压金州军的实力,陈新甲根本就不用来旅顺一趟,一纸诏书就可以让金州军服服帖帖。 见大家的关系渐渐恢复到往日的程度,陈新甲终于开始言归正传了。 “兴汉,鞑子求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鲁若麟轻笑一声。 “那你对此事怎么看?”陈新甲死死的盯着鲁若麟问道。 “鞑子抱的什么心思部堂大人还不知道吗?无非是行缓兵之计,以图东山再起罢了。真要是诚信归顺,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皇太极亲自到京师去请罪,看他们干不干。”鲁若麟讥笑道。 “过了。鞑子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真要提这样的要求,只能逼着鞑子鱼死网破。”陈新甲摇摇头。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的意见是一鼓作气,斩草除根,彻底消灭鞑子的威胁。”鲁若麟慷慨激昂的说道。 “我怎么听说金州军和鞑子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事陷入僵持,现在有余力继续北进了?”陈新甲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 “局面还是我们占优的,只是一时解救了太多百姓,需要一点时间安置。等缓过这口气来,肯定是要继续北上的。当然,要是关宁军愿意和我们合作北伐,问题就简单多了。”鲁若麟一脸期待的说道。 “这个,关宁军另有任务,怕是不能与你们共同作战了。”陈新甲讪讪的说道。 “另有任务?去中原剿匪?”鲁若麟好奇的问道。 “是的,中原战事不利,卢象升孤掌难鸣,朝廷决定调关宁军入关剿匪,所以同意皇太极议和非常有必要。”陈新甲点点头。 “关宁军尽管入关,有我们金州军在,保证不让鞑子越雷池半步。”鲁若麟拍着胸脯说道。 陈新甲幽幽的看了鲁若麟一眼,关宁军现在防的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朝廷已经决定接受皇太极的议和,我这次过来就是通知你,希望你们两家就此罢兵,不得再起战端。”陈新甲板着脸说道。 “部堂,怎么能这样啊?鞑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朝廷这样做是放虎归山,我绝对不同意!”鲁若麟不甘示弱。 “鞑子可不是蚂蚱,他们还有几十万铁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陈新甲劝道。 “我只知道鞑子都是野心勃勃之徒,不将他们斩尽杀绝,迟早是个祸害,当初李成梁就是小瞧了鞑子,致使他们为祸大明几十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鲁若麟态度坚决。 “鞑子经受了此次重击,实力已经大大削弱,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岂敢再兴事端。以金州军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鞑子压的死死的,兴汉你多虑了。”陈新甲继续劝说道。 “朝廷这是铁了心的要议和?”鲁若麟神色不虞的问道。 “是的,决议已下,无可更改。”陈新甲态度强硬的说道。 “鞑子给了朝廷什么好处,让你们下这么大的力气帮他们?”鲁若麟直接撕破了窗户纸。 陈新甲沉默了一会,如实说道:“战马两万匹,并答应议和后派兵帮助朝廷入关平乱。” “让鞑子入关平乱?”鲁若麟有些郁闷的问道。 陈新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可以啊,朝廷宁可请鞑子帮忙,都不敢让金州军上阵,这是有多忌惮金州军啊。 “其实金州军也可以帮朝廷剿匪的。”鲁若麟叹息道。 “如果你愿意将兵权交给朝廷,朝廷当然欢迎你出兵。”陈新甲直言不讳的说道。 “交出兵权?只怕金州军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我自己也会性命不保。”鲁若麟讥笑道。 “看来你是早有打算,准备与朝廷分道扬镳了?”陈新甲语气沉重的问道。 鲁若麟摇摇头,“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的,只要朝廷不是逼迫太甚,我也不愿主动做叛臣。” 陈新甲听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把盖子揭开了,陈新甲言语之间也少了很多忌讳,开始和鲁若麟推心置腹。 “兴汉,以你之才能,完全可以辅佐皇上力挽乾坤,中兴大明。到时候名传千古,彪炳千秋,岂不美哉。”陈新甲劝说道。 “我怕我忍不住啊。”鲁若麟长叹一声。 “什么忍不住?”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忍不住杀人。” “杀谁?” “朝中的伪君子、贪官污吏、道貌岸然的地方士绅,还有贪得无厌、残害地方的皇室宗亲,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照你这么说,朝中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有肯定有,但是绝对很少。否则我泱泱大明怎么会被你们弄成这番田地。” “难怪你要自力更生,原来是我们这帮人入不了你的法眼。”陈新甲自嘲道。 “我这人向来爱憎分明,对于一心为国的人我还是很佩服的。像部堂、卢督师这样的人我就乐意交往,哪怕吃些亏也无所谓。对于那些自私自利、心里无家无国的,没有杀他们那些渣滓已经是我非常大度了。”鲁若麟坦诚的说道。 “既然你也是一心为国,为何不入朝为官?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去京师,皇上绝对会委以重任。”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实话,你们这帮人的治国水平实在太烂了,和你们一起共事太累了,还不如我自己来。虽然麻烦一些,但是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实现我的抱负和理想。” 鲁若麟毫不留情的开了地图炮,让陈新甲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不过鲁若麟确实有这么说的本钱,看看金州军的现状,陈新甲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我很好奇,为什么金州军能够发展的这么好,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陈新甲此刻像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要说原因实在太多了,最根本的嘛,那就是我把百姓当人,尽所有努力让他们生活得更好。保证没有人可以欺负、残害他们,使他们能够安心工作。他们自然会真心实意的回报我,无论是上交赋税还是为我而战。” 鲁若麟也没有藏着掖着,如实回答。因为鲁若麟知道朝廷即使明白也学不过来,那帮统治者已经习惯了将百姓当牛马一样欲与欲求,想让他们改变态度完全是痴心妄想。 陈新甲听完也没觉得鲁若麟是在敷衍他,因为道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民为社稷之本,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大道理随随便便一个读书人都能说出一大堆。但是真心认同并实行的又有几个? 何为民?明朝的统治阶级肯定不会认为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以及辛苦劳作的普通百姓是民,他们不过是统治阶级剥削的对象罢了。 他们眼里的民只有同类,自然不会在意那些普通百姓的感受。 当这个社会的统治阶级忽视了占据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时,人民总会有揭竿而起的一天。 敢叫天地换新颜,华夏历史上改朝换代的主力基本上都是农民,虽然最后的成果被地主阶级攫取了,但是绝对无法忽视他们的作用与影响力。 陈新甲听了鲁若麟的解释,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知易行难,莫过于此。大明的统治阶级早就忘了本,自己把自己作到了如今地步。 见话题越扯越远,而且越说越心乱,陈新甲收拾情绪,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次我前来的目的你应该清楚了,与皇太极的议和必须贯彻执行,能够提前争取你的意见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金州军虽强,但大明才是天下共主!” “无法更改了吗?” “朝廷与皇上共同的决定,绝无更改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答应了。” 陈新甲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生怕鲁若麟翻脸,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但是鲁若麟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反而将他的腰闪了一下。 “你答应了?没有其他要求?”陈新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就这样便宜了鞑子?想要金州军同意议和,鞑子必须答应我的几个条件。” “你说。” 陈新甲不怕鲁若麟提条件,至少说明大家有得谈。 “局面我金州军占据绝对上风,想要我们罢兵,可以,皇太极必须答应我们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给予我们战马一万匹作为赔偿。 第二,释放所有汉人奴隶。 第三,辽阳以南地域为金州军占有,清军不得进入,否则视同开战。 第四,放开牲畜贸易。” 陈新甲觉得鲁若麟的条件太苛刻了,皇太极估计很难答应下来,真答应了,满清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你的要求太高了,完全是要逼死他们,降一降吧。” “条件不能改,不过我们可以拿出部分物资当做补偿。” “什么物资?” “除了粮食,布匹、食盐、日用杂货都行。甚至铁器也不是不能考虑,就看皇太极有多大诚意了。”鲁若麟将铁字咬得很重,证明绝对是铁,不可能是钢,不会对金州军造成太大威胁。 第435章 多尔衮即位 如果加上这个条件,陈新甲觉得还是有得谈的。 谈判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只要不是太离谱,双方诉求差距太大,总会有达成妥协的可能。 不管鲁若麟出于什么考虑同意与清军休兵,这对陈新甲总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昂首挺胸的回京师去,把脑袋上的鲁党帽子摘掉了。 陈新甲觉得鲁若麟提出的几个要求也不是没有谈判的余地。 满清不光自己有战马,还可以从蒙古那边获得战马,拿出一万匹给金州军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金州军也没准备白嫖,可以拿东西换嘛。 至于满清境内的汉人奴隶,能够放回去的早就回去了,剩下的估计也没多少。而且多是汉军的家属,愿不愿意回去还两说呢,这个只好慢慢谈了。 至于各自地域的划分,金州军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基本是以现在各自控制的地域为基础划分的,最多是将双方的中间地带划到了自己怀里。这个应该也不难谈下来,毕竟现实情况就摆在那里,满清要是有能力收回自己的地盘也不至于向朝廷投诚了。 对于金州军最后要求放开牲畜贸易,估计满清求之不得。 满清现在的情况,根本养不活那么多的牲畜,能够用牲畜换取急需的生活物资,这根本就是天大的好事情。 最大的事情有了眉目,陈新甲的心情大好,安排人快马将金州军的要求告知满清,然后悠哉悠哉的开始在辽南四处转悠,了解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辽阳,皇太极行宫,此刻四步一岗五步一哨,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满清的重臣们此刻都云集在此,连留守盛京的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也来了,而且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满清的擎天之柱皇太极不行了。 皇太极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最近又亲自前往海州、辽阳跑了一趟,舟车劳顿之下身体愈发不堪了。加上局势艰难,皇太极劳心劳力,终于油尽灯枯了。 皇太极强提着一口气没走,是因为多尔衮还没来,他不放心。 虽然皇太极已经留下了圣旨,一旦他去世就立多尔衮为继任者。但是他担心有些人不服,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引起满清内乱,比如豪格。所以他想当众宣布这个事情,让满清的政权可以顺利交接。 皇太极的寝宫内,满清皇室的重要人物们齐聚一堂,皇太极躺在床上,昔日圆圆的胖脸也消瘦下去了,面色更是蜡黄,整个人死气沉沉,唯有一双眼睛依然不时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朕时日不多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大清的前途。所以朕决意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多尔衮,你们意下如何?” 涉及皇位传承,在场众人不敢出声,生怕一个应对不对后患无穷。豪格更是面色铁青,咬着牙满腔怒火却无从发泄。 作为当事人多尔衮肯定不能无动于衷,连忙跪倒在地,嚎哭道:“皇上,臣弟何德何能敢当此大任。况且皇上子嗣繁多,大可择其一继承大位,臣弟发誓尽心尽力辅佐,有违此誓必不得好死!” “要是正常情况,自然可以如此,可惜天不佑我大清,一个应对不慎,就有亡国灭种之祸。在此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大清必须要有一个英勇果决之人掌控大局。朕思来想去唯有你可以担当此任,朕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我大清置于危险的境地。” “豪格,朕知道你对朕将大位传给你十四叔心有不甘,但是此时不是计较一家之得失的时候,为了爱新觉罗家族的未来,朕不得不委屈你了。” “论武勇,你确实是我爱新觉罗家族中的翘楚,但是治国不是打仗,朕将大位传给你,怕死后无颜去见阿玛。以后你要乖乖听你十四叔的话,不得有丝毫不敬,否则朕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豪格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但是不敢反驳,跪倒在地,嚎哭道:“阿玛~” 皇太极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将目光转向多尔衮,轻声说道:“十四弟,豪格性格鲁莽,处事多有不慎,万一以后犯了错,希望你能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他一条性命。” “臣弟不敢。请皇上放心,臣弟一定好好照顾豪格,不让他受委屈。”多尔衮这样说也基本等于默认了接手满清的事实。 “你们也一样,一定要像辅佐朕一样辅佐多尔衮,让我爱新觉罗家族永久传承下去。”皇太极对在场众人说道。 “臣等谨遵谕令!” 这个时候众人看向多尔衮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有了皇太极的当众表态,以及众人的认可,多尔衮大清继承人的身份在法理上已经无可争议,一旦皇太极去世,大清将进入多尔衮时代。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悲戚道:“皇上,诸位阿哥年纪还那么小,一旦没有皇上庇护,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朕相信十四弟会照顾好他们的。”皇太极送了多尔衮这么大的人情,相信多尔衮也不会忘恩负义,否则他的名声就臭了。 但是济尔哈朗想要的不仅仅如此。 “睿亲王至今还没有子嗣,为了我大清的长治久安,臣恳请睿亲王能够收一位阿哥为继子。”济尔哈朗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连皇太极都为济尔哈朗的这个想住了。 但是皇太极是什么人,见多了政治倾轧,这个时候逼多尔衮表态反而适得其反,说不定会为儿孙们留祸,正待他开口的拒绝的时候,多尔衮率先表态了。 “臣弟确实一直为子嗣的事情忧心,以前不敢提,现在既然郑亲王提议,臣也大胆恳请皇上过继一子为臣继承香火。”为了顺利继承皇位多尔衮也是拼了。 皇太极认真思考了一会,多尔衮没有子嗣确实是事实,如果以后没有子嗣诞生,过继宗室子弟为继承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多尔衮能够收自己的儿子为继子,等到多尔衮百年之后,皇位还是会传到自己的后代手里,这对即将走完人生路的皇太极确实有一定吸引力。 不过多尔衮还年轻,万一以后有儿子了,那么在皇位继承上就会和自己的子孙产生矛盾,这很有可能为自己的子孙带来祸端。 想到这里,皇太极有了决断:“十四弟,朕同意过继一子给你继承香火。不过如果你以后有子嗣诞下,选择哪个为继承人由你自己决断,外人不得干涉。” 这一刻多尔衮真的感动了,皇太极此举可谓非常为多尔衮着想。 谁不想将自己的一切交给自己的儿子,皇太极传位多尔衮已经非常大度了,完全是为了大清的未来。未来多尔衮肯定是希望将位子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太极的承诺可谓为多尔衮消除了很多隐患。 “臣弟多谢皇上大恩,臣弟在此发誓,一定善待诸位阿哥,否则枉为人。” “你觉得哪位阿哥计较合适?”事关继承人,皇太极也想趁着自己还有一点时间赶紧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徒留麻烦。要知道这个位置也是有很多人觊觎的,拖下去搞不好会有一番争斗,这是皇太极极力避免的。 “臣对诸位阿哥不是很熟悉,还请皇上定夺。”多尔衮不傻,肯定不会自己提出来选谁。 皇太极思考一会,说道:“那就将福临过继给你吧。” 历史总是那么的有趣,原本应该继承大清皇位的福临成了多尔衮的继子,有望在多尔衮百年之后继承大清的皇位。 “臣多谢皇上。”多尔衮对此也没有异议,反而突然在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火焰。 福临的生母是布木布泰,此时也不过三十出头,是皇太极非常宠爱的妃子。如果皇太极去世,福临又成为自己的儿子,那布木布泰是不是也有可能纳入自己帐中。 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为了儿子委身于小叔子也没有奇怪的,何况满清礼教没有大明那么严苛,弟娶兄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想到布木布泰美丽的脸庞,多尔衮的心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二哥为我大清战斗至最后一刻,朕决定由岳托继承二哥的礼亲王爵位。”皇太极同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要知道岳托母亲早已过世,继母对他很不好,很早就和代善分家了,他的爵位都是自己打拼来的。至于代善的礼亲王爵位,原本是要给现在的继福晋之子满达海,皇太极此举无疑是准备将代善一系交到岳托手里。 满达海听了皇太极的话,脸色顿时大变。 他因为母亲的原因与岳托的关系并不好,要是岳托继承礼亲王爵位,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臣不需要,臣的爵位自己来取。”岳托不为所动。 “朕意已决。以后大清就要靠十四弟和你了,你不出来承担责任怎么行。” 皇太极决意要岳托领礼亲王爵,也是希望能够对多尔衮有个牵制,不至于多尔衮肆意妄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阻止。 岳托见皇太极铁了心要如此安排,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臣遵旨。” “十四弟,朕死后,你向明廷上表求谥号,态度诚恳一些,无论他们定什么谥号也不要拒绝,一切以大局为重。” 皇太极也确实为大清费尽了心思,连自己的身后事都拿来利用。 “皇上,请保重龙体,会好起来的。” “大清可不能没有陛下啊。” “皇上有天命护佑,必定长命百岁。” …… 众人连忙说着吉利的话,宽慰皇太极。 皇太极知道自己的身体大限已至,并没有将他们的话当真。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找十四弟商量。” 安排完这些大事,皇太极的精力变差了很多,已经疲惫不堪。御医见状赶紧上前喂药,看着皇太极沉沉睡去。 第二天,皇太极在病榻上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安排的比较妥当,多尔衮顺利的继承了帝位,成为满清新的皇帝。 虽然现在情况比较困难,但是多尔衮依然为皇太极操办了隆重的葬礼,生怕别人觉得他不尊重皇太极。 按照当初皇太极的安排,多尔衮收皇太极的儿子福临为继子,并立为太子,使得皇太极所拥有的两黄旗默默的认可了多尔衮的统领。加上多尔衮和多铎的两白旗,多尔衮拥有了满清内最大的势力。 同时为了笼络人心,多尔衮大肆封赏了众多皇族和有功之臣,算是初步掌控了局面。 只是满清与大明的议和即将达成,连多尔衮都将去帝号,满清底下的皇亲和大臣们自然要跟着降级,所以这些爵位有多大含金量真不好说,无非是听起来威风罢了。 在满清忙着政权交接的时候,陈新甲的信使来到了辽阳,带来了鲁若麟的停战条件。 信使惊讶于皇太极去世,多尔衮即位,还有点担心满清会改变皇太极的策略。好在多尔衮没有不认账的打算,依然坚定的执行皇太极的策略,积极推进与大明议和。 对于金州军的条件,满清肯定不会全盘接受,这就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前往辽南与鲁若麟谈判。 多尔衮也想借助这次谈判的机会好好打探一下金州军的虚实,为满清制定策略提供依据。 多尔衮最终决定由岳托带队,前往辽南谈判。 岳托无论智谋还是胆略都是上上之选,身份和地位也足够高,肯定会为满清争取最大的利益。 岳托对于这个任务也非常重视,要是其他人去他也不放心,所以对于多尔衮的安排欣然接受。 虽然满清有收集很多金州军的情报,但是总归没有亲眼所见更直观,岳托也想借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真实的金州军。 虽然金州军与满清还处于交战状态,但因为这是陈新甲主持的谈判,并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所以岳托一行人得以顺利的进入金州军的统治范围,并被保护着送往辽南。 第436章 辽海路工程 皇太极去世,多尔衮即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旅顺和京师,两边的反应大相径庭。 金州军上下对于敌人的首领去世,自然是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特别是那些曾经做过满清奴隶的金州军百姓,四处奔走相告,诉说着心中的畅快与喜悦。 在他们看来,虽然皇太极不是他们直接的主子,但绝对是满清最大的奴隶头子,满清邪恶政权的化身,他们受到的苦难都可以算到皇太极身上。现在皇太极死了,自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虽然皇太极不是被金州军打死的,但是这并不妨碍金州军的百姓们将这份功劳算到北伐将士们身上。甚至民间多有传闻,皇太极是被金州军强大的攻势活活吓死的。 当然这种传闻在有识之士看来完全就是个笑话,不过百姓们乐意传,也乐意听,更乐意信。所以“皇太极是被金州军吓死的”这个传闻在金州军流传甚广,甚至成为皇太极死因的唯一解释。谁要是敢和百姓们争辩反驳,就做好被喷成翔的准备吧。 金州军对于这个情况当然乐见其成,既不推波助澜,也不发声辟谣,就当是提高百姓们的自信心吧。 金州军内部也有人建议趁着满清皇位交替的时候出兵北上,灭掉满清,但是最终这个建议还是被鲁若麟和参谋司否决了。 不说金州军北上可能会促使满清更加团结,大大缩短多尔衮巩固帝位的时间。单是接收满清庞大的地盘和人口,以金州军现在的情况也是有心无力。 兵法上素来有哀兵必胜的说法,可见此时出兵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时机,鲁若麟宁愿再等一等,等到把握更大的时候再出手。 朝廷那边得到皇太极去世的消息时,心态非常复杂。 既为这个曾经给大明造成巨大伤害的对手死掉感到高兴,觉得老天爷还是开眼的,终于收走了这个恶魔。同时又担心皇太极的死亡会影响双方的议和,这次议和不光对满清非常重要,对大明同样意义重大。 要是大明这个时候对皇太极的去世表现得太过兴奋,会不会让满清觉得大明太缺乏诚意了? 正是出于这种复杂的心理,朝廷在皇太极去世的事情上并没有大肆宣扬,基本上是低调处理。 同时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国风范,适度的向满清示一下好,以及崇祯心底那一抹对于皇太极去世的兔死狐悲之感,朝廷还向满清派遣了吊丧人员。 毕竟皇太极和崇祯的身份是相同的,都是皇帝。哪怕朝廷从来没有承认过,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朝廷派出的吊丧副使是礼部的一位郎中,而正使则是蓟辽总督洪承畴。 朝廷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想借这个机会与多尔衮接触,为今后的合作进行协商。 这边洪承畴还在前往盛京的路上,岳托已经进入了海州城。 岳托一行被保护得非常严密,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负责护送岳托的金州军骑兵宁可绕路也不会带岳托经过,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岳托看出了不少东西。 对于海洲城,岳托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为了守城,岳托详细了解过海州城的所有情况。大到城防设施,小到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岳托不敢说全都清楚,至少知道个分。 但是再次以使者的身份进入海洲城,岳托发现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海州城已经大变模样。 曾经因为战斗被毁坏的城墙已经基本修复,城内倒塌的房舍也清理干净,崎岖不平的路面也重新夯实了。 因为天气的原因,辽东的寒冬即将到来,海洲城的建设暂时停止了。否则以金州军的建设能力,海洲城绝对不会停留在这个阶段。 这还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变化就是曾经人烟稀少的海州城里现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在岳托穿行而过的主干道上,因为是海洲城的商业中轴线,所以虽然天气寒冷,但是街面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大部分的衣服都一模一样,在远处看的话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岳托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衣服就是金州军大名鼎鼎的冬衣套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予寒冬中的人们春天般的温暖。 这几年金州军的这种冬衣套装行销北方各地,连江南的百姓也同样喜欢,已经成为了金州军对外的一张靓丽名片。 其实这种冬衣套装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些手艺稍好的女人完全可以照着样子做出来。不过即便如此,金州军的冬衣套装依然非常畅销。 至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金州军的冬衣套装价格比自己做的还要便宜,而且质量更好,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金州军能够在添加了运费和利润的情况下依然比百姓们自己做的物美价廉,这就是工业化的威力。 工业化比起小农经济在成本上有着巨大的优势,数量越大,成本越低。而且成本虽然降低了,但是因为标准化的生产,质量并没有下降,这样的冬衣哪个不喜欢。 金州军有数量众多的成衣工厂,那些大型的是金州军自己开设的,绝大多数是些私人的中小型工坊。凭借着这些工坊,金州军每年的冬衣产量在上百万套,占据了华夏、朝鲜、日本冬衣市场的大部分份额。 甚至连蒙古、满清,也是金州军冬衣的忠实粉丝。一般的蒙古人、满州人,都能以拥有一套金州军冬衣为荣,哪怕是二手的也行。 岳托很容易就从大街上百姓的行为举止判断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满清曾经的奴隶,那种长时间养成的奴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 以前低贱的奴隶却人手一套普通满洲人都渴望的冬衣套装,这个情况让岳托震惊不已。 这些奴隶肯定不可能有钱买这些冬衣,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州军给他们的。 这可不是一套、两套,甚至不是几百上千,数量级起码是用万为单位的。金州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这些奴隶配上冬衣,所展现的不仅是恐怖的生产能力,同样也有强大的运输能力。 说实话,岳托对金州军的这种能力是非常羡慕的,可惜大清除了放牧和打仗比汉人强,其他的差太多了。 说错了,现在连打仗都可能比不过了。 岳托想继续在海州城查看一下,就派人跟护送的金州军军官说肚子饿了,要在海洲城里吃饭。 护送的军官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不咸不淡的说道:“海洲城里的百姓对满人,特别是爱新觉罗家族的人非常痛恨,在城里吃饭太不安全了。出城不远有个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吃饭。” “我们王爷乏了,不想继续往前走了,现在就要歇息。”前来交涉的清军军官坚持要休息。 “收起你们那一套,这里可没有什么王爷,你们不过是满清的使者。既然进了我们金州军的地盘,就要听我们的安排。”护送的军官毫不妥协,强硬的回答道。 “你……”清军军官见岳托受到了轻视,顿时大怒,正要发火,被岳托喝止了。 “既然如此,那就客随主便,我们听安排就行。”岳托见周围的金州军士兵一副玩味的表情,就知道朝他们发火不过是自取其辱。 “还是使者大人明事理,既如此,我们继续赶路吧。”护送的军官玩味的看了岳托一眼,也不想多事。 对于岳托的礼亲王身份,金州军是绝对不会认的,自从进了金州军的地盘,一律用使者来称呼他。 现在满清的帝位在大明嘴里还是伪帝呢,岳托的亲王身份就更加不用说了。要是满清和大明议和成功,多尔衮就会从皇帝变成王爷,岳托最多也只能捞个公爵当当。而且还是外夷的公爵,并没有多尊贵,金州军想认就认,不认也无所谓。 在海州城外歇息了一夜之后,岳托一行继续南下。只是他发现南下的路线并不是去盖州,而是前往西南方辽河口的方向。 “王营长,为何我们没走盖州,而是前往辽河口?”鞑子军官前来质问。 “走盖州路途遥远,耗时太长。而且那边道路正在施工,不方便赶路,所以我们要到辽河口坐船前往旅顺。”负责护卫的王营长耐着性子解释道。 “坐船?为什么要坐船?我们不坐!路途遥远怕什么,再远的地方我们大清铁骑也去过。修路也没关系,只要有战马在,哪里都是路。”鞑子军官听到要坐船,立马拒绝。 鞑子对乘船有着天然的恐惧,更不用说是出海了。对于一群长在马背上的旱鸭子,只有脚踩大地才会让他们安心。 “这个可能就由不得你们了。盖州已经被划为军事管制区,非我军之人一概不得进入。”王营长不慌不忙的说道。 “军事管制区?这是个什么东西?”鞑子军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懵。 “就是整个盖州城变成了一个大军营,除了军队,谁都不能进入。”王营长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解释。 至于盖州是不是真的被划为军事管制区,这个事情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 要是盖州变成了大军营,那确实不能随便进入。不光金州军的军营如此,鞑子的军营也一样。 鞑子军官正不知怎么反驳的时候,岳托饶有兴致的说道:“一辈子在马背上,还没坐过海船,今天正好见识一下,就走辽河口吧。” 既然岳托发话了,其余的清军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阴沉着脸继续前行。 辽河口大营到海州城是目前金州军最重要的补给线路之一,所以在战事刚刚暂停的时候,金州军就用解救的奴隶开始修整这条主干道。 这条大道的修造标准很高,是金州军制定的道路等级里最高的。道路的宽度达到了十二米,可以并排行驶四辆马车。 现在道路上正在进行夯土施工,一群群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夯实着路面。整个工地非常漫长,岳托的视线所及之处都看不到尽头。 岳托知道金州军之所以停止进攻,除了粮食有些紧缺之外,很大的原因就是担心后勤补给不畅。这里除了有阿济格袭击补给线的功劳,辽河口到海州的道路太烂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现在金州军花这么大力气修建辽海路,虽然前期投入确实非常惊人,但是一旦建成,将大大改善金州军的后勤补给状况。 按照金州军的估计,道路建成之后,原本要花费六七天的运输时间将压缩到三天,而且单次运输量还可以成倍增加,整体运输效率将是现有条件下的四倍左右,可谓是天差地别。 岳托虽然不知道金州军的评估报告,但是他知道一旦这条道路修成,金州军给予满清的压力将大大增加,实在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因为天气寒冷,金州军骑兵部队又紧追不舍,阿济格的袭击部队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像样的战绩了。 加上满清为了与大明议和,取得金州军的认可,决定向金州军示好,将阿济格调了回去。恰好皇太极去世,阿济格忙着帮多尔衮巩固帝位,现在满清与金州军之间是难得的和平时期。 没有了清军的骚扰,金州军的道路施工进展特别快。在数十万劳动力的巨大威力之下,几条主干道的路基正在慢慢成形。 冬天就要来了,铺设水泥的时间肯定是不够了。等到明年开春之后,金州军将会把这些主干道全部硬化,那个时候才是道路建成的时候。 当岳托一路心思重重的来到辽河口的时候,这里已经建成了一个巨大的港口,二三十条海船正在那里装卸物资,还有更多的海船正在等待泊位。 金州军需要趁着冬季封港之前尽量多的囤积些物资,顺便将辽东多余的人口运回辽南去。 这边的粮食压力实在太大了,与其将这些人留在辽东吃喝,还不如带到辽南去,好歹可以节省很多运费。 第437章 心理战 岳托看着眼前的海船,显得非常好奇。 金州军靠海上起家,舰队的实力在整个华夏海域及其周边可谓首屈一指。清军虽然没有和金州军的战舰交手过,但是金州军战舰的威名早就听出茧来了。 特别是岳托听说金州军的战舰以火炮众多而出名,所以非常想要上去看一看。 “王营长,不知道是否介意我上去看一看?”岳托直接向护送的王营长提出了要求。 “这个……”王营长有些为难,但是也没有拒绝。岳托一路上非常配合,王营长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基本都愿意通融一下。 “我向上级请示一下再回复你。”王营长不敢擅自做决定,需要请示一下负责营地守卫的张金先。 张金先对于岳托的请求并不感到意外,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岳托的请求。 张金先并不担心岳托看过战舰之后能够拿走多少机密,战舰这个东西太吃技术了,以清军的技术水平,再给他们几十年的时间也造不出来。何况战舰是典型的吞金兽,以满清的状况有技术也造不起,造得起也用不了。 想要这些骑马的人去航海,无异于让他们放弃吃肉抢劫一样困难。 所以让岳托看看战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还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得到允许的岳托在舰长的陪同下开始参观金州军的战舰。 说是战舰,其实更应该说是一艘武装商船。这艘船的主要功能是运货,装备火炮不过是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艘船的火炮数量也达到了近二十门,而且都是金州军最新式的火炮。威力大、重量轻,操作简便是这些火炮的重要特点。 “这艘船叫‘黄花鱼’号,载重量有两百吨,大概合三千五百石左右。船上有大小火炮二十门,船员近百人,一般的海盗碰上我们也要绕着走。当然,在金州军的地盘上也没有海盗,弄得我们的火炮都快生锈了。” 舰长石志平的抱怨有很强的装bi嫌疑,听得岳托在心里直翻白眼。 岳托对其他的都不关心,看重的就是战舰上的火炮,只有这个他稍微知道一些,其他的他真的不太懂。 岳托来到炮位上,将覆盖着的炮衣拿开,露出了里面黝黑的火炮。 看着在炮位上固定的火炮,岳托伸手摸了一下,然后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 岳托的手上立马沾染了一层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桐油?” “是的,桐油。”石志平点了点头。 “你们的火炮都是铁做的?”岳托觉得很诧异。 “准确的说是钢做的。”石志平纠正道。 “钢也可以用来做火炮?怎么是这个颜色?”在岳托的印象中火炮都是铜做的,铁质的火炮也有,但基本都是小炮,而且非常容易腐蚀,寿命很短。 像这么大的钢制火炮,岳托虽然听说过,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石志平笑着装傻道。 其实石志平对火炮的大致工艺是知道一点的,他专门培训过火炮的使用与保养,知道这些钢制的火炮之所以黝黑黝黑的,好像是用了一种叫碳化的工艺,可以阻止火炮生锈氧化,延长使用寿命。 钢制的火炮比铜制的更加娇贵,不但要做特殊处理,还要经常刷油养护。平时不用的时候还要用厚重的炮衣包裹起来,防止受潮。 虽然日常使用比铜炮麻烦,但是钢制火炮造价比铜制的便宜太多。加上金州军强悍的钢铁产业,才能使得金州军的火炮数量如此惊人。 岳托也是人精,看出了石志平不想细说,也没有在意,毕竟这是金州军的机密,能够让自己看一看已经很大度了。 默默的数了数船上的火炮,岳托再次感受到了金州军的强大制造实力。 满清所有的大中型火炮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门,还分散在了几个地方。金州军随随便便一条船上就有二十多门,即使用最小的数量估算,辽河口这些船上的火炮也有五百门以上,差距实在太大了。 满清现在已经不是当初藐视火枪和火炮的时候了,对于火枪和火炮非常重视,也非常痛恨。 金州军的火枪和火炮使得满清自以为傲的武勇价值大大降低,一个苦练了几十年武艺的沙场老兵,也抵不过一个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射出的子弹,这也是满清面对金州军时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时代淘汰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古典骑兵时代最后的辉煌——满清铁骑,还未走上自己的巅峰就面临着被淘汰的命运。 实在在火炮上看不出太多名堂的岳托开始查看船上的其他地方,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几个巨大的船舱吸引了。 张金先也是焉坏,特意挑了一艘还没卸完货的船让岳托看,就是想让岳托看看金州军的物资有多充沛,满满的都是心理战。 为了方便装卸,这些货物都被装在四四方格的箱子里,就像小号的集装箱一样。每个箱子上都有用墨笔书写的编号和货物信息,方便查找。 黄花鱼号上的一个船舱已经清空了,岳托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船舱的体积,大概能装个上千石的样子,而这样的船舱有三个,加上一些小的船舱,黄花鱼号装载三千五百石确实没什么问题。 如果条件允许,金州军还会在甲板上也堆上货物,尽量多运一些。这个时代的物流成本太高,能多运一点省下来的都是钱。 岳托凑近看了下箱子上的货物信息,“腌制鲸肉?这么多?” 岳托也不是孤陋寡闻,他的学识在满清里还是相当不错的,对于鲸鱼或多或少知道一点。海中巨兽,比船还大,十分难以捕捉。 他没有想到金州军居然有这么多的鲸鱼肉,而且看样子这些肉并不是什么奢侈品,应该是给普通人准备的,否则哪里会整船整船的运过来。 “对,我们这一船都是鲸鱼肉,而且不光是我们,还有几条船也是运的鲸鱼肉。”石志平骄傲的说道。 “你们怎么能够弄到这么多的鲸鱼?”岳托实在是很好奇。 “金州军发明了一种专门的捕鲸船,捕捉鲸鱼那是一杀一个准。一头鲸鱼就有几千斤、上万斤,甚至几万斤的肉,听说日本那边鲸鱼多得很,运回来的鲸鱼肉都快堆成山了。这不,辽南那边吃不完,鲁都督就把这些鲸鱼肉送到海州这边来了。” “要说这鲸鱼肉确实是个好东西,油水比猪羊肉多多了,用来在冬天养膘再合适不过了。” 石志平的话再次给予了岳托一顿暴击。 肉多得吃不完,这话岳托是不会相信的,但是金州军肉很多肯定是真的,否则也不会送这么多到海州来。 天可见怜,满清和蒙古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普通人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肉的,平时还要靠其他粮食充饥,只有那些贵族和头人才有能力每天吃肉。 但是金州军能够把如此珍贵的鲸肉送到海州给百姓们吃,可见金州军已经找到了持续提供肉食的渠道。 对于捕鲸岳托不了解,但是从只言片语之中,岳托觉得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行业。 想想辽东才多大,大海又有多大,金州军既然掌握了捕杀鲸鱼的手段,那以后这肉只怕都不会缺了。 要知道一头鲸鱼就可以抵得过几百只羊,几十头牛了,捕鲸实在是太划算了。 岳托以为大海里到处都是鲸鱼,所以对于金州军掌握了这个技能感到非常恐惧。他那里知道并不是所有海域都产鲸鱼的,而且鲸鱼的数量相对其他鱼类来说要少很多,而且成长的时间很慢,并不能作为主要的肉类来源。 这次的战舰参观活动确实满足了岳托的一些好奇心,但是对岳托的心理也造成了一定的打击。 他原本以为金州军即使占据上风,但是处境也应该很艰难才对。毕竟以金州军的体量一下子增加近两百万人口,压力会非常大才对。 只是他没有想到金州军的底蕴会这么深厚,不但将那些奴隶安置下来了,还有余力给他们吃肉,实在是难以想象。 当天晚上,岳托他们的晚饭里就有大量的鲸鱼肉,做的还比较细致,有烤的、炒的,炖的,花样繁多。无论哪种做法,这些鲸鱼肉一口咬下去都能感受到厚重的油脂,连岳托他们这些吃惯了肉的人都觉得唇齿留香。 其他人吃得满面红光,大声夸奖金州军居然这么厚道,拿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吃。唯有岳托心情沉重,他知道这些东西其实是给金州军的那些普通人吃的,并没有多珍贵,这生活条件放眼周边也是没谁能比了。 金州军用鲸鱼肉来招待岳托他们,并不是对他们有多友好,而是想传递一种信息:我们连敌人都可以敞开了供应肉食,证明我们的粮食是非常充足的。 鲸肉的到来确实在辽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比起猪羊肉和鱼肉,鲸肉最大的特点就是油脂含量高,非常的养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缺乏油水是普遍现象,所以肥肉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远比瘦肉高得多。 金州军运来的鲸鱼肉虽然很多,但是相比起庞大的辽东人口来说就太少了,肯定不能像岳托他们那样换着花样吃。不过每隔几天,那些百姓们碗里能够多几块厚厚的鲸鱼肉还是可以做到了。 从地狱一般的满清艰难逃生到金州军,这些奴隶们最担心的就是金州军会不管他们,甚至拿他们的脑袋去请功。 这些奴隶们在满清生活多年,早就是一副金钱鼠尾,发式和头型与真正的满洲人区别已经不大了。聪明的人早在半路上就将自己剃成了光头,但是金钱鼠尾的印记还是非常明显。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朝廷与满清的关系变得微妙,加上金州军杀得太多了,鞑子的脑袋已经不值钱了。 即使值钱,金州军对于他们的脑袋也没有任何兴趣。金州军需要的是他们本身,用他们的劳动为金州军的发展添砖加瓦。 既然已经将这些奴隶们定位为金州军的工具人,作为老板的鲁若麟肯定不会吝啬,让他们活下去是最基本的标准,要是条件允许,还要给他们补一补。毕竟更好的身体才能创造更多的价值,这个没毛病。 原本这些奴隶们认为能吃上饭不饿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结果金州军基本上让他们吃饱了; 当他们觉得吃饱了已经很幸福的时候,金州军时不时会给他们一些咸鱼和肉汤,这种生活简直梦寐以求; 当他们吃过咸鱼和肉汤,以为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时,金州又给他们鲸肉吃。这种待遇,在他们看来已经和对待亲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再加上金州军一批批的为他们换上了崭新的冬装,并将儿童们集中起来上课,让他们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种种措施之下,这些奴隶们很快就变成了金州军的死忠,哪怕是皇帝来了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态度。 救命之恩啊,值得用一辈子来还。 不过鲁若麟想要的更多,最好子子孙孙都为金州军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不是压榨,而是共赢。 第二天,岳托收拾好心情,开始登船南下旅顺。 对于第一次坐海船的满清诸人,最开始的时候除了害怕,还有深深的好奇,感觉看什么都很新鲜。 但是很快他们就体会到了坐海船的恐怖,最大的挑战就是晕船。 原本这些马背上颠簸惯了满洲人并没有感受到眩晕感,但是随着深入大海,海浪逐渐变大,再强悍的满洲人也坚持不住了,全都吐得昏天黑地,整艘船充满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这个时候这些满清勇士们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躺在地铺上再也起不来了。 岳托觉得金州军让他们坐船肯定是为了让他们丢人现眼,否则何必多此一举。 剩下的路还很漫长,岳托只想尽快靠岸,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第438章 深受打击 经过几天的航行,岳托一行终于抵达了旅顺。 只是他们此时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谈判,全都转到港口附近的军营里休息恢复身体去了。 金州军还是很谨慎的,不会轻易将岳托他们暴露在普通百姓,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休息了一晚之后,岳托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开始做谈判的准备工作。 在谈判之前,岳托希望多了解一些情况,也好在谈判中能够掌握一些主动。 在见识了金州军的实力之后,岳托对于达成议和的心情愈发迫切了。 金州军只是暂时遇到了一些困难,一旦缓过气来,实力将会更加恐怖,到时候满清根本无力抵抗。不趁着这个时候达成议和,满清的未来将毫无希望。 在来金州军之前,多尔衮也曾交代过满清的底线,那就是确保辽阳和盛京的地盘,保证爱新觉罗家族的统治。除了这两项核心要求,其他都可以谈。 岳托是应陈新甲的要求过来的,比起鲁若麟,岳托觉得陈新甲的立场可能与自己更接近,也更有可能帮助自己,所以岳托先给陈新甲递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 不过陈新甲作为一个政治老油条,肯定不会单独接待岳托,更不会留下什么书信,只是派了一个老仆悄悄过去交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陈新甲的意思很明确,想要尽快与朝廷议和,就要搞定鲁若麟。否则即便朝廷与满清达成了协议,金州军不予理会,最后不光朝廷会丢脸,满清也会跟着倒霉。 岳托知道谈判最忌心浮气躁,否则就容易失去主动权,所以在没有足够的消息之前,哪怕时间再紧迫,他也不准备冒然开启谈判。 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不想一直在军营里窝着,既然来到了旅顺,金州军的核心地带,他肯定想出去看一看。 “你们想进城转一转?”护卫的王营长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既然来带贵军中枢,怎么也得欣赏一下金州军的繁华,否则岂不是白来了一趟。”岳托暗中恭维道。 “这个我需要向上面请示一下。”王营长对这个要求不敢做主,只能向上面请示。 “应该的。”岳托也表示很理解。 “他想逛逛旅顺城?同意,为什么不同意。让他见识一下金州军的繁华和实力也好,最好能够让他彻底死了和我们做对的心思。” 鲁若麟接到请示后马上就同意了岳托的请求。 这就像改革开放的时候,西方国家对于我们的参观基本持开放态度一样,我的实力比你强太多,根本就不怕你来看。甚至积极推动这方面的交流,以此展示自己的优越性,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一样。 鲁若麟不怕岳托来看,看得越多,他就会知道满清与金州军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很快,王营长就带回来了上面的答复。 “上级同意你们出去,不过人数不能超过五个,而且要乔装打扮一下,不能让别人看出你们是满洲人。” “没有问题。”岳托满口就答应了。 要岳托乔装打扮真不是歧视他,完全是为他的安全着想。鞑子在辽南的名声可不太好,不想被打死,最好还是低调一点。 好在现在是初冬,一顶帽子就完美的解决了头上的鼠尾辫。再加上崭新的高档冬衣,和当地人差别也不大了。 岳托挑了几个汉话说得好的护卫,就在王营长的陪同和保护下离开了军营。 说到城市建设,满清真的是乏善可陈,不说和金州军比,和大明比也完全是个弟弟。满清最大的城市盛京在大明充其量就是个中等城市的规模,而且繁华程度更是无法和大明相比。 而大明的城市建设水平和金州军相比呢,其实也是个弟弟。那种比较落后的城市规划遇到金州军这样用后世先进理念建设起来的城市,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 岳托见过的最大城市是京师,可惜只是在外面看过,没有机会进去,那种巨大的城池规模是最令岳托至今也难以忘怀的。至于那些清军攻陷过的大明城池,除了大小有差异,基本都大同小异,已经无法引起岳托的丝毫兴趣了。 骑行在旅顺的港口区,看着港口区密密麻麻的厂房和仓库,以及大量的商铺和住宅,岳托好奇的问道:“怎么这里没有城墙啊?将这些厂子建在城外就不怕被攻击了吗?” 这个时代人们的印象中,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是城池,但凡比较重要的建筑都建在城里面,像金州军这样把这么多工坊、房屋建在外城的还真不多。 “攻击?攻击旅顺城?谁敢来?只怕还没见到旅顺城的影子就被扔海里喂鱼了吧?”王营长讥笑道,言语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岳托听了一愣,是啊,以金州军的实力,不管是陆上的还是海上的,根本就没人靠的过来。这样看得话,城里城外根本没什么区别,一样安全。 “即使没有外敌入侵,强盗土匪总要防一防吧?”岳托不甘心的说道。 “强盗土匪?金州军治下有那种东西存在吗?使者大人只怕不知道吧,金州军境内连小偷小摸都少得很,黑帮更是绝迹,强盗土匪完全就是给军队和警察送功劳的,那里敢在金州军境内立足。” 王营长的傲气更重了,为金州军良好的治安环境而自豪。 对于金州军境内土匪和强盗绝迹的事情岳托稍微想了一下也觉得很合理。 金州军现在的地盘原本就不大,加上强大的军队,想要将那些土匪强盗剿灭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相比起,满清和大明那可真的是可谓山贼盗匪多如牛毛。 地盘大了,总会有些官府照看不到的地方,这就给了那些山贼和盗匪滋生的土壤。加上这些山贼和土匪一般不与官府的军队硬刚,作战非常灵活。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将官府惹毛了,官府是不会花大力气去剿灭他们的,主要是得不偿失。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穿山越岭了,就是待着城池外面没有围墙和城墙保护,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岳托早就听说过金州军官府几乎无孔不入,对政权的掌控力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境内治安非常好。原本他还以为是金州军在吹牛,现在看看旅顺城外的兴盛模样,他觉得八成应该是真的。 岳托一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随处乱逛,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多待一会。 城外的码头区岳托逗留了很长时间,看着一船船的货物不断进出,岳托为金州军的贸易额感到震惊。 不是亲眼所见,游牧民族的人很难相信会有如此巨大的贸易量。 特别是那一船船鱼获,看的岳托心脏直抽搐,这可都是肉啊,比粮食抗饿多了。 金州军的政策开始展现效果,最近的鱼获量大大增加,可能要不了多久,鱼肉将会成为金州军百姓的主要口粮之一了。 想到满清的牧民们累死累活的养牲畜,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吃一顿肉,岳托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有点崩塌了,捕鱼真的就这么简单?大海就真的这么富饶? 可惜游牧民族身体里缺乏航海的基因,即使再羡慕,岳托也知道大海对满清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参观完码头,岳托还想去辽南的钢铁基地去看一看,那里是金州军目前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已经超越了济州岛,占到了金州军钢铁产量的七成。 “使者大人,钢铁厂区是金州军的军事禁地,没有都督府允许,外人是无法进入了。”王营长直接拒绝了岳托参观钢铁厂的要求。 “那我在外面看一看总没问题吧。”岳托也不强求,退而求其次。 “只要不进厂区,这个没有问题。”王营长也不是死脑经,在外面看的人多了去,甚至包括满清和朝廷的探子经常在外围转悠,也不在乎多岳托一个。 钢铁厂区被高高的围墙包裹,只能从远处看到里面的一些高大建筑。不过方圆四、五里的巨大厂区在旅顺也是独树一帜,非常的醒目。 特别是那一排排的烟囱和高炉,展现着规模化工业的巨大魅力。 钢铁,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无论是生活还是生产,都离不开钢铁的支撑。 金州军有今天的地位和实力,强大的钢铁产能占据了很大的因素。自家的冶铁作坊,在金州军的钢铁基地面前连婴儿都比不上。 岳托看着闻名已久的金州军钢铁基地,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满清的探子早就传回过金州军钢铁基地的情况,甚至还花大价钱弄到过少机密的信息。只是比起报告上的一串串巨大数字,还是身临其境更加直观。 看着岳托的脸色阴晴不定,王营长在一旁暗爽。 每一个来看过金州军钢铁基地的人都会被基地的庞大所震撼,并且在知道了钢铁的大致产能后都会瞠目结舌,因为这一切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这个时代,全国一年的钢铁产量能有几万吨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凭着这些钢铁,华夏往往能够吊打周边的少数民族。现在猛然冒出来一个年产钢铁几十万吨的怪物,你让其他势力怎么能不害怕? 就这,还只是金州军目前的产能,按照鲁若麟的规划,金州军将会在海州附近,也就是鞍山一带新建年产能上百万吨的超大型钢铁厂,不知道周边的势力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崩溃掉。 满怀心事的岳托在进入内城之后,再次为旅顺城的繁华所震惊。 原本在外城的时候,他还以为那里的情况已经非常惊人了,但是在见识到了内城情况之后,才明白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旅顺城作为金州军的核心城市,又是辽南都督府的驻地,自然聚集了大量的财富和人气,豪横的金州军更是将旅顺内城打造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 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三四层的房屋鳞次栉比。一间间商铺一眼望不到尽头,流连于此的人们熙熙攘攘。 没有污泥,没有乞丐,大街上甚至很少看到垃圾。这里的百姓衣冠整洁,面色红润,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岳托突然想起了史书上的大唐开元盛世,昔日万国来朝的长安城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岳托虽然是满人,但是对汉人的史书也是有所涉猎的。他对历朝历代都推崇的大唐开元盛世也是知晓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景象,但是他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景象绝对不比盛世大唐多让。 岳托呆立在旅顺城的街道上,心中一片茫然。 这样富庶的城池,大清能够做到吗? 虽然汉人善经营早就闻名遐迩,但是像金州军这样文武兼备的还真的太少见了,岳托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出金州军有哪些方面存在短板。 能够将金州军治理得这么好,鲁若麟难道是天纵奇才? 在岳托眼里,皇太极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英明雄主了,但是看了金州军的情况,岳托从心底里觉得皇太极似乎与鲁若麟有不小的差距。 金州军的发展潜力肉眼可见,岳托知道再不达成议和,留给满清的时间就不多了。 岳托的晚饭是在旅顺内城的一家普通酒楼吃的,从酒店吃饭的人数,以及饭菜的质量和价格,岳托就初步判断出金州军的粮食危机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严重。 从食客们的高谈阔论中,岳托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与其他地方汉人不同的精气神。 这里的汉人更加自信和张扬,谈起满清的时候更多的不是畏惧,而是骨子里透出的一股不屑,这种感受岳托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也许是这一天看得太多,受到的打击也有点多,岳托渐渐的失去了继续参观下去的。带着一身的惆怅,岳托默默的回到了军营,并再也没有出来过,只等谈判的开始。 第439章 谈判 岳托并没有等待太久,金州军就派人将他和朝廷的人叫到一起开始了谈判。 当然,以岳托的级别,肯定轮不到陈新甲和鲁若麟出马,底下的官员出马就足以搞定了。 如果是以前的满清,以岳托的亲王身份,陈新甲肯定不敢如此怠慢。但是谁让满清如今日薄西山,有求于朝廷和金州军呢?所以哪怕岳托再委屈也只能憋着。 战场上失去的东西,想要通过谈判要回来的情况实在太少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同时军事实力才是外交谈判的最大筹码。 满清既然在战场上失利了,又主动提出休战,那么就要做好被宰的准备。 吴朝杰作为金州军的代表出席了会议,并参与这次谈判。 吴朝杰举人出身,当初被曲阜孔家逼得走投无路才投奔金州军,在金州军中算是高学历人才了。这两年吴朝杰一直在鲁若麟身边做事,职位也是逐步高升,现在已经是都督府经历,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朝廷派过来的代表是兵部的一位郎中,叫韦学仁,他主要的责任是监督谈判的进行,并协调双方的矛盾,为朝廷争取利益。 “鲁都督不参加吗?本王对他可是神交已久。”岳托全套满清亲王服饰,尽量让自己显得尊贵一些。 “岳托,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这里可没有什么王爷。”韦学仁老早就看岳托的一身打扮不顺眼了,作为中原正统、朝廷官员,岳托的王爷身份在他看来就是沐猴而冠。 “本王爵位为我大清皇帝陛下亲封,得天下认可,名正言顺。”岳托可不想在此时弱了气势。 “大清皇帝?这天下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明皇上,其他的任何人都是伪帝。妄图窃取神器者,天下人共诛之!”韦学仁在这个问题上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吴朝杰饶有兴致的看着岳托和韦学仁争辩,原本应该共同进退的两方结果在名分的问题上先干起来了,实在是有意思。 名分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也不重要。 当你实力不到的时候妄称高位,那就是自寻死路、德不配位;当你实力足够的时候,那就是天命所归、万民景从。 明明只有几个小山头和一帮乌合之众,却狂妄到称王称帝,除了叫起来好听点,一点益处也没有。完全是把自己当靶子,嫌死得不够快。 鲁若麟是极端的现实主义者,为了虚名面子丢掉里子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这种风格也影响到了金州军,使得金州军明明有实力称王称霸,却甘愿做大明朝名义上的小弟。 这年头大哥不是那么好当的,鲁若麟宁可打着小弟的名号慢慢的吸大哥的血,也不愿意为了大哥的虚名而与其他势力反目。 岳托没想到谈判一开始就和朝廷的人起了冲突,这与他的设想完全不同。但是他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了,要是就这样低头,大清的最后一点颜面还要不要了? “在大明接受大清的议和之前,大清依然是帝国,这点无可置疑。当然,只要朝廷接受了我们的议和,我国皇帝陛下自然会去帝号,尊大明为主。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各自以大人相称,不知韦大人意下如何?”陪同岳托前来谈判的索尼不卑不亢的说道。 索尼的话让韦学仁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毕竟谈判极有可能达成,到时候满清就会变成大明的属国,这是极为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哼。”韦学仁轻哼一声,没有反驳,代表他同意了这个办法。 韦学仁也不想和满清闹僵,这不符合朝廷的利益,现在有了台阶下,自然不会追着不放。 索尼见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索尼出身满清开国元勋,名门赫舍里氏家族,本身精通满、蒙、汉文,非常得皇太极信任,在正黄旗中有非常高的威望,所以多尔衮即位之后对索尼也进行了拉拢。 这次来旅顺谈判,多尔衮担心岳托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特意将索尼派过来协助。 前几天岳托外出参观旅顺城,就是索尼留守大本营处理收集来的情报,所以索尼的地位在谈判团里非常高,仅次于岳托。 解决了名义上的矛盾,三方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朝廷因为需要拉拢满清抵抗金州军的压力,所以开出的条件并不高,无非是去帝号称臣这些面子上的东西,唯一有点实惠的就是满清需要向朝廷进贡两万匹战马。 这个要求虽然有点高,但是朝廷也不是纯敲诈,暗地里答应给予一些补偿,所以满清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 现在矛盾集中在金州军与满清身上。 “我方的要求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想要与我方议和,必须答应我方如下四个条件。” “第一,给予我们战马两万匹作为赔偿。 第二,释放所有汉人奴隶。 第三,辽阳以南地域为金州军占有,清军不得进入,否则视同开战。 第四,放开牲畜贸易。” 吴朝杰不慌不忙的将金州军的条件提了出来。 “两万匹?不是一万匹吗?”岳托急了,这与先前的要求不一样。 “我方什么时候说过一万匹?岳托大人只怕是消息有误吧。”其实这是吴朝杰临时起意,擅自增加了数量。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谈判嘛,怎么可能一蹴而就,肯定要慢慢磨的。 岳托是个急性子,张嘴就来:“陈大人派人传信的时候明明说过只要一万匹,怎么突然变成两万匹了?” 一万匹战马可不是小数目,价值起码也有二十几万两。这还是在满清的价格,要是换在金州军,卖个五六十万两也不稀奇。 以满清现在的状况,每多拿出一匹马都像是在割他们的肉,何况多出一万匹。 “我拿到的条件就是两万匹,至于你的消息怎么来的我就不清楚了。”吴朝杰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临时加价。 “这不可能,我大清不可能给你们这么多的战马!”岳托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吴朝杰不为所动。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金州军手里,吴朝杰一点都不着急。 见谈判一开始就陷入僵局,韦学仁也是脑壳痛,说道:“这一条先搁置,后面再谈,先谈其他的。” “也行。释放所有汉人奴隶这条没有问题吧?”吴朝杰从善如流。 “没有了,大清早就没有汉人奴隶了,不是全都送给你们了吗?”索尼接过了谈判,让岳托先顺一口气。 “不对吧,据我们了解,盛京还有不少汉人并没有得到释放。”吴朝杰不依不饶。 索尼解释道:“那些不是奴隶,是我们大清的汉军及其家属。” 吴朝杰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是奴隶?怎么可能?在你们满清,不是除了爱新觉罗家族,其他人都是奴隶吗?” 索尼脸顿时黑了,“这是污蔑!我大清皇帝陛下爱民如子,怎么会将臣民当做奴隶!我们称呼皇上为主子不过是我们对他的尊敬和爱戴。” “那我们不管,只要是汉人,都要放回来。”吴朝杰强硬的说道。 “这不可能。这些汉人早已效忠于我大清和皇上,都是自愿留下来的,不可能离开。”索尼同样不示弱。 “你确定?”吴朝杰质疑道。 “我当然确定。”索尼无比自信的说道。 “是不是自愿的谁也说不清楚,我们金州军要前往查证。”吴朝杰步步紧逼。 索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悉听尊便。” 索尼当然不怕,虽然满清现在处于弱势,但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真到了满清的地盘,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好,暂且信你,我们会派人去查证的。”吴朝杰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原本这个条件就是为了展示鲁若麟对被掳汉人的态度,至于能够要回多少汉人奴隶其实大家并不抱太大希望。因为这个事情太好糊弄了,把满清逼急了反而可能害了那些汉人奴隶。 满清作为一个奴隶政权肯定不可能将所有的奴隶都放走了,那些身强体壮,有一技之长的奴隶肯定还留了不少,否则谁来养活那些满人老爷们。只是比起以前,满清的汉人奴隶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 现在占据奴隶人口多数的是朝鲜奴隶,满清在撤回自己核心地盘的同时,掳走了不少朝鲜百姓,在失去了大部分汉人奴隶之后,朝鲜奴隶成了满清上层们主要的奴役对象。 接下来的疆域划分金州军与满清的分歧也很严重。 金州军要求以辽阳城外为分界线,以南的都属于金州军。满清人为这不公平,最起码也应该以辽阳和海州的中间线为分界线。 双方对各自的条件非常坚决,一点都不肯让步,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鞍山铁矿。 金州军希望将这个铁矿囊括进自己的范围,大力发展冶铁工业。 满清同样在这个铁矿有自己的利益述求。 虽然不能像金州军一样建立钢铁大工业,但是满清在鞍山一带也是有不少冶铁作坊的,是满清的重要铁器产区。 鞍山的铁矿储量大、埋藏浅,非常易于开采,满清很早就在这里建立了生产基地。虽然因为技术和人手的限制,产量并不大,但是对满清实现铁器的自给自足意义重大。 双方唇枪舌战了半天,谁也没能压服谁,只能再次搁置争议,进入下一个议题。 最后一个议题双方的争议倒是不大,不光金州军需要贸易,满清这个时候也迫切需要。 在损失了大量地盘,还有数量众多的奴隶之后,原本物产就不丰富的满清在物资供应上更是雪上加霜。 以前还可以从山西商人那边购买一些,或者直接入关抢劫满足自己的需求。现在这几个渠道都不能实施了,造成满清境内物价飞涨,部众们怨声载道。再不补充物资,即便以爱新觉罗家族的强势也很难压制住底层民众的不满。 金州军也需要开拓市场,换取满清的牲畜、毛皮以及药材。满清的特产不多,也就这么几样能够拿得出手了。 金州军不怕与满清做生意,论到玩经济,十个满清也抵不过一个金州军。 以金州军恐怖的生产能力,一旦打开满清市场,通过倾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占领满清绝大部分的市场,让满清在不知不觉中沦为金州军的经济殖民地。 “我们希望金州军能够以公平的价格开展贸易。”索尼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公平的价格?什么是公平的价格?价格不都是随行就市的吗?况且价格都是由商人们自己定的,我们不会加以干涉。”吴朝杰在那里装傻充愣。 “要是有人操作交易、肆意涨价呢?”索尼的脸色很不好看。 “要是贵了你们可以不买嘛,做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们金州军虽然强势,但是总不能强迫你们多花钱买东西吧。”吴朝杰看起来公平公正,其实包藏祸心。 满清能够交易的对象原本就很少,关宁军自己的物资供应都不足,能够卖给满清的就更少了。现在能够满足满清物资需求的只有金州军一家,是典型的卖家市场,即使价格再高,为了政权稳定,满清也要捏着鼻子买金州军的东西。 “打开天窗说亮话,要怎么做你们才能用市场价卖东西给我们?”岳托直接捅破了吴朝杰的虚伪,但是吴朝杰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作为谈判人员,脸皮不厚,那你就输了。 “想要公平交易也不是不行,拿战马来换吧。”吴朝杰图穷匕见。 岳托和索尼瞳孔猛的一缩,死死的盯着吴朝杰。吴朝杰不为所动,反而拿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动作极其优雅。 吴朝杰不怕岳托不答应,因为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金州军,满清根本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筹码。 岳托阴沉着脸纠结了很久,最终咬牙答应道:“成交!” 第440章 洪承畴和多尔衮 战马可谓是满清的战略性资源,也是满清唯一比金州军占优势的地方。 阿济格能够在金州军的控制范围内四处袭击粮道,靠的就是来去如风的骑兵部队。一旦失去了骑兵上的优势,清军将会败得更快。 鲁若麟也一直在想办法加强马匹的引进,除了要扩大骑兵的规模外,鲁若麟更想将金州军变成机动化的部队。 在没有机械动力之前,马匹是唯一能够快速机动的动力。鲁若麟不需要将所有的士兵都训练成骑兵,但是可以将他们变成骑马步兵。 一旦这个想法达成,金州军的战斗力将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想要实现这个想法,源源不断的马匹供应是非常关键的。 现在金州军的马匹主要来源还是靠的蒙古,从关宁军转手过来的。但是这个渠道并不是很牢靠,特别是在金州军和朝廷的关系变得微妙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影响马匹的输入。 这种情况下,多一个马匹的来源渠道当然是非常好的。 岳托虽然明知道卖马匹给金州军完全是饮鸩止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没有什么拒绝的筹码,满清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基本上除了牲畜就没有什么了。 吴朝杰提出的四个条件通过了两条,剩下的两条分歧太大,一时之间也谈不下来,只能慢慢磨了。 好在大家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要是谈判这么容易达成就不能称为谈判了。 鲁若麟和陈新甲虽然没有参与谈判,但是一直在关注着谈判的进展。特别是陈新甲,对于谈判最好能够早日达成抱有很高的期望。 好在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整体的大方向还是比较乐观的。 在满清与金州军进行谈判的同时,洪承畴也来到了盛京城,代表朝廷为皇太极吊丧。 多尔衮对洪承畴还是很重视的,亲自出城迎接,给足了洪承畴面子。 这是满清叛出大明之后,第一次有重量级的官员来访,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满清上下都非常重视。 洪承畴进城时仔细打量了一下盛京城,虽然规模也不算小,但是气氛非常压抑,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气运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对个人来说是如此,对国家同样适用。 想当初满清可是潮气蓬勃、气吞万里如虎,国运上升的势头非常明显。但是自从与金州军交手之后,满清的气运被生生打断,猛然开始走下坡路,落到现在连生存都出现了威胁。 战场上的失败体现在民众的身上就是犹如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开始变得茫然和颓废。 虽然多尔衮极力表现出自己的自信与霸气,但是洪承畴还是从他身上窥见了一丝丝软弱与彷徨。 洪承畴在皇太极的灵前上完香,走完吊丧的流程之后,就回到驿馆休息,准备参加多尔衮为他举行的晚宴。 满清毕竟还没有完全建立儒家的那一套礼仪制度,对于国丧期间晏饮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限制。 “皇太极确实是个人物,竟然够将皇位传给多尔衮而不是自己的儿子,难能可贵啊。”礼部郎中徐天佐感慨道。 作为朝廷派遣的吊丧副使,他是此行里唯一能够和洪承畴说上话的人。 “皇太极是个明白人,要是真把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只怕这清国离灭亡也不远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即使多尔衮天纵英才,也挽回不了鞑子的颓势,这清国是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洪承畴感叹道。 “这也是好事,鞑子不行了,辽东这边也可以安定下来,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徐天佐经历过几次鞑子入关抢劫,那种事情实在是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只怕难啊。金州军势大难制,只怕比鞑子更难对付。”洪承畴满脸的愁容。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和鞑子合作,毕竟鞑子劣迹斑斑,对大明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朝廷如此颓废,固然有自己的因素,但是鞑子频繁入侵肯定是主要的原因之一。想要一下子让大家放下对鞑子的成见,其实比较困难。 不过世事变化无常,面对不断壮大的金州军,内心极度惶恐的朝廷不得不放下与鞑子的世仇,暂时联合起来抵抗金州军的压力。 洪承畴经常想,要是金州军是朝廷的兵马,鲁若麟对朝廷唯命是从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别说鞑子了,中原那些叛贼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惜以洪承畴对鲁若麟的了解,心高气傲的他对朝廷表面恭敬,其实内心里是非常瞧不起的。 当然,鲁若麟也有瞧不起的本钱。不说实力强悍的金州军,仅仅是鲁若麟牧民理政、治国生财的本事,就足够甩朝廷那些大人们几条街了。 洪承畴一直担心,要是朝廷还不能将内政理顺,按照金州军的发展速度,搞不好哪天就要改天换地了。 而且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长,至少洪承畴相信在有生之年很有可能看到。 “金州军啊,确实是个麻烦。”徐天佐符合道。 虽然现在朝廷与金州军的关系不太好,但是比起满清,徐天佐还是喜欢金州军更多一点。 不说同为汉人苗裔,至少金州军还没有做出什么公开违背朝廷旨意的事情,反而为朝廷做了不少好事。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太强终于引起了朝廷和皇帝的忌惮,说不得大家都想抱一抱这个大粗腿呢。 对于像徐天佐这样的官员来说,家族和个人永远是第一位的,朝廷和国家无非是让他飞黄腾达的一个平台而已。真要是改朝换代,只要不是运气太背,像他这样的官员说不定还能继续享有富贵。 徐天佐不过是一个打工仔,朱老板不行了就换个鲁老板,说不定还能高升呢? 要说有可能替代朱明的势力中,大家对金州军的印象是最好的。虽然鲁若麟有轻视文人的毛病,但是鲁若麟守信用、讲规矩,这点比那些反贼们强太多了。 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鲁若麟的治国能力还是非常佩服的,这点李自成那样的反贼拍马也赶不上。 文官怕乱世,这个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华夏史书上历次改朝换代哪个不是经历了腥风血雨,前朝权贵能够得善终的又能有几个?所以在乱世之中能够为家族后代寻一方乐土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随着金州军北伐获胜,世人对金州军的前途更加看好,一些敏锐的世家大族开始为自家寻找退路,纷纷将家族子弟和产业向金州军转移。既有狡兔三窟的策略,暗中又何尝不是抱有提前投资的想法。 徐天佐家族就是这个情况。 徐家已经偷偷把徐天佐的两个儿子,以及一个弟弟送到了辽南,为家族建立一个新的基地。 从目前来看,进展还不错,徐家已经在辽南初步站稳了脚跟。所以徐天佐内心深处对金州军是非常有好感的。 “一旦与鞑子议和成功,朝廷就会调我南下剿匪,希望这段时间金州军能够安分守己,为朝廷恢复元气争取一点时间。”洪承畴只能希望鲁若麟能够继续隐忍下去,给大明一点喘息的机会。 “金州军想要消化掉新占的地盘,起码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只要大人尽快平定中原匪乱,金州军就不敢轻举妄动。”徐天佐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不全是酒囊饭袋。 “但愿如此吧。”洪承畴言不由衷的说道。 平定叛乱后回师就能震慑住金州军?别搞笑了。即使是关宁军现在满员齐编,洪承畴也没有自信可以挡住金州军的进攻。 这几年洪承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金州军情报的收集,虽然很少有绝密情报,但是一些基本的情报还是可以收集到不少的。 所谓无畏源自于无知,知道的越多,洪承畴对金州军越恐惧。 也就是鲁若麟稳扎稳打惯了,否则以金州军的实力,造反攻陷京师完全可以轻松做到。 鲁若麟不这样做,在有识之士看来,肯定是所图甚大。 以鲁若麟现在的权势和地位,以及滔天的财富,除了那个最高的位置,还有什么能够值得他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才是朝廷恐惧金州军的根源。 洪承畴知道如果金州军造反,仅凭朝廷的实力,或者说仅靠关宁军是肯定挡不住的,所以朝廷才会这么快决定接纳满清的议和。 至少留下满清还可以抱团取暖,避免单独面对金州军。 而且留下满清还能将金州军的主力部队牵制在辽东,避免金州军吞掉辽东的地盘之后成长过快。 有这么多共同利益纠缠,洪承畴与多尔衮之间自然谈的非常顺利。 双方谁也不提以往的旧事,只对未来的合作表示了期待。 “洪大人,马匹的事情自然没有问题,也算是我们清国对朝廷的一些心意。只是如今我国损失惨重,想要抵御金州军还要朝廷帮衬一二才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多尔衮为了获得援助,将姿态放得非常低。 “国主还请慎言。金州军为我大明臣属,以前贵国未曾降服,金州军与尔等交战自然名正言顺。现在既然国主有意重回正途,与金州军就同为大明臣属了,当然就无需担心继续受到进攻了。” 洪承畴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朝廷有多大的掌控力一样。 多尔衮心里咒骂洪承畴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嘴上却附和道:“那是,那是。” “不过朝廷体谅贵国百姓生计困难,决定给予你们一些援助。并准许在广宁开边市,以解贵国物资匮乏之困。”洪承畴也不是干说不练,还是有一些干货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多尔衮大喜,“广宁边市可有什么限制?” “原则上只要你们付得起钱,就可以买到任何商品。”洪承畴又给多尔衮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太好了!”多尔衮心情大好。 以往朝廷与满蒙进行边关贸易,都是设有很多限制的,一些战略性的商品就严禁对满蒙出售。比如:盐、铁、火药、药材、粮食等。 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满蒙做大,威胁中原王朝的安全。 现在为了扶持满清,朝廷连持续几百年的边关贸易政策都放弃了,可见力度有多大。 当然,有禁止就有走私,只要利润足够大,有的是人铤而走险。 那帮山西商人为什么能够如此豪富,还不是因为他们干的就是走私的买卖。 虽然大明的边关贸易政策现在形同虚设,但贩卖违禁品总归是违法的。现在广宁边市不设限制,肯定会吸引不少商人前来赚钱。 “国主也不要报太大的期望,广宁边市虽然不做限制,但是因为地处偏远之地,物资转运困难,能够提供的物资总归是有限的。”洪承畴适当的浇了点冷水。 “够了,足够了。我清国百姓也不是吃不了苦,只要有边市,我们就可以坚持下去。”多尔衮相信,只要出得起价钱,那些商人们肯定会帮他想办法把商品运过来。 “恩。”洪承畴点点头。 广宁边市不能解决满清的所有问题,但是对缓解满清的物资匮乏还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 “洪大人,关宁军与金州军的贸易现在情况如何?”多尔衮突然问道。 “很好。国主为何有此一问?”洪承畴疑惑道。 “关宁军物资不足,拿不出太多东西与我国交易,完全可以从金州军拿货再卖给我们嘛。”多尔衮建议道。 洪承畴默默的看了多尔衮一眼,“国主应该知道金州军也要和你们开边市了吧?一旦谈判完成,你们自己就可以买到金州军的商品,何必多此一举。” “不然。金州军虽然会开边市,但是不一定会什么都卖给我们,这点想必洪大人也明白。何况我们清国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金州军身上,多花些钱维持另外一个货物来源渠道也是很有必要的。” 多尔衮对金州军始终保持警惕,现在不过是暂时停战,以后还是有很大可能再起战火的。 洪承畴也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默认道:“本官知道了。” 第441章 惶恐的大汉奸们 在经过了好几天艰难的谈判后,金州军与满清终于达成了妥协。 为了达成议和,满清进贡朝廷战马三万匹,其中有一万匹就是给金州军的。 另外满清同意一次一万匹战马给金州军,以换取自身急需的各种物资。 金州军除了粮食,不缺其他物资,用来换战马也无所谓,只要目的能够达到就行。 就这样,金州军变相的达成了拿到两万匹战马的目标。 对于各自疆域的划分,最终金州军还是让了一小步,以辽阳南边五十里为边界,使得满清保留了一些矿区,其他的都归金州军所有了。 对于这个结果,岳托已经尽力了。原本金州军是一块矿石都不想留给满清的,后来还是岳托用战马相要挟才勉强保留了一小半。 当协议的最终文书送到鲁若麟面前时,鲁若麟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就直接签字用印交给了吴朝杰。 “就这样吧。”鲁若麟脸上看不到一点兴奋。 “都督可是对协议有不满的地方?”吴朝杰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啊,这几个条件还不错,特别是战马的事情,办的很漂亮,我很满意。”鲁若麟夸奖了一句。 “那为何都督兴致好像不高?”吴朝杰疑惑道。 “朝杰,你认为这个协议可以维持多久的和平?”鲁若麟问道。 “这个,就看鞑子识不识趣、听不听话了。”吴朝杰嘿嘿一笑。 “鞑子表现得再乖巧,只要我认为有必要,该灭还是要灭的。”鲁若麟语气平淡,但是说的话却杀气腾腾。 “那都督是顾忌朝廷的反应?”这是吴朝杰能够想到的最大可能。 “也不是顾忌,只是不想和朝廷撕破脸罢了。”鲁若麟纠正道。 “都督,请恕属下妄自猜测,我们金州军只要发展下去,与朝廷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吴朝杰偷偷的看了鲁若麟一眼。 要说金州军的一众官员们不希望鲁若麟建邦立国肯定是不可能的,开国元勋啊,这个诱惑不是一般的大,谁不想青史留名。 要是金州军不具备这个能力也就算了,偏偏以金州军的实力完全可以争一争,而且机会相当大。鲁若麟却一直甘愿屈居在朝廷之下,不但帮朝廷赚钱,还帮朝廷打仗。就这样还要遭受朝廷的猜忌和算计,金州军底下的官员们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朝杰,你说世人是喜欢忠贞之士还是噬主之人?”鲁若麟问道。 吴朝杰马上就明白了鲁若麟的意思,连忙辩解道:“都督,怎么能说我们是噬主呢?我们不过是名义上属于朝廷罢了,而且是朝廷先对不起我们的。” “世人可不会这么想。只要我们承认过是朱明的臣子,那么与朝廷作对就是叛臣,即使夺取了天下也会留下污点,被世人所诟病。”鲁若麟摇摇头。 “成王败寇,只要我们成功了,史书还不是我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吴朝杰辩驳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再说我也不想背上这个污名。”鲁若麟笑了笑。 吴朝杰没辙了,苦笑道:“早知道就不做这个名义上的臣子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归附朝廷还是为我们带来很多好处的,否则也不会有金州军今日的模样。所以在归顺朝廷这一点,我是不后悔的。”鲁若麟并不认为投靠朝廷就是败笔。 以当时金州军的实力,保持独立固然有好处,但是也无法从朝廷借到力。特别是人口和资源上的攫取,不在名义上归顺朝廷,根本达不到那个规模。 “只是被这个名义捆住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吴朝杰长叹一声。 “你认为这朱明王朝还能存在多久?”鲁若麟问道。 “按照我们的分析,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朝廷应该坚持不了几年了。”吴朝杰小声的说道。 “如果朱明灭亡,谁最可能是凶手?”鲁若麟追问道。 “如果我们不插手,十有是农民军。”吴朝杰信心十足的说道。 “既然有人帮我们出手解决这个麻烦,我们干嘛要去做恶人留下污点?做渔翁不好吗?”鲁若麟微笑着说道。 “都督的意思是……”吴朝杰恍然大悟。 “当叛徒和为主上报仇雪恨,哪个更得人心?”鲁若麟追问道。 吴朝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满清之所以认可这份协议,无非是觉得朝廷多少对我还有些约束,协议的内容有一定的保障。如果有一天朝廷不在了,或者自顾不暇的时候,这份协议能有什么用?和废纸没什么区别,就看我们什么时候想撕毁了。”鲁若麟讥笑道。 “那岂不是要便宜鞑子几年。”吴朝杰不甘心的说道。 “几年?你也太小看农民军或者说李自成的威力了。最多一到两年,朝廷就抵挡不住的。”鲁若麟的话石破天惊。 “一两年?这么短吗?朝廷还有九边精锐,怎么可能连两年都坚持不住?”吴朝杰有些不相信鲁若麟的判断。 “九边精锐?现在除了关宁军和宣府军还有一点战斗力,其他的边军早就烂透了。何况农民军大势已成,天下苦朱明已久的百姓早就迫不及待了,朱明大势已去,只怕败亡的速度远超人们的想象。”鲁若麟讥笑道。 吴朝杰默默无语,但还是不敢相信统治天下近三百年的大明会像鲁若麟说的那样败得那么快。 在拿到鲁若麟的认可后,陈新甲和岳托都松了一口气,满清与大明议和的最大障碍消除了,朝廷才会正式与满清缔结合约,并封赏多尔衮。 剩下的就没鲁若麟什么事了,陈新甲和岳托一起回转京师,在那里还有最后的程序要走。 很快,朝廷就昭告天下,满清正式臣服于朝廷,多尔衮从此去帝号,接受朝廷册封的满清王。 这个国号也是岳托据理力争的结果,朝廷的本意是想赐一个归义王、顺义王之类的名号,以此彰显朝廷天下共主、威服四夷的功绩。 可惜岳托嫌那些封号太丢脸,好歹多尔衮是自请撤去帝号,怎么能用那种羞辱性的王号?坚持要朝廷册封多尔衮为清王。 朝廷别的地方不行,在礼仪这种事情上那是真的较真到苛刻的地步。一字王除了大明宗室,其他人还没封过,更不可能给他们眼中的蛮夷。 结果就是议和的事情三两下就搞定了,结果为了封号的名字问题吵了整整七天才最终定下来。最后双方各退了一步,多尔衮得到了满清王的封号,享受大明亲王待遇。 既然多尔衮变成了满清王,那么底下臣子的爵位肯定要跟着往下撸了。王爷变公爷,公爷变侯爷,一级级的往下降吧。 满清接受朝廷册封对北面各方势力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特别是对蒙古各部来说,他们对满清的态度开始悄然发生着变化。 科尔沁蒙古各部原本与满清的关系最为密切,是满清忠实的盟友。但是在满清与金州军的战争失利,丢失近半地盘之后,科尔沁各部对待满清的态度就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在满清接受大明册封之后,这种离心力开始愈发变得明显,大量蒙古骑兵以各种借口离开满清回到了蒙古。并且进贡给满清的牲畜开始减少,时间上也在有意拖延。 草原民族畏威不畏德真的是没有说错,他们永远跟随最强者,一旦发现头领不行了,翻起脸来也是毫不犹豫。 对此多尔衮早有心理准备,他实在太了解蒙古人了。只是现在大局还未稳定,他无暇敲打蒙古人,但是这笔账他绝对会记着。 对于多尔衮接受朝廷的册封,受到影响更大的还有一群人,那就是投靠满清的那些汉奸们。 这些汉奸们大多是走投无路,或者妄图搏一把富贵才栖身满清为奴的。现在满清眼看着不行了,他们又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他们现在显得格外的惶恐。 皇太极当初为了拉拢汉人册封了几个汉人王爷,分别是孔有德为恭顺王、尚可喜为智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因三王名字中都有顺字故而称为三顺王。 其中耿仲明跟随代善战死在盖州城外,满清的汉人王爷只剩下孔有德和尚可喜了。 只是现在多尔衮都只能自称王爷,孔有德和尚可喜的爵位自然也被下调,并且是直接降为侯爵,分别是恭顺侯和智顺侯。 爵位的降低还是次要的,满清的汉人们看不到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满清在这场大溃败中一片混乱,连自己的满族人都无法全部保全,更不用说那些汉人奴隶了。除了送给金州军的那些汉人,还有很多汉人死在了迁移的途中以及因为粮食匮乏而饿死,其中就包括不少汉军的家属,因此汉军士兵对满清普遍心怀怨恨,只是不怎么敢说出来罢了。 满清高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特意将绝大部分汉军士兵调到了远离金州军的地方,防止他们发生叛乱。 孔有德和尚可喜夹在满清和汉军士兵之间,两头不讨好,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其实他们还算好的,至少手里还有兵权,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满清还要适当的拉拢一下。那些在满清朝廷中当官的汉人,比如像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些人就要惨得多,正在逐渐被边缘化,前途更加暗淡。 孔有德、尚可喜,以及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些人不比普通汉人,还有回归华夏的可能。他们作为声名在外的大汉奸,一旦被朝廷和金州军抓到的话,很有可能被凌迟处死,所以即使再困难也只能跟着满清一条道走到黑。 朝廷不是没想过要引渡这些大汉奸,但是满清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拒绝了朝廷的要求。朝廷为了大局,拉拢满清,也没有坚持,暂时放弃了这个要求。 但是这个事情也给孔有德他们敲响了警钟,使得他们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 满清已经失去了争霸中原的雄心,只想在辽东的一亩三分地里苟延残喘,孔有德他们的价值也就跟着大大降低了。 为了自救,孔有德他们也顾不得满清的猜忌,几名满清中比较重要的汉人大臣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范大人,你足智多谋,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孔有德直言不讳的问道。 “孔侯爷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范文程不答反问。 “范大人是担心我们怀有二心?这个请放心,我们和大清休戚与共,绝对不会背叛大清的。”孔有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范文程这才稍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满清对汉人现在戒备的很,像这样的聚会满清肯定会安排耳目,真要是谋划造反,他们绝对活不过今天。 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聚会,只要是稍微理智点的人也知道不可能是谋划造反的事情。 “现在我大清局势艰难,想要王爷重视我们,我们就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行。”范文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连命都可以交给大清,还要如何展现自己的价值?”尚可喜愁眉苦脸的问道。 “这年头命可不值钱,王爷也不差为他效死的人,关键是如何体现我们汉人对大清的价值,使得王爷重新重视我们。”范文程看不起动不动就把不要命挂在嘴边的人,实在太没技术含量了。 “范大人,你就别打马虎眼了,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孔有德懒得猜哑谜了。 “我大清失去了南部的大片土地,现在真正核心的土地只剩下辽阳和盛京一带了。辽阳那边紧挨着金州军,随时都有被攻打的危险,显然不能作为大清的大后方,那么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盛京了。” “但是盛京周边土地有限,不可能养活所有人,为了大清的长远打算,就必须开拓新的土地。” 范文程的想法有些新奇,大清的土地多的是,但是适合耕种放牧的地方并不多,都是原始森林和荒地,开发起来非常困难。 “开拓新的土地?开拓哪里?”众人有些发蒙。 “向北开拓。”范文程一语惊人。 第442章 自救 “向北?你疯了吗?那边除了野兽和野女真,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哪里有可以养人的地方。何况北边到了冬天滴水成冰,连女真人都受不了,我们汉人怎么过去?”尚可喜大吃一惊的叫道。 这个时候的辽东北部开发程度是非常低的,远不是后世的东北粮仓。加上此时全球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气候极端寒冷,除了极少数的原始部落,盛京以北的地区真的不太适宜人类生存。 “为什么不能?铁岭、安乐州那边地广人稀,非常适合开荒。而且我派人调查过了,那边的土地非常肥沃,哪怕一年只种一季粮食,收获也不会少。而且我已经派人在那边试过了,种了一季玉米,产量非常不错。”范文程得意的说道。 “少量开荒肯定没问题,但是我们人这么多,要是都过去开荒王爷是不会同意的。”孔有德摇摇头。 “即便允许我们开荒,到明年粮食收获之前我们靠什么度日?而且冬天已经来了,去那边只怕多数人都会冻死的。”尚可喜考虑得更加仔细。 “我也没有说过今年冬天就过去,但是我们要把想法先告诉王爷,争取他的同意。”范文程不愧为智囊,想的比较长远。 “问题是王爷会允许我们北上吗?”孔有德不自信的说道。 满清对人口控制非常严格,特别是对奴隶,更是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汉军想北上铁岭和安乐,那边满清人口稀少,根本控制不住这些汉军。万一这些汉军跑了,满清岂不是亏大了。 “只要我们能为大清带来粮食,王爷会同意的,大不了我们可以主动要求派人监督。”范文程信心满满,“只要你们同意按我的方案来,我可以想办法去说服王爷。” “帮大清开荒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底下的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动力。”尚可喜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范文程心里有点想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什么办法?”孔有德好奇的问道。 “是什么办法我现在不能说,但是绝对是为我们好,毕竟我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需要同舟共济。”范文程表示自己绝对会维护汉人的利益。 “行,就信你一回,要是你能够说服王爷,我就让手下儿郎们的家眷北上开荒。”关键时刻孔有德和尚可喜还是有些决断的,再说了,局面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北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远离金州军的渗透,使得孔有德和尚可喜不至于失去对军队的掌控。 军队是孔有德他们在满清立足的根本,没有这些汉军,孔有德他们就会变得毫无价值,所以他们对现在军队的状况非常恐惧。如果能够离金州军远一点,他们当然巴不得。 范文程在征得孔有德他们的支持之后,马上进宫求见多尔衮。 多尔衮此时也在等着范文程,手下几个主要汉人头目聚会,多尔衮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虽然多尔衮觉得他们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搞阴谋,但是目前满清局势风雨飘摇,他对谁都不敢完全相信。所以如果范文程和孔有德他们不能及时给他解释清楚,多尔衮不介意将他们先控制起来。 好在范文程还是很识相的,刚刚从孔有德家里出来就到王宫求见,可见对大清还是很忠心的。 “奴才拜见主子。”范文程规规矩矩的给多尔衮磕了头。 汉人即使再有才华地位,在满清里也逃不过奴才的身份。 “你这么急着求见本王,可有什么事情?”多尔衮在那里装糊涂。 “奴才确实有要事禀告王上,请王上定夺。” “哦,什么事?” 范文程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希望得到多尔衮的许可。 “你是说让汉军北上开荒?”多尔衮有点惊讶。 “是的。如今我大清粮食不足,如若不能想办法开垦良田,生产粮食,则我们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必定困难重重。奴才派人勘察过了,铁岭、安乐一带土地肥沃,只要肯花功夫,是可以开垦为良田的。”范文程小心的说道。 “铁岭和安乐草木丛生,想要开荒只怕不容易吧。”多尔衮有点不敢相信。 “只要肯下力气,总有办法可以开垦出来的。虽然前期花费多了点,但这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以后每年都能为大清打不少粮食。”范文程劝说道。 “我看这事还是不靠谱,以前也不是没有组织人手开垦过,收效甚微,得不偿失。”多尔衮摇摇头。 以前满清为了增加粮食产量,也曾组织奴隶们开荒,但是效果不佳,反而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王爷,请恕奴才直言,以前我大清开荒,都是逼着那些奴才们去干,不但危险、辛苦,还连饭都吃不饱,效果自然不佳。”范文程小心翼翼的说道。 “既然是我大清的奴才,干活自然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着?他们还有怨言不成?”多尔衮不乐意了。 “那是,那是。敢有怨言的都是活腻歪了的,早就被主子们惩罚了,也是死有余辜。”范文程连忙附和道,“不过主子您也知道那些贱民十分奸诈,没有好处的事情往往出工不出力,这效率自然就上不起来了。” 多尔衮也知道这个情况,以前满清可以通过抢劫换来财富,所以对于国内的低下生产力也没怎么在意。何况,奴隶制度是满清立国的根本,更是爱新觉罗家族保持统治的保障。作为既得利益者,满清皇族自然没有改动的。 不过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了嘛,满清已经逐渐丧失了从外部低成本获取物资的渠道,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在内部想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多尔衮问道。 “奴才的想法是,在开荒的时候适当的给予那些奴才一些奖励。”范文程说这话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所以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汗珠。 “奖励?怎么奖?”多尔衮的声音明显冷了很多。 何为奴隶?连自己的身体和性命都是主人的,就更加不可能有什么财产了。范文程要求给予那些奴隶奖励,这就有点颠覆满清奴隶制度的意思了。 “主子,不用我大清出钱,只要主子告诉那些奴才们,每开垦三亩荒地,其中一亩地出产的粮食全归他们,不用上缴,恐怕那些奴隶们绝对会下死力气开荒的。”范文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想法。 “其中一亩的粮食不用上缴?有点意思。那地呢?算谁的?”多尔衮有了一点兴趣。 “他们都是奴才,连性命都是主子的,何况是地。那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当然都是主子的,那些不用上缴的粮食不过是主子对他们的恩赐罢了。”范文程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多尔衮这一边,这让多尔衮很满意。 多尔衮也知道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情是没有的,将土地分给奴隶,哪怕是荒芜的土地,这种事情多尔衮也是不愿意干的。 有了土地的奴隶还能被称为奴隶吗?这不是在挖大清的根吗? 范文程这种不给土地,但是部分粮食归奴隶支配的方法就要温和得多了。只要主从关系还在,一旦满清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将那些土地收回,这笔买卖貌似做得啊。 “你详细给我说说。”多尔衮兴趣大增。 见自己的意见引起了多尔衮的兴趣,范文程也开始兴奋了,连忙开始阐述自己构思已久的计划。 范文程的总体思路就是将汉军家属们组织起来前往北方开荒,即为满清生产粮食,又可以防止汉军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毕竟这些家属相当于满清手里的人质,一旦汉军叛乱,这些家属们也会跟着遭殃的。 为了刺激这些汉人的积极性,可以适当的给予一些优待,比如像范文程说的那样在收获的粮食里给他们留一部分。 对满清来说,除了前期会有一些投入之外,好处还是很多的。 开荒种地这种技能,满人是不怎么会的,只有汉人和朝鲜人比较精通一些。一旦有大量农田被开垦出来,对满清的粮食供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在北面建立生产基地,对于现在的满清来说也非常必要。 为了以防不测,满清已经将不少人口和资源转移到了铁岭和安乐州,那里是满清最后的希望所在,自然是基础越牢越好。 “爱卿不愧是我大清的忠臣,对我大清忠心耿耿,等我大清东山再起之时,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多尔衮决定采纳范文程的意见,将那些汉军家属送到北地开荒去。 “主子,我大清不过是一时遭受挫折,只要主子还在,大清绝对还有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范文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在那里表忠心。 “说的好,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何愁我大清大业不成。”多尔衮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也不用等到明年了,明天就把那些汉军家属送到铁岭去,早点为明年的开荒做准备。让汉军也跟着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范文程大惊,“主子,这眼看就要入冬了,现在出发,只怕多有不便啊。” “没事,我下拨一些御寒衣物和粮食给你们,保证让你们安安稳稳的过冬。”多尔衮大度的说道。 范文程知道满清的情况,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哪里有多的给汉军和家属,能够发一点就不错了。 但是这个时候范文程根本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接令,“喳。” 多尔衮之所以现在就想将汉军赶到北面去也是有自己的顾虑。 因为金州军的强势,满清再想用汉人做奴隶已经开始面临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是现实层面的,更重要的是在精神层面上唤醒了汉人奴隶们的反抗意识。 以前满人主子们对汉人奴隶可以予取予夺、生杀由心,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但是在知道金州军对于有重大劣迹的满人,特别是虐待杀害汉人的满人全都是严惩不贷之后,大部分满人主子们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鬼知道哪天金州军就会杀上门来,要是秋后算账算到自己头上岂不是倒了大霉。 基于这样的心理,满清境内的汉人奴隶处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没有靠山的,埋藏在心底里的反抗基因又开始萌芽了。 面对这种情况,满清自然是希望能够将那些汉人奴隶与金州军隔得越远越好,最好是金州军够不着的地方。 加上满清现在物资确实比较紧张,供应满人都有些吃力,更加无法顾及到那些汉人。所以范文程的想法正中多尔衮下怀,借这个机会将汉人都调到北方去。 只要这些汉人们到了北方,多尔衮并不担心这些汉人弄出什么动静来,大清的铁骑对付金州军有心无力,但是对付那些汉军和汉人奴隶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这些汉人百姓会不会死在路途上,或者死在缺衣少食的铁岭,这些多尔衮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到底,满清从来就没有真正重视过那些汉人,从头到尾不过是利用罢了。现在汉人的利用价值大大降低,自然就会被满清抛弃。 当然,如果这些汉人坚持下来了,并为满清开垦出了农田,满清肯定更加喜欢。 当范文程将多尔衮的命令传达下来之后,孔有德、尚可喜以及一帮汉人大臣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家有关系的将关系用起来,多带些粮食和工具过去。这个时候也不要再舍不得手里的那些钱财了,能买多少是多少。要是还拧不清,我们不是冻死、饿死在铁岭,就是被手下的那帮儿郎们生吞活剥了。” 尚可喜阴沉着脸,说的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同。这个时候,能够救他们的也只有自己了。 第443章 洪承畴大败 满清汉军在多尔衮的一声令下,除了少数精锐的火枪兵、炮兵被留了下来,其他的人连同家属开始向北面的铁岭进发。 多尔衮还是兑现了部分承诺的,粮食给的不多,但是御寒的皮毛发下了不少,让这些汉军的处境稍微好了一些。 孔有德、尚可喜他们确实将大半家产都拿出来购买物资,只是相对于十多万的汉军及其家属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们还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人到绝境的时候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能干。 为了筹集粮食,孔有德他们彻底放开了自己,进山林打猎、下池塘河流抓鱼,采野果、挖野菜,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放过。 原本这样的行为在满清是被严厉制止的,那些都是主子们的财产,奴隶们是没有资格随意使用的。只是现在的情况下,满清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说到生存能力,汉人确实非常强悍,只要不是一无所有的荒地,他们总能找到一些吃的。再说秋天的辽东大地,仔细淘一淘还是能淘到不少东西的。 这些汉人不是流民,是有组织的队伍,集体采集食物,再集中分配,效率要比单打独斗高得多。特别是辽东的河流与沼泽地里,有不少鱼获,也是最容易获取的食物,使得孔有德他们能够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 即便如此,这些汉人在铁岭开荒的过程中依然损失了很多人手,几乎有一小半人饿死、冻死、病死。不过他们留下的成果却是铁岭到安乐洲之间数十万亩的良田,成为了满清最大的粮食生产基地。 汉人就是这么悲哀,也是这么神奇。 在大明、金州军、满清达成协议,辽东局势暂时平静下来的时候,中原战事却愈演愈烈,大有不可收拾的样子。 李自成在攻破开封之后,将河南之地纳入囊中,并在襄阳称王。紧接着又击败了前来讨伐的孙传庭,声势愈发高涨。 李自成得势不饶人,继续西进潼关,孙传庭不敌,向朝廷告急。 此时朝廷能够调动的兵马并不多,退守徐州的卢象升手上原本还有几万兵马,只是随着时间日久,朝廷的粮饷迟迟没有动静,林镇远也供应不起庞大的军需消耗了。 最先坚持不住的是关宁军的马科,最先带着兵马回了山海关,紧接着宣府镇的杨国柱也不得不告辞离开,卢象升手底下只剩下了林镇远的兵马了。 即便情况如此恶劣,卢象升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他除了不断向朝廷讨要钱粮,也向江南的世家大族们化缘,只是收效甚微。 “末将拜见督师。” “起来吧。” “谢督师,不知督师唤末将前来所为何事?”林镇远来到卢象升的住所,张口询问道。 “这是朝廷的邸报,你看看吧。”卢象升脸色难看的说道。 林镇远疑惑的结果邸报,仔细看了看,大吃一惊的说道:“洪大人要带兵南下了?” “是啊,封兵部尚书,带十万关宁军南下,好大的手笔啊。”卢象升酸酸的说道。 “十万关宁军南下?辽东不要了吗?”林镇远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满清已经臣服了,这次还派了两万清军随洪承畴南下剿匪。”卢象升长叹一声。 “满清投降了?”林镇远大喜。 林镇远这边只知道金州军北伐势如破竹,清军一溃千里,并不知道朝廷从中插手了。 “不是投降,是多尔衮去帝号臣服朝廷。”卢象升摇摇头。 “就这样完了?”林镇远哑然。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条件本官就不知道了。”卢象升相信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单单是一个鲁若麟就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关宁军入关,这仗还有得打啊。”人的影树的名,关宁军威名赫赫,大家都认为对付李自成应该有很大把握。 “是啊,有得打了。朝廷这次是铁了心了,不但让洪承畴统领关宁军和满清骑兵,还令其有权调令河南、山东等地的兵马,可谓大权在握啊。”卢象升怅然道。 “啊!那督师您呢?”林镇远愕然。 “我?作战不力,降为四川巡抚,去对付张贼献宗。”卢象升自嘲道。 林镇远这个时候除了沉默不语,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镇远,带着你的人马回松江去吧,否则晚了洪承畴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卢象升心灰意冷的说道。 “督师……”林镇远欲言又止。 “此番出征幸亏得你相助,否则我只怕早就束手无策了。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能消灭李贼,连带着让你也白辛苦一场,你的这份情义我只能以后再报了。”卢象升歉然道。 “督师严重了,能在督师手下效力是末将的荣幸。”林镇远连忙客气道。 “赶紧走吧,免得洪承畴抓着你不放就麻烦了。”卢象升挥挥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督师也请保重。”林镇远深深一礼。 要说林镇远此行一无所获也不对,至少此次林镇远为金州军输送了不少人口,还得了一个松江府东路参将的职位,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松江府驻军了。 林镇远带领兵马南下不久,洪承畴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的洪承畴大权在握、志得意满,刚刚陛辞的他受到了崇祯的热情对待,言语中充满了殷切的期望。为了保证洪承畴剿匪成功,甚至将内库里压箱底的钱财都拿了出来,很是为洪承畴解除了后顾之忧。 “林镇远回师了?”洪承畴意味深长的问道。 “是的,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吴三桂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促狭。 “卢象升呢?”洪承畴接着问道。 “底下的兵马都跑光了,他肯定没脸继续待下去了,已经南下去四川府上任去了。”吴三桂如实汇报道。 “卢宪斗,可惜了。”洪承畴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卢象升才华横溢,可惜为人太过刚硬,不为朝臣和皇帝所喜,所以才有洪承畴今日的显赫。 “督师,要不要我派人将林镇远追回来?”吴三桂讨好道。 “算了,好像我们没有他林镇远就灭不了李贼一样。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他金州军我们一样为大明平定天下乱贼。”洪承畴意气风发的说道。 “末将等誓死追随!”众将连忙应和。 洪承畴带兵南下的消息李自成也得知了,虽然李自成现在兵马众多,但是在听到消息后也倍感压力。 “关宁军南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李自成将手下的谋士和将领叫到一起商议。 “什么关宁军,在我们新顺兵马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李自成手下的第一大将刘宗敏此刻已经膨胀了,接连战胜官军使得他已经不将官军放在眼里了。 “大将军不可轻视关宁军,关宁军常年与清军交战而不落下风,素来有天下第一强军之称。此番更是带着降服的鞑子骑兵,战力绝对不容小觑。”李岩连忙劝阻道。 牛金星原本也是准备劝说李自成要小心洪承畴的,但是在李岩抢先发言之后,他马上改变了态度。 “李将军,你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我新顺军百战百胜,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有天下百姓支持,何愁灭不了区区关宁军。” “牛大人这话说得好,我们有大军百万,谁来了灭谁!”李过在一旁附和道。 一时之间,附和牛金星的将领都开始叫嚣起来,大有将关宁军弹指飞灰湮灭的架势。 李自成麾下的这些将领出身低微,也是时势造英雄,才使得他们拥有了眼前的权势。 以前他们还有些谨小慎微,对官军有些畏惧,现在做大了,心中也开始有些膨胀了。 好在李自成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你们有此志气我很高兴,但是大业未成,还不能掉以轻心。大家说说看,我们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大王,想要消灭关宁军,那孙传庭就留不得了。”牛金星刚才风光了一把,急不可耐的说道。 在这点上李岩也认为该如此,所以便没有发言反对。 “早就看孙蛮子不爽了,灭了他打回陕西老家去。”刘宗敏兴奋的大叫道。 “对,对,打回老家去!” “打下陕西,关宁军来了我们也不怕!” “回家啰~” 李自成也有衣锦还乡的心思,加上打下陕西新顺军的回旋余地更大,所以站起来大手一挥,“那就打破潼关,灭了孙传庭,打回老家去!”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新顺军嗷嗷叫的向潼关扑去,孙传庭不敌,潼关被破,连总兵白广恩、陈永福都投降了李自成。 可怜的孙传庭没有等到洪承畴的援军,就被李自成追捕绞杀了。 随着孙传庭灭亡,陕西已无抵抗之兵,李自成的新顺军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占领了陕西全境。 李自成占领陕西之后,在西安称帝,定都西安,建国号“大顺”,改元“永昌”。 李自成称帝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世人中多有对大明不满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更好的方向。现在李自成称帝,让大家多了一个选择。 既然朱明气数已尽,何不早日投靠新主,说不定还可以混个开国功臣。 特别是那些大明的边军,在大明的治理下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受上官的残酷剥削,如奴如婢,早就心怀不满了。 现在得知李自成横扫北方,更是立国称帝,纷纷逃离边关,投奔到李自成麾下,使得大顺的声势愈发大涨。 就是在这个时候,洪承畴的大军也开进了河南,以雷霆万钧之势收复了众多城池,气势逼人比李自成也不逞多让。 只是收复河南的官军太暴虐了,打着清剿叛贼的借口大开杀戒,趁机掠夺钱财。这股风潮连洪承畴也无力阻止,想要麾下的兵马效死,不让他们发财只会让将士们离心。 加上河南在被李自成占领之后,百姓多为李自成效力,更加给予了洪承畴剿灭他们借口。 清军在其中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说到抢劫,这些清军真的是太专业了。已经穷了几年的清军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抢劫,那股疯狂劲看着就让人害怕。 洪承畴为了拉拢清军,为后面的大战做准备,不得不对清军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太过分才会警告一二。 官军的暴行激起了河南百姓的激烈反抗,他们可不是当初逆来顺受的愚民了,李自成的到来既带来了苦难与杀戮,也带来了反抗的基因。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奋起反抗。 造反李自成绝对是专业的,眼见如此局面怎么可能放过,派出了手下的精锐士兵领导百姓反抗,重点打击洪承畴的补给线。 河南之地原本就补给困难,全靠后方支应,现在受到起义百姓的持续打击,补给开始变得时断时续。偏偏这个时候,崇祯再次展现了他的“猪队友”操作,强令洪承畴出兵陕西,剿灭李自成。 面对崇祯越来越严厉的催促,洪承畴不得不出兵潼关,西进陕西。 李自成早就派兵在潼关严阵以待,坚守不出。 关宁军确实战力强悍,大顺兵马死伤惨重。不过李自成也知道此战不容有任何闪失,亲自督战,堪堪抵挡住了洪承畴的进攻。 洪承畴猛攻潼关一个月,都没有攻破大顺军的防线,加上补给已经严重不足,当初的气势如虹变得士气低迷。 李自成趁机派人拉拢洪承畴麾下的将领,许以高官厚禄并送上大量钱财,使得一些将领暗中倒向了李自成。 见时间差不多成熟了,李自成亲率大军出潼关,一举击破了洪承畴的兵马,关宁军死伤惨重,只有部分骑兵和清军逃脱了追击。 洪承畴大败。 第444章 大厦将倾 洪承畴的关宁军大败,使得大明失去了最后击败李自成的希望,天下为之哗然。 洪承畴和关宁军可以说是朝廷和崇祯最后的希望了,还指望他们回天改命呢,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虽然洪承畴和关宁军并不是全军覆没,有不少关宁军和清军逃出来了,但是这些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只想尽快回到关外去,一刻也不想在中原逗留。 洪承畴大难不死,勉强收拢了一部分军队,但是这些军队对他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根本不听他的命令,裹挟着他向北逃去。 大势已去。 崇祯在得知洪承畴战败之后,气急攻心,当场就晕死过去。 朝臣们则开始疯狂的攻击洪承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叫嚣着要将洪承畴凌迟处死,全然不见之前对他的曲意奉承。 至于如何善后的问题,大家都刻意的选择了无视,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无解。 连关宁军都战败了,朝廷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派谁去对付李自成。 因为中原战事不利,内阁首辅周延儒早以再次下课,代替他的是以溜须拍马出名的陈演。 陈演没有什么本事,此时也乱了方寸,“皇上不是编练了几万新军吗?要不把新军派出去剿匪吧?” 大学士魏藻德冷笑道:“那是皇上的命根子,是用来护卫京师的,皇上会允许将新军派出去吗?” 大学士李建泰附和道:“允许派出去又如何?连关宁军和清军铁骑都不是李贼的对手,区区几万新军不过是给李贼塞牙缝罢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们说该如何应对?”陈演气急败坏的说道。 “如今之计,只能请平辽伯来剿灭叛贼了。”刚刚入阁的方岳贡提议道。 “不可!”陈演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反对道。 “为何不可?难道首辅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方岳贡反唇相讥。 陈演和鲁若麟的那点龌龊大家都知道,所以陈演反对也在意料之中。 “总之就是不行。”陈演的那点小心思肯定不能当众拿出来说,连借口都来不及编,可见愤怒让他连智力都下降了。 “让金州军去中原剿匪肯定是引狼入室,要是打赢了,只怕这天下人眼中只有鲁若麟,不会再有朝廷了。”大学士蒋德璟叹息道。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鲁若麟狼子野心,到时候会不会和李贼狼狈为奸图谋朝廷都尤未可知。”陈演也知道这个借口非常好,急忙附和。 陈演虽然有狡辩的嫌疑,但是大家都知道让金州军进入中原,朝廷的下场也许同样好不到哪去。 “但是除了金州军,还有谁能够力挽狂澜?”方岳贡哀叹道。 众人听了全都默然。 即使再乐观的人面对如此局面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只是大家现在还是大明的臣子,有些话即使心里明白也不会说出来。 “还是先让山西和河北加强防御吧,李贼凶焰高涨,要是继续北上就麻烦了。”蒋德璟给了个不痛不痒的意见。 “也只能如此了。”其他几位阁老点头附和。 “你们说李贼有没有可能南下江南?”陈演口无遮拦的问道。 其他人马上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陈演也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说了傻话。 李自成已经不是当初追求财富和权力的叛逆了,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已经正式称帝的他肯定不会容忍天下还有另外一个皇帝存在,优先目标肯定是北上京师将崇祯干掉。 最不济也要将京师占领,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皇帝。 洪承畴战败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如此,大明朝廷的各级官吏们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眼看着李自成就要成事了,他们也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 这段时间向朝廷请辞的官员猛的增加了很多,理由无非是身体不行了,家中父母没人照顾之类烂大街的老套借口。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他们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想要跑了。 朝廷还在犹豫要不要批准的时候,有不少人已经挂冠而去,走的分外果决,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朝廷留下。 北方动荡不安,江南稍显安定,凡是有门路的都不会留在北方等李自成的大军到来,纷纷南下避祸,犹如前朝南渡一般。 不过这一世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辽南。 最近这段时间来辽南的达官贵人们格外的多,甚至将旅顺的地价都炒起来了,可见大家对大明有多不看好,对金州军又多么有信心。 大明朝廷大厦将倾,自然引起了金州军上下的高度关注。此时大家的心是躁动的、滚烫的,在如此局面之下,金州军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都督,李自成都已经称帝了,看样子还准备北上京师,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王大海满脸期盼的看着鲁若麟。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鲁若麟反问道。 “既然朝廷已经抵挡不住了,要么帮助朝廷剿灭李贼,索要更多的好处;要么干脆反了,和李自成争一争谁才能笑到最后。”王大海心里只有金州军,对朝廷没有丝毫的感情和敬畏。 “你们觉得呢?”鲁若麟朝其他人问道。 “如果我们进军中原,鞑子怎么办?”吴朝杰张口问道。 这确实是个难题,要是金州军将兵马调走了,鞑子撕毁协议南下就有些麻烦了。 “那就先把他们干掉,解除后顾之忧!”孙富贵面目狰狞的说道。 “要是鞑子真那么好干掉,我们就不会选择与他们休战了。按照我们的计划,没有一年的时间准备,我们根本灭不掉鞑子。”鲁若麟的三老婆,财政司的张淑兰泼了一盆冷水。 “朝廷虽然惨败,但是底蕴深厚,江南也没有经历战火,说不定还可以苟延残喘个一两年?”孙旺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难说,李自成气势如虹,各地都是闻风而降。加上他又不用在地盘建设上浪费时间,完全是打到哪里算哪里,短时间内拿下京师也不是不可能。”黄临山对朝廷不太看好。 “打不过难道不知道跑吗?皇帝完全可以逃出京师去江南嘛,这样应该还可以与李自成纠缠一些时日吧。”王福来认为朝廷可能丢掉京师,但是皇帝应该不会送命。 “这个可说不准,老朱家的皇帝向来硬气,当今皇上更是好面子,丢掉京师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罗瑞峰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鲁若麟也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进兵中原。 原本他以为有自己的出现大明的寿命应该会长一些,但结果却是李自成居然比历史上更加强大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蝴蝶效应。 至少在鲁若麟看来,这一世的李自成比历史上表现得要强得多。可能是局面比历史上更加困难,反而激发了他的才能,也没有过早的志得意满,对大顺军的约束也比历史上要强得多。 这使得李自成更加得到了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势力膨胀的速度也比历史上要快得多。 同时鲁若麟也低估了大明官吏对百姓的盘剥程度,虽然后期没有清军入关劫掠,但是那些损失了财产的官员和权贵们将黑手伸向了那些普通百姓,以弥补他们所谓的损失。使得更多的百姓加入了造反的队伍,为李自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源。 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朱明依然如历史上一般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就是不知道崇祯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死守京师,最后吊死在煤山上。 鲁若麟决定先观察一下局势再做最后决断,但是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秘书处起草文书,向朝廷请战。金州军愿意为朝廷作战,一旦朝廷同意,我愿带精兵三十万入中原作战,一举平灭乱贼。” 鲁若麟的话音刚落,李雪晴诧异的问道:“精兵三十万?我们有吗?可是要临时征兵?” 鲁若麟没好气的看了李雪晴一眼,“你按我说的写就是了。” 看到李雪晴一脸不解,黄临山解释道:“夫人尽管往多了写,写得越多朝廷越不敢让我们出兵。” 李雪晴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刚才只是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听了黄临山的解释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要是金州军真的带三十万大军进入中原,只怕朝廷和崇祯对金州军的恐惧不会比李自成少多少。想想东汉历史上的董卓,带兵进京之后东汉朝廷的下场,估计崇祯和朝臣们肯定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那我们就这样不管了?”王大海还是有点不甘心。 宋怀仁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将鞑子的问题解决掉,否则进入中原始终有隐患。何况我们想要继续发展壮大,朝廷就是我们最大的障碍。现在有人帮我们搬开这块石头,何乐而不为。” 宋怀仁的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不过这也确实是鲁若麟的想法。 灭掉朱明,以鲁若麟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是这样太容易臭名声了。还不如让李自成去当这个恶人,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样的话无论是名声还是难度就要好得多了。 “暗影司密切关注几位皇子和公主的动向,要是真的京师不保,他们就会有大用了。”鲁若麟继续吩咐道。 朱朝卿连忙点头应是:“是,属下明白。” 众人顿时明白这是鲁若麟未雨绸缪,万一崇祯遭遇不测,皇子和公主们都能够派上大用场。 “要是李自成真的北上京师,别的地方暂时不管,山东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里。参谋司尽快制定方略,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山东。” 对于一海之隔的山东,鲁若麟早就垂涎欲滴了,只是之前时机还不成熟,所以鲁若麟只能按兵不动,以经济渗透为主。 等到朝廷彻底失去对地方的控制,那鲁若麟就不会对山东客气了。 “大海,海州那边你要尽快将当地百姓训练起来,最起码组织十万新兵,趁着这个冬天加紧训练。明年可能就要将主力部队大部分调走了,你要做好事前的准备。” “另外,你去信警告一下多尔衮,明年我金州军会调兵南下,他要是有胆,尽管来取海州。”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是,都督。”王大海兴奋的说道,“量多尔衮也不敢,他要是真的敢动手,我们就先北上灭了他再说。” 海州的百姓冬天也没什么事做,辽东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工程是做不了了,还不如将这些百姓组织起来,适当的训练一下。 只要组织得当、训练得法,明年说不定就能有十万、甚至二十万新兵。配合部分老兵,应该可以稳住海州的局势。 “多尔衮不是缺物资吗?告诉他,只要他愿意用战马来换,除了粮食,要多少我们给多少。”鲁若麟再次命令道。 “钢铁也卖吗?”王福来不确定的问道。 “卖,为什么不能卖。鞑子拿到钢铁就能制造火枪和火炮吗?即使他们把钢铁拿去打造刀箭,那又如何?在我金州军面前,刀箭已经落伍了。”鲁若麟自信的说道。 “这倒也是。”王福来听了鲁若麟的话就不再说什么了。 金州军现在火器的普及率已经越来越高了,刀箭现在只是起辅助作用。清军除了骑兵还有一些威胁之外,其他的步兵和火枪兵在金州军面前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现在我们都要动起来了,特别是农业和渔业部门,如何增产增收是你们亟需解决的问题。可以预料到明年我们的粮食缺口会更大,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弄到粮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等到明年我们出兵中原的时候,我要看到足够的粮食。” 鲁若麟直接下了死命令,负责农业司的孙旺财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命令:“是,都督。” 第445章 为德王报仇 当崇祯和朝臣们正在为局势焦头烂额的时候,鲁若麟的请战书终于到了朝廷,崇祯和朝廷的反应果然如最初预想的那样,委婉拒绝了鲁若麟的请求。 不拒绝不行啊,三十万大军真到了中原,崇祯都怀疑鲁若麟是准备打李自成还是要改朝换代了。 当然也有人怀疑鲁若麟根本就没有三十万大军,完全是虚张声势。不过真正的明白人清楚,以金州军的人力、物力,真要爆兵,凑齐三十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朝廷还没有完全绝望,李自成的势力还只局限于河南、陕西、湖广一带,山西、河北、山东还在朝廷手里,京师的外围屏障还在,只要抵抗得力,京师也不是没有可能保住。 想当初鞑子几次进攻京师,不也没能把京师城怎么样,大家认为京师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崇祯和朝臣们才拒绝了鲁若麟的要求。不到绝境,朝廷是不会放金州军进入大明本土的。 只是崇祯和朝臣们低估了洪承畴战败的影响,北方局势的崩坏速度之快也远远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在很短的时间内,山西、河北、山东的官军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投靠李自成的苗头已经非常明显。 面对鞑子的时候,这些地方官员和军队投降的话会有很多顾虑,不但要担心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还要背负可能遗臭万年的心理压力,所以整体上还是以抵抗居多。 但是面对李自成的时候,这些官员和军队的心理压力就要小得多了。 良禽择木而栖,既然老朱家不行了,那到老李家底下混饭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家都是汉人,不用背负太多的骂名,说不定还能够混个开国元勋呢。 墙倒众人推说的就是眼前的情况,李自成的大军一路从山西、河北向京师进军,沿途的城池、关隘几乎是闻风而降。李自成不但没有任何损耗,反而实力愈发强大了。 就连大顺军偏师进攻的山东,也在大势之下接连投降了大顺军,转眼间就换了颜色。山东总兵刘泽清更是率领麾下兵马直接投靠了李自成,被李自成封为东安侯,领命平定山东。 刘泽清的叛变使得漕运彻底断绝,京师的钱粮物资完全靠海运支撑,局面进一步恶化。 不仅如此,刘泽清还在山东境内大肆残杀权贵,抢夺他们的钱财。多灾多难的德王好不容易重建了德王府,却在这场叛乱中被刘泽清杀掉了。 德王一家被杀,只有弟弟朱由栎意外逃得性命,跑到兖州投靠了鲁王朱以派。只是现在鲁王自身难保,自己都在惶恐不安之中,哪里有余力管朱由栎。 “王爷,李逆和刘贼就要杀过来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朱由栎一脸惶恐的说道。 鲁王朱以派脸色苍白,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风度和气派。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要是兖州城破,我们这一家老小焉有命在!”说着说着朱以派痛哭起来。 不管是清军还是起义军,对明朝的那些王爷都是非常痛恨的,一旦被抓住,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老朱家把这些藩王当猪一样养,这些藩王除了拼命敛财就是祸害地方,基本上很少有名声好的。 这样的藩王虽然让朝廷放心了,但是也为朝廷增添了巨大的负担,以及数不尽的坏名声。 大明衰败甚至灭亡,这些藩王们在其中也是“居功至伟”的。 朱以派联想到那些被抓藩王的下场,越想越害怕,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朱以派的弟弟朱以海出声了:“王兄,此时不是哭泣的时候,还要赶紧想办法寻找出路。” “王弟可有什么办法?”朱以派止住哭泣,面带期冀的看着朱以海。 朱以海在历史上曾继承鲁王爵位,并一直抗清到底,最后死在了金门,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朱以海没有回复朱以派,而是看向了朱由栎。 “现在朝廷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够救我们的只有金州军。由栎兄,你的侄女婿不是金州军的大将吗?何不向他求援?” “你是说乐怡的夫君孙什?”朱由栎一愣。 “就是他。现在他的岳父被刘贼所杀,他身为女婿难道不应该替岳父报仇吗?”朱以海点点头。 “这个只怕很难,毕竟他只是金州军的大将,真正做主的还是平辽伯鲁若麟。平辽伯不发话,他怎么可能为王兄报仇。”朱由栎苦笑着摇摇头。 “等平辽伯发话?平辽伯早就上书要带兵镇压叛逆,却被朝廷打回去了。结果呢?逆贼们到处杀人放火,屠戮宗室,他们这是在助纣为虐!”朱以派这个时候将怒气转移到了朝廷身上。 “王兄,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自救吧。”朱以海劝说道。 “自救?怎么自救?就凭我们王府的几百侍卫?这是天要亡我们啊。”朱以派哀嚎道。 朱由栎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建议道:“要不我们去辽南,想必有乐怡的面子在,金州军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去辽南?朝廷法度在这里,宗室王爷不能离开封地啊。”朱以派先是眼睛一亮,紧接着神情黯然的说道。 “王兄,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法度。是朝廷护卫不利在先,否则我们怎么会放弃宗庙逃走。再说了,即使朝廷要追究,也要我们还有命在才行啊。命都没有了,追不追究又有什么区别。”朱以海比鲁王朱以派要果断得多。 “只是这兖州城里的祖产为历代先王辛苦积攒下来的,难道就这样放弃了?”朱以派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王兄尽可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实在带不走的也只能放弃了。只要人还在,这些东西还有拿回来的一天的。”朱以海耐着性子劝说道。 “也只好这样了。”朱以派一脸肉疼。 在生命受到巨大威胁的恐惧之下,鲁王朱以派决定不再遵守朝廷的规矩,带着家眷和所有能够带走的财宝直奔运河。他们的目的地是南京,只有那里才会让他们感觉安全一点。 原本朱由栎是想劝说朱以派去辽南的,但是朱以派对金州军还是有些信不过,决定先到南京看看情况再说。 朱由栎不像朱以派还有护卫和财宝,去南京也不受人待见,干脆接受了朱以派的一些馈赠,直接出海去辽南先投靠朱乐怡再说。 朱由栎在辽南见到朱乐怡之后哭嚎着述说了德王府的惨状,恳请孙什一定要为德王一家报仇。面对痛哭的朱由栎和朱乐怡,孙什只能好言宽慰。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鲁若麟突然有了想法,马上将孙什叫了过来。 孙什接到命令后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都督府。 “末将拜见都督。” “起来吧。” “谢都督。” “听说你夫人的叔叔来了?” “都督您知道了?” “恩。他不去京师找朝廷诉苦,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了?” “都督,他正是知道找朝廷没用,而且还有可能遇到危险,才会到末将这里来的。” “他还要你为德王一家报仇,是不是真的?”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我虽然是一师之长,但是肯定不能因公废私,拿军队去报私仇。” “这个倒不一定,或许你还真要去给你岳父报仇才行。” “都督您的意思是……” “你看,朝廷不让我们进军本土,如果我们冒然出兵就会师出无名。现在朱由栎要你给德王报仇,正好是我们进军山东的机会。” “都督您是想我打着为德王报仇的名义进军山东?” “也不算打着为德王报仇的名义,你是真的要消灭刘泽清的,完成作战任务的同时顺便把你岳父的仇报了,公私兼顾嘛。” 孙什听到鲁若麟让自己进军山东,顿时大喜。 他不是为有机会替德王报仇而兴奋,而是知道拿下山东对金州军来说意义重大,他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实属难得,还真是托了朱由栎的福了。 “谢都督,末将一定不负都督所望,为我金州军拿下山东。” “话别说这么满,山东那么大,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我呢,也不可能给你太多兵马,毕竟给多了反而显得我们早有图谋一样。这样,我暂时任命你为军长,率三个师的兵马进军山东,不求立马解决掉刘泽清占领山东,但是至少要为我们后续进兵山东打下基础。” “末将明白。” 孙什在得到鲁若麟的应允之后,马上在府上挂起了白幡为德王举丧,并对外宣传要为岳父德王报仇,否则妄为女婿。 聪明人马上就从中看出了猫腻,孙什不过是德王的女婿,要报仇怎么说也轮不到他。再说了,孙什凭什么为德王报仇?他手下的军将?别搞笑了,谁不知道金州军的军队到底是哪个说了算。 但是孙什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宣传为德王报仇,那么背后有谁支持就一目了然了。 这个时候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孙什为德王举丧的几天时间里,辽南稍有些头脸的贵人们都上门进行了吊唁,并对孙什为德王报仇的举动大加赞赏,表示一定会全力支持。 朱由栎和朱乐怡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孙什为德王举丧并准备出兵报仇的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但是对于朱乐怡和朱由栎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肯定要全力配合并支持。 丧事的是鲁若麟前来吊唁的时候,孙什泣不成声,恳请鲁若麟同意自己带兵为德王报仇,以全与朱乐怡的夫妻情谊,以及德王和德王妃昔日的救命之恩。 鲁若麟当然是有感于孙什的知恩图报,欣然同意了孙什的请求,并要求他一定要消灭刘泽清,还山东一个安宁。 早已从海州调回来的三个师在孙什的带领下,打着为德王报仇的旗号,从旅顺港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登州府。 朝廷非常重视登州府,为了钳制金州军,特意派了在四川抵御张献忠有功的陈良谟为知府,希望他能将金州军隔绝在山东之外。 只是金州军对登州的渗透太厉害了,即使陈良谟严防死守,依然不能阻止登州上下都被金州军拉拢过去了。 鲁若麟登州出身,手下的一帮心腹也都是登州人,这在重视乡党的大明朝对登州人来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虽然说鲁若麟当初是从登州水师叛逃出去的,但是随着鲁若麟的事业不断壮大,特别是占领辽南,并封为平辽伯之后,登州人再也不提鲁若麟的黑历史了,屡屡以登州出了个大人物而为荣。 辽南富足安定的生活一直在吸引着大明的贫民们前往讨生活,而与辽南一海之隔的登州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民众纷纷跨海前往辽南,投奔自己的老乡寻找幸福生活。 除了直接投奔鲁若麟的百姓,登州本地的百姓和豪强势力也在金州军的高速发展中获益良多。 金州军的商品外销、物资进口,有很多都是通过登州港进行的。海量的商品流通自然就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不但有权有势的人获利丰厚,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有钱赚、有事做,社会自然就比较稳定,所以登州人对金州军是非常感激和信赖的。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群众基础非常深厚。 孙什的大军从旅顺南下登州的时候,负责登州水域守备工作的登州水师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将金州军的舰队领进了登州港,让得知消息的陈良谟气得差点吐血。 登州水师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在强大的金州军舰队面前,登州水师的那些战船完全不够看的。 而且鲁若麟对自己的老东家一点都不手软,挖人那是挖得毫无顾忌,并且一挖一个准。 比起金州军的待遇,登州水师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再加上鲁若麟与登州水师的渊源,水师中稍微有些才能,或者熟悉航海的,几乎都投奔金州军去了。 现在的登州水师已经沦落为商运船队,一切都要看金州军的脸色行事,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敢得罪金州军。 第446章 争相来投 陈良谟头铁得很,气急败坏的他直接来到码头,质问孙什:“没有朝廷的命令,金州军不能来登州。请孙将军立即带领本部兵马退回去,本府就不予追究了,否则定要上奏朝廷定你一个谋逆之罪。” “谋逆?这个罪名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要为我的岳父德王殿下报仇,难道这也不行吗?何况我们的出兵文书已经发给朝廷了,说不定要不了几天你就能收到朝廷的回复。”孙什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为德王殿下报仇的事情自有朝廷来操心,还轮不到你越俎代庖。即使你上书了朝廷,本官在没有收到朝廷同意的文书之前,你就不能带兵踏上登州的土地!”陈良谟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我来登州需要你同意了吗?我不过是告诉你我的决定。来人,送陈大人回衙门。”孙什见陈良谟不知好歹,马上就变脸了。 “你!你这是想造反吗?”陈良谟大惊,怒斥道。 “陈大人,还请慎言。你这是污蔑我,也是污蔑我们金州军,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孙什喝问道。 陈良谟心里一凛,朝廷现在岌岌可危,要是再逼反了金州军,大明朝就真的没希望了。 “平辽伯既然为朝廷勋贵,自然知道朝廷法度。没有朝廷允许,擅自调兵可是大罪,还请孙将军三思啊。”陈良谟见威胁不成,语气马上就低了很多。 “陈大人误会了,这些人可不是金州军的兵马,这些都是我临时征召的义兵,随我前往济南为德王殿下报仇的。”孙什大义凛然的说道。 陈良谟看着一个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沉默无语。 义兵?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要是义兵都是这样子的,朝廷也就不用担心李自成那些叛军了。 “既然孙将军执意如此,本官也无力阻止,但是我会上书朝廷,请朝廷来主持公道。”陈良谟也不是二愣子,该硬的时候硬,该服软的时候也知道服软。 “悉听尊便。”孙什不以为意。 孙什来到登州可不是简单的路过,他需要整合当地的力量,将登州牢牢掌控在手里,为金州军后续进军山东打下基础。 所以在大军上岸之后,孙什马上派人传令让登州各卫所的长官以及当地大家族的主事人到登州来,共商讨贼大计。 虽然名义上孙什根本没有命令这些人的权力,但是谁让孙什身后站着威震天下的金州军和鲁若麟,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人就云集登州,听候孙什的差遣。 孙什的号召力之大,让陈良谟都气到了,在府衙里大骂登州权贵们不要脸、自甘下贱。要知道当初他上任的时候,当地势力不过是例行走了下过场,远没有像对孙什这样恭谨,怎么能不让他倍感心酸。 李自成大军进入山东,刘泽清背叛朝廷投靠李自成,并大肆屠杀山东权贵,让登州的官员和权贵们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这个时候他们迫切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击退刘泽清的进攻,保证他们的安全。 孙什以为德王报仇的名义来到登州,正好合了他们的意。至于是不是真的为德王报仇,这个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州军终于肯出兵登州了,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登州府城的一位富商主动让出了自己的豪宅给孙什居住,孙什稍微客气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了。毕竟孙什的任务不光是行军打仗,还要笼络当地的势力,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所。 这位富商将宅子送出去之后,心情大好。这个时候谁不想攀上金州军?看看周围人羡慕的眼神,富商就知道自己捷足先登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太妙了。 此时宅子里齐聚了登州地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卫所军官、地方豪族、巨商、名士,以及本人不方便过来,而代表官员出席会议的代理人。 众人都是一脸恭敬的看着主座上的孙什,说着一些好听的话,气氛比较热烈。 “孙将军,不知平辽伯何时能够回登州来看一看,我们这些家乡人可是翘首以盼啊。” “是啊,是啊,平辽伯为我登州的英雄人物,在下外出行走说是登州人都会格外有面子,都是沾了平辽伯的光啊。” “如今贼寇肆掠山东,我们登州父老只能指望平辽伯了,平辽伯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笑话,孙将军都来登州了,平辽伯怎么会让家乡遭受兵灾。” …… 孙什看着底下官员、乡绅、权贵们不断旁敲侧击的询问鲁若麟的态度,便开口解释道:“伯爷也是身不由己啊,身为镇边大将,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好擅离驻地。其实他一直都关心着登州,以及登州的父老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年伯爷对登州是照应有加,否则登州怎么可能有如今的繁荣。” “孙将军所言极是,我等深受平辽伯厚恩,无以为报啊。”众人连忙附和。 这时,登州卫指挥使陈国庭出言说道:“孙将军,本官前几年受平辽伯委托修缮先伯爷和太夫人陵墓,早已完工多时,只等平辽伯回来主持仪式了。还请将军转告平辽伯,家乡父老们就等着伯爷回乡祭祖了。” 孙什闻言连忙起身行礼:“此事劳烦陈大人了。伯爷也希望早日到先伯爷和太夫人坟前尽孝,奈何时机还不成熟,伯爷也时常为此伤心不已。” 陈国庭起身还礼,“区区小事,怎敢劳孙将军挂齿。平辽伯至诚至孝,为国征战而不能为父母尽孝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孙什对陈国庭态度大为不同大家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看在陈国庭为鲁若麟父母修缮、维护了坟茔的份上,对此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这也是陈国庭先天的机缘,旁人羡慕不来的。 鲁若麟和王大海他们原本就是登州卫的人,当初受不了逼迫而出逃,还被登州卫通缉过。 后来鲁若麟飞黄腾达,特别是被朝廷封为平辽伯之后,登州卫对鲁若麟的态度大变。不但将当初逼迫鲁若麟的卫所军官找出来革职查办了,还主动照料起鲁若麟他们的故地。 虽然鲁若麟他们的家乡早就因战火而毁坏,昔日的破家烂院也不复存在,但是鲁若麟和王大海他们祖先的坟茔还在登州,陈国庭的这份情无论如何鲁若麟他们还是要承的。 再加上登州水师这几年也非常识相,积极向鲁若麟靠拢,几乎成了金州军的编外部队,自然值得孙什另眼相看。 寒暄完毕,孙什开始言归正传。 “这次本官来登州,就是为了消灭刘泽清这个叛徒,为德王殿下报仇。” “刘泽清不思国恩、认贼作父,屠戮宗室百姓,简直是罪恶滔天、人神共愤。我的夫人在得知岳父一家被刘泽清所害之后,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我作为德王殿下的女婿,自然要为岳父一家报仇。无论是家仇还是国恨,我们都要将刘泽清消灭,还山东一个朗朗乾坤。” 大家都知道孙什为德王报仇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金州军看中了山东这块肥肉,想要纳入囊中。不过金州军的这个举动对登州的众人来说并不是坏事,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希望从老朱家这艘破船上跳到金州军这艘远洋战舰上。 “孙将军说得对。刘贼残暴不仁,人人得而诛之!” “我等坚决支持孙将军拨乱反正,有什么我们能够帮上忙的还请直言。” “对,我等虽然势单力薄,但是也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 “好!大家万众一心,何愁大事不成!”孙什见大家积极热情,也是非常高兴,起码不用找托了。 “此番出征,还请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特别是粮食,多多益善。大家的帮助我孙什都会记在心里,来日定当厚报!” 孙什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开始踊跃认捐,非常的积极主动,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 “我王家捐粮五百石,助将军消灭贼寇!” “我高家捐八百石!” “我钟氏捐一千石!” “长隆号捐两千石!” …… 虽然金州军多次在登州采购粮食,但是这些大家族手里还是有很多存粮,可见粮食短缺这个问题只是对于普通百姓和国家而言的,真正的地方豪族从来不缺粮食。 “多谢诸位!来人,将诸位贵人的捐赠数字记录下来,我要上呈伯爷,让伯爷知道家乡父老们对我们金州军的支持!”孙什大声命令道。 听了孙什的话,这些人马上就笑开了花。 要是自己的名字能够呈到鲁若麟面前,那这次捐粮就赚大了。即使鲁若麟记不住,但是日后只要找机会说上一句某年某月向金州军捐了多少粮食,金州军上下肯定会客气几分的。这可比单纯的卖粮食划算多了,卖粮食的那几个钱又怎么比得过金州军欠的人情。 陈国庭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孙将军,我登州卫的儿郎们希望能随将军作战,望将军准允。” “我金山为请为羽翼!” 成山卫、威海卫、靖海卫、大嵩卫也不甘示弱,纷纷要求加入到孙什的队伍中来。 这些卫所听起来人多势众,其实全都是空壳子,没几个人了。每个卫所能够拉出一千兵甲整齐的士兵就不错了,而且还不能保证训练质量。 只是这个时候为了展示团结,孙什肯定不能拒绝他们。苍蝇再小也是肉,这些士兵打仗或许不行,但是可以用他们来壮大声势,干干后勤运输什么的。 “好!孙某能够得诸位大人鼎力相助实在是三生有幸,来日论功行赏必定不会亏待大家。” “不过孙某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金州军军纪严格,令行禁止,要是诸位不能接受我军的军法,最好打消随军的念头。” “在这里我也表个态,即使不能随军参战,大家还是朋友,不影响与金州军的合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都不傻,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以后等金州军掌控了山东,今天掉链子的人估计都要被边缘化甚至是清除掉,哪个敢把孙什的客套话当真了。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听命行事,不会有任何懈怠。”一众卫所军主帅纷纷表态。 “好!孙某就在此先谢过诸位了。”孙什起身向在场众人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都是应该的,应该的。”众人也起身回礼。 “招远县的人来了吗?”孙什突然问道。 “来了,来了。”马上有两个人站了起来,一个人一副师爷的打扮,一个人则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但是此时他们二人乖巧得很,面带讨好的看着孙什。 “听说招远矿山的矿监跑了?”孙什随意问道。 孙什看似随意的问话,却让其他人品出了味道。 招远矿山可是远近闻名的大金矿,一直在朝廷的矿监管理之下,这个时候孙什问起招远金矿,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回将军,矿监在知道刘泽清反了,贼军兵势抵达莱州之后,就扔下矿山逃回京师了。”满脸横肉的土豪回答道,那个师爷反而呐呐的不敢答话,哪个更强势就不言而喻了。 “你叫什么名字?”孙什对土豪问道。 “小的黄全利,添为招远矿山的管事,负责矿山的日常运作。”黄全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既然矿监跑了,这矿山也不能放着不管。这样吧,你先将矿山管起来,等我军派人接手。”孙什敲完大棒,不忘给个胡萝卜,“放心,金州军向来讲究有钱一起赚,只要你听话,断然不会让你没有着落。” “小人一切听将军安排。”黄全利不敢有丝毫的反对,非常乖巧的应了下来,让旁边代表招远知县的师爷都有些诧异。 师爷可是知道黄全利是什么角色,那是连矿监都要拉拢的人。 这年头能够挖矿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更别说是招远这样远近闻名的大金矿。黄全利手下就有近千人的亡命之徒,专门用来镇压那些矿工们。正是因为有这般实力,黄全利连招远知县的面子都可以不卖,十足的土皇帝。 可惜黄全利再强,在金州军面前还得认怂,这就是实力上的碾压。 第447章 招远金矿 孙什在登州召开的统战会议是非常成功的,初步稳定住了登州这个大后方。即使还有陈良谟这个刺头在,但是在地方势力都投向金州军的情况下,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至于他的最大靠山朝廷,现在更是自身难保,也给不了他什么支持。 孙什没有一上来就吃相难看,基本维持了原有的利益格局。唯独对招远金矿,孙什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作为远近闻名的大金矿,招远不但盛产黄金,还有很多伴生矿,这些都是金州军所急需的。 招远金矿每年上交朝廷的黄金大概在五千两左右,但是鲁若麟知道这个数字绝对不是招远金矿的真实产量。以朝廷官员目前的程度,以及围绕金矿而产生的庞大利益集团,鲁若麟有理由相信真实的产量翻个五六倍一点都不稀奇,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金州军虽然赚得多,但是花得更多,谁都希望财源越广越好。鲁若麟很早就垂涎这个近在咫尺的大金矿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下手。 现在正好朝廷自顾不暇,孙什自然就按照参谋司的意思直接将招远金矿吞下,机会难得啊。 至于黄全利,孙什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而且根据暗影司的情报,黄全利这人实在该死,在孙什的心里早就判了他的死刑,只是这个时候不好下手罢了。 散会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黄全利阴沉着脸,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 回到住所,黄全利彻底的爆发了:“该死的孙什!该死的金州军!凭什么拿走我的金矿?欺人太甚!” 黄全利的手下看着他发脾气,都不敢说话,生怕他将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唯独黄全利的狗头军师梁士宏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开口:“东家息怒,这里是登州城,周围都是金州军,还是要谨慎些好。” “这里都是我的人,谁敢把话传出去?”黄全利霸气的说道,但是声音却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东家,胳膊扭不过大腿,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梁士宏劝道。 “低头?我凭什么低头?掌握了矿山又怎么样?没有我黄全利,谁也别想挖出金子来!”黄全利叫嚣道。 黄全利是招远的地头蛇,家族在招远有强大的影响力,甚至在登州府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黄全利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了历任矿监,加上在招远当地的影响力,使得他深度的参与了招远的黄金开采。 而且随着参与的时间越长,黄全利对招远金矿的控制力也越高,使得后来的矿监发现离开了黄全利矿就挖不下去了,只能愈发依靠他。 这样时间长了之后,黄全利将招远矿山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连矿监都有些不大看得上眼了,可见心态有多嚣张。 “东家,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招远矿山上面的主事人换的难道还少吗?只要我们还能参与到矿山的开采,该得的利润就不会少,区区面子上的事情丢一点又怕什么。”梁士宏知道该说什么来平复黄全利的怒气。 “你说的对,不就是换了个菩萨吗?我继续供着就是了。”黄全利想想也对,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孙什在安定好后方,稍作整顿之后就出兵了,规划的路线是沿着山东半岛北部经莱州、青州直抵济南。 在经过黄县之后,孙什的主力部队继续前进,而一个团的小分队则南下招远,前去接收招远金矿。 别以为招远有鼎鼎大名的金矿,老百姓的生活就一定富裕。恰恰相反,招远的百姓过得非常贫苦,生活甚至比其他地方还要悲惨。 招远县城修得倒是还不错,城墙高大,结构完整,抵御一般的外敌还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金州军,招远知县非常识趣的将城门打开,把金州军迎进了城。 县城里的景象也如实反应了当地的财富分配情况,大部分的建筑都破烂不堪,百姓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而少数的高门大户却住着规模巨大的豪宅,鲜衣怒马,对比非常强烈。 黄全利盛情邀请带队的团长刘福生住到自己的家里去,被刘福生拒绝了。刘福生只在招远县城稍作休息,婉拒了所有人的宴请,就带着部队直奔矿山而去。 说实话这番做派大大出乎了招远当地势力的意外,但是又非常符合外界对金州军的传闻。 外界一直在传闻金州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原本招远这帮人是半信半疑的。现在见了刘福生的做派,也不得不相信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 “金子没有送出去?”黄全利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这是在下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而且刘福生还警告我说,念在我不知道金州军的规矩,是初犯,就不予追究了。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直接把我丢到大牢里去。”梁士宏感叹道。 “这个世界还有不喜欢金子的军汉?”黄全利不可思议的问道。 “肯定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在下后来打听了一下,金州军对于收受财物管理处罚极度严格。像我们送这么多金子,刘福生要是收下了,一旦被金州军发现了,不但刘福生要人头落地,连我们也要跟着受刑的。”梁士宏有些后怕的说道。 “我们偷偷的送,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黄全利不以为意。 这世界的严刑峻法多的是,还不是照样阻止不了所有的犯罪,关键是不要让人发现了。 “那是东家不知道金州军监察司的厉害,听说凡是收了别人好处的,基本都逃不掉他们的眼睛。”梁士宏又透露了一个关于金州军的消息。 “这么厉害?不可能吧?神仙也做不到啊。”黄全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也许有些夸大其词,但是金州军监察司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我们不能不防。”梁士宏的态度还是比较谨慎的。 “这金子既然送不出去,那刘福生会不会坏了我们的事情?”黄全利有些担心的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低调一些,对那些矿工们好一点,等刘福生的热乎劲头过去了,想必就没有那么严格了。”梁士宏建议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黄全利从善如流。 同样没有送出金子的还有招远知县的师爷,不过知县在得知刘福生拒绝了金子之后,反而对刘福生大加赞赏。 “不光我们的没有收,黄全利的金子刘福生也没有收。”师爷还透露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难得,难得,难得啊。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命,则国事无忧。没想到区区一个校尉,就能面对巨财而不动心,难怪金州军能够兴旺至此。平辽伯治军有方啊。”招远知县感叹道。 这个时代武将贪财并不是毛病,文官们反而觉得武将们就应该是这个德行,真要是个不爱财的武将他们还不放心呢。所以大明的武将们贪污成风,文官们早就习以为常,也不会用清廉来要求武将。 招远知县本身并不是一个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的人,待在招远这个大金矿上,哪怕他无法将手伸到金矿,但是知县这个位置使得他该得的孝敬依然不少。 招远知县作为一个文人,虽然自身做不到清廉如水,但是对于能够坚持操守的人还是从心底里非常佩服的。 “老爷,你说按刘福生的态度,这招远金矿会不会变天啊?”师爷小声的说道。 “这个可不好说。黄全利在招远根深蒂固,手上更是有一帮亡命之徒,想要将他铲除,只怕没那么容易啊。”知县倒是没那么乐观。 作为招远的知县,被黄全利这个土皇帝压得死死的,知县大人也是非常憋屈的。只是形势比人强,知县大人也只能和光同尘了。 如果刘福生能够收拾掉黄全利,知县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刘福生来到招远金矿的时候,看着一群群骨瘦嶙峋、衣裳褴褛的矿工在监工的注视下麻木的挖矿、洗矿,和奴隶没什么区别。 “这些矿工都是些什么人?”刘福生对前来陪同的监工头子问道。 “回将军,这些矿工都是罪囚、卖身的奴役以及一些招远的百姓。”监工头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让他们停工,把他们集中起来,我要问话。”刘福生命令道。 “将军,这只怕不合适吧,停工损失太大了。”监工头子为难的说道。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否则别怪我军法无情。”刘福利厉声喝道。 “是,是,小人马上让他们停工。”监工头子见刘福生发火了,非常害怕,连忙按照命令下去安排。 麻木的矿工们在监工的命令下放下手中的活和工具,在空地上集中起来。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停工,但是在看到空地周围的众多金州军士兵之后,本能的恐惧起来,害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好在监工的话让他们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是前来接收矿山的军队,要是问起你们什么,记得好好回答,不要给黄老爷找麻烦,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面对监工的威胁,矿工们面露惧色,显然黄全利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和阎王没什么区别。 矿工被集中起来之后,刘福生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并没有找人问话,而是直接命令道:“既然矿山被我金州军接收了,这是绝得的大喜事。既然是喜事,就要庆祝。从今天开始,全矿休息三天,饭食加倍供应。” 面对这个好消息,矿工们不敢发话,更不用说欢呼了,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周围的监工。 监工头子硬着头皮劝道:“将军,休息三天是不是太多了?这要少挖多少金子啊。”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刘福生直接黑了脸。 “不敢,不敢,小的马上照办。”监工头子马上就怂了。 “记得给他们搞点肉和油水,看这一个个瘦的,哪有力气挖矿啊。”刘福生瘪瘪嘴。 “是,是。”监工头子明智的选择了服从,不过心底里肉疼得要死。 上万名的矿工,这要用多少肉啊。 “别偷工减料,等会本将军和士兵们与他们一起吃,做的不好唯你是问。”刘福生警告道。 原本还准备糊弄一下的监工头子彻底死了心,只能赶紧让人去周边采购肉食,先把刘福生应付过去再说。 开饭的时候,矿工们看着碗里的肉和米饭,眼泪都快下来了。 在矿山待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肉。要不是刘福生的到来,只怕他们到死都只能做个饿死鬼。无形之中,他们对刘福生开始有了一丝好感。 连着三天,刘福生啥也没干,就是陪着矿工们吃吃喝喝,然后拉着矿工们吹牛打屁。 这个时候监工们警惕得很,时刻待在刘福生周围,监视着刘福生的一举一动,生怕矿工们说些不该说的话。 好在刘福生自己说的多,问得少,倒是让监工们少了很多顾虑。 刘福生说的都是金州军的事情,这些矿工们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金州军那样美好的地方,眼神中不时流露出一种渴望。只是面对着无处不在的监工,矿工们即使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说到底矿工们还不清楚刘福生他们的来路,是不是黄全利他们一伙的,能够在矿山待多久也不知道。冒然出头靠近刘福生,很有可能为自己带来杀生之祸。 监工头子每天都将刘福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报告给黄全利,顺便抱怨下这几天的伙食费严重超标,而且金子也没有产出一两,实在是亏大了。 黄全利心里也恼火,只是看着刘福生没有夺权的意思,觉得刘福生也不可能天天待在矿山上,忍一忍就过去了。 三天之后,矿山复工,刘福生除了对矿工们承诺:“好好干,干的好本将军给他和金州军那边一样的生活”,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护卫在周边打猎、游玩,完全没有理会矿山具体事务的意思,让黄全利放心了不少。 第448章 灭黄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黄全利见刘福生一切如故,渐渐有些放松了警惕。心里还在鄙夷刘福生不愧为军汉出身,粗鄙得很,哪里管得来矿山上的事情,最后还不是要靠自己。 这天,刘福生打猎归来,照常回到中军大帐,看着帐内多出一个人来,顿时来了精神。 这人是团里侦查连的连长,最近一直在外面忙活,几天没见踪影,现在出现,想必刘福生交代的事情有结果了。 “团长好!” “小川回来啦,辛苦了。有结果了吗?” 侦查连长胡小川连忙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刘福生,“结果已经出来了,都在这里,请团长过目。” 刘福生接过报告就看了起来。 “狗日的,早就听说这个黄全利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完全是个畜生啊,该杀!”刘福生看完后破口大骂。 “是啊,我们在收集这些资料的时候就气得不行,要不是有命令,早就想将这个畜生送进地狱了。”胡小川同样义愤填膺。 报告上写的事情实在是触目惊心,黄全利所做的事情可谓丧心病狂。 为了获得足够的矿工,黄全利买通衙门,将囚犯送到矿山挖矿;此外他还四处抓捕流民到矿山上挖矿,过程非常血腥;对于招远本地人,他通过放高利贷、陷害的方式迫使百姓签下卖身契,然后送到矿山上去。 同时他还是招远最大的人口贩子,从各地买来人口,男的就去挖矿,女的就在矿山上打杂,还要受到监工以及黄全利护矿队的凌辱。 这些人到了矿山之后,黄全利对他们是往死了里用,一刻也不得停歇。但是伙食、住宿等条件却奇差无比,更不用说管矿工们生病、受伤之类的事情了。对矿工们来说,一旦生病或者受伤,基本就意味着被放弃,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活下来。 因此招远的矿工们死亡率极高,听说矿山里一个矿坑中就堆满了死亡矿工的累累尸骨。 虽然黄全利作恶多端,但是因为他有矿监做靠山,手上又有兵马,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招远百姓对黄全利是恨之入骨,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朝不保夕。 刘福生满腔怒火,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冰冷的问道:“他的那支护矿队人数多少?在哪里?” “黄全利的护矿队大概有一千二百余人,其中有两百人的心腹就住在招远县城黄全利的府上,负责保护黄全利的安全;另外有五百人住在招远县城外的黄家庄里,负责四处收罗人口;最后这五百人就住在招远矿山上,随时准备镇压矿工。”胡小川将打探出来的情况一一汇报。 “那五百个住在矿山上的护矿队我倒是见过,乌烟瘴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刘福生鄙夷的说道。 “团长您看到的情况还是好的,因为我们来了,他们收敛了不少,否则他们做的事情只会更过分。”胡小川冷笑一声。 “黄全利一伙就是招远的毒瘤,有他在我们就不能好好挖矿。而且山东早晚都会是我们金州军的,留着这样的畜生祸害百姓影响实在太坏了,与我们金州军的治军政策严重不符。没得说的,干掉他,还招远百姓一片朗朗乾坤。”刘福生一锤定音。 “就等着您发话了。”胡小川一脸兴奋的说道。 “去把几个营长叫过来,我来布置任务。”刘福生命令道。 “是。” 当天晚上,金州军悄悄的摸到了护矿队在矿山上的营地。 护矿队的营地就在矿工宿营地旁边,晚上还有护矿队的巡逻队在宿营地巡视,防止矿工们逃跑。 护矿队除了对矿工们非常警惕之外,对外界的防备非常松懈,金州军很快就将护矿队的营地包围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护矿队对金州军还是非常警惕的,只是刘福生的表现麻痹了他们,以为金州军没有什么危害,渐渐放松了警惕。 一千训练有素、准备充分的金州军偷袭五百戒备松懈的护矿队,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刘福生做事严谨,为了将矿区的护矿队一网打尽,在外面的大道、小路上都布置了人手,结果还真抓到不少漏网之鱼,确保了矿山上的消息不会传递出去。 金州军的行动不可避免的惊动了矿工们,只是矿工们已经被监工和护矿队折磨得麻木了,胆气也磨灭得没有了,只能躲在窝棚里担惊受怕,不敢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矿队的人也不全是草包,还是有一些亡命之徒的。在面对金州军的进攻,并要求他们投降时,这些人狂妄到想要杀出去,结果全都被刺成了血葫芦。 剩下的那些护矿队成员见形势不妙,明智的选择了投降。也有少部分人仗着对地形熟悉,想要逃出去,不过是否真的能逃出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反正金州军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团长,营地里还有不少女人,已经解救出来了。”负责清理营地的营长走到刘福生身边,脸色难看的说道。 “知道了。将她们妥善安置,等我们解决掉黄全利再处置护矿队的那些畜生,还她们一个公道。”刘福生面上没有表情,其实心中已经怒火中烧了,只想尽快收拾掉黄全利,再将他们这帮人明正典刑。 金州军将这些护矿队员全都绑了起来,留下部分士兵看守,其他人迅速转进招远县城外的黄家庄,那里还有五百护矿队等着消灭呢。 长途奔袭是金州军的必练科目,夜战也一样,所以晚上远距离转战对金州军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金州军来到黄家庄的时候,天还未亮,正是人的警惕心最低的时候。不光睡着的人此刻睡得最沉,巡逻的人也疲惫不堪,精神最不集中。 黄家庄与其说是庄园,其实和一个小的城池差不多。黄全利知道自己作恶太多,仇家也太多,所以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黄家庄作为黄全利的主要据点,四周修有近三米高的围墙,还配备了一些箭塔和了望塔,应对一般的进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面对金州军的进攻,这些设施就完全不够看了。 金州军也没有采取强攻的方式,而是用少量精锐士兵翻墙而入,在无声无息之中消灭了大门的守卫。再打开大门,让大部队蜂拥而入。 听到动静的护矿队士兵惊恐之中起床,想要抵抗时,面对气势如虹的金州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金州军以轻微的代价拿下了黄家庄。 毫无疑问,黄家庄里再次解救出了大批人口,而且以妇女居多,毕竟男子早送到矿山挖矿去了。 黄家庄不止住着黄全利一家,周围还住着不少黄氏族人。金州军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周围的人都惊醒了,再偷偷看清楚是官军在攻打黄家庄之后,一些心向黄全利的人马上跑向县城准备给黄全利通风报信。 这次刘福生同样早有准备,在招远县城的几个城门外布置了人手,守株待兔,将几波妄图报信的人都抓起来了。 打扫完黄家庄,刘福生为免夜长梦多,留下部分士兵后再次转向招远县城,准备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黄全利。 天色放明,城门刚刚一打开,刘福生就带着几十名护卫来到了县城门口,准备进城。 守城的士兵见有兵马靠近,连忙重新将城门关上,并戒备起来。 等到刘福生走到近前,亮出自己的旗号,城门重新打开,守城官快步上前。 守城的军官在刘福生上次进城的时候见过他,连忙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刘将军。” 刘福生诧异的问道:“你认识我?” “将军上次进城时小人有幸见过将军,至今难忘。”城门官赔笑道:“将军这次进城是……” “认识我也好,正好少些麻烦。”刘福生点点头,“现在城门由我部接手,你们退下去等候命令。” 城门官一愣,傻傻的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磨叽什么,没听明白吗?招远县城现在由我军接管,识相的话老实待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护卫连长大声呵斥道,并命令手下士兵占据了城门的关键位置,将城门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随后护卫们发出信号,隐藏在远处的金州军主力部队急速向城门靠近,城门官的眼睛都看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州军可不是叛军,是朝廷的兵马,否则上次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进城了。既然如此,那金州军这次夺城又是什么意思?城门官有些不解,但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反抗,乖乖的带着手下退到一边,将手中的兵器也集中起来放在一旁,非常的自觉。 对于这样识趣的人,金州军自然不会为难,仅派了几个人看守,甚至没有将他们捆起来。 主力部队进城之后,迅速分开,一部分人前往其他城门,防止有人逃脱。剩下的人直奔黄全利的府邸,准备将其一举歼灭。 金州军的动静这么大,自然惊动了城里的大人物们。这些大人物们全都被从被窝里叫起来,告知了金州军进城,并封锁城门的消息。 金州军的行动太过突然,谁也不知道金州军想要干什么,是针对谁,这些大人物们全都有些恐惧。 在得知金州军别的地方都没有去,唯独将黄全利的府邸团团包围之后,剩下的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既然金州军的目标这么明确,那么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刘福生带兵进城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黄全利暴怒,刘福生一直是他监视的主要目标,现在居然悄无声息的就进城了,还将他家团团围住,用膝盖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东家,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赶紧想办法劝退刘福生才是要紧的。”梁士宏不敢说击退金州军,能够让金州军退兵就谢天谢地了。 “对,对。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上次的孝敬太少了,所以刘福生生气了。梁师爷,你去跟金州军说一下,这一切都是误会,只要他们退兵,要多少钱都行。”黄全利也醒悟过来,连忙安排梁士宏去谈判。 梁士宏迫不得已,只能顺着梯子爬上院墙,举着白布摇晃,“切勿动手!切勿动手!” 金州军正准备破墙而入,见有人冒头,便停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诸位军爷,我们老爷与刘将军相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里是黄全利黄员外家吧?” “正是。” “那就没错了。我奉劝你们马上开门投降,否则杀无赦!” “军爷,军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要是刘将军对我家老爷的孝敬不满,我家老爷愿意十倍,不!百倍的奉上!” “孝敬?我家将军才不要你家老爷送上来的,想要银子我们自己来取便是了。实话告诉你吧,黄全利做恶多端、人神共愤,我们金州军就是为招远百姓来主持公道的。你们这些走狗识相的话赶紧将黄全利交出来,否则一并诛杀!” 梁士宏在得知金州军根本不是要钱,而是要黄全利的命之后,就知道多说无益了,连忙下了梯子就往内院跑。 “东家!东家!赶紧逃命吧,金州军根本不是来要钱的,他们是为招远的百姓报仇的。”梁士宏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什么?”黄全利大惊失色。 这不是叛军的套路吗?怎么金州军也搞这一套?还让不让他们这些“贤达”们好好玩耍了? 黄全利不敢迟疑,连忙往卧室跑,那边有一条地道通向城外,这也是黄全利为什么会将家安在城墙边上的主要原因,方便他逃跑。 黄全利一边命令手下的心腹拼死抵抗,一边带着梁士宏和两个儿子,以及十几名真正的心腹钻进了地道,其他的都被他抛弃了。 近两百名的护卫根本就抵挡不了金州军多久,何况少了黄全利这个主心骨,黄家很快就被金州军攻陷了。 当金州军在黄家搜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黄全利,询问过黄家的人,就知道黄全利逃走了。 地道很快就被发现,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黄全利跑远了没有。 第449章 守株待兔 黄全利家地道在城外的出口设在了一栋非常普通的民居里面,这里的住户王老三也是黄全利的心腹,专门为黄全利看守地道。 王老三在发现地道口有动静之后,马上就拿出刀守在一旁,一旦情况不对就准备杀过去。 很快一名黄全利的护卫从地道口里露出了脑袋,轻声呼喊道:“王狗蛋!王狗蛋!” 看守王老三听到自己的小名,马上就走了出来。这是王老三和黄全利约定的暗号,只有黄全利知道。 “老爷呢?”王老三握紧了手里的刀,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老爷在后面,马上出来。”护卫连忙说道:“这里安不安全?” “这里很安全,你让老爷答话。”王老三谨慎的确认道。 护卫回头朝地道了说了几句,地道里马上传来了黄全利的声音:“老三,是我,让开通道。” 王老三这才放心下来,让到一边,看着黄全利他们一个个从地道里钻出来。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王老三小声的朝黄全利问道。 “被人阴了。”黄全利不想多说,“马匹可有准备?” “后院里一直准备着,就是怕耽搁了老爷的大事。”王老三连忙回答道。 “干得不错。”黄全利拍了拍王老三的肩膀,“时间紧迫,你马上将马匹准备好,我要立即出发。” “是,老爷。”王老三马上走到卧室,从房间的隐蔽处拿出几幅马鞍,走到后院套在几匹马背上。 “老爷,这里马匹有限,前面不远就是一个脚店,可以弄到马匹。”王老三提醒道。 王老三家境普通,在院子里偷偷养三匹马已经非常打眼了,再多的话就会引起别人注意了。 “我知道了。”黄全利点点头。 其实那家脚店也是黄全利的产业,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算是另外一个后手,现在正好用上了。 当黄全利一行人向脚店狂奔的时候,侦查连的士兵们正在远处监视着这个脚店。 “连长,你怎么知道黄全利会跑,而且会往这个脚店跑?”一个士兵好奇的向胡小川问道。 “你想啊,像黄全利这样有钱有势、仇家众多的人,会不会在家里给自己挖一个地道?”胡小川问道。 “应该会吧。”士兵不自信的回答道。 “是肯定会。”胡小川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黄全利会挖地道,最好的选择肯定是直通城外。你看,黄家离城墙很近,将地道挖出城去并不难,只是这地道的出口会在哪里就不好说了。” “那连长你为什么要盯着这个脚店?为何不在城墙外埋伏,地道出口肯定不远。”士兵疑惑道。 “城外地形复杂,还有一些房子,我们也不能确定出口在哪那里,万一被黄全利发现了就不好了。既然黄全利想要逃跑,肯定不会用两条腿走路,以他那个胖得要死的样子,想走也走不了多远,所以唯一靠谱的办法就是骑马逃跑。”胡小川继续给士兵上着课。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来脚店,万一他在其他地方藏了马匹呢?”士兵固执的问道。 “这就要看运气了。要是他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那确实有可能用藏着的马匹逃跑。但是以黄全利的性格,身边肯定会带着护卫。既然带着护卫,这周边有大量马匹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脚店了。”胡小川分析道。 “所以连长你是在赌他带了护卫?”士兵有些明悟了。 “是的,就是在赌,而且机会还不小。”胡小川点点头。 刘福生进城的时候,胡小川的侦查连就在城外负责警戒。按照胡小川的分析,黄全利还是很有可能挖了地道的。一旦黄全利从地道逃跑,那么抓获黄全利的功劳就有可能落到侦查连身上。所以胡小川从一开始就在赌,赌最大的功劳在城外。 正当胡小川心情忐忑,想着自己判断是否正确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轻呼:“有情况!” 胡小川连忙拿起望远镜,马上就看到黄全利一行从远处跑来,直奔脚店而去。 胡小川侦查了黄全利几天,自然认得黄全利。而且这个时候能够逃出城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成了!”胡小川兴奋的捶了下地面。“命令!等黄全利一行进入脚店,立马将脚店包围,老子要活捉了他!” “是!”侦查连的士兵们也非常兴奋,眼看着此战最大的功劳就要到手了。 黄全利在进入脚店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命令掌柜的将店里的所有马匹拿出来,准备逃跑。 正在他们将马匹牵出来准备出发的时候,侦查连的士兵们骑着战马快速奔袭,将脚店团团围住。 “不好,东家快进屋躲避!”脚店的掌柜眼睛很尖,一看就知道现在自己这边还没准备好,冲出去的希望不大,而且不能保证黄全利安全突围,连忙招呼黄全利进屋躲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黄全利也是吓坏了,连忙下马被护卫们搀扶着就跑进了脚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这里也有金州军?”黄全利彻底的慌了,明明自己从地道逃出城了,怎么还是被金州军追上了。 侦查连很快就将脚店围得水泄不通,望着外面装备精良的侦察连,黄全利这帮人心如死灰。 人数比不过,装备一看就知道更加比不过。加上金州军士兵一副训练有素、战力彪悍的样子,黄全利他们内心害怕极了:“这仗还打个屁啊。” 胡小川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派人劝降。 “黄全利,你已经被包围了,不想死的话赶紧出来投降,否则杀无赦!” 面对侦查连的巨大压力,黄全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地头蛇,仗着家族势力,和自己心狠手黑,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力。但是真正的危局他还没有经历过,特别是这种生死存亡的情况。 眼看黄全利没有投降的想法,胡小川毫不犹豫的让人放火箭,准备将他们逼出来。 很快脚店就四处起火,再呆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了。现在摆在黄全利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投降;要么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东家,我带弟兄们冲一冲,一旦打开缺口,你马上冲出去。”关键时刻脚店掌柜要硬气得多,决定用自己当诱饵,为黄全利开路。 “好兄弟!放心,只要我黄某人还活着,绝对不会亏待了诸位兄弟和你们的家人。”黄全利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 掌柜的点点头,然后组织店里的兄弟,骑上马、拿起刀就从脚店里冲了出去。 黄全利满怀希望的等着掌柜的冲出缺口,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但是眼前的情况很快就让他绝望了。 面对十几个冲出来的脚店掌柜和伙计,侦察连完全没有给他们近身的机会,直接两轮火枪和弩箭,就将他们全都干趴下了,侦察连毛都没有掉一根。 黄全利的心顿时冰凉,望着身边的十几名护卫,还有梁士宏,以及两个年幼的儿子,从他们的眼神中同样看出了无穷的恐惧。 “东家,我们……”梁士宏欲言又止,但是想要说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 “罢了,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枉死,投降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降了吧。”黄全利说完全身力气都没有了。 “二爷还在黄家庄,那里还有不少人马。即使我们落到金州军手里,只要二爷还在,金州军投鼠忌器之下我们未必没有活路。”梁士宏劝慰道。 “对,对,二弟还在,我们或许还有救。”黄全利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黄家庄离招远县城不远,要是黄家庄出事了,黄全利觉得自己不可能不得到消息。矿山上的部队或许已经没了,但是黄家庄的应该还在。 这也是经验上的误区,黄全利和梁士宏不知道金州军连续作战的能力,自然不会知道金州军一夜之间就将黄全利矿山上的部队和黄家庄的部队都歼灭了。 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黄全利投降了。 当刘福生还在追查黄全利的下落时,得到了侦查连将黄全利活捉的消息,顿时就乐了。 “胡小川这小子有两下子啊,这都让他逮到了,运气不错啊。” 一旁的一营长顿时致郁了,“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白捡了个头功。” “那是人家的本事,有本事你捡一个去?”刘福生怼道,“还愣着干嘛,走,去见见咱们的猎物。” 当黄全利被押送进城的时候,招远县上下都知道黄全利落到金州军手里了。他们不知道金州军干掉黄全利是为了财还是其他原因,都在一旁静观局势发展。 原本最应该出来发话的招远知县此时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衙门紧闭,任由金州军在城内行动。 一来知县手上根本没啥兵,有也干不过强悍的金州军,还不如待在衙门里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二来知县原本就和黄全利有很深的矛盾,巴不得看黄全利倒霉,自然乐得在一旁袖手旁观。 反正只要金州军不造反,知县大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读书人的脸面,明哲保身知道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知道吗?忍一时海阔天空知道吗? 城里的百姓也大都知道了金州军将黄全利抓了的消息,更是将黄家都给抄了,一箱箱的财货往外搬,看着真叫人眼热。 百姓们对于黄全利被抓只会拍手称快,几乎没有同情他的。只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兵,也不知道金州军接下来会怎么做,否则大家恨不得出来放鞭炮了。 刘福生确定抓回来的是黄全利之后,废话都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命令对他用刑,将他所做的恶事以及藏匿的财物交代出来。 黄全利可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革命同志,几套手段用出来,就什么都说了,根本就没有一点保留。 刘福生拿着审讯记录,轻蔑的说道:“有些人啊,看着凶狠,其实就是个怂货。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为免夜长梦多,直接开公审大会,让那些鱼肉百姓的人看看坏事做尽是什么下场。” 公审的地点刘福生直接安排在了校场,只有那里地方足够大,可以让全县百姓来参加。 既然是公审,怎么能少了那些百姓。刘福生让士兵们将县城里的百姓都叫了过来,告诉他们金州军要在校场审判黄全利,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金州军虽然在招远县城里闹了半天,但是除了黄家,一处民居、商铺都没有骚扰,可谓秋毫无犯。这给了招远百姓很大的信心,全都依照金州军的要求来到了校场。 除了百姓,知县大人也被刘福生请了过来,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也在邀请之列。 凭借着剿灭黄全利的威势,这些人不敢不从,全都乖乖的来到了校场。 当观众们到场后,发现除了黄全利以及他的走狗之外,城里的那些个帮派、地痞、流氓也有不少被绑着跪在校场之内,很多都是昔日在招远县城里赫赫有名的“地方豪杰”。 这些黑恶势力多是与黄全利有勾结的,或者干脆就是黄全利养的狗,他们全都被黄全利供出来了。刘福利既然做了,就决定做得彻底一点,按图索骥,将这些黑恶势力也全都抓过来了。 因为人数众多,校场上乌泱泱的跪着一大片人,全都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嘴上也堵着破布,一脸的惊恐。 校场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金州军士兵,一脸冷酷的看着校场内的情况,令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恼了这些杀神。 看到往日在城里不可一世,肆意欺压、残害自己的恶人都被金州军逮到校场,并且准备严惩,百姓们都隐隐有些兴奋,但是不敢喊出来,就等着看金州军接下来怎么办。 其中不少人满含热泪,轻声哽咽道:“畜生!你也会有今天,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爹、娘,你们的大仇终于要报了。” “儿啊,害死你的畜生要遭报应了,你也可以瞑目了。” …… 在万众期盼中,负责主持审判的镇抚官走上了高台。 第450章 招远公审 高台上竖着一个临时加急打造出来的铁皮喇叭,尽量放大镇抚官的声音。 “各位招远的父老乡亲们,请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从辽南来的义勇军,目标就是打倒叛贼刘泽清,还山东一个朗朗乾坤。我们义勇军纪律严明、爱民如子,如果有哪位父老看到我们行为不当,尽管向我举报,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我,义勇军的镇抚官石永俊,可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查证属实,我可以对天发誓必定不让你们受委屈。”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个校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公道!为的是正义!堂堂招远,金银遍地,百姓们却过着牲畜都不如的生活。人人都说招远有金山,这日子岂不是富得流油。他们哪里知道,咱招远的百姓宁可不要这个金山,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种地就行。可惜,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你们也做不到。” “哪是什么使得招远的百姓将金山视为诅咒,对它深恶痛绝?因为招远有饿狼、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他们逼着你们去矿山上为他挖矿,日夜不休、草菅人命。矿山上的累累尸骨化作了他们的手中的金银,无数家庭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金山有错吗?金山没错,错的是金山上有吃人的魔鬼。” “这个魔鬼是谁?他就是黄全利!” “我们义勇军来招远不过几天时间,了解到黄全利做下的恶事就已经有数百件之多,可见这些年来他残害了多少招远百姓。” “我们义勇军向来为民做主、主持正义,怎么能继续看着黄全利这样的畜生为非作歹?所以,就在昨天晚上,我们一举将黄全利在矿山和黄家庄的所有走狗与爪牙全都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今天就是你们报仇雪恨的日子,而且你们再也不用担心黄全利会卷土重来报复你们啦!” 百姓们听着石永俊的话是越来越兴奋,当听到黄全利的护矿队被全歼之后,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开始爆发了:“好!好!杀得好!” 很快校场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百姓们全然不顾周围的金州军士兵,拼命的呐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怨恨与愤懑。 “今天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公审这些畜生,是因为我们不想不教而诛,要让他们死也死得明白。现在我们来公布他们的罪行,要是谁有异议,可以当众说出来,我们一定虚心采纳。”石永俊站在道义的高点上为今天的行动正名。 开场白做得差不多了,正戏终于开始了。 最先开始被审判的是招远城里的黑恶势力,他们的罪证非常好收集,不光有黄全利的证词,而且城里的百姓对他们做过的恶事实在太清楚了,分分钟就扒了他们的皮。 没得说,这些黑恶势力的头目和骨干当场就被刺刀刺死在了预留好的空地上。至于那些小喽啰们,只要确定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金州军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发配到矿山上挖矿。 废物利用嘛。 开胃菜就如此过瘾,实在是让招远的百姓们兴奋。 要知道这些黑恶势力是欺负他们的直接执行者,而且时时刻刻都在他们的身边,对他们的威胁和压榨是最多的。现在金州军将这些黑恶势力一扫而空,可以想见招远在短时间内将迎来治安良好的时期。 接下来就是黄全利的那些走狗们被拉出来受审。 梁士宏、黄全利的弟弟、一些心腹,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无一例外的被判处了死刑,步了那些黑帮分子的后尘。 终于,审判来到了最精彩的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黄全利身上。 这个时候不光在场的百姓希望黄全利快点去死,就是在一旁坐着观看了半天的招远县权贵们也希望刘福生快点将黄全利处死。 金州军大开杀戒其实也将这帮权贵们吓到了,他们没有想到金州军完全不顾及朝廷的颜面,想杀就杀,虽然这些人确实该死。 审判和处决犯人是朝廷才有的权利,即使是现在在一旁坐着的招远知县也只有审判的权利,想要杀掉这些人还需要朝廷点头。 但是刘福生就这么干了,这个做法不但大受百姓们欢迎,赢得了人心,他们这些贵人还要被拉过来做见证。 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刘福生手里有兵,背后还有鲁若麟这个大靠山,已经可以将朝廷都无视掉了。 此时的黄全利跪在地上,屎尿流了一地,堵着的嘴巴拼命的喊着什么,目光一直朝着一旁的贵人席,眼神中充满了怨恨,让那些贵人们看着心惊肉跳。 黄全利能够做这么大,光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招远金山这块肥肉太大了,他一个人根本就吃不下,所以在招远他不但将官府上下都打通了,还有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现在眼看着自己要败亡了,黄全利抱着自己倒霉其他人也别想好过的心思,想要拉那些曾经的盟友们一起陪葬。 很显然,招远的权贵们很能理解黄全利的想法,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比所有人都希望黄全利尽快去死。 “石大人,黄贼在我招远为恶日久,官民皆苦之久矣,还请大人早日将此僚正法,还我招远百姓一个公道。”见石永俊迟迟不审判黄全利,黄全利曾经的盟友周员外终于坐不住了,主动跳了出来。 “对,周员外说得对,请大人将此僚正法!” “此僚不死,我招远永无宁日。” “招远上下苦其久矣。” …… 周员外的话得到了绝大多数权贵们的赞同,都希望刘福生尽快将黄全利处死。 “别急,黄全利肯定是要审判的,但是在审判他之前肯定要把和他一起犯事的人都查清楚。”石永俊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员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周员外顿时冒出了一阵冷汗,连忙点头:“是,是,确实应该如此。” 等到梁士宏、黄全利的弟弟这些人被处死,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达到了一个小,人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石永俊等百姓的呼喊声渐渐平息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说道:“黄全利坏事做尽,但是据我们了解,他能够做恶这么多年而没有受到惩罚,是因为他还有不少同伙在暗中帮他,这才使得他能够在招远一手遮天。现在是时候将这些与黄全利狼狈为奸的家伙们也揪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啊,周员外?” 周员外这个时候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脸色苍白的努力挤出一点牵强的笑容,“是,应该。” “既然周员外都这样认为,那就再好不过了,把周员外请上来吧。”石永俊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就冲上去把周员外揪出来往高台上拉。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金州军滥杀无辜啦!杨大人,救命啊。”周员外真的恐惧了,开始最后的挣扎。 其他的权贵们看着被拉走的周员外心有戚戚,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周员外,我们为什么抓你不抓别人,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石永俊冷笑道。 “我周建仁一心为善,从不做恶事,在招远县有口皆碑,你们这是诬陷!”周建仁大声喊冤。 “确实,表面上你确实没做什么恶事,但是你的小舅子、妹夫还有家奴们做的恶事可不少。他们不但是你指使的,而且获得的收益也大部分进了你的口袋,你可没有看起来这么无辜。来人,把周员外的小舅子和妹夫押上来!” 审判大会磨叽这么长时间可不是在耍花活,同时也是在为收集证据争取时间。 这些坏蛋们别看平时嚣张得不行,好像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其实刑具一上来之后,很快就都招了,根本没费什么功夫。 周建仁看着自己小舅子、妹夫和一众家奴被押过来,顿时眼睛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完了,全完了。这是周建仁唯一的想法。 石永俊将周建仁的罪行一项一项的公布出来,除了对他比较了解的其他达官贵人们,百姓们还是有点惊讶的。 他们没想到平时道貌岸然、修桥补路的周善人居然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胧的大坏蛋。 在宣读完周建仁的罪行,石永俊直接判处周建仁和他的一些心腹死刑,立即执行的那种,并且查抄其所有家产。 “且慢。”知县大人终于坐不住了,“周建仁虽然罪不容赦,但是他身负秀才功名,在学政大人剥夺他的功名之前不能杀。” 杀其他人知县大人强忍着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要杀周建仁他不能再沉默了,因为周建仁和他一样是读书人。 “功名?哦,我想起来了,黄全利好像也有功名在身吧。还有其他几位黄全利的同伙,我看了下,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甚至还有一位举人老爷。照知县大人的意思,这些人都不能杀啰?”石永俊冷笑着问道。 石永俊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权贵们全都毛骨悚然,这是要给招远来次大清洗的节奏啊。 “我算是发现了,在招远为恶最多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连那些地痞、流氓都要自愧不如啊。”石永俊嘲讽道。 “放肆!你这是污蔑!我辈读书人人数众多,偶尔出几个败类很正常,岂能容你一棍子将所有人打死?”权贵中的一个老者站出来大声驳斥,引起了权贵们的声声叫好。 他们现在迫切需要将主动权拿回来,否则只能任由石永俊摆布。 “我不想跟你们废话,你们就是被惯坏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少了你们,百姓们说不定可以过的更好。来人,将周建仁正法,后面还有人等着呢。”石永俊毫不理会,跟他们讲道理,完全是浪费口舌。 “你……”一众权贵们气极,却无可奈何。 其实他们就是一群纸老虎,遇到不叼他们的人,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接下来,石永俊又把其他几个坏事做尽的权贵们拉出来正法,让招远的权贵们人人自危。 这还不算,县衙里的官员、衙役石永俊也没有放过,只要是涉及到严重违法的全都受到了惩罚,或杀或送去挖矿,毫不留情。 不过这样做也是彻底的与招远上层撕破脸了,招远知县脸黑得像墨汁,眼神阴郁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招远百姓见金州军连那些官员和衙役都没放过,全都沸腾了,校场里响起阵阵高呼:“青天大老爷啊!” 好在,金州军的屠刀在划过那些官员和衙役之后,终于收刀入鞘,这让幸亏的权贵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吓人了,身为招远县的肉食者门,要说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肯定是自欺欺人的,他们实在害怕金州军借题发挥,将他们一股脑全办了。 终于,这场审判到了最后时刻,罪行最严重的黄全利被推上了高台。 有了之前的经验,台下的百姓又开始纵情高呼起来:“杀了他!杀了他!”,声音整齐有力,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兴奋。 石永俊侧头看着心如死灰,已经麻木了的黄全利,决定不再废话了,用他的死亡为今天的审判画上句号。 在大声宣布了黄全利的几项主要罪名之后,正在大家等待石永俊判决黄全利死刑时,石永俊话锋一转,没有按照之前的套路来,而是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 “黄全利,你一直视百姓们为牲畜,想抓就抓、想杀就杀,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百姓们的力量。来人,将黄全利放开,交给招远的百姓们处置。” “不!给我一个痛快!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了!”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黄全利再次恐惧起来,大声求饶。 但是金州军的士兵们毫不理会,直接将他扔到人群里,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后就离开了。 黄全利看着周围缓缓逼近,眼神中冒着凶光的百姓,哀嚎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当第一个人高呼着报仇的口号扑向黄全利之后,黄全利马上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了。 百姓们对黄全利有多恨,生啖其肉是最好的表示。 在一旁的权贵们看着校场内的疯狂场面,两腿都止不住的打颤。 黄全利的痛苦哀嚎,以及百姓们兴奋的呐喊,权贵们甚至感觉耳边有牙齿撕咬的声音,实在太td吓人了。 最后,黄全利曾经存在的地方除了一点血迹,什么都没留下。不久之后,很多招远百姓家的坟头、灵位前则多了一份血腥的祭品。 第451章 立规矩 黄全利会死这个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但是死得这么惨还是出乎了招远权贵们的预料。 这是死无全尸啊,而且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分尸,实在太恐怖了。比起黄全利的死法,其他人应该庆幸自己走的要痛快得多。 这是招远权贵们第一次见识到金州军的雷霆手段,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不过后续的发展又让他们有些看不透金州军的做事方式了。 对于黄全利这样的,除了本人被处死,家产当然也会被没收。按照金州军的说法,这些钱财是犯罪所得,理当被收缴。 对于这一点,招远权贵们也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毕竟几千年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对于大奸大恶之人,抄家灭族是很常规的操作,也是朝廷大发一笔的时候。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金州军并不是一缴了之,而是认认真真的派出了账房先生,对那些罪犯的家产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凡是能够证明与犯罪无关的家产,金州军一并送还了。 是真的还了,虽然可能与实际情况有点出入,但是确实真金白银的还回来了。 不光如此,只要查实没有参与犯罪的,即使是罪犯的至亲,金州军也是直接就放了,一点刁难都没有。 比如黄全利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就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反而是有参与犯罪的几个小妾被定罪收监了。 黄家并不是从黄全利开始发家的,黄家以前就是招远的大族,只是到了黄全利手上才膨胀起来的。 金州军在详细核实之后,将黄家在黄全利发家之前就已经拥有的祖产发还了一半,另外一半言明作为罚款没收了。 所以黄家虽然元气大伤,但是至少根基保住了,未来还有希望。 不光黄家是这样操作的,其他犯人也是同样的处置办法。 这样的做事风格甚至比金州军强势诛杀黄全利等人带给招远权贵们的震撼还要大。 “父亲,您说这金州军是不是傻啊,这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吗?”招远田氏家族的族长田归隆恭敬的请教着自己的父亲、老族长。 田家作为招远大族,一向小心谨慎,从来不参与矿山上的腌臜事,所以在金州军这次的清洗中安然无恙。 这一切都源自于田氏老族长的强力压制,很好的约束住了自己的族人。要知道老族长想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黄全利可是他的女婿。 以前大家还觉得老族长迂腐,有钱都不知道赚,现在才发现这才是明白人。有些钱赚的时候是很爽,但那其实是通往火葬场的门票。 “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和外甥的吗?虽然黄全利不是好东西,但是你妹妹和外甥是无辜的。”老族长生气的说道。 “口误、口误,儿子一时口误,绝对没有诅咒小妹和外甥的意思。”田归隆连忙解释道。 老族长这才放过他,问道:“你从金州军的做法里看出了什么?” “儿子觉得他们非常善于收买人心,您看这才几天,招远上下只知道有金州军,完全不知道还有个知县待在衙门里。”田归隆啧啧的说道。 “你看到的是他们收买人心,我看到的是他们在立规矩。”老族长人老成精,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立规矩?”田归隆疑惑了。 “黄全利和周建仁他们的家产不少吧?这么多的家产,金州军说还就还,而且还的有理有据,谁也挑不出刺来,谁听了都要竖起大拇指。要是换了朝廷或者是其他人,会不会还?会不会放过你妹妹和两个外甥?”老族长问道。 “真要是朝廷来办,只怕非但不会放过,说不定还要波及到其他人。”田归隆如实回答道。 “你看,这就是金州军的规矩。该拿的一文不少,不该拿的分文不动。该杀的毫不手软,不该杀的绝不牵连。这就是他们的规矩,而且执行得一丝不苟,真是可怕、可敬啊。”老族长感叹道。 “被父亲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田归隆有些明悟的说道。 “我们这样的人家,衣食无忧,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强者不守规矩。今天可以让你繁盛一时,明天就可以让你家破人亡,这可不是长久之道。”老族长考虑问题更长远,深度也是田归隆所不及的。 “父亲说的是,这金州军行事有规矩,进招远县城几天了,非但没有扰民,反而做了不少好事,是难得的仁义之师。”田归隆点点头。 “仁义之师啊,这招远县何时见过这样的军队。你明天就代表田家去拜访刘福生,表明我田家的态度,全力支持金州军掌控招远。这天啊,要变了,金州军前途不可限量。”老族长命令道。 “是,父亲。”田归隆明白了老族长的潜台词,这是准备正式的改换门庭了。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老爷,大小姐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并且说希望老爷能尽快回复。” 田归隆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老族长在一旁看得真切,加上关系到自己的爱女,便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小妹决定带着孩子搬家,但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比较好,所以特意写信过来问下我的意见。”田归隆如实回答道。 “搬家啊,确实搬走比较好。虽然金州军没有赶尽杀绝,但是其他人的刁难和白眼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何况黄家如今在招远名声坏透了,不会有什么发展前途,趁早搬走也是好事。”老族长点点头。 “那父亲觉得搬到哪里去比较好?”田归隆问道。 “你觉得呢?”老族长不答反问道。 田归隆思索了一会,回答道:“要不让妹子去江南吧,家里在那边还有些产业,也好有个照应。” “不错,难得还知道照顾自己的妹妹。”老族长满意的点点头。 “看父亲您说的,那是我亲妹妹,以前是因为黄全利那厮实在不堪入目所以走动得少了些。现在既然黄全利已经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帮她谁帮他?”田归隆言语间真情流露。 “你能这样想最好,家和万事兴,些许钱财就不要那么在意了。”儿子重情重义,老族长也很欣慰。“不过,去江南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那边豪族林立,你妹子一个外乡人过去,又是一介女子,为父实在担心啊。” “要是父亲不放心,我多派几个人手帮衬就是了,断然不会让自己妹妹受委屈的。”田归隆确实对自己妹妹没得说。 “江南遥远,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让兰儿去辽南吧,那里离招远近一些,照应起来也方便。”老族长的建议出人意料。 “去辽南?黄全利可是被金州军处死的,让小妹一家去辽南,这…”田归隆有些看不懂老父亲的操作了。 “越是如此越是要去。既然金州军放过了黄家剩下的人,就说明黄家有罪的只是黄全利和他的走狗们,兰儿她们反而是安全的。要是金州军出尔反尔,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打自己的脸。所以兰儿不光要去辽南,还要光明正大的去。你明天去拜访刘福生的时候就当面跟他说这个事情,看他如何答复。” 老族长老谋深算,田归隆自愧不如,马上按照父亲的命令去安排拜会刘福生的事情。 虽然将招远县的黑恶势力清扫了个干净,但是剩下的事情一点都不少。 清理矿山和黄家庄的俘虏,该杀的杀,该去挖矿的挖矿。 恢复矿山的生产,制定新的规章制度。 维持县城的统治秩序,组织百姓开展生产。 林林总总的事情一大堆,刘福生和手上的军官们根本忙不过来,向都督府申请的行政官员一时半会又到不了位,只能他们先撑着。 至于原本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的知县衙门,全县上下有意无意的都将他忽视了。 刘福生好不容易创造了这样大好的局面,肯定是不会给别人做嫁衣的。 “团长,我看我们当务之急是招兵,不管能不能打,先把咱们的士兵解放出来,否则咱们什么都干不了,就等着每天处理文书吧。”一营长在刘福生面前抱怨道。 确实,刘福生手下就一千来人,既要保证招远县的安全,又要处理纷繁复杂的行政事务,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要是能够招一批兵,替代维持治安的任务,将士兵们解放出来,刘福生他们就要轻松多了。 金州军的士兵们可不是大明那样的睁眼瞎,大多都是能说会写的,处理一般的政务还是可以胜任的。 “我看行。你马上去安排,尽量找些身家清白、老实听话的,先紧急训练一下再上岗。”刘福生也觉得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做些简单的事情确实浪费了,是应该为他们找些手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卫兵报告田归隆求见。 刘福生有想过会有招远当地的势力来投靠,但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居然是田家。 要知道田家可是黄全利的姻亲,但是却没有参与到黄全利的罪恶行径中来,确实非常难得。 刘福生对这个田家很感兴趣,便让卫兵将田归隆请了进来。 田归隆见到刘福生之后,对于这个面相粗犷,但是手段凌厉的金州军军官充满了敬畏。 “田归隆见过刘将军。”田归隆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免礼,请坐,上茶。”刘福生言简意赅。 等到茶水上来,小酌了几口之后,田归隆开口说道:“将军自来到招远,就将招远的污秽之气横扫一空,招远上下感激不尽。田家也没有什么好表示的,五百石粮食略表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你要是给我送钱,我只会怀疑你别有用心。但是你送粮食,那我就厚颜收下了,我军确实缺粮。”刘福生没有矫情,直接就收下了。 金州军虽然规矩很多,但也不是那么死板。像田家这样身家比较清白的,刘福生即使收下也没有什么隐患。何况这些粮食又不是进了刘福生自己的腰包,所以刘福生并没有什么负担。 “惭愧,田家能力有限,只能帮这么多了。”田归隆不好意思的说道。 “已经不少了,要是招远的乡绅们都像田家一样,招远何至于落到如同炼狱一般。”刘福生感叹了几句。 开场非常和睦,刘福生和田归隆也慢慢熟悉起来。 “刘将军,这次我来还有一事相求。”田归隆看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田员外请讲。”刘福生也很好奇田归隆会提什么要求。 “黄全利的夫人是在下的妹妹,贵军仁慈,没有追究她和两个孩子,实在是万分感激。”田归隆起身行了一礼。 “不用多礼。金州军行事自有法度,绝对不会牵连无辜。虽然黄全利罪大恶极,但是他的夫人和孩子并没有参与犯罪,所以理应释放。”刘福生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贵军执法严明,让在下佩服。只是虽然吾妹无罪,但是继续留在招远已经不合适了,所以小妹决定带孩子离开另寻安身之所。”田归隆感叹道。 “可以理解。要是田员外担心我军的态度,这个大可放心。既然令妹无罪,自然来去自由,我们不会干涉。”刘福生以为田归隆是来打探自己态度的。 “将军高义。”田归隆拱拱手,“实不相瞒,吾妹能够去的地方不多,如果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和父亲也不会安心,所以在下想知道,如果吾妹前往辽南定居,可有什么关碍?” “令妹想去辽南?”这点倒是让刘福生诧异了。 要知道黄全利是被金州军处死的,他的老婆孩子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去金州军的地盘,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我想这天下应该没有比辽南更安全的地方了吧?还是说像吾妹这种情况不太适合?”田归隆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只要令妹在辽南遵纪守法,不触犯金州军的律法,那就没有任何关碍。”刘福生摇摇头。 田归隆大喜:“真的吗?那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让吾妹移居辽南。” “这个没有问题。只是为了日后生活安稳一些,令妹最好不要提黄全利的事情,否则总会有人挑刺的。”刘福生好心提醒道。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田归隆点点头。 他妹妹去新的地方就是想摆脱黄全利的黑历史影响,自然不会主动提及黄全利的事情。 第452章 示敌以弱 刘福生对于田归隆的做法确实有些刮目相看,明知金州军与黄家的矛盾,还让自家妹妹去辽南定居,这是对金州军有多大的信心啊。 当然,对于田归隆的态度刘福生还是非常欣赏的,其实这样做无疑为金州军的审判行动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你看,就连黄全利的家属都可以放弃仇恨寻求金州军的保护,可见金州军的信用绝对是杠杠的。 所以,黄全利夫人和孩子去辽南的事情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招远上层人士几乎人尽皆知。特别是金州军单独为她们安排了船只,并告之她们的亲人随时可以去探访,彻底打消了人们的猜测和顾忌。 金州军讲原则、守规矩的名号也就此坐实了。 山东这么大,金州军偏偏在招远花费这么大的精力,而其他地方则维持着原有的统治架构,最大的因素就是招远金矿。 因为招远金矿的存在,所以金州军要彻底的控制住招远县。一旦金州军控制住了招远县,肯定不能容忍招远维持原来的利益格局,实在太影响矿山的生产了。 所以在人手非常紧张的情况下,金州军依然向招远派出了一支管理队伍,这样的待遇哪怕是登州府城也没有。 接手招远城的管理团队总共有三十人,打着的旗号是招远县管理所。至于原来的县衙,依然存在,不过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摆设。 这些管理人员的到来,马上就将刘福生解放了出来,招远县城的面貌也开始慢慢出现了改变。 凭借着收缴的大量钱财和粮食,金州军将城里的穷人组织起来,打扫卫生、修补城墙和道路。并且开设粥场,救济生活困难的百姓。 甚至金州军还会出钱出粮帮助贫苦百姓修补房屋,修建取暖设施,为他们添置柴火和保暖衣物。 这些举措迅速的就赢得了招远百姓的人心,对金州军的统治非常认同。 治安的好转也带动了商业的发展,没有了那些收保护费的黑帮,以及为非作歹的衙役们,经商环境焕然一新,市场繁荣度远胜往昔。 对于招远金矿,金州军也进行了彻底的改制。 除了确定是犯了罪的囚犯,其他矿工开始按劳计酬,挖的越多赚的越多,并且不会再有被克扣的情况。 金州军还大力改善矿工们的生产和生活条件,不但可以吃饱,还可以吃好。原来漏风漏雨的窝棚也被拆除,换成了干净舒适,带炕的新房子。 矿工们每月还可以享受三天的带薪休假,受伤了也会有医生治疗。如果不幸死亡了,金州军还会给抚恤金。 这样的条件与之前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矿工们顿时爆发出了狂热的工作热情,每天的产金量节节攀升,真的实现了双赢。 招远的情况真的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反思。 在朝廷的统治下招远可谓是人间地狱,但是金州军才来了多少时间,招远县就开始有了富甲一方的苗头,这其中的反差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刘福生大力整顿招远的时候,孙什马不停蹄的继续前行,一路经过莱州,来到了青州府。 一路上孙什的人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依然属于朝廷的城池都按照规矩送了劳军的粮草和猪羊。对于孙什是否是受朝廷命令来平叛的,这些地方官们全都装聋作哑,提都不提。 他们可不管孙什是打的什么旗号,只要是来消灭刘泽清的就行,实在是刘泽清的暴行将他们吓坏了。 刘泽清在反叛之前,虽然也很暴虐,但是有朝廷的规矩约束,又有上官压制,好歹还有些分寸。现在投靠了李自成,刘泽清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比鞑子和土匪更加凶残。 只要是刘泽清拿下的地盘,有钱人基本上是十不存一。那些豪门贵族就更加不用说了,一直是刘泽清重点打击的目标。 传闻刘泽清现在已经有了几十房小妾,其中不乏大家闺秀、官宦之女,甚至是藩王的女眷。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想见山东的达官贵人们对他有多痛恨,对讨伐他的孙什有多欢迎。 孙什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一路来到了青州城下,甚至没有理会途中几个被刘泽清军队占领的小城,直扑青州的核心城市青州城。 青州城现在属于刘泽清的地盘,但是刘泽清本人并不在这里,他还是窝在济南老巢之中。主持青州大局的是刘泽清的手下大将袁德喜。 原本刘泽清手下不过有一万多的人马,在投降李自成,缴获了大量财富之后,刘泽清也走上了爆兵的道路。 投降的官军、收编的卫所兵、地痞、流氓、青壮流民,只要是愿意认刘泽清为老大,他都要。所以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之内,刘泽清的人马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到了近三十万人。甭管这些人战斗力如何,三十万人马这个数字就挺唬人的。 作为刘泽清手上有数的大城,青州城里盘踞了近十万人马,可谓人多势众。 昔日繁华的青州城在落入刘泽清之手后,彻底的沦为了人间炼狱。城里的有钱人家全都被洗劫一空,昔日的人上人不是被杀就是沦为了军队的奴隶。普通百姓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几乎丧失了所有谋生手段的他们,除了给军队当牛做马,别无选择。 这里没有法制,什么都是军队说了算,没有市场、没有交易,整个青州死气沉沉,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人死去。 其中大部分都是冻死、饿死的,还有一些是为了争抢柴火、食物死在了自相残杀之中。 袁德喜住在曾经的衡王府里,日日莺歌燕舞,过得好不快活。至于这座王府曾经的主人,已经死在了刘泽清的屠刀之下。 此时袁德喜怀里左拥右抱,看着大厅里的舞女们跳着舞蹈,好不惬意。 大厅里围坐着袁德喜手下的众多将领们,他们同样是美女在怀、美酒佳肴在前,气氛非常的。 袁德喜对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钱财女人不缺,日子过得随心所欲。在这青州城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们,此刻就在他的怀里曲意讨好。虽然最好的货色都送给了刘泽清,但是他手上的两个也不差,这让他心理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想当初他可是连这个王府的门都不够格进来的,现在呢?他已经是整个王府的主宰,说一不二的存在。 欣赏完歌舞,袁德喜挥手让舞女们退下,对一帮手下说道:“最近收获有点少啊,你们说说怎么回事?” “大将军,这青州城周边能够抢的已经抢光了,油水多的地方离的都比较远,这一来一回的耗时就长了。加上这天寒地冻的,手下的儿郎们也不太想动弹。等天气暖和了,大家自然就愿意动了。” 见袁德喜有些不高兴,马上有人出来解释。 “这天气确实冷了点,反正钱粮还够,就让那些兔崽子们养养膘吧。”袁德喜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也就没有怪罪。 “大将军英明!” 不用在天寒地冻的日子出去扫荡,这些将领们也很高兴,纷纷拍起了马屁。 劫掠了这么长时间,袁德喜和这些将领们早就富得流油了,对于财富的渴望也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现在他们只想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快活日子。 就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飞奔着跑进大厅,直接冲到袁德喜身前,单膝跪下:“大将军!前方传来消息,北面有大股敌军来袭!” 听到有军情,袁德喜马上从半醉半醒中惊醒过来,“北面?莱州来的?敌军人数多少?离青州城还有多远?” “还不清楚,确切的消息还在打探,卑职前来禀报请大将军早做准备。”传令兵回答道。 “速速打探清楚回报给我。”袁德喜将传令兵打发走,然后对大厅里的将领们命令道:“都他娘的起来,关闭城门,迎敌!” “是!”将领们立马手忙脚乱的往外跑。 等袁德喜穿戴整齐来到城门上的时候,大致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敌军总数约三万人,打的旗号很杂,似乎是登州和莱州的联军,离青州城已经不足十里地了。 孙什很鸡贼,没有让金州军打前锋,而是让登州和莱州跟随过来的卫所兵走在前面,故意误导袁德喜的哨骑。 作为一帮乌合之众组成的兵马,袁德喜的手下在孙什离青州城已经不到二十里地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可见他们平时的管理有多松懈,自然也不用指望他们发现孙什的伪装。 “区区三万兵马就敢来攻打青州,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将军,末将恳请出战,定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听到是三万卫所兵来犯,马上就有人站出去请战了。 卫所兵都是什么货色,他们太清楚不过了。他们之中本身就有很多人是卫所出身,自然知道大明的卫所早就烂透了,论战斗力连他们这些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都比不过。 最起码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吃得饱、穿得暖,志气更是非常旺盛,对付区区三万卫所兵自然不在话下。 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劳,请战的人简直不要太多,这让袁德喜也非常高兴。 “好!这些虾兵蟹将竟敢小瞧我袁某人,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袁大鸿,本将军命你带兵五万,一举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消灭,以振我军声威!” 袁德喜直接点了自己的堂弟为大将,率领一半人马出击,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末将领命。”袁大鸿大喜,招呼着相熟的将领下城门整顿兵马,准备出击。 孙什的兵马在来到距青州城五里的地方就不再继续前进,而是整顿休息,似乎在等待敌军的攻击。 当看到源源不断的敌军从大开的城门里涌出来,孙什知道自己示敌以弱的战术成功了。 孙什知道敌军很烂,但是没想到这么烂。 一个简简单单的出城,袁大鸿就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而且队伍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没有经过任何训练。 要不是孙什希望能够在城外多歼灭一些,早就按捺不住杀过去了。 袁大鸿却不会这么想,他以为孙什被他的大军数量吓住了,所以根本不敢进攻,而是在原地瑟瑟发抖。 自信心爆棚的袁大鸿认为自己必胜无疑,连排兵布阵都没进行,直接大呼一声:“儿郎们!杀啊!杀光了他们本将军重重有赏!” 随着袁大鸿的命令下达,热血上头的青州兵们不管不顾的就往前冲,看起来确实士气如虹。 孙什看着这一切,不住的摇头。 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发力了,确实是一帮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遇到强敌,这样的队伍崩得比谁都快。 孙什这边打头阵的是登莱二州的卫所兵,这些卫所兵战斗力低下,作战经验也是微乎其微。面对青州军铺天盖地的声势,胆子小的士兵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要不是他们知道有金州军在后面压阵,等会也不用自己面对面厮杀,说不定他们早就崩了。 青州军这样的队伍打仗靠的就是一股气,开头顺利了就什么都好说。所以他们此时可谓是状态最强的时候,颇有些悍不畏死的冲向了对面的军阵。 等到青州军快要冲到金州军阵前的时候,鼓声响起,金州军阵前的卫所兵们迫不及待的向两边分开,并马不停蹄的饶过军阵将后面的金州军主力露了出来。 没有了前面的障碍,金州军主力快速出击,迎面向青州军冲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排队枪毙战术并不适宜,孙什决定一鼓作气冲垮敌军。 金州军排着整齐的方阵,射击前进。移动的脚步并没有阻碍子弹和弩箭的发射,如蝗的箭雨和密密麻麻的子弹射向了毫无准备的青州军,立马就倒下了一大片。 这个时候,后方隐藏多时的大炮终于褪去了炮衣,轰隆隆的响声连成了一片。 杀戮正式开始。 第453章 送上门的大大礼 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青州军士兵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还没有挨到敌人的边,这边就已经死伤惨重了。 特别是看到对面的敌军人人着甲,阵列整齐,还有不知道多少数量的大炮助阵,这些乌合之众不出所料的崩了。 前面的人拼命的向后逃跑,后面的人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冲。很快这些青州军就挤了一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金州军已经不屑于用弓箭和子弹来消灭敌人了,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个时候,只有刺刀才是效率最高的。 虽然金州军现在的主要武器是火枪,但是拼刺刀依然是金州军的必修科目。毕竟战场环境千变万化,火药子弹也不是万能的,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硬碰硬的。 看着面目狰狞的金州军士兵,像扎兔子一样将青州军一个个扎死,真正有勇气拿起武器抵抗的青州军实在太少了。 此刻的金州军在青州军眼里和吃人的恶魔没有什么两样,只想尽快跑回青州城躲起来,只有那里还能带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什么是兵败如山倒,此刻的青州军就是。袁大鸿原本就没有什么领军才能,完全是靠着与袁德喜的关系才走上了高位。 面对如此危局,袁大鸿不是想办法稳住阵脚,而是带头往城里跑,生怕晚了就小命不保。 作为主将都如此,就不用说底下的士兵了。 青州军来的有多快,败的就有多狼狈,看得城头上的袁德喜目瞪口呆。 实在是袁大鸿败得太快了,袁德喜觉得自己才刚刚来了一点感觉,袁大鸿就萎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天堂到地狱的转换就是这么快。 “快,快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袁德喜大声命令道。 不管是想保住袁大鸿的命,还是舍不得城外的数万大军,袁德喜冒险打开了城门。 袁大鸿这些军官都是骑马的,逃跑起来自然更快,何况他们原本就在队伍的最后头,很快就逃进了城内。 剩下的士兵们只能比拼谁的体力更好、跑得更快了。 几万大军挤一个城门洞,拥挤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大家可不会讲什么客气,想想后面如狼似虎的金州军,觉得还是前面的同伙更弱一点。为了使自己进城,他们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自相残杀一旦开了头,大家就会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安全。加上后面金州军不断杀近,这些城下的青州军彻底崩溃了,不断砍杀前方的一切同伙,很快城门外就血流成河。 最后金州军清点战果的时候,发现自己杀的青州军连他们自相残杀的一半都不到,可见这些青州军有多奇葩。 眼见金州军已经逼近城门,袁德喜顾不得城外剩下的青州军了,大声命令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这个时候城门洞里已经挤满了人,想要正常的将城门关闭是不可能的。 袁德喜也是狠,直接下令向城门下的青州军射箭,将人流强行截断,然后组织心腹部队一通砍杀,终于将城门关上了。 只是这下子还在城外的两万多青州军就走投无路了。望着不断杀近的金州军,这些被抛弃的青州军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只剩下投降一途。 在第一个人跪地投降之后,很快就像病毒一样蔓延,转眼间青州城下全都是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的青州军俘虏。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说的就是袁德喜的这帮乌合之众。 直到这个时候,袁德喜才有精力查看城下金州军的情况。 望着城下身披铠甲、手拿火枪刺刀,凶神恶煞的金州军士兵,袁德喜感到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 这绝对不是什么卫所兵,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战斗力,袁德喜马上就想到了金州军。 想到金州军的种种传闻,加上从北面过来,袁德喜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是这个判断对袁德喜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自己会和金州军对上。 金州军是谁?那可是将不可一世的鞑子都打得跪地求饶的狠角色。虽然关宁军一直号称大明第一强军,其实大家都知道,关宁军在金州军面前什么都不是。 “完了,完了,怎么会是这帮杀神?”虽然城里还有几万大军,但是这一点都不能给袁德喜带来一丝安全感。 金州军干脆利落的胜利彻底将青州军的士气打没了,也就是金州军还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否则完全可以将青州城一鼓而下。 “传令下去,给我死守城池,胆敢懈怠,格杀勿论!”袁德喜面色狰狞的命令道。 很快城墙上就站满了青州军,只是他们士气极端低落,一脸的惶恐。而且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多拿的大刀、长矛、木棍,连弓箭都少得可怜,更不用说火枪和大炮了。 收拢俘虏的工作这个时候就用不到金州军了,那些登莱的卫所兵们看了半天的戏,也是时候出来干活了。 这些卫所兵虽然知道金州军很强,但那只是传闻。现在亲身经历了之后,他们才知道强军是什么样子。 原本这些卫所兵就对金州军非常畏惧,现在更是增添了一份崇拜。 战士向来崇拜军中强者,卫所兵虽然烂泥糊不上墙,但是不妨碍他们将金州军当做自己的偶像。 咸鱼也是有梦想的嘛。 收拢俘虏和打扫战场可是个肥差,这些青州军士兵大多随身携带着自己的绝大部分财产,这个时候全都便宜孙什他们了。 金州军虽然不参与搜身,但是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很少有卫所兵敢私藏缴获。 好在这些钱财孙什也没准备独吞,在拿走了大部分之后,卫所兵们也每人分到了一点,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俘虏们的那些武器装备,说实话孙什是看不上眼的,直接就分给了那些卫所兵,各卫所对金州军的好感度很是被拉升了不少。 这一夜,城外的金州军大营里喜气洋洋,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 城内,袁德喜等人惶恐不安,正在商量着对策。 还是原来的大厅,还是原来的那些人,面前同样摆着美酒佳肴,只是少了那些取乐的女子。袁德喜他们此刻毫无作乐的心情,甚至无心饮食。 他们还没有从白天的战败阴影中走出来,只要一想到金州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他们依然会瑟瑟发抖。 “接下来的战斗该怎么办?大家都说一说吧。”袁德喜开口说话了。 底下的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答话。 袁德喜见了更是火冒三丈,大声呵斥道:“都td哑巴了,之前的精神头呢?都送到女人裤裆里去?” 见袁德喜发火,大家更加不敢冒头了,生怕袁德喜将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原本最应该发言的袁大鸿此时也只能装聋作哑,毕竟他白天刚吃了大败仗,损失兵马近四万人。袁德喜看在他是自家弟弟的份上没有追究,这个时候最好就是装隐形人,还是不要露脸了。 看着手下一个个如此窝囊,袁德喜更火了,直接点了最近的一个将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将领也是个机灵人,马上说道:“我们全听大将军安排,大将军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其他人对于这个答案也非常认可,纷纷出言附和:“对,我们都听大将军的,让我们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见这帮手下还算识相,袁德喜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现在无非两条路,一条死守到底,一条就是撤退济南与大帅汇合,你们说我们是应该留下来还是撤退?”袁德喜直接抛出了两个选项。 众人再次以沉默回应了袁德喜。 在没有摸清楚袁德喜的真实意图之前,是没有人敢轻易发表意见的,万一和老大的意见相左,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显然袁德喜也知道这一点,没有继续强迫大家回答。 “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在山东没有对手了,没想到金州军居然来了,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袁德喜感叹了一句,“金州军或者你们有些人不太了解,但是金州军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强军,连鞑子和关宁军都不是他的对手,可见他们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白天的战斗你们也看见了,金州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们打败了,自身损失却寥寥无几。我们虽然还拥有数万大军,但是我担心还是打不过他们啊。” 袁德喜先是将金州军吹捧了一番,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下面的人哪个不知道这是暗示着袁德喜想要逃跑。 “大将军,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军新败,士气低落,确实不易再战了。何况这青州我们该抢的也抢得差不多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前往济南与大帅汇合。到时候我们数十万大军齐聚,堆也可以把金州军堆死。” “对,对,大将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避其锋……锋什么来着,既然胜算不大,何不改日再战。” “末将也是这个意思,济南那边兵多将广,定能打败金州军。” …… 很快底下的人就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放弃青州城,向济南撤退。 “既然大家都这样想,那大家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袁德喜顺水推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很快袁德喜底下的士兵们开始打包自己的行礼,值钱的东西太多,只能将最值钱、最好带的拿走,其他的只能放弃了。 原本这股打包的风潮还只是在小范围内进行,但是不知怎么的“袁德喜要跑,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 这下子连那些在城头防守的士兵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跑下城头,往西边的城门跑,因为那边没有金州军。 袁德喜正在吩咐士兵打包自己的财物,突然听到城里一片混乱,顿时大惊,喊来卫兵去打探情报。 当卫兵气喘嘘嘘的跑回来之后,告诉袁德喜:“大将军,城里都在疯传金州军进城,大将军已经逃跑了。” “谁td造谣!老子明明还在这呢!来人,整顿兵马,本将军要将这些砸碎剁成肉泥!”袁德喜听了顿时七窍生烟。 “大将军,来不及了,西城门已经被打开了,大家都在往外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卫兵焦急的说道。 “啊?城门被打开了?”袁德喜大惊,顾不得找那些乱兵的麻烦了,赶紧先逃出去保命要紧。“快,快走,把财宝都带上,马上走!” “那诸位夫人呢?”卫兵问道。 “不用管她们了,要女人以后多得是!”袁德喜原本打算将那些可人儿也带上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是,是。”卫兵们马上带着财宝冲出了王府,向西门狂奔而去。 正在宿营的金州军很快就发现了青州城的异常,实在是城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 当探骑将袁德喜逃跑,青州城城门大开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孙什顿时大喜,这完全是送上们的大礼啊。当机立断,马上整顿好兵马进行追击。 至于这会不会是袁德喜的阴谋,不是孙什轻视袁德喜,以青州军的组织能力,这样的大场面根本玩不出来。 青州城的城墙现在无人防守,金州军轻轻松松的就攀上城墙,将城门打开,大军毫发无损的进入了青州城。 留下卫所兵们整顿城内秩序,清扫残敌,金州军一路尾随袁德喜他们逃走的方向进行追击。 青州军这次的撤退实在是太突然,也没有人进行组织,时间又是选在晚上,对于夜盲症居多的青州军来说,根本就走不远。 金州军的前锋部队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青州军,自知逃跑无望的他们纷纷跪地投降,完全没有一丝抵抗意志。 即使是那些没有夜盲症的青州军,跟金州军比脚力也是完败,同样逃不脱被俘虏的命运。 只有骑马的青州军,以及少部分幸运儿逃过了金州军的追击,剩下的几乎都做了俘虏。 第454章 得易治难 袁德喜身边带的都是比较精锐的家丁,人人有坐骑,至少也是一头骡子或者毛驴,比较幸运的逃脱了金州军的追击。 不过为了逃命,袁德喜携带的财宝遗失大半,让他心疼了老半天。 还有就是曾经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点点,损失实在太大了。以前还可以自称大将军,现在估计是没脸这么叫了。 好在剩下的都是精锐和骨干,只要想想办法,找一个新地盘,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应该是不难的。 只是丢了青州城,大帅刘泽清那里只怕不好交代,看来只能用剩下的钱财来讨大帅欢心了,希望大帅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 袁德喜一路上带着忐忑和惆怅,向着济南逃去。 孙什没有想到拿下青州城居然如此戏剧化,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比较幸运的是,因为袁德喜跑得太匆忙了,原本准备放火烧城以阻碍金州军追击的计划也没有得以实施,使得青州城比较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天刚刚亮的时候,出去追击的金州军都回来了,押送着大批的俘虏。孙什还未来得及从收复青州城的喜悦中挣脱开来,就面临着接手青州城这个烂摊子。 在被袁德喜祸害之后,往日的山东大城青州,城内居民只剩下了几万人,而且几乎全都缺少粮食,如果孙什不进行救济,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对于青州城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城中居民已经麻木了。 生活已经如此悲惨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对于金州军进城,城中百姓连出来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粮食如此短缺,能不动弹就不要动弹,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孙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施粥。 袁德喜搜刮来的粮食还是很多的,全都集中在青州城内,自然便宜了孙什,也使得孙什有足够的粮食对全城百姓进行救济。 至于那些战俘,没什么好说的,全部拉出去砍柴,先为城里的百姓准备好过冬的燃料再说。后面等待他们的将是严格的清洗,以及漫长的劳役,以此为他们犯下的罪行赎罪。 此外,孙什还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将城中被袁德喜大军糟蹋过的女人全都送往辽南。 世人对这些可怜的女人大多存在偏见,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将会面临很多困难。这个时候给她们换一个新的环境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反而能够给予她们更多活下去的希望。 孙什的这个举动还是比较明智的,因为在命令下达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心理承受力低的女人准备自挂东南枝了。 这些女人在袁德喜还在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忍辱偷生,但是一旦袁德喜被赶走,官军收复城池,她们反而承受不住了。特别是那些身份尊贵的人,更加难以承受外人异样的目光。 “军长,我们初步统计了一下,被贼军祸害的女人共计有三千多人,其中大户人家和官宦之女就有一百多人,还有十几个宗室女。” 镇抚使高启昌拿着手里的统计报告,唏嘘的说道。 才区区一个青州城就有这么多受害的女人,这还不包括已经死去的,可见刘泽清对山东祸害的有多深。 “那几个要寻短见的是什么人?”孙什问道。 “一个宗室女,还有三个官宦女,以及两个大户人家的。她们的家人全都被刘泽清一伙杀了,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高启昌感叹道。 “让妇联的人尽快接手,先把她们安抚好,再送到辽南去。”孙什吩咐道。 “妇联早就接手了,毕竟有些事情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出面肯定不合适。”高启昌嘿嘿的笑了笑。 金州军的妇女联合会已经从当初的一个民间自发组织演变成了金州军的一个正式机构,其主要的职能还是保障妇女们的合法权益。 随着受教育的妇女越来越多,妇联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已经成为金州军内最不能招惹的部门之一。 毕竟金州军男多女少的局面一直没有得到解决,造成女性的供不应求,随之也使得妇女的地位大大提高。得罪了妇联,很有可能找老婆的难度会上升好几个级别,一般人都不敢这么干。 妇联除了在金州军内威风八面,在对外征战中也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除了作为随军的医生、护士,解救大明本土的妇女们也是她们的一项重要职能。 对于这项职能,妇联也是抱着万分的热情和使命感。只有妇女的数量越多,妇联的影响力才会越大。而且看着曾经受苦受难的妇女们得到解放,对妇联来说也有非常大的成就感。 事实证明由妇联接手这些女人的安抚工作确实是个妙招,相同的身份,甚至一些人还有相同的经历,很多话由妇联的人说出来效果是绝对不一样的。 妇联对所有女人都非常关心,但是对那些官宦、大户人家和宗室女的关注明显要多一些,因为这些女人都有良好的文化基础,改造起来更快,前途也更远大一些。 随着金州军的地盘逐渐扩大,对官员的需求几乎是无止境的。幸好金州军的普及教育做得比较早,早期接受教育的那些孩子们已经开始走上了工作岗位,并逐渐成为金州军管理体系里的中流砥柱。 金州军也没有放弃对成人的再教育,特别是从大明本土过来的人,只要是认同金州军的统治,并通过培训和考核,就可以在金州军里谋得一份职位。 因为大明越来越乱,金州军又不断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开始投奔金州军,并在金州军落脚、谋生,金州军里男性官员的比例开始逐渐升高,让一众女官们开始有了危机感。 女官们迫切需要扩大自己的数量,单从金州军的学校里并不能占到什么优势,毕竟学校一视同仁,该上学的都上学了,女孩同样没有落下。 那么女官们就希望从大明本土上扩大自己的来源渠道,稳定女官们在金州军里的地位。 可惜大明本土识文断字的女性毕竟是少数,每一个都非常的难得,所以更加需要珍惜。 对于青州城里的苦命女人们来说,继续待在青州并不是什么好事。世人对这个时代的女性要求太苛刻了,虽然她们是被迫落入贼窝的,但是世人依然会带着偏见去看她们,这才是让她们最绝望的。 “孙姐,辽南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一群女人围着妇联的孙秀云期待的问道。 “千真万确。你们也看到了,孙姐我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可是有身份级别的官员。外面那些士兵看了我哪个不行礼,这种情况你们在其他地方见到过吗?”孙秀云得意的说道。 “难怪姐姐这么威风,原来姐姐居然还是个官啊。辽南那边的女人可以当官吗?”有女人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代通讯落后,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金州军的情况,大部分人甚至都没听说过金州军这三个字。 “当然可以。金州军那边女人当官多的是,姐姐我这个小官算什么,金州军里当知县、知府的女人多得是,还有当司长、部长的呢。”孙秀云眼神更加得意了。 “女人还可以当知县和知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司长和部长是什么官?”华夏人几乎都是官迷,女人们也不例外。 “如果把金州军比作朝廷的话,这司长和部长啊就和朝廷的尚书、侍郎们差不多了。”孙秀云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但是在场的人也不会在意。 “这么厉害?姐姐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当官的。”这些女人们眼中开始八卦之火熊熊然后。 孙秀云便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孙秀云能够到金州军是因为她青楼女子的身份,粗通文墨的她几年前被金州军买下后送到了济州岛,开始了学习、考核、做官这一女官的常规流程。 她因为来得晚,自然没有最开始的那几批女官运气好,到现在也只是妇联里的一个中层官员。 不过对此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有尊严和意义得多,也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再也不是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娼妓了。 “姐姐,金州军就一点都不在乎你以前的身份吗?”有人忧虑的问道。 孙秀云心里透亮,“你们是担心自己的经历会受到金州军的排斥吧?我告诉你们吧,放一万个心,绝对不会。” “当初来到金州军的女人,哪个没有受过百般磨难,正是因为大家都有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反而更加宽容和理解。你们的经历在这边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在金州军,根本就没有人会提起。”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放下包袱,不要胡思乱想,到了金州军之后安安稳稳过日子。机缘来了就找个合适的组建一个新家,要是脑瓜子好的,说不定以后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这些女人越听越兴奋,恨不得早点到辽南去,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其中既有孙秀云的功劳,金州军严明的军纪也给了这些女人很大的信心。 身逢乱世,她们这些弱女子就是水中浮萍,命运完全操纵在别人手中。当金州军打败袁德喜占领青州城的时候,她们还以为自己不过是从狼窝到了虎穴,依然摆脱不了被玩弄的命运。 很快金州军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这个世界还是有仁义之师的。 金州军进城之后没几天,就将她们集中起来送到了衡王府,富丽堂皇的衡王府就成了这些女人的营地。 衡王府周围有军队保护,但是如果不是运送粮食等重型货物,这些士兵们是不会踏进王府一步的。唯一能够自由出入王府的,就是像孙秀云这样的妇联工作人员。 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之后,这些女人们很快就发现了金州军的不同。 那些因公进入王府的士兵们见到她们都是彬彬有礼的,别说动手动脚行禽兽之事了,连口花花都几乎没有。 不过这些女人还是从士兵的眼神中看出了好奇、惊艳、渴望等复杂的情绪,可见他们并不是一群木头人。 妇联的人为免这些女人闲下来胡思乱想,便找来一些纺纱织布、缝缝补补的针线活让她们打发时间,顺便创造一些价值。并借着一起劳动的机会慢慢的与她们拉近距离,并很快得到了这些女人们的信任。 妇联工作只是孙什众多工作中的一部分,拿下青州的他并没有急于继续西进济南,而是花费精力慢慢的恢复青州城的秩序与活力。 金州军可不是流动做战的闯军,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既然打下了一个底盘,自然要好好经营,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何况此时青州原有的统治阶级被刘泽清清洗一空,免去了孙什的很多麻烦,这个时候不把青州牢牢的占据岂不是错失良机。 金州军通过施粥、送柴火,以及良好的军纪,很快就赢得了青州百姓的信任。百姓们也终于开始敢出门了,一些店铺也陆续打开,青州城正在慢慢的恢复活力。但是想要真正的恢复元气,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孙什虽然占据了青州城,但是整个青州的局面还是非常复杂的。 青州下面的城池现在基本处于以下几种状态。 一种是没有被贼军占领,依然处在朝廷官员统治下的,不过这样的城池很少。 刘泽清的反叛波及效应非常明显,一些不甘寂寞的地方势力趁机做大,推翻了官府统治,自己做了土皇帝。他们名义上归刘泽清统领,也认刘泽清为老大,其实是割据一方罢了。 青州目前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城池。 还有一种就是刘泽清直接占领的城池,这样的城池不多,但一般都是比较大的城池,比如临淄。 最后一种就是完全没有人管的城池,这种城池是最近才出现的。比如青州城附近的几个小县城,在得知青州被金州军占领,吓得连夜就逃跑了,城池因此形成了权力的真空。 孙什现在要做的就是动用手头的力量,尽量扩大自己的地盘,消灭潜在的威胁。 第455章 京城破了 在孙什拿下青州的时候,北方也正发生着影响天下局势的大事情。 李自成突破山西,北上京师了。 李自成一路可谓势如破竹,沿途的官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李自成的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越打越强了。 眼前的状况也彻底打破了崇祯和朝中大臣们的幻想,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死守北京城。 此时的北京城也不是没有一丝胜算,这里不但有崇祯编练的几万新军,还有在河南战败的关宁军,以及部分满清骑兵。按照账面实力,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可惜战争并不是看纸上的数字,影响战争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其中最重要的两条就是士气以及民心所向,偏偏这两点都不在朝廷身上。 随着李自成离京城越来越近,京师里的气氛愈发紧张诡异起来。 凡是清醒的人都知道,现在的京师非常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大明并不是没有翻盘的希望,至少江南还在,朝廷完全可以去江南东山再起。 不管是出于皇帝的安全,还是方便自己逃命,不少大臣都提出要南迁。但是崇祯太好面子了,觉得被李自成逼得连京城都丢了,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所以迟迟不肯下定决心。 为此,大臣们提出要把崇祯“绑”到江南去,好给崇祯台阶下,崇祯也有了点半推半就的意思。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出风头,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告诉崇祯一定不能逃走,现在天下人都在等着皇帝表态,如果现在皇帝仓皇逃走,置祖宗基业不够,那就会失去民心,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好面子的崇祯皇帝再一次被挤兑得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来。 当然,这都是些表面文章,真正阻碍南迁的势力有很多。文官、宦官、勋贵、军队,他们的根基都在北京,冒然跑到江南去,他们还能有现在的权利吗? 加上皇帝搬家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起码是十几万人的规模,更是要带上数不清的财物,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还有那些权贵们,他们的财富全在北京城,想要一下子搬走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对于南迁,这些既得利益者是非常反对的,那些跳出来反对的官员们不过是他们指使的棋子。 何况这些权贵们心里未必没有一丝侥幸,真要是城破了,大不了到时候投降李自成,说不定还可以在新朝再找份差事。 毕竟无论是谁坐了天下,都少不了需要读书人来帮他治理,这也是那些文官们的底气所在。 可惜并不是每个开国皇帝都是朱元璋,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的举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面对李自成的大军,崇祯对周围的所有将领发出了勤王令。关宁军、宣府军,只要是还有战斗力的部队都没有放过。 只是这一次,面对崇祯的勤王令,这些边关将领们的表现就没有那么积极了。并不是说他们不奉诏,只是来的速度有点慢,至于能不能赶上与李自成的大战就看情况了。 朝廷并不想困守京城,不断的派出军队防守关隘,希望能够阻敌于城外。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派出去的军队非但没有打击到李自成,反而大部分都倒戈了,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使得朝廷再也不敢派兵马出去了。 李自成的大军畅通无阻的逼近京师,天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里。 身在辽南的鲁若麟终于收到了朝廷的勤王诏书,到了这个时候,朝廷再也顾不得对鲁若麟的忌惮了,先把小命保住再说。 而且为了催促鲁若麟尽快出兵,来的还是老朋友陈新甲。 “兴汉,此乃大明生死存亡之际,还请以大局为重,尽快发兵救援,否则大事晚矣。”陈新甲一脸疲惫,一到辽南还来不及休息,直接就提出了希望金州军马上勤王的要求。 “部堂,你也知道,金州军主力还在海州,这一时半会我怎么带兵进京?”鲁若麟叫苦道。 “旅顺这边有多少兵马?”陈新甲直接问道。 “有轮换回来修整的三万人马。”鲁若麟如实回答道。 “三万人马够了,还请兴汉马上发兵。”陈新甲一点都不挑食。 “三万人马就够了?部堂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金州军了,听说李贼的人马现在已经有近百万之众了。”鲁若麟有些生气的说道。 “还有其他人嘛,关宁军、宣府军都在,加上京营兵马以及编练的新军和你们金州军,绝对可以击败李贼。”陈新甲在那里画饼。 关宁军新败,士气低落;宣府军随卢象升在河南作战,损兵折将,还没有任何收获与奖励,心中早有怨言;京营兵马,那是只能在纸面上充数的,不能指望;新军嘛,还有点看头,只是人数太少了。 “旅顺与京师距离遥远,只怕现在出兵也来不及啊。”鲁若麟有些犹豫的说道。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从旅顺坐船出发,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到京师,绝对来得及。”陈新甲见鲁若麟松口,顿时大喜。 “这天津港还冻着呢,有船也上不了岸啊。”鲁若麟继续找困难。 “我来想办法,保证让你们可以上岸。”陈新甲拍着胸脯,“兴汉,只要你愿意出兵,朝廷现在就加封你为平辽侯,圣旨就在我怀里,就差你一句话了。” 为了让鲁若麟出兵,朝廷也是豁出去了。向来对爵位封赏严苛的朝廷这次也大开绿灯,提前就将爵位准备好了,可见局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平辽伯、平辽侯其实对鲁若麟来说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叫起来好听一点罢了。当然,爵位高一点,在后面争霸天下的时候还是能够增添一点影响力的。 至于京师,鲁若麟原本就准备走一趟,大明虽然要倒闭了,但是它的优质资产还是不少的,鲁若麟肯定要去分一杯羹。 “我本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有难,我肯定是义不容辞。部堂放心,我马上整顿兵马,出发前往京师勤王。”鲁若麟一口答应下来,肯定不是因为朝廷加封他为平辽侯的缘故。 “大善!我就知道兴汉你对朝廷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陈新甲大喜。 得到鲁若麟的肯定答复,陈新甲马上出去准备加封鲁若麟的事情,这是要大张旗鼓,不容鲁若麟反悔的意思。 等陈新甲离开,王大海向鲁若麟问道:“大哥,我们真要去京师救皇帝?” “京师还是要去的,至于能不能够把皇帝救出来就看天意了。”鲁若麟幽幽的说道。 “大哥,不是我小瞧李自成。哪怕我们只有三万人,虽说不能将李自成歼灭,但是把皇帝带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王大海对金州军的战斗力那是相当的有信心。 “怕就怕我们还没到,京师就已经被攻破了。”鲁若麟摇摇头。 “不能吧,京城好歹还有十几万兵马,不会连十天半月都抗不住吧?”王大海有些不敢相信,明军再菜也不至于这么弱。 “墙倒众人推,你看着吧,只要李自成逼近了京城,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出来的。”鲁若麟感叹道。 王大海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陈新甲在当众加封鲁若麟为平辽侯之后,高调宣布金州军将进京勤王,势必将贼寇击退。 鲁若麟也没准备敷衍陈新甲,在旅顺修整的三万兵马确实开始动起来了,各种战斗物资开始装船,一旦准备妥当就立即出征。 三天之后,三万金州军杨帆出发,目标天津城。 这次出征鲁若麟亲自带队,可谓是异常重视了,让陈新甲非常满意。 冬天的渤海湾北风盛行,金州军的船队想要北上就得顶风而行,速度自然慢了很多,花费了五天时间才抵达天津外海。 此时的天津外海一片冰冻,船只无法靠近。为了让金州军上岸,陈新甲也是拼了,早早的命令天津方面不惜人力砸出了一条勉强可以上下人员和物资的通道。 原本天津是金州军在北方的重要据点,但是在朝廷调沈志祥南下,任命吴三桂为天津总兵之后,黄济在天津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为了避免与朝廷发生冲突,黄济不得已离开天津,南下去了沧州。 沧州虽然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但是与天津肯定是不能比的,黄济当初在天津打下的基础全都便宜了吴三桂。 可惜没有了金州军支持,天津的繁荣景象开始消退。加上李自成攻入京师的消息传来,天津百姓内心惶恐得很。 天津总兵吴三桂此刻身在京城,并且带走了手上的所有精锐,留守此地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 金州军上岸后强势进入天津城,当地的驻军屁都不敢放一个。 天津百姓得知金州军到来,立马爆发出了近乎疯狂的热情。各种劳军物资整车整车的往军营里送,不收还不行的那种。并且央求金州军留下来守卫天津城,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了。 金州军一边感谢天津百姓的支持,一边承诺一定会保护天津的安全,使得他们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在海上漂了几天,肯定要修整一下,这点陈新甲即使心急如焚也无话可说。 上岸后的陈新甲第一时间就是去打探京师的情况,得到的消息非常不乐观。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围住了京师城,京师岌岌可危。 第二天,更大的噩耗传来,京师城破,崇祯皇帝身死。 陈新甲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前往旅顺搬救兵,前前后后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京师城就沦陷了,连皇帝都死了,这如何让他能够接受。 后面几天,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逃亡到天津,一些情况也愈发清晰起来。 原本京师是不会这么快陷落的,但是抵不过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打开了城门,使得坚固的京城向李自成的大军敞开了怀抱。 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真正能够抵抗到底的人毕竟是少数。杨国柱和吴三桂的选择就是突围而去,在损失了大量人马之后离开了京城。 京营人马非常干脆,直接就投降了。新军的表现则要好得多,退守至皇城,死伤大半之后才放弃抵抗投降了,已经算是表现最好的部队了。 崇祯皇帝在绝望之下还是选择了在煤山自挂东南枝,心中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后悔。 陈新甲在确认了消息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快崩溃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再催促鲁若麟进京勤王。 而鲁若麟则在天津等消息,等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消息。 好在鲁若麟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暗影司的人员就给他带来了他所期待的消息。 “都督,暗影司幸不辱命,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都救出了京城。” “都救出来了?怎么做到的?”鲁若麟原本的期望是救出一位皇子就满足了,没想到暗影司居然将崇祯的子女全都救出来了,实在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说起来过程实在艰险,差一点就不能完成任务了。”这位暗影司的成员心有余悸的说道。 随着他的讲述,鲁若麟知道金州军能够将崇祯的子女都救下来,确实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暗影司在京城准备了很长时间,就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但是想在兵荒马乱的京城将崇祯的几个子女带出京城,难度还是非常大的。毕竟三位王爷和两位公主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觊觎他们的人不少,并不是那么好劫出来的。 特别是两位公主,崇祯在自杀之前是准备将她们杀死,以免落入李自成之手的。 还是暗影司收买的太监及时出手,将公主们救下,并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把公主们送出城去,崇祯才没有继续下狠手。 至于三位王爷,崇祯将他们送给几位他认为可靠的人,希望他们能够将三个儿子带出去,南下江南,重振河山。 可惜崇祯的眼光确实不咋滴,看人实在不准,所托非人,三位王爷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馍馍,是献给李自成的最好投名状。 关键时刻暗影司出手了,将三位王爷救下,连同两位公主,通过早就准备好的渠道秘密送出了城。 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过程肯定充满了曲折和危险,好在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干得漂亮!此时参与行动的人重重有赏!”鲁若麟兴奋的说道。 “谢都督!”这名暗影司成员大喜着说道。 第456章 演技不够啊 三位王爷和两位公主现在还在来天津的路上,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真正关心崇祯子女的人基本都是别有用心之辈,比如说鲁若麟。 鲁若麟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将崇祯的子女救出来,肯定不是因为他心地太善良,同情心泛滥。在这个后崇祯时代,如果鲁若麟不将崇祯的儿子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么南京肯定会另立新帝,这对鲁若麟征服大明本土非常不利。 所以鲁若麟需要将最大的筹码捏在自己手里,只要崇祯的三个儿子在他手里,任何人敢不经过鲁若麟同意就称帝都会失去大义。 有正牌的太子和所有皇子在手,鲁若麟手上就是王炸加四个二带四个a,很难输的。 南京那边要是再想立什么福王、潞王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鲁若麟随时都可以宣布他们为伪帝,不带反驳的那种。 一旦鲁若麟立太子为新的皇帝,那么鲁若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用大明帝国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扣扣索索的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么爽。 因为京师已破,皇帝已死,自然用不到鲁若麟前往救驾了,他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天津,等着把崇祯的子女接上,就可以回辽南了。 至于和李自成字北上死拼,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李自成将自己玩坏了之后再来反而事半功倍。 吴三桂这个天津总兵从京师突围之后,没有返回天津,反而马不停蹄的直接回到了关外,那边才是他的根据地。只要将关外之地牢牢掌控住,关宁军才有在这场乱世变局中左右逢源的本钱。 几天之后,由暗影司秘密护送的崇祯子女们终于到了天津,并被安排在了一个隐蔽院落。 这一路上,太子朱慈烺心情忐忑,对于这伙将自己劫持出京城的势力,朱慈烺并不清楚,而且无论朱慈烺怎么询问,暗影司就是不做回答。 好在暗影司行事还有点分寸,不光是朱慈烺他们被救了出来,他们随身的侍卫也一并带了出来,这让朱慈烺他们心里多少有一点安全感。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容不得朱慈烺他们多考虑,连曾经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他们,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暗影司可以将他们带出城去。 等到朱慈烺来到城外,惊讶的发现不但自己出来了,连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出来了,而且看样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下子朱慈烺对这个神秘势力有些刮目相看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朱慈烺知道对方花这么大的代价将自己兄妹们救出来,肯定是有所图谋的。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大势力所为。 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朱慈烺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毕竟自己兄妹还有利用价值。同时担心起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成为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 朱慈烺兄妹几个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一路来到了天津。虽然前途未卜,但是好歹兄妹几个都在一起,这是唯一令人欣慰的地方。 作为众人的兄长,朱慈烺第一次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价值最大,在与暗影司交涉时主要就是他出面,暗影司总会在允许的范围内满足他的要求。 暗地里,暗影司的成员对这位太子的评价还不错,至少是一个有担当的。 当队伍在天津停留下来之后,朱慈烺知道谜底应该会揭晓了。不过他消息比较闭塞,并不知道金州军来到了天津,否则应该轻易可以猜出来。 朱慈烺时刻将弟弟和妹妹们带在身边,片刻不离自己的视线,生怕一旦分开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此刻朱慈烺他们正在吃饭,连日奔波,都是风餐露宿,难得吃到一餐正经饭,众人吃得格外的香甜。 年纪最小的昭仁公主吃着吃着开口说道:“这饭菜这么香,应该让父皇和母后也尝尝。” 众人闻言都是一僵。 他们都知道京师城破,崇祯和皇后肯定难以活命。只是这个消息对年仅六岁的昭仁来说实在太残酷了,所以并没有对她讲。 “昭仁真乖。既然昭仁这么喜欢,到时候我们把这里的厨师带回宫去,让他们做给父皇和母后吃,你说好不好?”长平公主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恩。”昭仁公主得到了姐姐的夸奖,非常高兴,吃得也更加香了。 吃完饭,兄妹几人围坐在火盆周围听朱慈烺讲史书,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忘却痛苦的消遣方式。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朱慈烺察觉到他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道:“朱公公可有何事?” 对于这个朱公公,朱慈烺是非常感激的。要不是他,长平和昭仁必然会死在父皇剑下,酿出一幕人间悲剧。 所以哪怕朱慈烺知道朱公公是受人所指使,但是依然对他心存感激。 “启禀太子殿下,此间主人求见。”朱公公恭谨的回答道。 “哦?终于要见到正主了吗?有请。”朱慈烺开始紧张起来,终于要见到幕后主使了。 “是。”朱公公退了下去,并很快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三十多岁,非常雄壮,一身铠甲,明显可以看出是一名武将,这让朱慈烺稍微有点差异。 他一直在猜想幕后主使者是谁,能够布下这么大的网。宗室王爷、勋贵、地方督抚,乃至豪门大族也都在他的猜想范围之内,唯独没有想到幕后主使会是一个武将。 在朱慈烺的印象中,武将都是彪悍、粗犷的代名词,很难与老谋深算联系在一起。 这个武将来到朱慈烺身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臣辽南都督府都督鲁若麟参见太子殿下,见过诸位王爷、公主。” 朱慈烺听了鲁若麟自报家门,顿时一愣:“你是平辽伯?” “臣正是。”鲁若麟点点头。 “太子殿下,应该称呼鲁都督为平辽侯了。不久前朝廷刚刚下了旨意,加封鲁都督为平辽侯。”朱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哦,哦,平辽侯请平身。”朱慈烺这才在懵懵懂懂中让鲁若麟平身。 “谢殿下。”鲁若麟马上就站直了身子,眼睛看向几位皇子皇女。 要说崇祯的基因还真不错,三位皇子长得都是一表人才,两位公主也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面对鲁若麟毫无拘束的目光,朱慈烺首先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开口问道:“这么说孤与几位弟弟妹妹是平辽侯安排人救出来的?” “正是。” “平辽侯用心良苦,孤实在是感激不尽。”朱慈烺的话里带着刺,毕竟鲁若麟早早谋划此事,难免不让人心怀疑虑。 “臣也不想这个准备能够用上,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要是皇上能够听从建议南下,臣即使有再多安排也无济于事。”鲁若麟略微解释了一下。 朱慈烺听了黯然。 确实如鲁若麟所讲,要是崇祯有勇气南下,肯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既然平辽侯能够将我们兄妹救出,为何不讲父皇也一并救出来?”朱慈烺咄咄逼人的问道。 “皇上目标太大,只怕很难成功。何况京师城破之时,皇上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谁也带不走他的。”鲁若麟摇了摇头。 朱慈烺听了也无法反驳,这确实是崇祯的性格。 “既然孤与几位弟弟妹妹被平辽侯带到这里,不知准备如何安置?”前事责备再多也无济于事,还是要为将来打算,朱慈烺最担心的就是鲁若麟准备如何利用自己兄妹几人。 “臣也不知道。”鲁若麟摇摇头,“这种大事肯定要与朝中重臣商议才行。” “朝中重臣?”朱慈烺讥笑道:“只怕此刻他们正跪倒在李贼面前高呼万岁呢。” “臣说的重臣肯定不是那些屈膝投降的无耻之徒,兵部尚书陈新甲陈部堂此刻正在城中,想来由他主持大局是再好不过的。”鲁若麟知道以自己威望还无法让天下人信服,所以把陈新甲推出来就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 “陈部堂也在城中?”果然,朱慈烺听到陈新甲也在,顿时大喜。毕竟比起鲁若麟,朱慈烺对陈新甲肯定更加信任一些。 “正是。”鲁若麟点点头,“可要臣将陈部堂请来?” “速速请来。”朱慈烺焦急的说道。 “事关重大,臣要亲自向陈部堂细说,请殿下容臣先行告退。”鲁若麟提出告辞。 “有劳爱卿了。”这个时候朱慈烺对鲁若麟的观感比一开始就要好很多了。 鲁若麟离开后,朱慈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可以说朱慈烺兄妹几人此时的性命都操作在鲁若麟手上,这种感觉让朱慈烺非常的恐惧。好在鲁若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咄咄逼人,反而显得有礼有节,这让朱慈烺稍微放心了不少。 加上鲁若麟适时的将陈新甲推出来,让朱慈烺脑海里甚至冒出了“难道平辽侯是个大忠臣”的想法。 当然,对于鲁若麟是不是忠臣这个问题,朱慈烺还需要继续观察。 “这就是平辽侯?如此雄壮,难怪能够将鞑子打得屈膝求饶。”永王朱慈照则是好奇居多,毕竟这些年鲁若麟的传说可不少。 定王朱慈炯毕竟年长一些,考虑问题更加深入:“平辽侯处心积虑的将我们兄妹救出,只怕想法没有那么简单吧?” 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则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样的局面还轮不到她们发话。 朱慈烺定了定心神,“平辽侯究竟有何想法,等陈部堂来了再说。” 显然,朱慈烺对陈新甲还是有很大信心的。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对陈新甲有信心,毕竟此刻只有陈新甲是朝廷里出来的重臣。 “什么?你说太子殿下和诸位王爷、公主在天津城?”陈新甲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正是。”鲁若麟点点头。 “兴汉你不是在开玩笑?”陈新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部堂大人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是真是假一看不就知道了。”鲁若麟苦笑道。 “希望你不是骗我,走,马上带我去见太子殿下。”陈新甲迫不及待的拉着鲁若麟就走。 崇祯身死,大明的皇位出现了空缺,这个时候外面的各方势力都在寻找皇位的合适继承人,这其中崇祯的三个儿子肯定是最名正言顺的。 可惜自从京师城破之后,崇祯的三位儿子仅仅是昙花一现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让各方势力只能干着急。 在没有确认崇祯三位儿子的最终下落之前,地方势力,特别是江南那边是不敢随便另立新君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 现在陈新甲突然得知鲁若麟将崇祯的三子二女都救出来了,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于私来讲,保住了崇祯的血脉,可谓功德一件,也算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了;于公来讲,大明皇位后继有人,恢复大明河山还有很大希望。 当陈新甲来到朱慈烺他们的住所,看到朱慈烺他们之后,确定眼前几位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崇祯血脉,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慈烺身前,悲呼道:“太子殿下,臣无能啊,没有及时救出皇上,臣罪该万死啊。” 随着陈新甲的悲呼,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朱慈烺几兄妹顿时悲从心中来,也跟着痛哭起来,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伤感。 鲁若麟对崇祯可没有什么感情,想哭也哭不出来,连忙走了出去,免得自己尴尬。 鲁若麟站在外面反思自己是不是演技不太好,当初见朱慈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像陈新甲这样痛哭流涕一番,显得自己多少忠心一点。 毕竟自己名义上的老板刚死,在少东家面前自己却一点都不悲伤,明显的是铁石心肠嘛。 说到底还是道行不够,演技还要加强。 第457章 善莫大焉 鲁若麟一直等到屋内的哭声渐渐平息才再次走了进去。 陈新甲看着一切如常的鲁若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中责怪的意思非常明显。刚才那样的场合鲁若麟至少应该留下来嚎哭几下,可是这厮居然逃出去了,实在令陈新甲非常气恼。 鲁若麟讪讪的抽了一下嘴角,呐呐的不好说什么。 陈新甲暂时放过了鲁若麟,对朱慈烺说道:“太子殿下,京师已破,先皇龙驭宾天,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还请殿下一定要振作起来,早日重振河山,为先皇报仇雪恨。” “陈尚书,孤现在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行事,还请你教我。”朱慈烺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陈新甲主持大局。 陈新甲也知道朱慈烺年幼,没有经历过什么世事,在这样重大的变故下有如此表现实属正常。 “依老臣看,我们应该先为陛下发丧,表明我们的身份,以及太子尚在人间,打消一些别有用心之辈另立新君的想法。”陈新甲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将太子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世人知道大明的继承人尚在。 朱慈烺刚要点头认可,就被鲁若麟打断了。 “不行,即使要为先帝发丧,也要等太子殿下到了辽南之后再说。” “为何?”陈新甲不高兴了。 “如果在天津为先帝发丧,那太子殿下是就此离开还是应该带兵北上为先帝报仇?”鲁若麟问道。 听鲁若麟这么一说,陈新甲和朱慈烺都愣住了。 北上报仇肯定是不可能的,李自成现在士气正盛,凭金州军这点人马冲到北京城去,大概率是羊入虎口。 金州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是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撑,想要凭借三万人打败李自成的百万大军,还是力有未逮的。 所以在天津表明身份并为崇祯发丧是非常不理智的,会让朱慈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是我考虑不周。现在一切以太子殿下的安危为主,还是先到辽南再对外公布消息。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陈新甲从善如流,立刻采纳了鲁若麟的意见。 朱慈烺此刻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自然一切都以陈新甲的意见为主。 “孤没有意见,一切听从尚书大人安排。” “兴汉,虽然太子殿下在天津的消息不易公开,但是城中官员我觉得还是通知一下的好,你觉得呢?”陈新甲看似在征求鲁若麟的意见,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 “部堂大人所言甚是,兴汉没有意见。”鲁若麟点了点头。 太子的身份不是陈新甲和鲁若麟说是就是的,哪怕是真的也不行,还需要得到世人的认可,所以适当的将消息扩散出去也是有好处的。 “那今日就让太子殿下先行歇息,明日我再带天津的文武官员和贤达们来拜见太子。”陈新甲很满意鲁若麟的态度,虽然陈新甲知道鲁若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此刻两人配合默契,各取所需。 在朱慈烺的强烈要求下,陈新甲直接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亲自守护在朱慈烺兄妹们身边。 朱慈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地方肯定不能寒酸了,陈新甲准备直接在天津巡抚衙门举行。 为此陈新甲将天津巡抚冯元飏叫了过来,让他拜见了太子。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臣在见到朱慈烺的那一刻,哭得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于陈新甲决定让太子在巡抚衙门登台亮相的想法没有一点意见。 第二天,在天津巡抚衙门,应邀而来的文武官员,以及城中贤达们在陈新甲和冯元飏的主持下,参见了太子朱慈烺。 大家肯定不会质疑朱慈烺的真假,不说有陈新甲和冯元飏担保,仅仅是三位王爷、两位公主齐聚,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也知道作假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否则漏洞太大了。 对于太子殿下出现在天津,在场的众人心思各异。 忠于朝廷的自然是欣喜若狂,那些暗地里有些想法的,则在琢磨着是不是赶紧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朱慈烺亮相后不久,陈新甲就宣布太子殿下将启程南下,召集勤王之师,收复京师,为先帝报仇。 明白人都知道天津与京师近在咫尺,留在此地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何况北方已经是李自成的地盘,想要翻盘,只能去南边了。 一些希望在朱慈烺身上投机,或者觉得天津不太安全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提出了愿与朱慈烺一起南下。 对此鲁若麟当然欢迎,如果不是能力有限,他恨不得将天津的百姓全都运走。 这些人可都是颇有资产的富豪之家,将他们弄到辽南去,绝对可以刺激辽南的经济发展。 金州军来的快,走的时候也快,带着朱慈烺以及一帮追随者,鲁若麟他们启程前往辽南。 鲁若麟并不是将所有人都撤走了,他还留下了一万人马,在天津收拢北方的流民,特别是从京师逃出来的人。 暗影司不光是带出来了朱慈烺兄妹,朝中一些重要人物,被鲁若麟划了重点的也被带出了京师。比如他的便宜老丈人,英国公一家;关在监狱里原本准备被处死的洪承畴;乱军之中被救出来的周遇吉和高杰等。人数不多,但都是鲁若麟比较在意的人。 因为与鲁若麟的特殊关系,加上眼见朝廷愈发不行了,英国公府早就开始偷偷向辽南转移财产。家中的一些重要子弟也被英国公以游历的名义打发到江南去了,所以这次劫难,英国公府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根基尤在。 加上英国公与鲁若麟的特殊关系,相信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李自成的,特别是有钱人。所以京师沦陷之后,京畿周围的有钱人很多都在逃跑,南下是绝大部分人的选择。 鲁若麟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这些人拦住,送到金州军的地盘上去。 除此之外,天津驻军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从闯军士兵手底下把朝廷的一些典章、档案、书籍弄出来。 其实这个任务只要有关系能够搭上线,想要实现并不难,无非是花点钱罢了。 闯军将士对于粮食、金银财宝看重,对于那些书籍、文档完全是不屑一顾,有人愿意花钱买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且书籍、文档之类的也不属于管控物资,非常轻松的就可以运出城去。 暗影司甚至用十套铠甲、二十把钢刀,就换到了一整套的《永乐大典》,实在是便宜到爆了。 刚刚占领京城的李自成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自然顾不上那些书籍、文章的事情。 豪宅、钱财、美女,这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其他的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 李自成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宫里的那张龙椅,志得意满之心再也掩饰不住了。 皇宫大院里的奇珍异宝、各色美女让他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杀死崇祯、推翻朝廷更是令他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大家一致认为这天下即将姓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本李自成还想做一个好皇帝给世人看看,所以严令手下的军士不得滥杀无辜、抢劫钱财。 只是这一命令在李自成躲进深宫大院之后彻底的失去了效果,当老大的都带头开始享福了,怎么能让底下的兄弟们不效仿呢。 于是一场针对京师达官贵人以及普通百姓的大规模抢劫和杀戮就此开始了。 原本那些投降的文武百官、勋贵,以及普通百姓们,都做好了为新朝效力的准备,甚至还有颇多期待。但是当闯军的流贼属性发作之后,他们这才知道,李自成这伙人依然把自己当成了四处劫掠的土匪,根本就没有做好治理天下的准备。 于是,京城里那些自诩清廉如水、身无余财的贵人们,在闯军士兵的酷刑之下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钱财。被李自成大军逼出几万、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钱财的贵人们比比皆是。对比起他们当初给崇祯的捐款,几十、上百两,简直是巨大的讽刺。 这场残酷的搜银行动让闯军从昔日的达官贵人们身上逼出了近七千万两白银,这还不算从京师普通百姓家里搜刮的钱财,可见朝廷的那帮权贵们有多和贪婪。 闯军在抢完钱之后就会就此作罢吗?那怎么可能。 闯军将领和士兵们都是一群对朝廷和官员极度仇视的人,原本在李自成的约束下对前朝旧官还保持着克制。 现在一下子抢了这么多的钱,没得说,肯定是贪污来的,这样的官员怎么可能为新朝所用?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些人又罪证确凿,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吗? 上百万的闯军在京师进行有组织的抢劫杀人,很快就使得京师成了一副人间地狱。 这个时候,那些投降李自成的权贵们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他们唯一能够吸引闯军的只有钱财,以及残杀他们所带来的报复性快感。 什么国公、侯爷,阁老、清流,在闯军眼里都和狗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榨干了钱财之后想杀就杀。 当然,闯军里也不是没有明白人,比如李岩就强烈反对进行这样的劫掠与屠杀。 只可惜李岩人微言轻,一帮闯军大佬们根本就不想听他说教。而深宫里的李自成怕李岩打扰他享乐,也不愿意理他,使得李岩满腔热血最终成了冰块。 等到李自成从皇宫里走出来,准备收拾残局的时候,他发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原本李自成派人前往宣府和关宁军劝降,事情进行的还比较顺利,至少杨国柱和祖大寿并没有一口回绝。 老朱家大势已去,杨国柱和祖大寿也要为底下的兄弟们找一个出路。 现在从局面来说李自成无疑占有巨大的优势,只要李自成征服江南诸省,则基本大事已定。 所以,杨国柱和祖大寿一直在和李自成的人谈条件,希望获得更多的好处。 只是当京师的恐怖屠杀事件向外面传开之后,杨国柱和祖大寿立即赶走了李自成的使者,再也不敢想投靠李自成的事情了。 不光是李自成因为这个事情名声彻底的臭了,关键是投降之后会不会也被李自成杀掉才是最可怕的。 李自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以为自己实力强大、一呼百应,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京师虽好,但不是久居之地。特别是多出了上百万张嘴,再多的粮食都不够吃的。 京师的粮食全靠南方供应,现在肯定不会有粮食运过来了,李自成想要维持他麾下的大军,就必须寻找粮食。 这就是没有一个稳固根据地的隐患,所有的物资都靠抢。抢到的东西吃完用完就必须去新的地方继续抢劫,这样的政权是不会有任何凝聚力的。 李自成在攻破京师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江南了,江南的富庶早就让他垂涎三尺。至于京师,李自成根本就没有什么留念的,该抢的早就抢完了。 李自成给自己定的都城在西安,京师里的财富都是要运到西安去享受的。毕竟作为一个陕西人,回家乡做皇帝才是他最大的执念。 在决定离开京师的时候,李自成是准备将京师的皇宫付之一炬的,这是他一贯的操作。 不过这次被李岩劝阻了。 “陛下,您现在已经是天下的主人了,这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您烧了这里的皇宫就是在烧您的东西啊,将这个皇宫留下来完全可以给您当行宫用,烧了多浪费啊。” 李自成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以前作为流寇当然不用太在乎,现在自己可是天下唯一的皇帝,怎么能烧自己的行宫呢。 此时的李自成没有像历史上一样被满清和吴三桂打败,对自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自然不会放火烧掉京师的皇宫。 李岩的一番话让整个京师皇宫保存下来,可以善莫大焉。 第458章 跳梁小丑 李自成走了,带着庞大的金银财宝前往西安。 不过李自成也没有完全放弃京师,他封手下的头号大将刘宗敏为燕国公,负责镇守京师,并继续攻略周边地区。 现在刘宗敏最大的任务就是征服宣府军和关宁军,否则京师时刻都会受到威胁。 原本按照刘宗敏的性格是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攻打宣府和关宁军并不能为刘宗敏带来什么财富和收益。 不过李自成暗示要将京师周围的地盘分封给他,这就让他不得不上心了。 李自成走的时候留给了刘宗敏三十万人马,其中还包括一些老营精锐,这股力量已经不小了。 以闯军招兵买马的方式,只要粮食供应得上,他们爆兵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刘宗敏的残暴在闯军中都是屈指可数的,人命在他眼里一钱不值。杀人、抢劫他非常在行,让他治理地方简直是一场灾难。 李自成现在完全没有做好统治一个完整国家的概念,土皇帝思想严重,否则也不会将帝国的北疆如此轻易的交到刘宗敏手上。 鼠目寸光来形容李自成的这个军事抢劫集团再合适不过了。 朱慈烺在鲁若麟和陈新甲的护送下来到了旅顺城,并对外宣布为崇祯发丧,以太子身份监国。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动。 崇祯殉国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无数野心家就开始冒头了。 特别是崇祯的几个儿子在京师沦陷之后失去了消息,更是让无数人蠢蠢欲动。 功高莫过于拥立,既然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三位皇子不知所踪,国不可一日无君,完全可以从其他藩王里拥立一个做新皇帝嘛。 正当他们紧锣密鼓的谋划此事时,朱慈烺在旅顺现身的消息彻底浇灭了他们的幻想。 论大义名分,朱慈烺是大明帝国毫无争议的第一继承人;论实力,有金州军给朱慈烺撑腰,完全可以压制住其他势力集团。 既然争是不可能争得过了,那就赶紧加入进来吧。帝国中枢急需重组,大量位置空缺,不赶紧去抢个好位置,就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很快,旅顺城里云集了大量朝廷官员。他们之中有在职的,也有因故闲居的,甚至一些致仕了的老臣也跑到旅顺来想发挥一下余热。 对于这些人来说,旅顺这个地方自从金州军兴起之后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世人的耳中,但是真正来过的毕竟是少数。 这些来到旅顺的官员们一直以为外界对旅顺和金州军的传闻肯定是夸大其词,不过是金州军的自吹自擂罢了。等到真正见识了旅顺的繁华与强大之后,留给他们的只有无限的震惊。 由于旅顺没有行宫,所以鲁若麟只能将自己的辽南都督府让出来给朱慈烺兄妹几人居住,自己搬回平辽侯府办公。 朱慈烺最近每天都在忙着接待前来参见他的各地官员和社会名流,几乎是一刻都不得闲。 虽然朱慈烺有太子的身份加持,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掌控自己的未来,而不仅仅是做一个别人的傀儡。 今天前来拜见朱慈烺的是南京魏国公世子徐文爵,由此可见江南勋贵们对朱慈烺的重视。 开场白肯定是要为死去的崇祯皇帝痛哭一番,朱慈烺跟着哀嚎了一阵,却没有什么眼泪。实在是最近哭得太多,朱慈烺已经麻木了。 “太子殿下无恙实在是我大明不幸中的万幸,江南百姓对太子殿下翘首以盼,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去南京主持大局。”徐文爵一来就说出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朱慈烺留在旅顺,对于江南的权贵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只有朱慈烺到南京去,江南权贵们才能掌控朝局,为自己谋取利益。否则大明的最高权利就要落到鲁若麟和陈新甲手里了,这是江南权贵们很难接受的。 对于这种大事朱慈烺是不会轻易表态的,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陈新甲。 “世子,太子殿下肯定是要去南京的。不过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顺,平辽侯也需要时间整顿兵马,所以此事不必急于一时。”陈新甲不急不慢的说道。 “陈大人,南京有忠于大明的文武百官,江南更有数十万将士随时为太子殿下效死,只要太子殿下到了南京,立马就可以登基称帝,号令整个天下,北上讨伐李贼,为先帝报仇。”徐文爵信誓旦旦的说道。 “太子殿下想要登基随时都可以,难不成不去南京太子殿下就不能登基吗?”陈新甲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南京毕竟是大明的都城,在南京称帝更加名正言顺一些。”徐文爵连忙摆摆手。 “想要收复京师,金州军至关重要,不用金州军难道靠江南的那些卫所兵吗?”陈新甲对徐文爵为何想要朱慈烺南下非常清楚,所以才会一口拒绝。 徐文爵代表的是江南权贵,那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如果听从徐文爵的意见南下,陈新甲势必无法掌控局势,甚至有可能被排挤出去。所以在掌控住局面之前,陈新甲是不会轻易下江南的。 南京要不要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说南京的特殊地位,仅仅是因为它身处江南腹地,对于掌控大明本土的巨大作用,鲁若麟也不会放过这个进军江南的大好机会。 “平辽侯完全可以从北方出击,江南世道良好,无战乱之忧,让平辽侯南下实在是大材小用啊。”徐文爵吹捧道。 “事关太子殿下安危,本官不敢疏忽,还是等平辽侯整顿好兵马之后再南下吧。”陈新甲一点都不妥协。 没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陈新甲是肯定不会南下的。何况旅顺这边安全的很,钱粮也不缺,唯一的缺点就是地理位置太偏僻了一点,否则陈新甲根本就不想走了。 见陈新甲态度如此坚决,太子又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徐文爵也知道继续说下去意义不大了。 “既如此,我便去信家父告知太子殿下的想法,让南京那边先做些准备。”徐文爵以退为进,准备回头再想办法。 “如此甚好。”陈新甲不置可否。 朱慈烺其实是想尽快去南京的,但是陈新甲不发话他绝对不会轻易提出来,他知道现在自己真正能够依靠的人是谁。 “陈大人,平辽侯何时可以整顿好兵马?”等徐文爵走后,朱慈烺旁敲侧击道。 “天气寒冷,兵马调动不易,还要花费一些时间。等到大军从海州回来,就是我们南下南京的时候了。”陈新甲解释道。 “如此就辛苦陈大人和平辽侯了。”朱慈烺点点头。 面对跑到朱慈烺面前表忠心的各色人等,鲁若麟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说到底在鲁若麟心里,这些人都是要淘汰的一群人,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朱慈烺的登基更加名正言顺一些,真要到治理天下的时候,鲁若麟绝对不会依靠他们。 但是鲁若麟的不闻不问好像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贤达们感觉受到了羞辱,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受到世人追捧,武夫之类的人连他们的门都进不了。 现在他们主动送上门来,鲁若麟不说登门拜访表示一下尊敬,起码也应该派个人慰问一下吧。可惜这些想象中的场景一个也没有出现,这样世面上就开始出现一些怪话了。 “曹操?难道就没有一点新鲜的说辞吗?”鲁若麟讥笑道。 “有啊,也有把侯爷说成是司马昭的。”监察司的宋怀仁汇报着最近旅顺市面上的一些情况。 “嗯,不错,好歹进了一步。还有什么说辞?”鲁若麟就当听笑话。 “都是些陈词滥调,什么世风败坏、牝鸡司晨啊,什么毫无上下尊卑、有辱斯文,还有弃有才之士于不顾,重用卑贱之人,总之没有一句好话。”宋怀仁带着促狭的口吻说道。 “那捧他们臭脚的都是些什么人?”鲁若麟问道。 “都是最近从大明本土过来的人,对我们金州军的规矩不太清楚,或者清楚也觉得自己有伺无恐,所以才会这样大放厥词。”宋怀仁查的还是比较清楚的。 “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金州军的规矩,他们不是怀才不遇吗?正好海州那边缺乏人才,让他们去大展宏图好了。”鲁若麟冷笑道。 “就这样让他们上岗?不培训了?”就这样宋怀仁还不乐意呢。 “在实干中学习,我想效果会更好的。要是这样都不达标,证明他们都是庸才,就留在海州养马吧。”鲁若麟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随着鲁若麟的一声令下,监察司突袭了一些楼堂馆所,将抱怨最多、影响最大的一批人控制了起来。 “你们这些丘八想要干什么?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吾乃朝廷命官,无故攻击朝廷官员,你们这是想谋反吗?” “我们都是东林学子,你们如此肆意妄为,是想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吗?” …… 面对监察司的缉拿,他们赶紧亮出了自认为最有威慑力的东西。 “误会,误会,我们怎么捉拿你们呢。在下前来是恭喜各位的,诸位不是抱怨怀才不遇吗?太子殿下知道后觉得让有才之士遗落民间实在不该,决定给诸位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前来处置的监察司官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何安排?”众人不安的问道。 “海州新复,百废待新,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既然诸位毛遂自荐,太子殿下决定让诸位前往海州一展所才,可喜可贺啊。”监察司带队官拱了拱手。 带队官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如坠冰窟,一时呆住了。其中还有个别的蠢货问道:“海州?海州在哪里?” 马上有人冷笑着回答道:“在哪里?在北面靠近鞑子老巢的地方。说不定诸位还有斩将夺旗、马上封侯的机会呢。” “还请回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厚爱在下恐怕无福消受了。在下身体羸弱,受不了辽东的苦寒,实在无法赴任。”马上有人反应过来,拿身体做借口拒绝去海州。 “身体好不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让大夫来瞧一瞧就知道了。要是这位大人撒谎的话,那可是欺君之罪。”监察司什么手段没见过,想拿身体不好做借口,没那么容易。 “在下家中有老父老母要侍奉,无法远行!”马上有人拿孝道做借口。 “我们查过了,你还有兄弟姐妹,由他们代你尽孝就可以了,你就安心为国效力吧。”真当监察司毫无准备吗? 见最有效的两样武器都不起作用,马上就有人做出一副闲云野鹤、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人模样,表示不屑为官。 “呵呵,你们以为这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吗?太子殿下愿意给你们机会是看得起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全都带走,即刻送往海州效力!”带队官可不会对他们客气,能够跟他们磨叽这么久已经很有耐心了。 “放开我!我要见太子殿下,你们这是假传旨意!” “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说平辽侯的坏话,请饶过我吧。”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不过是金州军假借太子之手惩治他们,偏偏让人无法抗拒,这就是大义在手的好处。 随着几波叫嚣最厉害的人被送往海州,旅顺城里的嘈杂声顿时少了很多,甚至销声匿迹。 鲁若麟知道肯定还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但只要不是公开宣扬,鲁若麟也不想过分追究。 仅仅是这一举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知道了鲁若麟的强势。知道在金州军的地盘上必须谨言慎行,也更加坚定了把朱慈烺带到南京去的决心。 第459章 满清西进 大明朝的巨大变故自然早就传到满清,面对中原局势的风云突变,满清高层也在想办法进行应对。 对于大明的覆灭,是有些出乎多尔衮等人预计的。 大明依然拥有数十万兵马,以及辽阔的疆土,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被李自成攻陷京师,连皇帝的命都丢了。 当初派去朝廷协助剿灭李自成的两万满清铁骑,在经过了河南和京师的两场败仗,最终只有不到一万人随吴三桂逃回了关外。 这一万人吴三桂也没有打算放回去,而是继续留在关宁军效力,以应对闯军的可能进攻。 对此多尔衮也没有提出异议,现在的情况下,朝廷已经指望不上了,与关宁军搞好关系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辽东三股势力,金州军最强,满清其次,关宁军最弱。如果不想被金州军吞并,那么满清和关宁军联合起来是唯一的选择。 何况谁也不知道闯军会不会继续北上,所以关宁军正在拼命的扩充军队,以保证自己不会在这场游戏里首先出局。 别看关宁军整日哭穷,天天向朝廷要银子,其实他们有钱得很。 朝廷给的粮饷,边关的走私贸易,屯田的收入,还有做金州军的中间商赚的利润,这些使得关宁军并不缺钱。只是这些钱都在那些军头手中,他们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现在京师被闯军攻破,关宁军失去了重要的钱粮来源,要想不被别人吞并,这些军头们必须自己花钱来养军队了。 这些军头们也知道乱世有人有刀才有一切,所以纷纷拿出了自家的钱粮扩充军队,整个关宁军的规模居然比之前还大了一些。 只是关宁军名义上是一个整体,其实内部山头林立,各自为政。朝廷在的时候还能够勉强整合他们,一旦朝廷不在了,大家心里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好在关宁军内部几个大的山头,比如祖家、吴家都是姻亲关系,勉强还能团结在一起,以势力最大、威望最高的祖大寿为首,共同面对外部的威胁。 京师被攻破之后,祖大寿第一时间跑到满清,与多尔衮密会,双方一拍即合,马上就定立了联盟条约。 解除了西面的隐患,满清唯一需要面对的就是南边的金州军了。 因为朝廷覆灭,满清当初与金州军达成的和解协议顿时成了一张废纸,满清与金州军之间随时都有再次爆发战争的可能,对此多尔衮忧心忡忡。 刚刚过去的冬天,满清的实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因为地盘大量丢失,奴隶数量大幅度减少,加上物资供应不足,大批百姓和牲畜冻死、饿死,满清的整体实力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反观金州军,虽然在海州因为大量汉人奴隶的到来而束手束脚拖延了前进的脚步,但是经过一个冬天的修整和训练,这些汉人奴隶已经初步融合进了金州军。 二十万经过训练的新军已经初步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进攻或许还有些不足,但是防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当然,这二十万新军并不是全职的军人,而是亦农亦兵的民兵,等到时机成熟才会转为全职军人。 所以满清所面对的是近四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金州军,这种压力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开春之后,多尔衮已经开始分批将满人向北面和西面转移,尽量远离金州军,寻找新的生存地域。 只是这样的迁移必定是艰难的,还要与西面的蒙古人发生冲突,毕竟草场有限,大家都要生存。 多尔衮甚至有了万一事有不歹,将满清迁移到草原上去的想法。金州军再强势,应该也不会深入草原吧。 正当满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金州军的动静时,鲁若麟把大明太子救出来,并带到旅顺的消息就传到了满清。 “鲁若麟将拥立大明太子登基,权势将会更大,我们满清该何去何从?”多尔衮将几个兄弟子侄召集起来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兄,大明连京师都被李自成攻破了,即使再立新皇帝又能有多大的作为,这天下搞不好就要换一个姓当家做主了。”济尔哈朗对于李自成似乎很有兴趣,要是李自成得了天下,或许满清会有不一样的转机。 “不可能的。李自成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大明太烂了。从李自成大索京城就知道这个人成不了大事,不过是机缘巧合下才使得他看似无可匹敌。一旦金州军下场,李自成迟早是要玩完的。”岳托打破了济尔哈朗的幻想。 “金州军既然要拥立新君,肯定就要南下江南,一旦鲁若麟将军队调走,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收复辽东?”多铎突然兴奋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非常诱人,而且也有很大的可能。但是主动挑起与金州军的战争,会不会使得金州军干脆先灭了满清再南下,这个可能性谁也不敢忽视。 “难,太难了。”阿济格摇摇头,“金州军在海州训练了近二十万新军,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是刀枪、铠甲不缺,想要守住海州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必要的情况下,金州军还可以随时将海州的那些奴隶们武装起来,同样是股不可小视的力量。要知道去年整个冬天海州都没有闲着,几乎人人都接受了训练,再也不是以前胆小如鼠的奴隶了。” “照你们这样说,我们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的看着金州军越来越强大,最后将我们消灭?”济尔哈朗不满的说道。 这确实是满清面临的难题,进退维谷,完全没有方向。 “既然南下困难重重,我们西进吧。”多尔衮的话石破天惊。 “西进?”多铎疑惑的问道。 “对,西进。打不过金州军,难道我们还打不过那些蒙古人吗?只要我们一统草原,爱新觉罗家族依然可以永享富贵荣华。”多尔衮蛊惑道。 “想法倒是不错,那些蒙古人也比较好打,只是这辽东和祖宗基业就这样放弃了吗?”阿济格有些不甘。 “留在这里与金州军死磕不但不会使我们强大,最后我们可能连西进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岳托明显赞同多尔衮的意见。 “岳托说的对,留在辽东我们只会越来越虚弱。相反,西进的话,只要顺利,我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不能南下中原享受花花世界,我们也可以在北面称霸一方。而且西域那边颇为富饶,一点都不输于中原,完全可以满足我们的所有需求。”多尔衮给在座的各位画着大饼,使得大家更加心动了。 自从与金州军死磕之后,满清完全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只能机械性的应对金州军的连续攻势,实力更是越来越弱。 现在多尔衮重新为满清树立了目标,虽然与之前的战略方针相比完全是南辕北辙,但是好歹为大家指明了一条方向。 “既然决定西进,那辽东这边怎么办?不要了吗?”多铎心有不甘。 “除非金州军主动进攻,否则辽东还是要尽量保住的。即使以后保不住,但是至少现在我们要将辽东保住,这样我们才能为西进获取到足够的物资支持。”多尔衮对辽东的地盘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和打算。 “王叔说的没错,现在关宁军与我们交好,金州军暂时也没有和我们撕破脸皮,我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囤积物资,为西进做好准备。万一金州军来攻,大不了我们放弃就是了,犯不着与金州军硬拼消耗我们的实力。”岳托的想法和多尔衮几乎完全一致,不想在辽东继续消耗实力了。 “西进之后辽东必然空虚,金州军会不会趁火打劫?”济尔哈朗担心道。 “金州军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拥立新皇帝,暂时没有精力与我们纠缠,如果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西进,等金州军腾出手来,我们即使再想西进也必定困难重重,且损失要大得多。我的想法是,干脆与金州军挑明了,明确告诉他们我们决定西进,让他们多卖一些武器装备我们,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岳托的想法更加大胆,明摆着是准备告诉金州军,辽东这块地我们是不准备待了,要是不想大家两败俱伤,金州军最好能够支持满清搬家,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下。”阿济格点点头。 “金州军拥立大明太子,我满清作为大明属国,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样吧,岳托,你带着本王给太子的礼物前往旅顺,表明满清对太子的支持,希望太子能够支持我们西进。”多尔衮打算借着向朱慈烺示好的机会进行下公关,获得鲁若麟的默许和支持。 “是,王叔。”岳托点头应下。 当岳托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觐见朱慈烺,并说出满清的打算之后,鲁若麟对于多尔衮的看法又拔高了不少。 鲁若麟确实对满清有点头痛。 金州军对辽东是志在必得,盘踞辽东的满清肯定是需要被消灭的对象。只是满清并不是人畜无害的小兔子,金州军想要将满清彻底消灭还得费一番功夫。 原本鲁若麟的计划是在今年秋季再次对满清发起进攻,彻底收复整个辽东地区。只是计划的好不如变化得快,现在金州军进军江南的时机已经成熟,鲁若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的话对满清的攻略只能先放一放,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再进行。 参谋司的意见是,如果将海州的主力部队抽调一部分南下,那么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新军真正形成战斗力后再北上盛京才比较有把握,在时间上往后推迟了整整一年。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防止满清反扑,金州军还要在海州维持足够的兵力,才能保证海州的发展建设顺利进行,统治成本是非常高的。 现在多尔衮主动提出要西进,这对金州军来说肯定是好事。 满清西进之后,金州军就不用在海州维持那么多的主力部队,将精力放在占领大明本土上,能够更快的完成本土攻略。 至于满清是不是以西进为借口麻痹金州军,鲁若麟倒不是很担心。 只要熬过了今年,海州本地的军队就足以自保,明年就可以北上收复辽阳、盛京,根本无需出动主力部队。满清这个时候选择西进,正是最好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间节点,再想西进也要看金州军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这次鲁若麟亲自接见了岳托,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想西进,我肯定是支持的。你既然专门跑一趟,肯定是有所求,不防说出来听听。” “如果我满清西进成功,核心地域肯定会发生变化,辽东这边的地盘就可有可无了,到时候我满清可以将辽东拱手相送。”岳托一上来就给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诱惑。 “我从来不相信这天上有掉大饼的好事,既然你们准备把辽东送给我,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鲁若麟不为所动,辽东迟早是囊中之物,无非是花多大代价的问题。 “侯爷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满清希望金州军能够全力支持我们西进,报酬就是西进成功后我满清退出辽东地域。”岳托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怎么个全力支持?”鲁若麟追问道。 “武器、铠甲,布匹、食盐,我们希望侯爷能够全力供应。”岳托没有提粮食,知道想从金州军买粮食不现实。 “口气倒不小。”鲁若麟嘿嘿一笑,“你们拿什么买?” “战马。”岳托神情严肃的说道:“一旦我们西进成功,肯定会有大量的战马缴获,到时候我们用那些战马抵账。” “你的意思是赊账?先给货,等打赢了再给钱?”鲁若麟笑了。 “是的。侯爷您也知道,最近我满清有些力有未逮,希望侯爷能够体谅一二。”岳托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鲁若麟思考了一会,拍板道:“行吧,看你们这次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做主赊你们铠甲五千副,马刀一万把。后面还想再要的话,拿战马来换吧。” “谢侯爷。”岳托大喜,鲁若麟既然愿意赊武器装备,那么肯定是愿意支持满清西进了,这个态度非常重要。 “记住你们的承诺,最迟明年,盛京必须交到我们手上,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鲁若麟最后警告了岳托一番。 “侯爷的意见我会如实传达给我大王的。”岳托点点头。 第460章 强势接手南京城 得到鲁若麟答复的多尔衮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他的西进行动,这回多尔衮再次找到了曾经的盟友科尔沁蒙古。 因为满清的衰落,科尔沁蒙古和满清也开始变得貌合神离,曾经的无双组合现在甚至到了兵刃相见的边缘。 满清向草原转移人口牲畜,严重威胁到了科尔沁蒙古的利益,已经引起了科尔沁蒙古的强烈不满。 草场是蒙古人赖以生存的根本,蒙古人的争斗除了掠夺人口和牲畜,肥美的草场也是争夺的核心目标。有草场才会有牲畜,有牲畜才会有牧民,有了足够的牧民,部落才能壮大,头领们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科尔沁蒙古对满清侵占草场的行动反应如此激烈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即使满清衰落了,蒙古人对于满清铁骑的恐惧依然记忆犹新,没有充足的把握,科尔沁蒙古是不会和满清开战的。 要知道满清能够在草原上竖立赫赫威名,可不是凭嘴巴说出来的,而是用马刀和鲜血杀出来的。满清打不过金州军,并不代表满清打不过蒙古人,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多尔衮并不想与全蒙古为敌,招揽一些马前卒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多尔衮派出的使者将多尔衮的想法告诉科尔沁蒙古首领巴达礼之后,巴达礼对多尔衮的想法也有些心动了。 特别是多尔衮告知巴达礼,满清西进是不可更改的,辽东以后将是金州军的地盘,科尔沁蒙古在这头猛兽的身边会不会有安全感是明摆着的事情。 现在多尔衮给巴达礼的选择是,要么被满清抢去地盘,要么和满清一起合作抢别人的地盘,不会有第三个选项。 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巴达礼选择和满清合作,去抢其他蒙古人的地盘。 很快,十万满清铁骑和五万科尔沁蒙古骑兵组成了强大的抢劫集团,一路西行,开始了横扫草原的征途。 对于多尔衮的西进,鲁若麟乐观其成。 明朝对于蒙古草原和西域的控制力是非常薄弱的,到了明末影响力更是微乎其微,真正能对北方草原形成一定统治力的反而是满清。 而西域因为明朝的衰落,逐渐被势力和俄罗斯渗透,多尔衮的西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止那些外部势力的东进,同时整合草原和西域的大小势力,建立一个相对统一的政权。 相比蒙古人和西域人,满清汉化程度是比较高的,也比较愿意接受汉人的一些文化和传统,这对鲁若麟以后征服北方是一个比较有利的因素。 鲁若麟相信,经过满清的屠杀,北方的蒙古人和西域人对于汉人的到来肯定会比以前要欢迎得多,毕竟没有对比哪里来的幸福。 对于满清的角色,鲁若麟定位为清扫者,当满清将蒙古和西域打扫干净之后,就是汉人前去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多尔衮认为鲁若麟或者汉人军队在草原、西域占据不了优势,是以现在的军队科技水平作出的判断,但是鲁若麟会让他们知道,当火枪和大炮的技术再先进一些,古典骑兵将会真正退出历史舞台。 如果不是因为金州军粮食出现短缺,满清又跑得快,原本在明年满清将会体验到这一历史时刻的来临。现在,鲁若麟决定先让满清浪一阵子再说,以后再收拾他,毕竟控制江南对鲁若麟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后世,华夏的经济重心从唐宋开始就已经转移到了江南,江南从那时开始就成为了朝廷最重要的税收来源。 江南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加上文风鼎盛、人杰地灵,向来是文人墨客的聚集地。大明朝的官员,大部分都出自江南,可见江南的教育实力有多可怕。为此大明还不得不实行南北榜来分别取进士,否则会有全榜都是南人的恐怖局面出现。 民间一直都有南方的举人抵得过北方的进士这一说法,也从侧面说明了南方在文化教育这方面确实有碾压北方的实力。 不过,在崇文的同时,抑武就不可避免的诞生了。 江南人以读书为荣,习武为耻,自然就很难产生什么强军和名将了。大明朝所有能打的军队几乎都在北方,能够出名的强军也多出自北地,这种南文北武的格局一直支撑着帝国的运行。 和平年代,经济基础决定社会地位,随着富裕的南方出现越来越多的官员,为了自身的地位和利益,大明开始重文抑武。抬高文官地位的同时,将武人的地位不断贬低,造成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不断退化,直到无力维持统治。 南方人自傲于自己的繁华与富足,却不知道这其中也有北方人的一份功劳。没有北方人常年累月的抵御外敌,哪里又有南方人的岁月静好。 现在大明北方被李自成占领,下一个目标直指江南。安于享受的南方人终于发现,没有北方这块巨大的盾牌,南方不过是一个闹市持金的孩童。 对于匆匆组建起来的军队能否抵御李自成的进攻,南方人表示深深的怀疑。而且聪明的南方人谁也不服谁,很难组织起来统一作战,这个时候他们急需一个大家都认可的领导人来带领大家一起抵御杀人魔王李自成的威胁。 现在看来,这个领导人非朱慈烺莫属。 当鲁若麟携十万大军杨帆南下,送太子朱慈烺来南京的消息传开之后,江南人的反应是各不相同。 普通百姓和底层官吏、士人对于金州军的到来是非常欢迎的,金州军战力强悍早已名扬天下,十万大军足以为他们带来急需的安全感。 那些高级官员和豪门权贵就要纠结得多。 一方面他们同样需要安全感,李自成在京师的暴行将他们吓坏了,打死也不希望落到李自成手里;另一方面,鲁若麟携大军而来,必定会强势占据权利分配的主动权,这也是江南权贵们最不希望看到的。 南京虽然也号称京城,还有完整的六部和一整套行政机关,却一直是京师的备胎,基本是失意官员的养老地。 同样是尚书,京师的尚书位高权重,南京的尚书不过是个泥胎菩萨,啥权力都没有。 京师被破,百官殉难,对其他人或者是个悲伤的消息,但是对于南京的官员们来说,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备胎终于要转正了。现在他们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主人,一旦主人就位,他们就可以行使梦寐以求的权力。 只是这种喜悦随着鲁若麟十万大军的到来被打上了厚重的阴影,东汉末年董卓进京的场景难道要重现了吗? 可惜这个时候没人敢拒绝鲁若麟的到来,大义在手,鲁若麟来的是如此理所当然。满怀希望中带着一点恐惧,南京城的文武百官们心情忐忑的等着朱慈烺的到来。 当金州军遮天蔽日的战舰驶进长江的时候,驻守崇明岛的长江水师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派出了所有的战舰为金州军舰队开路导航。 鲁若麟几乎集中了手上的所有主力战舰和武装商船,并将一些吨位比较大的民间商船也征用了,浩浩荡荡近五百艘战舰沿长江一路北上,一下子就惊呆了长江两岸的江南民众。 这样规模的舰队前所未有,立马给予了江南百姓强大的安全感,也彻底震慑住了一切别有用心之徒。 本来就是逆水行舟,加上鲁若麟故意放慢了速度,让金州军的强大传播得更远、更久了一些。朱慈烺人还未到南京,各地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向太子殿下表忠心的奏折、信件就络绎不绝的送到了朱慈烺面前。 沿途的地方官员更是想尽一切办法送劳军物资,并强烈要求“护送”太子殿下去南京继承大统,大有一副朱慈烺不允许就要死在面前的决心。 当然,这个时候能够凑到朱慈烺面前的起码也得是个巡抚、知府之类的一方诸侯,或者是江南的名门望族,稍微次一点的,连陈新甲和鲁若麟那一关都过不了,更加没有机会参与这次的盛事了。 当朱慈烺到达南京码头的时候,南京的文武百官、勋贵豪门全都来到码头外迎接,在看到朱慈烺的身影出现在主舰时,码头上顿时响起了惊天的欢呼声。 首先靠岸下船的是金州军的人马,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迅速的控制住码头的各处要地,驱赶闲杂人等,将原本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兵“请”到一边“聊天”,接手了码头的防卫工作。 这还不算,随着金州军士兵下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向南京城进发,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接手南京城的城防。 处于欢迎队伍最前列的魏国公徐弘基此时脸色阴沉,沉默的看着金州军的行动,心中充满了怒火和憋屈。 要知道他可是南京守备,南京的所有兵马都归他管辖,这次的护卫行动也是他安排的,金州军强势接管的行为无疑是在打他的脸,是对他的不信任。 站在徐弘基身旁的阮大铖轻声的对他说道:“魏国公,太子此举摆明是对我们不信任啊。” 徐弘基岂能不知道阮大铖是在挑拨离间,不为所动的说道:“太子与我们不熟,有此举动实属正常,阮大人多虑了。” 阮大铖在徐弘基这里碰了钉子,扭头看向其他人,希望能够找到同样不满的人。 只是东林大佬钱谦益、吏部尚书张慎言、庐凤总督马士英、兵部尚书史可法、户部尚书高弘图、兵部右侍郎吕大器、掌南京翰林院事姜曰广等神色不变,目光只盯着远处太子所在的船只,好像对金州军的行动毫无察觉一般。 阮大铖讨了个没趣,暗骂一声:“一群老狐狸!”马上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码头上的明军不敢有丝毫反对就交出了自己的地盘,南京城门上的守军就要顽固得多。 因为城外都是江南的贵人,太子殿下又即将入城,所以此时的南京城门大开,只有一队队身着华丽铠甲的士兵在那里做迎接状。 只是他们没有迎来朱慈烺,却看到了大量金州军士兵凶神恶煞一般的跑了过来。 眼见金州军士兵就要冲进城门,城门官大着胆子让守城士兵结阵将城门封锁,阻拦了金州军的前进。 “你们是什么人?未得魏国公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城门官把徐弘基搬出来,希望金州军士兵能够有所顾忌。 可惜金州军士兵不为所动,直接端起火枪指向守城士兵,大声呵斥道:“金州军奉太子之命接管南京城,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开!” “本官奉命值守城门,未得魏国公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城!”城门官色厉内敛的坚持着,两条腿却在打颤。 “少废话,再不让开以抵抗军令处置!给你们十息时间,否则休怪我们不留情面。预备!十、九、八……”金州军的带队官非常果决,马上下令士兵们做起了战斗准备。 随着金州军带队官的命令下达,金州军马上做出了战斗反应,枪口直直的对准了守城的明军。 随着倒数的数字越来越小,城门官顿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对面的金州军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样子,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守城士兵们开始慌乱了。 当“三”的声音传来,城门官再也抗不住了,大声命令道:“让开!让开!快把城门让开!” 守城士兵如蒙大赦,连忙向两边后退,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金州军枪毙一般。 “一群怂货。”金州军带队官不屑的瘪瘪嘴,“将他们缴械看管起来,其他人立马进城!” 面对强势围过来的金州军士兵,已经退让一次的明军士兵更加不可能强势起来,乖乖的交出了手中的武器,被带到一旁看管起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有城门官叫嚣了几句:“你们等着被魏国公治罪吧!”想要找回一点面子,被金州军士兵砸了两枪托之后,彻底的老实了。 第461章 南京严打 金州军进了南京城之后,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皇宫、军营、仓库、官衙、主要街道,马上都布满了金州军士兵的身影,整个南京城彻底的落入了金州军的掌控之中。 当完成这一切之后,朱慈烺才在陈新甲和鲁若麟的安排下走下了船,迎接南京百官的叩拜。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大人快快请起,慈烺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劳烦至此,实在是折煞孤了。”朱慈烺已经进入了角色,快步上前,象征性的扶起了几位老臣,一脸的惶恐状。 朱慈烺的这番表演马上就打动了在场的南京高官们,一脸激动的看着朱慈烺,满怀感激的说道:“谢太子殿下。” “父皇不幸蒙难,慈烺无能,不能为父皇报仇。此番南下,慈烺希望能够得到诸位支持,消灭李贼,还请诸位大人鼎力相助。”朱慈烺长长的鞠了一躬。 “太子殿下言重了,为先帝报仇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时刻不敢遗忘。只是此等大事必须最尊贵的人来主持才名正言顺,否则何以服众。太子殿下众望所归,是主持此事的不二人选,我等盼太子殿下久矣。”吏部尚书张慎言年纪最大,地位也比较高,代表众人与朱慈烺应答。 “慈烺得诸位大人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朱慈烺此时姿态放得非常低,毕竟他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 “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了,还请入城暂且歇息,再商议讨贼之事不迟。”徐弘基代表勋贵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入城!”百官齐声高呼道。 随着朱慈烺进入南京城,并入住南京皇宫,代表着朱慈烺正式成为了南京城的主人。 因为金州军的强势,整个南京城牢牢的被鲁若麟掌控,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当初为了抗衡鲁若麟的大军,不至于使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在徐弘基以及南京百官的默许下,凤阳总督马士英带着麾下最精锐的兵马来到了南京,总兵黄得功、刘良佐就是马士英的得力干将。 黄得功、刘良佐原本与福王朱由崧勾勾搭搭的,想要拥立朱由崧为帝。只是在得知朱慈烺尚在人世,并得到金州军支持之后,无奈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此番黄得功与刘良佐带兵来到南京,也是想在朱慈烺面前表现一下,获得新皇帝的认可。只是鲁若麟的强势使得他们的兵马被隔绝在南京城外,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们十分不甘。 桀骜不驯的黄得功和刘良佐很想给鲁若麟一点颜色看看,但是在看到金州军的军容之后,果断的退缩了,当起了乖乖宝宝,这让一些希望看到鲁若麟吃瘪的人大失所望。 给予厚望的淮北精兵都不敢吱声,南京城里的留守部队就更加不用说了。这群银样镴枪头被金州军从城里赶出去,居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丢人现眼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南京皇宫虽然年久失修,但是架子仍在,规模比京师的皇城还要大。 在朱慈烺来南京之前,官府已经出钱简单的修缮了一下,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负责皇城守卫工作的是金州军第八师,他们将皇城里里外外仔细清查了一遍,才正式让朱慈烺入住。 南京皇宫在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再一次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朱慈烺来到南京后,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大义名分确定下来,否则大家都不会安心。 还有就是论功行赏,将空缺的位置尽快确定下来,不要让翘首以盼的人等得着急了。 第二天,朱慈烺就收到了不下百封的奏折,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恳请朱慈烺登基的。 朱慈烺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否则显得太急切、太难看了。所以朱慈烺的回复是自己德才不够,不足以继承大统,还不能登基。 对于这些上奏折的人,朱慈烺好生劝慰了一番,对他们一心为国的态度还是非常赞赏的。 其实这个事情就是明摆着的,能够继承皇位的只有朱慈烺,没有第二个人选,但是三请三辞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所以接下来更多的人参与到劝进之中,仿佛朱慈烺不当皇帝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到了第三次,南京城的十数万百姓更是在皇宫正门前跪请朱慈烺登基,朱慈烺感动于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决定勉为其难的担起皇帝这个辛苦的职位。 很快礼部就选定了黄道吉日,就等着为朱慈烺加冕了。 鲁若麟并没有参与劝进,鲁若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朱慈烺当皇帝的支持,无需再用那些官样文章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南京的金州军还在,该鲁若麟得到的东西,没有人敢忽视,这才是鲁若麟最大的底气。 在劝进期间,金州军除了护卫南京城,并没有进行其他活动,一度让人感觉不到金州军的存在。鲁若麟更是深居浅出,没有参与其他的任何活动,让那些对他提防的人非常惊讶。 金州军和鲁若麟这样的举动得到了不少社会名流的夸奖,给金州军戴高帽子说这才是武人该有的模样,堪为国之表率。 不过,在朱慈烺的登基日期选定之后,鲁若麟立马上了一道奏折,希望在登基日之前将南京城里的治安整肃一遍,以免影响到朱慈烺的加冕。 对于鲁若麟整肃治安的要求,朱慈烺和陈新甲也觉得很有必要,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南京的权贵们见鲁若麟将目标放在了治安上,心中也是一喜。只要不是和他们争宠,他们也乐得鲁若麟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拿到朱慈烺的许可之后,金州军的治安整肃行动就正式开始了。 南京作为江南首府,云集了不知道多少的达官贵人,同样也造就了多如牛毛的各种势力。 这些势力或黑或白,是官府和权贵们剥削、压榨百姓的重要工具。基本上每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势力背后,都有一个权贵的身影。 百姓们见识浅薄,对于自身所受到的苦难往往归咎于那些直接的欺压和剥削者,根本就看不到背后操纵他们的手。 而鲁若麟的目的非常明确,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作恶的势力清扫干净,把南京城真正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金州军式严打正式上线了。 这天清早,南京的市民发现往常按时打开的南京城门依然紧闭,每一条街道上都有金州军士兵的身影。 那些准备出门的市民被告知金州军要进行治安整肃行动,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外出。 虽然这些百姓不知道什么是治安整肃行动,但是他们明显觉得今天的南京城气氛不对,明智的选择听从命令,心怀恐惧的待在家里。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随着一枚枚冲天炮燃起,金州军的行动正式开始了。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金州军并没有闲着,他们一直在收集南京地方势力的情报,并制定打击计划,等的就是行动的这一天。 金州军此次行动投入的兵力足足有五万人,整个南京城都因此按下了暂停键。不但平民百姓被勒令待在家中不得外出,连那些达官贵人们也被“劝阻”在家中。 面对金州军出乎意料的举动,南京权贵们惶恐不已,以为金州军想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通过各种渠道拼命的打听金州军的行动目的,并很快惊动了朱慈烺和陈新甲。 陈新甲现在是朱慈烺最信任的人,被特许居住在皇宫外朝之中,明显是要大用的节奏。 朱慈烺对鲁若麟是又爱又怕,他也不知道鲁若麟此举的用意,连忙派陈新甲去询问情况。 对于别人金州军可以不给面子,但是对于陈新甲就要区别对待了。 很快,陈新甲就来到了鲁若麟的住所,劈头盖脸的就问道:“兴汉,你这是要做什么?” “部堂,稍安勿躁,不过是清扫一些南京城里的蛇虫鼠蚁,怎么就惊动你了?”鲁若麟假装惊讶道。 “清扫蛇虫鼠蚁?有把整个南京城都封了的吗?不要给老夫打马虎眼,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陈新甲明显不信。 “部堂,真的只是整肃一下南京城里的治安,绝对没有其他用意。”鲁若麟解释道。 “真的只是整肃治安?”陈新甲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部堂要是不信,请随我来。”鲁若麟将陈新甲领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 只见房屋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南京城模型,上面插满了各色小旗,外间不时有报告送进来并大声公布,一堆参谋司人员围着模型不断的进行着调整和记录。 “南城十一区,灰狼帮全歼。无损伤。” “西城九区,群英社除四当家在逃,其他全部缉拿。轻伤三人。” “东城七区,王老四丐帮核心成员全部抓获,解救大小乞丐三十七人。轻伤一人。” “南城四区,怡红楼查获被拐卖女子十三人,老鸨及龟奴、打手全部抓获。无损伤。” “东城五区,霸行霸市的唐大牛一伙三十六人全部抓获。轻伤一人。” “西城六区,歼灭白莲教反贼八十四人。死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五人。” “西城八区,清宁寺解救出被拘禁妇女十一人,抓获淫僧二十三人。无损伤。” …… 随着一条条的消息念出来,陈新甲这才相信金州军真的是在整肃治安,只是规模有些空前罢了。 陈新甲作为一个正统的文人,对那些三教九流从骨子里厌恶,所以听到金州军打击的都是这些人之后,脸色明显的好了很多。 陈新甲拿起整理过的报告,厚厚的一沓,每一张都代表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势力。越看陈新甲的脸色就越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尽的怒气。 “这些势力作恶的事情都证实了吗?”陈新甲问道。 “部堂不会以为这些天我真的就是在吃喝玩乐吧?”鲁若麟反问道。 陈新甲嘴角闪过一丝尴尬,将注意力再次转向了手中的报告。 和鲁若麟合作陈新甲也有很大的压力,他既要依靠鲁若麟手中的力量,又担心被鲁若麟控制了局势。所以这些天鲁若麟刻意低调不露面,令他非常满意。 只是他没有想到鲁若麟不声不响之中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偏偏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整顿治安、打击黑恶势力无论怎么说都是非常正确的事情,何况这还是朱慈烺和他同意的。 “兴汉,太子登基在即,这样做是否太激烈了一点,我们完全可以等太子登基后再行事。”陈新甲劝道。 “部堂,我这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想啊。要是太子登基之后再行事,这责任太子殿下肯定是跑不了的。现在嘛,即使有些人有怨言,也怪不到太子头上。”鲁若麟一副我是在为太子的背锅的表情,让陈新甲也无法反驳。 陈新甲久经世事,自然知道这些黑恶势力背后绝对少不了权贵们的影子,清扫这些黑恶势力得罪的就是那些权贵,这对朱慈烺确实会有一些影响。既然鲁若麟愿意背这个锅,那么朱慈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把这个事情当做是鲁若麟的个人行为,毕竟朱慈烺还没登基嘛。 “兴汉,京城权贵们原本就对你有些想法,你再来这一出,只怕他们会对你恨之入骨的。”陈新甲叹道。 “部堂,这些黑恶势力如此猖獗,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如果能够让百姓们过上安宁日子,得罪那些权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鲁若麟大义凌然的说道。 “哎,兴汉行事光明磊落,老夫不如也。”陈新甲摇摇头。 鲁若麟和大明的那些权贵原本就不对付,从来就没指望去迎合他们的欢心,鲁若麟自始至终讨好的目标都是那些普通百姓。只要这次的行动成功了,南京百姓将成为金州军绝对的簇拥,南京城再也逃不出鲁若麟的手掌心。 第462章 不疼不痒的处罚 在看到鲁若麟确实是在进行治安整肃之后,陈新甲派人去皇宫通知朱慈烺,让他安心,陈新甲则留下来查看金州军的战果。 近三百年的太平盛世使得南京城极度繁华,十里秦淮河更是享誉天下,在光鲜亮丽的背后,同样存在大量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地。 这是一个属于权贵、世家、名流所主导的世界,普通百姓只能卑微的活着,公平与正义从来未曾降落到他们身上。 金州军杀气十足的样子着实吓坏了那些百姓,兵乱这个词虽然离南京城已经比较久远了,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的恐怖。 金州军的行动一旦开始,就展现了及其高效、准确的一面,一个个早已被划定的目标被包围、攻破,只要是敢于抵抗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早已准备好的临时监狱开始人满为患,擅长刑讯的人员立马对主要的案犯进行审讯,落实他们的罪证。众多在往日显赫一时的人物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仍由金州军摆布。 再强大的黑恶势力,在暴力机关面前都是纸老虎。哦,当然,后世足以对抗政府军队的墨西哥毒贩例外。 普通百姓透过自家院门的缝隙、墙头,看到一个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街头大佬们,被金州军像死鱼一样拖走,帮派驻地被攻陷查抄,而一般百姓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使得这些百姓全都在心底涌起一股大快人心的舒爽感。 “那不是灰狼帮的那群畜生吗?老天开眼啊,他们也有今天!” “唐老六?他也被抓了?实在是太好了!” “女人也抓?那是怡红楼的刘妈妈?抓的好啊,天知道她祸害了多少女人。” “怎么还有和尚?难道他们也犯事了?” “乞丐也抓走了?还有那么多的小乞丐,真是可怜啊。” “我滴天啦,那是东市的李行首?他怎么也被抓了?” “怎么就不该抓,前些天他还把一个卖菜的老头打残了呢,这是报应来了!” …… 百姓们不敢出门,但是看到金州军抓的都是声名狼藉的坏人,心底很快就燃起了希望:这南京城的天要变了吗? 对这些普通百姓来说,朱慈烺离他们太远了,即使换个人当皇帝,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那些黑恶势力就不一样了,可以说百姓们所承受的苦难有很多都是因他们而起的。金州军将这些牛鬼蛇神一网打尽,百姓的日子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州军的抓捕行动整整持续了一天,被抓的人足足有几千人,几乎将南京城的黑恶势力横扫一空。 南京城的权贵们不清楚金州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在没有摸清楚金州军的意图之前,他们选择了隐忍,不与金州军硬刚。 毕竟大家都没有与金州军打交道的经验,万一惹恼了金州军这个杀神,把自己陷进去就不划算了。权贵们都是惜命的,肯定要谋而后动嘛。 第二天,南京城的严管还在继续,街道上依然有很多金州军士兵来回巡逻,但是已经不禁止百姓外出了。 城门也打开了,允许人员进出,但是守城的士兵对出城的人员检查非常严格,一旦发现是漏网之鱼就会立即缉拿。 昨天金州军为何如此大动干戈的情况终于被那些权贵们得知了,而且最终的战果也大致传开了。 权贵们是又惊又怒,有爪牙被抓的更是惊恐不安,拼命的打听具体情况和细节,同时一封封弹劾鲁若麟的奏章雪花一般的飞向了朱慈烺的案头。 嚣张、跋扈、逾越、目无法纪、欺凌百姓、视上官和太子如无物,最后还不忘加一句意图谋反,这就是那些官员们对鲁若麟的指控。 鲁若麟不过是一个侯爵,官职也不过是辽南都督,越过那么多的上官和衙门直接将南京城封了,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哪怕是为了打击犯罪也不行。 大明的文官们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肯定要对鲁若麟进行攻击,似乎一点都不怕鲁若麟的报复,相当的头铁。 朱慈烺看着面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官员,只能派人去找鲁若麟来对质。众怒难犯,两边都惹不起,朱慈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试图和稀泥。 鲁若麟怎么可能来和这些人磨叽,直接派人给朱慈烺送来了厚厚一叠的文书,都是那些黑恶势力犯下的累累罪行。 朱慈烺长在深宫,所受到的教育也都是光明正大的仁义之学,何曾听过这样的腌臜事情。所以在看了几页之后,朱慈烺一脸不敢相信的朝陈新甲问道:“陈大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陈新甲觉得朱慈烺也该知道一些阴暗的事情了,作为皇帝,心思不能太单纯了。 “这些罪证臣虽然没有一个个查证,但是有一些臣是亲自参与了审问的,基本都是属实的。” 朱慈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之人,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他们怎么就下得去手?” “殿下,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从未经过教化,不知道礼义廉耻,因此变得毫无人性。好在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我大明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淳朴善良的。”陈新甲带着教导的口吻说道。 “这些人为非作歹这么长时间,而且很多人几乎是明目张胆,为何南京官府没有将他们绳之以法?”朱慈烺有些不解。 官府不就是应该为百姓做主,打击犯罪的吗?为何堂堂南京城会有这么多的罪犯,难道那些官员的眼睛都瞎了吗? 面对朱慈烺的质问,除了陈新甲,在场的其他官员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黑恶势力能够如此嚣张,哪个背后没有一尊大神罩着。就是他们本身,都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黑手套。否则他们这些尊贵的人难不成还要亲手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要不要脸面了。 好在陈新甲比较厚道,没有当面拆穿他们。 “殿下,我朝对市井一般采取无为而治,由行业和商人自行管理,官府只是监督他们不违反法纪,因此难免有些疏忽大意了。况且南京百姓数十万,官府才区区几个人,想管也管不过来啊。” 朱慈烺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 “既如此,平辽侯此举是在为民除害,为何百官对他如此不满?难道他们不知道此举对朝廷有利吗?”朱慈烺问道。 是啊,对朝廷有利,但是对那些权贵是有害的啊,所以那些权贵们才会忍不住跳出来。 “平辽侯此举虽然是在为朝廷和百姓除害,但是他未经许可就封锁城池,甚至不允许官员、百姓出门,实在太过骇人了。为了朝廷的安危,此风绝对不可涨,必须要对平辽侯进行一定的处罚,否则朝廷威信何在?” 陈新甲从朝廷的角度出发,建议对鲁若麟进行处罚,但是很明显其他人并不满意。 兵部尚书史可法眼里揉不得沙子,“陈大人,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 “勒令平辽侯恢复南京城的秩序,罚俸一年,下不为例。”陈新甲轻描淡写的说道。 “就这样?如此暨越之举不能得到惩戒,绝对会后患无穷。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史可法不依不饶。 “那你想怎么样?将平辽侯抓捕审查?还是剥夺他的官职、爵位?”陈新甲反问道。 史可法一时为之语塞。 鲁若麟可不是一般的武将,金州军是他的私军,真要是处罚严厉了,鲁若麟造反的话,南京城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就这样吧。平辽侯进京之后与我们少有接触,这样不好,还是要多交流沟通,如此才不至于发生什么误会。”吏部尚书张慎言最后为这件事情收了尾,大家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私底下大家对于鲁若麟独掌南京城的军权还是产生了忧虑,这种身家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情况让他们非常不安,他们必须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朝廷的处罚对鲁若麟来说不痛不痒,他甚至懒得去关心,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构建南京城的新秩序上。 新的一天,南京的百姓们纷纷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门,他们要生存,需要工作,不可能老是窝在家里。甚至有些人家一日不劳作就一日不得食,所以即使外面可能有危险,他们也得冒险出去。 轻轻推开家门,余德本探出头来朝外面看了看,只见小巷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余德本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拿起一副担子准备出去。 “当家的,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要不还是不要出去了?”余德本的媳妇拉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没事。你看外面的兵丁抓的都是坏人,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一家都没有为难,可见是非常守规矩的。我一卖炊饼的,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余德本宽慰道。 “这外面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你这炊饼卖给谁吃,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余德本媳妇哀求道。 “这马上就要交房租了,还有官府的税也要缴了,不出去哪里来钱啊。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要是情况不对我就回来,不会走远的。”余德本咬着牙说道。 余德本媳妇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得叮嘱道:“那你小心,不要走远了。” 余德本挑着摊子出去,吩咐媳妇将院门锁好,就向外面的街道走去。 出了小巷,来到大街上,余德本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大街上晃荡,全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余德本不敢走远,就在大街上找了个空地将摊子支了起来。 大街上人这么少,余德本的炊饼一个都没卖出去。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队士兵。十几个士兵排成两列走在马路中间巡逻,步伐轻盈而整齐,带着一股彪悍之气。 余德本远远的看到士兵,慌得想收摊走人,只是刚刚把摊子收起来,远远的听到有人喊道:“那个摆摊的,停下!” 余德本左右看了看,好像只有自己一个摆摊的,顿时明白喊的是自己。这个时候也不敢走了,乖乖的留在了原地。 巡逻队在余德本的摊子前停下,队长饶有兴致的看着摊子,问道:“你是卖什么的?” 余德本人都快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军爷,小的、小的是卖炊饼的。” “卖炊饼的?巧了,我们正好饿了,你给我们烤几个炊饼。”队长笑着说道。 “是,是,诸位军爷稍等,小的马上就做,马上就做。”余德本连忙点头答应,将摊子支起来烤起了炊饼,心中发苦,今天只怕是亏大了。现在余德本唯一期望的就是这些大爷们吃完了不要为难他,放他回家就好。 余德本手脚麻利的烤了十几个炊饼,巡逻队的士兵每人分到一个,吃完后纷纷夸奖余德本手艺不错。 余德本听了咧着嘴,心中有些得意,但是同时心里有些滴血,这可是三十几个铜钱的收入啊,够一家人几天的吃食了。 “不错,不错,你这炊饼多少钱一个?”队长最后一个吃完,满意的问道。 “哪敢要军爷们的钱,就当是小的孝敬军爷们的。”余德本挤着笑容说道。 “那不行,军中规矩不能吃拿卡要,你这是要让我违纪啊。”队长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币,塞到了余德本的手里。 “军爷,军爷,小的不敢要,不敢要。”余德本吓着了,连忙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少废话。”队长虎着脸,吓得余德本呆在哪里不敢动弹。 “多了,多了,军爷给的钱多了。”金州军的银币不光在金州军内部流动,在大明也很受欢迎,余德本自然知道银币的价值。 “多了就多了,就算是我赏你的吧。”队长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见队长这么好说话,余德本终于放开了一些,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军爷赏,谢军爷赏。” 双方的距离拉近之后,队长就和余德本聊了起来。 第463章 大快人心 “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今天你就敢出来,胆子不小啊。”队长调侃着余德本。 “这不是没办法嘛,小的要养家糊口,不出来摆摊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啊。”也许是见队长比较和善,余德本也渐渐的放开了。 “确实不容易。”队长点点头,“对了,你以往摆摊就是在这里吗?” “不是,这里人流不多,我一般都是前面集市上去摆摊。”余德本摇摇头。 “集市确实是个好地方,往日生意怎么样?”队长继续问道。 “也就是勉强能够糊口罢了。”余德本苦笑了一下。 队长诧异了:“我看你手艺不错,怎么会赚不到钱啊?” “这集市里要交摊位费,还有衙门的钱也要交,本地大爷们的钱也不能少,最后能落下几个子就不错啰。”余德本长叹一声。 队长听了嘿嘿一笑,“昨天街面上的动静你知道吗?” “军爷说的是那些人被抓的事情?”余德本轻声问道。 “看来你是知道的。”队长笑了笑,“你小子有福了,从今往后就不会有人在你身上打秋风了。以后直接去集市摆摊,除了交少量清洁卫生费,其他的钱一个子都不用交了。要是有人敢找你收钱,你直接找我们告状,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军爷说的是真的?”余德本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否则你当我们金州军把那些黑了良心的家伙抓了干嘛?要的就是还南京百姓一片安宁,让你们勤勤恳恳的工作、安安心心的赚钱,其他的自然有我们搞定。”队长拍着胸脯说道。 “要是衙门的人来收钱呢?”余德本有些担心的问道。 “一样的,交给我们来收拾。总之,像你这样的小摊小贩以后就不用交什么钱了,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队长信誓旦旦的,配合一身的盔甲武器,给人莫名的信任感。 “那我现在就去集市那边?”余德本试探着问道。 “快去、快去。集市里的好位置有限,先到先得,你去那边找负责的人登记,以后你选好的位置就归你用了。”队长好心提醒道。 “是,是,谢谢军爷,谢谢军爷。”余德本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立马就待不住了。 “去吧,到了那里告诉他们你是邱向兵介绍来的,让他们给你挑一个好位置。”队长邱向兵送了个顺水人情。 “原来是邱爷,承蒙您关照,实在是无以为报,惭愧,惭愧。”余德本还没见过这么热心的军官,心中非常感动。 “要是有心,回去多向你的亲戚朋友们说说,我们金州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的,绝对不会残害百姓。相反,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告诉我们,由我们来为你们做主。”邱向兵最后不忘了将金州军宣传一下。 “小人记住了,一定回去告诉亲戚朋友,金州军都是大大的好人。”余德本连忙点头应是。 “恩,去吧,别去晚了好位置被别人占了。”邱向兵挥挥手,继续巡逻去了。 余德本挑着担子急急忙忙的跑到集市,只见往日热闹非常的集市此时不过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那里打扫卫生,好多往日生意繁忙的摊位此时都空着。 集市的入口处同样有金州军的士兵把守着,看到余德本走过来,马上就有士兵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这位老哥是来做生意的吧?”一个年轻的士兵拦住余德本轻声的问道。 余德本有些害怕,颤抖着说道:“我,我是邱向兵邱老爷介绍过来的,说是这里可以给我一个摊位。” “邱向兵邱老爷?”年轻士兵有些疑惑。 “就是在大街上巡逻的军爷,也是你们的人。”余德本急了。 “哦~”年轻士兵恍然大悟,“邱队长啊,知道,知道。他让你来寻摊位的?那可算是找对地方了。来,来,这边摊位很多,你想要哪个位置随便挑,保证给你一个最便宜的价格。” “军爷,我是小本买卖,租不起摊位,找个地方能够支摊就行。”余德本急了,这不会是碰上强买强卖的了吧? “这样啊,也行。这边空位多的是,你随便挑,每个月交三十文的清洁费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自然有我们料理。”年轻士兵也没嫌弃余德本生意小,照样非常热情。 “只要三十文?真的吗?”余德本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以前他每个月交给各方的钱加起来都快有这十倍多了。 “千真万确,明码标价。”年轻士兵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挑行不?”余德本迫不及待的说道。 “当然没问题。”年轻士兵马上领着余德本走进集市。 余德本在集市这么多年,那个位置比较好早就门清,很快就选好了位置,交了一个月的卫生费,就将支摊的地方定下来了。金州军还给余德本出具了文书,证明这个地方以后就归余德本使用了。 临了,金州军士兵们正好肚子饿了,让余德本直接在集市里烤起了炊饼,将余德本的炊饼包圆了,最后付钱的时候因为吃的比较满意还多给了不少。 余德本最后一算帐,除了交的钱,还赚了不少。加上邱向兵给的赏钱,抵得上以往几天的收入了。 余德本挑着卖空的摊子,兴高采烈的就往家里跑。 打开大门的余德本媳妇见余德本一脸的喜色,心中一动:“当家的,生意怎么样?” “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赶紧回家,我有喜事跟你说。”余德本一脸的激动。 当余德本将自己的经历讲给自家媳妇听了之后,引得他媳妇不断的惊呼,最后看到赚回来的银币和摊位证明文书,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虽然她不认得上面的字,但是她知道有了这个文书,以后自己男人再也不用愁生意了。 像余德本这样冒险出门的普通百姓还有很多,他们无一例外的受到了金州军的优待,通过他们的嘴口口相传,金州军的高大形象马上就立起来了,也迅速赢得了百姓们的信任。 两三天之后,南京城不但恢复如初,而且更加的繁华了。 与以往相比,街面上少了很多游手好闲、敲诈勒索的混混之流,多了很多来回巡逻的金州军士兵。 这些士兵的言行举止完全颠覆了百姓们对军队的认知,不但彬彬有礼,而且极端的守规矩,从来不占百姓的一点便宜,让百姓们啧啧称奇。 见局势恢复,有些人又开始按捺不住了,跑到街面上捞油水。 作为南京城里的衙役,吃喝不给钱完全是小事,敲诈勒索才是常态。鲁若麟将黑恶势力一网打尽,但是衙门里的人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让他们以为鲁若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又开始出来作威作福了。 邢捕头作为县衙里的小头目,这几天因为金州军的行动在家里憋得慌,好不容易市面重新开放了,他也走出家门来快活一下。 邢捕头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集市,一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随手就拿,根本没有给钱的意思,摊主也是赔这笑脸不敢说话。 他走到一个老人的摊前,见老人的鸡不错,直接命令道:“老头,你的鸡不错,绑两只给爷回去打打牙祭。” 老人见了邢捕头一身皂衣,不敢拒绝,连忙绑了两只最肥的递到邢捕头手里。 邢捕头提起来颠了颠,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挺肥的。”转身就往前走。 老人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说道:“官爷,您还没给钱呢。” 邢捕头听了马上扭过头来,凶神恶煞的骂道:“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爷是谁,居然敢向我要钱,活腻歪了吧你?” 老人被吓坏了,正准备张嘴求饶,只见一旁闪出一道身影,一脚踢在邢捕头的膝盖窝,猝不及防的邢捕头立马跪在了地上。 在邢捕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名金州军的士兵扑上去将他死死的制住了。 邢捕头扭头看见金州军士兵身上的军装,连忙喊道:“误会、误会,几位军爷误会啊,我是衙门里的人。” “抓的就是你,老子一早就盯上你了,从你进集市开始就一路强抢东西,当这集市是你家开的吗?朝廷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些狗东西糟蹋的。带走!老子要将他三岁尿炕的事情都问出来!”带队的金州军军官厉声喝道。 随着邢捕头像死狗一样被拖走,集市里马上就议论开了。 “真抓了啊?” “真抓了,你没看到啊,金州军抓邢捕头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情,根本就不管他是不是衙门里的人,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么说以后衙门里的人都不会来集市了?” “估计是不敢了。那些军爷们已经放话了,再敢抢东西,有一个抓一个。” “有这些军爷们在,这生意好做多了啊。” “就是,就是。这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啊。” 随着官府的那些喽啰们也被打击,南京市面终于正常了。 像南京这样的大型城市,一旦影响做生意的意外因素被排除,立马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活力。 大商户、小商贩,每个做生意的人都从金州军的新秩序种获得了好处。市井百姓更是如此,没有了那些黑恶势力的欺压,百姓们的生活状况明显好了很多,治安状况大大好转。 当南京城的良好营商环境在周边传开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南京城,更加刺激了南京城的繁华。 金州军短短十几天就让南京城焕然一新,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众人对于金州军的经营之能更加佩服不已。 只是众人对于金州军这种只付出不索取的行为非常看不懂,至少到目前为止,金州军几乎没有怎么从那些商户身上收到钱。 要知道金州军可是有大军十万啊,每日人吃马嚼的花去的银子泼天了去,到现在金州军还没从南京户部领过银子呢。 也只有金州军这样的狗大户才能撑这么久,换作其他军队早就垮了。 “金州军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他们是没收那些商贩们的钱,但是他们剿灭那些帮派时捞的可不少啊。”诚意伯刘孔昭咬牙切齿的说道。 金州军打击黑恶势力,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南京城的这些勋贵们。 这些勋贵在南京城里两百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那些黑恶势力大部分都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金州军的清扫行动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 这不,金州军刚刚解除戒严,这些勋贵们就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那些原本是我们的钱,现在却被鲁若麟抢去了,实在是可恶!”忻城伯赵之龙恨恨的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下一砸。 “话说,这查抄的钱财应该上交户部才对吧?”宁晋伯刘允极不甘心的说道。 “户部?户部敢去要吗?”成安伯郭祚永讥笑道。 “十万大军啊,连咱们公爷都要避其锋芒,说得难听点,换个人当皇帝对鲁若麟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这个亏只怕我们是吃定了。”刘孔昭无奈的摇摇头。 “那些腌臜货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换一批就是了。只是金州军这样搞下去,我们可就没活路了。”赵之龙哀叹道。 这些勋贵们发财靠的是权势,公平竞争做生意还真玩不过那些普通商家。 “等太子殿下登基,金州军肯定是要北上讨伐李自成的,到时候南京城还是我们的天下,忍一忍吧。”刘允极劝道。 “鲁若麟看似风光,其实把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江南地界可不是济州岛和辽南,到时候咱们要让他知道什么是众怒难犯、什么是举步难行。”郭祚永恨恨的说道。 “最近大家都收敛一些,不要被鲁若麟抓到什么把柄,等到太子登基,把金州军调出去,吃了我们多少都得吐出来。”刘孔昭提醒道。 “理应如此。”众人点点头。 第464章 他们都该死 金州军将大批衙役抓捕,顿时将那些衙门刺激到了,再次跑到朱慈烺那里去告知。 “太子殿下,平辽侯欺人太甚啊。他有什么权力捉拿衙门里的人?”应天府尹盛宗和义愤填膺的对朱慈烺说道。 “平辽侯的手下为什么要抓衙门里的人?”朱慈烺已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鲁若麟抓一两个衙役或许有什么隐情,但是一下子抓了一大批衙役肯定就事出有因了。 “那些衙役不过是正常在市面巡逻执行公务,就被金州军无端殴打捉拿,还请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否则应天府还有何脸面可言?”盛宗和恶人先告状。 “可是平辽侯已经上报,这些衙役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他们被抓完全是罪有应得啊。”朱慈烺诧异的说道。 盛宗和没想到鲁若麟已经先行一步,连忙辩解道:“衙役原本就是低贱之人,难免行事有些失去分寸。只是即使他们有罪,也应该是有司处置,何时轮到平辽侯越殂代疱?” 这下朱慈烺也无话可说了。 对于鲁若麟的强势朱慈烺也是心怀恐惧和不满,只是现在他不得不依靠鲁若麟来维持局面,所以对于鲁若麟的很多越权行为只能沉默以对。 “此事就先这样吧,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自当让各部安守本分、各负其责。至于那些衙役,这次就交给平辽侯处置吧。平辽侯嫉恶如仇,但是也不会滥杀无辜,就当是为你们清理门户吧。”陈新甲出面为朱慈烺解了围。 盛宗和看了看朱慈烺,见朱慈烺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黑着脸应下了:“臣明白了。” 南京城至此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面,官面上的事情鲁若麟一点都不掺和,任由其他人在朱慈烺面前转来转去,似乎失踪了一般。但是南京的百姓却只知道有金州军,完全忘记了朝廷的存在。 趁着南京权贵们将注意力放在朱慈烺的等级大典上,金州军正在加紧对南京城进行制度上的改造。 鲁若麟的策略很简单,那就是发动百姓,组织百姓,让他们有一定的自治能力,而不是面对那些权贵的欺压时毫无还手之力。 金州军进城之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赢得了南京百姓的充足信任,所以对于金州军的安排南京百姓乐于听从。 南京城原本就划分成了很多坊市,这也为金州军治理提供了很多便利。 原本在每个坊市都有坊长,协助官府治理地方,但是金州军对这些人瞧不上,他们选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年轻、正直、仁义、有担当,在各自的坊市有一定的威信,这样的人才是金州军选择的标准。 南城十九坊的钱宗华就是被金州军选中的人。 钱宗华身强体壮,带着一帮坊市的本分年轻人做着苦力,赚一些辛苦钱。 对于这样一股势力,眼热的人自然不少,不少人都向钱宗华抛出了橄榄枝。不过钱宗华坚持本心,宁可赚些辛苦钱,也不愿意和那些帮派同流合污。 当然,因为这个决定钱宗华这伙人受了不少苦,也遭到不少人的嘲笑,好在钱宗华他们坚持下来了。 所以金州军在南城十九坊寻找管理者时,在仔细打探之后,钱宗华一伙人就这样入选了。 “今日起,你们就是南城十九坊的民兵队,日后十九坊的治安就由你们负责。要是有人在十九坊为非作歹,你们尽管给我打,出了事由我们金州军兜着。当然,让你们做民兵不是让你们为非作歹的,你们既然穿上了铠甲拿起了刀枪,领的俸禄也是坊间百姓从牙缝里扣出来的,这些百姓就是你们的衣服父母,你们必须保他们平安无事,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这段时间,你们将一边接受训练一边履职,只有合格的人才会留下来,千万不要懈怠。” 负责南城十九坊的金州军军官看着眼前的一群精壮汉子,严厉中带着期许的说道。 “是,大人。”钱宗华一伙高声回应道。 钱宗华等人此刻的心情是非常激荡的,从社会底层的苦力变成现在的民兵,不仅身份有了一些提高,待遇更是天壤之别,以后他们也算十九坊里的一方人物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在训练之中,金州军不断的向他们灌输权贵之家没什么可怕的,无非是仗着权势欺压百姓罢了,一旦百姓们团结起来,这些权贵之家不过是土鸡瓦狗。 在见识了金州军雷霆扫穴一般的将南京城里的帮派势力一扫而空,那些权贵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民兵们对金州军的说法深信不疑。 南京全城几十个坊,每个坊的民兵少则一百,多则两百,所有民兵加起来有几千上万人,是一股绝对不能忽视的力量。要是有人还想像以前一样欺负那些百姓,他们会发现,以前怯弱的百姓已经有了和他们对抗的勇气和力量。 在不知不觉中,朱慈烺登基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南京城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低调有段时间的金州军再次全军出动,将整个南京城护卫得密不透风,确保不会因此出现一点意外。 登基的流程异常繁琐,鲁若麟更是需要全程陪同。刚开始的时候鲁若麟还有点新奇劲,后来就只剩下疲惫和心累了。 好不容易登基的流程走完了,大明也正式从崇祯朝变成了永盛朝,朱慈烺的年号已经确定,是为永盛。 登基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真正期盼的是后面的封赏。 随着大位已定,朱慈烺的封赏圣旨开始像不要钱一般向外撒。 拥立首功的陈新甲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内阁,成为以举人身份成为阁老的第一人。 不过陈新甲只是次辅,首辅是复出的钱谦益,这个有点出乎鲁若麟的意料。 说到底还是陈新甲的学历低了一点,加上资历也有些欠缺,所以即使有天大的功劳,在朝廷里也只能位居次席。 大明朝的文官就是这一点不好,升迁靠的不一定是能力,还需要其他的很多东西。 除了陈新甲和钱谦益,还有张慎言、高弘图、史可法、马士英同样进入了内阁。 内阁大佬们就位,其他的官位自然全都补上,除了少部分人失意,大部分人是得偿所愿的。 文官们安排完毕,武将的封赏就要简单得多。 黄得功获封靖南侯,刘良佐封广昌伯,连远在武昌的左良玉也被加封为宁南侯。此外,北方尚未投降李自成的杨国柱以及关宁军的祖大寿、吴三桂等也都获封了爵位。 沈世魁、沈志祥也跟着鲁若麟得了彩头,被加封了爵位。鲁若麟底下的几个大将也被封了爵位,王大海、孙富贵、金大正、朴正焕都得了爵位。 这次朝廷对武将的爵位封赏力度前所未有,简直就是爵位大批发,稍微有点实力的武将都获得了一个爵位,一改往日对爵位封赏的吝啬。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常规操作罢了,毕竟国事艰难,又是新皇登基,肯定要笼络一下人心,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鲁若麟身上。 鲁若麟封安国公,世袭罔替,晋升大都督府大都督,节制天下兵马。 对于鲁若麟获封这个职位,很多人是不服的,毕竟大都督这个职位只存在了二十年,就因为权力太大而取消了。现在朱慈烺重开大都督府,任命鲁若麟为大都督,让那些文官们感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大都府有统兵权、调兵权,完全可以绕过文官们独自执行军事行动。而原本可以制约大都督的后勤粮草,对鲁若麟来说也毫无压力,金州军自己就有钱粮来源,根本无需依靠朝廷。 鲁若麟原本就已经非常强势了,朱慈烺还封他这么大的一个职位,这完全就是怂恿他当权臣啊。 说到这里朱慈烺心里也满是苦涩。 他再年幼无知也知道设立大都督对朝廷有多大的威胁,可惜封鲁若麟为大都督这个事情他不得不点头。 现在的朝廷想要解除李自成的威胁,甚至将李自成消灭,绝对离不开鲁若麟。否则以李自成蝗虫一般的招兵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席卷江南。 何况现在金州军十万大军驻扎在南京,不把鲁若麟安排好,万一鲁若麟发难了,大家都要遭殃。 鲁若麟之前就已经暗示过陈新甲,他需要大都督这个职位来整顿朝廷的兵马,将那些不堪用的兵马改造成真正的军队。 为此,鲁若麟与陈新甲还有过一次深入的交流。 “兴汉,以你现在的权势和实力,可以说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又何必执着于大都督这个职位。”陈新甲不解道。 “部堂,大都督这个职位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整顿大明的那些兵马。说实话,大明的兵马早就烂透了,除了徒耗钱粮,祸害百姓他们又能有什么用?看看左良玉,这样的人也能封侯,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整个湖广被他祸害得惨不忍睹,这样的军队留着又有什么用?不把大明的军队整顿一遍,受苦受难的还是天下百姓。” 鲁若麟一脸的讥笑,眼中满是嘲讽。 陈新甲听了也是默然。 “天下兵马归你一人管辖,那置皇上于何地?难道说你自己想做皇帝?”陈新甲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做皇帝?”鲁若麟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新甲会问的这么直接。 在沉思了一会之后,鲁若麟慢慢的说道:“以前确实有想过。” “以前?那就是说现在不想了?”陈新甲敏锐的察觉到鲁若麟话语中的问题。 “不知道。”鲁若麟如实回答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陈新甲追问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自己做皇帝。”鲁若麟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 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陈新甲没有发怒,而是心平气和的继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困惑?” “我的志向是恢复华夏的秩序,让华夏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将华夏周边的土地都纳入统治范围,为华夏子民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而不会因为人口逐渐繁衍,土地不堪负重而陷入无休止的治乱循环。” “我华夏的子民是这个世上最有聪明才智,最吃苦耐劳、最有创造力的人,应该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去繁衍生息。而不应该辛劳一生,连肚子都吃不饱,甚至冻死、饿死。” “看看古往今来的历史,我华夏子民死在谁的手里最多?不是天灾,不是外族,恰恰是我们自相残杀死的最多。为什么我们会自相残杀?或许有其他很多的原因,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始终在这一方天地中打转,一旦土地养不活更多的人口,战乱就发生了。” “所以,我的目标就是为华夏子民开拓更多的土地,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土地不够用了。而要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金钱、需要舰队、需要军队、需要百姓,更需要绝对的权力让别人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任何阻碍我实现这一目标的人或者事都是我的敌人,如果只有当皇帝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我不介意去当皇帝。不过要是不当皇帝也能实现我的目标,而且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当不当这个皇帝对我来说无所谓,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就想这次我支持朱慈烺当皇帝,使得我可以顺利的将金州军的势力深入江南,进而快速将江南纳入我的统治,为我的目标提供支持,我不介意当朱慈烺的臣子。只要朱慈烺不坏我的事情,荣华富贵甚至名望我都可以给他。” “每当想到外面有那么多的土地和财富等着我们去征服,而我们却在自己家里自相残杀得不亦乐乎,我的心里都在滴血啊。李自成、左良玉、张献忠,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陈新甲听着听着就愣住了。 第465章 为什么一定要有皇帝 鲁若麟的理想和目标居然是这样的,这大大出乎陈新甲的预料。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做皇帝,一旦你有什么万一,你确定你的儿子能够掌控得住金州军,你的家族能够安然无事?”陈新甲话说得非常露骨,但是也非常现实。 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一场感冒带走一条人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势力看起来兴盛一时,但是首领一旦意外去世,立马就会分崩离析。 如果不能在局势最好的时候推翻旧的王朝,建立新的朝代,那么即使那些人或者家族权倾朝野也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这也是很多权臣走到最后不得不篡位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金州军一定要交给我的儿子来掌控?”鲁若麟反问道。 “不交给你的儿子那交给谁?”陈新甲一脸的茫然。 “将来我的儿子要是有能力,能够让众人信服,带领金州军继续强盛下去,我自然乐得由他来接手金州军。如果他才能不足,那就让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带领金州军前行。”鲁若麟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对陈新甲来说却犹如雷霆灌耳。 “你居然准备将金州军交给外人?”陈新甲震惊了。 “有何不可?”鲁若麟淡淡的笑了笑。 “难道你就不怕他把你的家族屠杀殆尽吗?”陈新甲实在无法理解。 如果继承者不是鲁若麟的儿子,那么这个继承者是有很大可能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将鲁若麟的后代屠杀干净的。 不要说什么感情,在权力面前,感情真的不值一提。 想想三国时孙策死的时候正值壮年,儿子年幼,将江东基业交到了孙权手里,最后孙策的老婆和儿子下场可不太好。 赵匡胤和赵光义的故事同样如此,赵老二继承皇位之后,对自己的侄子同样没有手下留情。只是因为都是赵氏血脉,没有赶尽杀绝罢了。 鲁若麟怎么就敢把金州军的基业交到外人手里,而不是传给自己儿子? “我当然怕,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不会贸然行事的。况且,说不定我的儿子也是才智卓越之人呢?”鲁若麟没有反驳陈新甲的话。 “兴汉,你的想法我实在看不透。按说以你的实力,真要当皇帝还是有很大机会的,但是你却把太子从京师救出来,并助他登基。难道你不知道,一旦太子当了皇帝,你再想行非分之举,必定遭到天下唾弃,名不正而言不顺吗?”陈新甲这次总算是挑开了心扉。 “人人都想当皇帝,皇帝又是什么?有钱有权的皇帝才是真皇帝,哪怕无皇帝之名也有皇帝之实。那些无钱无权的皇帝,哪怕是真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这个职业,说实在的,非常的危险,因为人人都惦记着,生怕自己的位置和权力被别人夺去了。” “加上皇帝也不是个个都英明神武的,总会出一些庸君和昏君,到时候不但自己身死,还会连累整个家族一起陪葬。纵观历朝历代,英明之君寥寥,平庸之才甚至暴虐之君居多。所以才会不断朝代轮替,治乱更迭。可见皇帝由一家把持,对国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鲁若麟的话实在是有些太多大胆,也太过离经叛道。 “那按你的意思,这皇帝难不成还能轮流做不成?”陈新甲讥笑鲁若麟异想天开。 “这个倒不必,皇帝还是可以在一个家族里传承,只是权力就不必赋予了。”鲁若麟的话里充满了矛盾。 “皇帝没有权力,还能叫皇帝吗?”陈新甲不解。 “隔壁的日本陈大人知道吧?”鲁若麟突然问道。 “略知一二。”陈新甲点点头。 “他们的那个天皇据说传承了一千多年,一直都是由一个家族来担任的。”鲁若麟把日本的天皇拉出来举例子,但是陈新甲显然很不认同。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群可怜虫罢了。生死不由自己,靠别人的施舍过活。”陈新甲不屑的说道。 “确实过得有些不堪。”鲁若麟点点头,“不过他们家族却传承了一千多年,只要这个制度不变,他们应该还可以传承下去。” “你的意思是准备向日本学?”陈新甲有些不满,这对朱慈烺来说太残忍了一点。 “不全是,只是借鉴。”鲁若麟摇摇头。 “如何借鉴?”陈新甲问道。 “皇帝不能掌实权,否则还是会走上以往的老路。但是也不能苛待,该有的待遇和尊重还是要有。”鲁若麟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 “皇帝不掌实权,最后肯定会小命不保。你不想做皇帝,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最后的结果无非还是改朝换代罢了。”陈新甲依然不认可。 “万历帝数十年不上朝,国事可有耽搁?”鲁若麟突然转移了话题。 陈新甲稍微沉吟了片刻,“虽有所耽搁,但大致还在运转。” “那主持朝政的又是谁?”鲁若麟明知故问。 “自然是朝中诸位大臣。”陈新甲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看,即使没有皇帝,其实朝政依然可以运转,只是少了一个最终的决策人。如果内阁首辅有最终决策权,那么你觉得皇帝是不是真的还有必要存在?”鲁若麟突兀的问道。 陈新甲一时愕然。 对文官来说,最高的理想就是虚君。皇帝高高上坐,国事尽数交给臣子们去打理,这才是文官们最希望看到的权力格局。 可惜这种理想的权力架构,从来没有实现过,皇权与臣权从来就是对立的,从来都是一方压倒另一方,极少有和谐的时候。 “这天下怎么能没有皇帝?”陈新甲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能没有皇帝?”鲁若麟发出了灵魂质问。 “从古自今,一直都是君王统御天下,没有皇帝,岂不是天下大乱。”陈新甲如实回答道。 “确实,皇帝是维持天下一统的最佳象征,大家也习惯了要有个皇帝。百姓都是愚昧的,见识也有限,需要有人指挥和领导,否则就会天下大乱。所以我才会安排一位皇帝,否则依我的想法,完全没有必要留个皇帝给自己添麻烦。”鲁若麟解释道。 “不要皇帝?那谁领导天下?”陈新甲不解。 “内阁完全可以做最后裁决。”鲁若麟理想中的决策机构就是类似内阁那样的集体领导。 “内阁做最后决策,那首辅与皇帝有什么区别?”陈新甲听到这里觉得鲁若麟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 “有很大区别。”鲁若麟严肃的说道。 “愿闻其详。”陈新甲来了点兴趣。 “首先,在我的设想里,内阁绝对不是一人独大,首辅的权利虽然大一些,但是不能完全压制其他阁老,其他阁老也必须有自己的权利。涉及到重大事宜,必须内阁所有人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其次,内阁诸人是由全体五品京官以及驻外三品以上官员投票选出,其他人不能将其撤职。哪怕是阁老犯罪,在投票将其撤职之前,也不能交由有司。” 鲁若麟还没说完,陈新甲问道:“有点意思,这样一来阁老的地位确实是保住了,也不用担心一家独大危害社稷。但是长此以往,朝政由这样一群人把控,最后会不会发展势力,将自己变成新的皇帝?” “这就要说到另外一个制约了。所有阁老,以六年为一届,最多担任两届,时间一到,除非遇到危及国家安全的全面性战争,无论多大的功劳,必须离职,不得有任何例外,保证朝政不会永远掌控在同一批人手里。” 鲁若麟的想法非常新奇,但是对于杜绝权臣的产生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想法很好,但是你怎么保证如果有人不想放弃手里的权利时,能够将其赶下来。”陈新甲更有兴趣了。 “军队,只要军队是独立的,任何人都没有赖着不走的资格。而且一旦大家形成了共识,共同遵守这个制度,谁要是赖着不走,下面的人自然会心生怨恨,时间越长越不得人心,到时候可就不是全身而退的问题了。” “军队是维护朝廷制度最后的保障,内阁里永远必须有一个人是军队的代表,由军队直接推选出来,保证军队不会成为某个人的私器。” 陈新甲没想到鲁若麟将军队看得如此重,居然将军队作为朝廷最后的杀手锏。 “要是军队有了私心怎么办?”陈新甲始终对军队保持着警惕,因为军队手里有刀。 “在军队里按照内阁的模式照样复制一份,保证军队不会落入一个人手里。而且军队虽然独立,但是除了维护朝廷安全,依照内阁的命令作战,其他任何事情不得参与。特别是钱粮,只能由朝廷提供,确保军队不会脱离朝廷的掌控。” 鲁若麟大致说了一下对军队的安排。 “同时,对军队的所有人进行教育,日日宣讲,告诉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朝廷。只有这些士兵们人人明理,知道什么是对错,才不会轻易的跟着那些野心家做谋逆之举。”鲁若麟同时强调了教化的作用。 “这就是你让底下的士兵读书识字的原因?”陈新甲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确实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鲁若麟点点头,“同时有知识的士兵理解能力更强,更能明白作战的意图,执行能力更强,对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会很大。” “而且有知识的士兵更理性,更能懂得礼义廉耻,更加遵守纪律,不会轻易的为非作歹。” 陈新甲想了想金州军士兵的表现,好像和鲁若麟说的非常契合,不由得点点头。 可惜这个时代愿意按照这个标准建设军队的只有一个鲁若麟,其他人想要如此做也做不到。除了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的读书人去做这种事情。 “想法很好,也非常让人心驰神往,可惜想要实在这一切何其难也。”陈新甲长叹一声。 陈新甲作为一个文人,虽然深受忠君思想的影响,但是对于国家兴衰系于皇帝一人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些抱怨的。 比如大明的万历皇帝,常年不上朝,对于国家政事的影响肯定是非常大的。但是碍于君臣关系的约束,大臣们除非造反,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怎么样。 如果按照鲁若麟的这一套,管你皇帝是否昏庸,一个不掌握实权的皇帝,除了让皇家的声誉受到影响,并不能对国家产生什么实际的影响。 这就好像大明朝的王爷,除了身份尊贵,其实只是被朝廷当猪一样养,对朝廷并没有什么威胁,除了花的实在太多,侵占的钱财同样不少。 鲁若麟不过是更进了一步,打算连皇帝也当猪养,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相当的大逆不道,但是也非常的诱人。 如果真按鲁若麟的设想实施,以后朝廷里真正掌权的就是那些从万千官员里杀出来的精英,不说能力卓越,起码不会做什么昏庸无道的事情。 真要那样做了,那些官员们第一个不答应。既然能够将你选上来,自然就可以将你选下去,阁老的位置也不是安枕无忧的。 当然,真要把这个制度建立起来,绝对不只是鲁若麟说的那么简单,还涉及到太多辅助制度的建立,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性工程。 “确实很难,但是并不代表不能实现。陈大人,所谓不破不立,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试一试?”鲁若麟笑了笑,脸上满是自信。 “这就是你想要大都督一职的原因吗?”陈新甲的问题将话题又拉回了原点。 “是的,陈大人想必清楚,想要实现这个目标,肯定会得罪无数的人,也必定受到他们阻扰,。只有将军队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才能实现我的想法。”鲁若麟点点头。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我即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陈新甲死死的盯着鲁若麟。 “必不忘初心。”鲁若麟慎重的承诺道。 第466章 整顿卫所 陈新甲并不是只听了鲁若麟的一席话就相信鲁若麟解释,实在是因为鲁若麟的话是有证据来证明的。 鲁若麟此人不好华服,不好女色,甚至日常用度都算不上奢靡,一心一意的壮大势力。上行下效之下,金州军不仅实力强大,底下百姓的生活还非常的富足,可见鲁若麟是一个真的将百姓装在心里的人,而不是说说而已。 陈新甲觉得鲁若麟真的是一个异类,明明武人出身,却比那些文人更心疼百姓,让陈新甲这样的正统文人都感到羞愧。 所以陈新甲愿意相信鲁若麟的话,去帮他争取大都督的职位,实在是鲁若麟所拥有的胸怀陈新甲自己都自愧不如。 鲁若麟虽然向陈新甲袒露了心扉,也确实说的是实话,他并不是很想坐皇帝的位置。 皇位虽然尊贵,同时也有很多缚束,有太多的不自在。而且他敢肯定自己的后代一定会出现一些不孝子,这是皇朝不能避免的事情。 为了不让历史的悲剧轮回上演,他必须保证国家的权利始终掌握在最精英的一群人手里,而不是仅仅凭借血脉。 不过鲁若麟也没有承诺过这个没有权利的皇帝一定是朱慈烺,甚至是朱家人,这也是鲁若麟埋下的一个伏笔。 在实现自己的想法之前,鲁若麟需要做的就是手握朝廷兵权,做一个独裁者,扫除一切魑魅魍魉,让朝廷以一个全新的状态前行。 所以鲁若麟才会强要大都督的职位,只要兵权在手,其他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笑话。 以鲁若麟现在的实力,以及对南京城的控制力,想要抗拒鲁若麟的要求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在经过艰难的讨论之后,朱慈烺和朝臣们不得不满足了鲁若麟的要求。但是他们肯定是心有不甘的,只是在现实面前暂时低头罢了。 鲁若麟在担任大都督的第一天开始,就下令对江南地域的所有卫所兵进行整顿,力度之大、态度之坚决前所未有。即使遭到了朝中诸多官员的反对,鲁若麟依然一意孤行。 其实按照大都督的权力,鲁若麟是没有资格这么做的,但是谁让鲁若麟手里有大军呢,所以那些朝臣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鲁若麟将那些卫所一个个的瓦解。 虽然大家都知道卫所制度早就崩坏了,卫所兵也全都养成了一堆废物,但是因为围绕着卫所攫取利益的人实在太多了,没有人敢犯众怒对卫所进行改革。 而且再怎么说这些卫所账面上的实力还是有的,对南京的众人来说是对抗鲁若麟的重要心理安慰。 但是现在鲁若麟来了,他才不会在乎那些人的利益,对于只耗费钱粮、却无法履行战斗职能的卫所,他早就看不上眼了。 不过鲁若麟整顿卫所并不是准备将卫所裁撤了事,而是要让他们重新焕发生机。 卫所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一无是处。在卫所这个腐朽的机体之下,还有着众多的资源,比如人口、工匠,甚至是土地。 鲁若麟的卫所整顿行动是从南京周边开始的,因为这里有十万金州军,即使心中有怨言,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如果真有人不知死活的跳出来搞事,鲁若麟非常乐意用他来杀鸡骇猴。 南京作为大明曾经的都城,拥有数量庞大的卫所,足足有三十二个之多。当然,这些卫所也不是全都挤在南京城里,毕竟南京的城防是一个体系,包括周边的众多城池关隘。 卫所的整顿最先开始的就是南京城。 南京城数十万人口,率属于各个卫所的人就有数万,如果加上在城外生活的卫所士兵,人数更加庞大。 毕竟按照老朱家的规矩,一旦入了卫所,生生世世都是卫所的人,子子孙孙都无法脱身。两百多年下来,人数不知道繁衍了多少。 当然,这么多人,肯定不可能都在卫所底下谋生,这也不现实。毕竟卫所的资源有限,能够养活的人只有那么多,所以很多卫所兵老早就脱离了卫所的控制,去其他地方谋生了。只是人虽然不在卫所,但是户籍依然挂在卫所名下。 不过卫所的军官们从来不会让卫所齐编满员,否则怎么吃空饷,所以如果看卫所的名册,你会发现卫所好多年人口都没有增加了。 鲁若麟对卫所的整顿非常的简单粗暴,直接将卫所的人集中起来,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要么留下来,听从安的安排进行作战和劳动;要么恢复平民的身份离开,将不再受到卫所的约束。 现在的金州军已经因为鲁若麟封为安国公,改称为安了。 这些卫所兵常年受到上官欺压,简直是当奴隶一样对待,如果有机会离开卫所,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不过真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下来,因为安承诺的待遇实在太优厚了。 留下来的人如果入选军队,不但每天都可以吃饱,军饷还会按时、足额的发放。为了取信于这些早就失望透顶的卫所兵,金州军也是展现了足够的诚意,直接提前发放了三个月的军饷,让这些卫所兵们大喜过望,对参加安兴趣大增。 可惜现在的安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入的,身体条件、性格品行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条件。只有满足了这些要求,才有可能参加安。 加入了安也不是高枕无忧的,后面还有非常严格的训练在等待,只有坚持下来完成训练的人才算真正的成为安的一员。 安在南京驻扎的时间不长,但是安的种种神奇传说早就在有心人的散播下广为流传。 安的士兵可不是什么低贱的丘八,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早就羡慕死了南京城里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卫所兵们。 安每天都要采购大量的食材供士兵们吃喝,所以安的士兵们吃的是什么根本就瞒不过南京城的百姓。 每天都有鱼有肉,还一日三餐管饱,天啦,这样的日子土财主都过不上啊。 再加上流传出来的安士兵待遇,饷银按时足额发放,家中分配了田地,什当兵可以免税,受伤或者战死有极高的抚恤,这些条件听得那些面黄肌瘦的卫所兵们直流口水。 所以当听到自己被安收编时,这些卫所兵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可惜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加入安的。 不过安对于那些不能加入军队的卫所兵也没有放弃不管,做工或者种田都是安置他们的办法。 开设工厂对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资金和土地,有的是专业人才来负责。 至于安置卫所兵的土地,鲁若麟是直接从那些卫所的高级官员们手里拿的。 大明的卫所包含了大量的土地,原本是用来养兵的,只是卫所制度崩坏之后,那些土地都沦落到了卫所军官手中,而普通的卫所兵则变成了悲惨的佃农。 “你们这是抢劫!那是我的田!”广武卫的尤千户愤怒的对前来交涉的安军官吼叫道。 “你的田?那明明是卫所在册的土地,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田了?”安的陈排长讥笑道。 “那些田早就不在卫所名下了,是我花钱买来的!”尤千户狡辩道。 “卫所的田还能卖?我怎么不知道?”陈排长“惊讶”的问道。 按照大明的条例,卫所的田是属于朝廷,属于军队的,个人确实没有资格买卖。但是谁让朝廷早就了,卫所的土地又是一块肥肉,两百多年来被那些权贵们一点点的割,早就割得所剩无几了。 虽然这些情况众所周知,但是毕竟上不得台面,只是无人追究罢了。但是安现在要拿大明律法来说事,并且准备强硬收回,这就不好办了。 尤千户知道硬刚自己没有胜算,便嘲讽道:“我们卫所的田大部分在诚意伯名下,你怎么不去找他要田,你们安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吗?” “诚意伯?刘孔昭?放心,他的田我们会让他一亩不少的吐出来,说不定还会跟他算一算利息。”陈排长没有一点惧怕,反而面带高深莫测的笑容。 尤千户顿时有点卡壳,这些安士兵对刘孔昭没有丝毫尊敬,恐吓失败。 “那魏国公呢?南京各卫的田产魏国公府占大头,你们有本事找魏国公去啊。”尤千户也是豁出去了,居然敢拉魏国公府下水。 “哦,有这事?我们回去一定会仔细核实,一旦查证,那些田产肯定会收回,到时候我会上报你检举有功的。”陈排长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却把尤千户给吓到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尤千户连忙否认。 “随便你,送上门的功劳都不要。好了,说正事。大都督有令,卫所的土地按照朝廷划定的范围,一律收回。至于之前你们占田所产生的出息,就不予追究了,当做是你们的遣散费吧。”陈排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尤千户劈得不轻。 “遣散?什么意思?”尤千户连忙问道。 “就是卫所不需要你们了,你们自谋生路去吧。”陈排长鄙视的看着尤千户。 “这不可能!我的千户官职是朝廷任命的,你们有什么权力撤掉?”尤千户面露狰狞的吼叫道。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官,大都督自然有权撤掉你。”陈排长冷笑道。 “我不服!凭什么撤掉我,你们这是乱命!”尤千户都快疯掉了。 田地没有还能再想办法,要是这身官皮没有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尤千户,这些年你对手下的卫所士兵做过些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好在你手里没有人命,我才会耐心和你说话,否则等待你的应该是镇抚司的大牢!大都督一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能够让你全身而退已经是顾全大局了,你千万不要不知好歹。就凭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将你就地正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排长眼神锐利的盯着尤千户,其间冒着丝丝寒意。 尤千户被陈排长这样一威胁,顿时不敢说话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为了敛财,尤千户做过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虽然大明的卫所军官几乎很难有一个干净的,都不是什么好鸟。所谓法不责众,安肯定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但是事情就怕万一,尤千户可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被杀了吓猴子。 尤千户此刻心里犹豫着、挣扎着,要不要召集自己的家丁,将眼前的安士兵全杀了,横竖这些士兵不过三十多人,还是很有胜算的。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起就被他否定了。 这里的安士兵确实不多,但是南京城的安可是足足有十万人。自己要是动手了,不但自己的小命不保,自己的家族都会被牵连,尤千户下不了这个决心。 最后,尤千户还是认命了,看着安将自家的田地收走,分给了卫所的那些泥腿子们,这让尤千户心里直滴血。 尤千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南京周边的卫所土地直接被安强行收回,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甚至一些声名狼藉,民怨很大的卫所军官被安以执行军法的名义直接斩杀了,非常的霸道强势。 中间不是没有人不愿意接受现实,武力进行抵抗,但是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强行镇压。 安的这种雷霆手段,损失最惨重的就是南京城的勋贵们。他们不但失去了侵占来的土地,连手下的兵也被鲁若麟整没有了,一个个成了光杆司令。 每天都有大量的撤职卫所军官跑到南京城找那些勋贵们哭诉,要勋贵们为他们做主。 面对这种情况,勋贵们肯定不愿意坐以待毙,他们必须进行反击,否则就没有活路了。 第467章 请外援 “我早就说过,鲁若麟狼子野心,让他来江南就是引狼入室,现在灵验了吧!”诚意伯刘孔昭一脸怒气的咆哮道。 南京城里的勋贵们再次坐到了一起,商议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勋贵们能够拥有权势,一是贵族的身份,二是手中的权利。贵族这个身份虽然显赫,但那是针对平民百姓来说的,如果没有皇家的信任与恩宠加持,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尊贵。 至于权利,勋贵们的根基不在朝堂,而在军队里。文官和勋贵们非常默契的将朝廷的利益做了划分,朝堂留给文官们去折腾,军队则是勋贵们的自留地。 正是因为勋贵们在军队里经营日久,势力根深蒂固,所以勋贵们才有作威作福的基础。一般情况下,文官们也不会轻易将手插进军队里去,除了文贵武贱,根本原因也是不想将勋贵们逼急了。 现在鲁若麟将南京的军队一股脑全吞了下去,这就不是抢食的问题了,完全是将桌子都搬走了,是一点残渣都没有给那些勋贵们留下来,勋贵们能坐得住才怪。 忻城伯赵之龙阴沉着脸,冷冰冰的说道:“鲁若麟仗着自己手里的军队,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光把我们的土地都抢走了,连手下的儿郎也被赶出来了,看样子是准备把我们赶尽杀绝啊。大家难道就不准备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南京城,从里到外都是鲁若麟的人,我们但凡有一点动静都逃不过安的眼线。信不信我们今天在这里聚会,报告早就送到了鲁若麟的案头,我们拿什么跟他拼?”宁晋伯刘允极头脑还算清醒。 “鲁若麟如此霸道行径,难道朝廷就不管管吗?”成安伯郭祚永恨恨的说道。 “朝廷?朝廷连大都督的职位都不敢不给,你指望那群胆小鬼去管鲁若麟的事情?幼稚!”刘孔昭冷笑道。 “大都督啊,总管天下兵马,朝廷这是嫌鲁若麟造反的本钱不够吗?居然将如此重要的职位给他,完全是疯了。”赵之龙一脸的怨恨。 正是因为鲁若麟身上的大都督职位,使得他整顿起卫所来名正言顺。加上他有安的十万士兵做后盾,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那些卫所推倒重建。 “如今看来,鲁若麟就是我大明的董卓,日后肯定会弑君自立的。我们世受国恩,不能坐视他如此乱国,必须要想想办法。”刘允极皱着眉头说道。 “鲁若麟兵权在握,就凭我们手里的家丁,如何与他斗?”郭祚永苦着脸,很是沮丧。 “鲁若麟残暴无德,早就天怒人怨。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鲁若麟此举虽然可以风光一时,最终还是会落到和董卓一样的下场。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鲁若麟的狼子野心,起来反抗他的暴行。”刘孔昭眼里寒光闪烁。 刘孔昭口中的民心肯定是他们这些权贵的心,至于那些贱民泥腿子,哪也算民吗? “不错,鲁若麟以为凭借手里的军队就可以让天下人屈服吗?做梦!南京各卫所的悲惨遭遇早就传遍了江南,其他各所早就哗然。他们要是不想也被清洗,就必须起来反抗,否则绝对没有活路。”刘允极点点头。 “这就是众怒难犯,鲁若麟以为有十万大军就可以控制整个江南吗?太天真了。没有我们这些人配合,即使他控制住了南京城也拿不下整个江南。”郭祚永信心满满的说道。 “要不让那些卫所联合起来讨伐鲁若麟?”赵之龙一脸兴奋的问道。 “就凭那些卫所兵?肯定成不了事的。”刘孔昭比较清醒,卫所兵是什么样子他太清楚了。 “那些卫所各自为政,完全是一盘散沙,当然成不了事。但是如果他们有外援呢?”赵之龙神神秘秘的说道。 “外援?哪里来的外援?”郭祚永一惊。 “你们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对抗安?”赵之龙问道。 “虽然安是对手,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强大。这天下要说能够与安对抗的,李自成肯定算一个。李自成坐拥北方诸省,实力强大,更是剑指江南,肯定与安会有一战。难不成你说的外援是李自成?”刘孔昭疑惑的问道。 “李自成确实强大,但是远在西安,只怕不用等他到江南,江南的卫所就被鲁若麟横扫一空了。而且以李自成的秉性,真到了江南会不会有我们的活路都难说,所以再傻也不能去找李自成。”赵之龙摇摇头。 李自成在京师的大屠杀影响极其深远,大明的文人、勋贵、官员们再也不敢相信李自成能够善待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也会阻止李自成南下,这也是当初鲁若麟能轻易进入江南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鲁若麟的手段居然如此激烈,对付起他们这些自己人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所以他们后悔了。 “不是李自成的话,能够与鲁若麟抗衡的人就只有一个了。”刘孔昭幽幽的说道。 “不错,就是宁南侯。”赵之龙点点头。 “问题是宁南侯坐镇湖广,他愿意带兵南下吗?”郭祚永还是有些怀疑。 “鲁若麟占据南京,封大都督,号令天下兵马,左良玉就不嫉妒吗?要知道左良玉手上可是有百万雄狮,凭实力更应该坐上那个位置。现在鲁若麟倒施逆行、民怨沸腾,如果再有人暗中配合,你们说左良玉会不会动心南下?”赵之龙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联系上了左良玉?”刘孔昭惊问道。 “我们家与左良玉还有些交情,自然可以沟通一些消息。”赵之龙此刻矜持中带着一丝得意。 “哦,没想到赵兄还有这门路,藏得可真深啊,该罚,该罚。”刘允极笑容中带着一丝讨好。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们也知道左良玉以前不过是个小人物,哪里值得说道。也就是这些年生发了,大家才会正常来往。”赵之龙话中带着老牌勋贵们的骄傲。 “就凭你的劝说左良玉就肯带兵南下?”刘孔昭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我的面子可没有那么大,不过有大人物表态支持左良玉进京,我不过是做个中人罢了。”赵之龙言语不详。 大家明智的没有问那个大人物是谁,能够说动左良玉的人肯定不一般,刘孔昭只要知道有这个事情就罢了。 “宁南侯同意了吗?”郭祚永眼带期盼的问道。 “天大的事情,宁南侯哪有那么容易下决心,所以我们还要加把火才行。”赵之龙摇摇头。 “如何加火?”刘允极连忙问道。 “咱们的那些门人不是整天来府上哭诉吗?让他们去兵部闹,去皇宫哭宫。不管朝廷管不管,鲁若麟都不会轻易妥协。到时候鲁若麟一旦出手,必定血流当场,要是再死几个人,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左良玉就更加师出有名了。”赵之龙阴恻恻的说道。 “确实如此。最好将声势搞得越大越好,让天下人都知道鲁若麟的暴行。”刘孔昭点点头。 反正不用他们这些贵人们出头,只要能成事,底下的那些门人死几个根本无所谓。 “生死存亡关头,大家手里的关系这个时候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尽数拿出来,争取把鲁若麟搞得臭不可闻,让左良玉师出有名。”赵之龙严肃的说道。 “理应如此。”其他人点点头。 安对卫所的清洗使得大批混死等死的卫所军官丢官去职,一时间上下哗然。 朝廷对这些卫所官兵早就看不顺眼了,也很想整顿,但是因为牵扯范围太广,涉及到的人太多、利益太大,所以从来不敢下手。 现在鲁若麟毫不留情的将这些蛀虫们清扫干净,朝廷在觉得痛快的同时,对鲁若麟的手段也非常惊恐。 这是在清洗军队,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兵乱,也只有鲁若麟这样手握重兵的人才有这个胆量。 不过,那些丢官去职的卫所军官们明显不甘心,他们不敢对安怎么样,但是对上朝廷,他们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第一天,兵部内外挤满了前来讨公道的下岗军官们。至于鲁若麟的大都督府,他们不敢去,门前戒备的安士兵让他们感到害怕。 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兵部衙门里烦闷不已,那些下岗军官们知道朝廷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将兵部衙门都堵上了,叫嚣着要朝廷主持公道。 “明明是大都督府的事情,却把我们兵部衙门堵上了,这叫什么事啊。”兵部左侍郎对史可法抱怨道。 “他们就是被鲁若麟剥去官身的,既然当初不敢反抗,你认为现在他们就敢去鲁若麟面前叫唤?”史可法讥笑道。 “既然是安国公惹出来的事情,找我们兵部有什么用?欺负我们不敢将他们怎么样吗?”左侍郎郁闷道。 “是啊,找我们又有什么用。”史可法幽幽的说道。 大都督府的职能和兵部是有很大冲突的,鲁若麟可以号令天下兵马,这从本质上削弱了兵部的权力,使得兵部成了为鲁若麟打下手的角色,这令心怀壮志的史可法非常的郁闷。 只是形势比人强,只要安还在南京,鲁若麟有能力端掉整个朝廷,朝廷就必须满足他的要求。 当然,鲁若麟如此强势,令太多的人感受到了威胁。现在他们联合起来想要将鲁若麟灭掉,甚至不惜联络上了左良玉。 史可法有自己的渠道,自然对此事也有所耳闻。 左良玉虽然兵多,但是名声非常不好。甚至湖广的百姓对于左良玉的痛恨更甚于张献忠和李自成。他麾下的百万大军,大多数都是被他强征来的,能够有多少战斗力真的很难说。 但是百万这个数字真的很唬人,比起鲁若麟的十万大军明显有威慑力多了,所以很多人都对左良玉抱有期望。 至于左良玉进了南京城会不会比鲁若麟更凶残,这些已经顾不得了。也许在那些权贵们眼里,局势再坏也不会比眼前更坏,值得赌一把。 史可法对鲁若麟的观感非常复杂,既佩服又厌恶。 佩服鲁若麟的能力和魄力,居然有胆子一扫卫所百年弊病;厌恶他无君无父,对皇帝和朝廷毫无敬畏之心。 史可法是一个非常忠诚于朝廷和皇帝的人,自然对鲁若麟的所作所为非常看不惯。只是相比于鲁若麟的威胁,李自成对江南的威胁明显更重一些,所以至少现在江南还离不开鲁若麟。 左良玉虽然声名狼藉,但是有他在,张献忠就不能威胁江南,对朝廷同样重要。 现在朝廷明面上最强的两支势力却要开始火拼了,这让史可法忧心忡忡。不管最后哪一方获胜,接下来李自成的进攻谁来抵挡。 李自成能够做大,肯定不是傻瓜。在西安养精蓄锐了半年之后,李自成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南下了。现在大明内讧,只怕李自成做梦都会笑醒。 到时候无论是左良玉获胜,还是鲁若麟笑到最后,李自成都可以从西安南下湖广,最后顺江而下,直抵南京。 也许正是因为明白了李自成的作战意图,左良玉对于坚守湖广并不积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左良玉太清楚自己麾下的军队是个什么东西了,用来抵挡李自成的百战精锐可谓毫无胜算。 而向来拥兵自重的左良玉肯定不想将自己的兵马消耗在与李自成的作战中,所以对于南京方面的邀请,左良玉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欢喜得不行。 湖广一带作为战场被几方势力来回折腾了这么多年,早就残破不堪了。左良玉对于繁华的江南一直垂涎欲滴,此时不去江南享福,更待何时。 史可法心忧局势,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去大都督府与鲁若麟好好聊一聊。 避开正门还在闹腾的下岗军官们,史可法走后门前往大都督府衙门。 第468章 忠于社稷和百姓 说起来鲁若麟来南京这么多天,除了正常的公务往来,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还没有正式与鲁若麟单独会面过。 对于史可法这个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忠臣,鲁若麟虽然有点兴趣,但是并不是如何看重。毕竟鲁若麟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历史名人,史可法只是其中稍微出彩的一个。 何况鲁若麟认为史可法在节操上或许确实无可挑剔,但是能力上可能并不一定比得上那些掌握朝局的奸臣们。 人品是人品,但是仅谈人品不谈成就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真要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卧薪尝胆都比白白送死要强。 不过人总是会比较钦佩纯粹的人,所以鲁若麟对于史可法的到访,还是非常高兴的,也显得比较热情。 在一阵寒暄之后,史可法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大都督,本官虽然也认为卫所急需整顿,但是您的手法是不是急切了一些。”史可法性子比较直,心思也比较纯粹,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拐弯抹角。 “史大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朝廷想动卫所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为何总是做不成?还不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武人保家卫国之时,卫所兵不但不能发挥作用,反而空耗钱粮。不趁此机会进行整顿,更待何时?” 鲁若麟一番话慷慨激昂,让史可法的心也为之一动。 史可法也是有想法,想做事的人。当初上任南京兵部尚书时,因为军队久不训练,没有战斗力,史可法上奏过八条改革意见,可惜最后都是石沉大海。 实在是大明的吏治已经透顶,原有的利益集团太过庞大,以史可法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局面。别说是史可法了,就是崇祯,想要对庞大的卫所系统动刀子,也是束手无策。 “整顿有很多方法,何必将那些军官们赶尽杀绝,闹得朝野沸腾?”史可法非常不解,认为鲁若麟的做法实在太粗暴了一些。 “如果你知道那些卫所军官是如何对那些卫所兵的,你就会明白,其实我已经非常克制了。按照我以往的脾气,这些人都会下地狱的。”鲁若麟眼冒寒光。 史可法并不是对卫所的情况一无所知,自然知道那些卫所军官们的各种恶行,所以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为那些卫所军官们开脱。 “哎,本官也知道大都督说的是实情,但是毕竟人数众多,大都督就不怕有人铤而走险闹出乱子?”史可法疑惑的问道。 “哼,那些卫所兵连土匪都打不过,想要造反,只怕死的更快。”鲁若麟冷笑道。 “天下何其大,大都督就这样一意与天下人为敌?”史可法叹道。 “天下人?史大人太高看他们了,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以前是朝廷顾忌太多,才让他们作威作福,既然现在是我来统领他们,怎么可能继续看他们为害一方?”鲁若麟不以为意。 “大都督在南京整顿卫所,因为有大军坐镇自然无往不利,但是其他地方呢?只怕早已蠢蠢欲动了吧。”史可法隐晦的提醒道。 “不是只怕,而是早已准备反抗了。”鲁若麟呵呵一笑,“不过那又如何?早点跳出来更省事一些。” “大都督这是准备逼反他们?”史可法眼睛一眯,精芒一闪。 “我已经给过他们活路了,只是他们不选罢了。”鲁若麟语气冰冷。 “大都督就这么自信一定会赢?”史可法逼问道。 “史大人是想说他们联络左良玉的事情吧?”鲁若麟突然说出了那些勋贵们的秘密,让史可法心中一惊。 “大都督已经知道了?也是,以安的实力,想要知道这个秘密一点都不难。”史可法稍微一思索就了然了,连自己都知道了,鲁若麟怎么可能不知道勋贵们联络左良玉的事情。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罢了,有何惧哉。”鲁若麟轻蔑的说道。 “左良玉雄狮百万,加上那些人里应外合,大都督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史可法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鲁若麟虽然跋扈,野心也很大,但是至少有一点史可法对他是非常认可的,那就是对百姓的态度。 虽然没有亲自去济州岛和辽南看过,但是各种消息传到史可法耳中,使得史可法知道鲁若麟治下的百姓生活非常安定富足,比大明的百姓强出太多。 而且这段时间安对南京的整顿效果非常显着,百姓的生活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虽然不时还有官员在抱怨安横行无忌、不体恤百姓,不过史可法知道鲁若麟虽然下手有点狠,但是针对的都是贪赃枉法的官员,对百姓反而非常的怜惜。 对官员们来说,鲁若麟是恶魔降世;对百姓们来说,鲁若麟是菩萨降临。怒目金刚,说的就是鲁若麟。 虽然史可法也是官员队伍里的一员,但是也非常看不惯如今的官场风气,只是身处其中,不得不和光同尘罢了。所以史可法对鲁若麟的所作所为非但不反感,反而从心底里非常的欣赏。 而勋贵们给予殷切希望的左良玉呢?史可法对其的观感非常的差,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左良玉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就是逃跑,而且是在战事的关键时刻逃跑,因此而阴死的统帅就有好几个。 但是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朝廷非但不敢治其罪,反而不断的给起加官进爵,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底左良玉只用了一个应对办法,那就是拥兵自重,就是这一招,使得朝廷对他也无可奈何。 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左良玉作战的时候从来没有全力投入过,一旦情况不对就直接逃跑,不管对战局会造成什么影响。为了扩充兵马,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残忍程度与张献忠和李自成也不逞多让。 偏偏朝廷为了所谓的大局,对他一忍再忍,愈发使得他气焰嚣张。这样的人一旦进入江南,进入南京,会干出什么事来,想想就觉得可怕。 史可法不是那些被逼急了眼的勋贵和卫所军官,他宁可鲁若麟待在江南,也不希望左良玉东进半步。 “百万雄狮?哈哈。史大人太看得起左良玉了,那不过是百万乌合之众罢了。不来则以,一旦他们敢东进,安必定将其全数剿灭。”鲁若麟豪情万丈的说道。 史可法也是领过兵的,自然知道兵贵精不贵多,安虽然只有十万,但是面对左良玉并不是没有胜算,相反胜算还非常大。 不过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安与左良玉比起来,除了战斗力更加强盛一些,其他的好像都不在鲁若麟这一边。 天时上安士兵多为北方人,对江南气候并不是很适应,所以并不占优; 地利上左良玉占据长江上游,顺流而下,占尽优势; 人和就更不用说了,起码江南的官员们很多都是暗中站在左良玉一边的。 “本官承认安水上战力天下无双,但若是得不到地方的支持,大人此战仍然凶险啊。何不退一步,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慢慢整顿。”史可法这番话确实是在为鲁若麟着想,以他的立场已经非常难得了。 “勋贵、卫所、左良玉,都是朝廷的毒瘤,迟早是要解决的。既然他们愿意跳出来,何不一劳永逸?”鲁若麟直言不讳的说道。 史可法心中一惊,这话说给自己听合适吗?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是说鲁若麟算准了自己不会说出去? “大都督就如此信任本官,就不怕本官将此话传出去?”史可法不解的说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不是吗?”鲁若麟反问道。 史可法不想反驳,因为确实如此,但又不好附和,只能沉默不语。 “既然是事实,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本督不怕告诉他们,以往的规矩都要改了,再想依着祖上的那些功劳就作威作福,将朝廷的法纪和百姓生命当儿戏,那就是自寻死路!如果识相一点,改邪归正,本督还可以放他们一条活路。死不悔改的,本督也只能让他们去死了。杀一人而救百人,本督何乐而不为?” 鲁若麟话里抹不开的杀意让史可法知道他绝对做得出来。 “大都督强硬整顿卫所是故意的?”史可法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本督就是故意的。不这样做,怎么引那些人上钩,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要是他们一直装乖宝宝,本督也不好下手啊。”鲁若麟非常光棍的承认了。 史可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天下大乱?你也太瞧得起那些人了。他们有什么?仪仗的又是什么?军队?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大义?一群只知道喝人血,百姓恨之入骨的人能够有什么大义可言。只要我对百姓们好,纵使有一些变故,最终大势还是在我这边。”鲁若麟对勋贵们充满了不屑。 确实,那些勋贵们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名声却并不怎么样。不说文人士子们瞧不起他们,百姓们对他们也只有畏惧和怨恨,很少有钦佩和敬仰的。 勋贵们骄奢淫逸的生活始终是建立在剥削百姓的基础之上,即使掩饰得再好,两百多年下来,除了那个名门望族的牌匾,更多的是普通百姓的血与泪。 “你将他们一网打尽,朝廷如何治理天下?”史可法同样对那些勋贵们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勋贵是统治军队的基石,没有勋贵们控制,朝廷就无法掌控军队。 毕竟大明朝自立国开始,勋贵们和军队就纠缠在了一起,彼此早已无法分开。 “旧得不去,新的不来。既然他们已经腐朽堕落了,也时候换上一批新鲜血液了。”鲁若麟对此一点都不担心。 既然决定征服大明本土,原有的利益体系肯定是要打破的。特别是这些利益体系对国家完全没有好处,反而是毒瘤的时候,鲁若麟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李自成将大明北方横扫一空,特别是攻陷京师,彻底扫清了北方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也令这个体系前所未有的虚弱,现在是时候也在江南打扫一波了。 不过鲁若麟与李自成的做法不同,鲁若麟只会动那些上层建筑,对社会的基石百姓们会尽做大的努力保护,并让他们或多或少的分享利益重建中的好处。 只要那些百姓们不乱,江南就乱不了。 史可法从鲁若麟的态度中感受了一股强烈的变革之心,今天是勋贵和卫所,明天是不是就要轮到文官和士子,最后是不是就要动皇族甚至皇帝? 史可法表情严肃,问道:“大都督就不怕我把你的话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那些勋贵们看起来强大,其实不堪一击。何况我的态度如此明显,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不甘心的始终会跳出来,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鲁若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史可法非常无语,这难道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 “大都督为何如此信任本官,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史可法不解。 “因为你是文官,并且想做事。朝廷的弊病大家非常清楚,只是一直没有刮骨疗伤的勇气罢了。现在局势危难,如果还是按部就班如何力挽狂澜、收复河山?安虽然强大,但是并不能包揽所有,最终还是要与人合作完成大业的。与什么人合作呢?有德、有才,愿意为国为民的人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鲁若麟的招揽之意非常露骨,史可法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 “本官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大都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史可法意志非常坚定。 “我也忠于朝廷和皇上,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最忠于的是社稷和百姓。”鲁若麟淡淡的说道。 第469章 江南新兵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孟子的话即使穿越千年依然是至理名言,但是任何时候,真正在乎百姓的当权者又有多少。这无关乎文明进化程度,只要有等级存在,数量最庞大的百姓永远是最被轻视的。 别看读书人时刻把百姓挂在嘴边,但是真正将百姓上升到最高重视层级的没有几个。即使真的很重视百姓,也是以高高在上的心态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鲁若麟也不能说真的是把百姓看得比自己还重,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圣人。不过比起这个时代的当权者,他对百姓的重视程度无疑要高出很多。 所以面对鲁若麟将百姓和社稷排在朝廷和皇帝之前的话史可法也无法反驳,而且鲁若麟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而不仅仅是一句空话和口号。 史可法并不是一个迂腐不知变通的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变局,他并没有将鲁若麟的真实想法埋在心里,而是告诉了很多他认为志同道合的人,很快南京城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鲁若麟的打算。 那些权贵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惊讶与愤怒,这是有多么狂妄才如此将他们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私底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了,疯狂联系各方势力,准备与鲁若麟死抗到底。 鲁若麟面对这种情况在做什么呢?他在抓紧时间培训新兵。 安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数量不足,十万兵马看起来很多,但是想要控制住整个江南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安需要尽快训练出一批军队,用来镇压后方。 一旦左良玉出兵,安就要北上迎敌,后方肯定需要有人镇守,这些新兵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左良玉应该很快就会沿江而下,留给安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一直军队想要真正成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涉及到东西实在太多了。好在安在组建新军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相关流程也非常很熟练,很快就将架子搭起来了。 新军的主要组成人员是原来的卫所兵,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相对精锐人员。这些人虽然严重缺乏训练,但是好歹也能算军人,还有一点军事基础,适应起来稍微快一些。 武器装备已经从济州岛和辽南运过来了,粮食有南京及江南作为后盾,暂时是不缺的。 江南几个大的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原本是要运往京师的,现在京师已经被攻破了,自然就不用再往北运了,正好便宜了鲁若麟。 原本的卫所兵分为两大块,一块是普通的士兵,人数多但是战斗力差,基本是用来充人数的。还有一块是卫所军官的家丁们,他们装备好,待遇也高,是卫所真正的战斗力,只是人数比较少。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更喜欢那些家丁们,毕竟更有战斗力一些。但是安更喜欢那些普通士兵,毕竟在安中个人武勇已经不占太大因素,真正需要的是团队配合,那些白纸一样的普通士兵显然更好作画一些。 当然,如果那些家丁们愿意参加安的遴选,安也不会拒绝。 袁家志是广武卫下面一个千户的家丁,在这次的安整顿行动中,他的主人被去职,他们这些家丁原则上也变成了自由人,可以自主选择自己的未来。 不过他们这些家丁其实和主人都是一体的,只要主人不放弃,他们还会继续为主人服务。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军人了,而是主人的部曲。 当然,养家丁是非常费钱的,以前还可以通过剥削普通的兵丁来敛财,现在这个渠道被鲁若麟斩断,是否还需要继续养着那些家丁就看个人需要了。 有些卫所军官表面上屈服了,其实并没有死心,所以还在继续掏钱养着那些家丁。而有些则比较胆小,不想继续折腾了,直接将自己的家丁队伍解散了,袁家志的主人就是后者。 像袁家志这样的换一家继续当家丁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这个时候有野心的人不少,他们正在招兵买马,正好缺得力的人手。 不过袁家志并不像走老路,当初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已才做了家丁,其实他更渴望出人头地,只是在卫所系统里,除非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一个普通人是很难飞黄腾达的。 袁家志弓马熟练、武艺高超,在南京各卫所中也小有名气,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不少,甚至有人破天荒的允诺日后让他做官,只是他不为所动。 安解散卫所兵招募新兵对袁家志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机会,袁家志不想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承诺打断自己的计划。 袁家志除了武艺好,少时还进过学,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读的时间不长,但是文化基础比其他卫所兵要好的多。 对于安和鲁若麟,袁家志比其他人要了解的多一些。原因就是他曾经有一次受主人指派护送一个贵人去过济州岛,感受过安的强大与不同。 那次经历对于袁家志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只有亲眼见识过之后,他才知道百姓居然可以那样活,武人也不是什么低贱的职业,只觉得那才是自己渴望的生活。 只可惜因为家乡还有亲人在,否则当时他就留下来不想走了。 如今几年过去了,当初的渴望非但没有被现实熄灭,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正在他日思夜想的时候,鲁若麟率大军降临南京,并担任大都督,将南京的所有卫所来了一次彻底的改造。 这次改造对大部分的卫所军官和士兵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自己将来究竟是好是坏。但是袁家志非常清楚,对于想他这样有能力、有抱负的人来说,这次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 凭借着优良的个人素质,以及初步调查后没有太多瑕疵的个人品德,袁家志顺利的进入安新兵营,成为了安的一名预备新兵。当然,袁家志识字这个巨大的优势也让他进入了安的重点观察名单。 初进训练营的袁家志心中燃起了无限的希望,虽然觉得什么都新鲜,但是规规矩矩的跟着一个老兵熟悉规矩和情况。 “我是你们的教导员毛德毅,你们可以叫我毛教员,以后你们这一百人就归我管了。今天是你们第一天入营,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按照我的命令行事,领取个人物品,分配营房,然后吃饭。接下来两天不会有什么训练任务,只要是让你们熟悉情况,牢记营里的各项规矩。现在大家排好队,跟着我去领军装。” 毛德毅看着两排歪歪扭扭的队列,也没有在意。新兵蛋子嘛,能够有这样的表现就可以了。不过要是三个月的训练过后还是这般德行,毛德毅肯定会用鞭子将他们抽死。 因为这些新兵是第一次入营,不知道安的规矩,以为会吃一顿下马威,所以都非常紧张,也很听话,一声不吭。 来到一间大仓库,袁家志发现那里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列,有条不紊的发放着物品。 从已经领到东西的新兵眼神中,袁家志可以看到他们的喜悦,知道东西肯定不错。 当那些新兵们从身边走过离开时,袁家志仔细看了看发的东西,发现有被褥、衣服、鞋子、帽子、面盆,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小物件。 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袁家志耐心的等待,慢慢的终于轮到他了。 来到军需官面前,军需官仔细打量了一下袁家志的体型,以及脚的大小,也没有跟他说话,直接就拿起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放进了一个网绳袋子里。网带里已经放好了被子和其他小物件,应该是一样的制式,军需官背后这样的网带堆得像小山一样。 “叫什么名字?” “回长官,小的袁家志。袁绍的袁,国家的家,志气的志。” “哦,看样子你识字?” “也就认识一些,不是个睁眼瞎罢了。” “那也不错了。既然你识字,那就不用按手印了,直接在这里签名吧。” 军需官指着表格上一个空白的位置,让袁家志签名。 袁家志连忙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非常的认真。 军需官看了点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袁家志连忙鞠了一躬,感谢道:“谢谢大人。” 袁家志领完东西准备转身返回空地上自家等待的队伍时,被教导员毛德毅叫住了。 “袁家志。” “小的在,大人。”袁家志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咱们队一百号人,我也不可能个个都盯着,还是要选几个人帮忙的。既然你识字,我有意让你暂代小队长一职,管理二十个新兵,你觉得怎么样?”毛德毅开门见山的说道。 “一切听大人吩咐!”袁家志压抑着兴奋,激动的说道。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想想怎么管底下的兵。”毛德毅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袁家志的肩膀。 袁家志没想到自己刚刚加入安的第一天就当官了,虽然只是一个小队长,管二十个人,还是暂时的,但是却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安果然不一样,当官凭的是能力,而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裙带关系。因为自己识字,就被委以“重任”,自己果然没有来错。 袁家志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异常平静的回到了队伍之中。事情还没有公布,不能得意忘形。 等全队都领完了物资,毛德毅将他们带到了营房,按照临时划分的小队安置在两间营房里。 营房是新修建的,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木头味,一个超长的通铺占据了营房的一边,对面是一排柜子,分成了很多小格,每个士兵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格。 条件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是看着干净整洁,比起明军的营房不要好太多,士兵们非常满意。 接下来毛德毅带着这些新兵蛋子拿上新衣服,集体去泡澡堂,来个焕然一新。 面盆、毛巾、香皂都是刚发下来的,每个新兵都爱不释手。要知道以前只有那些官老爷们才会偶尔用一用,他们啥时候这样享受过。 就好比那面盆,居然是铁做的,外面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摸起来非常的光滑。 其实这是济州岛最新研究出来的搪瓷工艺,与安的钢铁产品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的产品体系。在日用品市场上,搪瓷产品非常受欢迎,不过价格还有些昂贵,没想到安居然给军队已经配发上了。 冲澡、泡澡,袁家志舒爽得快要叫出来,要不是有时间限制,真不想出来。 洗完澡,换上全新的衣服,袁家志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头高了很多。 接下来就是吃饭,秉承安的一贯原则,有鱼有肉、管饱,让袁家志他们这些新军吃得是唇齿留香。 渐渐的,袁家志他们开始慢慢适应了新兵营的生活,他们这才明白这个世界的军队和军队是不一样的。如果说以前在卫所是苟且偷生,那么现在才是真的活出了一个人样。 袁家志从一开始的代理小队长,到后来得到大家的认可,在队内投票中高票当选,正式成为了小队长,其中也是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和心血。不过他认为这一切是值得的,因为这些队内的兄弟,很有可能就是他已经梦想的基石。 新兵的训练是非常辛苦的,好在这个时代的人非常的吃苦耐劳,只要待遇跟得上,基本很少有叫苦退缩的,这些新兵们也慢慢的有了一些安的影子,战斗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正当袁家志他们痛并快乐着的时候,教导员毛德毅向他们宣布训练营的生活结束,他们要马上出去执行任务了。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左良玉终于对外宣布要东进南京了。 第470章 引蛇出洞 左良玉东进的打的口号非常老套:清君侧,至于清的是哪个也非常的明显,就是在南京“残害”文武百官、威逼圣上的安国公鲁若麟。 其实左良玉急着东进南京,除了南京一帮失意者的盛情邀请之外,西安的李自成发兵襄阳,剑指武昌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左良玉与李自成他们糜战多年,大家有几斤几两分外清楚。如今李自成以贡献京师,控制北方的强势姿态南下湖广,左良玉思虑良久,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打不过。即使打赢了,损失也会非常惨重,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兵东进。既可以享受江南的繁华,又可以保持实力,何乐而不为。 左良玉的东进檄文抵挡南京的时候,确实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特别是那些勋贵和武将们,他们在鲁若麟的夺权行动中损失巨大,最期盼左良玉能够把鲁若麟干掉,或者赶走。 至于那些文官,同样有非常多的人不喜欢鲁若麟。究其原因,是因为鲁若麟实力太强,且不受他们控制,这让嚣张了近两百年的文官系统非常的不舒服。 皇帝朱慈烺的态度也非常暧昧。虽然他是鲁若麟一手扶持起来的,但是当初他并没有太多选择,只能依靠鲁若麟。现在到了南京,有了这么多的文武百官以及江南权贵们的支持,强势依旧的鲁若麟对他来说就不再是助力了,反而是巨大的威胁。 当然,在朱慈烺眼里,左良玉也不是什么好鸟。只要是不听朝廷和皇帝号令的武将都是乱臣贼子,朱慈烺最期盼的结果就是鲁若麟和左良玉两败俱伤,自己能够借机重新夺回朝廷的主动权。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城里真正支持鲁若麟的人就是在太少了。 江南在鲁若麟的规划里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肯定不能让左良玉进来破坏了。更何况左良玉身后还跟着一个李自成,他肯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面对这样两个烧杀抢掠惯了的魔人,鲁若麟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军北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鲁若麟虽然有钱,但是此刻提朝廷打仗,肯定优先用朝廷的钱粮。不过鲁若麟在向朝廷申请钱粮的时候,立马碰了个软钉子。 没钱。 这就是户部对鲁若麟的回答。 鲁若麟也知道朝廷新立,确实没什么钱。但是在大战即将开始的紧要关头,朝廷一点办法都不想,确实就有些过分了。 “没钱?那前阵子修缮皇宫怎么就有钱了?皇帝登基大赏群臣就有钱了?各部衙门最近好像也增添了不少东西,难道这些都不花钱吗?安驻守江南几个月,朝廷可是一文饷银都没发啊。”鲁若麟冷笑道。 如今的安参议吴朝杰是鲁若麟身边的重要谋士,闻言问道:“那要不让陈阁老施下压?” “不用,我们安不缺那点银子,只是这帮人的做派让人作呕。”鲁若麟摇摇头。 “难道就这么算了?”吴朝杰皱着眉头。 “算了,怎么可能?既然他们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等到把左良玉干掉,再来收拾他们。”鲁若麟早就想对朝廷的那些官员们下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对于朝廷的税收体制,鲁若麟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现在他刚来南京,威信还没有确立,也不好太过强硬的干涉朝廷中的事务,所以暂时还没有动手。 等鲁若麟干掉左良玉,携大胜之威,再来对税收体制改革,估计那个时候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他们不是一直叫唤没钱吗?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倒鲁若麟,其实鲁若麟就是要他们开这个口,为后面向那些权贵们收税埋下伏笔。 左良玉的大军确实多,浩浩荡荡近百万人,沿着长江开始顺流而下。至于身后的湖广诸城,左良玉直接就放弃了。从决定东进的那天开始,左良玉就没有打算回来过。 长江沿岸的大小船只被左良玉收刮一空,就这样还是有部分的人没有船坐,只能沿着长江两岸跟着船队东进。 左良玉东进,可是害苦了长江两岸的百姓。 左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毫无军纪可言,凡左军所过之地,几乎都是一片狼藉。钱粮被抢,青壮被抓走,那些年轻女子的下场更加悲惨,所作所为比那些农民军都要过分,称之为官军,简直是对朝廷的侮辱。 为了尽量减少左良玉对江南的破坏,鲁若麟在第一时间接到左良玉反叛的消息之后,就下令安沿江而上,阻击左良玉。 原本左良玉在上游,占尽地理优势,但是他的军队组织能力太差,当他的大军刚刚离开湖北,来到九江的时候,就正面碰上了严阵以待的安。 安是逆流而上,出击的距离也比左良玉远的多,居然还比左良玉先到九江,可见左良玉的大军有多差劲了。 这是安的舰队第一次深入内陆这么远,好在长江是华夏第一大河,安又非常的小心谨慎,这些远洋战舰一路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此次安远征到九江的人马总计有十万人,其中有八万的老兵,以及两万的新兵,大小战舰近两百艘。 安此次战役的主帅是孙富贵而不是鲁若麟,鲁若麟此时带着两万安以及数万新兵坐镇南京,看那些跳梁小丑们如何演戏。 其实鲁若麟对于与左良玉的战斗一点都不担心,出兵十万以及是非常看得起左良玉了。鲁若麟真正的麻烦其实是在南京,以及江南各地的权贵们。 以前有十万安镇压,这些人即使有想法也只能忍着,或者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现在左良玉东进,安的主力部队已经调走,他们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一时间那些还未来得及整顿的卫所纷纷起兵响应左良玉,高呼着“清君侧”的口号向南京城集结。 为了这次的行动,这些卫所老爷们也是拼命了,纷纷拿出家财,大肆招标买马,只要是能拿得起刀枪棍棒的都要,一时间居然让他们集结起了几十万人。 趁着安主力还在九江与左良玉对峙的机会,这些叛军不断的聚拢,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南京城拥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叛军,鲁若麟直接将所有人马全都集中到了南京城,其他地方都放弃了,好像显得非常的害怕。 鲁若麟的举动大大的鼓舞了那些暗中的主事者,认为在如此局势之下,鲁若麟已经毫无胜算可言了。 南京城的局势非常的诡异,朝廷对于那些攻来的叛军只是发了几道不痛不痒的圣旨,要求他们退兵,并没有指责他们谋反,这个态度就非常暧昧了。 对于鲁若麟,内阁和朱慈烺都是好生宽慰,痛斥左良玉和那些叛军大逆不道,表明对安坚决支持的态度。 其实鲁若麟明白这不过是因为安还掌控着南京城,他们怕鲁若麟狗急跳墙而使的缓兵之计罢了。 既然他们在演戏,鲁若麟自然乐得配合,同样表现得极为强硬,一副与南京城共存亡的样子。 安国公府,鲁若麟书房。 “大都督,孙富贵那边来了战报,询问何时才能全力出击。”吴朝杰将一封密信送到了鲁若麟手里。 鲁若麟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九江的战事已经开始了,局面看起来对安并不是很有利。虽然安抢先一步占领了九江城,但是城里的明军已经带着钱粮逃跑,投靠了左良玉,并对城池进行了一些破坏。 安虽然抓紧时间进行了抢修,但是依然未能恢复如初,毕竟时间太紧了。 按照孙富贵的想法,根本不用守什么九江城,直接对左良玉大军发起进攻就完事了。可惜鲁若麟为了引蛇出洞,命令孙富贵只守不攻,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发起进攻,所以九江的占据很快就陷入了拉锯之中。 左良玉大军打的很艰难,他们徒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始终无法突破安的防线。 安则打的非常的憋屈,明明拥有超强的战斗力,却要缩手缩脚的打,完全放不开,打的非常郁闷。 安只守不攻,其他人看不清里面的门道,以为左良玉占尽优势,自然愈发兴奋的起兵前往南京了。 “那些叛军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达?”鲁若麟问道。 “江北叛军已到达滁州,江南叛军已到达句容,预计还有七天左右就可以到达南京。”吴朝杰负责南京周边的情报工作,对叛军的情况比较了解。 “七天?这些废物们走得也太慢了吧。”鲁若麟皱着眉头。 “大都督,他们这已经是走的很快了,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我们安,能够有这样的速度已经非常难得了。”吴朝杰苦笑道。 外面的人还以为鲁若麟害怕叛军的到来,那里知道鲁若麟早就等不及了,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林镇远的军队到哪里了?”鲁若麟又问道。 “林将军的军队已经秘密抵达镇江附近,随时可以对南京城进行支援。”吴朝杰连忙回答道。 “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吧?”鲁若麟还是有点不放心。 “大都督放心,松江那边林将军起码留了一半的人马与那些叛军对峙,他们肯定不会知道林将军的精锐部队已经离开了。”吴朝杰补充道。 “恩,让林镇远注意隐藏行踪,能不能将那些老鼠们一网打尽,就看这一次了。要是将他们放跑了,再想抓起来就麻烦了。”鲁若麟叮嘱道。 “林将军久居江南,比我们更熟悉江南的情况,肯定不会漏出马脚。”吴朝杰对林镇远还是很有信心的。 “恩。”鲁若麟点点头。 鲁若麟来南京的时候,在松江驻扎的林镇远大军他并没有动,而是当做了后手。 林镇远现在手上有两万大军,是松江府及周边最强的军事力量。在那些叛军们绝对进攻南京时,自然不会忘记这个鲁若麟留在江南的钉子,安排了十几万大军进行围攻。 林镇远同样没有将那些乌合之众看在眼里,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只能与他们慢慢的纠缠,同时派出了五千精锐协助鲁若麟作战,目的就是将那些跳出来的家伙们一网打尽。 “大都督,最近那些勋贵们频频出城,明显是出去与那些叛军汇合的,要不要将他们留下来?”吴朝杰问道。 “干嘛留他们,让他们出去。只有他们出去了,才能将他们隐藏的所有力量都带来,到时候才能将他们的罪名钉死,多好的事情。魏国公最近在干嘛?”鲁若麟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魏国公最近没有任何动静,一直待在府里没有出来,也谢绝来客上门,安静得很。”吴朝杰回答道。 “徐家扎根江南近三百年,势力早就深入到了江南的方方面面,他想要与外界联系,方法简直不要太多。徐家是江南勋贵的领军人物,没有徐家点头,你以为外面的那些叛军能这么快聚集起来?徐文爵呢?”鲁若麟对徐家从来不敢轻视,想要真正将江南掌控在手里,徐家是必须要清除掉的。 “徐文爵也待在府里没有出来。”吴朝杰此时对这个消息也不敢太确定了。 “徐弘基那个老狐狸既然知道大战将起,肯定不会把徐文爵也留在南京城,只怕已经把他送出去了。”鲁若麟非常肯定的说道。 “城门一直是我们的人在把守,徐文爵怎么可能出得去?”吴朝杰还是有些不敢信。 “人家是南京城几百年的地头蛇,想要出去肯定有的是办法。黄良功和刘良佐现在在哪里?”对于马士英带来的这两队人马,鲁若麟在接手大都督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按道理他们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但是现在恐怕就不一定了。 “最新的消息是他们在来安城就停住不走了。”吴朝杰轻声的说道。 “来安?与滁州不过上百里,看来这两位也是有想法的人啊。”鲁若麟笑了笑。 第471章 勋贵们在行动 黄得功和刘良佐得了封赏之后,又在南京停留了一段时日,然后按照大都督的命令回凤阳。 一路走走停停,在来安的时候就等来了左良玉的起兵,以及江南各卫所兴兵“清君侧”。这下子两人干脆就不走了,态度暧昧的待在来安,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也没人来询问为什么他们就不走了,来安知县也很默契的没有赶人,反而非常殷勤的好吃好喝招待二人。 来安知县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节,有黄得功和刘良佐的兵马在,来安的安全也会有保障一点。何况,将黄刘二人留在来安,也是南京城里贵人们的意思。 这一天,天色已暗,一行人悄悄的进入了来安城外的军营。 早就得到消息的黄得功和刘良佐在征辟来的一间大宅院,现在的中军大营中摆好了宴席,准备招待来客。 等到来客跨进大厅,黄得功和刘良佐连忙上面行礼:“世子好,未能出迎,还请见谅。” “无妨,非常时期,小心点总是好的。”来客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世子里面请。”黄得功微微躬身,来客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坐上,显得非常自然。 来人赫然是应该在南京的魏国公世子徐文爵。 魏国公府在江南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特别是朝廷长期让魏国公府统领南方的军队,是朝廷维持南方统治的核心力量之一。黄得功和刘良佐这些武人从小就对魏国公府非常敬畏,所以虽然现在手握兵权,面对魏国公府的未来主人,依然非常恭敬。 “两位将军都是聪明人,自然应该明白我来此的目的,不知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徐文爵一点客套都没讲,上来就直接逼宫。 “世子,兹事体大,我等不得不小心啊。”黄得功赔笑道。 徐文爵在来之前,已经派人与黄得功和刘良佐通过气了,只是黄得功和刘良佐一直态度暧昧,迟迟没有答复。徐文爵心急之下只得亲自冒险前来,决心说服他们加入反鲁若麟的队伍中。 “如今鲁若麟众叛亲离,天下有志之士尽皆起来讨伐,大势已成,二位还在等什么,要是再迟疑下去,只怕会悔之晚矣啊。”徐文爵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等是朝廷军队,没有朝廷的命令,怎可自行其是?”刘良佐依然在找借口。 “我来之前,马阁老有话让我带给你们。”徐文爵知道他们之所以犹豫,并不是有多么的忠君爱国,不过是嫌好处不够。 “不知马阁老有何吩咐?”对于自己的老上级马士英,黄得功和刘良佐还是很给面子的。 “马阁老让我告诉你们,一定要心存大义,忠心皇上,为朝廷分忧,为皇上解难,这才是我大明武人该有的样子。若是尔等能够拔乱反正,日后朝廷自然不会吝啬赏赐,可保你们子子孙孙荣华富贵。” 徐文爵已经说的非常露骨了,但是黄得功和刘良佐依然不为所动。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没有白纸黑字的承诺,他们绝对不会听命行事。 这次的事情对黄得功和刘良佐来说是难得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不趁机把好处捞足了,岂不是傻。 “可有马阁老书信?”黄得功问道。 “来是太过仓促,未曾有书信。”徐文爵摇摇头。 这种刀口舔血的事情,马士英愿意表态已经不错了,不到最后关头肯定不会留下证据的。 “没有书信啊,这个只怕就难办了。”刘良佐一副为难的样子。 徐文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阴着脸说道:“难道你们认为我是撒谎不成?” “不敢,世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肯定是不会撒谎的。但是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很难说服底下的兄弟们啊。”黄得功死皮赖脸的叫苦,让徐文爵知道不拿出一点真东西,只怕很难说服他们二人立即出兵的。 徐文爵之所以如此看重黄得功和刘良佐,是因为二人的军队是江南除左良玉之外唯一比较有战斗力的。虽然那些造反的卫所兵声势浩大,但是南京城里的勋贵们并不放心,毕竟卫所兵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且历史悠久,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 任何一支军队都需要有一个有战斗力的核心队伍,否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经不起任何激烈的战事。而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队伍就是南京勋贵们为那些卫所兵寻找的主心骨,毕竟二人的军队长期与农民军作战,算是非常有战斗经验,有战斗力的了。 虽然南京城里的安人数不多,两万老兵加上五万左右的新兵,在人数上看似出于巨大的劣势之中。不过但凡了解安以往战绩的人,都不会对安掉以轻心。 要不是因为左良玉吸引走了安的绝大部分兵力,并且反叛的卫所兵人数众多,那些不满鲁若麟的人未必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跳出来。 想要与安这样经历过战火的军队硬碰硬,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军队,胜算实在不大。 而黄得功和刘良佐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愁自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就等着朝廷那帮人开价了。 “黄得功、刘良佐,接皇上密旨!”徐文爵突然起身,一脸的严肃。 黄得功和刘良佐也是非常惊讶,连忙起身在徐文爵面前跪下。 徐文爵非常慎重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布,正声念道:“朕素闻靖南侯、广昌伯忠义无双,为国征战,立功无数。此次朕登基之事,两位爱卿也全力相助,可见赤诚之心。今朝廷有权臣当道,无视朝廷律法,目无君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朝廷危难之际,望两位爱卿能够以朝廷为重,进京惩处不恭之臣,恢复朝廷之权威。两位爱卿忠肝义胆,进京之后朕必不吝赏赐,与卿等留一段君臣佳话。” “臣等遵旨,必为皇上铲除不恭之臣!”黄得功和刘良佐连忙磕头领旨。 黄得功恭恭敬敬的接过密旨,上面的字绝大部分都不认识,更别说上面盖的那个章是啥了。事后,黄刘二人还要找信得过的文人帮忙掌掌眼,至少确定一下真伪。 不过既然是徐文爵拿出来的,想必不会有假,否则最后大家都讨不到好。 黄得功和刘良佐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有了这个密旨,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入到讨伐鲁若麟的战斗中,并保证最后能够获得他们应有的利益。 虽然密旨不是正式的圣旨,但同样是皇帝老子说的话,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世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示下。”既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黄得功和刘良佐就不再矫情了,毕竟他们留在来安不走,就是抱着返回南京城,获得更多好处的意图。 “两位将军请立即南下滁州,与那里的大军汇合,并听从指挥,南下京城,一举铲除逆贼!”徐文爵厉声喝道。 “滁州那边我等该听从谁的命令?”黄得功眯着眼睛,有意无意的说道。 在黄得功的眼里,滁州那边的都是一群废物,只有他做主才算正常,岂能听从那些废物的领导,好歹他现在也是一个侯爷了。 “滁州目前主事者为诚意伯刘孔昭,你们二人需听命于他,现在他已经是皇上密封的大将军,统领南京周边所有军队,切不可意气用事。”徐文爵慎重的叮嘱道。 “诚意伯啊,也还行,本侯领命就是。”虽然黄得功的爵位比刘孔昭要高,但是人家是老牌勋贵,不是自己这种新起勋贵能够比的,所以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命令。 何况黄得功久经战事,自然知道大战不光是靠士兵,还有粮草物资更是关键,这点上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刘孔昭这些人,所以屈居其下也非常正常。 “世子在江南威望甚高,人人敬仰,何不担任这个大将军,想必追随者会更多一些。”刘良佐不解的问道。 “家父还在南京城,要是我担任这个大将军,只怕家父难逃毒手啊。”徐文爵一脸的可惜状。 “原来如此,实在是可惜了。世子一片孝心,让人佩服。”黄得功点点头。 其实徐文爵根本就不想当这个大将军,毕竟目标太明显了。而且即便事成了,魏国公府能够得到的利益也有限,与风险完全不匹配。 魏国公的爵位已经是最顶级的了,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封王。只要能除掉鲁若麟,拿回曾经的权利,徐文爵就已经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功劳,让给别人去争好了。 魏国公府在江南近三百年,荣华富贵早就登峰造极,只要保持现有的状态就行,更多的功劳不是福气,而是祸根,这才是徐文爵只在暗地里挑事,而把舞台交给其他人的原因。 既然双方达成一致,酒宴上自然是宾主尽欢。大家述说着未来的前景,都觉得一片光明。 南京城外各方势力不断勾连交通,为推翻鲁若麟这个异类而努力,城内的那些反对者同样没有闲着。 鲁若麟来南京满打满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根基自然无法与那些江南权贵们相比。那些权贵们的势力和关系可以说已经渗透到了江南的方方面面,绝对不是鲁若麟的几万大军就可以完全控制住的。 虽然通过严打,安将南京城里的黑恶势力消灭了个七七八八,并通过组建民兵将百姓拉到了自己这一边,但是依然无法完全斩断那些权贵们控制南京城的触手。 说得不好听点,这些权贵们在南京城里繁衍生息几百年,分枝旁门数都数不清,在这个宗族礼法大于天的年代,鲁若麟根本无法保证到时候那些百姓全都向着自己。 这不,凭借着无孔不入的人脉关系,那些权贵们将手伸到安的军营里来了。 原来的安士兵,那些反对着们无计可施,但是五万新组建的安士兵就有太多空子可钻了。 结束新兵训练正式成军后,袁家志以优异的表现被任命为了新军里的排长,这样的任命已经非常破格了。 连长是安的老兵,对袁家志非常看重,连队里的很多事情都带着袁家志一起处理,提携的意味非常明显。袁家志也看在心里,对连长非常感激的同时,对安也更加认同了。 安里裙带关系是不是完全杜绝?这个肯定不可能,但是整体的晋升制度还是比较透明公正的。 像袁家志这样的人,能力突出,只要坚持下去,前途自然可期。袁家志本人在了解清楚了安的晋升制度之后,甚至乐观的幻想着自己多少年之后可以做到团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事情的话。 当然,军人嘛,始终靠战功说话。安里也是首重战功,如果能够立大的战功,晋升的速度绝对远超想象。破格提拔在安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每年总会有些幸运儿的。 从普通人到军官,安的晋级通道是很清晰的,这点在阶级已经固化的大明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像袁家志这样的,即使能力再出众,能够当个家丁头子就不错了。万一立了功劳,无非是多赏几两银子,想要变成官员,是很难的。 也正是这样,当初袁家志才会义无反顾的投靠安,看中的就是安能够带给自己希望。 正当袁家志为自己的未来奋斗时,原来的家丁兄弟找上门来了。 袁家志热情招待了这位曾经的兄弟,其中也包含了一点炫耀的意思,毕竟现在自己是排长了,手下也有几十号人,大小也是个官了。 自己这位家丁兄弟在安整顿卫所的时候脱离了原来的千户,听说投到了诚意伯刘孔昭门下继续做着家丁,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 此时刘孔昭出京担任讨伐鲁若麟的大将军一事还没有传开,只有安的上层掌握着这一情报,所以袁家志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家丁兄弟现在和自己属于敌对关系。 第472章 策反 在驻地旁边袁家志找了一个小酒馆来招待探望自己的家丁兄弟,准备与他畅饮一番。 安营地周边原本比较萧条,不过自从安入驻之后,这些士兵每月都能按时拿到饷银,又有严格的军纪约束,展现出了强大的消费能力。 很快,发现商机的百姓陆陆续续在安的各个军营附近开设各种店铺,生意相当不错。 袁家志选的这个小酒馆物美价廉,在这一带口碑相当不错,是低级军官和士兵们聚餐的首选。 “元顺,你来看为我,我非常高兴,今天咱定要喝个痛快。”袁家志招呼着自己的家丁兄弟段元顺。 “让袁大哥破费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段元顺看着面前的四、五菜,感受到了袁家志满满的诚意。 “你我兄弟难得相聚,自然要吃好喝好。”袁家志给段元顺斟了一杯酒。 “听说安军纪甚严,平日都不许饮酒,你今日喝酒没事吧?”段元顺关心道。 “没事,明日我正好休息,喝再多也无碍。”袁家志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段元顺笑着点点头。 袁家志和段元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着过去的事情,气氛倒也非常的融洽。 当然,段元顺来找袁家志并不是单纯为了的叙旧,而是带着任务来的,话题自然慢慢的就往安身上引了。 “袁大哥,你才到安几个月就当上官了,看来安对袁大哥非常器重啊。”段元顺恭维道。 段元顺说到袁家志心坎上了,一脸矜持的说道:“运气好,运气好,入了上官的法眼,否则也当不了这个排长。” “你说这安的官职怎么怪怪的,排长、连长的听着真别扭。”段元顺吐槽道。 “还好,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太习惯,听多了也就慢慢适应了。挺好的,简单明了,士兵们也容易知道谁大谁小。”袁家志笑了笑,简单做了下解释。 “以袁大哥之才,做个排长实在是委屈了。想当初在千户所里,哪个不知道袁大哥的武艺那是首屈一指,即使是在整个卫所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而且你还识字,按我说你就是做个营长也是不在话下的。”段元顺吹捧道。 “为兄不过是有点匹夫之勇,想当营长还差得远呢。只有进了安,才知道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学,不服不行啊。”袁家志谦虚的说道。 “哦,这么厉害吗?大哥给我说说,也好让我长长见识。”段元顺一脸渴望的问道。 袁家志也没有多想,将军营里的一些日常情况选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说给段元顺听。当然,涉及到比较机密的东西袁家志还是会闭口不谈的。 段元顺对安道听途说的比较多,真正的第一手资料还真不清楚,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段元顺压低声音对袁家志说道:“袁大哥,外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外面的事情?什么事情?”袁家志一愣。 “就是靖南侯左良玉和那些卫所兵的事情。”段元顺神神秘秘的说道。 “知道啊,我们撤进南京城的时候就跟我们都说了。”袁家志不以为意的说道。 段元顺惊讶道:“既然知道,你们不怕吗?听说靖南侯那边就有百万大军,那些卫所兵也有几十万,这南京城只怕守不住的啊。” “左良玉那边说是百万大军,但是究竟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被我们几万大军就挡在九江不能前进一步。至于几十万卫所兵,呵呵,你我都是卫所里出来的,应该很清楚那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攻下南京城,做梦呢。”袁家志冷笑道。 袁家志的话让段元顺不乐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你们不过几万人,再厉害难道打得过几十万人。何况这南京城里对你家大都督不满意的人可多了去,万一打起来在你们背后捅一刀子,你们的前景可就不妙了。” 要是以前,段元顺的这番话还可能打动袁家志,但是真正见识过安战斗力之后,袁家志很难相信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打赢自己这几万人。 这不是盲目自大,而是对自身实力的足够自信。 只要看看安吃的什么、用的什么,还有日常训练中又经历过什么,袁家志自然知道安与那些卫所兵的差距有多大。 至于南京城里有多少人和鲁若麟离心离德,这个事情就不是袁家志能够操心的了。不过他觉得以安的谨慎,不会不对这些情况有所防备。 “元顺,你不在安,不知道安有多强。至于那些卫所兵,不是我吹牛,不用那些辽东来的老军,就是我们这些新军就可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袁家志自信满满的说道。 “既然你们不怕,那为什么都退到南京城里来了?我看大都督还是怕了,否则怎么会放弃那么多的城池。”段元顺反驳道。 “我倒不这么觉得。”袁家志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猜啊,大都督是嫌麻烦,想在南京城下将那些叛军一网打尽。” 虽然是袁家志的猜测,但是与事实相差不远,不过段元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几万人将几十万人一网打尽,听着怎么像是说书呢? 段元顺摇了摇头,认为袁家志是魔怔了,劝道:“袁大哥,如今江南各地对大都督不满的人太多了,可谓人心尽失,你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早做打算?做什么打算?”袁家志不解。 “自然是弃暗投明啊。”段元顺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大都督这边靠不住了,大哥还是早日找个下家的好啊,这样才不会被连累。” “弃暗投明?”袁家志眼里的寒芒一闪即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我说你怎么想到来看我呢,原来是来当说客的啊。是你背后的主子让你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伯爷对袁大哥非常欣赏,只要袁大哥愿意弃暗投明,伯爷愿意给袁大哥一个千户的位置。”段元顺直接挑明了他是奉诚意伯刘孔昭的命令来的。 “千户?好大的本钱,问题是你家主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吗?”袁家志冷笑一声。 段元顺一脸得意,“不怕告诉大哥你,我家主人现在已经是统领几十万兵马的大将军了,区区一个千户,不过是手到擒拿的事情。” “大将军?怎么没听说?”袁家志一愣。 “袁大哥一直没关在城里,不知道城外的情况也很正常。如今城外的兵马都听我家伯爷调遣,这个大将军就是皇上密旨册封的。你看,现在连皇上都不站在大都督这边了,袁大哥应该明白什么叫势不可挡了吧。”段元顺为了拉拢袁家志,连这么机密的事情也透露了出来。 当然,既然是密旨,朱慈烺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鲁若麟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我不过是一个排长,手下只有几十号人,又被困在城里,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啊。”袁家志自谦道。 “怎么会帮不上忙,到时候真打起来,袁大哥要是能够想办法打开城门,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只怕论功行赏起来千户都不够的啊。”段元顺见袁家志动心,立马激动起来。 “不行,不行,城里大军数万,我这点人马能成什么事。”袁家志连忙摇头。 “大哥,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既然我能够找到你,自然还会有人去找其他人,到时候可就不只是你这几十号人马了,说不定能够几千上万人也说不定呢。这样一来,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段元顺为了增加说服力,又抛出了一个机密。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成功的机会大多了。”袁家志一副震惊的样子。 “鲁若麟来南京才多长时间,怎么会知道这南京城里哪儿没有我们的人。你们这些新军说起来都是我们卫所的老兄弟,也只有鲁若麟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当几个臭钱就能让我们江南的儿郎为他卖命?”段元顺见袁家志有了叛变的迹象,连言语间对鲁若麟也没有多恭敬了。 “安对士兵极好,想要说服他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啊。”袁家志为难的说道。 “当兵嘛,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了。只要给足了他们好处,还怕他们不跟着你走?”说着段元顺从衣襟里摸出几张银票,递到了袁家志面前。 “这里是两千两银票,是我们伯爷送给大哥拉拢底下的士兵的。并且我们伯爷发话了,一旦事成,赏钱起码是这个的几倍,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段元顺看着面前的银票,一脸的贪婪,可惜这是刘孔昭慎重交代的事情,他不敢截留。万一日后对不上口径,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袁家志盯着桌子上的几张银票,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将其收入了衣襟里。 段元顺见状大喜,知道事情基本已经成了。 “既然袁大哥已经决定弃暗投明,那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未免引起别人怀疑,我也该走了。过段时间,等到事情有了进展,我再联系大哥商议如何行事。”任务已经完成,段元顺也不想多逗留。 袁家志连忙问道:“要是我这边有什么急事,怎么联系你?” “真要是有要紧的事情,你可以传话城东万祥杂货铺的王掌柜,切口是:买半面特别明亮的镜子,要铁做的镜子。行事一定要小心,且不可暴露了行踪。”段元顺小心叮嘱道。 “明白。兄弟你也保重,等你的好消息。”袁家志点点头。 “你也小心。”段元顺说完,就告辞而去。 袁家志望着段元顺的身影,神色阴晴不定,呆立了良久,才长叹一声,转身走向了军营。 走进军营的袁家志并没有去自己的营房,而是绕了几圈后悄悄走向了营地深处的一个院落,在那里办公的就是安的镇抚司。 当袁家志向值守的卫兵告知想要求见镇抚官之后,很快就被领了进去。 这里之所以防守这么严密,因为这里是师部镇守官的办公地点,有很多机密信息。 袁家志并没有按照惯例被带到大厅,而是直接带到了师镇抚的办公室。 师镇抚万文杰看着袁家志走进来,眼神非常的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一样。 “二旅三团一营一连三排排长袁家志见过师镇!”袁家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镇抚官在军队里按照级别不同都有简称,师镇抚的简称就是师镇。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万文杰点点头,直接开口问道。 袁家志连忙将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并将段元顺送的两千两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万文杰的办公桌上。 “你的表现不错。要是你第一时间没有到镇抚司来,我想明天镇抚司的人就会找上你的。”万文杰满意的点点头。 袁家志听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自己被镇抚司的人监视了? 万文杰似乎猜出了袁家志所想,解释道:“不要多想,镇抚司没有监视你。但是那个段元顺多次出入不同的军营,找了很多人叙旧。而他又是刘孔昭的人,我们早就怀疑他了,他也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中。” 袁家志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段元顺自己身上,亏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 “段元顺接触了好几个人,只有你是主动来坦白的,很好,你很好。”万文杰对袁家志满是欣赏。 “下官既然投身安,自然一切以安的利益为重,不敢有任何异心。”袁家志态度坚定的说道。 “不错,难怪毛德毅对你赞不绝口。”万文杰满意的点点头,“银子拿回去,暗地里继续与段元顺保持联系,一切按照他的要求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及时汇报。” “是!”袁家志马上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心中庆幸自己的选择。 第473章 笑话 安一向重视情报工作,对于新军自然十分关注。 虽然经过了两个月的训练,新军整体上还比较稳定,但是离真正归心还有一段距离。 再说了,新军并不是人人都对安信心十足,有些人容易被说服动摇也很正常。镇抚司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动荡消灭在萌芽状态,减少因此带来的损失。 除了监视与新军异常往来的人员,加大思想工作,坚定新军们的信心和信仰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只有自身硬起来,才会不惧外界的诱惑和腐蚀。 这个世界这么重视士兵思想工作的除了安也是没谁了。 通过反复的灌输,还有不时开展的忆苦思甜活动,加上良好的待遇,可以说这些新军对安的归属感正在一天天加强。哪怕外界将安传得危如累卵,士兵们的情绪总体还算比较稳定,并没有出现人心惶惶的情况。 至于那些意志不坚定,被敌人拉拢过去的新军士兵和军官们,镇抚司为免打草惊蛇,只是登记在册,留了一些后手,而没有采取其他行动。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刘孔昭的军队终于来到了南京城外,繁华了两百多年的南京城自从成祖朱棣靖难之后再次迎来了攻城的大军。 城外的叛军浩浩荡荡规模十分庞大,声势骇人,自然引起了城内的阵阵骚动。 似乎城外的大军给了很多人勇气一般,公开反对、指责鲁若麟的人纷纷跳了出来,打头阵的就是首辅钱谦益。 作为东林大佬,钱谦益的这个首辅当的非常憋屈。不说一言九鼎,在内阁里的话语权甚至没有次辅陈新甲高。这一切都因为陈新甲有拥立之功,更加上背后有鲁若麟鼎力支持。 刘孔昭他们之所以能够闹得这么大,除了自身的影响力之外,江南士林暗中推波助澜也有很大的关系。就好比刘孔昭几十万大军的日常消耗,有很多都是江南大族们暗中捐献的。 所以说这次的动静闹这么大,是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的结果,目的就是将鲁若麟搞下去,换上他们自己掌权。至于把鲁若麟搞下去之后谁来抵挡李自成的事情,他们觉得凭手上现有的兵力,已经足够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信心。 朝中大臣现在都在给朱慈烺上书,要求惩治鲁若麟以平息外界的怒火。最不济也要鲁若麟离开南京回到辽南去,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非常仁慈的结果了。 与鲁若麟交好的陈新甲也在被弹劾之列,现在已经回家待罪了,朝堂之中尽是反对鲁若麟的声音,似乎算定了鲁若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一样。 此时的鲁若麟在做什么呢? 鲁若麟正忙着整顿兵马,找到城外叛军的主力,准备一举将其打垮。 不是鲁若麟瞧不起这些乌合之众,要不是为了等他们集结到一起,鲁若麟才不会忍气吞声这么久。 至于那些在朝中上蹿下跳的家伙们,鲁若麟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蹦跶,反正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只要自己手里有兵,城里的民兵们又牢牢掌控在他手里,量那些色厉内敛的家伙们玩不出什么风浪来。 如今的刘孔昭无疑站在了人生的巅峰,南京城外的数十万兵马都归他管,加上身上密旨册封的大将军头衔,使得他意气风发、顾盼自雄。 刘孔昭将主力部队放在了西门,这里将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黄得功和刘良佐的人马是刘孔昭手里的绝对主力,也被他放在了西门,此时三人望着对面的南京城,心情十分的激昂。 “待明日破城,两位都是我大明朝的有功之臣,高官厚禄不在话下。”刘孔昭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给黄、刘二人打鸡血,希望他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下死力。 “大将军临危受命、拨乱反正,自然是居功至伟,破城之后,国公之位可期。”黄得功把从谋士那里学来的话背了一遍,让刘孔昭听得哈哈大笑。 “借两位吉言了。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也不想多做杀戮,如果鲁若麟愿意出城投降,我等还是应该放其一条生路。”刘孔昭故做大度的说道。 “对,对,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刘良佐连忙点头附和。 虽然刘孔昭他们人很多,但是除了黄得功和刘良佐的人马,其他人除了一些原本属于卫所军官的家丁,剩下的都是赶鸭子上架随便拿个东西当武器的乌合之众。 而对面的安虽然人数少,但是战绩实在太多吓人,能够不打自然是最好。 说到底,刘孔昭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安,何况还是最难的攻城战。 “派人去劝降吧,只要安愿意退出江南,我们既往不咎。”刘孔昭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人心所向,我想大都督应该会知道怎么选的。”黄得功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并不是很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做攻城的准备,让手下的人多做一些攻城器械吧。”刘孔昭最后补充道。 “这是当然的。”刘良佐点点头。 刘孔昭安排人射进城的劝降信很快就送到了鲁若麟的案头,鲁若麟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然后对一旁的吴朝杰说道:“看样子刘孔昭的信心不是很足啊,居然只要我退出江南就不予追究。” 吴朝杰笑了笑:“我们安的根基在辽南,只要辽南没事,我们的战舰还在,朝廷就不敢与我们死斗到底。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要的还是朝廷的掌控权。” “朝廷的掌控权?问题是我也很想要啊。把朝廷交到这群废物的手里,实在是糟蹋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江南来次大清洗,让朝廷按照我们的想法来进行治理。”鲁若麟冷笑道。 “这个天下只有按照我们安的办法治理才能长治久安、百姓富足,其他人不过是祸国殃民罢了。”在安待的时间长了,吴朝杰对鲁若麟的才能是愈加佩服,相信只有他才能给天下带来安宁。 “给孙富贵发信吧,只怕他和左良玉玩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是时候将左良玉解决了。另外告诉他,解决了左良玉之后,立即北上武昌,我要他把李自成挡在武昌外,不得南下寸步。”鲁若麟下了另外一道命令。 “是。”吴朝杰马上领命。 虽然外面大军围城,但是安自有传递消息的渠道。 没有收到鲁若麟的任何答复,刘孔昭知道攻城在所难免,开始命令士兵们加紧打造攻城器械,为攻城做最后的准备。 鲁若麟并没有马上出城作战,而是决定等两天,先消磨一下城外敌军的锐气。 南京城因为战事临近,已经全面戒严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士兵和民兵们来回穿梭。 他们防范的目标就是城里的那些高墙大院,防止那些权贵们的家丁私兵趁乱出来作乱。 别看那些官员们在朝堂上骂起鲁若麟来胆大包天,但是真当安颁布戒严令,士兵们走上街头,这些老爷们果断的怂了。他们只敢关在家里偷偷的骂鲁若麟几句,顺便期待城外大军进城结果了鲁若麟这个逆贼。 三天之后,知道拖下去难免会夜长梦多的刘孔昭终于开始攻城了。 他将所有的大炮集中起来放在了西门,率先开火了。 可惜江南地域,战备松弛,那些大炮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破铜烂铁,威力实在小的可怜,几轮炮战下来,就被安城头的火炮轰得七零八落。 刘孔昭原本就没有指望那些火炮能够有多大作用,他最大的依仗还是多如牛毛的士兵。只见他一声令下,排山倒海一般的士兵开始蚁附攻城。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退的时候狼奔豕突。面对城头安密集的弓箭和子弹,那些叛军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住,根本无需命令就开始往后逃命,看得刘孔昭和黄得功他们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下令督战队,再有逃跑者,就地斩杀!”刘孔昭愤怒的命令道。 有督战队上场,场面稍微好看了一些,但依旧改变不了叛军摸不到城墙边的事实,安的火枪和弓弩实在太犀利了。 这样的战斗来来回回进行了好几次,除了在城墙下遗留了一地的死尸,并没有取得什么突出的战果,如果消耗安的子弹和弩箭也算的话。 第一天的攻城战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了,不过刘孔昭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城里翘首以盼的那些权贵们也是略感失望。 好在损失的士兵对于城外的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消耗得起。 接下来三天,战事依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刘孔昭终于坐不住了。 刘孔昭找上黄得功和刘良佐,希望他们的兵马可以出击。对于那些卫所兵的战斗力,他实在是已经不做指望了。除了摇旗呐喊、壮大声势,兼且加大粮草消耗,那些卫所兵貌似没有什么卵用。 “明日,我会集中所有精锐力量与两位将军一起攻城,并且我会让城里埋伏的内应制造混乱,并尽力打开城门,还望两位将军组我一臂之力。”刘孔昭深深的向黄得功和刘良佐鞠了一躬。 黄得功和刘良佐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想要保存实力已经不可能了,“敢不从命!” 虽然安将南京城控制得死死的,但是那些南京土着们在南京这么多年,想要从外面传递消息还是有些门路的。 段元顺终于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他发动自己的下线明天配合城外的军队攻城,最好是能够打开东门的城门。 等待已久的段元顺立马出门联系自己发展的那些下线,在躲过了那些巡逻的士兵之后,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在他满怀欣喜的回到家中的时候,等待他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镇抚司官兵。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将那些老鼠抓住,而是让他们将消息传出去?”吴朝杰不解的向鲁若麟问道。 “我这是在给那些人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们悬崖勒马,我还会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就怨不得谁了。”鲁若麟叹息道。 第二天,有了精锐家丁队伍和黄得功、刘良佐人马的加入,攻城的力度明显大了不少,云梯也开始架上了南京城头。 那些被权贵们策反的新军官兵们此时也开始有了动静。 有的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反叛,有的人则已经开始行动了。 “兄弟们,我们都是朝廷的兵,现在城外大军奉皇上的命令讨伐安国公,我等自然该听从朝廷和皇上的命令,为皇上作战。现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只要我们打开城门,事后人人都可以升官发财,得到的赏银也会是我给你们的好几倍。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某个被策反的排长对召集起来的手下说道。 排长身边还有几个亲信,手握钢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底下的士兵们。 新军中,新人能够做到的最大官职也只能是排长,再往上都是安调过来的老兵。排长的职位虽然小,但是如果几个甚至十几个排的士兵集中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力量,用来夺取城门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普通的士兵畏惧排长的威严,不怎么敢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从大道理上讲,排长说的或许是真的,但是给他们新生活的是鲁若麟,并不是朝廷或者皇上,所以要他们叛变鲁若麟心理上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 这个时候排里的镇抚官幽幽的说道:“排长,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镇抚官也是安排过来的,不可能叛变鲁若麟。 “少废话,要么跟我们一起干,要么就去死。”排长恶狠狠的盯着镇抚官,对身边的亲信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将镇抚官干掉,顺便震慑一下那些士兵。 镇抚官似乎料到他们有这一手,高声大喊道:“动手吧!” 立马从外面跑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弓弩火枪,将这里团团包围,看得排长一伙人目瞪口呆。 “将这些叛徒押下去,等候处置!”镇抚官一声令下,排长一伙人不敢反抗,脸色苍白的被押走了。 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安早有准备,所谓得里应外合不过是一个笑话。 第474章 乏善可陈的战争 选择叛变的新军军官并不多,不过十几个人,但是比例却很高,起码占到了被策反人员的一半以上,可见江南权贵们对地方渗透的有多深,影响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安队士兵们确实不错,洗脑也算有一定的成效,究竟会有多少人参与叛乱还真不好说。 当然,凡事有弊则有利,这次叛乱对新军来说也是一次清扫与洗礼,至少剩下的人忠诚度是经受住了考验的。 没有内应帮忙打开城门,刘孔昭的军队想要攻下南京城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既然新军那边指望不上了,刘孔昭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城内勋贵们身上。 刘孔昭希望这些勋贵们能够发动家丁去夺取城门,只是那些勋贵们还在犹豫之中。 虽然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败了谁也逃不掉,但是在安还牢牢控制城内的情况下,发动家丁去夺城门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强力人物领头,那些各怀鬼胎的勋贵们谁也不会主动去当这个出头鸟。 黄得功、刘良佐麾下人马的加入不过是场面看起来好了一点,但是离攻陷南京城起码还有老大的距离。 没有更多办法的刘孔昭只能采取疲兵战术,欺负安人数较少,轮换时间比较长来做文章,准备每日派人攻城,让安疲于应对,再看战局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西边的左良玉突破安阻拦,增援南京之类的。 不过刘孔昭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鲁若麟已经决定不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连续几天攻城失败,城外的叛军士气已经比较低落了,这个时候如果给叛军的主力部队来个致命一击,整个叛军数十万人很有可能直接就崩溃了。 鲁若麟将出击的时间定在了夜晚,出击的主力是一直蓄精养锐的一万骑兵,另外还有三万新军士兵协同作战。在镇江的林镇远部也得到命令早已运动到了附近,就等着今晚来个前后夹击了。 因为安的伙食舍得下本钱,士兵们基本没有夜盲症。而城外的叛军除了少数精锐,其余的基本在晚上目不能视,这也是鲁若麟将出击选在晚上的原因之一。 因为叛军的人数是安的十倍以上,这给了他们很大的安全感,所以刘孔昭他们对于安出城作战的准备并不是很充足。 加上以那些卫所兵的战备素养,也不可能指望他们修建多么牢固的营地,所以当夜幕中,安的骑兵冲破黑暗的时候,非常容易的就冲进了叛军的大营。 虽然是几十万人的大战,但是整个过程真的乏善可陈。 在安突入叛军营地后不久,整个叛军居然就崩溃了,包括那些并没有受到攻击的地方。数十万的大军,能够有胆量组织反抗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并且一触即溃,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面对准备充分、战斗力彪悍的安,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黄得功、刘良佐,还有中军大营里的那些精锐家丁们的表现并没有比那些普通的卫所兵好多少,同样是不堪一击。 安不管其他的叛军,追着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队伍打,他们是唯一还没有完全崩溃的军队。至于刘孔昭集合起来的那些精锐家丁队伍,除了一些围在他身边逃跑的人,其余的都跑得没影了。 都是打过仗的人,只要不是特别忠心的,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待在刘孔昭身边有多危险。 这一夜南京城外火光冲天,厮杀声、叫喊声连南京城里都隐约可闻,使得无数人彻夜难眠。 稍微有点头脑的都明白,这是安出城夜袭了,否则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他们不清楚城外的状况,祈祷着刘孔昭他们能够扛得住。 可惜的是,城外的战况绝对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受到攻击,失去指挥的叛军现在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只想着向远离南京城的地方跑,也不管什么方向和地点了,总之是越远越好。 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仗打到后面,安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作战了,而是不停的抓俘虏。可惜的是安人数有限,而叛军则数量太过庞大,即使后来鲁若麟冒险将城中的军队又派出去了一些,最后抓到的俘虏也不过二十万人。其他的叛军除了极少数被杀死,或者死于混乱,绝大多数都跑掉了。 这场战争对鲁若麟来说就像是一场闹剧,除非给鲁若麟送来大量的免费劳动力,还有数量庞大的粮草物资,以及收拾那些反对者的借口,并没有给安带来什么麻烦。 天亮之后,城外的战斗结果传回城内,百姓们担心中带着窃喜,在安几个月的治理下,这些百姓内心里已经认可了安的统治。他们不希望安战败,再次恢复到从前的生活。 城中权贵们则是一片哀嚎,愁云惨淡。特别是那些公开攻击过鲁若麟和安的官员,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 得到消息的朱慈烺吓得小脸煞白,连忙派出了使者对鲁若麟进行慰问,想要弥补一下关系。 此前朱慈烺态度暧昧,内心里是希望鲁若麟战败的。毕竟南京掌控在鲁若麟手里,连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安的人,这让他如何睡得着? 虽然朱慈烺不知道那些叛军进城后会怎么样,但是他认为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信心。 不过虽然情况很差,但是鲁若麟的那些敌人们并没有绝望,左良玉的大军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为安取得了胜利,所以城内的戒严放松了不少,人员已经可以自由流动了,鲁若麟的那些敌人们按照各自的小群体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首辅钱谦益府中就来了不少朝中高官,并且绝大多数以东林党人为主。 “数十万大军,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哪怕是几十万头猪,也不至于败得如此难看吧?”此时书房周围戒备森严,钱谦益可以痛快的发泄不满。 史可法因为拜访过鲁若麟,明白鲁若麟的想法和目的,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作为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史可法无法认可鲁若麟的做事风格,哪怕鲁若麟真的是为百姓着想。所以史可法对于城外的大军也是报有期待的,希望朝廷和皇帝能够真正重掌大权,而不是鲁若麟阴影下的傀儡。 只是安的战力实在太恐怖了一些,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飞灰湮灭,想想就让人心里发寒。这一刻,史可法对于九江的左良玉信心也不是那么足了。那边的僵持会不会也是鲁若麟做的局? “元翁,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通知九江的左良玉,要他小心应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史可法此刻头脑非常清醒,提醒道。 众人听史可法一说,心里也是一紧。 南京这边安两万老军加五万新军就把刘孔昭的百万大军一夕剿灭,九江那边可是有整整八万老军和两万新军,还有两百多艘战舰,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吏部左侍郎吕大器连忙附和:“史阁老说得对,鲁贼狡猾,不可不防。左良玉的人马现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万万不能有失。” “如此宪之立马书信一封去给左良玉提个醒,千万不要着了鲁贼的道。”钱谦益吩咐史可法道。 钱谦益狡猾,不想留下书信证据,所以让史可法去办这个事。史可法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是他为人正直,一心为国,依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如今鲁贼势大,往日攻击过他的官员处境堪忧,不可不防啊。”礼部侍郎姜曰广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敢!弹劾有过失的官员是朝廷赋予百官的权力,他还敢打击报复不成?”钱谦益想要展示一下百官之首的威严和权力,但是总显得有那么点底气不足。 “元翁,如今江南兵权都操持在鲁贼一人手中,他要是想要效仿董卓之举,我们也无可奈何啊。”张慎言说出了大家一直最担心的问题。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反对鲁若麟,就是因为鲁若麟手中的兵权太大了,而且完全不受朝廷控制,这让这些高官们如噎在喉。 特别是鲁若麟行事肆无忌惮,好不在意原来的既得利益阶层,这让他们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 再参考鲁若麟在济州岛和辽南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越发让钱谦益他们这些江南权贵们觉得鲁若麟不是一路人。 政治是看不见血的战场,既然双方理念完全不同,自然只有你死我活这一个结果。 面对手握兵权的鲁若麟,钱谦益他们只能从外面找援军,左良玉和刘孔昭的大军背后都有这些东林大佬们的影子。 “我等士人习圣人文章,持天地正气,鲁贼真要敢肆意妄为,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钱谦益大义凌然的说道。 “对,鲁贼真要敢打击报复,我等一同赴死,看他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姜曰广大声附和道。 面对鲁若麟的刀兵,用自己的声望和生命做威胁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要说这些东林党人沽名钓誉、党同伐异,但是里面的硬骨头也确实不少。他们一直宣扬仁义道德,也确实有很多人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所以才会蒙蔽住世人。 “如此大战,鲁贼未有只言片语上报朝廷和皇上,已经是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我们还是要想办法除此逆贼,否则司马代魏之事不远矣。”张慎言哀叹道。 “如今看来请外兵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另想他法了。”吕大器眼神中寒光闪过。 既然通过军队夺权不能成功,那么只能从鲁若麟本人着手了。就像王允密谋吕布杀掉董卓一样,同样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只是刺杀这种事情实在太下作、太丢脸,而且反噬起来后果太严重,朝中官员早就不不这样干了。 半天都没有人开口说破这个办法,都是享誉大明的士林高官,用刺杀干掉对手,实在太掉价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朝廷,我们不得不如此啊。若是诸位担心名声受损,不如此时由我一力承当。”最后还是由史可法背下了这幅重担。 在场诸人,只有史可法领过兵打过仗,至少在找死士方面比其他人更有优势一些。 “宪之高义,请受我等一拜。”钱谦益等人动容的起身行礼。 “为了朝廷和皇上,史某不惜一死,区区身后名也顾不得许多了。”史可法一脸正气的说道。 “鲁贼贪生怕死,身边护卫人马极多,想要刺杀他绝非易事。宪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们必定倾囊相助。”钱谦益带头表态,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史阁老,此事为绝等机密之事,万望小心行事。若是没有足够把握,还请谨慎行事。鲁贼沽名钓誉,现在恶行还没有彰显,如果他遇到刺杀未死,只怕报复会异常残酷,大意不得。”吕大器叮嘱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为了朝廷的将来,诸位就当从来不知道此事,万事由我一人承担。”史可法大义凌然,让人不得不佩服。 “委屈宪之了。”钱谦益叹道。 “都是为了我大明的千秋万代,有何委屈。”史可法淡淡的笑了笑。 “既如此,最近这段时间让朝中百官暂且蛰伏,静待良机。朝中的那些后起之秀,想办法送到地方上去吧,尽量为朝廷保留一些元气。”姜曰广建议道。 “理应如此。”众人点头赞同。 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只要安还在,后续的风险依然非常大。万一安官兵不顾一切的报复,留在南京城里的人就太危险了。将一些重要人物转移出去,是非常必要的。 第475章 不要小看村民 打败南京城叛军的安很忙,非常忙,甚至比打仗的时候都忙。 如今的南京周边到处都是溃兵,安的首要任务就是将这些溃兵尽量清剿。 这些溃兵几乎都是青壮,是难得的免费劳动力,将他们抓获对鲁若麟后续建设江南非常重要。 当一个地方的资源和收益都掌握在私人手里的时候,国家建设就会变成空谈。私人是不会出钱修建公共设施的,所以虽然江南的基础设施已经严重跟不上经济的发展了,但是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府都没钱,很少有人去修缮。 如果有了几十万俘虏,让他们去修道路、河堤、码头,甚至开荒,成本上就会低很多,最多只用提供一些伙食,可以省下大量的工钱。 最妙的是,这些俘虏不会因此而产生怨言,能活下来就已经万幸了,罚做劳役再正常不过了。 从那些卫所招兵买马开始,鲁若麟就已经在打这个算盘了。 几十万的免费劳动力,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鲁若麟巴不得那些叛军人越多越好,反正鲁若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输。 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要是鲁若麟都不能轻松搞定,那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再说了,放任这些溃兵祸害江南对江南的民生破坏太严重,与鲁若麟的规划严重不符。所以无论从那方面讲,安都不能放任那些溃兵为祸四方。 现在南京城里除了留下一万人以防万一,其他的人都派出去了,包括那些民兵们。 这些民兵们不光自己出去了,还顺带着招了很多临时工,都是那种比较可靠的人。反正城外遗留的武器多的是,保证人人都有武器。 没办法,溃兵们太多了,安的人手严重不足,只能发动百姓来一起抓。 为了提高民兵和百姓们的积极性,安对溃兵们明码标价,一两银子一个,只要活的。甚至连那些俘虏身上的钱财也可以归民兵和百姓们所有,免得他们为了隐瞒俘虏身上的钱财将那些上好的劳动力杀了。 一个人一两,这个价格对民兵和普通的百姓来说就是天价,要是运气好,逮到几个溃兵,那就发了。 当然,溃兵们也不是毫无反抗能力,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所以最好是大家组团去抓,这样或许分得少一点,但是胜在安全。 原本安的悬赏只针对民兵和那些挑选出来的百姓,但是其他百姓在知道抓溃兵有钱拿之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特别是在听到城外的溃兵非常好抓,只要胆子够大,运气好点,一天赚几两银子的人大有人在,更别说还有可能从溃兵身上缴获财物。 这下子其他百姓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操起家伙,呼朋唤友的就往城外跑。那劲头,比军队里的士兵们还要亢奋。 见民心可用,鲁若麟干脆顺水推舟,不管是谁抓来的溃兵,统统给钱。 这下子南京城里的人立马少了一半,甚至一些身强体壮的妇人都出去了,可见有多么疯狂。 并且这股风潮很快就蔓延到了南京周边,迅速的掀起了一股抓俘热潮。 这年头的百姓可不是个个都胆小怕事的,生存条件艰难,不狠一点都有可能活不下去。十里八乡的汉子们,要说自己没有打过架、争过水之类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 很快这场全民运到就变了模样,安的主要作用是打击大股聚集的溃兵,零散的都交给百姓们去处理。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看到大股溃兵还往上冲,那不是赚钱,那是送死。 这个时候,百姓们就会想起安的吩咐,赶紧通知附近的军队前来围剿。一旦这些溃兵们被打散了,百姓们的机会就来了,双方配合默契,互利互惠。 这个时候,南京周边凡是不能证明自己来路的外敌人全都成了被抓的目标。这样做虽然殃及了不少无辜,但是却也避免了大部分的溃兵蒙混过关。 刘孔昭、黄得功以及刘良佐的运气比较好,在昨夜安的突袭中,他们手下的家丁拼死开路,让他们得以逃出生天。 安的人数毕竟比较少,无法照顾到战场的方方面面,真要是一心逃命,运气好一点还是可以逃出来的。 原本刘孔昭是和黄得功、刘良佐一起逃的,但是他们三个聚集在一块目标非常明显,被追击的安咬住尾巴不停歇的攻击。几个回合的冲锋下来,他们三个也慢慢的走散了。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刘孔昭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灰头土脸,衣裳一路上被树枝扯了好几道口子。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后面犹如阴魂不散的安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时时刻刻都让刘孔昭等人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左突右进,刘孔昭等人才算摆脱了安的追击,但是原本一两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十几人。 损耗的那些人也不全是被安杀死或者俘虏了,更多的人是看形势不妙偷偷的溜走了。 一夜的奔波,刘孔昭一行人是人困马乏,再也跑不动了。 家丁们趁着休息的时候打到了一只兔子,此刻正在火上烤着。不过这个兔子没有家丁们的份,是给刘孔昭吃的,其他人只能先饿着。 刘孔昭坐在火堆旁,眼神呆滞的看着火堆,一言不发。 昨天还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今天就成了抱头鼠窜的逃兵,命运是何其的捉弄人。 刘孔昭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完了,不管最后鲁若麟的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反正他刘孔昭的下场绝对好不了。 想到这里刘孔昭不由得心灰意冷。 “大将军,兔子烤好了,您吃一点吧。”一个家丁拿起烤好的兔子,送到刘孔昭面前,引得周围的家丁们一阵侧目。 往日的时候,刘孔昭听到别人喊他大将军他会非常舒坦。但是现在听到别人喊他大将军,他觉得是在打他的脸。 但是面前的家丁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让他们喊大将军也是自己暗示过来的,所以刘孔昭想发火也发不起来。 “以后就不要喊我大将军了,败军之将,有何颜面称大将军。”刘孔昭自嘲道。 “伯爷,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有机会的。”家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孔昭,只能说着不切实际的话。 刘孔昭没有答话,拿起兔子就啃了起来。 被追杀了一晚上,刘孔昭滴水未进,确实饿得很。一口兔肉咬在口里,又腥又柴,里面被刘孔昭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难吃?你会不会烤啊?怎么,看爷打了败仗,连你也来埋汰我?”刘孔昭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家丁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伯爷,小的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小的无能,实在是条件有限,找不到调味料。” 以前刘孔昭吃烤兔子,那次不是各种香料使劲往上抹,那里吃过这样原生态的,自然无法下咽。 但是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办法找到调料,刘孔昭一口恶气闷在胸里硬是发不出来。 刘孔昭随手把兔子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不休息了,找个村子弄点吃的去。” 休息的家丁们马上站起来跟着刘孔昭出发了,其中有几个家丁还将刘孔昭扔掉的兔子偷偷捡起来分掉吃了。 刘孔昭他们运气不错,转过了几道小山丘就发现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子中等规模,百十户人家,有低矮的围墙包围着。看到刘孔昭一行过来,村里人立马戒备起来。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军队对于任何一个村子来说都是大敌,搞不好就会村灭人亡。 好在刘孔昭他们并不是那些靠劫掠为生的乱兵和盗匪,他们只是想到村子里休息一下,顺便搞一些吃的。 所以经过一番交涉与威胁之后,刘孔昭一行人在村民害怕又警惕的眼神中进入了村庄。 接下来就是大吃大喝,然后倒床睡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逃命,刘孔昭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南京城外的战况居然就传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来了。 “你是说那个什么安打赢了朝廷几十万的人马?”村长盯着一个小年青不敢相信的问道。 “大爷,小声点。朝廷的兵马败了,现在是叛军,安现在才是朝廷的兵马,千万别说错了。”小年青急忙纠正道。 “啊,对,对。安赢了,那他们现在就是朝廷的兵马了。”村长连忙点点头。 “侄儿也是命大,要不是知道一条回村的小道,昨天夜里就交代在南京城外了。”小年青心有余悸的说道。 “哎,村里一起出去的十几个娃儿,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造孽啊。”村长一脸悲伤的说道。 “当初应该听大爷的话,不去搏这个富贵的。”小年青低着头说道。 “事已至此,再说又有何意义。”村长摇头叹道,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白天村里来了十几个当兵的,人人骑马,你说会不会是安的人?” “安?他们追到这里来了?”小年青吓了一跳,马上又有了逃跑的冲动。 “慌什么,这里是严家村,只要我们不说,说知道你出去打过仗?何况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所以想让你偷偷去看一看是哪边的人。”村长低声喝道。 小年青一想,也是,这里是自己家乡,想躲还不容易,顿时放松下来。 “是,大爷,我这就过去看看。” 不一会,小年青就回来了,激动的说道:“大爷,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安,是当初我们的人马,而且看样子是个大官,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马匹。” “你确定不是安?”村长追问道。 “千真万确,安的衣服盔甲跟朝廷的兵马完全不一样,很好认的。只有朝廷的军队才会穿这样的衣服,绝对不会错。”小年青就差发誓了。 “那就是说这伙人是打了败仗逃到这里来的?”村长的眼里冒着凶光。 “应该没错。”小年青点点头。 “那要是把他们杀了,你说朝廷会不会追究?”村长的话将小年青吓了一大跳。 “现在朝廷肯定听安国公的,怎么可能管他们的死活,搞不好他们就是被安追杀到这里来的。不过,大爷,为什么要杀他们啊?”小年青疑惑的问道。 “这伙强盗到了村里白吃白喝不说,还想糟蹋小桃,小桃她娘拼命阻拦,就被这些畜生们砍死了,你说他们该不该杀?”村长恨恨的说道。 “他们竟敢欺负小桃,还杀了小桃她娘?该死的!欺人太甚!”小年青的眼睛也红了,小桃可是他的梦中情人。 “现在他们不过是丧家之犬,杀了他们不但没事,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再说了,他们身上好东西可不少,而且还有十几匹马。杀了他们,这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村长的眼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那还等什么,干了!”小年青既然能不顾劝阻出去闯富贵,也是一个胆大的主,一下子就被村长说服了。 “你去把大牛他们几个叫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下怎么弄。”村长吩咐道。 “是。”小年青领命而去。 晚上,刘孔昭等人的饭菜中被村民们下了当地特有的一种慢性毒药,本来是用作打猎用的,结果用在了刘孔昭等人身上。 中毒的刘孔昭等人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是慢慢就感觉到头晕目眩、浑身乏力。然后他们就看到原本异常恭顺听话的村民们,拿着大刀、长矛、猎弓,目露凶光,像饿狼一样慢慢的逼近。 这一刻,刘孔昭似乎看到了死亡的到来,拼尽全力的喊道:“不要杀我,我是诚意伯刘孔昭!” 村民们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相互看了看,更加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 袭击一个伯爷,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既然做了,那就一定要做干净,瞻前顾后反而后患无穷。 刘孔昭是被掐死的,因为村民们舍不得弄脏他身上的那身衣裳。 第476章 刺杀 当严家村的村民们得知抓俘虏可以得赏钱的事情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他们也弄明白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是谁,正是叛军的首领诚意伯刘孔昭。 对于干掉刘孔昭这件事情,村民们还是非常惶恐的。这可是一位伯爷啊,鬼知道会不会有人找他们秋后算账。 所以村民们统一了口径,坚决不能把刘孔昭死在严家村的事情说出去。 不过想到赏银的事情,村民们难免觉得有点可惜。 “一个普通的俘虏就给一两银子,要是抓到一个伯爷,该赏多少?” “起码也应该给一百两吧。” “死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个屁用啊。” “知足了吧,我们赚的也不少了,不说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光是那些铠甲和马匹,也值不少钱了。” “铠甲还好说,这马的话,十几匹可藏不住啊,会不会让别人发现了?” 马匹在民间可是昂贵的牲畜,一般人根本养不起,更不用说战马了。以严家村的规模,突然多出十几匹战马,是人都会知道不对。 “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都杀了吃肉?” 杀肯定是不能杀的,这么宝贵的牲畜杀了多可惜。 “卖了吧,哪怕卖得便宜点也行,留在手里始终是个祸端。”最后村长一锤定音。 十几匹战马出手,能够买得起的买家并不多,转了几道手之后最后落到了安的手里。 安觉得有蹊跷,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严家村。证实了刘孔昭的死因后,并没有为难村民们,只是将刘孔昭又挖出来砍了脑袋,为南京城外的战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那个时候,区区一个诚意伯的脑袋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比他身份尊贵又被处死的多了去,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安忙于抓俘虏,暂时没有顾得上南京城里的那些敌人。不过安几乎将南京城一半的百姓动员出去抓俘虏这件事情还是给了那些权贵们巨大的震撼,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才来南京城几个月的安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除掉鲁若麟的心愈发急迫了。 负责刺杀鲁若麟的史可法毕竟不是专业干脏活的,凭他以前的那点领兵经历,找几个勇士倒不难,但是想要找死士却非常不容易。 何况鲁若麟在南京城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基本很少离开他的那座安国公府。而安国公府足足有一个团的近卫军保护,就连里面的仆人都是从辽南带来的,想要刺杀鲁若麟何其难也。 万般无奈之下,史可法还是找上了他最瞧不起的人——锦衣卫,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 京师被李自成攻陷之后,锦衣卫衙门也随之被消灭。剩余的不想效忠李自成的锦衣卫们要么隐姓埋名,要么南下南京,准备继续效忠朝堂。 朱慈烺登基之后,重建了锦衣卫,任命冯可宗为锦衣卫都督,并对他给予了厚望。 锦衣卫向来为天子亲军,外臣不得干涉。基于这个传统,鲁若麟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将手伸向锦衣卫,所以锦衣卫是朱慈烺手里难得的可以掌控的军事力量。 不过此时的锦衣卫不说比起嘉靖朝的巅峰期,就是比崇祯朝都差太远了。人员严重缺额,经费缺乏、士气低落,空有天子亲军的名头,被鲁若麟压制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所以当史可法找上冯可宗的时候,冯可宗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想要恢复锦衣卫的荣光,鲁若麟绝对是不能不迈过去的一道坎。 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分钉,锦衣卫即使再落魄,手里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江南的锦衣卫力量总体保存还算完整,还是可以做点事情的。 虽然鲁若麟的护卫力量非常强大,安国公府也是保护得密不透风,但还是有近卫军不知道的漏洞。 安国公府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个前朝官员的府邸,经过一些改建之后成了现在的安国公府。近卫军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府邸里有一条很隐蔽的密道,是很多年前的主人挖的。随着府邸的主人不但变换,渐渐的已经没人知道这个密道的秘密了。 但是锦衣卫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了密道的事情,并将这个事情隐瞒下来了。随着鲁若麟入住这个府邸,密道又开始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特别是冯可宗答应帮助史可法刺杀鲁若麟之后,这条密道的价值就更加珍贵了。 冯可宗行事非常谨慎,虽然他同意帮助史可法,但是只提供情报和密道的信息,人手则由史可法去召集。 进入安国公府进行刺杀,必定是一场十死无生的行动,所以,史可法需要的是一群死士,而作为文官的他是不可能培养死士的。南京城里真正有能力、有需要培养死士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勋贵们。 作为南京的坐地虎,勋贵们几百年来遇到的各种情况自然不少,有些极端情况下是需要有死士的。而死士这种特殊兵种,也只有勋贵们愿意花那么长的时间和巨大的代价去培养。 也许是勋贵们预感到大难降临,并没有藏着掖着,通过隐蔽的手段为史可法提供了一批人手。史可法也无法确定这些死士是谁家的人,但是猜也能猜到肯定是城里的勋贵。 虽然文官们和勋贵一向不对付,但是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难得的联合起来了。 多方联手之下,原本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了成功的希望。 锦衣卫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拿到了鲁若麟在府邸里住的大概位置,现在万事俱备,就差选个好日子动手了。 随着鲁若麟有常驻南京的可能,安的很多力量也在开始向南京转移,其中就包括暗影司。甚至连暗影司的头领朱朝卿也来到南京,加大了对南京敌对势力的监控。 不过暗影司始终是初来乍到,虽然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但是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对鲁若麟进行刺杀,毕竟安国公府的防护等级是非常高的。 即使鲁若麟有事要进皇宫议事,护卫的军队也会将沿途清扫干净了。皇宫里护卫的又是安,所以鲁若麟外出的时候甚至比在安国公府更难刺杀。 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暗影司没有想到敌人会进入安国公府刺杀鲁若麟。 终于,等到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史可法手里的死士们动手了。 虽然安国公府的护卫们有安排地听组,防止有人挖地道。并在前期就对安国公府的地底进行过一番探查,也查出了几条地道,但是对于刺客们进来的地道,他们并没有发现。 通过地道进入安国公府的刺客足有五十人,他们都经过专业训练的,一出来就目标明确的直扑鲁若麟可能的住所。 沿途杀掉了三个警戒岗之后,他们来到了鲁若麟最有可能的就寝地,结果却被鲁若麟提前发现了。 灵魂穿越后的鲁若麟感知异常敏锐,哪怕是睡梦中也一样被惊醒了。 行踪被撞破的刺客们非常干脆的发起了猛攻,并四处放火制造混乱,希望能够一击必杀。 行军打仗安谁也不输,但是在这种小范围内的单打独斗,安士兵并不是很占优,居然一度使得这些刺客冲到了鲁若麟面前。 好在鲁若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反而孔武有力、格斗技巧精湛,不但没有受到伤害,甚至用短枪击毙了一名刺客。 近卫军不过是一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拿出应有的水平,那些刺客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些刺客不愧是死士,眼见刺杀失败,剩下的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自杀了,一个活口也没有被近卫军抓住。 最后清点损失,近卫军居然有三十多人被杀,四十多人受伤,这个结果让鲁若麟怒火中烧。 不光是人员上的损失,安国公府多处房屋被焚毁,损失同样不小。 得知鲁若麟在府邸遇刺,朱朝卿马不停蹄的就跑来请罪,只见近卫团的团长庞开忠脸色铁青的向鲁若麟汇报探查的情况。 “现在已经查明,刺客是从后院池塘边的密道进来的。那里因为靠近水源,所以检查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地道。地道的出口离这里有近五百米远,在一个小寺庙里。平时那里多有无家可归者居住,人口流动频繁,想来刺客就是借此在寺庙聚集的。”这么短的时间,庞开忠也只能暂时查到这些情况了。 “那个寺庙是什么情况?”鲁若麟问道。 “原本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不过已经被杀了,应该是不知情。寺里那些留宿的同样遭了毒手,一个活口也没有。”庞开忠连忙说道。 “下去吧,把事情处理好,然后自己去镇抚司领罚。”鲁若麟一脸阴沉。 庞开忠苦着脸,躬身应道:“是。”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甚至让刺客靠近到了鲁若麟身前,绝对是安建立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庞开忠不敢想象要是鲁若麟真出了什么事情,安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受到的处罚绝对不会轻。 见庞开忠走开,朱朝卿连忙上前,直接请罪,“大人,下官有罪,让大人受惊了。” “我们来南京也有几个月了吧,暗影司那边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结果呢?居然让人摸进家里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鲁若麟怒喝道。 鲁若麟并不是因为自己遇险而生气,而是因为让敌人摸到身边这件事情而恼火,还死了这么多人,让一向以自己的手下为傲的他感觉脸被打得啪啪响。 “下官知罪,愿意受罚,还请大人息怒。”朱朝卿一句话也没有辩驳,一副愿打愿罚的姿态。 像刺杀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暗影司的业务范围,不管是执行刺杀,还是预防敌人刺杀己方重要人物,都是暗影司的责任之一。更不用说出动这么多人手刺杀鲁若麟这样的重大行动,暗影司没有一点察觉,那就是严重失职了。 “受罚?罚你就可以让那些死去的士兵活过来吗?还不赶紧去给我查清楚是谁派的人!”鲁若麟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现在要做的是将背后的人找出来,然后让他们知道开了刺杀这个头,想要什么时候结束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是,下官马上去。”朱朝卿忙不迭的点头离开。 虽然鲁若麟手里握有绝对的武力优势,但是他并不想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准备用相对温和点的方式来解决掉朝中的敌人。反正他们那帮人屁股底下一堆屎,想要找理由简单得很,无非是麻烦一点。 江南宗族、权贵势力众多,读书人的数量也是冠绝华夏。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将那些读书人和友好势力争取过来,对鲁若麟统治江南是非常必要的一环。 暴力可以暂时解决问题,但是不能征服人心。鲁若麟相信,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是可以让整个江南民众臣服的,再通过引导和改造将江南建设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鲁若麟想要的是一个相对稳定,没有受到破坏的江南,能避免战争尽量避免战争。如果实在不行,也要把战争的范围控制在一个较小的地域内。 但是今天的这场刺杀让鲁若麟明白,那些既得利益者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利益和权力。在这场博弈中,双方几乎没有妥协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方显然意识到时间不在他们那一边,准备用消灭鲁若麟这个安大脑的方式改变不利的局面。 原本鲁若麟还准备引导这些权贵们将力量用到海外去,稍微减少一下内部动荡和消耗,现在看来有些想当然了。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鲁若麟也准备放弃原本的温和方式,改用暴力手段强行掌控局势。 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没有准备好之前鲁若麟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给王大海发信,让他立刻再派十万军队来南京。”鲁若麟对身边的吴朝杰下令道。 吴朝杰心中一凛,领命道:“是。” 第477章 忍字当头 鲁若麟待在南京的这段时间,辽南那边的发展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特别是在军队组建上开始发力。 随着满清西征,安在辽东的压力顿时大减,在辽东组建的新军也开始渐渐形成战斗力,原来的安已经可以抽调离开了。 加上辽南刚刚组建完成的十万新军,安现在可以动用的机动兵力足有近二十万,已经非常可观了。 当然,那些刚组建的新军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走上战场,但是用来护卫辽南是足够了,所以鲁若麟才有底气让王大海再派十万军队到南京来。 安国公府夜晚火光冲天,自然在提醒着人们,那里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内情的人心生疑虑,还以为安国公府发生火灾呢。知道内情的人则要紧张得多,他们知道那里正在发生刺杀,只是不清楚结果如何。 随着安国公府的火势被扑灭,城内的安全军出动,追查刺客的来龙去脉,局势一时显得非常紧张。 但是有经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安有愤怒,有杀气,但是没有恐慌。这种结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刺客的行动失败了,鲁若麟一定还活着,甚至可能没有受伤,否则安士兵们不会这么听话。 那些等着鲁若麟被杀的人失望了,同时还有深深的忧惧,不知道鲁若麟会如何反击。 作为刺杀事件的策划者,史可法早已将家人都偷偷的送走了,身边除了一个亲信老仆,其他的都是临时雇佣过来的人。 史可法今夜一直坐在书房看书没有去休息,只是眼前的书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时刻都在想着刺杀事件的后续。 如果刺杀成功,如何阻止安报复将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在这点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进行说服,实在不行可以把皇帝请出来,相信安再疯狂也不敢把皇帝怎么样。 鲁若麟是安的灵魂,他的儿子们又比较小,一旦鲁若麟身死,那么安必定会迎来动荡,甚至因此而退回辽南也非常可能。 即使安没有退回辽南,失去主心骨的安想必也会比较容易对付一些,搞不好还有被朝廷收编的可能。 所以刺杀鲁若麟虽然风险很高,但是对于朝廷的未来是很有好处的。 可惜事与愿违,通过了解外界的情况,史可法已经知道刺杀肯定失败了,就是不知道安什么时候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想到这里,史可法唤来老仆:“安生,今天你就出发回老家一趟吧,吩咐家里人出去避一避。最好是能够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没有确切的消息千万不要回家。” “老爷~”老仆欲言又止,知道事情可能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史可法与刺客之间都是老仆在居中联系,所以刺杀的事情老仆也清楚。既然事情失败了,以安的能力很有可能会找到史可法与刺杀的关联,所以老仆想劝史可法趁早离开。 “不用多说了,你按我说的去做吧。我是朝中阁老,没有确切的证据,安应该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史可法似乎知道老仆想要说什么,直接命令道。 “是老爷。”老仆知道史可法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 在史可法心里,即使被抓了杀掉又如何,他自认为问心无愧,为国除奸死又何惜。 第二天一早,各路人马纷纷跑到安国公府打探消息,在得知鲁若麟无恙之后,不管是敌人还是其他势力,都送上了礼品表示慰问,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因为一点疏忽而被安怀疑。 而因为弹劾称病在家的陈新甲更是不顾流言蜚语,直接上门要面见鲁若麟。 作为鲁若麟在朝中最重要的盟友,鲁若麟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对陈新甲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眼见鲁若麟毫发无损的样子,陈新甲也放心下来。 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鲁若麟出了什么意外,安会疯狂到什么程度。那些人是疯了吗?居然想刺杀鲁若麟,不怕发疯的安士兵将他们都杀了吗? 还好鲁若麟没事,事情还有缓转的余地。 “兴汉,你没事就好。听说你遇刺,我是心急如焚,当时就恨不得过来。只是夜晚诸多不便,现在才过来,还请见谅。”陈新甲上来就表示歉意。 “无事,阁老不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自寻死路罢了。”鲁若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鲁若麟与陈新甲已经非常熟悉了,自然不用讲那些客套,也不用太在意礼节。 “可有查出是谁动的手?”陈新甲直接问道。 “这么短的时间哪能查出来,不过想来能够派出死士的除了那些勋贵也没有别人了。”鲁若麟摇了摇头。 “确实有可能。”陈新甲没有反驳,“不过具体是哪一家就要好好查一查了。” “有什么好查的,即使没有派死士,那些勋贵们哪一个不盼着我死。”鲁若麟冷笑道。 陈新甲顿时急了,“兴汉,你可不能搞诛连。真要这么弄的话,整个江南都会乱掉的。” 陈新甲之所以这么着急过来,除了确定鲁若麟的情况,也是要劝说鲁若麟不能胡乱报复。 鲁若麟淡淡的说道:“阁老放心,我心里有数。” 没有得到鲁若麟的肯定答复,陈新甲心里有些发虚,继续劝道:“兴汉,我知道你遭遇此事肯定非常愤怒,但是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大局为重?我愿意以大局为重,但是有些人不愿意啊,我能怎么办?”鲁若麟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大动干戈啊。不说九江那边的左良玉还没有解决,就是整个江南,除了南京其他地方都掌控在那些大族和权贵手中。你要是大开杀戒,那些地方非得乱套不可。”陈新甲很理性,希望鲁若麟不要大开杀戒,毕竟鲁若麟手里掌控着南京城的所有军队。 “左良玉?要不是为了等刘孔昭来南京城,我早就下令将左良玉杀个片甲不留了。按照时间来算,那边的决战应该已经开始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鲁若麟不屑的说道。 突然被鲁若麟转移了话题,陈新甲马上对九江的战事有了兴趣。 “你确定?真的可以打败左良玉?不会有什么意外?”陈新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安的战斗力他非常清楚,但是左良玉好歹也是有号称百万的大军,而安只有十来万人,想要击败左良玉应该没那么容易。 “能有多难?你想想城外的叛军,同样号称百万,不过是一个夜袭就分崩离析。左良玉的大军即使比叛军强一些也有限,要不是我压着让孙富贵不出击,左良玉能撑到现在?现在既然城外的叛军已经解决了,左良玉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鲁若麟信心十足的说道。 陈新甲知道城外的叛军多是由卫所兵和临时拉来的青壮组成,战斗力差些也很正常。但是左良玉好歹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手下兵马也长期与农民军交战,战斗力应该会高一些。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自然相信你。如果将左良玉击败,那朝中应该再也没有人敢反对我们了,离我们彻底的掌控朝廷也不远了。”陈新甲微微有些兴奋的说道。 “没那么容易。”鲁若麟摇摇头,“不把那些权贵们打下去,即使我们控制了朝堂,地方上依然是他们的天下,又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见鲁若麟始终没有放弃大开杀戒的想法,陈新甲有些急了:“兴汉,你要知道那些权贵们在江南扎根几百年,早已与江南融为一体。一下子都清除掉动静实在太大了,我们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慢慢来。” “他们这些人除了残民害民,还能够有什么用处?让他们多活一天都是对百姓的残忍。现在李自成还在北方肆掠,张献忠也在为祸四川,天下百姓何其痛苦,实在是时不待我啊。”鲁若麟叹道。 “我知道你心忧天下百姓,我又何其不心疼。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这点人,没有那些官员,我们如何治理地方?何况杀戮太多的话总归对你的名声不好。原本江南的读书人就对你多有诟病,要是真的大开杀戒,只怕天下读书人都会与你离心离德的。”陈新甲依旧苦劝。 江南的读书人大多出自富裕家庭,与权贵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各种裙带关系,可以说他们的心基本是和权贵们一起的。 做惯了大爷的读书人突然间发现安国公居然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种落差与气愤自然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所以江南士林的舆论现在对鲁若麟相当的不友好,更不用说支持了。 而士林是地方的主要掌控者,地方上的各项事务基本由他们说了算。朝廷的势力最多也只能到达县这一级别,再往下就是这帮以读书人为代表的乡绅的天下了。 普通百姓大多愚昧,他们也习惯了听从那些乡绅的命令。说到权威,在普通百姓看来,朝廷都没有那些乡绅的话好使。 江南可不是区区辽南可比的,没有数量庞大的基层官员,想复制辽南的统治模式,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陈新甲认为,现在不能将那些读书人得罪死了。 鲁若麟也知道陈新甲说的有道理,但是他更明白那些读书人的秉性。 诚然,读书人里确实有很多硬骨头,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但是大部分读书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真要是刀架在脖子上,立场变得比谁都快。 想想钱谦益在满清来临时的水太凉,以及大量读书人投降满清,就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节操究竟如何了。 也就是大明文贵武贱把这些读书人惯的,真以为少了他们朝廷就玩不转了。 鲁若麟这些年一直在济州岛和辽南推行教育可不仅仅是为了提高百姓们的素质,同时也是在为以后扩大地盘做准备。 陈新甲把治理地方想的太复杂,以为缺了读书人就不行。其实只要品行不差,有基本的学识,充当基层官吏是完全可以的,并不需要人人都是举人和进士。 “阁老放心,我不会搞诛连的,这次我只针对刺杀我的人。”在人手还没有到位之前,鲁若麟不介意先忍一忍。 “那就好,那就好。”陈新甲稍微放心了一些。 鲁若麟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按理说应该闹得满城风雨、风声鹤唳才对,但是安在进行了一阵追查之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将精力再次放在了城外的俘虏身上,让人摸不到头脑。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情况,私底下暗影司正在全力追查幕后凶手,并且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那些参与过刺杀行动的人知道表面的平静预示着后面会有更加猛烈的风暴,反而更加不安。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屠刀会落下来的情况,比安大肆报复还要让人感到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九江那边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当战报传到南京的时候,百姓们欢呼雀跃,而百官们则是一片透心凉。 左良玉的大军在安国的攻击面前一击即溃,败得干脆利落,连左良玉和他的儿子都死在了攻击之中。百万大军四散逃跑,鸟兽云散。 在九江战报传来的同时,松江那边围困林镇远的战斗也有了结果。不出大家所料,叛军败了,但是败得那么难看却实在出乎大家的意料。 松江那边的叛军在得知南京城外的主力被安击败之后,十几万大军居然一夜之间自行崩溃,让林镇远的军队连进攻的机会都没有。 至此,当初被人给予厚望的清君侧大军全都灰飞烟灭,而安的实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整个江南再也没有一支可以抗衡安的军队了。 第478章 先收点利息 九江和松江的战事结果,让南京城里的权贵们感到了风雨欲来之势。鲁若麟既然没有了战事牵绊,注意力肯定就会转向南京,这让一众权贵们如芒在背。 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愿意,百官都要上书朝廷,恭贺安取得的“辉煌胜利”,顺便将左良玉和刘孔昭定为叛逆,请求下旨诛灭九族。 要知道此前朝廷虽然也将二人定了罪,但是不乏要求与二人谈判的论调。现在既然二人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百官们卖起来自然毫无心理压力。 同时皇帝还下了旨意,封鲁若麟的次子、三子为世袭指挥使,可谓是皇恩浩荡。 鲁若麟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了,长子按道理自然是要继承安国公爵位的,次子和三子则不会有任何爵位。但是这次安的“功劳”太大,朝廷不能没有表示,鲁若麟的爵位已经是顶级了,升无可升,除非封王。但是大明还没有异姓活着封王的先例,所以只能把赏赐分到鲁若麟的儿子头上了。 为了讨好安抚鲁若麟,皇帝和百官们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差化身为舔狗了。他们怕鲁若麟秋后算账,大开杀戒啊。 要知道刺杀的事情到现在安一点反应都没有,鲁若麟连上书朝廷要求缉拿凶手的文书都没有写一封,这实在太反常了,不能不让人担心啊。 就连先前被弹劾,因而称病在家的陈新甲也在百官强烈要求下,以及皇帝几次下旨要求他复出之后,勉为其难的重新到内阁上班了。 现在百官们全都在哄着陈新甲,希望这位鲁若麟的盟友能够安抚住鲁若麟,不要暴起发难。 至于鲁若麟,对外声称生病,已经不到朝廷议事了,更加不见外客,大家根本就见不到他,想要缓和关系都没有办法。 暗影司的效率还不错,几天之后就有了初步的结果。当他们把调查报告放到鲁若麟面前时,鲁若麟看到上面的名字也很意外。 “史可法?怎么会是他?”鲁若麟诧异的问道。 “下官多方查证,得知与这些刺客沟通联络的为史可法的管家。而这位管家在刺杀发生后的第二天就离开南京,说是回老家去了,这绝对不是巧合。”朱朝卿言辞凿凿的说道。 “史可法为人素来正直,没想到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鲁若麟惋惜的摇了摇头。 “下官还查到,在叛军围城的那几天,钱谦益、史可法等人曾在钱府聚会议事,而后史可法就开始暗中主持刺杀的事情,想来那次的聚会非常可疑。”朱朝卿继续说道。 “这不奇怪,要说谁最想我死,除了勋贵们,就是这些文官了。看来其他人不想冒这个风险,最后被我们正直的史阁老揽下了这个苦差事。”虽然鲁若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马上就猜了个不离十。 “既然幕后主使找到了,要不要把史可法抓起来?”朱朝卿可不管史可法是不是阁老,既然有胆子刺杀鲁若麟,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鲁若麟稍微思考了一会,说道:“先不急。史可法是文官,不可能养死士,那些死士是哪里来的?” “城里的勋贵们提供的,但是转了几道手,也不是一家提供的,所以暂时还没有查到是哪几家出的人。请给下官一点时间,保证将这些死士的主家找出来。”朱朝卿请求道。 “这些文官和勋贵们居然联手了,不容易啊。那条密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史可法他们会知道那条密道?”鲁若麟追问道。 “下官怀疑锦衣卫也掺和进来了,但是没有证据。否则这样的老宅,和这么隐蔽的密道,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朱朝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我们很不受人欢迎啊,这些势同水火的人都能够走到一起,我们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鲁若麟自嘲道。 “任他们如何蹦跶,在我们安面前都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下官就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朱朝卿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不能大动干戈,等辽南的援军来了再说。不过,我们可以先收点利息。刘孔昭不是有几个交好的勋贵吗?听说他们整日说我们的不是,先把他们办了。还有阮大铖,这个老狗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把他也拉出来杀了。还有那些户部的官员,当初要钱粮推三阻四的,真当我们是好脾气,在他们中间找几个主要人物,也办了。” “证据一定要办得牢靠一些,顺便把他们以前做的坏事也一并查了,不要让别人觉得安是在公报私仇。” 鲁若麟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清算的范围。 “那史可法呢?”朱朝卿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刺杀的幕后黑手。 对于史可法,鲁若麟还是有点纠结。 毕竟他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品德节操也无可挑剔,最后还壮烈殉国,是个值得钦佩的人。难道就这样把他杀了? 鲁若麟一时之间难以下决定。 “史可法毕竟是阁老,门生故吏不少,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好下手。这样,你们先收集一些他的其他罪证,以后看情况再把他办了。”鲁若麟最终还是受到了历史的影响,决定暂时先放史可法一马。至于史可法的阁老身份,或许是鲁若麟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 “是,大人。”对于鲁若麟的决定朱朝卿不会有任何异议。 当安的文书递到内阁的时候,那些鲁若麟选定的目标已经被安同时缉拿,一点协商的空间都没有给皇帝和百官们留下。 忻城伯赵之龙、宁晋伯刘允极、成安伯郭祚永、抚宁侯朱国弼、永昌侯徐宏爵、兵部右侍郎阮大铖、户部侍郎梁云构,以及户部一干郎官、主事等通通被安缉拿,引起了朝廷的巨大骚动。 都知道安会报复,但是没有想到报复会这么激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钱谦益此时也顾不得摆首辅的架子了,直接找到陈新甲说道:“长寿,怎么回事?安无故抓捕勋贵官员,安国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朝廷和皇上?” 鲁若麟行动之前已经传信给了陈新甲,告之他安行动的目标,以及所为何事。 陈新甲也知道鲁若麟心中有股火一直没有发出来,能够忍到现在已经非常难得了。况且严格说起来,鲁若麟的打击范围已经很小了。安国公刺杀这样的大事情,掀起大狱都足够的。 再说了,鲁若麟抓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陈新甲喜欢的,虽然手段不太光明磊落,但是陈新甲其实心里暗爽的很。 “元翁,安国公遇刺,这些人与刺杀有莫大的关联,安此举并没有什么不妥。”陈新甲为安的行为辩解。 “次辅此言差矣,即使他们与刺杀案有瓜葛,也应该交给刑部来处理,安私自抓捕,置国法于何地?”马士英焦急的说道。 阮大铖是马士英的党羽,现在被抓,马士英自然急得不行。 马士英大概知道刺杀与钱谦益等人脱不开关系,原本还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现在突然自己的最大同党也被抓了,顿时有种躺枪的感觉。现在他只想赶紧将阮大铖捞出来,否则他在朝中的势力会大损。 “是啊,朝廷有刑部、有都察院、有大理寺,什么时候轮到安来抓人审案了,还请次辅让安赶紧放人,我们一定会给安国公一个交代。”张慎言也在一旁帮腔。 户部侍郎梁云构是钱谦益他们的人,户部里面的官员更是他们的党羽,更加不想鲁若麟将户部一锅端了。 史可法是刺杀行动的主使者,这个时候心里非常的纠结。 他知道鲁若麟抓的那些人其实并没有参与到刺杀行动中,完全是鲁若麟借题发挥,受了无妄之灾。但是他总不能站出来说是我做的,把那些无辜的人都放了吧。所以史可法一改常态,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诸位说的我都知道,也能理解。这几日我已经多次劝过安国公,以大局为重,不要诛连无辜。但是安国公性格暴躁,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于最近朝中种种敌视早已心生怨言。底下的那些军汉们更是放言要血洗朝堂,不是我和安压着,诸位以为百官们还能如此安生吗?”陈新甲话里带着一丝埋怨。 钱谦益等人听了陈新甲的话心中一寒,安果真有行董卓之事的想法? 这就是手里没有军队的悲哀,管你多大的官,都没有刀枪好使。 “实话说吧,安行动之前是有和我通气的,这里是安收集的证据,按照这些证据,即使没有刺杀的事情,这些人也是死有余辜。”说着陈新甲从袖兜里拿出一叠纸交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默默的看了看,然后交给了其他人。 要说安做事还是很讲究的,肯定不会做那种不教而诛的事情。拿出来的证据都是那种时间、地点、人物都非常明确的事情,绝对不是模棱两可的风闻。 看了这些证据,几位阁老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这些证据多是些贪赃枉法、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的事情,放在以前大家和光同尘,又没有人检举揭发,自然相安无事。现在被人拿到台面上来,再想糊弄过去就不行了。 高宏图仗着资历最老,依然坚持道:“这不过是安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确有其事。” 陈新甲苦笑道:“高老,我就实话说了吧,安国公是摆明了要报复。如果证据是真的,这些人确实死有余辜,也算不得冤枉他们。而且我拉下老脸向安国公提了个要求,审判可以由安主持,但是朝廷有司一定要参与,安国公已经答应了。” 钱谦益听了知道事情挽回的余地不大了,叹了口气说道:“让都察院和刑部去吧,尽量争取,不要冤枉了无辜的人。” 能够让朝廷参与进去已经是给足了朝廷面子,好歹还有一线希望。 张慎言在一旁悲愤的说道:“武夫跋扈,国将不国啊!” 陈新甲瞥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那些刺杀安国公的人才是祸乱的根源,否则安国公怎么会反应如此激烈。” 陈新甲知道刺杀的事情就是面前的这帮人搞出来的,自己做了初一,就别怨别人做十五了。 好在大家都是好演员,即使有些心虚,也完全看不出来。 阁老们可以稳坐钓鱼台,但是其他的官员就心虚得很了。安连侍郎、伯爷、侯爷都是说抓就抓,那其他的那些小官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个时候,即使是那些再愣的愣头青,也只敢关起门在家里发几句狠话,在外面是根本不敢说安坏话的。 因为安的抓捕行动,这两天向朝廷请病假甚至请求告老还乡的人猛增了许多。在生命面前,权势富贵已经不重要了。 好在内阁及时出面安抚了人心,安也没有扩大抓捕范围的迹象,人心暂时安定下来了。 安行事雷厉风行,对于抓捕的人迅速展开了审判,第三天所有人的罪名就定下来了,效率比朝廷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刑部和都察院肯定要据理力争,但是安拿出来的证据实在太扎实了。不但有炮制得异常完美的刺杀案证据,这些官员们之前就犯下的大量罪行也被安一一拿了出来,让刑部和都察院的官员们连反驳的借口都没有。 依照罪行的大小,那些被抓的官员大多被判死罪,一些低级别的则被判服劳役,相当的干脆利落。 判决下来的第二天,那些死刑犯就被拉到菜市场砍了脑袋,现场观刑的官员们面如死灰,百姓们则欢呼雀跃。 在百姓眼里,除了极个别官员,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人,杀了绝对是活该。 这些人被杀的同时,家产也被查抄,这是这个时代的惯例。 第479章 锦衣卫投诚 比起朝廷的抄家,安还是比较讲规矩的。 这个时代官员一旦犯事,抄家、家人被贬为奴是常态,如果罪行大的话,还会连累家人一起被诛杀。所以当官员的家属除了有福同享,还要有有难同当的心理准备。 这次被抓和被杀的权贵都是身家丰厚的主,不但在南京城里有豪宅商铺无数,江南地域还有上百万亩的良田。这些都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积蓄,现在都落入了安手中。 原本像这种抄家得来的钱财都是要上交国库的,但是安将它们全都拿走,朝廷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权贵们震惊和痛恨于安的凶残,又迷惑于安国的妇人之仁。 没错,就是妇人之仁。 被抓的那些人不是被砍头就是被判刑,家产也被查抄,但是家族的其他人居然没事。除非是参与到犯罪的,否则即便是犯官的亲儿子都没有受到一丝刁难,这让江南权贵们非常的看不懂。 所谓斩草不留根,安这样做就不怕遗祸无穷吗? 更奇葩的是,安非但没有将那些犯官家属一同治罪,居然还根据犯官家属的多少,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一些钱财度日,不至于让他们冻死、饿死,所作所为让人大跌眼镜。 “你们觉得很诧异,但是安一直都是这样行事的。祸不及家人,同样的罪也不及家人。虽然有些人会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迂腐了,但是安认为将一个人的罪放大到家属身上实在太过了。只要他的家人没有参与到犯罪之中,那他就是清白的,不应该受到惩罚。虽然这样有可能会使得一些人成为漏网之鱼,但是也保护了那些无辜的人。” 陈新甲在内阁中为众人解释安的行事原则。 “问题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难道那些犯官的家属会因此就对安感恩戴德?这根本不可能!”马士英没有救下阮大铖,心中充满了怨气,讥讽道。 “我也这样问过安国公,安国公的回答是:他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但是他只求自己心安即可。”陈新甲略带骄傲的说道。 “此乃仁义之举,殊为难得啊。”高宏图难得的说了一句公道话。 大家都是当官的,谁也不愿意看到一旦官员犯事家人就受到连累。妻子儿女不是流放就是卖入教坊司,这样的结果实在太惨了一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到了大霉呢? 当然,鲁若麟的这点举动无法挽回他在权贵们心中“臭名昭着”的印象,但好歹在普通百姓以及一些中立官员那里赢得了不少口碑。 嗜血狂魔谁也不喜欢,多一些人性和温度总会好一些。 安之所以能够如此干脆利落的将那些官员和勋贵们定罪,手中有充足的证据是关键。南京权贵们惊讶于安情报收集能力的强悍,对那个传说中的暗影司更是忌惮不已。 其实暗影司确实发挥了不少作用,但是真正能这么快拿到那么多罪证,靠的还是锦衣卫。 被南京权贵们视为盟友的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在深夜偷偷来到了安国公府,跪在了鲁若麟面前,等候鲁若麟的发落。 这已经不是冯可宗第一次来安国公府了,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鲁若麟决定动手报复之前。 暗影司在察觉到刺杀事件里面有锦衣卫的影子之后,悄悄对锦衣卫进行了侦查。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虽然他们没落了,但是基本业务能力还在的,立马就发现了暗影司的举动。 冯可宗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心中有些焦急。 现在的锦衣卫可不比从前了,实力已经大幅受损,而且在百官和民间的名声又声名狼藉,如果不是朱慈烺需要,根本没有人愿意重建锦衣卫。 如果杀掉了鲁若麟还好,锦衣卫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问题是鲁若麟毫发无损,还被安发现了,这就让冯可宗如坐针毡了。 冯可宗对朝局看得非常清楚,别看鲁若麟没怎么插手朝廷的具体事务,但是军权在握的鲁若麟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鲁若麟与历史上的权臣和军阀不同,鲁若麟是有一个高度繁华且支持他的大后方的。冯可宗不是那些坐井观天的权贵们,通过锦衣卫的情报,他非常清楚安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以鲁若麟的实力,即使是称帝,也未必不可,甚至可能比李自成更有希望夺取天下。 但是鲁若麟宁可先把朱慈烺推上宝座,通过朱慈烺来收服江南。能够忍住做皇帝的诱惑,只能说所图甚大。 在李自成攻破京师的那一天,老朱家其实就已经证明被天下人抛弃了。江南这边之所以迎立朱慈烺,无非是没有一个可以得到大家共同认可的领袖而已。 这天下被老朱家折腾了近三百年,大家已经厌倦了,朱慈烺的登基不过是回光返照,想要再次重整雄风,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有这样的英雄人物,也不会是老朱家的人,这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鲁若麟虽然实力强大,但并非江南权贵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因为鲁若麟不是他们一伙的,也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会引起江南权贵们的集体敌视。 但是在左良玉和刘孔昭起兵失败之后,大家就要开始面对一个现实:江南一带已经没有人是鲁若麟的对手了。 冯可宗在收到左良玉战败身死的消息之后,当天夜里就来到鲁若麟府邸求见投诚,并和盘托出了锦衣卫在刺杀事件中起的作用。 冯可宗在赌,他在赌鲁若麟心怀大志,需要锦衣卫的力量。 鲁若麟当时没有表态是否接纳锦衣卫,但是要求锦衣卫配合暗影司将那些拟定的目标做成铁案,也算是要冯可宗交一个投名状。 结果非常不错,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安名正言顺的将那些人全部拿下了。 “你这次表现的非常不错,也展示了你们锦衣卫的诚意,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给锦衣卫一个机会。”鲁若麟看着跪在面前的冯可宗说道。 冯可宗一直非常的紧张,在听到鲁若麟的话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了。 “谢安国公。锦衣卫上下以后一定唯安国公之命是从,绝不背叛,否则不得好死。”冯可宗连忙发誓道。 鲁若麟笑了笑,“这种誓言就不用说了。这个世界会不会背叛无非看出的价钱够不够,锦衣卫今天能够背叛皇上和朝廷,明天就有可能背叛我,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冯可宗急了,张口就想解释,被鲁若麟伸手打断了。 “你投靠我是因为知道不如此可能有杀身之祸,或者看我前途远大赌一个未来。我接纳你是因为锦衣卫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对安未来的发展有一些好处。至于忠诚,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看我们双方的实际行动。我不相信锦衣卫现在就对我死心塌地的鬼话,但是我有信心让你们明白追随我绝对是你们最明智的选择。” “今后你依旧如往常一般,不要让外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但是锦衣卫里的核心人员必须知道你们现在效忠的是谁。我需要有一天公开了我们的关系,锦衣卫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和动荡,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把握,我会让暗影司配合。” “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由暗影司负责,需要你们做什么暗影司也会告诉你们。好了,具体的事情你们去对接吧。” 鲁若麟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挥挥手让冯可宗出去了。 “是,公爷。”冯可宗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早已等在门外的朱朝卿见冯可宗出来之后,面带笑容的问道:“谈完了?” “是,公爷说以后的事情由朱大人交代。”面对朱朝卿冯可宗显得有些卑微。 没有办法,虽然论级别、官位冯可宗的更高,但是真正的权力却比不上朱朝卿。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朱朝卿背后有个好主子,而冯可宗背后的朱慈烺和朝廷已经靠不住了。 想当初朱朝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安,结果一路飞黄腾达,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可见选择一个好的平台有多重要。 “也好,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冯大人商议,这边请。”朱朝卿将冯可宗带到了一间书房。 暗影司虽然这些年发展的非常快,实力更是飞速膨胀,但是与老牌的锦衣卫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特别是在网络布置上,老牌特务机构的情报网是暗影司远远还达不到的。 北方因为战乱的原因,锦衣卫的网络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江南一带的网络依然保持的比较完整,只是因为没有朝廷支持,有些难以为继了。 暗影司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逐步接收锦衣卫的原有网络,将其收为己用。朱朝卿现在需要了解锦衣卫的现状,然后做针对性的布置。 冯可宗算是破罐子破摔,将锦衣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锦衣卫的职能主要分三大块,一个是护卫皇帝的安全,这个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宫中护卫朱慈烺的是安的人马;一个是监视朝中官员,并按照皇帝的指令处置不法。这个职能在崇祯即位之后屡屡受到打压,也差不多快完蛋了;最后一个就是收集敌对势力的情报,供朝廷在做决策时参考使用。这一块因为锦衣卫势力的严重收缩,在朝廷的影响力大大下降,并且经费严重不足,也很长时间没有什么成果了。 所以整个锦衣卫看着架子还在,但是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 “冯大人,我的意见是,在外的那些锦衣卫还是要动起来,无论是北方还是西南,甚至海外,我们都需要更多的情报。这些人长时间不用的话,搞不好会废掉的。”朱朝卿听完了建议道。 冯可宗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长时间不联系,那些在外的锦衣卫搞不好就断线了。但是现在朝廷不支持,也没有钱粮发下来,我也无可奈何啊。” “这一点公爷也考虑过,所以我这边会资助你一些钱粮,尽快将在外的锦衣卫重新启用。重点收集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北方的鞑子和关宁军的情报。”朱朝卿也知道锦衣卫现在缺钱,想要他们办事,只能暗影司这边先出点血。 好在这次查抄犯官的家产收获不少,足以对锦衣卫进行一些资助。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朱大人放心,只要钱到位了,我保证下面可以动起来。”冯可宗一脸的惊喜,他真没想过安会给钱,他还以为锦衣卫要上贡呢,没想到反过来了。 “钱我们可以给,但是安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安的钱也不是用来收买人心供锦衣卫的高官们挥霍享福的,我们的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是要办实事的。”朱朝卿表情非常严肃,让冯可宗一脸的尴尬。 明末官场,几乎是无官不贪,锦衣卫自然也不例外。要是直接把钱交到锦衣卫手里,搞不好就被官员们层层剥皮,最后到了办事人员手里就没几个子了,甚至一个子都没有也是非常可能的。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冯可宗这个锦衣卫都督可以控住得住的,完全是系统性的。 “这个,我会下令严禁克扣,保证发到行动人员手中。”冯可宗只能这样承诺了,而且信心还不是很足。 “说实话,现在的锦衣卫我们是信不过的,特别是在银钱上。所以,我们需要在锦衣卫里安排一些人手,专门负责银钱的发放和使用,这个没有问题吧?”朱朝卿盯着冯可宗说道。 这是摆明了信不过锦衣卫,要往锦衣卫里掺沙子,但是冯可宗能够拒绝吗? 他不敢。 一旦他拒绝了,就证明投靠鲁若麟完全是个空话,后果他承担不起。 冯可宗咬咬牙:“没有问题,我会把他们的身份都安排妥当的。” 朱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再说说具体的事情。” 第480章 一出一进 对于情报人员,安是非常重视的,各种福利待遇也非常可观,毕竟他们时刻都在冒着生命危险为安工作,待遇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特别是那种出外勤的情报人员,各种福利待遇更是暗影司里最好的。除了有基本的俸禄,还有外勤补贴,分房子、分田更是最基本的。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抚恤也是按照最高级别发放。 更主要的是,暗影司的人员在安体系内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非常受大家尊重。正是这些暗影司人员舍身忘死的付出,才换来源源不断的情报。所以安上下,特别是军队对暗影司是非常重视和支持的。 这一点和锦衣卫在大明的待遇就有天差地别了。 锦衣卫在大明是臭名昭着的代名词,除了皇帝没有一个人喜欢。外人一直把锦衣卫当做是一个特务机构,其实锦衣卫还是一个情报单位,负责收集敌对势力的情报。只是这个作用在一件件骇人听闻的昭狱大案面前被人完全忽视掉了,大家只记得锦衣卫是皇帝的爪牙和刽子手。 再加上军队在大明地位太低,为军队提供情报的锦衣卫自然更加不会受到重视。 顺便说一句,锦衣卫只收集军事和政治相关的情报,即使有一些商业类的情报也不过是附带的,不会引起重视。而暗影司则不同,除了军事和政治情报,商业情报的收集也是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 有时候一个重要的商业情报,创造的价值是非常巨大的,这点大明完全忽视掉了。 听了朱朝卿的介绍,冯可宗沉默了。 虽然冯可宗是锦衣卫都督,但是他知道朝廷和百姓并不喜欢锦衣卫。原本他也觉得这很正常,锦衣卫不就是给皇帝当马桶用的吗?臭一些理所当然。 但是在知道了同行暗影司的待遇和地位,冯可宗就彻底有些不好了。 同样是干脏活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不甘心啊。 “现在锦衣卫既然效忠了国公爷,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只是现在因为不方便公开,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做,以后锦衣卫的待遇会慢慢向暗影司靠齐的。不过,想要获得和暗影司一样的待遇,锦衣卫肯定是要整顿达到暗影司的标准才行。” 朱朝卿给冯可宗画了一个大饼,前提是锦衣卫能够达到暗影司的要求。 “难啊。”冯可宗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是锦衣卫的都督,但是锦衣卫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各方注意,举步维艰啊。” 锦衣卫成立已经快三百年了,各种弊病早已丛生,小修小补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来,先从你的亲信开始,一点点的往锦衣卫里增添人手。等到国公爷大势已成,再进行强力整顿,想来到时候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朱朝卿有的是耐心,一点点的将锦衣卫的网络接手过来,到时候锦衣卫要是听话就收编,要是执迷不悟,就直接裁撤,有的是办法。 “那就依朱大人所言吧。”冯可宗也知道朱朝卿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有多少反抗的本钱。 “冯大人尽可放心,我们国公爷是什么人你应该了解过,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人。只要你一心效忠国公爷,以后荣华富贵肯定不会少的。”朱朝卿明白冯可宗的想法,承诺道。 这个倒不是朱朝卿信口开河,鲁若麟确实比较讲信用,对手下也比较宽厚,效忠他的人处境都非常不错。 “朱大人放心,我既然效忠了国公爷,肯定会追随到底的。”冯可宗坚定的说道。 “冯大人明白就好。”朱朝卿点点头。 在报复杀掉了部分敌对者之后,安的注意力继续放在了俘虏身上。 现在不光南京附近有大量的俘虏,松江、九江两地的俘虏也是多得很,到现在也没有抓完。 这些俘虏抓住之后,要么关起来,要么杀掉,放掉的情况比较少。安肯定不会将俘虏杀掉,即使杀,也是将俘虏中作恶多端的清除掉,大部分的俘虏会活下来。 安对俘虏并不是单纯的关押,而是要用这些俘虏做事的。但是最近安抓获的俘虏已经达到了上百万,这些人即便是以安最低的生活标准来算,每天消耗的粮食也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安再财大气粗,也抗不住。 所以安一纸文书递到了户部,直接向朝廷要钱要粮。 之前户部以各种理由拒绝给安拨付钱粮,安都隐忍着没有发作。这次借着鲁若麟遇刺的事情,安将户部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户部再也不敢轻易的拒绝安了。 但是面对安提出的巨额钱粮,户部确实拿不出来,只能将难题交给内阁,希望内阁能够拿出一个解决办法。哪怕是拒绝安,户部也希望是内阁来出面,他们已经被杀怕了。 南京朝廷新立,各方面都要花钱,但是除了江南地界,其他地方基本不是处于战乱就是已经不在朝廷掌控之中,税基大大缩小。 江南地域虽然富裕,但是社会财富高度集中在那些权贵手中,偏偏权贵们是不交税的,所以朝廷现在严重缺钱。 大明的税收制度原本就有巨大的缺陷,对此内阁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勉力维持。能够把官员们的俸禄发出来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军队,只能象征性的发一些,其他由军队自己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军队捞钱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抢劫勒索罢了。而且他们不敢抢那些权贵大户,最终受伤的还是普通的百姓,国家秩序崩坏到何种地步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胆子再大一点的,像左良玉那样的,可不管你是不是权贵,抢起来毫无顾忌。内阁也怕啊,要是不能满足安的要求,鲁若麟也像左良玉一样抢起来就太恐怖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不代表不可能。一旦没有钱,没有吃的,再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的。 “陈阁老,要不你去跟安国公说一下,不是朝廷不愿意给,实在是朝廷没钱啊。等秋粮收上来了,一定给他补上。”钱谦益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把陈新甲推出去向鲁若麟解释。 陈新甲知道钱谦益说的完全是废话,等秋粮收上来就补上,怎么可能。朝廷连明年的税赋都已经征收了,还是入不敷出,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安。 “元翁,朝廷银钱不足,长此以往只怕会出大事啊。”陈新甲没有拒绝钱谦益的要求,反而对朝廷的财政提出了担忧。 “国家正处多事之秋,各地战事不绝,朝廷收入有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钱谦益无奈的说道。 “那就增加税收。”陈新甲果断的说道。 张慎言在一旁插嘴道:“朝廷已经把明年的税都收了,再收下去百姓不堪负重,陈阁老于心何忍啊。” 张慎言话里带刺,讽刺陈新甲不爱惜百姓。 陈新甲冷哼一声,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在那些泥腿子身上拔毛,能够收几个钱。再收下去只怕整个江南会像北方一样,官逼民反,乱民冲进南京城里把我们都杀了。要收就找大户们收,他们有的是钱,却一文钱的税都不交,这不公平!” 陈新甲的话让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向权贵们收税,这是张居正在的时候也没有完成的事情啊,陈新甲怎么有胆子提起这茬。 “陈阁老,宗室、勋贵和官员免税是朝廷允许的,是祖制,不可更改!”马士英马上站出来拿祖制说话。 “祖制?祖制上贪污四十两还扒皮呢。依照祖制,我们这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剥皮实草!”陈新甲讥笑道。 这个话题实在太大,以前也不是没有争论过,只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毕竟朝堂上都是免税制度的获益者,想要他们割自己的肉、革自己的命,怎么可能。 “陈阁老,此事不用再说了。朝堂法度在此,怎么胡乱更改让百官寒心。你只需向安国公说明朝堂难处即可。”钱谦益果断的打断了这场争论,摆出了首辅的架子。 陈新甲知道这些人几乎家家都是良田巨万,本身就是大地主的代表。门生故吏、亲朋好友同样是免税制度的获益者,想要他们同意向权贵大户收税无异于与虎谋皮。 今天陈新甲将这个话头抛出来,也是给这些人提个醒,安很有可能已经将收税的目标对准了这些权贵们。 稍微对安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安内除了为国捐躯会有少量田地免税之外,所有人都要交税。而且那些免税田也不是永久的,只有二十年的免税期。所以说安内可以看作是人人交税,就连鲁若麟名下的产业也不例外。 更有甚者,安的税务司还有自己的军队,对于不交税的人直接就可以强制征收。不交税的人进监狱甚至被杀死都属于正常,所以安才能这么有钱,以区区济州岛和辽南之地就养活了这么多的军队。 “元翁,只怕陈新甲和鲁若麟是来者不善啊。”高宏图看着远去的陈新甲,幽幽的说道。 “哼,妄图破坏祖制,这是祸国殃民之举,只要我还在首辅的位置上一天,就别想老夫同意。陈新甲与鲁若麟走的太近,已经失去了读书人的傲骨,可叹,可悲啊。”钱谦益大义凌然的说道。 “陈新甲哪里有什么傲骨,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要不是先皇抬举他焉有今日。如今为了荣华富贵,甘愿为武夫鹰犬,实在是羞与此人为伍啊。”马士英痛心疾首的说道。 史可法自从刺杀事件之后,在内阁里一直非常沉寂。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在内阁里完全就是一个摆设,根本说不上话。加上因为他的原因,死了那么多的人,他心里一直非常内疚,愈发的寡言少语了。 如今内阁里斗得这么厉害,更是让他有点心灰意冷,有了远离是非的心思。 “元翁,鲁若麟和陈新甲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他们手里有兵马。现在朝廷可以指挥的兵马可谓微乎其微,此乃大忌。我意北上淮南编练兵马,以为朝廷后援,还请元翁准允。”史可法突然站出来对钱谦益说道。 “宪之此话当真?”钱谦益惊讶的说道。 “此乃下官肺腑之言,绝无虚假。”史可法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宪之一心为国,实在让人感佩。”张慎言在一旁感叹道。 一般到了阁老这个层次,除了因故去职,基本没有外放的可能。毕竟入阁是每个文官最高的追求,外放就等于贬职。在只能上不能下的官场,贬职就是大忌。 淮南一带原本有高得功和刘良佐的兵马,不过在围攻南京一役中损失殆尽。就连高得功和刘良佐本人,也在渡江逃亡淮南的过程中被安的舰队送进江底喂了鱼鳖,整个淮南现在已经没有一支像样的兵马了。 安因为兵力有限,暂时还无法顾及淮南,这就给了朝廷可乘之机。这个时候重新安排一个统兵大员过去,整顿当地兵马,不失为朝廷凭添助力。 淮南之地最大的统兵官职为凤阳总督,原本是马士英的职位,在马士英入阁之后暂时空置。此时史可法主动请缨,正好可以将此职位给他,方便他整顿兵马。 “宪之,委屈你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想尽办法也帮你完成。”钱谦益确实被史可法感动了。 “下官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希望朝廷提供足够的钱粮,没有钱粮,练兵一事无从谈起。”史可法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老夫允了,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为你筹集钱粮的。”钱谦益点点头。 “二是,下官离开之后,内阁空缺一人,下官想向元翁举荐一人。”史可法神情严肃的说道。 钱谦益不置可否,问道:“谁?” “卢象升。” 第48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卢宪斗?宪之为何会想到举荐他?”钱谦益不解的问道。 “因为卢宪斗忠肝义胆,又与鲁若麟关系匪浅。”史可法如实答道。 “妙啊!史阁老此举大妙!”张慎言想通了此中关节,一拍大腿,高声叫好。 高宏图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声赞同:“卢宪斗此人我了解,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他入阁之后肯定处处以朝廷和皇上为先,绝对不会倒向鲁若麟。最妙的是,鲁若麟对卢象升颇为钦佩,多次伸出援手相助。有他在内阁里,必定可以压制一下鲁若麟,不必处处都求着陈长寿了。” 马士英也出言赞同,“卢宪斗当初的天雄军就送给了鲁若麟,这个人情可不小。所以卢宪斗对安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有卢宪斗在内阁,安即使放肆起来,也会有所顾忌。” “既然如此,卢宪斗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卢宪斗现在何处为官?”钱谦益听到大家都赞同,自然不会反对。 “卢宪斗此时在四川为官,想要将他召回还要费些时间,还请阁老赶紧请旨。”史可法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 “好,我这就入宫请皇上下旨。”钱谦益点点头。 很快,史可法辞去阁老职位,任凤阳总督的旨意就下达了。作为补偿,朝廷为史可法加了太子太保的头衔,并兼任左都御史,全权赋予统兵之权。 同时朝廷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了廷推,并由皇帝下旨晋升卢象升入内阁,旨意快马发往四川。 朝廷这一系列的举动针对鲁若麟的痕迹非常重,但是鲁若麟并没有出手阻止,至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鲁若麟在等,等辽南的援兵到达,那个时候才会开始他的大动作。 孙富贵在击败左良玉之后,除留下部分人马收拢俘虏之外,主力部队沿江直上,抢在李自成的大军到达之前占领了武昌。 李自成见状,分别屯兵襄阳和荆州,占领长江和汉水的上游,打造战舰,随时准备南下进攻武昌,战局暂时陷入了平静。 左良玉的人马除部分被杀被俘之外,至少有一半的兵马逃脱了安的追击,并北上投靠了李自成,使得李自成的南征兵马人数到达了恐怖的一百三十万。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能战之兵,又有多少是滥竽充数之徒就不好说了。 安在江南的连续几场大战,强势证明了自己的地位,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安绝对不会满足于现状,一旦消化完战斗的胜利成果,必将会有大的动作。这个时候,是臣服还是对抗,选择就非常关键了。 南京城和其他地方的权贵们毫无疑问对安的行为已经越来越敌视,因为安明显不准备照顾他们的利益,大家不是一路人。但是有一个地方的权贵们却有了不同的想法,那就是松江。 松江这些年通过与安的贸易,赚得盆满钵满,更是与安深深的捆绑在了一起。无论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甚至是一些普通商家,都在安的地盘内有大量的资产。安越强大,他们获益越多,所以他们对于安进军江南是最支持的。 但是安准备在江南实施的政策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这其中就需要取舍了。 此时松江府的大小家族齐聚华亭徐家,商议松江府在朝廷与安之间的站队问题。 作为会议的召集人,以及松江府与安的最大合作伙伴,徐家的当家人徐炎林为会议定了基调。 “安那边已经传话过来了,准备在江南实行安的税收制度,需要我们松江府带头支持,这个事情关系重大,所以请大家过来议一议。” 对于这个事情大家早有心理准备,议程开会前就已经传达到各个家族和商号了,想来每个人心里早有了预案。 大家与安合作这么多年,对安的税收制度已经非常熟悉。生意越大、田产越多,要交的税自然越多,所以现场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像徐家这样的巨头。 那些小家族早就打定主意,跟着大家的意见走,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是看向在场的几个大家族,准备先听听他们的想法。 作为松江府现在仅次于徐家的两大商家,松江李家和王家无疑发言权是非常重的。李家家主李富川轻轻的咳了一声,首先发言了。 “这些年大家的好日子怎么来的心里都有数,安可以说是我们最大的后台,要是离了安,别说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了,大家的这份基业能不能保住都两说。所以我的意见是,按照安国公的意思,该交多少税就交多少税。” 王家的家主王道成跟着附和道:“李族长的话非常在理。现如今,我们与安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些许钱财该舍弃就舍弃。何况安既然收税,必定就会像济州岛和辽南一样,提供相应的支持,算下来肯定不吃亏的。” 李家和王家之所以能够发展这么快,既与他们参与的比较早有关系,同样也因为他们两家的儿子李定成和王仁学与鲁若麟私人关系不错。再加上李定成和王仁学说起来对李雪晴是有救命之恩的,又加分不少。 所以,李家和王家当初从徐家的附属家族,在鲁若麟的扶持下一路壮大,至少在安治下已经不用看徐家的脸色了。当然,回到江南本土,面对徐家这个巨无霸,李家和王家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说的轻巧,你们两家田不多,我们名下田产众多,要是按照安的制度交税,每年要交不少钱的。”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李王两家产业的大头在商业上,田地反而不多,所以对征收田赋反应并不大。 “按照安国公的一贯风格,既然田赋要收了,商税同样逃不掉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作为在场最大的地主徐家并没有想象中反应那么激烈,因为徐炎林明白,一旦安站稳脚跟,再想免税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江南权贵们敌视他的最大原因。 好在徐家在尝到了海外贸易的甜头之后,对于交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当然,要想徐家带头拥护安的税收政策,安必定要在其他地方给予一定的补偿,否则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要知道江南权贵们一直都是盘根错节的,相互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很有一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味道。松江大户们拥护安,势必就会与江南其他地方的权贵们形成对立,相当于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或者集团,损失也是不小的。 “诸位,不要光想着交税的坏处,也要想想交税之后的好处。我们这些人虽然免了些税,但是上下打点的钱难道就比省下的那些税少多少吗?再说了,大家也是在大明跑老了商路的,即使关系再硬,一路的各种关卡哪个不要打点一番,稍有不慎甚至会人财两失。想要在大明好好做生意,难啊。” “但是在安治下做生意是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说了,虽然交了税,但是省心啊。至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用理会,甚至遇到刁难和威胁还可以求助于安。如果说那些税是交的保护费,那我也认了,至少我认为这钱交的确实物有所值。” “以往安的地盘只限于济州岛和辽南一地,我们就已经赚得不少了。要是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明都在归安管理,而我们的买卖可以畅通无阻的做到大明每一个地方。想想这其中会有多大的利润,不比交那点税多多了吗?” 李富川疯狂的为安安利,希望大家能够带头拥护安的税收办法。 “不错,李兄说的在理。我们松江原本就工商发达,这些年与安合作之后工商业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要我说,一旦安站稳了脚跟,我们这些追随者早已熟悉了安的那一套管理办法,比其他地方的人占有更大的优势。什么徽商、盐商、晋商,湖广商帮,迟早会被我们全都打趴下,以后这大明的商人,就会以我们松江商人独占鳌头了。” 王道成更是为大家画了一个老大的饼,不管吃不吃得到,至少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 “说实话,我们其实早就与安绑在一起了,安要是陷入江南泥潭,我们的日子同样不会好过,所以,我决定了,要是安要重新拟定税制,我徐家第一个支持。”徐炎林最终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李家也支持。” “我王家同样支持。” “我黄家唯安马首是瞻。” …… 随着一个个家族表明了态度,那些小家族更是不敢反对,最后全票通过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安的决定。 等到会议结束,其他家族的话事人离开,徐家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他们需要徐炎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目光长远、深谋远虑的,对于徐炎林舍弃这么大的利益家族中同样不乏反对的声音。 “族长,我们徐家拥有田产几十万亩,要是按照安的税制,每年要交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啊。”一位族老满脸肉痛的说道。 安的田税基本是按照阶梯税率来收取的,成百上千亩的话差别或许不是很大,但是到了几十万亩这个级别,差别就很恐怖了。 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安的税制原则是土地越多,交的税越重。像徐家这样的土地规模,基本上全年产出的七八成都要用来交税,不说赚钱,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我们徐家自少湖公出任首辅,得祖宗鸿福,才渐渐有了如今的家业。良田数十万亩,听起来风光无比,却也是祸患无穷。天下太平还好,一旦发生动乱,我们徐家就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而且是非常遭人嫉恨的那种。” “不要说你们一个个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对我徐家评价如何,松江府除了那些与我们有利益瓜葛的,哪一个不是对我们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真到了危机时刻,这些乡邻们别说保护我们了,只怕恨不得我们死的不够快。” “树大招风,徐家风光太久,占的田地太多了。” 徐炎林叹息道。 “这些田产都是我们徐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难道这还错了?”有族老不甘心的说道。 “这些田产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以前是朝廷统治天下,我徐家即使占得再多,但也无甚大碍。现在眼看着安大势已成,我们再抱着数十万亩的田产不放,那就是自寻死路。”徐炎林语出惊人。 “自寻死路?族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难道安还会强抢不成?”另一位族老冷笑道。 “真要是强抢的话,凭我们徐家的实力拦得住吗?”徐炎林对这个目光短浅的族老鄙视不已。 徐炎林的话一下将这个族老问住了,是啊,真要强抢的话,徐家只能引项受戮啊。 “当然,安肯定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安国公可是非常在意自己名声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些田产让安国公对徐家心生厌恶,那么我宁可放弃这些田产,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不了解安国公,他是一位真正的仁者,见不得弱者受苦,看看安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百姓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而我们徐家的众多佃户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就凭这个,安国公对我们徐家肯定是有想法的。” “说实话,这些年田地的产出虽然丰厚,但是比起海外贸易已经是大大不如了。与其因为这些田产与安交恶,我宁可用这些田产换得安国公对我徐家的另眼相看。” 徐炎林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座的族老们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第482章 抱住安国公的大腿 “那族长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徐家的田产,全都送给安国公?”一个族老冷笑道。 “送?你以为安国公是谁,会眼馋徐家的几十万亩田?安国公胸怀大志,拥有的财富更是连朝廷都比不了,这样的人要是肯收下徐家的田产,我都会笑醒的。”徐炎林讥笑道。 “那你说怎么办?把田都卖了?”另一个族老问道。 “卖给谁?这个时候有谁敢接手?”徐炎林摇摇头,“一旦安在松江实施新税法,那些投献在我徐家的地都还回去吧,也算是为我徐家积一些阴德。” “还回去?那怎么行?那可是我们徐家的田产,田契上写的明明白白的。”众多族老顿时急了。 徐家再怎么巧取豪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积攒几十万亩的土地。更多的是一些平民百姓为了逃避越来越重的赋税,将自家的田投献给了徐家,把应该交给朝廷的税赋都给了徐家。 虽然看起来那些百姓吃了亏,田地都变成别人家的了,但是比起沉重的赋税,交给徐家的还是要少很多,至少能够活下去。 这才是徐家能够积累海量田地的根本原因,而大明的那些权贵们正是因为把免税这个特权用到了极致,才使得百姓和国家都没钱了,好处全都落入了他们私人的腰包。 “徐家占了松江百姓这么多年的便宜,是时候收手了。不怕告诉你们,我从安内部得到消息,要是我们不妥善处理手中的田产,安就会强制将我们的佃户移走。辽东、北方,甚至湖广现在有大量的田地荒芜,只要安承诺每家发二十亩地,你看那些佃户们还愿意在徐家的地里扒食吗?” “到时候徐家空有田地却无人耕种,还要承担高额的税赋,甚至连卖都卖不出去,那些田地留着还有什么用?而且松江府的百姓还有安还会因此对徐家心生厌恶,那才是最可怕的。” 见这些族老们如此顽固,徐炎林不得不透露了一点机密消息。 其实这个机密消息也是在鲁若麟的暗示下传出去的,目的就是逼那些江南大户们释放田产,不要逼安发飙。 “那些佃户世代依附我们徐家,唯徐家之命是从,岂是安说移走就移走的。要是敢硬来,我就让安知道什么是民心所向!”一名族老叫嚣道。 这一招在以往对付官府的时候屡试不爽,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想到故伎重演。 “愚不可及!真以为那些佃户对我们徐家忠心耿耿吗?那不过是因为以前离了我们徐家他就活不下去,不得不听我们的。现在要是安告诉他们离开徐家就有田分,你看有多少人留下来。” “想当初要不是我们对下面控制着安的消息,安又需要与徐家做生意,没有到松江大肆挖人,只怕松江府的泥腿子们早跑到济州岛去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今非昔比了,安志在天下,不会允许天下还有哪个家族占有如此多的田产,威胁到官府的统治,像我们这样的大户就是安首先要收拾的目标。” “争天下争的是什么?争的就是人心。安要争取天下百姓的支持,就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还有比这更好的手段吗?” “我可以断言,只要安让江南的百姓都有自己的田种,哪怕那些权贵们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什么浪了。分田关系到安的能否夺取天下,在这个问题上与安较劲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何况连年战乱,人口锐减,天下土地多有荒芜,安手里有的是田来分。到时候值钱的就不是田了,而是人。” “真要是松江的百姓都被移走了,谁为我们种粮食?为我们种棉花?为我们种桑养蚕?为我们织布?我们的商号还怎么赚钱?” “虽然把我们把田分出去了,但是他们种出来的粮食,织出来的布最后会卖给谁?还不是卖给我们。只要我们徐家把地分出去了,那我们徐家就是松江一等一的大善人。只要我们自己不作死,百姓们肯定会优先选择我们徐家做生意,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 徐炎林说得振振有词,而且非常有道理,更涉及到了很多家国大事,让人不得不信服。 “难道我们非得把我们徐家几十年攒下的基业都送出去吗?没有了这些田地,我们徐家又如何在松江独占鳌头?”一名族老长叹一声。 “也不尽然,虽然田是要分的,不得其中还是有些技巧的。”徐炎林微微一笑。 “怎么说?”大家顿时来了精神。 “分家。”徐炎林吐出两个字。 “分家?”众人疑惑了。 “对,就是分家。安不许一个家族持有太多土地,上限就是两百亩。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化整为零,将族中的土地分给每个族人,每家两百亩。只要是族里的成年男丁,让他们都自立门户,起码可以分去几万亩。再加上那些亲族,又是几万亩。这样算下来,我们也不是太吃亏,好歹没有便宜外人。” 徐炎林说出了早就想好的方案。 “真分出去啊,这是不是太亏了?”一名族老还是心有不甘。 “也不是白给,分出去的田,族里的按照一亩一两银子算,族外一亩二两银子,实在没钱用以后种出来的东西还。至于那些投献的田,如果还能找出证据来,就还给他们算了,就当是换个好名声。” 徐炎林心里也舍不得,现在江南的地价一般的土地都要四、五两一亩,好一些的水田甚至可以卖到十两。但是为了长远打算,徐炎林只能亏本大处理了。 这些族老们马上盘算着家里有几个成年子嗣,有哪些亲族,可以低价买多少田地,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 一位家里儿子少但是女儿多的族老急了,“成年的女娃难得就不应该分吗?都是我们徐家的血脉,不能厚此薄彼啊。” 徐炎林想了想,“行,成年的女娃也可以买,就当是族里给她们的嫁妆。” 反正送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了,还是那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一算下来,大家觉得好像也不是太吃亏,气氛更加轻松了。 反正亏的是族里,是大房主家他们,他们这些旁支并没吃什么亏,有一些算下来还赚了。 一位年长的族老没有欢喜,反而忧心忡忡,“这田分出去了,人心可就散了,如何凝聚族人之心啊?” 长房之所以强势,是徐家的领导者,就是因为长房占据着徐家绝大多数的资源,其他族人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依靠长房,凝聚力自然就产生了。现在长房将田分出去了,如何服众?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徐家的商号还在,族人就不会散。这里我也有个提议,咱们徐家的商号也可以效仿那些公司,实行股份制。以后呢,分红多少就看诸位在商号中的股份了。我这边可以将商号三成的股份拿出来,由诸位认购,具体多少钱一股我们可以稍后商量,大家以为如何?” 在徐炎林心中,商号的地位早就超出了那些田产,只要商号的主导权在长房手中,那些族人依然要乖乖听话。而且徐炎林还可以借机收拢族人的资金,将商号做得更大。 听到徐炎林愿意出让部分商号股份,那些族老们的眼睛都红了。 徐家商号有多赚钱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商号的分红权完全掌控在长房手里,发多少其他人完全没有话语权。如果能够在商号中有股份,那就不一样了,再分红的话起码要按规矩来。 “此话当真?”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绝无虚言!”徐炎林点点头。 “族长大气,老夫一定鼎力支持!” “对,支持!” “不愧是我徐家的当家人,徐家当兴啊。” …… 一时间马匹如潮。 徐家的这次会议是一次成功的会议,虽然对徐家来说损失有点大,但是基本解决掉了最大的隐患,徐炎林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徐炎林之所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徐家的庞大田产剥离出去,是因为他知道鲁若麟对那些拥有海量田产的大族不仅仅是厌恶,而是痛恨,除之而后快的那种。 安的学校里对土地兼并的危害,以及不缴纳赋税的严重后果有着非常详尽的分析与教导,并经常组织学生们讨论。其中最好的样本就是大明朝,时常被拿出来鞭尸。 所以安上下早已形成了一种认知:土地的无节制兼并,缴税的不公平是会造成亡国的。 徐家在安的代表徐青松将这些情况传到松江的时候,徐炎林内心深处是非常不安的,因为徐家在两方面都犯了鲁若麟的忌讳。 安在辽南的时候,徐家还可以继续坐拥海量田地,毕竟安还管不到江南。但是现在江南眼看着就要落入安手里了,徐家就要早做打算,不能恶了鲁若麟。 比起几十万亩的田地,徐炎林认为鲁若麟对徐家的态度更为关键和重要。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要把这些田分出去?”此刻徐炎林和长子徐时俊单独在书房谈心,徐时俊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分出去的绝大多数是长房的田产,按照规矩是要归徐炎林的长子徐时俊继承的,难怪他会心疼。 “大势所趋,不得不如此啊。”徐炎林叹息道,“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徐青松曾亲自拜访过安国公,安国公明确华夏本土每家最多只能有两百亩,这是底线。但是在其他地方就不会有限制了,只要有人帮你种,就是拥有两百万亩、两千万亩也可以。” 徐时俊被两百万、两千万的数字吓到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哪里会有两百万亩,两千万亩的土地,这不是哄人吗?” “为父起初也不信,这天下哪里会有那么多无人耕种的土地。但是徐青松带了一张地图给我,这世界还真有那么多没人耕种的土地。”徐炎林眼中放起了光芒。 “哪里?”徐时俊好奇的问道。 “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叫什么美洲、澳洲,那边气候温和,人烟稀少,只有一些野人生长其间。面积比我们大明还要大出好几倍,只要到了那里,土地想要多少有多少。”徐炎林说着说着心向往之。 “美洲?澳洲?远吗?”徐时俊有些懵懂。 “应该不远吧,那些西洋人带来的金银就是从那些地方挖出来的,既然他们能过去,应该就不远。”徐炎林也是一知半解。 “既然西洋人已经过去了,会让我们在那边占地?”徐时俊又不傻,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他们不让我们就不过去了?不让就打过去!安国公这些年拼命的扩充舰队,你真以为是准备在大明用的吗?安早就盯上海外的地盘了。也是我们之前孤陋寡闻了,以为海外就是蛮荒之地,现在才知道,海外有数不尽的土地和财富等着我们去挖掘。都是因为我们当初不重视,白白便宜了那些西洋人。”徐炎林一脸的可惜。 “安国公要打南洋?”徐时俊能够想到的海外之地,又被西洋人占据的,只有南洋了。 “去肯定要去的,不过要先把大明这边安顿好再去。否则后院不稳,怎么敢万里出征。所以我们徐家一定要鼎力支持安国公,哪怕损失一些钱财也无所谓,这可是从龙之功,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大明在徐炎林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鲁若麟才是最有希望重新掌控天下的人。 “如果是匡扶明主建立新朝,这个交易确实做得。”徐时俊一脸的兴奋,不再为土地的事情心疼了。 “既然是建立新朝,原来的权贵肯定是要被消灭的。所以我们徐家如果不想被淘汰,只能牢牢抱住安国公的大腿,这样,新朝里才会有我们徐家的一席之地啊。”徐炎林感慨道。 “父亲英明。”徐时俊恭维道。 第483章 李氏朝鲜宣告死亡 当安增援的十万大军抵挡江南的时候,整个官场一片寂静。 安凭借着十万大军,就击败了刘孔昭和左良玉的大军,而且是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大家就已经对安的战斗力感到恐惧了。 好在安的兵马虽多,但是人数太少,放在整个江南根本就不起眼。所以除了南京以及一些重要城市,其他的地盘还是控制在朝廷和权贵手中,安的统治并没有深入的地方。 但是这十万援军的到达给了朝廷和江南权贵们沉重的一击,天平开始向安再次倾斜,整个江南甚至是华夏都在看安的下一步动作。 随同援军一起到达南京的还有朝鲜的最新消息。 满清既然已经决定向西发展,当初俘虏的朝廷国王李倧及一众朝鲜大臣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满清不声不响的就将李倧一干人等给放了。 不过此时的朝鲜,已经没有了李倧等人的立足之地了。 平壤的金世权政权在苟延残喘了一年之后,就被缓过劲来的崔永建和金大正给灭掉了。过程极为轻松简单,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战斗,就连金世权本人都是被手下叛变杀死的。 至此朝鲜完全落入了安的掌控之中。 不过崔永建和金大正的压力也不小,朝鲜经过这次大的动乱之后,民生凋零,想要恢复元气至少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所以并不能为安提供什么支持,能够不要安资助就已经很不错了。 安对朝鲜的统治是渐进式的,通过不断改善朝鲜百姓的生活,使得朝鲜百姓渐渐接受了安的统治。 特别是安有意宣传鲁若麟曾经在朝鲜为官的经历,模糊掉鲁若麟的出身,将鲁若麟打造成了解救朝鲜百姓的英雄人物。并且随着鲁若麟的成就越来越高,朝鲜百姓更是生起了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安国公如今已经占领江南,快要做皇帝啦。这可是我们朝鲜出过的最大一个人物了。” “安国公不是汉人吗?什么时候成我们朝鲜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国公祖上就是朝鲜人,后来因故流落到了大明。到了安国公这一代开始回归朝鲜,要不然怎么能做朝鲜的官。当初要不是安国公被李倧那个胆小鬼给驱逐出去了,鞑子怎么可能打的进来?”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安国公怎么会对我们朝鲜这么好,原来是我们朝鲜人啊。” “安国公不是朝鲜人会给我们分田,还让我们的娃儿免费读书?这是天大的恩惠啊。” “说起读书,你汉话练的怎么样了?我到现在也只会说几句,实在太难学了。” “再难也要学,学了汉话才会有前途,说不定我们的娃儿以后还可以到大明去当官呢。” …… 短短一年时间,鲁若麟在朝鲜的声望已经超过了国王李倧,百姓们就是这么现实,这其中安的宣传也是功不可没。 但是现在李倧要回朝鲜,这就对安的统治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好在满清只是放了李倧和朝鲜的官员,那些带到满清的朝鲜士兵则被拉去西域做苦力了,少了很多麻烦。李倧想要回朝鲜,没有安点头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李倧就待在海州等安的答复。 对于如何处置李倧,鲁若麟也有点头痛。 本身来讲,李倧与鲁若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在鲁若麟事业刚起步时双方合作的还算愉快。李倧落到如今田地也与鲁若麟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满清将李倧放回来本身也没安什么好心思,无非是想给鲁若麟添些堵,也没指望李倧能够真的拿回朝鲜的统治权。 放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毕竟朝鲜那边还有不少怀念昔日旧时光的遗老遗少,李倧回去只会让这帮人有了起事的借口。 但是杀掉李倧似乎也不合适,这样做对安和鲁若麟的名声影响太坏了。两难之下,海州方面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由鲁若麟决断。 “多尔衮这个混蛋,尽给我惹麻烦。”鲁若麟有点烦躁。 要是李倧没到海州,也没有大张旗鼓,或许鲁若麟还可以偷偷处理掉。但是李倧他们明显防着这一点,来之前就放足了风声,搞得安不好下手了。 “大都督,李倧毕竟名义上还是朝鲜的国王,还是要尽快处理的好,否则会落人口实的。”吴朝杰在一旁建议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鲁若麟皱眉问道。 “下官的意思是,不如从朝廷着手。”吴朝杰答道。 “怎么说?”鲁若麟来了兴趣。 “李倧原为朝廷册封的朝鲜国王,后来与我朝断绝关系,认满清为主,严格说起来与我朝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后来其国都失陷、国土被占,其本人更是被满清掳走,李氏朝鲜已经名存实亡。” “李氏朝鲜既然已经叛出我大明,我大明自然没有为其复国的道理。相反,朝廷应该严厉斥责他当初背叛大明的行为,李氏朝鲜之所以灭亡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吴朝杰的话让鲁若麟眼睛一亮。 自己出手的话确实会有很多顾虑,但是通过朝廷出手的话别人就无话可说了,而且自己还不用背负什么责任,简直完美。 至于朝廷会不会配合,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相信朝廷和朱慈烺不会在这种不关乎大明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与自己做对。 “马上去与内阁沟通一下,我们需要朝廷正式下旨剥夺李倧的朝鲜国王头衔,并令其终生不得踏入朝鲜半步。”事关朝鲜的稳定,鲁若麟对于昔日名义上的主君毫不留情。 其实这已经非常仁慈了,要不是鲁若麟太顾及脸面,完全可以让李倧非正常死亡,以绝后患。 “是,大都督。”吴朝杰马上领命。 如今南京百官们面对安时都有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不知道鲁若麟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以安如今的强势,即使鲁若麟把朱慈烺废掉自己当皇帝都不会有什么难度。 朱慈烺蜗居在皇宫之中,整日提心吊胆,害怕身边的安随时会将自己杀掉,让自己连坐傀儡皇帝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说是傀儡皇帝也不尽然。鲁若麟并没有限制朱慈烺与大臣接触,也没有强迫朱慈烺做什么难堪的事情。名义上大明朝的大事小事还是朱慈烺通过内阁在管理,安并不做过多的干涉。 但是,只要军权掌握在鲁若麟手里,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安心睡觉的。 当吴朝杰将鲁若麟的要求传达到内阁的时候,内阁果然如鲁若麟所料并没有拒绝。 对于李倧这个二五仔,朝廷也不大看得上眼。何况朝鲜已经被安占领,事实上成为安的地盘,为了李倧得罪鲁若麟,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而且从理论上来说,朝鲜是被满清灭掉的,安是从满清手中夺取的朝鲜,断然没有还给李倧的道理。 当然,对于李氏朝鲜这个昔日最亲近的小弟,朝廷也没有赶尽杀绝,一道圣旨将李倧贬为安乐侯,由鲁若麟安置在辽东,算是为他留了最后一点体面。同时正式任命鲁若麟为朝鲜总督,算是将朝鲜纳入了华夏的版图。 朝廷这样安排,或许是有一点心心相惜、同病相怜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如今朱慈烺的处境不过是比李倧强一些,但是依然有身死国灭的危险。通过对李倧的处置,也有暗示鲁若麟不要把事情做绝的一点味道。 不过这层意思只能揣摩,谁也没有公开说过一个字。 拿到了朝廷的这把尚方宝剑,李倧的事情就不需要鲁若麟去操心了,自然会有下面的人把事情办妥当。 安援军到达江南后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如百官们所猜测的那样对权贵们进行清算,而是出人意料的进行剿匪。 每逢乱世,都是山贼、土匪们横行的时候,特别是经历过大战之后,大量的溃兵逃亡山林水泽,成为为祸一方的土匪。 原本大明朝廷对于各地的土匪就清剿不利,甚至很多土匪本身就是权贵们的黑手套,严重影响到了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安想要发展江南,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是必要的条件。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很难想象土匪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威胁和伤害,面对土匪们的抢劫、绑架、勒索,一般的百姓基本是无力抵抗的。稍有不从,甚至会有屠村灭寨的事情发生。 剿匪不但能获得百姓的好感和支持,还可以通过缴获土匪的财物增加收入。 鲁若麟作为大都督,拥有指挥大军作战的权力,所以鲁若麟下达了剿匪令,要求各地官府无条件配合。 以往官兵剿匪不力,除了官兵的战斗力奇差无比,甚至不是土匪的对手之外,土匪与当地势力勾结,有暗线为其通风报信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安不管其中的各种道道,只需要以强横的实力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将江南地域的土匪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 第一期目标,安将剿匪的重点放在了南京和太湖周边,这一带将是安未来的重点经营地段。这两个地方都是土匪最为严重的区域,特别是太湖,上面的水匪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从来没有清剿干净过。 南京周边主要是溃兵造成了大量土匪冒头,这些土匪根基浅薄,相对来说还比较好清理。相对麻烦一些的是太湖,那里是水匪们的天堂。 千里太湖广阔无边,其中岛屿无数,为水匪们藏身创造了绝佳的条件。太湖周边的渔民,有太多水匪的成员和眼线,可谓群众基础牢固,清剿难度是最大的。 偏偏太湖周边是江南经济最发达的区域,苏州、松江、湖州、无锡都属于太湖经济圈,无论如何,鲁若麟也不想看到那些水匪们影响未来的经济发展。 安为了清剿太湖水匪,直接派出了两万大军,可谓重拳出击。而且安还有朝廷官军所不具备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水军战斗力所向无敌。 指挥这次太湖剿匪的是水师二师师长何海,他进入太湖后,并没有冒然发起进攻,而是先通知太湖周边府县发出通告,要求所有水匪在一个月之内投降。如果投降还可以从轻发落,一旦负隅顽抗,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无赦。 同时,他还持大都督府命令,要求苏州、湖州、无锡为大军提供船只和粮饷,并组织民夫帮助处理后勤工作。 此次剿匪大军的大本营就设在了苏州,另外在无锡和湖州也布置了两路人马。一旦作战启动,安会从三个方向对太湖做全面的清理,务必使太湖水匪们无路可逃。 早在大军进入太湖之前,针对水匪们的情报工作就已展开。耕耘江南多年的镇远镖局为这次的剿匪行动提供了详尽的情报,特别是那些大型的水匪帮派,更是被重点标记。 不过太湖内大小水匪多如牛毛,今日兴旺明日消失的事情时有发生,就是镇远镖局也不能搞清楚太湖内究竟有多少水匪。 “何师长,太湖内共有大型水匪帮派七个,每个帮派至少有水匪上千人,船只数百。不过他们的船只最大的也不过是那种百料船,而且数量较少,绝大多数都是小型快船。战斗力或许不强,但是非常灵活。” “这些水匪平时占据湖中岛屿为据点,在岸上也有自己的地盘。一旦遇到官兵清剿,他们就会快速转移,绝不正面应战。而太湖周边河网密布,沼泽密林众多,水匪们逃进去后绝难发现。更令人头痛的是,这些水匪上岸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渔民,极难分辨真伪。所以历年来的清剿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收效甚微。” 镇远镖局如今的总镖头付路军亲自到苏州为河海介绍情况,并带领手下协助何海剿匪。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何海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484章 江南发展大会 虽然鲁若麟要求尽快完成剿匪任务,但是何海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准备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 何海的剿匪行动开始的地方并不是在太湖,而是太湖周边地区。何海知道不把这些水匪的陆地联系斩断,水匪们就不会被清剿干净。所以何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民兵,否则仅凭安的两万人马想要控制住太湖周边地区完全是痴心妄想。 有了在南京组建民兵的经验,在太湖周边组建民兵就比较驾轻就熟了。特别是各地其实也有自己组建的民兵队伍,不过一般这种队伍都是地方乡绅组建的,目的也只是保护本族或者本地域的安全。本身的训练水平和战斗力比较低,是一种纯防御性质的准军事组织。 何海的目的就是将这些民兵组织进行整合,淘汰不合格的人员,招募一些新的成员,并对民兵进行打散重组,削弱他们的小团体属性,同时进行严格的训练。 因为有鲁若麟下发的命令,何海毫不客气的在太湖周边地区征兵、征粮,用地方的资源完成剿匪和组建新军的任务。 如今的安多强势啊,地方官府又不傻,肯定不敢与安作对,非常配合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不管怎么说,安的行动对地方是大有好处的,除了少数豢养水匪的家族,太湖周边的乡绅百姓对太湖水匪是深恶痛绝的。所以他们对安的行动非常支持,安也借由剿匪行动开始将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渗透到江南地方。 要说对安的好感度,除了松江,太湖经济圈的百姓对安也非常友好,这为安深入地方创造了比较好的前置条件。 安的海外贸易带动的可不是松江一地,江南都深受影响。太湖周边原本就经济发达,特别是种植业和手工业,并不弱于松江,甚至因为自身的地理优势更加发达。仅仅是为安提供各种原材料,太湖周边的城市就赚了不少。 苏州原本就经济发达,这几年搭上安的顺风车,更是混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养蚕抽丝、种棉纺纱这两样的实力在整个江南都是首屈一指的。 以前织布也是江南的传统优势产业,但是在安的大型工厂崛起之后,江南的织布行业在成本上已经没有多少优势了。安生产的丝绸和布匹即使加上运费和利润都比江南本地生产的布匹成本还低,这让江南本地生产的布匹毫无竞争力可言,只能转向原材料的生产。 好在安对于各种原材料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多少都吃得下去,江南的商人们仅仅只是出售原材料依然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用巨大的数量代替了质量。普通百姓也可以通过生产那些原材料过上比较宽松的生活,这些都是安给江南这边带来的好处。 今天,苏州城里热闹非凡,江南地域内凡是能够上得来台面的大家族、商人纷纷云集这里,参加安举行的江南发展大会。 此次会议的召集者是安商业司的司长王福来,面对这位主管安商业的财神爷,江南的商人们绝对不敢忽视,何况这次会议是关系到安未来在江南的发展规划,但凡有些想法的人都不会愿意错过。 苏州城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豪商巨贾,各种酒楼、客栈、会馆立马人满为患,价格上涨了几倍都一房难求。实力更强的人则将目标放在各处园林,豪掷千金只为能够有一个体面的住所,展示自己实力的同时还可以结交八方来宾。 秦楼楚馆更是对安感激涕零,生意好到爆棚。当红的姐儿已经不是给多少钱可以请到的了,没有一定的关系人家根本不会接单。 豪客太多,苏州城里的女妓早已供不应求,只能从周边府县紧急调人。毕竟豪商们的聚会没有几个知名的姐儿作陪,总会差一些味道。 无意间,这次大会也变成了青楼界的一场盛会,江南一带稍微有些名气的红倌人都来到了苏州。即使没有受到邀请,也要想办法过来,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台面。 苏州官府对于此次会议可谓心态复杂,既觉得很有面子,又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巨大的人流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治安压力,一个应对不好,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去。州县的衙役们已经全部上街了,依然人手不够,苏州知府不得不将驻军拉出来维持城内秩序。 也就是大明朝的商税征收实在惨不忍睹,否则光凭这次会议带来的人流以及消费,苏州官府就可以赚上不少。 不过苏州百姓倒是切切实实的得到了好处,对于会议爆发出了强烈的热情。喜迎八方来宾,笑对四方来客,就是苏州百姓们的真实写照。 作为苏州知名的园林拙政园,自然是众多豪商们租借的重要目标。只是拙政园的主人下塘徐家无论别人出多少价钱都不松口,甚至是一些世交好友也被委婉拒绝。就在大家抱怨徐家太不通情理的时候,有消息传来:拙政园已经被安选为此次会议的主会场,已经提前被安租下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徐家为什么那么不讲情面了,感情是抱上了安的大腿啊,真是羡煞旁人。 当苏州府已经热闹了上十日之后,一队安士兵来到了苏州拙政园,将拙政园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接手了拙政园的保卫工作,大家就知道正主们要来了。 徐家为了接待此次会议,甚至举债将拙政园修缮了一番。当然,安也没准备白嫖,已经提前支付了租借费用,不过不少,五千两。 五千两其实对于租借偌大的拙政园来说并不够,特别是在苏州此时一园难求的情况下。不过徐家也知道机会难得,只要这次的会议举办成功,对于徐家来说名声就会大大的提高,更是抱上了安这条大粗腿。对于已经衰落的徐家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安接手拙政园三天后,在水师师长何海的亲自护卫下,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进入拙政园,万众期待的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自从正主进入拙政园之后,外面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打听园里的消息,只是安防护非常严密,泄露出来的消息极其有限。而拙政园的仆人们,已经提前得到了主家的警告,没人敢随便向外面嚼耳根子。 又过了三天,拙政园正门大开,欢迎与会人员进入。 安的护卫们仔细检查每一位与会嘉宾,确保没有危险人物进入。正门口都是排队等待检查进入的贵人们,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相熟的,自然开始热情的交谈起来。 “王兄,幸会,幸会啊。” “陈兄,好久不见啊。” “你也来参加会议?” “是啊,承蒙安看得起,给我发了邀请函,实在是荣幸啊。” “以王兄的实力,参加会议不是实至名归吗,王兄太谦虚了。” “以我等的实力,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关键还是要看安和那些大商人们。不过能够参见这样的盛会,已经满足了啊。” “不错,不错,知足了啊。” …… 因为与会人数众多,已经不适合在室内举行,会议的主会场被安排在了拙政园的一个大型花园里。 这里已经摆满了桌椅,桌面上摆好了糕点、茶水和水果,仆人们穿梭期间,为客人们斟茶倒水。 江南地界的知名红倌人也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她们零星分布在会场中,与来宾们亲切交谈,活跃气氛。 今天不用这些红倌人们表演才艺,只要静静的做一个美丽花瓶就可以了。 顺便说一句,请这些红倌人们参加会议没有花安一文钱。在安提出这个意向之后,所有的红倌人以及背后的东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与拙政园的徐家一样,能够参加这样的会议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宣扬的资本。别说不要钱了,还有好多红倌人想倒贴钱进来呢。可惜名额有限,只有真正有名气的才有资格进入。 在来宾们到齐之后,作为此次会议的主办方,安的代表终于出场了,与会的来宾们连忙站起来以视尊重。 走在最前头的是苏松巡抚,在场有不少人都认识。即使不认识,巡抚老爷身上的官服,锦鸡补子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令人惊奇的是,巡抚大人身边还有一个并排行走的貌美年轻女子,边走还边与巡抚大人亲切交谈,态度非常的随意,似乎并没有被巡抚大人的官威压制。 苏州知府则落在巡抚大人身后,身边有一男两女同行,同样在轻声交谈着。 一行人来到主会台,分别依次落坐,可以明显看出这三个女人的地位并不低,足以与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相提并论。 对于这么重大的场合,主会台上突然出现三名女子,自然引起了下面的一阵低声惊呼。 与会的不乏与安熟悉的商人,他们轻声的向旁边的同伴介绍道:“与巡抚大人一起的是安财政司的副司长,安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安国公的如夫人。至于另外两名女子,貌美者为安文宣司的司长柳如是,另一位是安工业司的司长向招弟。” 众人听了他们的介绍心中更是惊讶,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钦佩,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众人恨不得马上八卦一番。 对于安有女官这件事情,在场诸人皆有耳闻,而且有不少人在安还见过,但是她们在江南本土公开亮相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众人从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与其他人的关注点不同,在场的红倌人们眼睛齐刷刷的盯上了柳如是。 对于这位青楼前辈,她的传奇性仅次于安国公夫人李雪晴,甚至在青楼界的知名度比李雪晴更高。毕竟柳如是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凭实力稳稳的坐在安文宣司司长的位置上好几年,没有真才实学是肯定不可能的。 望着主会台上熠熠生辉、谈笑自若、不卑不亢的柳如是,在场的红倌人们满满的钦佩与羡慕。 安在江南收拢识字青楼女子的行动一直没有中断过,但是真正能够在青春年少之时离开青楼去安的少之又少,像李雪晴和柳如是这样的只是少数特例。大多数被安挑走的青楼女子,都是年岁渐长,在青楼没有什么竞争力,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青楼放弃的。 毕竟像这些红倌人,一个个身价不菲,安不可能为她们花费大笔银钱。毕竟安需要的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学识。偏偏这些红倌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在美貌上,安再怎么有钱也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 当然,这并不妨碍安在青楼界的崇高地位,在那些青楼女子心中,安就是天堂,二者合二为一。毕竟只要不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在青楼里稍微用心学习一些东西,未来不是没有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的一天。 原本青楼女子的未来是灰暗与绝望的,现在安为她们在幸福之门上留了一条缝,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安女官们越来越多的进入江南,肯定会大大提高女子们的社会地位,青楼女子的生存状况在此影响下肯定也会得到改善,这是大势所趋。 虽然人员已经到齐了,但是会议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留了一点时间让大家相互熟悉、适应一下。 安商业司的人员则开始挨个为在场的来宾分发会议资料,让他们知道会议议程以及一些需要讨论的事情。 不光与会来宾,就连参加会议的红倌人们也人手一份,让她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尊重。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很多红倌人的眼睛都微微有些泛红。 第485章 江南的好日子要来了 在与会众人学习会议资料的时候,会场内又走进一群女子,这是柳如是麾下的文宣司人员。她们依次为参加会议的红倌人们送上了一份精美的礼品,里面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品。 比如鲸酯香皂、狐裘披肩、雕花银镜,以及数量极其稀少的香水。里面还有不少文宣司的宣传资料,有安的详细介绍,以及一些制度法规和政策指引。 礼品盒精美的外包装上“颜如玉”三个古朴大字金光闪闪,这是安旗下的奢侈品品牌,送礼的同时也是一种产品宣传,安在赚钱这点上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这些红倌人都是江南时尚的引领者,有她们亲自试用宣传,“颜如玉”打开江南的市场将会轻松很多。 “诸位大家,这是我们张司长、柳司长、向司长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对会议的支持,同时希望你们以后多多为安做宣传。今日会议结束之后,还请诸位大家暂且留步,柳司长将设宴款待诸位,希望诸位大家赏光。” 安的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单独为这些红倌人送礼,使得这些红倌人在恩客面前非常的有面子,仿佛她们不再是会议的装饰花瓶,而是真正的与会人员,这是极大的尊重与抬举。 这些红倌人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是红的,甚至有些人眼泪都掉下来了,偏偏没有哭泣声,一个个笑靥如花屈身答道:“谢张司长、柳司长、向司长厚爱,妾身深感荣幸,希望没有给诸位大人添麻烦。” “既如此,到时候恭迎诸位大家赏光。”文宣司的人员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施施然而去,留下了一堆惊奇不已的男宾客们。 安如此厚此薄彼似乎有点过了,难道那些红倌人们比他们这些豪商巨贾还重要吗?很多人心里愤愤不平。 好在同样有不少人表示理解,想想柳如是的出身,对这些红倌人另眼相看虽然稍微有些出格,但是也挺正常的不是。柳如是可是以独行特立出名的。 再说了,这些商人们是来求财的,也不会在意这点小恩小惠。 “柳姐姐这手玩的可真漂亮,这下子全江南的红倌人只怕都要以你马首是瞻了。”向招弟在主会台上对着柳如是轻声说道。 “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有这些红倌人帮我们宣传,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个宣传人员,所费的代价只有一点点,何乐而不为。”柳如是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说不过你,你开心就行。”向招弟懒得与她争辩。同样是女人,对于会场上的那些女人向招弟还是有些同情心的。要不是在安,向招弟一样是被压迫和禁锢的那群人。 同样是女人,台上台下天壤之别。 会议正式开始前,拙政园的主人,徐家家主致答谢词。 “感谢诸位贤达莅临拙政园,我徐家对于能够承办此次会议深感荣幸。在此还要感谢‘醉仙楼’提供的美味佳肴、梁记糕点提供的精美点心、陈氏商号提供的西湖龙井……” 徐家家主每念到一个商品的名字,那个商品的供应商就站起来拱手作一圈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巡抚大人明显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不过碍于会议的主角是安,他强忍着不适没有开口。 坐在他旁边的张淑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偏过头说道:“这次租用拙政园开会,徐家是亏了不少的。既然徐家有心帮助我们安,怎么能让他吃亏。所以我们为徐家安排了这些赞助,也算是不无小补。” “赞助?”巡抚大人对这个词还比较陌生。 “对,赞助。这些商人都是自愿为会议提供帮助的,当然,他们也可以借助会议为自家商号或者产品扬名,互利互惠,大家都不吃亏。”张淑兰点点头。 “如此盛会,你们就愿意让那些商贾出风头?”巡抚大人还是对此有些意见。 “安以商贾起家,自然知道那些商贾们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事情能够圆满达成,大家都满意,这点风头让出去又何妨。”张淑兰笑了笑。 巡抚大人微微一笑,似赞似讽的说道:“安经营之强,天下无双,让人大开眼界啊。” 张淑兰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堂堂正正赚钱,没有什么丢人的。” 巡抚大人一愣之后,马上肃然起敬:“受教了。” 巡抚大人是知道张淑兰身份的,堂堂国公家的嫡女,甘愿改头换面做了鲁若麟的如夫人,当初可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冷嘲热讽。但是看看鲁若麟现在的架势,不得不说当初说怪话的人心里都酸了。 国公家的嫡女,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妥妥的富贵闲人。现在呢,不但当起了安的大管家,还到处抛头露面,沾惹了一身铜臭。在巡抚大人看来,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做了多大人的牺牲啊。 不过张淑兰可不这样认为,她非常庆幸嫁给了鲁若麟,否则自己一辈子都是一只笼中鸟,基本上没有机会见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其实不光巡抚大人对开场时的答谢赞助商环节吃惊到了,在场的众多商人更是如此。 他们吃惊的不是赞助这种方式,毕竟赞助在安那边已经是比较普遍的事情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也可以赞助,虽然是绕了一个小弯,但是一样在会议上露脸了啊。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放弃,白白便宜了那几家商号,看向徐家家主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幽怨。 等到徐家家主下去之后,大会的主持王福来站了出来,会议正式开始。 “众所周知,江南一直是我大明的纺织中心,苏州更是其中的翘楚,每年生产的布匹行销大江南北,甚至海外。除了纺织,瓷器、茶叶等也是我江南的拳头产品,江南繁华富庶多有依仗这些商品。” “瓷器和茶叶这个不用说了,应该没有人可以夺走江南在这两个领域内的统治地位。” “但是这些年,随着我们安崛起,纺织业的中心已经开始向安转移。江南已经从布匹的生产者变成了原材料的提供者和布匹的购买者。这其中,除了安的生产设备更加先进之外,纺织工厂大型化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的。” 王福来的话戳中了在场商人的痛处,要是可以织布,谁愿意当原料供应商啊。问题是现在织布在成本上竞争不过安,即使能够偷学到先进的技术,但是想要像安那样在江南组建超级工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是本土大势力还是官府,对于大型工厂都持警惕态度。而中小家族,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建设大型工厂。 宗族、礼法是乡绅和官府统治百姓的基础之一,在宗法和礼法的约束下,百姓就是乡绅和官府的工具。但是一旦大型工厂建立,百姓通过在一起共同劳动,很容易就聚集在工厂主身边,形成一个以工厂主为核心的新的利益群体。 这就与乡绅和官府的利益有了冲突,特别是大型工厂动辄几千上万人,一个不好就会引起社会动荡。官府既不能从工厂得到税收方面的好处,又要承担可能的动乱隐患,傻子也知道对于建设工厂该持什么态度。 但是没有大型工厂,成本就降不下来,这个问题大家基本已经有了共识。所以江南的商人们才会热衷于到济州岛和辽南去建设工厂,或者在上海的开发区里划一块小地盘。 别看上海的开发区地盘很小,但是经济却非常活跃,那里的地价已经翻了十倍不止,依然是一地难求。现在安统治了江南,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利好,这些商人们非常期待。 “江南有充足的纺织原材料,更有数不尽的熟练织工,具备建设大型纺织工厂的一切先决条件。所以,这次我们决定在江南建设十个大型纺织工厂,如果运行良好,我们还会继续扩建,直到所有人都可以穿上质优价廉的服装。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天下人再无寒冷之忧,人人有衣穿。” 即使是为了赚钱,也要为自己的事业找一个崇高的目标,这样才会显得高尚不是。 随着王福来话音刚落,在场的商人们立马炸了锅,顾不得什么会议礼仪了,马上开始交头接耳。一个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人一旦多起来会场上顿时一片嗡嗡之声。 “诸位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王福来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让与会的人参与谈论。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敢主动站出来的,没有一定的实力和地位这个时候主动发言就是自取其辱。 坐在最前排的一群人相互看了看,最后由苏州纱行的关行首站起来问道:“王司长,不知道这是个工厂的建设是什么章程?是否像济州岛一样为安独有?” 随着关行首站起来,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跑到王福来身边,低声在他耳边介绍关行首的身份和背景。 “原来是关行首,失敬失敬。”王福来拱了拱手,一点都没有官架子,反倒像个做生意的老板。 “江南与安治下不同,所建工厂也不会由安一家独有。按照目前的方案,工厂将会采取股份制,持股方分别是安、地方官府,以及有实力、有意愿参与的社会贤达。” 在场的商人们马上就激动了,关行首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司长,不知道这个股份如何分配?” 对于股份制,这些商人们已经不陌生了,反而有越来越多的商号开始采用股份制。股份制的精髓就在于谁的股份多谁就有话语权,或者说那个势力的股份超过五成,就可以在这个商号一锤定音。 “安占股五成一,官府占股半成,其余的由江南贤达们认购。”王福来说出了预定的方案。 安占股五成一,那就是有绝对的控股权,这点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了。比起以前安一个人吃独食,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变化了,甚至有点惊喜。 官府占股半成,这个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是想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江南毕竟不是安的熟地,想要完全掌控还离不开地方官府的配合与支持,至少目前还改变不了现状。 也难怪巡抚大人和苏州知府会来站台,一来是给安国公鲁若麟面子,二来是因为安国公这次是来给官府送钱来的。 安这钱送的与以往不一样,以前的商人都是向巡抚或者知府老爷本人送钱,一旦这个位置换人了,钱就白送了。 安的钱送的是巡抚衙门或者知府衙门,不管人怎么换,钱都是留在衙门的。至于这个钱两个衙门怎么分配,怎么花,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安暂时是不会干涉的。 留给江南商人的股份有四成多,如果再加上十个工厂这个数量,已经是一块了不得的肥肉了。 “王司长,工厂的股份如何认购,可有章程?”关行首眼中充满了狂热。 “我们会根据各个工厂投入情况的不同,制定每份股份的指导价,这个可以慢慢来。不过,我们希望工厂的股东除了有钱,还要有纺织行业的相关资源。比如土地、工人、原材料渠道等,我们也会优先考虑将这些人吸纳为工厂的股东。诸位要是有意,也请整理下手头的资源,到时候可以参与股份的投标。” 王福来的话让那些家族里有纺织产业的人欣喜如狂,虽然投标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不能暗箱操作,但是这也代表着自己的机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其他没有从事纺织业的商人们不免有些失望,不过王福来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再次激动起来。 “除了纺织工厂,安还会在江南开设水泥厂、钢铁厂、造船厂等,总之一句话,江南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王福来张开双手高呼道。 第486章 鼓动 王福来的话让现场先是一片安静,马上就变成了震天的欢呼,大家完全没有顾忌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场合。 钢铁厂、水泥厂、造船厂等,这可是安的另外一个赚钱机器。特别是钢铁厂,安的冶铁技术当世一流,不知道为安创造了多少利润,也是安能够如此强盛的基础之一。 “江南的发展前景广阔,未来也非常光明,但是想要实现这一切,一个安全的生活和生产环境是必不可少的。”王福来突然话题一转,将话题从建厂变到了治安上。 “工商业想要发展,一是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生产环境,二是要有一个便利、安全的运输渠道,二者缺一不可。在坐的各位有不少也是在安治下有产业的,应该知道我说的没错吧?”王福来笑着问道。 “没错,咱们做生意的就怕治安不好、土匪劫道,在安治下就没有这种担心。”马上有人出声应和,气氛也比刚才活跃了一些。 “所以,江南想要发展,第一步不是建工厂,而是剿匪,是整顿治安。否则今天刚把工厂建好,明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今天刚把商品卖出去,明天就被土匪劫走了。不但会损失钱财,而且会丢掉性命,我想你们都不想遇到那样的惨事吧?”王福来开始带起了节奏。 “不想!不想!”底下的商人,特别是那些中小商人发自内心的高呼起来。 治安不好,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中小商户。他们不比那些大商家,自卫的能力还是要弱一些。 虽然经商的利润比较可观,但是风险也是极大的,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来自于安全。在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因素让一个商人血本无归,甚至人财两失。所以商人们是最渴望环境安定的人,对于安的治安整肃行动也最支持。 “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安对于太湖的剿匪行动已经开始了。但是仅凭安一家之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扫清太湖匪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鼎力相助。安的原则很简单,哪个地方的匪患先扫除,哪个地方就先开始建设。安的工厂数量有限,一旦达成建设目标,短期内是不可能再建设的,所以请大家珍惜这个机会。” 要想真正扫清匪患,与地方势力结合起来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说到对土匪的了解,没有人比得过这些当地人。所以王福来才会在大会上用工厂选址来利诱那些商人们,不怕他们不上钩。 “安要怎么做,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尽管吩咐,我们苏州商会一定全力以赴!”苏州商会的会长马上就站了起来。 “来无锡,所有军费我们无锡商会全包了!”无锡商会的会长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喊道。 “剿匪我们湖州从来不甘人后,我们不但包了所有军费,还可以为安提供三千民兵!”湖州商会的会长再次加码。 这三个太湖龙头城市表态之后,其他的中小城市同样不甘示弱,纷纷叫嚷起来。 松江那边的商人稍微淡定一些,因为松江境内的土匪们早就被林镇远带兵剿干净了。要不是因为不能随意跨境作战,林镇远早就想去苏州、太湖等地发财了。 没错,剿匪就是发财,至少在安眼里这是可以划等号的。特别是那些大型匪帮,更是安的最爱。一次剿匪就可以获得大量免费劳动力,还有土匪们经年积累下来的财产。 士兵们也愿意剿匪,不但可以获得功勋,还有不少赏银。更主要的是打土匪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伤亡,比日常训练惬意多了。 剿匪是安士兵最喜爱的活动,没有之一。 松江商人们已经提前享受到了境内无匪的安全生活,幸福指数在江南绝对是杠杠的。由此也带动了不少富人在松江安家,经济愈发好了。 “松江府内已经没有匪患,安尽管来松江建厂,我松江上下一定鼎力支持,让工厂在最短的时间内投产。”松江商会的会长很不巧就是华庭徐家的人,此时一脸的得意。 其余府县的商人们看向松江徐会长满满的怒意,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松江境内虽然已经没有匪患,但也不是没有其他问题。至少在我们安看来,离马上建厂还差一点点。”王福来的话让徐会长不开心了。 “哦,不知道王司长觉得我们松江还差什么?”徐会长皱着眉问道。 “水患未除,交通不便。”王福来言简意赅。 江南之所以经济发达,除了百姓勤劳,善于经商之外,与其密布的水网也有莫大的关系。商品经济除了生产,流通也很关键。 在道路交通非常落后的古代,水运有着巨大的成本优势。江南大小河流湖泊无数,一叶扁舟几乎可以到达所有重要地方,这点是北方和西南无法比拟的。 但是这些河流湖泊既是交通大动脉,也是水患的发生地。如果不能将水患的隐患解决掉,一场洪水就可以让工厂化为乌有。 再说了,水运再发达也要受到河流的限制,并不能到达所有地方,那么道路建设同样不容忽视。 水患这个事情是千年难题,时修时坏,大家已经麻木了。 遇到有抱负的官员,还会想办法组织地方势力将河道修缮一下。遇到只想捞钱的,才不会管这些事情,反正他们捞饱了就会离开。 “水患这个事情不光我们松江有,江南哪里没有水患。要是因为水患就不建厂,我看整个江南就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徐会长话里话外满是牢骚,觉得安太苛刻了点。 “既然大家都知道水患的坏处这么大,怎么不想着将河堤、湖堤修得牢固点,一劳永逸?”王福来装作不明白的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江南河流、湖泊无数,想要一劳永逸,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不敢想象,非人力所能及啊。”徐会长摇摇头。 “如果安愿意消除水患,江南父老们愿不愿意支持?”王福来问道。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不要把我们都想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水患消除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家宅和田地会被洪水冲走,何乐而不为。”徐会长的话基本代表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修水利,这些江南富商们也是愿意支持的,前提是能够看到实际的成果。 “既然大家愿意,安愿意带领大家在江南兴修水利,永除水患。”王福来微微一笑。 “那安国公就是我们江南人的活菩萨,江南士民从此以后唯安国公马首是瞻!”徐会长拍着胸脯说道。 “如果安还会将江南所有城市之间的道路都修缮一番,全部换成结实宽阔的水泥路呢?”王福来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下子连徐会长也不敢随便表态了,这个好处太大了,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场的商人们已经惊呆了,他们无法想象清除掉土匪,消除水患,又有水泥路连接的江南会是一个什么场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倒是徐会长首先冷静下来:“既然安如此倾力帮助江南,需要我们江南士民做些什么?” 安不是慈善家,既然在江南投入这么多的本钱,肯定是有所图的。 “安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以后将不再享受免税的特权,一切按照安的税收制度来收税。” 王福来的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在场的众人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 安将重新厘定大明税收制度的传闻早就传开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现在安终于不再遮遮掩掩,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出了收税的事情。 对中小商户和家族来说,收税虽然有些损失,但是总的来说并不大。如果交税后安能够兑现承诺的那几条,这些中小商户和家族非但没有什么损失,还可以从中获利,所以他们并不排斥。 再说了,安的税收制度大家都知道,并不是一味的横征暴敛,在交了税之后,各种服务还是非常到位的。 真正损失大的是那些大商号、大家族,而在江南地界的影响力,这些大商号、大家族是非常巨大的,没有他们点头,那些中小商户和家族是不敢轻易出头的。 现场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毕竟享受了几百年的免税,突然一下子要向外交钱,这个心理落差还是有点大的。好处一时还看不到,但是从口袋里掏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最后还是徐会长开口了,论背景实力,松江徐家也是首屈一指,徐会长有这个资格开口。 “如果我们按照安的要求交税,安承诺的那些事情是否可以兑现?”徐会长严肃的问道。 “这是自然。安一向坚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江南百姓交了税,我们自然要将这些钱花到江南百姓身上。”王福来点点头。 这时,一位年纪稍大的长者站了起来,他是宜兴商会的陈会长。 “以往我江南士民所交赋税占到了朝廷的几乎五成,但是全都被送到北方供养皇帝、百官和军队,反而是我江南百姓没有得到一丝好处。安怎么能保证我们交的税赋不会被挥霍浪费掉了?” 这话也只有陈会长这个年纪的人敢说,到了他这个年纪,真的是百无禁忌。 “见过陈老。”王福来先向陈会长施了一礼,这才回答道:“首先我想为朝廷说几句话,朝廷将江南赋税调往北方,这个事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江南富庶,北方贫瘠,想要维持朝廷的运转,将南方的钱粮运往北方本就无可厚非。也不要觉得江南百姓就吃了很大的亏,朝廷是一个整体,要是北方动荡不安,甚至外寇来袭,江南一样难以独善其身。” “所以江南交的赋税就好比是佣金,雇佣北方百姓为自己抵挡草原鞑子侵略。北方在则江南安,我想你们谁也不想两宋的故事重演吧。” 王福来的话道理非常的简单易懂,让在场众人不自觉的点点头。 “当然,朝廷在使用这些赋税的过程中肯定是存在问题的,至少江南百姓交的钱并没有全都用到正道上,有很多都被挥霍浪费掉了,所以我们江南百姓才会如此的愤愤不平。”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要被那些北方佬拿去享受?难道留在江南不好吗?我想这应该是绝大多数江南百姓的心声吧?” 王福来的话让这些商人们哈哈大笑,非常的愉悦,明显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我们安与朝廷是有不同的,熟悉我们安的人应该比较了解。这里我不怕丑话说到前面,江南百姓交的钱我们肯定不会都用到江南,其他地方我们也要兼顾。毕竟我们安的任务还很重,北方没有平定,湖广、四川也等着我们去收复,这些都需要江南的钱粮来支撑一二。” “不过我们安绝对会珍惜江南百姓交上来的每一文钱,不敢有丝毫的浪费。用这些钱,我们可以在江南建工厂、修水利、通道路、除匪患,还可以济贫扶弱、广建学堂,让每个江南子弟都可以有书读,让每个江南百姓可以幼有所依、老有所养。” “而安的军队则会用江南百姓的供养,重新收复失地,开疆拓土。凡安所到之处,就是我们江南商品的贩卖之地,还有数不尽的物产可以用来回馈江南士民。” “当然这一切想要实现并不容易,但是我们只要开始行动起来,我相信终有一天梦想也可以变成现实!” 王福来这个昔日的小账房先生,现在也可以夸夸其谈了,可见这些年的成长有多么巨大。 王福来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梦幻中的世界,但是众人并没有觉得他是在撒谎。因为安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廉洁,以及对钱财的高效利用率。 与朝廷相比,安在钱财方面无疑要可信得多。 第487章 开始剿匪 “说得好!”徐会长带头鼓起了掌,会场中立马掌声一片。 话说鼓掌这个表达方式也是从安传出来的,很快就已经风靡大江南北了。 等到掌声渐渐平息,依然是宜兴商会的陈会长开口了:“王司长,安的诚信我等是相信的。只是建工厂、修水利、通道路,每一项都耗费巨大,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不知王司长可否为我等说说安的章程,也好让我等方便配合。” 陈会长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场的都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摸爬滚打惯了,没有具体的实施计划和可行性,想要得到他们的真正支持还是很难的。 “这个自然要说与江南父老们知晓。”王福来点点头,“江南接连两场大战,最终我安大获全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在场众人点点头,正是因为安打赢了这两场仗,江南之地才算真正落入安手中。这些权贵和商人们才会如此听话的来到苏州,武力是这一切的前提。 “这两场大仗,我军抓了近百万俘虏。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安上下曾经有过分歧。”王福来说到安的一些机密,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像听故事一样的好奇。 “有人认为这些俘虏都是叛军,应该全都杀掉,免得浪费安的粮食。”王福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上百万人,要是都杀了就实在太恐怖了。要知道当初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就背了几千年的骂名,要是安真杀了这些俘虏,只怕想要掌控江南就难了。 “当然,杀俘不祥,即使再困难,我们安也不会干这种事情。不过,放着这么多俘虏不管也不行,所以我们安决定将这些俘虏利用起来,让他们为江南的百姓修桥补路,也算弥补他们罪孽。” 王福来的话立马让现场再次骚动起来。 百万免费劳动力,这个本钱太雄厚了,有这些免费劳动力在,有啥工程干不成? “来松江,这些俘虏的粮食我们松江包了!” “凭什么!来苏州,施工材料和工具由我们出!” “先来湖州,我们全包!” …… 听到有免费劳动力,这些商人们都坐不住了。 王福来笑了笑,“不急,不急。俘虏人数众多,每个州县都有。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规划一下,需要修建哪些工程。当然,前提是先把匪患解决了。”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众人连忙应和。 “这么说的话,诸位对交税是否还有意见?”王福来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由安收税我们放心。”松江徐家的徐会长带头表态。 巡抚大人看着徐会长,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徐家居然同意交税,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想要这些权贵们交税有多难,巡抚大人深有体会。别看在场的都是商人,但是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官员支撑。没有背景的商人,根本没有资本坐在这里。 这些商人及其背后的家族有多富有就不用多说了,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向朝廷交税。但凡有敢向他们收税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比较凄惨。 现在安携雷霆万钧之势进入江南,几套组合拳下来,向来强势的江南豪族们居然就投降了。巡抚大人心里酸酸的,很是羡慕。 在松江徐家带头后,其他的人开始纷纷跟进。 “没错,安收税我们放心,我们都愿意交税。” “交税的问题我们没有意见,还请安尽快颁布章程。” “纳税的事情我们义不容辞。” …… 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以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积极,还不是怕安的屠刀,以及被安的好处给收买了。 “好,好,江南贤达们不亏是通情达理之人,相信在你我共同努力之下,江南的未来会更加光明。”王福来此刻脸上充满了笑容。 为了让这些权贵们心甘情愿的纳税,安可谓是费尽了脑细胞。 强制收税不是不行,但是对江南的破坏实在太大,如果可以,鲁若麟还是想用相对平稳的方式将新税法推行开来。目前看来,暂时效果还不错。 搞定了这些大商人以及其背后的家族,为安收税开了一个好头,但是后续的工作依然非常艰巨。如何计税、收税,并保证公平公正,是安面临的挑战,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关于剿匪的事情,安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悬赏。按照土匪等级不同,设置不同赏金,务必使土匪们无处藏身。”王福来突然又将话题转到了剿匪上。 “王司长,这赏钱如何设置?”官府为土匪设置赏钱是常有的事,但是一般很少有人能拿到这个赏钱。太湖水匪势大,赏钱少了没人敢冒这个险,毕竟水匪的报复也是很凶残的。 “普通匪众一个三十两,头目级的五十两,如果是匪首,一个两百到五百两不等。不一定要将水匪擒拿或者杀死,如果能提供水匪确切的消息,协助安将水匪抓获,也能够拿到一半的赏钱。” 安设置的赏钱不可谓不重,特别是提供消息就有赏钱拿,这一点非常有诱惑力。 水匪最大的优势就是亦匪亦民,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如果有了这个赏钱,愿意举报的人肯定会不少。 “这个赏钱太多了一点吧?”马上有人对这个标准提出了异议,平时一般的水匪官府基本是没有悬赏的,只有那些犯下大案要案的土匪才会上官府的悬赏黑名单。 “太湖水匪众多,究竟有多少大家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就当有两万人吧,往高了算,平均一人四十两,全部消灭最多不过八十万两。何况根本用不到那么多,真正被悬赏的不过是那些逃跑和隐匿的水匪。花八十万两,就可以还太湖一片安宁,大家难道觉得不值吗?”王福来简单的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八十万两对个人或者家族来说确实很多,但是对于整个江南或者安来说就不多了。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挺划算的,何况还用不到那么多。 “不知这个赏银从何而来?”有人站出来问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安剿匪是为了江南百姓,也是为了诸位商道的安全。既然安已经出人出力了,这笔钱总不至于还要我们出吧。”王福来笑着说道。 安虽然有钱,但是不该花的绝对不会花的。 “既然是为了我江南的安宁,松江徐家责无旁贷,我徐家愿意捐银十万两,以充作此次剿匪的军费。”徐家早有准备,既然想要抱大腿,那就抱得彻底一点。十万两虽然多,但是对徐家来说花得绝对值得。 “徐家不亏为松江名门,确实仗义。”王福来见徐家如此识相,马上就开口称赞道。 有了徐家开头,其他家族自然不甘落后,纷纷报出了自家捐赠的数目,从几万两到几千两不等,很快捐赠的军费就超过了一百五十多万两。 这些大商人、大家族之所以如此慷慨,主要还是为了讨好安。大家又不傻,明显看出鲁若麟有腾飞之像,此时不表明立场,是要等着被清算吗? 这些权贵们面对普通百姓确实高高在上,但是面对刀枪在手的鲁若麟,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是。 巡抚大人在一旁看得气苦,当初为了赈灾,他拉下老脸也不过是让这些江南铁公鸡们捐了几万两银子,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了。但是拿来和安一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对于这笔军费,安一定妥善使用。稍后请诸位推选五名贤达暂时就任安的参议,他们将有权对这笔军费的使用进行监督审查。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时可以向我们的张司长,甚至安国公提出异议。” 王福来的话让那些捐了钱的人顿时眼热起来,纷纷在心里赞叹一声安做事就是敞亮。 以前官府收了钱,哪有捐赠者说话的份。现在安不但让捐赠者监督捐款的使用,还可以与张淑兰甚至鲁若麟面对面的交流,这个机会就非常难得了。 五个名额不多,当然是谁捐的多谁更有底气竞争这个名额。那些有实力的商人们纷纷后悔自己赚少了,要知道现在鲁若麟已经很少单独接触商人了,更不用说单独交流了。 果不其然,捐钱最多的五家得到了这五个名额,得到了会后与张淑兰交流的机会,让其他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张淑兰独特的身份注定了她在安里的影响力不一般,说难听点,要是她给鲁若麟吹吹枕头风,说不定就可以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 江南发展大会在几件主要的事项确定下来之后,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处理,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实施的。不过那些琐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理,已经用不到张淑兰、柳如是她们来站台了。 柳如是信守诺言,在第一天的议程结束之后,单独宴请了与会的红倌人,甚至将张淑兰也拉过来小陪了一会,立马就将那些红倌人们的心收得死死的。要不是因为契约所限,这些红倌人早跟着柳如是跑了。 宣传工作是文宣司的重点,柳如是宴请那些红倌人们也算是公私兼备了。文宣司需要这些红倌人的口来为安进行宣传,甚至可以的话,还能通过她们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青楼可是权贵和士子们最喜爱的聚会场所,是舆论的发散地,文宣司肯定不会错过的。 江南发展大会召开后的第一个影响就是,太湖水匪们开始坐立不安,感觉大难将要来临了。 别看太湖水匪们嚣张得不行,但是离了背后的靠山,他们根本就玩不转。 水匪毕竟不是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水匪们抢到的东西需要销赃之后才能换回自己需要的生活物质,而销赃的渠道就掌握在那些大家族手中。 可以说水匪们的命脉是掌控在那些大家族手里的,更多的时候是那些家族的黑手套,用来帮他们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现在安一副要清剿到底的架势,而且成功拉拢了江南的大家族们共同参与,成功率已经极高了,再与水匪们拉拉扯扯不清楚,纯粹是在找死。 现在那些豢养了水匪的家族最急切的任务就是与水匪划清界限,清理掉自家的首尾,不要被安抓到把柄。 这些天,太湖里的水匪帮派已经有几个悄无声息的解散了,人也失去了踪迹,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但是那些大的匪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在活动,只是小心谨慎了很多。 一旦组织做大了,并不是匪首想结束就结束的,哪怕背后的权贵施压也不行。要是匪首敢说散伙的事情,底下的帮众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骑虎难下啊。 随着江南发展大会一起传出去的还有安悬赏水匪的告示,三十两一个水匪的价格让太湖周边的百姓开始骚动起来。 百姓们不怀疑安的兑付能力,毕竟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听说已经筹齐了。只要抓到水匪,或者有水匪的消息,都可以向当地官府领取赏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钱是最大的原动力,面对高额的悬赏,一条条水匪的情报开始向安汇集。而水匪们也开始发现自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只要是上了岸,总觉得周围有人盯上了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活动了。 在准备充分之后,安从苏州、无锡、湖州三个方向同时出发,对整个太湖进行拉网式的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船只和人,剿匪行动也正式开始了。 第488章 国子监大游行 江南发展大会的消息传到南京,城里的权贵们有些坐不住了。 国家大权的象征是什么,军权、财权、人事权,如今真正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只有人事权和财权而已。 关于人事权,鲁若麟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安内部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朝廷的官职完全是可有可无。而且鲁若麟几十万大军在手,朝廷也不敢真的给安难堪,反而要小心翼翼的哄着。 税收原本是朝廷唯一的仪仗,但是现在安明目张胆的向江南各地收税,这是在断朝廷的财源啊。以后朝廷想要做什么只能完全仰仗安的鼻息,这是朝廷百官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朝廷能怎么办?下令不许安收税?估计没人有这个胆子。这就是没有军权的痛苦,武力才是一个政权立足的基础,军权在谁手里,谁才能说话算数。 钱谦益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召集内阁众人商议安收税的事情。 “诸位,安此举明显是不准备给我们活路了,我们该如何应对?”钱谦益说话的时候目光对着陈新甲,希望陈新甲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不过陈新甲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税收为朝廷重中之重,安此举实在是逾越,朝廷应该下令让安停止越权的行为。”高弘图义正言辞的说道。 “内阁应该下令各府县,不得配合安收税,否则严惩不贷。”张慎言同样主张硬刚,主要是退不得,否则内阁和朝廷就成了木偶。 马士英点点头,“不错,朝廷不能再让步了,否则将大难临头。” “陈阁老,你与安国公相熟,可知安国公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想行王莽、司马氏之事吗?”钱谦益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了,明显是承受不住鲁若麟的压力了。 有明一朝,钱谦益的内阁是最没有存在感和权力的。在鲁若麟的步步紧逼之下,不但皇帝对他不满,百官以及勋贵、士人同样对他无所作为提出了批评,让他心力憔悴。 “元翁慎言啊,安国公对皇上、对朝廷从来未有不恭,皇上的旨意和内阁的命令一直畅通无阻,内外沟通顺畅,怎么能说安国公是王莽和司马氏呢?”陈新甲的屁股已经完全坐在了鲁若麟这一边,自然要为鲁若麟说话。 陈新甲非常清楚,他已经不可能获得皇帝和百官的信任,要是鲁若麟倒台,他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全心全意的帮助鲁若麟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就是鲁若麟在朝廷里的代言人。 “哼,无非是手段不同罢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谁都清楚。”张慎言讥笑道。 “诸位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亲自去向安国公求证,反正我是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陈新甲对于这个敏感问题不做正面回答,直接推到了鲁若麟身上,量在场众人也不敢去诘问鲁若麟。 “国家不幸,竟落到如此地步,我等都是大明的罪人啊。”高弘图明显的非常悲观。 众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同样脸色难看。 如今北方还在李自成手里,西南还有张献忠肆掠,江南眼看着又要被鲁若麟掌控,大明王朝除了名义上还存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了。 “国子监学生听闻安大举收税,已经是群情激奋,纷纷上书朝廷,要求严惩安欺压百姓、收刮民财的乱举。如果朝廷不能及时应对,只怕会引出大乱子的。”马士英虽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幸灾乐祸。 “士子是朝廷的未来和希望,绝对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张阁老主管礼部,要不由你出面劝说一二?”钱谦益的话里明显带着偏袒,什么叫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无非是认为士子们做的是正义的事情。 陈新甲心里非常清楚,那些士子之所以闹起来,背后是有朝中官员和勋贵们支持的。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用这些涉世未深的士子当出头鸟,来给鲁若麟一个难堪。 要是鲁若麟因为士子们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他们就赚到了。要是鲁若麟铁腕镇压,对他们来说就更棒了。反正冲锋陷阵的是士子们,他们隐藏在背后没有什么损失。 陈新甲看着他们,心中冷笑。闹吧,闹吧,看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安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谋划,甚至是哪些人鼓动士子都查得一清二楚,一切早在安的掌控之中。 至于那些士子,别看他们在大明朝嚣张得很,其实安对他们并不感冒。 这些士子早就被四书五经洗脑了,论实用程度甚至比不上安自己培养的读书人。虽然安自己培养的读书人诗词文章没有这些士子出色,但是干实事的能力比他们强太多了。也就是朝廷把他们当做宝,安可不会惯着他们。 安在江南收税,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底层士人,比如秀才、举人,或者家族实力比较弱的进士之家。 毕竟不是每个士人家中都有人经商,或者生意做的很大,足以抵消交税带来的损失。 这些读书人一旦考上秀才、举人,或者进士,免税的程度会逐渐加大,这是他们发家致富的根本,怎么能够容许安取消? 所以有心人稍微一鼓动,那些士子们就炸锅了。 甚至市面上还在流传,一旦安掌权,就会取消科举。以后的官员全都由那些不通经义的粗鄙之人和青楼妓女来充当,更是击中了士子们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要知道即使是野蛮的蒙元王朝,将百姓分为三六九等,也还是象征性的举行过科举考试的,更不会用青楼女子为官。安真要是废除科举,岂不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还让不让人活了。 南京国子监,在京师国子监被废除之后,是大明最大的学府,里面云集着整个江南上万的读书人。 当然,如今的国子监早已腐朽,沦为富商、权贵子弟的镀金地,其中也有一些贫寒子弟,但是数量很少。真正有才能的人是不会进国子监的,各大书院、名家大儒的学院,甚至大族的族学才是他们的首选。 国子监的士子们读书不行,但是闹事绝对是有一套。仗着人多势众,经常举行各种抗议与游行,官府为了息事宁人,往往对他们采取安抚、退让,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虽然安兵强马壮,但是这些士子被以往的战绩冲昏了头脑,以为安不敢将他们怎么样,当天游行的队伍就将目标指向了安国公府。 张慎言来到国子监,面对士子们苦心相劝:“你们都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怎么能够以身犯险。想要表达你们的想法,完全可以上书朝廷,由朝廷为你们做主。” “阁老,如今朝廷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忠贞之士受到小人胁迫,政令不出皇城。稍有不从,就会面临杀身之祸,此乃亡国之道啊。我等读书人世受皇恩,不忍吾皇受辱,今天拼死也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舍身取义就在今日!”国子监的一名领头人明显收到过一些指示,是幕后主使的棋子,大声疾呼道。 “不错!武将不得干政为我朝铁律,安国公已经做错了。我们要向安国公请愿,让他安心为国征战,将政事交由皇上和内阁,如此才是大明的正道。”另外一个士子领袖说得大义凌然,好像鲁若麟就应该听他的一样。 “我朝税制为太祖皇帝陛下所定,是为了让士子们安心读书,此乃文兴之壮举。安越过朝廷征税本就不对,现在更是要行乱法,剥削我们这些贫寒的读书人,让我们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此举是要将我们读书人的根都挖去,我等誓死不从!”国子监中贫寒士子的代表振臂高呼,显得非常的悲壮。 与国子监中的其他人不同,这些贫寒士子确实对安的新税法非常抵触。一旦新税法实行,意味着他们将丧失一块巨大的收入,实实在在影响到他们求学,所以他们的反应也是最激烈的。 “你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老夫都理解,但是向安国公请愿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们手无寸铁,安士兵则如狼似虎,稍有不慎就会有血光之灾。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如明哲保身,徐徐图之?”张慎言“好心”的劝道。 “义之所在,何惜此身!阁老勿劝,我等心意已决,必定要以我等卑微之躯,让安国公幡然醒悟。”士子中的托一番煌煌之言,将所有人都逼到墙角,想退出都不可能了。 “阁老请回,朝中还需要您这样的忠贞之士主持大局,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有士子体贴的为张慎言考虑,让他不要掺和进来。 只是张慎言既然已经来了,现在退出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不过张慎言以阁老之尊,要是和士子们一样出去游行,实在太掉价了。 “老夫虽不能与你们同往,但是也不能看着你们以身犯险。这样,今日我就留在国子监,等你们安全归来。要是安国公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老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张慎言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表示自己对国子监士子们的支持。 听到有张慎言为自己等人坐镇,士子们的士气大涨,感觉战斗力都快爆棚了。 “请阁老安坐,等学生们的好消息。”一众士子向张慎言行礼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国子监。 张慎言望着鱼贯而出的士子,对着身边的国子监官员教授们感叹道:“朝廷养士数百年,方有如此热血之举。有他们在,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 “公道自在人心,也是朝廷教化之功。”国子监祭酒在一旁恭维道。 “派人跟着,一旦不对及时汇报。”张慎言叮嘱道。 “阁老放心,早就派人看了在。不过法不责众,量安也不敢对这些士子们动手,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国子监祭酒傲然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慎言心里依然没有底。对于鲁若麟这个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礼教宗法可约束不了鲁若麟,否则他也不会干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 国子监士子们气势汹汹的向安国公府走去,沿途不断有读书人加入,更是让他们士气大涨,更觉得自己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不过在不断加入的人群中,还有一些人虽然身着文衫,但是明显孔武有力,甚至胸脯都是鼓鼓的,明显带着什么东西。 这些特殊的情况并没有引起国子监士子们的注意和重视,他们已经热血上头,觉得自己无往而不利。 游行的队伍走过街道,迎来的不是夹道欢迎,而是两旁商家的如临大敌。商家们纷纷关门打烊,路上的行人、商贩慌不择路的就往附近的里坊跑。每个里坊的门口都是全幅武装的民兵,虎视眈眈的看着游行的士子们。 说实话,这样的待遇士子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百姓对他们如避蛇蝎,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不用理会,不过是些愚夫愚妇,哪里知道我等心中的正义。” “没错,等到我们功成之日,他们就会知道今日之举多么的可耻、可笑。” “继续前进,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大明士子的气节!” “国难思良将,板荡识诚臣。大明兴亡,在此一举!” …… 游行的队伍并没有被面前的情形吓到,不断的为自己鼓舞打气。 刚刚走过两个街口,天空中突然蹿起了几支响箭,于半空中炸开,犹如一朵朵美丽的鲜花。 就在士子们愕然之际,南京城里四面八方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 “大都督府有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闲杂人等,速速归家!” 随着命令声传遍全城,各个街道一片兵荒马乱,行人纷纷逃往最近的里坊或者商铺,商铺和里坊随后也迅速的关闭了大门。 片刻之后,除了游行的队伍,整个南京街道上空无一人。 第489章 兴师问罪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游行的队伍也停下来了,开始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为什么戒严?有敌人来了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大家不要慌!镇定!这里是南京城,我们有这么多人,怕什么?” “对,我们有正气护体、诸邪避易!” …… 就在游行人群乱哄哄一团的时候,队伍的正前方走来了一队安的巡逻士兵。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人。 走在游行队伍前列的国子监学生领袖们默默的看着士兵们走过来,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奉大都督府命令,南京城即刻戒严,尔等速速退回国子监,我们将不予追究你们的过失。要是执迷不悟,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已至此,莫谓言之不预。”巡逻队的队长冷冷的说道。 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这些学生产生了误判,以为自己占据优势。再加上人多壮人胆,对于巡逻队长的话完全是不屑一顾。 “尔等粗鄙之人,竟敢干预我们这些圣人门徒行正义之举,还不速速退下!” “尔等为虎作伥,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若是幡然醒悟、共襄盛举,定可以名传青史。” “让开!莫要挡了我们的证道之路!”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不滚开!” …… 巡逻队长的眼神越来越冷,眼睛更是快眯成一条缝了,说的话也带着寒气:“尔等是执意违抗军令了?” 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前排的士子有点被吓到了,但是这种场面下怎么能够怂呢? “怎么?难不成你们这些丘八还敢对我们这些圣人子弟动武不成?” “来啊,你们动手试试看,袭击读书人可是大罪,我怕你们承担不起!” “什么狗屁军令,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诸位!匡扶正道,就在眼前,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巡逻队长不为所动,最后警告道:“最后问你们一次,退还是不退?” “圣人门徒,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这些学生在气氛的裹挟下,显得异常头铁。 巡逻队长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冷一笑,“放令箭,开始行动。” 巡逻队的一名士兵马上朝天上射出了一支响箭,很快周边街道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重重的敲击着这些士子的心脏。 在这些士子目瞪口呆之中,前后左右的街道上开始出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人数众多,气势逼人。 安这是摆明了不准备妥协,要用武力镇压了。 望着逐渐逼近的士兵,国子监的学生们开始慌了。 论嘴炮,他们谁也不怕。比动手,他们全都是弱鸡。真到了用拳头讲道理的时候,他们自诩的满腹才华毫无用武之地。 “好胆!安竟敢对读书人动武,你们是想自绝于天下吗?”领头的士子色厉内敛的喝问道,明显的底气不足。 “现在我最后问一遍,退不退?”巡逻的队长冷声问道。 “我等不过是向安国公请愿,你们就要动武,天理何在!”士子们已经胆怯了,开始装可怜。 “聚众闹事,蛊惑人心,其罪可诛!我数到十,再不退,统统下狱!一、二、三……”巡逻队长的耐心终于没有了。 结果,安还没有动手,游行队伍里就传来了呼喊声。 “安要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跑啊!安杀人啦!” …… 那些混进游行队伍的别有用心之徒,眼见局面可能被安镇压,立马开始制造混乱。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让士子们和安的冲突激化,这样他们背后的主子才能从中获利。 游行的队伍原本就在安的紧逼之下惶恐不安,现在听到安开始杀人了,更是惊恐不已。在恐惧的驱使下,下意识的就往回跑。 游行队伍很长,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的情况。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他们真的以为安动手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什么大义、正道统统抛之脑后,逃命要紧。 恐惧是会传染的,当一个人开始逃跑之后,周围的人下意识的就会跟随,巨大的游行队伍马上就乱成了一团。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带领,这些人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尖叫、哭喊声马上就响成了一片。 更令人痛恨的是,那些混进游行队伍的别有用心之徒,趁着混乱摸出怀中藏着的匕首,在队伍中胡乱杀人,更是加大了恐惧与混乱。 这些行凶的人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造成安与读书人之间的矛盾无法化解,死人是最好的手段。 眼见局面失去控制,带队的安指挥官脸色阴沉,下令道:“开始行动!” 随着命令下达,安士兵立马冲了上去,拿出了手中的武器,木棍。 对付这些书生,用刀枪完全没有必要,木棍足矣。 “蹲下!不许动!” “蹲下!蹲下!” “老子让你蹲下,没听到吗?” “跑!跑泥马啊,蹲下!” …… 安的士兵们可不会对这些书生客气,长期受到安教育的士兵们可不会像大明的子民一样对这些读书人有多少敬畏。反而因为这些读书人要向鲁若麟发难而愤怒不已,手下自然不会留情。 读书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有自己的解释。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前辈们已经为他们准备了这么多的理论知识,蹲下也没什么丢人的。 安所过之处书生们纷纷蹲下,局面反而得到了控制。 这就是乌合之众和精锐之师的区别,虽然安手里有木棍,但是书生们的战斗力几乎为零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场除了蹲下的人,就只有零星躺在地上的了。 这些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被暴徒杀伤或者杀死的,就是在混乱中被踩踏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锅安不背也要背了。 “救人!其余的人全部押会军营,一个也不许漏!”安现场指挥官当机立断,做出了妥善的处置。 虽然安巴不得这些人去死,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被别人利用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看着前方不是国子监的方向,书生们害怕了。 “少废话!难不成还准备回家吗?先在军营里待几天清醒清醒再说。”负责押送的安士兵不耐烦的吼道。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书生们此刻全都像鹌鹑一样乖巧,全都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不是没有头铁的想要争辩几句,但是回复他们的只有木棍,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叽叽歪歪了。 书生们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不是刀子,木棍打在身上最多疼几下,要是刀子就没命在了。 既然这些书生都被抓走了,南京城短暂的戒严自然就解除了,只有凌乱的街道和地上的鲜血似乎在述说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安将国子监的学生全都抓进了军营,还死了不少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这可是一万多的国子监学生,其背后的家族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而且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那种。 没有背景和实力也进不来国子监不是。 闹得这么大了,这些书生背后的亲友们当然坐不住了,纷纷上门讨要说法。 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安国公府,而是皇城门,目标是内阁,是皇帝。去安国公府讨说法,他们不敢。 “张阁老呢?不是让他去国子监看着吗?怎么闹成这样?”钱谦益首先把锅甩给了张慎言,把自己摘出去。 “张阁老去找安国公了,一定要安国公给个说法,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国朝何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此事绝对不能姑息,否则老夫就撞死在安国公府门前!”高弘图是个直脾气,听说死了人,更是急红了眼。 “诸位阁老,皇上听闻此事也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皇上的意思是,一定要让这些士子们平安归来。”朱慈烺身边的太监,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吉正贵慢悠悠的说着朱慈烺的口谕。 “谨遵圣谕。”钱谦益等人连忙躬身行礼。 “钱阁老,要是有什么消息,还请通知咱家一声。这司礼监关在皇城里啊,都快成聋子瞎子了。”吉正贵自嘲道。 “一定及时通知公公。”钱谦益面带微笑的说道。 吉正贵也微笑着点点头,回了一声:“那咱家就等着阁老的好消息。”然后飘飘然的走了。 安强势,不光内阁日子不好过,宫里的太监也变得毫无存在感。所以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内阁和司礼监同病相怜,相处得还算融洽,相互扶持嘛。 等到吉正贵离开,钱谦益对内阁办事的书吏吩咐道:“去张阁老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究竟是什么情况,立马回报。” 书吏连忙应是,转身离去。 张慎言在国子监等消息,结果等来的是国子监学生全都被抓进军营,死伤惨重的噩耗,险些没有让他昏过去。 “走!去安国公府,老夫定要鲁若麟给我一个说法!”张慎言与鲁若麟不对付,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下交流,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 张慎言的轿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安国公府,还未到大门前,就被在外围警戒的卫兵拦住了。 张慎言也是有护卫的,对着拦截的卫兵喝道:“这是内阁张阁老的轿子,还不赶紧放行。” “原来是张阁老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守卫的军官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并没有强硬阻拦,而是对着后面的士兵打了个眼色。 在军官与张慎言的卫队交涉时,已经有人小跑着去安国公府通报了。 “是老夫冒昧前来,实在是唐突了。安国公此刻在府中吧?”张慎言揭开轿帘对守卫军官问道。 “回阁老的话,公爷此刻在府中,只是不知道阁老到访,未能出迎,还请阁老见谅。”守卫军官的话说得还是很好听的。 “无妨,老夫原本就是恶客,出迎什么。带路吧。”张慎言虽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阁老的气度还在。 鲁若麟虽然与张慎言不对付,但是张慎言第一次登门拜访,又是阁老,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当张慎言来到安国公府门前时,安国公府中门大开,鲁若麟站在门前,笑脸相迎。 “张阁老大驾光临,鲁府蓬荜生辉啊。”见张慎言下轿,鲁若麟上前几步迎接。 “冒昧打扰,还望安国公不要怪罪。”此时张慎言神态如常,一点也看不出是来问罪的。 “张阁老,请。”鲁若麟也知道张慎言为什么来,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张慎言迎了进去。 大厅入座,一盏茶喝过,张慎言直接道明了来意。 “安国公,光天化日之下,将国子监的学生抓进军营,足足上万人啊,这个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吧?更令人心寒的是,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了几十名无辜书生,难道安国公不准备给朝廷一个说法吗?” 张慎言语气强硬,死死的盯着鲁若麟。 “太祖陛下严令书生不得言事,而今国子监学子公然违反禁令,甚至蛊惑人心、聚众闹事,严重威胁到了南京城的安全和稳定。安将他们抓进军营不过是让他们反省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会放他们回去。” 鲁若麟再强势也不敢把这些学生都处置了,一万多学生,背后的亲戚朋友一大堆,牵涉太广了。何况,大部分学生不过是被蒙蔽和裹挟,让他们受一点教训就足够了。 听到鲁若麟不会过分为难那些学生,张慎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死去的学生也要有个说法才行。 第490章 猪队友 “还有那些死去的学生,安必须将杀人凶手交出来,否则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张慎言不依不饶。 “张阁老怎么就知道人是我们安杀的?”鲁若麟反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安还能是谁?莫非安国公敢做不敢认吗?”张慎言得理不饶人。 “安行动时所有人携带的唯一武器只有木棍,而那些死者多是被利刃刺死,自然不可能是安所为。而且安事后还对那些伤者进行了救治,现在还有一些伤者活着,是不是安所为,阁老可以当面询问那些受害者。”鲁若麟手里有的是证据,根本不怕对质。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张慎言明显不信。 “谁是受益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杀死那些书生对安有什么好处?除了让别有用心之人抹黑安,我实在看不出安有什么必要杀死那些没什么用的书生。”鲁若麟满满的鄙夷。 没有什么用的书生,这话让张慎言的脸更黑了。 “现场除了国子监的学生就只有你们安的人,不是你们做的,难道是那些学生们自相残杀?”张慎言讥笑道。 “这可不一定。”鲁若麟笑了笑。 张慎言微微一愣,“安国公此言何意?” “有人见不得安好,自然想浑水摸鱼从中作梗了。游行队伍里可不只是有国子监的学生,还有别有用心之人。”鲁若麟解释道。 “不可能,游行队伍里的人都是从国子监里走出去的,都是圣人门徒。”张慎言极力辩驳。 “那中途加入的人呢?当时可没人管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有人想要趁着游行加大混乱,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下手会这么狠,居然直接拿刀子捅人,实在是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鲁若麟有些意外的摇了摇头。 “安国公既然说是他人所为,可有证据?”张慎言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安为什么把那些学生都关进军营?一来是让那些学生们受点教训,二来也是让那些行凶之人无法逃脱。张阁老总不至于会认为那些行凶之人也是读书人吧,既然不是读书人,只要进了军营,将他们揪出来就容易多了。”鲁若麟胸有成竹的说道。 “安国公可有把握?不是随便找几个人来糊弄老夫吧?”张慎言见鲁若麟如此镇定,也有一点相信了。 “张阁老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鲁若麟答道。 “好,杀人的事情老夫暂且信你。但是将国子监学生全都抓进军营,影响实在太坏,必须马上放出来。国朝从来不以言罪人,安国公此举完全是在倒施逆行,必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张慎言的主要目的还是让鲁若麟放了那些被抓的学生,不惜危言耸听。 “没有人在幕后指使,煽动学生闹事,想把国子监的学生都组织起来是不可能的。在没有查清楚幕后指使者是谁,又有哪些学生内外勾结之前,那些学生最好还是留在军营里。”鲁若麟摇头拒绝。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收拾一批人,鲁若麟就白花了这么多的功夫。 “安国公确定要一意孤行,与天下人为敌?”张慎言语气中带着威胁。 “天下人?阁老动不动就代表天下人?这天下人同意了吗?”鲁若麟冷笑道。 “我辈读书人为朝廷之栋梁和未来,如何就不能代表天下人了?”张慎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百姓为天下之根本,但是百姓可不仅仅只是读书人。别把读书人看得太金贵了,没有百姓提供吃穿住行,读书人不过是无根之木。看看京师、看看北方,多少达官显贵、饱学之士,甚至是天潢贵胄,最后还不是被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一锄头刨死了。不要看不起泥腿子,他们比你们想像的更重要。” 鲁若麟反唇相讥。 “笑话!士农工商,士为万民之首,自然可以代表天下人。”张慎言还想继续争辩,但是被鲁若麟非常无礼的打断了。 “阁老,讲道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争口舌之利。我只能给你一句话,人现在是不可能放的。安只诛首恶,从者略施惩戒。但是我安不是土匪,这些人不会受到虐待,过段时间就会放出来的。”鲁若麟有些不耐烦了。 张慎言略微有些失望,要是继续争论下去,说不定可以说服鲁若麟,要是那样就赚大了,可惜鲁若麟不上当。 “安刀斧在手,老夫又能如何。不过老夫身为分管礼部的阁老,既然不能保全那些国子监学子的周全,那就进军营和他们一起殉道吧。” 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老人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逼宫,玩道德绑架。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怂了,要么更加强硬,但是鲁若麟是一般人吗? “这样也好,阁老进去之后也可以监督安有没有虐待那些士子,免得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安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呢。”鲁若麟点点头,似乎非常认可张慎言的方案。 张慎言有点骑虎难下,剧本怎么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诚惶诚恐、好言相劝吗? “好,那还等什么,还不派人来将老夫绑了押到军营去!”张慎言气恼的说道。 “岂敢,阁老德高望重,安上下供着还来不及呢。我的意思是阁老要是不放心可以随时进出军营,安不做阻拦。”鲁若麟最终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展示的姿态也非常坦诚。 “当真?”张慎言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鲁若麟点点头。 张慎言神情复杂的看了鲁若麟一眼,眼神中好几种情感依次闪过。 鲁若麟这个权臣与历史上记载的完全不同,除了同样手握重兵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历史上的权臣要么心狠手辣、铁腕高压,要么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像鲁若麟这样对普通百姓示好,对于读书人又不屑一顾的枭雄实在太少见了。 江南之地虽然遭遇连番动乱,但是普通百姓受到的影响其实并不大,反而是权贵们在一次次的动乱中损失惨重。 特别是南京周边的百姓,自从安来了之后,生活状况居然节节升高,整个城市的环境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可以说几个月的时间,南京百姓的心就被安夺走了,实在是让统治南京近三百年的朝廷大为丢脸。 哪怕是与鲁若麟不对付,但是对于鲁若麟的治国才能张慎言也不得不佩服。 可惜这样的人才与朝廷不是一条心,眼看着就要架空朝廷了。鲁若麟能力越强,对朝廷来说越危险。 “那好,老夫现在就要去军营,可否?”张慎言紧逼不放。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要去军营了解情况,与阁老一起吧。”鲁若麟没有拒绝。 当鲁若麟和张慎言来到军营的时候,近万名学生坐在校场中,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周围是全副武装警戒的士兵。 学生们除了被限定在圆圈内不得走动外,身上并没有被绳索之类的捆绑,这让张慎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张慎言刚想要走上前去看望这些学生,就被安阻止了。 “阁老远远看着就行,但是不能靠近。”负责警戒的军官拦着张慎言说道。 “为何不让?”张慎言怒目圆睁。 “这些学生刚刚被带到军营,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如果他们看见了阁老,在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下,保不住就会发生骚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死伤。”负责警戒的军官不卑不亢的说道。 张慎言听到可能会死人,也就没有张口反对。反正他人已经进来了,那些学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怕安给他耍花招。 “那些歹徒还没有揪出来吗?”鲁若麟皱了皱眉头。 “回大都督,已经揪出来一些,正在甄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筛查清楚一点。”军官连忙解释道。 “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歹徒,究竟是哪些家伙敢栽赃给我们安。”鲁若麟吩咐道。 “是,请随下官来。”军官连忙在前面引路。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审讯室,安的士兵们正在对一些身着士子长衫的人进行审讯。 张慎言见了顿时眼睛都红了,连忙大喝道:“住手!你们竟敢虐待读书人?” 审讯的安士兵们都愣住了,疑惑的看向张慎言。 “这是内阁的张阁老,你们来解释一下。”鲁若麟命令道。 “是。张阁老,这些可不是真正的读书人,不过是伪装成读书人的歹徒罢了。”一位军官站出来解释道。 “如何能证明?”张慎言不依不饶。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军官的话一发入魂,让张慎言无话可说。 读书人怎么可能不识字,既然不是读书人,那么还穿着士子长衫,那就明显的居心叵测了。 鲁若麟看着张慎言憋得有些难受的脸暗自好笑,问道:“审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已经有一些结果了,都是城里勋贵们的家丁,奉了家里的命令前来制造混乱的。”军官答道。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会不会是谎话?”鲁若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证实过了,都是真的。其实他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而且是人赃并获,所以完全没有准备。”军官解释道。 “怎么说?”鲁若麟好奇了。 “他们原本准备在行凶之后趁乱逃脱,但是没有想到我们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就没有了逃跑的机会。以前这种事情都是由城里的混混们做的,只是我们将城里的混混们一扫而空。他们实在找不到人手,只能自己干了。”军官笑着说道。 “看来将这些学生们都抓过来确实没错啊,否则就让这些歹徒逍遥法外了。”鲁若麟的话让张慎言更加无话可说。 “有供词吗?”张慎言黑着脸问道。 军官看了看鲁若麟,见鲁若麟点头,转身拿起几份供词递给张慎言,张慎言越看脸色越黑。 “老夫要亲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张慎言不到黄河心不死。 鲁若麟点点头,军官这才说道:“正好刚甄别出来了一个,阁老可以在一旁听一听。” 这个刚送进来的歹徒一看就是五大三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要不是身上的这一身士子长衫,说是街头的屠夫肯定不会有人说错。 看着室内已经有好几个不成人形的同伙,加上安将刑具一个个的摆出来,这个看似强悍的家伙刚挨了几鞭子就求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了。 张慎言是极聪明的人,从这个歹徒的供述中就知道不可能是安安排的托,基本已经相信了是勋贵们在从中捣鬼,杀死士子制造混乱。 这一刻张慎言将心中的怒火转向了勋贵们,虽然大家是暗地里的盟友,但是如此行事实在是超出了张慎言的底线。 更令人难堪的是,死了这么多人最后还没有把屎盆子扣到安身上,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请安国公尽快将口供递交给朝廷,由朝廷做出决断。”张慎言有点后悔来军营了,在亲眼见证了之后,想否认安的证据都不可能了。 阁老的脸面还是要的,睁眼说瞎话还做不出来。 “这个自然。”鲁若麟点点头。 张慎言走出审讯室,看到安的士兵们还在对士子们进行甄别,方法还特别简单,就是拿着一本书随意找一个字出来让那些士子们认。一旦认不出来,那么不好意思了,先到审讯室喝杯茶,审讯官们会和他们好好沟通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是声讨鲁若麟的举动,反而被安抓住了把柄,变成了对安的栽赃陷害,一群猪队友啊。 第491章 借题发挥、再次清洗 除了这些行凶的歹徒,带头闹事的国子监学生领袖们同样没有被放过。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死了这么多人。既然安是清白的,那么这些学生领袖们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张慎言要求看望那些被单独关押的学生领袖,鲁若麟同意了。 见那些学生领袖们衣裳完整,没有像那些歹徒一样被刑讯逼供,张慎言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至少安还是知道分寸的嘛。 在看到张慎言的那一刹那,这些学生领袖们开始躁动起来,大声喊冤,要张慎言求救自己。 但是得理不饶人的鲁若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人放出去,张慎言只能宽慰道:“此次请愿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死伤士子达五十多人,实在是惊天惨案。现在安已经将行凶之人抓获,你们好好配合调查,务必将所有歹徒绳之以法。” “你们且宽心,老夫亲自在军营坐镇,安绝对不敢对你们用刑。老夫随时会来看你们的,交代清楚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尽管没有被放出去,但是有了张慎言的保证,这些学生领袖似乎多了很多的信心,再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惶恐不安了。 事情真的就有这么简单吗?当然不是。 安没有对这些学生领袖们动刑,不过是要先把那些歹徒们抓出来审问,暂时还没有来得及照顾这些学生领袖,也造成了张慎言误认为安比较“文明”的印象。 其实对于安的敌人,安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即使为了应付张慎言,不好上大刑,但是安有的是比较“文明”的刑法,让那些学生领袖们知道有时候杀人是可以不见血的。 张慎言看过了这两批犯人之后,又专门去看望了那些死亡和受伤的学生。 看着一俱俱躺在地上的尸体,青衫上血迹斑斑,怒睁着的眼睛中带着不解和不甘,张慎言的心里一阵绞痛。 带着悲伤,张慎言又去看了那些受伤的学生们。 说实话,安对于这些学生们的救治还是很用心的,连张慎言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安的医护营比起外面的医馆条件好多了,看着就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张慎言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挨个慰问那些受伤的学生,并询问当时的情况。 这些伤员的回答基本大同小异,混乱是先从游行队伍里面爆发的,杀伤他们的也是周围身穿文士长衫的人,所以他们完全是毫无防备。 要不是安及时镇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说话的时候他们眼中都闪烁着恐惧。 经历了这场游行之后,这些伤员们是最先对安转变看法的人,至少已经没有那么敌视了。 听了他们的诉说,张慎言长叹一口气,是那些勋贵们没跑了。张慎言知道,以鲁若麟的脾气,这些勋贵们肯定讨不到好了。 原本鲁若麟就在找各种借口收拾那些权贵们,这样送上门的理由鲁若麟怎么会不大加利用,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权贵牵扯其中,被鲁若麟借机清洗掉。 安扣押了所有国子监学子,甚至连张慎言都进了军营没出来。这个惊天消息很快就在江南传播开去,在各地都引起了骚动。特别是江南文化界,更是上蹿下跳格外的活跃。 不过他们能够对此做什么呢?除了口诛笔伐,就是破口大骂,唯一有点行动力的办法就是请愿、游行。 但是在见识过了国子监游行后的下场之后,没有人敢轻易趟这个浑水,特别是还死了那么多人。 甭管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既然游行可能会丧命,就别指望那些惜命如金的士人老爷们再次“勇往直前”了。 不过一些名家大儒就要头铁得多了,纷纷从各地往南京赶,准备支援张慎言,同进安军营。在他们眼里,鲁若麟这是公然与读书人作对,必须予以抵制,展示读书人的团结和力量。 除魔卫道啊,如此刷声望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刘宗周、顾炎武、黄宗羲等东林、复社大佬们都来了,甚至与鲁若麟有些交情的夏允彝也来了,还带来了好友陈子龙。 朝堂之上对鲁若麟也是讨伐声一片,所有的文官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劾鲁若麟的奏折在朱慈烺书案上堆得像山一样高。 但是朱慈烺能够怎么办,对于鲁若麟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下旨鲁若麟妥善处理国子监学生的事情,不能让天下读书人心寒,连一点处罚的手段都不敢。 内阁也是束手无策,已经有一位阁老坐镇军营了,还能怎么办呢。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张慎言是被安软禁了,在朝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和恐慌,安这是准备对朝廷下手了吗?难不成要学李自成把朝廷文武百官一锅端了? 在得知张慎言是主动进去,并且来去自由之后,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开始效仿张慎言的行为。 既然安没有准备下死手,这么好的刷声望机会怎么能错过。可惜这些人没有张慎言的待遇,最多在军营里转一圈,就被送出去了。 安这里又不是游乐园、养老院,留一个张慎言就够了,其他人还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兼赚声望,做什么美梦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军营里传出来,外界得知那些学生们安全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都没有做好与安彻底撕破脸的准备,而且对安的屠刀也非常害怕,能不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 即使真要明刀明枪的干,最好还是别人上为好。 不过那些死去的学生家属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人都死了,情绪肯定会非常大,也不会顾忌什么了,跑到安军营就要讨要说法。 这个时候,张慎言在军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证据已经明摆着了,既然那些死者家属不相信安说的话,张阁老出面总没问题吧。 张慎言其实不想接这个苦差事,但是安明确表示,如果那些死者家属还在军营前闹事,只能将他们军法处置。 面对这个威胁,加上良心上确实有些过不去,张慎言只能出面劝说家属,并表示一定会给死者们一个公道,这才将那些死者家属们劝走。 这几天南京城里最惶恐不安的是那些派出家丁参与游行的勋贵们,因为他们的家丁一个都没有回来。而且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那些家丁们都被抓住,应该把他们这些主家都供出来了。 这几天这些勋贵家周围多了很多的陌生人,进出府邸的每一个人都被人监视跟踪。而且这些人表现得非常明显和嚣张,似乎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这就非常的恐怖了。 这些勋贵们明显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 这些勋贵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在勋贵中都是比较弱小和不显眼的。真正有实力的大贵族,比如魏国公那种,是肯定不会亲自参与这种腌臜事的,直接指示那些中小贵族们去做就可以了。 虽然这件事背后肯定少不了那些大贵族的影子,但是明面上和那些大贵族绝对找不到什么关联。对于这种事情,那些大贵族手段老辣得很。 魏国公府的书房。 “失算了啊,没想到安处置起来如此老辣,将所有人都抓进军营了,导致参与的人一个也没有跑出来,连带着参与的家族都暴露了。”临淮侯李祖述哀叹道。 “不过鲁若麟也没讨到什么好,如今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都被他得罪了,看他还如何成大事。”魏国公世子徐文爵得意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那些参与的家族已经被鲁若麟盯上了,我们该怎么办?”李祖述有点害怕。 “欲成大事,必定会有所牺牲。现在我们还不是鲁若麟的对手,需要忍辱负重。待到将鲁若麟打倒,他们的家族还可以东山再起嘛。”徐文爵宽慰道。 李祖述知道徐文爵说的都是废话,但是这个时候能够怎么办。连他们这些老牌勋贵都要小心谨慎,不敢让鲁若麟抓到一丝把柄,又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些被鲁若麟盯上的。 魏国公徐弘基已经卧病在床不省人事,眼看着魏国公就要由徐文爵继任,徐文爵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南京顶级贵族们的立场和态度。李祖述即使心有不忍,也无可奈何。 感觉自己说的话太过无情一点,徐文爵补充道:“鲁若麟纵使有万般不是,不赶尽杀绝这一点还是不错的。那些家族最多暂时蒙受一些损失,只要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权力,让他们重新富贵起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鲁若麟之所以还没有对那些勋贵动手,只是想把证据收集得齐全一些,动起手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而且那些目标早就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就是想提前转移财产,在安的各种应对面前也无计可施。 鲁若麟这次要的是那些勋贵的财产和田地,至于勋贵本人,鲁若麟准备扔给朝廷,看他们怎么玩。 死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士子,总不能官官相护、轻描淡写了吧。要是处置不公,安可是有话说的。 其实朝廷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毕竟安要求逮捕那些勋贵的文书已经到了内阁,内阁要是果断一点提前下手,主动权还有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现在的朝廷除了内斗、争权夺利,执行力差的一塌糊涂。加上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说情的人太多,导致他们迟迟不能下决定。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时,安没有等内阁的回复,直接就对那些勋贵们下手了,再一次打了内阁的脸。 还是一样的操作,尽墨家产、只诛首恶,留下少量钱财让其家人活命。南京城里的勋贵一下子少了五家,受到牵连的世家大族也有九家,江南的守旧势力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当然,此举也引起了老旧势力的反弹。他们没有武力来对抗安,就准备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对抗安的统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们准备对安即将实施的税法采取冷对抗,拒交或者拖延、瞒报税款。 对于这些在地方上经营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大家族来说,对基层的掌控能力绝对不是现阶段的安可比的,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找了。 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基层的黑暗不是熟悉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也是权贵们最大的仪仗。 安的这次清洗行动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钱谦益的位置不稳了。 面对安的步步紧逼,内阁无能为力,也无所作为,早就让百官以及权贵们不满了。钱谦益名气虽大,但是能力确实不行,而且性格过于软弱。在此种局面之下,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首辅人选。 但是如果钱谦益去职,按照规矩,就是陈新甲接任首辅的位置,这更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虽然大家都对钱谦益不满,还不得不容忍他继续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现在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即将入阁的卢象升身上,期待他能够给内阁甚至朝廷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就在大家认为没有朝廷的配合,安连收税的人都凑不齐的时候,十几艘安的战舰送来了近千名特殊的人。这些人衣着普通,有男有女,年龄更是参差不齐,放在每日不断进出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也没有引起大家的足够重视。 这些人就是经过紧急培训后的安税务人员,安的新税法就靠这些人来推动了。 因为国子监的事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批人的到来又非常低调、隐秘,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刨朝廷的根基的。 第492章 挖国子监的墙角 虽然游行杀人事件的幕后元凶得到了惩处,但是军营里的国子监学子们并没有被放出来,而是经历着对他们来说“惨无人道”的军训。 在一份份证据,以及一个个证人亲口讲述面前,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终于知道了游行大屠杀的真相,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对于那些幕后主使的权贵们更是恨之入骨。 那些带头闹事的学生领袖也被安交给了朝廷,就看朝廷怎么处置,要是不能让安满意,安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来的。 对于那些死去的士子,安出于人道考虑,从查抄的财物中拿出去一部分送给了那些死者家属,又为安的形象加了一点分。 对于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不管他们是主动也好,被蛊惑的也好,总之肯定是做错了事的。既然做错了,那就要受到惩罚。而鲁若麟给予的惩罚就是接受一个月的军训,那些不知道其中深浅的国子监学生在感恩戴德中愉快的接受了。 黑暗的日子就此开始。 对于这些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书生,即使安将标准降到了三分之一,依然不是那些书生们可以承受的。 第一天,叫苦、求饶、装死的书生就占了绝大多数,但是负责训练的安士兵个个铁面无私,手中的木棍是回答他们的唯一方式。 对此,还留在军营的张慎言提出了异议,认为安此举是有辱斯文。 鲁若麟的回答是:“既然是处罚,不严厉一些怎么行。何况这些国子监学生品行堪忧,需要一些磨炼来改造他们。”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可是孟圣人之言,总不会没有道理吧。安此举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学识上安没什么好教的,让他们有一个强建的体魄还是做得到的。” 张慎言听了也无话可说,安虽然训练得非常严格,但是其他待遇上并不差。住宿、伙食与安是一样的标准,也没有故意报复虐待,还能苛求什么。 “安国公,说实话,老夫有些看不懂你,你把这些国子监学生留在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老夫怎么觉得你有些居心不良?”张慎言皱着眉头问道。 鲁若麟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他们以后还会闹事吗,先给他们吃点苦头,以后再这种事情,他们就会掂量一二了。” 张慎言盯着鲁若麟看了一会,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 等到张慎言离开之后,刚刚到达南京的税务司司长罗瑞峰有些不解的问道:“大人,既然这些学生不能严惩,那我们还把他们拽在手里干什么,每天还要浪费那么多的钱粮。” “瑞峰啊,对于国子监你有什么看法?”鲁若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要说以前,国子监确实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但是现在的国子监,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用来镀金的地方,早就名不副实了。”罗瑞峰鄙夷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也不尽然。其实这些学生进入国子监,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读书天分不够好,所以只能到国子监寻个出身。不过即使他们从国子监结业出来了,如果不能考上举人、进士的话,也只能做一个微末小吏。比起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是大大不如的,而且几乎不会有什么上升的空间。” 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罗瑞峰好奇为什么鲁若麟会说起这个。 “但是他们读书天分不好,是指的读四书五经、写八股文的天分不好,并不代表他们在其他方面就一定会很差,说不定还有可能天赋出众呢,比如徐班。” 鲁若麟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了,罗瑞峰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大傻瓜了。 “大人是想从国子监里面寻找人才为我们所用?”罗瑞峰恍然大悟。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国子监的学子向来为读书人所看低,在读书人里面也低人一等,前途更是渺茫。如果他们发现有一个不凭四书五经和八股文,也不凭家世和靠山,只凭真才实干来论高低的势力,你认为他们可不可能动心?”鲁若麟问道。 “如果家里有背景、有靠山,生活无忧,可能不会动心。要是家境贫寒,或者胸怀大志、不甘人后,还是有可能投效我们的。”罗瑞峰如实回答道。 毕竟鲁若麟不是皇帝,投靠鲁若麟不但要考虑到前途,还要考虑到舆论以及家族或者亲友的情况。 “我又不贪心,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为安效力,我都是赚到了。”鲁若麟没准备将国子监的学生都争取过来,那也不现实。 “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罗瑞峰真心实意的拍了一记马屁。 对于这些国子监学子来说,一味的进行军事训练肯定是不行的。进行训练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变得听话,服从命令,想要收服他们,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每天上午是例行训练,下午则进行分组学习和讨论。晚上如果条件合适的话,还会进行与安士兵的交流会。总之,日程安排得很满,不会留时间给这些学子们胡思乱想。 如果抛开上午的训练,这样的生活反而更加贴近一个学生的日常,比他们在国子监里混日子强多了。张慎言看在眼里,也觉得这样的训练其实也不错。 南京城里几乎每天都有国子监学生喝酒打架、争风吃醋而引发的各类治安事件,令各方都很头痛。 这些学生读书不行,闹事绝对在行。加上很多学生家庭背景深厚,所犯的事情又不大,不能从严处置。导致很多学子是一犯再犯,令国子监祭酒和维持治安的衙门非常头痛。要是遇到犯事双方都有背景的情况,更是令人非常的为难。 自从安进入南京,接手了治安的活之后,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确实老实过一段时间。但是在摸清楚安的底线之后,这些学子们又开始故态萌发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现在这帮学子终于玩大了,将自己玩进了安的军营,外面的治安都顿时好了一大截。 对于一帮关在军营里不能出去浪的学子来说,每天下午的讨论自然是难得的发泄机会,高谈阔论、挥斥方遒、唯我有才是非常正常的操作。不能出去喝酒把妹,只能在同窗身上找一些存在感。 今天,安为这些学子们的讨论选了一个主题,那就是谈一谈大明的财政,也就是税收问题。 这些学子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明面上的理由并不是游行请愿,而是因为游行请愿造成大量同窗死伤。对于当初游行的主题:反对安的新税法,这些学子们并没有改变初衷,依然从心底里不认可安废除权贵和读书人的免税权。 见安突然抛出这个议题,学子们顿时就兴奋了。既然游行没有成功,要是能够在辩论中胜出,说服鲁若麟,那也是了不得的成就。 这些学子们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回忆那些圣人经典,有哪些可以借用来辩论,用来对安的教导员们发起进攻。 可惜教导员们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套路来,而是直接树起了大黑板,开始用数据说话。 “自太祖开国,税制确定,朝廷每年的税收分为粮食和现银,洪武年间,每年的税收分别为……” 李自成的农民军攻陷京师之后,对朝廷的文书和档案并不重视,安通过暗地里购买的方式弄到了很多朝廷的机密资料,并对它们归纳总结,为后续接手大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来到南京之后,这里的档案对安更是完全开放,安手头的资料也更加充实了。 对于国家税收,具体是多少钱,支出又是多少,朝廷一直进行着严格的保密,不到一定级别是不可能知道的,更不用说国子监的这些学子们了。 但是这种资料除非是安最近几年的,安一般都会让属下的官员们知道大概,对安的运行情况能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增强他们的主人翁责任感。 对于大明的税收情况,安更加不会保密,反而经常拿出来讨论学习,从中汲取经验教训,用来震慑这些啥都不懂的国子监学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国子监的学生们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涉及到整个国家的数据,顿时全都被吸引了,浑然忘记了辩论的事情。 用事实说话、用数据说话一直是安的风格。虽然教导员嘴里没有一句攻击朝廷税收制度的话,但是只从一个个冰冷的数据,以及现实的情况,国子监的学生们就知道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仁义道德。不从个人身上找原因,只从现实与制度上发掘问题的根源,这种方式让国子监的学生们耳目一新。 “所以说,大明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经济问题,是收支严重失衡以及财富分配上出了问题。国初时人少地多,百姓只要肯努力,就可以衣食无忧。越往后,百姓获得土地的可能性越来越低,甚至连原本拥有的土地都会被权贵、大地主通过各种手段夺走,百姓即使再怎么努力,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当他们无法通过劳动生存下去的时候,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饿死,要么造反,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哪一条?” 对于这个来自灵魂的发问,学子们全都沉默以对。 从他们所学的知识来说,造反肯定是十恶不赦、不忠不孝之举。但是当只有死亡和造反两个选择时,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造反吧,哪怕是这些学子们内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都要死了还怕造反吗? “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只会使富者越富,贫者越贫。从朝廷历年来的税收我们可以看出,从弘治开始,已经是在逐渐减少了。是大明的人口变少了吗?不是,大明的人口其实每年都在增加,只是交税的人少了。” “那这些交税的人都去哪里了?要么是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成了地主家的佃户。要么是干脆投献给了那些有免税权力的人,将原本交给国家的税赋交给了免税的人。” “人口在变多,朝廷的管理成本在增大,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而钱却越来越少,怎么办?” “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从那些富人和免税的人身上收税,二是加大老百姓的赋税。朝廷选择的哪一种我想大家都清楚,至于后果大家也看到了。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造反去了。目的只有一个,既然大明税收得太狠了,那就换一个收税少的人来当家做主吧。” 也只有安这样的特殊存在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学子们听着怎么就觉得这么有道理呢。 “我再来说一个颠覆大家认知的事情吧。万历陛下曾指示手下太监到处收矿税,弄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吧?”教导员问道。 底下的学子们都点点头,当初收税最狠的地方就在江南,江南百姓依然记忆尤深,并深恨之。 “要我说,万历陛下也是被逼的。”教导员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底下的学子们一盘哗然。 “都说天子富有四海,但是我们大明朝的皇帝个个都是穷光蛋。遇到天灾、边境战事,朝廷要赈灾、要打仗,这些都要钱,可是偏偏国库空得耗子都活不下去,那怎么办?只能找皇帝要,皇帝还有内库嘛。” “但是皇帝的钱是从哪来的?朝廷的赋税和皇庄的收入。但是皇帝还有皇宫大内的数万人要养,哪里来的钱去赈灾、去打仗?既然没钱,只能自己想办法。万历陛下还是知道从百姓身上捞钱是会引发大乱的,所以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富人,这才有了太监们四处收矿税。” “没有太监们收的矿税,万历朝的三大征怎么打得赢,国家怎么保持安定?” “别看皇帝至高无上,但是他的日子未必比一个江南富翁过得舒坦。皇帝赚得多,但是花得更多。那里像江南富翁们坐拥良田万顷,却不用交一个子的税,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就等着哪一天挖大明的墙角把大明挖倒了,被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杀个干净。” 教导员的话对国子监的学子们来说冲击力实在有点大,一时都呆住了。 第493章 没有无用的技能 “你们口口声声说安剥夺权贵和士人的免税权是要至你们于死地,其实安这样做反而是在救你们。想想北方大地,那么多的权贵之家、皇室贵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江南富庶一些,百姓们还能勉强维持。但是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来,江南百姓早晚会效仿北方,将你们这些吸血鬼都生吞活剥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安就是要打破这个困境,让所有人都交税,让利于民,使得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不至于铤而走险。” 教导员适时的停了下来,毕竟一下灌输得太多,让这些学子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读书人将国家的衰落一般都归咎于皇帝昏庸、倒施逆行,即便是没有什么污点的崇祯,也被他们按上不重用正义官员的帽子。 在这些读书人学习的知识中,有仁义道德、为人处世的道理,有宗法礼教、天地至理,有历史的经验教训,唯独没有通过表面现象看本质的分析方法,特别是这种用数据分析问题的方法。 在算学都被列为下等学识的当下,用数字说话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仅仅凭借这些数据就将大明的衰落归咎到权贵和士人免税上,其实还是比较片面的,毕竟大明的衰落和灭亡是很多综合因素造成的,财政崩溃只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因素。 这些学子们可不都是人云亦云之辈,身处江南这个教育异常发达的环境中,各种辩论会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的。 顿时,各种论点、论调开始满天飞。 有痛斥官员的,有说皇亲贵族残害地方的。还有什么军队糜烂、地方乡绅横行无法,似乎大明简直一无是处。 对于这种情况,教导员们一般都不会阻止,仍由他们高谈阔论,理不辨不明嘛。 渐渐的,国子监的学生们开始有点享受起在军营里的生活了。这里吃住不愁,除了不能出去,还有每天上午的军事训练,整体环境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辩论,安还会组织这些学子们开展踢球、拔河、书法比赛、诗词大会等娱乐性比较强的活动缓解他们的紧张,消耗他们的精力。 晚上的交流会上,安会安排穷苦士兵向学子们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这些士兵们大多来自北方,经历了连年的战乱,那些遭遇又是亲身经历的,说起来声情并茂,将一众学子们都说得泪水涟涟。 这些士兵们还会讲述去了安之后的生活,虽然都是一些琐事、小事,但是学子们可以从中感受到这些士兵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安的一些情况也开始好奇起来。 不要以为安发展至今已经十余年了,与江南的贸易往来更是密切,江南的士民对安的情况就一定非常了解。出于对安的防范,除了一些特定的人或者地区,安的消息是被有意识的屏蔽的。 特别是南京,作为江南保守势力的大本营,对于安实施的各种政策知道的一清二楚。而那些政策可以说对权贵和士人非常的不友好,自然将安的消息捂得死死的。 这些学子们很多是第一次听到安普通百姓的生活情况,在以往的宣传中,朝廷和士人大多把安描绘成一个不尊朝廷号令的地方军阀。在他们嘴里,安唯利是图,重商抑农,所用之人都是些低贱之辈。更是四处掳掠穷苦百姓,进行惨无人道的剥削。 安类暴秦,实行酷法严刑,穷兵黩武。所以安必定会像暴秦一样,虽然武力强横一时,但最终会灿烂如流星,不可长久。 宣传的奥义就在于谎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理,在朝廷和士人的有意引导下,国子监,甚至江南的很多士子对于安的印象都非常负面。何况安重视商人和军人,大规模启用女子为官,这在读书人看来确实都是有违传统与礼法的。 现在听了安士兵的讲述,让他们知道了一个不一样的安。 百姓生活安定富足,豪势之家凤毛菱角,在安强力、公正的统治下,如大明这样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事情几乎没有。 因为财政充裕,安不但武力强大,社会福利更是让大明望尘莫及。儒家理想中“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小康社会已经在安初见雏形。 在人才使用方面,安真正做到了术业有专攻,人尽其才,有才之士不会轻易被埋没。特别是安摒弃了千年来一直以四书五经作为人才选拔标准的做法,只要有真才实学,都能有用武之地。 正是这种重实用的人才策略,使得安广纳各方面的人才,士农工商各方面都呈现了齐头并进的姿态,才能以一隅之地威压当世。 说实话,安的这种用人标准实在太合国子监学生的意了。但凡有读书的天分,他们也不会窝在国子监里混日子啊。 “安真的是什么人才都收吗?这位周兄四书五经不甚精通,但是吃喝玩乐却是个中好手,这样的人才你们要吗?”一个学子起哄道。 这位学子的话引起周围众人的哄堂大笑,那个被点名的周姓书生更是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吃喝玩乐的个中好手?好的什么程度?是否善于交际?”教导员非但没有跟着哄笑,反而认真的问道。 “周兄手段圆滑、交游广阔,国子监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到吃喝玩乐,南京城里的勋贵子弟都要向周兄请教,绝对是顶尖的。”一个对周姓学子羡慕嫉妒恨的学子看似夸赞,实则贬低的说道。 周姓学子家中有钱,为人又八面玲珑,舍得花钱,在国子监中还是很受欢迎的。只是对于一些过于正派的人来说,周姓学子这样的人不学无术,反而带坏了国子监的风气,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哦,如此看来周兄弟在交际一道上颇有天赋啊。要是能够遵守安的制度约束,安倒是非常欢迎周兄弟这样的人才。”教导员颇有兴趣的说道。 “人才?周兄这样的也算人才吗?”刚才出言讽刺周姓学子的那个学生惊讶的问道。 “算,怎么不算。安很多部司都需要善于交际的人才,特别是文宣司、商业司、民政司外交科这样的部门,对周兄弟这样的人才一般是来者不拒。只要品德上没有问题,能力出众、忠心做事,以后执掌一司一部也未必不可能。”教导员认真的回答道。 这个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乎学子们的意料之外,什么时候吃喝玩乐也是一种才能了?实在是有些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周姓学子也是一脸的震惊,自己居然被安说成是一个人才,这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的待遇。 “教导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为安效力的话,需要怎么做?”周姓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教导员亲切的问道。 教导员负责几个班的学子,并不认识所有学生。 “学生周景春。”周景春恭谨的回答道。 “周景春,首先你要完成这次的军训,考核的时候不能有污点。其次,你要参加安的初试,合格后参加三个月的专业培训,通过后就可以正式成为安的一员了。” “放心,安的培训和考核不会涉及到四书五经这样的东西。既然你的特长是交际,安的培训和考核也会着重在这个方面。当然,一些安的规章制度也是需要学习和考核的。” “一旦你加入安,只要做出成绩,晋升的通道是没有限制的。不像朝廷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内阁,安不问出身,只看能力。关于个人品德,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影响极坏,安原则上是不会太过苛刻的。” 教导员解释得非常详细,目的就是希望让这些学子们知道安的用人标准和朝廷大不一样。国子监的学生或许在朝廷没有任何前途,但是在安可能就会有另一番天地了。 “教导员,我不像周兄那样善于交际,唯独在算学上还有点心得,不知道符合安的标准吗?”听了教导员的解释,一位略显内向的学子出言问道。 “算学?好事啊,只要你算学能力过关,安所有衙门随便你挑。你这个专长可是热门啊,安哪个部门都缺不了,前途无忧啊。”教导员眼睛一亮的说道。 这个有点内向的学子有些愣住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受欢迎吗?国子监的教授们不是常说自己学的尽是些无用之学吗?怎么到了安这里倒成香饽饽了。 “老师,机关器械呢?”另一个学子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就要看你精通到什么程度,一般的话应该也可以被安工业司录用,要是精通的话,恭喜你,你可能就是第二个徐班了。”教导员斟酌了一下说道。 “徐班是谁?”这个学子好奇的问道。 “松江徐家的旁支,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快三十了连秀才都考不上。不过他在器械制造上天分惊人,一到安就受到了重用,并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工业司的技术总监了,享受和司长一样的待遇。” “至于徐班的地位有多高,用安国公的话来说,要是徐班有紧急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半夜将他从夫人的被窝里叫起来,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而且徐班发明的那些东西大多数价值很高,他把那些东西交给安,不用自己操心,每年可以有数千两,甚至上万两的收益,而且是完全合法的。所以懂机关器械在安真的是前途无量,还有钱也是无量啊。” 说着说着教导员都带着浓浓的羡慕。 “做机关器械不是奇淫技巧,受人鄙视吗?”这个爱好机关器械的学子呆呆的问道。 “奇淫技巧?受人鄙视?你去安看看,只要是技术精湛,有手绝活的匠人,哪个不是住着大别墅,年入几千两。而且个个都有官身,受人尊敬。安为什么这么强大?这么有钱?就是因为重视工匠,制造出了众多好东西。” “工匠在安是人人都羡慕的职业,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工匠为师而不得。你要是能力出众,安绝对是你最好的出路。” 教导员话里带着深深的诱惑,让那个爱好机关器械的学子不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接连几个学子都得到极高的评价,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不断有学子问起了自己的专长是否符合安的需求。 这些人里有医学爱好者、戏曲爱好者、金石爱好者、书画爱好者、树木花卉爱好者,甚至还有兽医、厨子、风水这样的偏门爱好者。 无论是什么爱好,教导员总能找到其中的闪光点,以及在安中对应的位置。让那些学子们知道自己所学的东西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无形中极大的增强了他们的信心,以及对安的兴趣。 国家大事以及税收问题虽然高大上,但是比起自己的前途,无疑后者更令人关注。 安的用人标准在国子监的学子中传开之后,立马引起了热议。原本对于自己的前途还比较迷茫或者悲观的学子们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当然,要他们马上就下定决心投靠安也是不现实的。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换个东家的问题,鲁若麟与朝廷势同水火,总有一天会分出一个生死,到时候站错了队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这些学子们即使动心了,也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的。毕竟事关家族,不能任性的做决定。 第494章 开始收税啦 安将朝廷的税收数据拿出来证明朝廷落到今天这个地方,权贵和士人不交税是重要原因之一。这个观点迅速的撕裂了国子监的学生们,并形成了正反两个派系。 认可并同意安观点的大多为贫寒子弟和中小地主出身的学子,毕竟这些年朝廷的税收确实越来越重了,他们的家庭早就不堪负重了,日子比以前过得还艰难。 以前他们会把原因归咎为贪官污吏收刮过甚,现在才知道这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国家没钱了,而权贵们霸占了绝大多数的土地却一文钱的税都不交,只能将负担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 所以一旦那些权贵们交税,国家有钱了,就可以对普通百姓减免赋税,让他们修生养息。 有了这样的认识,那些贫寒子弟和中小地主出身的学子转变立场就非常容易理解了。他们非但不属于既得利益阶层,反而是当前税法的受害者,既然安改革税法对他们有利,干嘛不支持。 而继续坚持原来观点,并强调朝廷税法是太祖所制,不能更改的几乎都是大家族的子弟。新税法严重侵害了他们的利益,哪怕明知道安说的有道理,也不会承认的。 不是死到临头,这些权贵们又怎么舍得放弃手中的利益。这是本性,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依然如此。没有一个既得利益阶层会自愿放弃手中的利益,没有外力干涉,他们会将利益握紧到死,哪怕明知道这样做后患无穷。 或许只有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会让他们有些许悔悟。 不仅是在是否免税的问题上国子监学子们产生了分歧,在应不应该到安一展所长的问题上这两帮人同样分歧严重。 富家子弟衣食无忧,哪怕从国子监出来当不了官,一样可以悠哉乐哉的过一生,未必一定要到安那里去吃苦。何况他们的家族在立场上几乎都不站在安这一边,即使自己有心想要到安实现自己的抱负和野心,也要考虑到家族是否认同。 贫寒子弟和普通家庭出身的学子们的顾虑就要小很多了,他们如果不能在朝廷里出仕,就要重新谋一条生路,怎么看安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唯一的顾虑就是安究竟是前途远大还是昙花一现,要是加入安之后变成了李自成围城之前进京,那就悲催了。 对于国子监学生们的情况,只要他们不影响军训,安就不会多加干涉。饵已经放出去了,就看他们上不上钩了。 安挖国子监墙角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张慎言发现了,气急败坏的他直接找到了鲁若麟进行诘问。 “安国公,你必须马上将国子监的学生们都放了!你们居然胁迫那些学生加入安,实在是太无耻了!”张慎言也是豁出去了,开口就豪不留情面。 “胁迫?张阁老,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胁迫那些学生了?我们不过是在摆事实、讲道理,加不加入安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鲁若麟虽然尊重张慎言这个老人,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 “即使没有胁迫,那也是蛊惑。没想到堂堂安国公也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骗人,既然想得到读书人的支持,就应该光明正大的得到他们的认可。蝇营狗苟终究难成大事!”张慎言嘲讽道。 “呵呵,安一向讲究以理服人,我不过告诉他们,朝廷视他们为垃圾、失败者,我们安这里有广阔的舞台供他们发挥。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卑鄙之举了?” “还有,张阁老,请您记住,我是朝廷册封的安国公、大都督,招揽人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这样气急败坏是什么意思?认为我没有资格吗?” 鲁若麟反戈一击,让张慎言哑口无言。 虽然都知道鲁若麟和朝廷不是一条心,但是明面上鲁若麟还是朝廷册封的公爵、大都督,有开衙建府的权利,招揽人才更不在话下。 除非朝廷宣布鲁若麟为叛逆,否则名义上还真不能指责。 “国子监学生为朝廷的栋梁之才,朝廷什么时候轻视过他们,安国公可不好血口喷人。而且朝廷选拔官员自有制度,安国公最好是按规矩来。”张慎言矢口否认鲁若麟的说辞,指责鲁若麟程序违规。 “国子监学生的出仕情况我想张阁老应该很清楚,要是不知道我可以把这些年的情况报告拿给你看,好还是不好咱们用事实说话。至于你说的选拔官员问题,我招的都是幕僚,不是朝廷官员,自然不用朝廷操心了。”鲁若麟好整以暇的回答道。 “招幕僚?用得着招那么多吗?这不过是欲盖弥彰。”张慎言讥讽道。 “我有钱,多招一些又怎么样?又不用朝廷发俸禄。”鲁若麟一副不差钱的样子非常的欠扁,偏偏张慎言无可奈何。 “你…”张慎言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朝廷不会用人,任由国子监学子蹉跎一生,白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而无用武之地。安不忍心看他们最后沦落到被人骂做穷书生、酸秀才,尽量用其所长,最不济也可以养家糊口,不至于拖累家人。” “朝廷职位有限,即便有空缺也不可能轮到国子监的学生们,既然如此,张阁老又何必阻人前程?”鲁若麟就差骂张慎言这是在干缺德事了。 “哼!名不正,言不顺。既然是国子监学子,深受皇恩,就应该为朝廷效命。哪怕是死,也不应该另做它想。”张慎言深恨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毫无骨气,怎么几句花言巧语就被蛊惑了呢?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张阁老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阁老一生虽然偶有波折,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顺风顺水的,否则也到不了阁老这个位置。但是对于那些国子监的学生来说呢?没有家世背景,运气好,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微末小吏。运气不好,就要寄人篱下,甚至落魄一生了。既然朝廷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希望,又凭什么要求他们为朝廷空耗自己的一生?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鲁若麟的想法太过自我,与这个时代的思想理念大大的不同。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哪怕是烂死在朝廷也不应该另寻他途,这就是如今的道德标准。 既然鲁若麟这里说不通,张慎言决定转换战场,去找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 “哼,巧言令色!安国公不讲忠义,必定反受其噬。”张慎言拂袖而去。 张慎言觉得自己责任很大,一定要将被安洗脑的学子们拯救过来。正好,从江南各地前来南京,准备声讨鲁若麟的名家大儒们也陆续抵达,张慎言准备将他们组织起来,一起给国子监的那些学生们好好的上上课。 来到南京的这些大儒中,名气最大的要数刘宗周和黄道周,辞官之前就是朝廷重臣。其他的像顾炎武、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王夫之、黄宗羲之类的只能算小辈,夏允彝和陈子龙这样的就更加不怎么受人重视了。 本来这些人是准备号召江南文人声讨鲁若麟的,但是在得知军营里国子监学生的情况之后,又实地打探了一番,觉得再发难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架势。 这个时候,张慎言将鲁若麟挖国子监墙角的事情给他们一说,立马就将他们点燃了。 正愁找不到理由呢,鲁若麟就把把柄送上门了,这怎么能放过?当即这些人就通知安,他们要给国子监的学生们讲学。 对,就是通知。在他们眼里,以刘宗周和黄道周的身份地位,知会鲁若麟一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难不成你还敢拒绝。 对于刘宗周和黄道周,鲁若麟确实没有太多好办法。这两人年纪大、脾气硬,而且声望还很高。加上无官一身轻,颇有些无欲无求的架势。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名声是最大的依仗和追求,死亡在这个面前都要让步,根本不受威胁。 让他们进军营给国子监学生上课肯定是不行的,安管理严格,军营可不是随便能进的。国子监的学生们能进去完全是鲁若麟想要挖墙角的原因,否则有的是地方收拾他们。张慎言那种情况也只能算特例,毕竟鲁若麟还不想完全撕破脸。 不过刘宗周和黄道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鲁若麟安排人登门送了礼物,并告之国子监学生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实在不方便上课。十天后,这些学生的惩罚就结束了,到时候安会将他们送到国子监,聆听诸位大儒们的教诲。 鲁若麟虽然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但是姿态放的还算比较低了,也不算是无可救药。十天就十天吧,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反正在军营里上课他们也不喜欢,还是国子监显得比较正式。 而这段时间,国子监学生的军训内容又有了一点变化。 “明天,安税务司将要在南京城进行试点收税。这次主要是征收商业税,也就是南京城里的商号、店铺等。为了让你们对安的收税方式有更直观的了解和认识,安国公特批允许你们跟随学习。不过因为你们人数太多,不能都跟着去,所以采取先报名,后挑选的方式。现在有兴趣参加的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随着教导员的话音落下,底下的国子监学子们马上兴奋起来。 参与收税,这个实在是新鲜。这些天听安的事情都快听出茧来了,有这样亲自观摩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 何况他们在军营里已经待了快二十天了,也非常想出去看看,所以报名的人非常踊跃。 安选人的方式也非常公平,直接抽签,听天由命,谁也怨不了谁。 第二天,被选出来的一千名国子监学生分成了一百个小队,跟随着安的士兵出了军营。 为了这次的收税行动,安将城里的驻军调动了大半,临时充当税务司的税兵,保证收税行动的顺利进行。 这次的收税行动非常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当南京城里的人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税务人员的带领下,按照划定的区域开始收税时,马上就引起了上上下下的注意。 权贵们惊讶于安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的税收人员,怎么之前完全不知道,这让他们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得益于安良好的军纪,这些士兵行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恐慌,反而是好奇的看着。 在得知这些人是来收税的,立马引起了全城的紧张。 权贵们紧张安横征暴敛,把自己当猪杀;百姓们则担心税额过高自己承担不起。 自从安将城里的地痞流氓黑帮一扫而空,又成立了民兵队自卫,还将衙门里的人打压得死死的,百姓们过上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日子。 没有欺行霸市,没有交不完的保护费,没有白吃白喝的大爷们,百姓们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 除了缴纳很低的卫生费,用来供养成立没多久的城市管理局,其他费用安一个都没有收。 这个卫生费不多,而且都用到了实处,大家没有一点怨言。只要对比一下之前和现在的城市环境,大家都觉得交的实在太值得。 就是那些权贵们对此也说不出一个坏字来,毕竟越是地位高的人对环境的要求越苛刻,这是关系到生活品质的问题。 不过这种好日子总让人觉得不那么踏实,特别是对那些普通百姓来说。祖祖辈辈已经习惯了交各种税,突然一下子都没有了,总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现在安开始收税了,百姓们没有觉得不应该,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唯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就是,安会收多少钱? 第495章 特殊行业收重税 税务司下属南京税务局的白倩华和同事于传志、武华仁负责东城五区的收税行动。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五十名士兵以及十名国子监的学子们。 他们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东城五区里面的大市场,这里主要是卖一些日常用品的,柴米油盐、蔬菜鱼肉等,还有一些日用杂货。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因为物美价廉,很受附近百姓们的喜欢。 这里的商贩们大多是没有店面的,只有一个个划分出来的摊位。讲究一些的还会搭个木台子什么的,更多的人摊位直接就可以挑回家。 能够在这里拥有店面的都是实力不错的,生意也要做得大一些,不过数量就比较少了。 市场里的商人基本都是底层民众,即使是拥有铺面的也不过是中等人家。因为做的都是小买卖,那些权贵们是不会看上这里的生意的。 在以前,这里是黑帮、市霸们盘踞的地方,几乎每个商贩辛苦赚来的钱都被那些恶霸们收刮走大半,日子过得着实非常艰辛。 安来了之后,这些商人们才算真正过上了好日子,所以对于安的收税人员进入市场,商人们除了略微有些紧张,并不是很排斥。 对于领头收税的人是个女子,大家都非常好奇。 早就听说过安有很多女子为官,但是从没见过,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安的女官们。 安的女官们穿着上非常的与众不同,既不是男子的服饰,也不是传统的女子衣裳,而是夹杂了两者特色的一款新式官服。 这种新式官服既体现了女子美好的身段,又显得特别干练,虽然怪异但是看着非常舒服。 面对看过来的商人们,白倩华微笑着说道:“今天是安第一天收税的日子,毕竟安不是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没钱可不行。这一点,我想大家能够理解吧?” “理解,理解,这官府不收税那些军爷们怎么活啊。” “把钱交给安我们放心,这位女老爷就说个章程吧。” “对,对,这个税怎么个收法?” …… 周围的商人们略显紧张的问道。 “因为大家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每日的收入也不固定,按照赚钱多少收税实在不是很方便。所以,税务司经过商议,决定按照固定税额收税。没有店面的商户每月税银三钱,有店面的商户,每月税银一两。大家对此有没有什么意见?”白倩华问道。 因为这里的生意做的都不大,小商人每月一般能够有个三、五两左右的收入,并不是很固定,安也不可能收太多税。有店面的生意会好一些,不过成本也大,每月一两的税银正好不多不少。 听了安的税收数字,市场的商人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标准真的不高,大概在收入的一成左右,完全在大家的承受范围之内。最主要的是安收税的同时,服务工作干得实在太出色了。比起以前被恶霸们剥削走的银钱,安的税实在太值了。 “没有意见,完全没有意见。” 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很朴实的,非常容易满足,既然数字大大低于他们的预计,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既然如此,那我这里就挨个给大家收税登记了。”白倩华早就预计到市场这边是最容易搞定的,所以第一个就选了这里,毕竟比起以往的税金,安定的确实偏低。 每一个交了税的商户都得到了安颁发的凭证,并登记造册,非常的正式。整个过程非常的顺利,不仅收税人员开心,交税的人也安心。 做生意不交税在这些商人们看来是不合理的,至少那些免税的事情肯定轮不到他们。安一直不收税,还不让那些衙役收税,虽然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但是大家都知道这肯定不能长久。现在终于有了明确的标准,还在大家的预期之外,所以大家的心终于踏实了。 “有了这个税收证明,以后任何人和衙门都不能再找你们收取赋税了。一旦有人还想找你们收税,或者其他的任何费用,尽管向安举报,由我们给你们做主。”白倩华走的时候再次对市场商户们说道。 “好!”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百姓最怕的就是乱收钱、乱摊派,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是最让人害怕的。有了安的承诺,估计没人敢再找他们收钱了。 收完了市场,白倩华的队伍直接去了东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那里大型商号、酒楼、娱乐场所众多,是这次税收的重头戏。将那里攻克了,这次的税收任务就基本可以说成功了。 青柳街是东城最繁华的地方,光青楼就有五所,高档酒楼也有四座,更不要说还有各种大型商号,比如丝绸店、瓷器店、药铺、胭脂铺等。这里的商铺与市场那边截然不同,明显高端大气得多。 市场那边的收税情况早就通过有心人传到了这里,他们肯定不敢奢望每个月同样交一两银子,因为完全没有可比性。青柳街的收税标准是多少,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白倩华首先踏入的是青柳街最大的青楼添香阁。 因为是白天,添香阁的客人很少。平时,添香阁的姑娘们还在休息,今天却因为的收税的事情都起来了。看热闹嘛,华夏人都喜欢,姑娘们更是不会放过。 安的士兵们并没有随白倩华进入添香阁,他们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震慑不法之徒,并不是要破坏商家的生意。 白倩华一马当先,身旁是同事于传志和武华仁,身后则是十名观摩的国子监学生。 在众人中,白倩华领先半步,又处于绝对的c位,很容易就让人分辨出她是一行人的中心。 来到添香阁大厅中央,白倩华看着对面站着的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明白她应该就是添香阁明面上的掌柜了。 “可是赛掌柜当面?”白倩华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 “没想到贱妾的区区贱名连大人都知道了,实在是荣幸的很啊。”添香阁掌柜塞西施笑着说道。 “塞掌柜的大名南京城里谁人不知,即使是在我们安,赛掌柜也是名声不菲啊。”白倩华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赛西施目光敏锐,察觉到白倩华语气不善,不自然的笑道:“哦,妾身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大的名声?” “安中有两位添香阁出来的姐妹,对塞掌柜的手段可是记忆尤深啊,连带着我们也知道了塞掌柜的大名。”白倩华冷冷的说道。 赛西施脸一下子就僵硬住了,同时心里暗暗后悔当初不该贪便宜将那几个淘汰的姑娘卖给安,现在报应来了。 赛西施对待手下的姑娘们手段可是狠辣得很,甚至人命都有几条。但是因为那是以前的事情,又没有证据,所以安并没有将赛西施怎么样。 不过在安的黑名单上,赛西施绝对榜上有名。一旦再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赛西施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在安进入南京城之后,收敛了不少,才没有被安抓住把柄。 赛西施不愧是见过市面的玲珑人物,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道:“当初也是一时心善,希望她们能够找个好的归宿。幸好菩萨保佑,听说她们过得都很好,我这心啊也算是放下来了。” 面对睁眼说瞎话、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赛西施,白倩华顿时没有了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趣。 “传志,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白倩华抬头看向了二楼的添香阁姑娘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是,科长。”于传志连忙上前两步,拱手向白倩华行了一礼。 看到这一幕,不但赛西施眼睛一凛,楼上的姑娘们更是发出了轻声的呼叫。 虽然都猜到白倩华是这行人的头,但是亲眼看到于传志向白倩华行礼,依然给了她们很大的震撼。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社会,白倩华身居高位,指挥着一帮青年男子,怎么能不让在场的姑娘们心驰神往,就连赛西施眼里都是满满的羡慕。 于传志接过命令之后,转身对赛西施说道:“赛掌柜,今天我们前来有两件事情。第一,添香阁的姑娘们从今日起必须在安登记造册,往后她们伤残、死亡、转卖需通知安,不得私下处置。如果其中涉及不法,安将依法严惩。” “凭什么?她们都是卖身于我添香阁的,是死是活自有我添香阁决断。”赛西施听了立马跳了起来。 “伤人入狱、杀人偿命,这是律法规定。添香阁的姑娘虽然卖身于你们,但是她们是人,自然要受到大明律法的保护。”于传志厉声说道。 其实在安治下,连人口买卖都是违法的,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但是在江南,安还没有完全掌控住局面,所以暂时无法将人口买卖这一条废除。因为这里面有大量历史遗留问题,又有很多是自愿卖身的,并不是全都涉及人口贩卖。 不过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当安的势力深入的基层的时候,就是时候废除这些陈规陋习了。 赛西施很想说添香阁的姑娘们都是贱民,不受法律保护,但是在这种场面下,特别是白倩华站在一旁,她不敢说出口。 何况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要是她当场说出了那些姑娘们不是人,估计这添香阁的人心也就散了。 安如今势大,先忍一忍吧。赛西施如此安慰自己,咬着牙不说话,表示着无声的反对。 “不要存侥幸心理,安随时会来检查的。要是你弄虚作假,我想怡红楼的刘飞燕就是你的榜样。”于传志警告道。 想到被拉倒菜市口砍了脑袋的刘飞燕,赛西施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嘴角抽了几下,干笑道:“妾身明白,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你明白就好。第二件事,添香阁以后每月税银两百两,此为定制,须按时足额缴纳,否则将受到暂停营业、查封等处罚。”于传志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赛西施听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两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赛西施顾不得害怕了,直接大声喊道。 “按照安的规定,对于特殊行业,必须课以重税,限制其规模。”于传志解释道。 “特殊行业?”赛西施一头雾水。 “青楼、赌坊这样的就属于特殊行业,非但不能利民,反而有害民生与世俗良知的,都属于特殊行业。对于特殊行业,安的政策是要么坚决取缔,要么课以重税,严格控制其发展。”对于初次交税的南京城,很多政策也需要解释和宣传,所以于传志才会这么有耐心。 “看来世人传说安治下没有青楼赌坊是真的了?”赛西施喃喃自语道。 于传志轻哼一声,“所以你们应该庆幸,安没有将你们一棍子打死,而只是多收一些钱。” “大人,只是这两百两实在太多了,交那么多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啊。”赛西施马上换了策略,开始装可怜。 “塞掌柜,你不是忘了,我们安可是有不少女官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像添香阁这样的一个月赚多少钱我们会不清楚吗?”于传志讥笑道。 赛西施立马被怼得哑口无言。 “大人,妾身不过是个打杂的,东家另有其人,这等大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还要向东家请示才行。”赛西施准备行缓兵之计,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你是说刑部侍郎严大人吗?看来我们找错了人啊。科长,要不我们直接去严大人家收吧,塞掌柜又做不了主。”于传志毫不惊讶,转头向白倩华问道。 “那就走吧。”白倩华点点头。 赛西施被吓了个半死,这么隐蔽的事情安居然知道了,要知道严侍郎开添香阁可是转了几道手的,毕竟名声不好听。要是因为自己让安上了严侍郎家的门,严侍郎肯定会恨死赛西施的。 “大人说笑了,妾身可不认识什么严侍郎。”赛西施干笑一声,“两百两是吧?妾身交了。” “多谢赛掌柜配合。”于传志露出一副得胜的笑容。 第496章 有人想抗税 从添香阁出来,白倩华一行又陆续去了其他几家青楼,也都非常顺利的收到了税金。 同时,安对于各家青楼的警告也在街面上传开了。安这是摆明了要为那些青楼姑娘们撑腰啊,不愧是录用了大量青楼女子为官的安啊。 对于安此举,说实话很多人是不理解的。青楼女子在百姓中可没有什么好名声,一旦落入这个行当,可谓是永世不得翻身,子子孙孙都要背负骂名。 安当初迫不得已才启用青楼女子做官,按说现在做大了,完全可以将这些女官们淘汰,换成读书人,这也一直是读书人们所期望的。 但是鲁若麟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重用女官。虽然随着安的地盘不断扩大,女官在安中所占的比例也越来越低,但是占据先发优势的女官们在安高层中依然占有很大比例。 鲁若麟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公平、公正,不管男女,一视同仁。只需要做到这一点,安中的优秀人才自然就会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特别是女性,这个一直被漠视的群体,绽放出了独特的风采。 恰恰是这一点,受到了大明传统士大夫的强烈抵制。安的所作所为与他们心中的礼教完全违背,几乎是不可调和的那种。 所以安内有正式朝廷官职的基本都是男人,女官一个都没有。好在安内的等级并不按照朝廷的官职来,而是看鲁若麟的任命,所以女官们的地位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经济基础决定社会地位,想要让大明的女性真正摆脱传统礼教的缚束,还是要加强她们自身的经济实力,这一点鲁若麟正在筹划。 解放妇女、释放生产力,一直都是鲁若麟的努力方向,敢于阻挡的,都会被扫入垃圾堆中。 保护那些青楼女子只是第一步,后续鲁若麟还会慢慢推出更多保护女性的措施出来。 青柳街原本有两家赌坊,在上一次的扫黑除恶的过程中被一股脑全端了。不只是青柳街的赌坊,整个南京城的赌坊都没能幸免。 如果说青楼还处在灰色地带的话,那赌坊绝对是黑恶势力的代表,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被打掉实属正常。 通过打击那些赌坊,当初安可是赚了不少。能开得起赌坊,不但有人,肯定也非常有钱。 虽然原来的赌坊被打掉了,但是作为江南繁华的中心,赌博简直就是刚性需求,岂是安说打掉就打掉的。最重要的是朝廷并没有规定赌博违法,所以这些赌坊在换了东家之后又重新开张了。 对此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当初安能打掉那些赌坊是因为他们坏事干的太多,并不是开赌坊本身。在这些新赌坊做事收敛很多之后,安一时也不好找他们的茬。 当白倩华带着众人来到隆发赌坊的时候,赌坊的掌柜早就在外面等候了。 和青楼不同,赌坊白天黑夜都有人,要是让安的人进去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就在外面谈好了。 黑帮这种东西,想要完全铲除是不可能的,这个社会上总会有些好逸恶劳、喜欢走捷径的人。这不,隆发赌坊的原东家在被安查抄后,南京城里的破落贵族后裔张浩明就花钱将其买了下来,连名字都没换就重新开张了。 张浩明祖上也是魏国公徐达的后代,不过早就分出来了,与现在的魏国公府血脉淡薄得很。 不过祖上好歹阔过,加上出身魏国公家的名头,还是比较唬人的。 张浩明接手赌坊之后,收拢了一帮以前游手好闲的兄弟,场面就重新打开了。 不过因为安上次的扫黑行动太吓人,所以张浩明他们行事非常小心谨慎,小错误不断,但是大事是不敢犯的。 看到领头的白倩华张浩明眼睛一亮。 白倩华人长得漂亮,身上又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非常的与众不同。张浩明见多了大明的娇娇女,还真没见过白倩华这一款。 原本他还准备习惯性的调侃几句,但是在看到旁边一众全副武装的安士兵之后,非常明智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诸位大人,欢迎大驾光临。”张明浩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对于这种人,白倩华是不屑与其交涉的,任务交给了武华仁。 武华仁上前一步,盯着张明浩问道:“你可是隆发赌坊的张明浩?” “正是小人。”张明浩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今天我们的来意你应该清楚了吧?”武华仁明知故问。 “知道,知道。不就是交税嘛,小人明白。开店交税天经地义,小人一定照办。”张明浩非常的配合。 “那好。按照安的规定,以及隆发赌坊的规模,以后每月需上交税金五百两,有没有问题?”武华仁毫不客气的说道。 “五百两?”张明浩眼睛睁得瞪圆。 虽然知道自己的税肯定少不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要知道他的赌坊因为不能再做以前那些狠心的勾当,每个月的收入能够有个一千多两就很不错了,现在一下了被安收走了一小半,简直是让他放血啊。 他手底下有一帮兄弟要养,背后的东主也要孝敬,否则凭他怎么可能拿下隆发赌坊。 这一刻他恨不得破口大骂,这安完全是不给他留活路啊。但是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安士兵,他只能咽了一口唾沫,开始装惨:“这位大人,隆发赌坊可不比以前,我们现在守法经营,利润微薄,交五百两我们就亏了,只怕连饭都吃不起了。” “守法经营原来就是本分,难不成你还想违法不成?赌博危害巨大,轻则破财,重则破家,实在有违世俗良德。能够让你们继续经营已经是我们法外开恩了,千万不要得寸进尺。”武华仁严厉的呵斥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明浩还能怎么办。 添香阁那边的事情早就传到这边来了,对于添香阁的幕后东家严侍郎,安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自己这边的靠山不过是魏国公府的一个管家,安更加不可能给面子。 别说是管家了,就是魏国公本人来了,安估计同样不会理会的。 经过几番折腾之后,大家都看出来了,只要安还掌控着南京城,皇帝的面子都不好使。 而且以安对待权贵们的态度,再想有以往的好日子是不可能了。 所以魏国公府这面大旗对朝廷的衙门可能还有点作用,但是对安,还是不要拿出来自取其辱了。 即便心里滴血,张明浩也只能乖乖的将税款交了。临了还被武华仁警告了一番,要是敢为非作歹,下场不言而喻。 更令张浩明气得吐血的是,安居然在赌坊大门两旁竖了两块大大的木牌,上面写着:赌博发财,那是梦幻;劝君回头,为时不晚。 隆发赌坊不但不能损坏木牌,甚至还要负责保护。一旦木牌毁坏,安就要追究隆发赌坊的责任。 面对强势的安,张浩明虽然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但是不得不黑着脸听命。 隆发赌坊前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就传遍了青柳街,甚至是东城,除了极少数人,无不拍手称快。 但是当白倩华一行来到另外一家赌坊,却遇到了麻烦。 在这个时候有胆子与安作对的,背景自然不一般。这家叫做福兴的赌坊在上一任主人被安清洗之后,被人低调的接手了这家赌坊,这段时间也算比较听话,并没有做什么恶事。 白倩华一行今天收税非常顺利,没有一个人敢抗拒不交,但是在福兴赌坊,第一次遇到了阻力。 “交税?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东家的生意从来就没有交过税,也不需要交税。”赌坊掌柜尖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怪异。 “这位掌柜是宫里出来的?”白倩华其实早就摸清楚了福兴赌坊的底子,这个时候只是装作不知道。 这家赌坊背后的东家是福王朱由崧,福王虽然老家都被李自成抄了,老爹也被李自成给杀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门路,居然接手了这家赌坊,并改名叫做福兴。 或许是以前太倒霉了,希望借这个好名字讨个彩头。 “算你有眼力劲。既然知道咱家是宫里出来的,还不速速离开。”赌坊掌柜得意的说道。 “还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白倩华此时看不出一点生气的迹象。 “咱家王兴旺。”赌坊掌柜倨傲的说道。 “不知王公公是哪家的?”白倩华笑着问道。 “咱家是服侍福王爷的。”王兴旺更加得意了。 “原来是福王的狗啊。”白倩华恍然大悟道。 “好胆!来人,给我张嘴!”王兴旺听到白倩华将他比作狗,顿时大怒,习惯性的呼叫手下。 但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身边的喽啰们冲出来,这才反应过来对面还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安士兵呢。 那些喽啰们也不傻,知道该在什么人身上逞威风。想要扇白倩华的耳光,只怕命都会没有了,只能躲在王兴旺后面装作没听到。 白倩华轻蔑的一笑,“最后问一次,你们是否真的不交税?” “大明从来没有交税的王爷!”王兴旺头铁的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规矩由我们说了算!交税,那就让你们继续做生意。不交,那就关张大吉吧。”白倩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福兴赌坊周围早就围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这些人里有已经交过税的,也有还未交税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看安如何处置福兴赌坊。 要是安放了福兴赌坊一马,那不管是已经交过税的还是没有交过税的,心思只怕就会复杂起来。 他们会认为安欺软怕硬,只会欺负他们这些“老实人”,舆论就会对安很不利,会严重影响到后面的收税。 要是安连福兴赌坊的税都敢收,那么后面的人不管后台多硬,最好还是乖乖交钱。 别以为福兴赌坊的背景有多隐蔽,其实真正的有心人早就知道了这是福王的产业。当初将福兴赌坊低价转手给福王的人原本就没有安好心,或许早就准备用福王来试试安的深浅。 “大胆!放肆!福王乃当今圣上的叔叔,你们居然敢给福王定规矩,是想造反吗?”王兴旺一顶大大的帽子扣下来,以往这样的办法屡试不爽,可惜这次要失算了。 “王公公可不要血口喷人。安国公有令,南京城内所有人都必须交税。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安自身的商户,甚至是大内的产业,通通都得交税。凡有不从者,即刻下狱。胆敢反抗,可当场斩杀。王公公是想下狱,还是想血溅当场?”白倩华毫不退让。 随着白倩华的声音落下,在场的安士兵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大有一声令下就开干的架势。 这样的举动不光把王兴旺吓到了,连周围围观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向后退了好几步。 王兴旺见吓不到白倩华,反而使得白倩华更强硬,立马换了立场,一点形象都不顾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们王爷连家都没有了,先王更是被李贼杀害,堂堂大明亲王四处流浪,衣食无着。现在好不容易赚点钱,就要被你们收走,还让不让人活了。王爷啊,安这是要逼死你啊。圣上啊,你叔叔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不得不说王兴旺很有点表演天赋,在他的声泪俱下之下,将福王朱由崧说得凄惨无比,更显得安是在欺负可怜人。 原本对大明亲王没有什么好感的周围百姓也受到了感染,觉得福王确实值得同情。 看人家不但家人都被李自成杀死了,家也被李自成占了,堂堂亲王有家不能归,估计积攒的家产也没有了,确实有点惨啊。 第497章 养宗室就是养猪 “哼,别装了。福王虽然客居淮安,但是身边依然奴仆百人、锦衣玉食,何来辛苦一说。福王在洛阳的王府确实被李贼抢了,但是福王的产业可不仅仅是在洛阳。据我们调查福王在江南各地依旧拥有大量产业,资产总额不下百万两,这就是你说的衣食无着吗?”白倩华大声呵斥道。 仅仅是这些还不够,白倩华继续狂喷。 “如今国事艰难,福王不想着如何共赴国难,却一味的卖惨装可怜,向朝廷讨要好处,这是堂堂皇室宗亲、一国亲王该做的吗?” “朝廷拿出海量的钱粮、土地供养宗室,使得他们一生荣华富贵。结果呢?除了少数宗室,绝大多数在兵临城下之时都舍不得拿出钱粮犒赏军队。最后不但钱财全都成了贼军的战利品,连自己的命都丢了。如此贪婪、自私、愚蠢的人居然是我大明最尊贵的宗室王爷们,实在是可笑之极!” “朝廷供养宗室是为了延续皇室血脉,在危机来临是可以保一方平安。可你们呢?除了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掠夺民财,可有做过一点对大明有益的事情?知道百姓是怎么说你们的吗?你们就是一群朝廷花钱养着的猪!除了耗费国家钱粮,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面对白倩华如此狂妄的大实话,不但王兴旺被吓傻了,就连周围的百姓也呆住了。 开始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听到福王根本不是在过他们想象中的苦日子时,就已经有了受到欺骗和侮辱的感觉,看向王兴旺的眼神变得厌恶起来。 到后来听到白倩华把大明宗室比作猪,在大快人心的同时也开始有点惶恐不安了。 虽然白倩华说的都是实在得不能再实在得大实话,但是这些话从来没有人敢当众说出来。毕竟皇权不可欺,亵渎皇室是要杀头的,这些观念通过几千来的耳濡目染早就深入人心。别说亲口说出来,就是在一旁听到了都感觉会被牵连。 所以周围的百姓下意识的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诽谤皇族,咱家一定要禀明圣上诛你九族!”王兴旺反应过来之后,气急败坏的大声威胁道。 “诛我九族?你没有这个本事。再说了,我本孤家寡人一个,诛九族?你先把我死去的家人复活过来再说。”白倩华不屑的说道。 “那就把你的朋友,凡是与你交好的人统统杀死!”王兴旺怨毒的吼道。 “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白倩华轻蔑的一笑,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了:“福兴赌坊拒不交税,依法查封,将王掌柜带回去看押。” 得到命令的几名安士兵毫不犹豫的就冲了上去,一脚将王兴旺踢得跪在地上,拿出绳索麻溜的捆上。面对王兴旺不断的诅咒谩骂,干脆拿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其余的士兵则如狼似虎的冲进了赌坊,将里面的赌鬼们全都赶出去,把赌坊钱库的钱全部搜出来,并当场清点清楚。然后开了一张收据给那些赌场的打手,将福兴赌坊当场查封。 福兴赌坊的打手们全程在一旁当木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是那张收据都是在安的强迫下收下的。 安是来收税的,不是借收税之机来抢劫的。虽然白倩华非常厌恶福兴赌坊和王兴旺,但是抗税该怎么处置安自有规定,不是一言不和就抄别人的家,那就有些矫枉过正了。 如果最后福兴赌坊认罪认罚,安在扣除罚金之后还会将多余的钱财还回去。规定就是规定,绝对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随便破坏,否则再好的规定最后都会成为烂纸一张。 有福兴赌坊的前车之鉴,其余的店家非常配合的将税交了。 总的来说,安制定的税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收税不能涸泽而渔,在获取税金的同时还要考虑商家的长远发展。除了青楼、赌坊这样的特殊行业,其他行业的税金大致在利润额的百分之十左右。 这个数额是安前期经过了大量时间的调查与摸底后确定的,从商家们的反应来看,普遍都能接受。 交不交税其实对南京城里的商家来说也是一个心理转变的过程。 之前总觉得不踏实,好像占了安很大的便宜,更加害怕安以后收税太过。现在税交了,再享受安带来的各种便利与服务,心态上就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了。 这“保护费”既然已经交了,那安就有责任保护自己安稳做生意了。 第一次收税,有很多的解释工作要做,双方也不太熟悉,整整三天才收取完毕。 南京不愧是江南的中心,商业发达、富人众多,这次商税总计收取了四万六千余两。这只是一个月的收入,换算成一年的话就有五十四万多两,非常惊人。 这笔税金到手之后,安并没有马上用到自己身上,而是准备全部用来整修南京城的主要街道。甚至这点钱还不够,安会从以后的税金里继续抽调。 南京城虽然号称江南首城,但是城内除了几条重要的干道是青石板路,其他的都是黄土路。 这种土路晴天灰尘漫天,雨天泥泞不堪,非常不方便出行。就是那些青石板路,也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变得坑坑洼洼。 古时候重要人物出行都有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的程序,为何一定要这么做?还不是怕路面不平、灰尘太多轻慢了贵客。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安的风格,何况用税金改善道路条件也可以让商家们看到交税带给他们的实实在在的好处。税金用到了正途,而且亲眼就能看见,这种满足感会消减他们对交税的抵触,也是心理博弈的一种。 东城青柳街头的告示栏上就贴出了安最新的告示,因为青柳街交税比较多,同时是周围最繁华的街道,所以青柳街在第一批重修道路的名单上。 安重新道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垫些土就完事了,而是准备逐步将南京城的街道替换成水泥路,方便出行。 对于将门前的道路换成水泥路,青柳街的商户们自然举双手双脚赞同,前段时间对交税的那点抱怨早就抛得无影无踪了。 一条好的道路对生意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这些商家们太清楚,虽然修路期间会影响生意,但是只要忍过了这段时间,想必自己的生意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安已经依次上门通知了商户,修路的时间会尽量缩短,尽量减少对商家生意的影响。这种对于商家的重视让他们非常受用,甚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官府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连修个路都会考虑到减少对他们生意的影响。 这个时候他们越发觉得给安交税实在是太值了。 在修路的同时,青柳街还规划了排水沟渠和垃圾集中堆放点,以及整洁大气的公共厕所。这些设施一旦建成,将大大提高青柳街的清洁程度。 而且安还准备在青柳街上设置了一些石凳石椅,方便逛街的人休息。总之,张贴在告示栏上的完工示意图让青柳街的商家们欣喜不已,非常期待工程的到来。 通过这次全程观摩收税,国子监的学生们也对安的收税行为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南京城一年光是商税就可以收五十万多两,那整个大明呢?虽然并不是个个城市都像南京城这样富有,但是整个大明加起来应该超过一百个南京城吧? 一百个南京城,那是多少,整整五千多万两啊。就算打个折扣,四千万两总该有吧。 整个大明一年的税收,现银加实物总共有没有一千万两?应该是没有的。四千万两啊,这还只是商税,就已经是大明税收的四倍了。 有这四千万两,朝廷能够干多少事情,最起码不用将那些穷人逼上绝路了。当然,如果吏治得不到整治,收再多钱也不够朝廷花的。不过这个情况大家有意无意的都忽略了。 安收税的过程国子监的学生们都看在眼里,除了极少数不识时务的商家,其他商家都比较平静的接受了。那些交税的商家并不是因为恐惧安的实力,可见这个数额在大家的接受范围之内。 既然大家并不抵触交税,朝廷又如此缺钱,那么以前朝廷为什么不收商税?大家又开始针对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不交商税那些权贵之家获利最多。” “你这就是偏激了,既然不交商税,那些普通人家还不是一样获益,这叫藏富于民。” “拉倒吧。普通人家和权贵之家能一样吗?权贵人家除了不用交税,其他的腌臜事情一样都遇不到,甚至还可以动用官府和地痞流氓打击普通商家。普通商家呢?虽然名义上不用交税,但是衙门的孝敬和帮派的勒索哪一样少得了,甚至比交税还要多得多。” “同样是做生意,权贵们的生意和普通商家完全是两码事。所以你们看看,南京城,甚至是江南,真正的大商号、大店铺都是权贵们开的,一个普通人家都没有。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说出来谁信啊。” “知道安为什么要打击那些地痞流氓和帮派,并将衙门的衙役死死的按在衙门里不敢出来为非作歹吗?这完全是在为收税做准备啊。” “那些普通商家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交税?因为他们把税钱交给安,就可以得到安的保护。花更少的钱,得到更好的经商环境,是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早就听说安治下虽然人人交税,但是百姓的生活却非常富足。可见将税金交给官府是正确的,总比被那些权贵们侵占了要好的多。” “这也要看是谁在用这些税金了。看看安刚收到钱就给商家们修路,让商家们更好的赚钱。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是长久之道。而朝廷的官老爷们呢?只怕那些税金大部分都被他们拿去风流快活了。” “你们以为安就真的这么好心?他们这样做完全是收买人心!这次是修路,以后呢?难道次次修路?最后这些钱还不是用到安自己身上,用来实现安国公的野心。” “安国公能有什么野心?谋朝篡位吗?要我看,谋朝篡位又如何?大明早就气数已尽,要是安国公另立新朝,何尝不是我华夏之幸。” “大胆!你是疯了吗?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心中的忠义去哪里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妄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不忠不孝?看看如今的大明,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百姓早就心生厌恶,否则何以连京师都被攻陷了?安国公天纵奇才,保国安民无所不能,为何不能做人主?我谷日飞效忠的是天下百姓,谁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就效忠谁!” “疯了,完全疯了!谷日飞,要是你敢踏出军营一步,就等着天下忠贞之士除魔卫道吧!” “踏出军营?我为什么要踏出军营?今日我就效忠安国公,投身安,为天下开太平!” “你这背主之徒,实在无耻之极!” “尔等权贵人家不过是冢中枯骨、明日黄花,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还想趴在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身上吸血吗?做梦!” “我,我打死你这个无耻之徒!” “来啊,我还怕你这个酒囊饭袋不成!” …… 随着在军营的时间越来越长,国子监学生的撕裂现象也越来越严重。特别是随着安出去收了一遍税的学生将安的所作所为,以及公平、公正,仁义爱民的事迹传播出去,大大扭转了安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原本就有些动心的学生开始坚定了投身安的想法,而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向安倾斜。 这些学生们不傻,自然看出了安按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替代大明王朝是早晚的事情。之前唯一缚束他们的是一直以来的忠君教育,所以对于投身安始终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现在有了安是为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早日结束战乱这个借口,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投身安了。 国子监的学生们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士林以及朝廷的关注点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白倩华公然藐视皇族的事情才是他们目前最关注和关心的。 第498章 自谋生路 白倩华将朝廷奉养宗室的行为视为养猪,实在是一棍子将所有宗室都打死了。虽然这样的比喻无限接近于事实,但是说出来无疑是对皇室的侮辱,以及对朝廷的嘲笑。 正好今日适逢朝会,群臣对这个事情议论纷纷。 “区区一个低贱的妇人,竟然敢在市井之中公然诋毁皇家和朝廷,实在是大逆不道。应该将其立刻缉拿,凌迟处死!”都察院左都御史吕大器气急败坏的大声说道。 “吕大人说的对,此等贱妇狂悖无礼,不杀不足以警示天下。”都察院右都御史左懋第跟着站出来附和。 有都察院的两位大佬带头,其他官员纷纷跟进,态度非常统一,必须严惩白倩华,甚至还有人要求对安也进行处罚。 百官们群情激奋,似乎完全忘记了安控制着南京城的事实。甚至大殿的护卫都是安的人,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安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们砍成肉泥? 实际上在朝廷与安的关系全面紧张之后,再由安来护卫皇城其实已经很不合适了。只是安将江南的军队打扫得太彻底了,居然连一支护卫宫廷的部队都找不到。 原本朝廷准备重新组建一支宫廷卫队用来替代安,但是在朝廷与安的关系迅速恶化之后,反而没有人敢提这个问题了。一旦将这个脸撕破了,安会做出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京城甚至宫廷掌握在一个军阀的手中,对朱慈烺和朝廷来说几乎等同于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被安一击必杀。 不过比较诡异的是,只要不是恶意针对安,安一般不会理会朝堂上的事情。甚至是那些宫廷护卫,也只保证朱慈烺的安全,对于其他的事情几乎不插手。 也正是如此表现,才使得双方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鲁若麟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因为主动权在他手中。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只要安不乱,鲁若麟就不用担心局面失控。 “臣请陛下下旨,让安国公交出此贱妇给朝廷处置。”吕大器朝龙椅上的朱慈烺说道。 朱慈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首辅钱谦益。 朱慈烺登基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名义上是大明的皇帝,几乎不能决定任何大事。 朱慈烺原本就是被鲁若麟从京师救出来的,除了一些护卫,身边基本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加上当初京师被李自成攻陷,他原来的班底全部失陷在城中,导致如今朝中真正属于他的心腹几乎没有。 而且他年纪很小,没有什么从政经验,更加谈不上什么威望。除了一个先帝长子的身份,可以说没有任何根基。 内阁更是借口朱慈烺年幼没有治国经验,直接将朝中大事的决定权捏在了手中,朱慈烺变成了一个人形图章。 就连以前可以制约朝臣的太监们,也因为京师的陷落而彻底没落。南京这边的太监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担当不起皇室鹰犬这个名号。 如今江南只存在两大势力,一个是鲁若麟的安,一个是朝廷百官和权贵们的利益结合体。至于没有太监势力做支撑的皇帝,非常尴尬的只能靠边站。 所以面对这种大事,朱慈烺习惯性的看向了钱谦益。 内阁在这种大事情上是绝对不会冲锋在前的,他们是朝廷最高权力的代表,只能做最后的仲裁和决断。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安国公未必知情。为了不引起误会,不如派人去打探一二,先看看安国公是何态度,朝廷再做决断不迟。”钱谦益此举明显是在和稀泥,也有向鲁若麟让步的意思。 在他想来,朝廷的台阶已经给了,鲁若麟要是还想以大局为重的话,就应该将白倩华交出来平息朝廷和皇帝的怒火。反正不过是一个女官,交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臣反对!”立马有一个御史站了出来,这个御史明显是个愣头青,丝毫不给钱谦益面子。 “那个贱妇敢诋毁皇族,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怂恿和支持。首辅大人这个时候去问安国公的态度,安国公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最后最多将那个贱妇处置了,幕后黑手却逍遥法外。依臣看,不若直接将那个贱妇缉拿,严刑拷打,找出幕后黑手。凡是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我大明何以服天下。” 这个御史说得大义凌然、头头是道,也确实是在维护大明皇室的威严与体统,让朱慈烺都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露出一副非常欣赏的表情。 可惜这种做法在以前还行,现在的话,去抓安的女官,信不信鲁若麟敢把前往的人都宰了。 钱谦益此时脸黑得可怕,堂堂首辅被一介御史当廷顶撞,面子都丢光了。钱谦益气度再大,也气得不想说话了,干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过钱谦益越是这样,越是让百官们不满。 面对安的步步紧逼,内阁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处处退让,朝廷都快成为摆设了。作为朝廷的核心,内阁无疑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原本钱谦益作为东林党的领袖,声望很高,大家也对其给予了很高的期望,结果却让大家大失所望。 钱谦益学问确实不错,但是政治手腕还是太差了,面对鲁若麟的强势,一点反击的手段都没有。就像一个面团一样,任由鲁若麟揉捏。所以那些不满的官员们暗地里都称呼钱谦益为“面团首辅”,一点面子都没有留。 “捉拿安的女官?韩御史,没有安国公点头,谁敢去?都察院吗?”刑部的严侍郎讥笑道。 “有何不敢?此贱妇犯如此大逆不道之罪,难不成安国公还敢包庇不成?”愣头青韩御史大言不惭的说道。 “住口!”陈新甲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喝止道。 虽然陈新甲是站在鲁若麟那一边的,但是他的主要身份是大明阁老,朝廷丢脸他也脸上无光。 因为有鲁若麟撑腰,陈新甲在朝廷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大家虽然都不喜欢他,但是又不得不给他面子。 陈新甲虽然是鲁若麟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但是朝廷也需要他作为双方的润滑剂,所以陈新甲的位置是非常稳固的。 “女官在安中地位特殊,不说朝廷有没有能力去缉拿。即使有能力,安的报复也不是朝廷能够承受的。如今朝廷本就式微,还是不要激怒安的好。臣的意思是,白倩华的事情是小,但是安对宗室的态度为大。既然白倩华敢公然诋毁皇族,可见安对宗室的态度是非常恶劣的。” “白倩华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放一放,稍后再议。如果安对宗室持有恶意,朝廷该怎么办?” 陈新甲成功的转移了百官们的注意力,毕竟白倩华和宗室的问题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对于宗室,朝廷其实也是非常厌恶和头痛的。 因为朱元璋坑子孙的骚操作,搞得大明的宗室成了朝廷巨大的负担。而且这种负担越往后越大,只因为那些宗室们太能生了。 按照朱元璋的规定,宗室子弟不能做官、经商,只能由朝廷的俸禄养着。更坑人的是,宗室的爵位是一层不变的。 亲王的继承人依然是亲王,甚至除了继承人继承亲王的爵位之外,其他的儿子还可以被封为郡王。要是这个亲王能生,两代人就可以创造十几甚至二十几个郡王出来。 偏偏那些宗室们因为规定不得从事其他行业,甚至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和城市,除了生娃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 别看皇帝一系子嗣艰难,但是其他宗室可是非常能生的。从朱元璋开始,皇室只有几十人,到后来崇祯年间,宗室子弟已经有上百万人了。 这么多人不事生产,全由朝廷奉养,再多钱也不够花啊。何况那些宗室的俸禄还特别高,朝廷早就撑不住了。 基本上在大明中后期,宗室的俸禄就已经发不出来了。而那些宗室家产丰厚的还好说,可以从其他地方赚取钱财供自己花销,那些中下层的宗室就比较惨了。 因为不能做官和经商,朝廷的俸禄又发不下来。很多宗室子弟穷苦潦倒,完全靠族中大户救济为生。运气不好的,甚至被活活饿死。 所以整个大明宗室,除了那些顶级的亲王、王爷之流,大部分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 但是改革宗室安置办法又是个非常敏感而危险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这样拖着、放着。如果没有白倩华这个事情,朝廷依然会继续装作不知道宗室的事情。 别看百官们对白倩华的事情义愤填膺,其实心里指不定非常认同白倩华的话,正暗自爽着呢。 “宗室的事情确实需要解决。北地被李贼占据,众多宗室子弟南渡江南,急需朝廷赈济。若是朝廷再不出手,只怕就会有宗室子弟饿死街头了,到时候朝廷的脸就丢光了。”张慎言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陈新甲的话。 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宗正,宗室的事情由礼部代管。宗室子弟没有饭吃,自然就找到礼部去了,作为分管礼部的张慎言也是非常头痛。 “朝廷处境艰难,作为宗室子弟,还是要多多忍耐。”马士英叹道。 朱慈烺看了马士英一眼,心中多有不屑。 马士英家产丰厚,自然不用操心衣食住行,但是那些宗室子弟毫无收入来源,怎么忍耐?吃土吗? “安国公既然对宗室有意见,可有什么处置办法?”高弘图试图转移矛盾。 陈新甲摇摇头,“这个暂时还未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书吏从远处急忙跑来,来到值日官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值日官原本准备将他轰走,但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连忙跨入殿中,对朱慈烺说道:“启禀皇上,安国公有紧急奏折上呈。” “哦,呈上来。”鲁若麟很少上奏折,现在又正在谈论安的事情,朱慈烺自然不敢怠慢。 鲁若麟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了朱慈烺的手中,朱慈烺仔细看过之后,将奏折转给了钱谦益。 “钱阁老看一看吧。” “遵旨。” 钱谦益快速看完,又转给了内阁其他人过了一遍。 殿中百官虽然好奇鲁若麟到底写的什么,但是都耐心等待内阁大佬们发表意见。 鲁若麟的奏折中,对白倩华侮辱宗室的事情进行了道歉,并表示已经对她进行了惩罚,保证不会再犯,其中还大概解释了一下白倩华为何如此行事的原因。 原来白倩华的父母就是被宗室害死的,家中田产也被宗室侵占,可谓是家破人亡。连她本人也被宗室卖入青楼,所以白倩华与宗室可谓苦大仇深。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无非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鲁若麟的意思非常明显,白倩华的事情就这样了,别死抓着不放。否则安想要找那些宗室的麻烦,简直不要太简单。 后面的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鲁若麟果然要对宗室下手了。 对于目前的宗室制度,鲁若麟认为是必须改变的。国家不养闲人,哪怕是宗室也不例外。何况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难道朱慈烺还真把一百多万宗室都当亲戚不成? 所以鲁若麟的意思是放开对宗室的限制,让他们自谋生路。当然,既然是自谋生路,那么朝廷的俸禄肯定是不用给了。 同时建议朝廷采用爵位递减承袭制度,抑制宗室数量。甚至对于那些与朱慈烺关系比较远的宗室,鲁若麟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保留他们的爵位,应该全部收回。 说起来,大明的宗室封地多在北方,李自成席卷北方,将绝大部分的宗室一扫而空,间接的为朝廷解决了一大难题。 第499章 陈新甲的阳谋 对于鲁若麟处置宗室的办法,不同位置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朱慈烺从心底里是不愿意。 随着京师陷落,崇祯自杀身亡,大明的皇权已经完全衰落。大家之所以还要朱家人做皇帝,完全是因为还没有人可以做到让绝大部分人心服口服,需要朱家的皇帝来维持局面。一旦有人做大,朱慈烺的皇位还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这个时候,每一份助力对朱慈烺来说都非常重要。虽然那些宗室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有些人还觊觎他的皇位,但是对于皇权来说,他们是朱慈烺最铁杆的盟友。毕竟都是朱家人,肯定不希望改朝换代的。 鲁若麟希望剥夺那些远支皇室的爵位,对朝廷和百姓来说肯定是好事。如果是太平年间,朱慈烺或许会赞同。但是这个时候,皇权风雨飘摇,朱慈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对皇族的每一分削弱,最终还是要反应到朱慈烺身上的。 对于朝廷来说,鲁若麟的想法可谓正中下怀。 那些大明宗室,除了消耗朝廷的钱粮,引发百姓对朝廷和皇室的不满,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要是这些宗室手里有兵权,还可以借用过来对抗鲁若麟的压力,但是他们没有。养猪还可以等长肥了之后再杀,这些宗室却是属貔貅的,完完全全的只进不出,还特别能生。对朝廷来说,用养猪来比喻奉养宗室其实还抬举了他们。 其实鲁若麟的办法对朝廷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朝廷早就停发了宗室的俸禄,却没有放开对宗室的从业限制,这原本就是不合理的。 宗室改革从来都是非常敏感的,毕竟涉及到皇权,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做吃亏不讨好的事情。现在既然鲁若麟主动跳出来把这个事情揽过去了,朝廷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陛下,臣认为安国公的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陈新甲带头发表了意见。 “只是将宗室爵位收回,会不会让天下人觉得太过苛待族人了?”朱慈烺有些不乐意了。 真要是把那些远支宗室的爵位收回了,最后锅还不是得让朱慈烺背了。作为皇帝不能维护宗室利益,对原本就没有什么声望的朱慈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个也不必一步到位,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让宗室自由选择,如果放弃宗室身份,就不必再受到各种从业限制。”张慎言巴不得马上甩掉宗室这个包袱,所以对于鲁若麟的建议是举双手赞成。 但是朱慈烺明显不愿意就范,皱着眉头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百官也看出了朱慈烺的态度,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个重大消息,所以知趣的没有继续讨论。 面对改革宗室制度这种大议题,白倩华的那点事情已经没有人关注了,何况鲁若麟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还能怎么样呢。 难得糊涂,太较真谁都不好过。 “安在南京城公然收取商税,此举明显是僭越,还请皇上下旨让安停止收税,由户部代为征收。”户部尚书王铎站出来说道。 宗室的那些事情看起来很严重,但是与朝廷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大。除了皇帝是真心在意之外,百官们不过是出于维护皇权的需要而在那里叫嚣,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但是收税的事情就不一样了,这可关系到朝廷的生死存亡,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安收了多少钱这个事情并不是秘密,四万六千两看起来不多,但那只是一个月的,一年换算下来可是有五十多万两,这个就比较惊人了。 以朝廷现在的财政状况,国库空得耗子都跑了,如何能不眼红。 “不错,大都督府有领兵之权,但是收税是朝廷的事情,安国公此举不妥。” “说到收税,还是朝廷更有经验一些,大不了等朝廷的税收上来我们再拨付给安一些军饷就是了。” “安总共能有多少人手,整个江南的税肯定是收不来的。既然南京城里的税安已经收了,那就将南京城的税收划给安算了,其他的地方还是由朝廷来征收为好。” “对,对,其他地方就不劳烦安了。” 百官们也不傻,虽然话说得狠,好像凭朱慈烺的圣旨就可以让鲁若麟停止收税一样。其实他们都明白,只要是鲁若麟想做的事情,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所以与其纠结于南京的税收,不如就此划分地盘,将其他地方保住。 有钱才有一切,想要恢复朝廷往日的荣光,没有钱怎么行。 “诸位想得太简单了,安可以肆无忌惮的收取商税,百姓也非常配合。你们确定朝廷在其他地方收取商税就一定会顺利?别说商税了,就是田赋,再想像以前一样收取只怕都难了。”陈新甲忍不住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既然安能收,我们为什么不能收?陈阁老,你可要摆正位置,我们才是朝廷正统。”王铎嘲讽道。 陈新甲没有理会王铎话里带的刺,依旧平静的说道: “第一,安收取商税公平、公正,穷苦人少收甚至不收。富人以及大户、宗室则要按照产业的大小缴纳高额税赋,否则南京城也收不到那么多的商税。不知道朝廷在其他地方是否也能够照此办理?” “第二,安的商税收得如此顺利,与之前安大力整顿南京城的秩序有莫大的关系。正因为治安大好,百姓基本上已经不会被地痞流氓和贪官污吏们盘剥,即使交了商税也比以前赚的多得多,所以他们对交税给安一点都不排斥。朝廷有能力在其他地方也将那些黑恶之徒清扫干净吗?” “第三,安已经与部分江南大族达成协议,那些大族向安缴纳赋税,安则兴办工厂为其牟利,朝廷是否有这个能耐?” “说白了,安能够收到那么多钱,大头还是从大户们身上拿的。安一手刀枪,一手算盘,大户们不敢不交。朝廷的税收呢?大户是分文不交的,全都是从那些升斗小民身上收取。百姓收刮过甚会有什么结果,北方就是最好的例子。” “北方的百姓税收多了就造反,这江南又不一样了。普通百姓的赋税如果按照以往的规矩来收取则罢,一旦朝廷收得多了那么一点点,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找安为其撑腰?安会不会借此机会收买人心将朝廷的收税权力名正言顺的剥夺?” “甚至就是按照正常数额收取,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朝廷定的数额到了地方会变成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那是成倍的往上翻。而安制定的税额一般极低,而且说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多收一文钱。百姓要是知道了安收的这么低,那他们会甘心将钱交给朝廷吗?” “那些升斗小民才不会在乎什么正统、大义,谁给他们的好处多,他们就心向谁。一旦朝廷人心尽失,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想象得到。” 陈新甲的话让整个大殿一阵沉默,大家的眉头都皱得紧紧的,显然还在消化陈新甲的话。 良久之后,王铎语气低沉的问道:“那依陈阁老之见,我们就应该坐以待毙吗?” “也不尽然。”陈新甲摇摇头,“有一点大家说的还是很对的,那就是安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人员完成收税任务。短时间内,如果安没有办法增加人手,江南各地的税收还是会由朝廷来收取,这就是朝廷唯一的机会。” “得人心者得天下,安既然想要与朝廷争夺民心,那朝廷就要有所表现。诸位,要是不想朝廷从此成为摆设,这次收税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管以前是怎么收税的,这次一定要按照朝廷定的数额来,绝对不能随意增加。这样百姓才能对我们刮目相看,对朝廷感恩戴德。只要人心还在,朝廷就还有希望。” “同样的,朝廷收税也不能只收百姓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要交税。这个时候要是还在乎自己的那点三瓜两枣,莫要事到临头追悔莫及。” “陛下,诸位同僚,生死关头就在眼前。败了就一无所有,胜了我们还有希望再次中兴。机会只有一次,该到了下决断的时候了。” 陈新甲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异常诧异。 要知道陈新甲身上的安标签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成了朝廷中鲁党的领头人。 鲁若麟势力如此之大,朝廷中不乏有心投靠的人。这些人都在赌,赌鲁若麟有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而且随着鲁若麟的实力越来越强大,投靠的人数以及级别也越来越高。不过整体来说,鲁党在朝廷中并不占上风,除了陈新甲,多半都是些在朝廷中不甚得意之人。 现在身为鲁党领袖的陈新甲居然表现出了一心为朝廷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怎么适应。 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新甲,揣测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但是思来想去好像都是为朝廷着想的话,只要朝廷按照陈新甲的办法去做,对于阻击安收税的事情实在是意义重大。 朱慈烺也想不明白其中是否有猫腻,总觉得对朝廷是百利而无一害,看向陈新甲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 “陈阁老的办法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朱慈烺难得的开口问道。 众人看向钱谦益,钱谦益思前想后也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陷阱,只得点头说道:“老臣以为甚善。”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认可陈新甲的方案。 “如此,王尚书尽快拿出方案来,此次收税就按陈阁老的办法来。”朱慈烺兴奋的吩咐道。 “臣遵旨。”王铎也是满脸喜色,终于拿到尚方宝剑了。 朝廷这次确实是动真格了,朝中重臣纷纷下到州府,监督收税的事情。并发布公告明示收税的标准,以及官绅同样需要缴税,一时引得江南震动。 朝廷以及安两大势力都要对官绅收税,看来大明全体臣民都需缴税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陈新甲如此费力的为朝廷出谋划策,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鲁若麟的耳中。 “大人,陈阁老如此卖力的为朝廷收税所谓何意?”鲁若麟的随身侍官吴朝杰问道。 “你也认为陈阁老背叛了我?”鲁若麟笑着问道。 最近有不少人在鲁若麟耳边吹风,暗示陈新甲变心的事情,鲁若麟都是置之不理,引起了更多的联想。 “下官认为不会。陈阁老身上的安烙印实在太深了,他想改换门庭别人也不会信。何况陈阁老背叛大人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以陈阁老的出身,做阁老已经是奇迹了,想做首辅绝对不是可能的。也只有在安的体制下他才有更大的发展机会,下官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背叛大人。”吴朝杰摇了摇头。 “陈阁老是在帮我们。”鲁若麟赞赏的点了点头。 “帮我们?他不是在帮朝廷吗?”吴朝杰不解。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谋略叫做阳谋,即使敌人知道了也不得不照做。陈阁老给朝廷出的就是阳谋,虽然看似为了朝廷好,其实最后得利的肯定是我们。”鲁若麟心情不错,开始给吴朝杰传道解惑。 “下官不明白,陈阁老劝朝廷与我们争夺人心,怎么就是为我们好呢?”吴朝杰睁着迷茫的双眼问道。 “陈阁老的每一个谋划对朝廷来说都是好的,但是你要知道,再好的政策也是由人来执行的。或许朝中大臣和皇帝是真想放手一搏,但是收税的始终是那些底层的小吏们。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能力,你认为他们能够控制得住那些小吏们的疯狂加码吗?” “大明的吏治早就从根子上烂掉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朝廷的初心是好的,但是那些大户们可不会在乎什么朝廷前途,他们在乎的只是手中的银子。一旦小吏们与大户勾结起来欺上瞒下,朝廷要求的税银从哪里出?最终还不是老样子,摊派到那些穷苦百姓身上,换汤不换药罢了。” 鲁若麟的笑容高深莫测,而吴朝杰也是恍然大悟。 第500章 君子动口也动手 鲁若麟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收税人员,但是他可以向各地派出宣传队,这个就要简单得多。 宣传队可以到各地去宣扬安的税收制度以及标准,还有实施的情况。有了这些先入为主的灌输,朝廷如果再做得出格了,百姓们对朝廷的不满就会愈发严重,对安的期待就会更大。 鲁若麟一向非常重视宣传工作,也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收获也是非常巨大的。 朝廷的宣传工作向来只在士大夫阶层,而鲁若麟的宣传工作则下沉到了市井和农村,受众数量对比有多巨大可想而知。 不要小看人心的力量,特别是数量众多的农民。不说每次的改朝换代,就是后世新华夏的建立,农民也是居功至伟。 鲁若麟改革税制,打击宗室,目的都是在争取人心,同时削弱朝廷和皇权的影响力。 宗室和朝廷表现越烂,鲁若麟打击起来更能获取民心。 当然,这些都是辅助手段,真正想要掌控天下,还得靠自己手里的实力。所以安目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扩大自己的队伍,不仅是官员,还有军队。 不同的管理模式决定了管理人员数量的不同,朝廷可以只需要几十上百人就管理一个县,安则起码需要几百人。 当然,朝廷的那种管理模式虽然大大降低了成本,但代价就是基层政权掌握在了地方乡绅手中,而这是鲁若麟万万不能接受的。 地方乡绅做大之后对政权的危害有多大鲁若麟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在明知只要自己释放出与乡绅共享权力的信号,就可以轻易拿下江南甚至大明的所有领土,并得到乡绅们的全力支持,鲁若麟依然选择了走最艰难的那条路。 安最近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招人,继续招人。 税务司在招人,宣传司在招人,民政司在招人,工业司在招人,军队更是在疯狂招人。 江南海量的人口为安提供了庞大的基础,加上安好歹也在江南耕耘了上十年,基础还是有一些的。 高端顶级人才或许不是那么好招,但是普通人才和士兵只要安的钱粮供应得上,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 卫所系统的瓦解除了消灭掉这些陈旧军队,安获得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接收了大量卫所工匠,为江南发展工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江南读书人多,但是真正能够考上秀才、举人、进士的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的读书人未能享受到读书带来的福利,依然生活困顿。 这个时候安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都说要坚守忠义,但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们没有选择的本钱,投身安至少可以养家糊口。 何况安的前景光明,未必不能取朝廷而代之,说不定自己将来还可以混一个从龙功臣呢?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量江南读书人投奔到了安怀报,大大充实了安的基层管理人员数量。 加上江南发展大会成功召开之后,安与江南众多大族达成了合作意向,顺便获得了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一直困扰安的粮食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民兵队伍也开始爆发式的增长。 人员的爆炸式增长,不免会带来良莠不齐,降低整个安的人员素质。鲁若麟又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主,肯定不会轻易将那些新进人员放出去参与管理,最起码简单的培训和考核还是必须的。 以前的时候,安培训新人速度较慢,主要是因为能够担任教员的人非常少,造成生产远远跟不上需求。 因为安一直大力扶持教育与培训,培养了一大批的骨干人才。通过裂变的方式,大规模培养新人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捉襟见肘了。 一教五十,五十教两千五,至少在安治下,已经基本完成了教育覆盖,人才培养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 只要投入跟得上,安的基层队伍发展只会越来越快。 安这样肆无忌惮的招人,最担惊受怕的就是原来的朝廷官员了。傻子也知道,一旦安的新人们培训完毕,就是安大肆扩张并取代朝廷原有治理体系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要有所动作,用来抵消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而重新让国子监的学生们回到朝廷怀抱,就是他们拔乱反正的第一步。 国子监的学生们终于被放出来了,来到南京的大儒们迫不及待的进入国子监,开始为学生们讲课,以拯救他们被安“污染”的心灵。 刘宗周作为第一个进入国子监讲课的大儒,在讲课时要求国子监学生坚定信仰,效忠朝廷,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所蛊惑。 朝廷才是天下正统,其他人不过是乱臣贼子,肯定没有好下场。 可惜的是,虽然在安军营里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国子监学生们受到的影响太大了,再也不是之前好忽悠的热血青年了。 刘宗周在讲台上说得天花乱坠、引经据典,底下的国子监学生恭恭敬敬的听完,一切似乎非常完美。 但是到了自由交流时间,画风就完全变了。 “学生敢问先生,先生家中有良田几何?商铺几间?岁入多少?每年缴纳朝廷多少赋税?”一位学子起身问道。 刘宗周没想到国子监学生不问经史子集,反而问起了他家的收入和税收,顿时场面有些难堪。 好在刘宗周也是久经风雨的人物,神色未有任何变化,平静的回答道:“老夫专心治学,对这种身外之事委实不太上心。” “身外事?不上心?先生过得真是惬意。想来先生家产丰厚,衣食无忧。否则也不会出入豪车骏马,奴仆侍女数人。学生家境贫寒,每日为衣食发愁,以致影响进学。学生敢问如何才能达到先生这样的境界?”这个学生惨笑一声,真诚的问道。 庸俗,实在太庸俗了。怎么能和刘宗周这样的大儒谈物资享受呢?读书人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张嘴就是铜臭,实在是俗不可耐。 “放肆!你不专心治学,尽关心一些身外之物,如何能有长进?读书人就应该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如此才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刘宗周还没有开口,国子监祭酒先忍不住了。 “苦尽甘来?考上举人、进士,各种孝敬接踵而至,良田美宅唾手可得,祭酒大人可是说的这些?”这个学生明显有些自暴自弃了,说话毫不留余地。 “你……简直愚不可及!”这种官场潜规则只能做不能说,现在被当场说出来岂不是打读书人的脸。 “看来安说的没错啊。考上举人进士所获得的那些福利远远超出了朝廷的规定,这些钱财原本是应该交给朝廷的,最后却肥了那些读书人。将损公肥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所当然,也只有咱们这些读书人了。”这个学生自嘲的说道。 “疯了,完全是疯了!来人,将这个疯徒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本官要削了他的学籍,开革出国子监!”这个学生是不是疯了大家不知道,祭酒大人这个时候已经快被气疯了。 “慢。”刘宗周抬手制止了祭酒,“读书人的待遇是太祖陛下的时候就定下来的,目的是鼓励和激励读书人奋发图强,学有所成之后为国效力,何来损公肥私之说?培养一个读书人实在不易,若是没有朝廷的扶持,则圣人之学日衰,华夏之礼无继。礼崩乐坏、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那样的日子实在太恐怖了。” “先生,朝廷如此支持读书人,本应是儒教大兴、天下太平,何以大明各地叛乱迭起,连先帝都被叛军逼得驾鹤西去?”学生不依不饶。 “天下贤良之士众多,奈何圣人不用,方才有此浩劫。你看,江南百姓安居乐业,未有北方之乱局,何也?正是因为江南乃我大明的文教昌盛之地,天下读书人泰半在此。百姓得圣人之学教化,明礼仪、知廉耻,安能不大治?”刘宗周这样的文人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要怪也只能怪皇帝用人不当。 “大治?先生认为江南算得上大治吗?学生出身贫苦人家,家中甚至没有一亩薄田,全靠租种村中大户土地为生。为了供学生读书,家母和家姐除了在田间劳作,还要日夜不停的纺纱织线才能勉强维持下来。” “学生家中没有一亩田产,但是朝廷的赋税却从来没有少过。辛苦劳作一年,所得大半都被大户和朝廷拿走了,自己还要忍饥挨饿。一旦家中有人生病,那就是灭顶之灾。” “而那些大户们呢?坐拥万亩甚至几十万亩的良田,不用下地就可以每年收取大量的粮食,还不用交一文钱的赋税。这些有钱人还不满足,只要学生这样的穷苦人家遭遇到一点困难,就通过高利贷将我们死死的攥住。高利贷啊,那是多么恐怖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家破人亡就为期不远了。” “先生只看到了权贵之家灯红酒绿、富可敌国,就称之为大治。难道不知道除了他们,江南的百姓完全是在苟延残喘,犹如行走在地狱之中?他们之所以能够享受荣华富贵,是因为他们的每一文钱上面都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斑斑血泪!读书就可以读出万亩良田?那不过是当上官的读书人残民之所得!” “北方乱而南方安,真是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功劳?只怕未必吧。要不是南方还算风调雨顺,百姓又吃苦耐劳,能多赚一份糊口的活计勉强维持生计,北方百姓揭竿而起、杀尽权贵的事情早在江南上演了。” “我原本以为我们受穷受苦是命该如此,只要考上举人进士就可以改变命运。现在我才明白,我们这些穷人之所以活得如此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不公平。凭什么权贵们锦衣玉食不用交一文钱,反而要我们这些随时可能饿死的穷苦人承担所有赋税?” “富者越富,贫者恒贫。朝廷的眼里只有权贵富户,哪里又把我们这些穷人放在眼里。想当初,权贵之家拥田不过几千上万亩,而且数量极其稀少。而今呢?家中田产数万亩甚至几十万亩者比比皆是。这些田产难道真是祖辈积攒所得?还不是利用自身权势巧取豪夺来的。” “没有制衡的权贵是洪水猛兽,是祸乱天下之源。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别看权贵们今日风光无限,其实在其肆无忌惮之时就是在为自己挖掘墓穴。不信就看北方大地,那些被满门杀绝的权贵们,有多少是死在了他们当初肆意欺压的穷苦百姓手上。” “朝廷一日不惩治权贵富户,朝廷就永远没有希望。你们口口声声诋毁安国公为乱臣贼子,但是安来江南半年多,为百姓所做的事情比朝廷一百年做的都多得多!安国公做的越多,越显得满朝权贵们的昏庸无能、自私自利!” “祭酒大人说我疯了,是的,我是被这个腐朽无能的朝廷逼疯的。投靠安国公就是不忠不义?笑话,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即正义,民心即正统。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就认谁为主。” “天下从来就没有长盛不衰之王朝,既然朱明无法庇护百姓安居乐业,就应该退位让贤,让有能力者当担此任。” 这个学子如此明目张胆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这是在公然鼓吹谋反啊。 刘宗周后悔了,他就不应该继续和这个学子辩论,使得他的歪理邪说得以公开宣扬。 “你这个逆贼!读书人中的败类!”刘宗周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逆贼!休得猖狂,诸位兄台,除魔卫道就在此时,大家合诛此僚!”一个权贵人家出身的学生站出来高呼道。 “尔敢!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这大明的天下就是被你们祸害的,今日还想作威作福吗?诸位,除暴安良、报仇雪恨的日子就在今日,打倒这些腐朽的权贵之家,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刚才那个贫寒学子也不是没有支持者,当然不会看着他被打死,立马冲出来针锋相对。 很快双方就从谩骂到动手,场面立马就失控了。昔日彬彬有礼的君子们,开始拳脚相加,打得是不亦乐乎。 第501章 安国军包围网 一辈子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刘宗周这个时候也被吓到了。 国子监学生互殴,而且几乎是全员参与,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何时发生过,简直是大明的耻辱。 刘宗周的弟子们慌忙中护着他往外跑,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好在国子监的学生虽然打得火热,但是并没有为难刘宗周这个老人,让他得以安然离开。 国子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不是通过说服就可以安抚下来了,这个时候只有出动军队才能制止住这场斗殴。 而南京城中朝廷早就没有军队可以调动了,只能求助于安。维护南京城的稳定是安的责任,安自然不能不管。 随着一队队安士兵进入国子监,在安士兵的强力镇压之下,这场大型斗殴终于被制止了。 好在这些学生们的战斗力太弱鸡,又是赤手空拳,所以没有人死亡,只是有不少人受伤。 鉴于国子监的局势比较紧张,为免再次发生冲突,安进驻国子监负责维持秩序。国子监的学生们刚刚从军营里出来,就再次受到了安的管制,不过地点发生了变化而已。 国子监学生的这次斗殴,影响甚至比当初他们游行被安扣押还要严重。毕竟这次他们公然反对朝廷,鼓吹安国公上位,已经突破了朝廷的底线。 这一刻,朝廷与安的矛盾彻底公开化了。 朱慈烺和朝廷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这次再退让,那朱慈烺和朝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国子监迅速行动,将这次参与斗殴,并对朝廷持反对意见的学生全部开除学籍。刑部和锦衣卫也接到命令,对这些造反的学生进行抓捕,务必杀一儆百,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锦衣卫都督冯可宗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给了鲁若麟,然后才开始慢慢的调集人手准备前往国子监实施抓捕。 没有锦衣卫的配合,刑部的那些兵丁们可不敢去国子监。作为目前唯一一支掌握在朝廷手里的武装力量,虽然实力孱弱,但锦衣卫依然被大家给予了全部希望。 可惜的是如今的锦衣卫早就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特务机构了,当他们来到国子监的时候,被在国子监守卫的安士兵坚决的拒之门外。连门都进不了,就更不用说抓人了。 随行而来的刑部官员见到此情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站在远处甚至不敢靠近。 几番交涉无果之后,锦衣卫和刑部的人只能灰溜溜的退走了。 面对安的拒不配合,朝中百官恼羞成怒,纷纷要鲁若麟给一个说法。钱谦益甚至不惜以首辅之尊亲自到鲁若麟府上前往拜访,但是此时的安国公府已经开始闭门谢客了,至于原因吗,鲁若麟生病了自然不能见客。 谁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鲁若麟生病八成是装出来的,但是谁也没有胆子去质疑。 第二天,那些被国子监开革的学生就在安的保护下离开了国子监,这次的地点依然是军营,但是性质已经变了,不在是囚禁看押,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而且这次进军营,他们将受到安的系统培训,为正式成为安的一员做准备。 经过这次风波,这些学生与朝廷算是彻底决裂了,安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基本不可能三心二意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算是彻底暴露了朝廷的无能,以及在面对安时的束手无策。 人心开始悄然发生变化,看好安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朝廷必须有所行动,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并聚拢离散的人心。在这样的背景下,朝廷的税收行动终于开始了。 为了使这次的收税行动显得更加高尚一些,朝廷不惜从自己身上割肉,严令没有任何人有免税特权,都要交税。而且普通百姓的税额定得非常低,以证明自己心向百姓,不畏权贵的高大形象。 不得不如此啊,朝廷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再不想办法大家都要完蛋。不说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少鲁若麟上位的话,大家别说荣华富贵了,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那些一直将祖制挂在嘴边,誓死不交税的权贵们这个时候也都软了,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反对。不过,交税是态度,交多少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朝廷异常高调,恨不得满世界宣传这次的革新与创举,以彰显朝廷的“仁政”。 那些朝廷下派监督收税的官员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在一众朝臣中算是比较清廉、刚直的,为的就是保证税收能够顺利进行,证明朝廷并不比安差。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大明的吏治早就不是靠严令和几个清廉的官员就能够扭转的。 朝廷的命令经过州府,再下到县、乡、村,已经变形得面目全非,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甚至很多地方的百姓根本不知道朝廷的新政策,依然在按照原来的规矩交税。 毕竟政策的执行是基层官吏的任务,他们想要欺上瞒下实在太简单了。 朝廷局势是不是困难这些地方官吏并不关心,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朝廷的新政策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朝廷的想法是好的,让富人多交税,穷人少交税。但是地方的官吏们本身就是富户们的代表,想要他们割肉满足朝廷的要求,他们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至于怎么完成朝廷的任务,照老规矩来不就行了。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送上去,难不成朝廷还能怪他们这些“有功之臣”? 除了实行新税法,朝廷还开始四处拉盟友,编制安包围网,用来抵御安的巨大压力。 关宁军的祖大寿,宣府军的杨国柱,福建的郑芝龙,甚至远走西域,只在辽东留了一个空架子的满清都迎来了朝廷的密使,一张针对安的大网正在悄悄布置。 不过这一切完全在鲁若麟的掌控之中,面对朝廷的举动,鲁若麟嗤之以鼻,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势力,除了郑芝龙,能够对安产生威胁的几乎没有。而且杨国柱和祖大寿与安的关系非常微妙,到时候听谁的还两说呢。 满清现在在西域和蒙古草原上高歌猛进,将一众蒙古部落和西域小国打得哭天喊地,全然不似被安欺负得欲哭无泪的样子。盛京这边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除了少部分人员,早就撤到西边去了。 满清的重心已经西移,暂时对中原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朝廷的努力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如今的北方,宣府军、关宁军、满清,三方势力与安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这三方势力缺粮、缺物资,全靠与安的贸易维持运转。 特别是满清,缴获的牲畜数以万计,却严重缺乏生活物资和武器装备,这一点正好与安形成了互补。 如今的海州,已经成了安与满清最大的交易基地,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牲畜不远万里被赶到这里,带走一箱箱的物资装备,双方都对这个交易方式非常满意。 满清获得了草原上稀缺的食盐、布匹和铁器,以及制作精良的武器,所付出的不过上草原上最不缺的牲畜和皮毛。更重要的是安给出的价格还非常公道,有力的支援了满清西征。 正是因为西征前景良好,满清已经不是很在乎辽东这边的地盘了。满清王廷早就西迁到了草原,盛京几乎是不设防的。安的活动范围早就越过了双方先前划定的界线,满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满清心中,盛京迟早是保不住的,还不如在安攻陷之前卖一个好价钱。安也希望能够完整的接收盛京,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向满清释放积极的信号,低价卖给满清物资和武器就是其中之一。 两边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宣府军和关宁军跟安的关系就更加复杂了。 宣府军目前与安的势力范围并不接壤,而且自身也没有什么产出,极度依靠外部输入。以前有朝廷输血,宣府军还能勉强度日。现在朝廷没有了,京师还在刘宗敏手里,宣府军直接就断了粮。杨国柱又不想投靠李自成,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现在能够支援宣府军的只有相邻的关宁军,以及与杨国柱交情不错的鲁若麟了。 宣府一地没有什么特产,主要靠与草原上的蒙古人进行交易赚些差价。现在草原被满清祸害得不轻,很多小部落抵挡不住满清的攻势,又不想被满清统治,纷纷南下,来到了宣府军的势力范围。 满清现在不想与汉人势力发生什么冲突,所以对于跑到宣府军势力范围内的小部落没有怎么理会,使得宣府军治下意外有了一批牧民。 杨国柱放下成见,收留并保护了那些牧民,代价就是那些牧民需要上交牲畜和皮毛。 对于这个要求牧民觉得很正常,而且杨国柱收的比以前的头人还要少,自然欢天喜地的留在了杨国柱治下。 杨国柱知道自己底蕴有限,涸泽而渔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山穷水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收拢着治下的财富,用来和安换取物资。 杨国柱买来的东西想要到手,必须经过关宁军的地盘。好在宣府军与关宁军目前的关系还不错,有点唇齿相依的感觉,所以物资通道还算通畅,勉强维持着目前的局面。 关宁军的日子就要比宣府军好过多了。 有山海关挡住大顺军,东面的满清又已远走,安的重心也转移到了江南,关宁军的整体局势还是比较安全的。 经济上面,关宁军北面也是紧挨着蒙古草原,同样可以进行牲畜和皮毛贸易。而且关宁军还有洪承畴在任时建造的水泥厂,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财源。 水泥这个东西用处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供不应求。特别是安,自己生产的水泥完全不够用,每年都要从关宁军进口大量的水泥。关宁军也借着出口水泥,从安那里换取了大量的物资和武器装备。 最近关宁军还开始屯田,准备缓解粮食紧张的问题。毕竟安自身的粮食都不太够用,自然没有多余的卖给关宁军。 以前关宁军不屯田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那个时候时刻面临战争,种好的粮食随时都有可能被满清抢走,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所以粮食绝大多数都靠关内供应。 现在关内供应粮食的渠道已经没有了,南京朝廷自顾不暇,也没有余力向关宁军输送粮食,要想不饿死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宣府军、关宁军、满清三方合力向安供应牲畜,使得安的牲畜保有量大大增加。 牲畜保有量的提高,不光是增加了安的肉食供应,更是大大的促进了生产力的提升。 在这个没有蒸汽动力和石油动力的年代,蓄力是唯一能够灵活使用的动力。毕竟水力和风力有很大的局限性,灵活度上严重不足。 钢制农具、耕牛,以及用原始农家肥的使用,安治下农田的亩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比大明的平均水平起码高了近四成。 也就是辽东地区开发的时间还不长,还没有稳定下来。一旦辽东地区进入良性循环,鲁若麟相信安的粮食就再也不用愁了。 对于福建的郑芝龙,朱慈烺登基时就封他为南安伯,福建总镇,也是一方军头。 特别是郑芝龙海上力量强大,正好可以用来对付安的舰队。而且郑芝龙离朝廷最近,最有可能帮助到朝廷,所以郑芝龙是这次朝廷拉拢的重头戏。 朝廷下的本钱不可谓不大,只要郑芝龙点头,朝廷马上就封他为南安侯。要是帮助朝廷赶跑了鲁若麟,朝廷承诺可以封郑芝龙为南安公,世袭罔替。 第502章 郑家的前路在哪里 这几年郑芝龙的势力其实发展得也很快,如今他的势力已经覆盖福建、大员以及日本,甚至开始涉足南洋苏禄和安南,十足的南华夏海域一霸。 因为鲁若麟和郑芝龙的强势,西班牙和荷兰殖民者也不得不变得低调起来。特别是郑芝龙和鲁若麟合作之后,获得了大量的船只和火炮,单舰战斗力已经不比西班牙和荷兰殖民者差多少了。 所以西班牙和荷兰殖民者在其他地方嚣张无比,直接进行殖民掠夺。但是在东北亚,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生怕一不小心惹得郑芝龙和鲁若麟不高兴,将他们在东北亚和东南亚的殖民地都抢去了。 不过郑芝龙虽然发展得很强大,但比起安来说又逊色不少。也就是安目前的开拓重点在本土,所以才会显得郑芝龙异常强大。 郑芝龙明白,一旦鲁若麟稳定住了本土的局势,安强大的海上力量不可能放在家里捕鱼,南下是必然的选择。 如果安南下,原本两家和谐相处的局面就就有可能被打破,郑芝龙该何去何从就很关键了。 郑芝龙自认野心没有鲁若麟那么大,只要保持住郑家的权势、地位和富贵就可以了。如今伯爵也封了,南洋、日本航线依然日进斗金,大员的开发也日趋向好,郑芝龙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眼看着鲁若麟上位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郑芝龙也担心鲁若麟日后容不下自己,所以对于朝廷开出的条件也有些犹豫。 安不比朝廷,朝廷可以忽视海上控制,安绝对不会。 “阿采,你说朝廷的条件我们要不要答应?”这种事关郑家前程的大事,郑芝龙也不敢一言而决,找来了郑家的几个核心人物一起探讨,其中作为郑家大军师的郑采意见非常关键。 “大哥,朝廷的条件看似优厚,其实全都是空口说白话,想要兑现承诺,必须将安打倒才行。但是安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吗?即使安被赶出了江南,只要有济州岛和辽东在,安想要东山再起不过是几年的事情,这就是有一个牢固根据地的好处。” “一旦我们与安交战,短时间内想要战胜安是绝对不可能的。到时候我们非但拿不到朝廷承诺的好处,很有可能我们连现在的地盘都要丢掉。” 郑采是绝对不赞同与安开战的,要么两不相帮,要么彻底倒向鲁若麟那一边,其他的选项在郑彩看来就是自寻死路。 “阿采,你是不是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如今我们郑家实力可不弱。整个华夏沿海,论战舰数量哪个比得过我们。福建一省都在我郑家的掌控之中,大员更是有几十万人听我郑家号令,虽然不敢说消灭安,但是势均力敌总是可以的吧。”郑芝豹不乐意了。 “豹哥,你太乐观了。”郑采苦笑道:“别看我们地盘不小,船也不少,但是对上安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济州岛和辽南你也去过,那些船厂和钢铁厂你也看到了。只要鲁若麟狠下心来,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堆出一大批军舰来,而且战斗力绝对不比我们的船小。”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安所有的军需物资都可以自己供应,而我们呢?绝大部分要靠买,而且是从安买的,这样的仗能有什么胜算?” “还有他们的军队,训练比我们严格多了,而且令行禁止,比我们的士兵强太多了。另外别忘了安还有雷霆号那样的铁甲战舰,只要雷霆号还在,安就立于不败之地。” 雷霆号如今已经不怎么出动了,不是雷霆号自身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北方海域根本没有值得雷霆号出手的目标。 但是如果与郑家开战,雷霆号肯定不会再韬光养晦了,出战是必然的选择。 以雷霆号的战斗力,硬抗一支战舰都不在话下。 郑采的解释让郑芝豹冷静了下来,神情郁闷的不再开口了。 “采叔,安以后肯定是要南下的,这个时候不动手,只怕以后更加没有机会啊。”郑森,也就是历史上的郑成功心有不甘的说道。 郑森从小就深受儒家思想教育,心中虽然比较倾向朝廷,但是他主张答应朝廷的条件,更多的是为郑家的未来考虑。 不得不说每一个历史上能够留下辉煌大名的人物,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郑森非常清楚,安与郑家的利益存在很大的矛盾,除非一方退让,兵戎相见是几乎避免不了的。 即使现在双方看似亲密无间,那不过是因为鲁若麟还要征服大明本土。 鲁若麟要是真的成为华夏之主,怎么可能容忍郑家继续在南华夏海继续作威作福? 凭以往的交情就可以让鲁若麟放郑家一马?别搞笑了。 人主怎么可能容忍治下有不听话的武装势力?特别是鲁若麟这样雄心壮志,掌控欲超强的。 鲁若麟连与乡绅共享权利都不愿意,怎么可能允许郑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受自己管辖。 “没有机会的。”郑采摇摇头,“朝廷手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现在没有机会,以后也不会有机会。除非鲁若麟出什么意外,大明灭亡已经注定了。” “其实从京师被李自成攻陷那一天起,大明就已经亡了。朱慈烺不过是大家相互妥协之下的傀儡罢了,被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要是江南权贵手里有兵或许南京朝廷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他们没想到安如此强悍。两路大军,近两百万兵马被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平灭了,彻底没有了最后的依仗。” “现在那些权贵们是外强中干,生死都掌控在鲁若麟手中。要不是鲁若麟爱惜羽毛,早就将他们屠杀殆尽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不知死活请外兵入京,这不是把把柄往鲁若麟手上送吗?” “我们郑家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答不答应朝廷的要求,而是鲁若麟成事之后要不要臣服,这才是关系到郑家未来是否继续富贵的大事。” “臣服鲁若麟?凭什么?”郑森年轻气盛,不服气的说道。 “凭什么?就凭整个大明就数安最强,将来执九州神器的必定是鲁若麟。”郑采斩钉截铁的说道。 郑芝龙在一旁听着郑采与弟弟和儿子争论,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 论起点他比鲁若麟高的多,鲁若麟还在荒岛开荒的时候,郑芝龙就已经是南海一霸了。现在自己还是南海一霸,但是鲁若麟已经要入主中原了。 如果自己不向鲁若麟低头,郑家除非远走南洋,否则在华夏周边不会有立足之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造成这么大的差距? “如果郑家向鲁若麟低头,能不能保证他不动我们?”郑芝龙开口问道。 不过说完以后他就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鲁若麟可不是日薄西山的朝廷,怎么会容忍郑家继续霸占南海和日本攫取巨额利益。 “不可能不动啊。鲁若麟也是从海上起家,海上的利润有多大他比其他人都清楚。以前是实力不够才与我们合作,现在他实力早就今非昔比,怎么还容得下郑家。”郑芝龙不等郑采他们回答自己就摇头说道。 “既然答应朝廷是死,不答应朝廷也是死,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照我看不如和朝廷一起干了,败了大不了人头落地,赢了说不定我郑家也有机会在龙椅上坐一坐。”郑芝豹的暴脾气上来了,尽显彪悍本色。 郑芝龙听了也是有些意动,能把事业做这么大,郑芝龙也不是易于之辈。真逼急了,也不是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不如我们和鲁若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以后的华夏海域他准备怎么安排。”郑采作为谋主,不喜欢孤注一掷,谋而后动才是他的风格。 “要是鲁若麟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我们呢?”郑森疑心道。 “我们又不傻,是真是假我们还不会判断吗?要是鲁若麟真的是诓骗我们,大不了做过一场。即使败了,南洋、西洋那么大,还怕没有我们郑家的立足之地?”郑采轻轻一笑,尽显自信。 “阿采说得没错,鲁若麟真敢动咱们,大不了去南洋。到时候我们称王称霸,说不定比现在还要逍遥快活。”郑芝豹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能不走还是不走的好。”郑芝龙点点头,“南洋毕竟人生地不熟,又是蛮荒未开化之地,哪里有家乡好啊。” “大哥,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说不定事情不会到那一步。鲁若麟此人向来天马行空,胸怀也还算广大,我们这边在这里胡乱猜测,说不定人家早就把我们安排好了。”郑采宽慰道。 “父亲,要是我们去了南洋,日本怎么办?”郑森突然问道。 郑芝龙沉默了一会,说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但是如果你弟弟想离开就一起去南洋,要是不想离开就留在日本,想来鲁若麟还不至于为难他。” 郑森黯然的点点头。 “阿采,朝廷这边先不急着答应他,也别拒绝,先派人去鲁若麟那边探探口风,看他是个什么章程。”郑芝龙吩咐道。 “大哥,这么大的事情我亲自去吧,否则我也不放心。”郑采回答道。 “也好,你办事我放心。要是遇到紧急的事情你可以代表我答应下来,不必事事请示我。”郑芝龙表示了对郑采的绝对信任。 “是,大哥。我会看着办的。”郑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南京城里的气氛非常诡异,朝廷和安明明已经决裂,但是双方居然还能够在同处一个城池的情况下相安无事,这让担心安会进行清洗的士人和权贵们私下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但是鲁若麟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大家迫切希望知道鲁若麟对他们这些“前朝遗老们”是个什么处置办法,是否真的一棍子打死不给一点生路。 想要了解鲁若麟的真实想法,必须有一个与鲁若麟相熟的自己人去打探,就这样夏允彝被推出来了。 鲁若麟微末之时曾与夏允彝相识,还算有点交情,应该不会被鲁若麟拒之门外。 借着探病的由头夏允彝来到了安国公府,“病体初愈”的安国公鲁若麟破例接见了夏允彝。 在会客厅,夏允彝见到了红光满面、龙行虎步的鲁若麟,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显然鲁若麟在熟人面前没有一丝掩饰的打算。 看破不说破,夏允彝还是客套的问了鲁若麟的身体情况。 “夏兄也不是外人,我不过是懒得与朝廷的那帮人耍嘴皮子,干脆装病躲个轻松。”鲁若麟连装都懒得装了。 “安国公真是率直。”夏允彝也只能这么说了。 “这位朋友是……”鲁若麟看着与夏允彝一同前来的中年人说道。 “松江陈子龙见过安国公。”这位中年人连忙行礼道。 “你就是陈子龙?”鲁若麟略微有些惊讶。 “安国公听过在下?”陈子龙也有些诧异。 “如是的知心朋友嘛,听过。”鲁若麟点点头。 陈子龙顿时有点尴尬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鲁若麟听过自己的才名,搞了半天是从柳如是那边连上的线。 “陈兄来南京去见过如是吗?”鲁若麟有点八卦的问道。 “见过了。”陈子龙有点尴尬的点点头。 “那就好。”鲁若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陈子龙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意思?什么那就好?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陈子龙崇祯十年就考中了进士,但是为官七年建树不多,更是在去年因与上官产生分歧而辞官了,现在空有一个进士的名头,而没有任何官职。 见到昔日的相好柳如是意气风发、顾盼自雄,说实话陈子龙心中很不是滋味。 既为柳如是抱负得展感到高兴,又哀叹自己仕途不顺、壮志难酬。 柳如是倒是很坦荡,直接邀请陈子龙为鲁若麟效力,并坦言以陈子龙的才华一定可以大放光彩。 只是陈子龙毕竟是进士出身,对朝廷也还没有完全丧失希望,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投奔鲁若麟,让柳如是很是失望。 虽然不想投靠鲁若麟,但是对于鲁若麟陈子龙还是非常好奇的,所以借着好友夏允彝拜访鲁若麟的机会,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第503章 鲁若麟的爱好和愿望 “昔日与安国公相会之时,安国公所说种种依然历历在目。如今回头看来,真的是真知灼见,大明果真如安国公昔日所言走上了末路。”夏允彝感叹道。 “怎么?夏兄对朝廷不报什么希望了吗?”鲁若麟促狭的一笑。 “要是安国公全力辅佐朝廷,朝廷当然有希望。但是安国公明显志不在此,这大明王朝哪里还有半分希望。”夏允彝话里带着一丝埋怨。 鲁若麟毫不在意,传统文人都是这副德行,忠君爱国嘛,也算不上谁对谁错。 “我是个想做事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朝廷的那一套明显与我八字不合,既然大家合不来,那就自己干吧,这样还痛快一些。”鲁若麟很干脆的承认了不想与朝中大臣们共事。 “安国公所作所为确实是在为百姓好社稷造福,但是我江南士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安国公为何弃之如敝履?”夏允彝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对江南读书人没意见啊。你看,国子监的那些学生,只要愿意为我效力,我统统都接纳了,还保证他们的安全。”鲁若麟很是无辜的说道。 对于那些国子监的学生,江南士人们已经将他们视作叛徒,正在口诛笔伐,彻底的抹黑他们。 夏允彝不想在国子监的事情上纠缠,那个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了,何况那也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今日我来也是受人所托,想要从安国公这里要一句实话,对于我们江南士人,安国公真的准备赶尽杀绝吗?”夏允彝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夏兄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会留人一条生路。”鲁若麟言辞恳切的说道。 这个倒是明摆着的事实,也是江南权贵们对于鲁若麟唯一有点好感的地方。 夏允彝点点头:“比起历代掌权者,安国公确实要格外仁慈一些。” “要说这江南权贵们与我是无冤无仇,以前还和不少人合伙做过生意,我其实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的。”鲁若麟叹道。 “那为何安国公现在又步步紧逼呢?”夏允彝好奇的问道。 “因为那些江南权贵虽然与我个人没仇,但是他们与天下的百姓有仇啊。不收拾他们,天下的百姓怎么过上好日子?我的想法很简单,宁可一家人死,也不让万家人哭。”鲁若麟直言不讳的说道。 夏允彝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诛心的话:“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是安国公你篡位的障碍吗?” “篡位?障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篡位?又凭什么认为他们会是障碍?”鲁若麟意味深长的笑着问道。 “如今局势还不明显吗?”夏允彝反问道。 “好像大家都认为我会篡位,我要是不篡位是不是让你们太失望了?”鲁若麟自嘲道。 夏允彝似乎不太适应鲁若麟这样的调侃方式,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当然,要是安国公能够始终忠于朝廷,绝对是天下百姓之福。”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也没有想好。大明于我无恩,真要是哪天我觉得大明应该寿终正寝了,我肯定不会手软。要是我觉得大明还有保留的必要,让他存在下去也为免不可。”鲁若麟说得模棱两可,让夏允彝和陈子龙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鲁若麟说大明于他无恩还真的一点都没错。 与其他的大明军将不同,鲁若麟完全是靠自己发展起来的,虽然名义上朝廷的重臣,但是从来没有花过朝廷的一文银子,反而向朝廷送了很多好处。 特别是鲁若麟几次出兵帮助朝廷稳住局面,出力又出钱,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实诚的人了。 真要认真掰扯掰扯,鲁若麟改朝换代还真不算是忘恩负义,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至于你说我是因为权贵和士人阻碍我更进一步而清算他们,那你就是太高看他们了。我鲁若麟虽然被仁慈的名声所缚束,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特别是杀我讨厌的人。我真要狠下心来,不出一个月,那些在暗地里蹦跶的权贵们全都会人头落地,你信不信?”鲁若麟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夏允彝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略显紧张的说道:“安国公要真如此做,绝对会遗臭万年的。整个江南也会大乱套,对于安国公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遗不遗臭万年我不在乎,反正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何况我杀的都是让百姓讨厌的权贵们,百姓们对我爱戴还来不及呢。只要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依旧是一代雄主,流芳百世。而那些权贵们则是史书中顽冥不化,阻碍我华夏子民追求幸福、美好日子的败类。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要是江南的那些权贵们依然我行我素,不顺应大势,长痛不如短痛,也不是不可以拼着一时受损来换取长治久安。这点损失我相信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鲁若麟随意的态度让夏允彝明白这是一个极度的实用主义者,一些常规的手段几乎没什么用处。 “安国公这是在用唐太宗来自勉吗?”夏允彝打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唐太宗确实是千古明君,但我相信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鲁若麟自信的说道。 “安国公是否太过自信了?安治下确实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军力也异常强大。但那不过是一隅之地,治理起来比较简单。大明幅员万里,其复杂程度绝对不是区区济州岛和辽东可比的,想要让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像安治下百姓一样的日子,何其难也。” 陈子龙在一旁当了半天的看客,听到鲁若麟大言不惭,终于忍不住了。 “陈兄去过济州岛或者辽南?”鲁若麟似有所悟的问道。 陈子龙点点头,“两个地方我都去过。” “感觉如何?与大明相比怎么样?”鲁若麟略带自豪的问道。 即使对鲁若麟架空朝廷和皇帝的做法不满,陈子龙依然诚实的回答道:“世外桃源不过如是,大明远远不如也。” “那陈兄觉得,为何同样是华夏子民,我安治下的子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而朝廷治下的子民却要过着连牲畜都不如的日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是他们懒惰还是他们贪婪,要经受如此巨大的痛苦?”鲁若麟眼底闪过一丝痛心。 “不是,我华夏子民向来吃苦耐劳、心地善良,是天地间最勤劳勇敢的人。”陈子龙摇摇头。 “那是先帝骄奢淫逸、贪婪无度?”鲁若麟继续追问。 “不是。先帝虽然有些许不足,但持身甚正,未有失德之举。”陈子龙依然摇头。 “既然百姓没有问题,皇帝也没有问题,那大明如今的局面是谁造成的?”鲁若麟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 上下都没问题,那就只能是中间出了问题。 陈子龙和夏允彝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鲁若麟指的是谁。官吏、权贵、宗室,都脱不了关系。 偏偏他们二人就是既得利益阶层出身,即使明白也说不出口。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他们想要知道我的想法,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们吧。我这人爱好与其他人不同,锦衣玉食、豪宅美女虽然喜欢但并不痴迷。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我华夏子民活得幸福、快乐,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你们知道吗?每当我看到那些原本一无所有,快要饿死的百姓,在我的帮助下开始丰衣足食,有了房子、有了家庭、有了希望,那种成就感简直让人意醉神迷。” “看到一块块荒地变成良田、工厂、城市,看到曾经趾高气扬欺负我们的敌人在我们脚下卑躬屈膝,看到陌生的领土被我们征服,看到华夏的语言、文字和文化成为他国不可或缺的日常交流工具,那种满足感实在是无与伦比。” “我想要的是让整个华夏子民不再自相残杀,永远过上富足、富强的日子,让华夏荣光照耀到的地方都是华夏子民的乐土。华夏很大,可以养活亿兆子民。华夏也很小,一旦容纳不下更多子民的时候就会变成无情的杀戮场。” “我的愿望就是找到更多的土地和空间,让华夏子民再也不用经历改朝换代之苦,永远的繁衍生息壮大下去。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当不当皇帝我都不在乎。反之,谁要是阻挡我实现这个愿望,那就是我的敌人,不死不休!” 鲁若麟的这番自白让夏允彝和陈子龙惊呆了。 不得不说鲁若麟的爱好和愿望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但是怎么就听着这么热血沸腾呢? 如果鲁若麟只是夸夸其谈,夏允彝和陈子龙只会认为他是在装,是大明朝的王莽。但是鲁若麟从白翎岛开始,几乎是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践行着自己的爱好和理想,而且完成的相当不错。足以证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就相当难能可贵了。 夏允彝和陈子龙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钦佩之情和震撼。如果他们不是心智坚定之辈,只怕现在就要纳头就拜了。 “安国公的雄心壮志在下实在佩服,也乐见其成。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江南也不全都是顽冥不化之辈,也有很多愿意共襄盛举的有志之士。只是他们一直不明白安国公的想法,希望安国公能够指点迷津。”夏允彝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想要我放手也很简单,效仿松江徐家就可以了。若是做不到,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鲁若麟直接给他们树立了一个标准。 效仿松江徐家,这个要求简直是要了那些权贵们的命啊。 夏允彝和陈子龙相视苦笑。 徐家不愧是鲁若麟的忠实追随者,几十万亩的土地说放弃就放弃。通过分家、归还、分期偿还等方式,徐家在江南的几十万亩土地重新回到了百姓手中。使得徐家一下子就成为了江南百姓口中的活菩萨,权贵嘴里的走狗、叛徒、趋炎附势之辈。 徐家不但将田分了,而且公开宣布名下田地和产业将按照安的规矩照章纳税,不再享受免税特权,成为带头拥护安新税制的第一个大家族。 对于这样的表率,安自然要肯定并大力扶持,松江徐家的家主徐炎林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都督府司马,协助处理江南开发的各项事宜。 大都督府司马作为鲁若麟名下的属官,拥有随时面见鲁若麟的权力,这才是让外人最羡慕的地方。 徐家孤注一掷将宝压在鲁若麟身上,除了与鲁若麟关系密切早就分不开之外,自身的实力非常强大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即使将田地分出去并守法缴税,徐家的盈利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削弱。相反,随着徐家积极参与江南大开发,财富和地位都有可能发生爆炸式的增长。 与徐家一样,那些很早就与安开展合作的江南大族同样可以效法徐家的做法赢取鲁若麟的欢心,利益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反而可能拥有腾飞的机会。 但是这些人始终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权贵的利益肯定是严重受损的。特别是那些经营能力较差,只会在土里刨食的权贵们,分田、收税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夏允彝知道这样的答复肯定是不能让那些保守权贵们满意的,但是鲁若麟明显没有妥协的想法。一旦安在江南各地的训练营完成培训任务,那么朝廷和权贵们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留给朝廷和权贵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陈子龙临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道:“只要能实现愿望,安国公真的就可以不做皇帝吗?” 鲁若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国家兴衰系于一人之身,实非国家之福。” 陈子龙听了之后若有所思,但是又更加迷茫了。 504.出征苏禄(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当夏允彝把鲁若麟的答复带回去之后,南京权贵们是又惊又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当初鲁若麟带十万大军来江南,虽然江南权贵们也很担心鲁若麟是董卓式的人物。但是好歹大家在江南经营日久,手里也还有一些兵马,加上鲁若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名声还不错,在江南也有一批支持者,所以大家并不是很惧怕。 但是当鲁若麟将江南的军权全部攥在手里之后,权贵们终于感到害怕了。虽然鲁若麟没有插手朝政,但是谁都知道军权在谁手里,谁才说话数算。所以别看皇帝和百官地位尊贵,那不过是鲁若麟没有出手的结果。 在左良玉和刘孔昭失败之后,江南之地可以说除了安国军,已经没有其他兵马了。外放的史可法虽然重建了淮北大营,但是无论从人数还是装备与安国军都相去甚远,更不用说战斗力了,根本指望不上。 何况江南的安国军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山东的孙什如今已经占据了山东的大半区域,兵锋直指济南的刘泽清,对淮北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还有盘踞在河南与山东之间的沈志祥,虽然名义上他归朝廷管辖,但是谁都知道他与鲁若麟的关系,到时候会帮谁再清楚不过了。 回想当初,这些南京权贵们非常后悔与鲁若麟合作拥立朱慈烺登基,使得他们如今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们面临艰难的选择。 是放弃手中的权利与财富臣服鲁若麟,还是裹挟民意硬抗到底?这个选择题并不好做。 对此,鲁若麟一点都不着急,时间是站在他那一边的。越往后走,安国军的实力就会越强,收拾起那些权贵们来就愈发轻松。 现在那些权贵们手里还有一点筹码,可以讨价还价,再往后估计鲁若麟也看不上那些筹码了,完全可以硬推到底。 武昌的孙富贵依然在和李自成对峙,暂时没有发动进攻的打算。李自成也在忙着整顿自己的兵马,面对强悍的安国军,没有十足的把握李自成是不会出兵的。 这一战对李自成非常关键,只要击败了安国军,占领江南,那么大顺朝一统天下的局面就无可阻挡。所以李自成需要更多的军队,更多的战船,更多的粮食,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长江虽大,但是对于战舰来说依然显得过于狭小了一些。特别是安国军的那些巨型战舰,并不适合在长江中作战。所以往来武昌与南京之间的多是安国军的中小型战舰和运输船只,即便如此,安国军依然是长江沿线最强大的水上力量。 朝廷原有的水师与战船已经完全被安国军收编,强制的那种。朝廷虽然提出了抗议,但是鲁若麟根本就没有鸟他们。 破船还有三分钉,朝廷的水师虽然早已衰落,但是手上总还有点东西,至少内河船只可以用来运运粮食和物资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安国军庞大的海上舰队,总是用来作为辽东和济州岛与大明本土的运输舰队使用实在是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最主要的原因是北华夏海域早就没有可以匹敌安国军水师的对手了。 正在这个时候,鲁若麟收到了一个让他痛心的消息,使得他准备让安国军的舰队动起来。 这个消息就是马尼拉那边发生了针对华人的屠杀事件。 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指使马尼拉的土著对菲律宾华人进行了有计划、有组织的屠杀,当地华人伤亡惨重,消息通过安国军的情报系统传到了鲁若麟这里。 南洋生存着大量的华人,都是东南沿海一带生活困难的百姓冒险渡海移民过去的,或者是他们的后代。 移民到南洋的华人依然保持着聪明、勤劳的特质,通过自己的努力,很快就在当地扎根下来,并逐渐成为了当地富裕阶层。 比起懒惰的当地土著,华人的优势太明显了,这自然引起了土著们的嫉妒和不满。 不过华人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太喜欢参与政治。并且太过于本分和善良,不善于通过斗争争取自己的利益。 逐渐壮大的华人势力引起了殖民者西班牙人的忌惮。在他们的认知里,华人一旦壮大起来就一定会抢班夺权,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服从西班牙人的统治。毕竟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不过几千人,比起土著和华人人数实在太少了。 为了消除这个潜在的威胁,在西班牙人的怂恿和支持下,贪婪的马尼拉土著们对华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这样的行为西班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基本上每当他们认为华人的势力有威胁到西班牙人的统治时,他们就会引导土著进攻华人,削弱华人的势力。 华人一旦离开本土,就会被朝廷视为叛徒,非但不会给予帮助,甚至会被朝廷通缉。失去国家这个靠山,西班牙人杀起华人来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这一次他们故技重施,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时候多了一个鲁若麟。 鲁若麟看着手中的报告,脸色铁青,直接下令道:“让水师的主力战舰到松江集结,等候我的命令。同时通知郑芝龙,让他来松江一趟,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吴朝杰连忙起草命令书,由鲁若麟签字盖章后立马发了出去。 “我马上就会出发前往松江,南京城里的事情由张淑兰暂时署理,我会让她尽快来南京的,如果遇到重大事情可快马发往松江。”鲁若麟吩咐道。 “是,大人。”吴朝杰连忙应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南京城一定要保持稳定,维持现状。张司长对南京的情况还不太熟悉,你一定要用心协助张司长。”鲁若麟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下官明白。”吴朝杰点点头。 鲁若麟离开南京是绝对的大事情,作为江南的中心,朝廷与安国军交锋的主要战场,双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对手的警觉。 朱慈烺和朝中百官迫切需要知道鲁若麟离开南京是想干什么,会不会对朝廷不利。作为朝廷和安国军之间的润滑剂,陈新甲再次出马,跑到安国公府打探消息。 陈新甲也不明白为什么鲁若麟会突然离开南京,也要问清楚心里才会踏实。 在得知鲁若麟是去松江,并且是为了马尼拉华人被杀的事情,准备出兵报复,为马尼拉华人做主的时候,陈新甲的神情明显非常诧异。 “马尼拉?那是哪里?”陈新甲一头雾水。 “在苏禄岛,如今那里被西班牙人占领,改名叫菲律宾,马尼拉就是菲律宾的首府。”鲁若麟简单的解释道。 “苏禄国?那里有汉民?”听到是南洋,陈新甲神情变得不以为然。 “有,而且有很多。不光是苏禄国,南洋各地都有大量汉民。”鲁若麟点点头。 “那些叛民被杀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陈新甲觉得鲁若麟的反应很奇怪。 对于陈新甲有如此认知鲁若麟一点都不意外。 华夏一向认为自己是中央之国,是全天下最繁华、最明的所在,周围的地方都是蛮荒之地。 现在有百姓逃离中央之国跑到蛮荒之地去,这在朝廷看来完全是大逆不道,绝对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出手帮助更是想都不要想。 即使是从最现实的理由出发,百姓逃离了朝廷的统治,朝廷就少了一个驱使的对象,少了一个交税的人,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允许的。 对于海外华人被杀,陈新甲巴不得这样的事情越多越好,这样才能震慑那些想要跑出去的人。所以陈新甲对于鲁若麟不远万里跑去给那些叛民做主非常不理解,这完全是吃亏不讨好啊。 “都是华夏子民,任由西班牙人屠杀,我大明的威严何在?大明是天下正统,也是所有汉民的大家长,哪怕那些汉民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也不是外人可以欺负的!”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如今我们正是与朝廷博弈的关键时刻,此时出兵苏禄是否合适?不如等大事已定再为他们讨个公道?” 对于鲁若麟如此高大上的理由陈新甲不敢反驳,反驳不是打自己这些卫道之士的脸吗。但是他觉得这件事情完全不急,可以拖一拖,等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为被杀汉民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借这个机会夺取菲律宾,将其掌握在手中,避免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鲁若麟说出了另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让陈新甲觉得靠谱多了。 “苏禄不过是蛮荒之地,且瘴气横行,有必要去夺取吗?”陈新甲还是不太认可。 “阁老多虑了,既然那些汉民、土著和西班牙人可以长时间在那里生存,可见那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更关键的是,菲律宾四季常热,全年都可以种植粮食。一旦开发出来,所产粮食完全可以比拟江南数省之地,或许以后我华夏大地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了。”鲁若麟毫不掩饰自己对菲律宾的垂涎。 “真的吗?”陈新甲还真不知道菲律宾的情况,这样的事情在士大夫中非常普遍。 “千真万确。”鲁若麟点点头,“菲律宾的那些土人们不用种地,只要随便摘些果子都饿不死,可见那里的土地有多么肥沃。只要我们拥有了菲律宾,再迁移百姓过去,将那里的土地都开发成良田,一年三熟是最基本的。” “既然是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听说苏禄国非常穷啊?”陈新甲不解。 “阁老以为这天下的百姓都像我们汉民那么勤奋吗?正是因为条件太好了,不劳动也饿不死,所以那些土人都懒得很,根本不会用心种地。”鲁若麟嗤之以鼻。 “懒?”陈新甲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理由,“这样糟蹋土地不怕遭天谴吗?” “肯定要遭天谴的。正是因为懒,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强大过,至今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只有被征服的命。”鲁若麟满满的不屑。 “地方是好地方,只是你现在出兵苏禄合适吗?”陈新甲仍然有些担心。 “阁老放心,安国军这次出兵主要是水师,并不影响我们控制江南。”鲁若麟解释道。 “这样啊,那还好。只是听说那些西洋人船坚炮利,不是很好对付啊。”陈新甲听过一些西洋人的事情。 “或许他们在自己老家确实厉害,但是在华夏,这里才是我们的主场,消灭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鲁若麟的自信也感染了陈新甲。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劝了。不过出征苏禄的事情一定不能影响江南的稳定,这里才是我们的根本。”陈新甲警告道。 “我明白。我不会离开太长时间的,马上就会回来。这段时间我会让淑兰主持大都督府的事情,还请阁老多多指点她一下。”鲁若麟说得客气,其实是要陈新甲配合张淑兰,指点不过是顾忌陈新甲的面子。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明白。”陈新甲点点头。 随后鲁若麟离开南京前往松江,准备为苏禄国被杀汉民报仇的事情就传遍了朝野。对于鲁若麟的这种行为,绝大多数的人是不解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朱慈烺和朝中官员,以及权贵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巴不得安国军战败或者陷进苏禄的泥潭之中,好让他们有一丝喘息之机。 同时,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帽子被扣到了鲁若麟的头上,用来佐证安国军刚不能久这个道理。 接到鲁若麟命令的张淑兰从苏州出发,半途与鲁若麟碰面。 两人缠绵一日之后,张淑兰带着鲁若麟的指示前往南京坐镇,而鲁若麟则继续南下松江上海县。在那里,他将与郑芝龙碰面,商讨双方合作的事情,并与安国军的水师将领们商谈出征苏禄的方略。 505.世界工厂自古有之(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上海县,原本并不出名,不过安国军在此设立开发区之后,上海县的大名就开始传遍华夏大地了。 因为开发区的存在,上海县已经变成了财富的代名词,是众多商贾们的向往之地。 开发区是安国军在江南的特殊存在,虽然名义上是朝廷的土地,但是所有权和管辖权完全在安国军手上。 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性,开发区里大小工坊林立,商号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安国军对于工商的保护和扶持力度是非常大的,在这里经商的商人们不用担心会受到管理机构的打压和盘剥,甚至是那些威胁到工商业的黑恶势力在这里也被清除得非常干净。 只要不违法乱纪,遵守安国军制定的规矩,按时缴税,就可以一门心思将精力用到生产和买卖商品上,不用担心受到其他事情的干扰。 上海开发区虽然成立有段时间了,但这是鲁若麟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里酷似济州岛和辽南的景象,鲁若麟感到特别的亲切。 鲁若麟到上海绝对是一件大事情,不但开发区本地的商人躁动起来,江南其他地区的豪商巨贾们也纷纷闻讯跑到上海,希望能够见上鲁若麟一面。 安国军的舰队还在来上海的路上,鲁若麟有充足的时间在上海停留。期间,他会视察开发区的情况,并接见部分商界代表人士。 谭明仲,当初的商业司科长,如今的开发区总管,此时站在鲁若麟身边,满脸兴奋的向鲁若麟介绍开发区的情况。 “大都督,如今开发区里有工坊一百三十六家,商号六百七十三个,从业人员共计三万一千余人。如果加上为这些工坊和商号服务的人员,加起来起码有七八万人之多。去年,开发区收取税金总数为一百五十万余万两,今年预计会超过两百万两。” 谭明仲平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自豪,显然对于自己的成绩非常满意。 “干得不错,继续努力。”鲁若麟适时的给予了表扬,让谭明仲的表情更加兴奋了。 “大都督,这家工坊的主打产品是高端刺绣,除了自有的图案样式之外,还可以依据客户的需求进行定制。”谭明仲带着鲁若麟参观的工坊是一家苏绣作坊,能够让鲁若麟特地前来参观,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苏绣是华夏四大名绣之一,所绣佳作栩栩如生,笔墨韵味淋漓尽致,有“以针作画”、“巧夺天工”之称。苏绣在针法、色彩图案诸方面已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在艺苑中吐芳挺秀,与书画艺术媲美争艳。 特别是苏绣写实的创作手法,非常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所以一副精品苏绣流传到西方去往往价值不菲。 随着与西方交流的深入,西方油画也慢慢的传入华夏。有心灵手巧的苏绣艺人仿照西方油画创作了苏绣作品,受到了西方人的热烈追捧,每一副都卖出了天价。 由此,江南的商人们仿佛发现一条金光大道,纷纷开始为客户生产定制化的产品,无论是销量还是售价都得到了大幅提高。 苏绣作坊里的工人基本都是女工,她们都是刺绣里面的佼佼者,否则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因为提前得到了吩咐,这些女工虽然心情紧张,但是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任由鲁若麟在一个个绣架前穿梭。 苏绣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制作难度也极高,往往几个月才能制作一副合格的苏绣作品,而且需要很高的天分才能做出来。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女工都是高级技术人才,起码也是百里挑一的那种。少数几个大师级的苏绣师傅甚至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在这里鲁若麟看到了圣经故事、先知、佛教,甚至印度教的各种宗教题材油画,那些女工们依照这些油画一丝不苟的创作着苏绣作品,让鲁若麟大开眼界。 “这些油画是谁画的?”鲁若麟饶有兴致的问道。 “有一些是那些西洋人画的,也有一些是我大明士子画的。”谭明仲解释道。 “哦,我大明也有会画油画的?”鲁若麟有点诧异。 “以前是不会,所以这些女工们刺的几乎都是山水画,或者花鸟鱼虫。但是自从西洋样式的刺绣大火之后,油画也开始供不应求。有些头脑比较灵光的士子们就开始学画西洋画,为作坊提供样板,很是赚了不少。” “您还别说,这西洋画虽然少了很多韵味,但是画出来的东西和真的是一模一样,实在是神奇。听说现在有不少大户人家愿意出高价为自己和家人画一幅西洋画,图的就是一个神形具备。” 谭明仲笑着说道。 西洋画和水墨画,各有各的优缺点,说不上谁好谁坏,就看个人喜好。 不过在华夏水墨画不稀罕,所以才会觉得西洋画很新奇。但是西方人对于水墨画却非常无感,因为他们无法体会到水墨画中的诗情画意,以及天地人之间的和谐关系,所以华夏风格的商品在西方并不是那么被人接受和理解。 这里能够出现如此多样风格的油画作品,显然不是一个西洋人就能囊括的。也许在谭明仲的眼里那些西洋人都一个样,但是鲁若麟知道,这些油画背后所代表的众多民族和国家,以及完全不同的化与思想。 由此也可以证明,华夏的商品已经遍布整个人类的明地域。 鲁若麟对于这个情况非常高兴,看来华夏世界工厂的名头是自古有之啊。 “这是好事,对于这种事情要支持和鼓励,艺术需要交流才能进步。无论是学水墨画的西洋人,还是学油画的士子,都要善待,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创作环境。他们创作的优良作品越多,你们才能制造出更好的商品。”鲁若麟指示道。 “是。有您的话在,以后应该再也没人敢刁难他们了。”从谭明仲的话里可以知道,化和民族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这些女工的待遇如何?”鲁若麟问道。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要不让工坊的东主给您说?”谭明仲请示道。 鲁若麟点点头,然后跟在后面的一个中年女人连忙小步上前给鲁若麟行了一个礼,小心的回答道:“回安国公,妾身肯定不会亏待这里的姐妹。学徒每月能有三两银子,一般的女工按照制作出的刺绣数量算工钱,大概每月能有六两银子。几位大师傅每月都能领二十两银子,每半年交一副刺绣就行。” “这个工钱不低啊,能赚到钱吗?”鲁若麟有点惊讶于这个东主开出的工钱,这可比江南的平均收入高多了。 “你两年刺绣行情不错,这些工钱开得起。”东主豪爽的说道。 “孟东主是绣女出身,一手刺绣手艺不比大师傅们差。绣女的辛苦她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开的工钱也是开发区里最高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愿意跟着她干。整个开发区绣坊有好几家,只有她们家的东西做的最精良,生意也是最好的。”谭明仲在一旁解释道。 “这些女工收入这么高,在家里应该不会再受到欺负了吧?”鲁若麟笑着问道。 “那是,腰包里有钱腰杆也硬。只要是妾身这里的女工,在家里都是宝贝疙瘩,金贵着呢。”孟东主话里透着一股自豪。 鲁若麟非常明白这种心理,经济上的独立带来的就是社会地位的提高,以及心理上的强大。以这些女工目前的收入水平,已经可以算是家中的顶梁柱了,说话声音自然就粗了。 “孟东主这样的巾帼英雄,开发区要大力扶持,让女人们都走出来、富起来,这样百姓们才能过上好日子。”鲁若麟末了对谭明仲说道。 “是,下官一定照办。”谭明仲连忙点头应是。 孟东主得了鲁若麟的嘉奖,更是喜不自胜,在开发区的一众东主中影响力大增。 开发区最多的还是与纺织、瓷器、茶叶相关的工坊,以及大量以此为生的贸易商号。商人们最抱怨的就是开发区地方有限,想要扩大生意却没有足够的空间。 鲁若麟来了之后,直接下上海县衙,将开发区的面积直接扩大了一倍,使得商人们欣喜若狂。 其实上海县衙并没有因为失去那些土地就吃亏多少,因为开发区的存在,上海县商旅往来不绝,即使是一点外围的好处,也足以让县衙吃得满嘴流油了。 鲁若麟给郑芝龙的信还没有送达福建,作为郑芝龙的使者,郑采就已经来到了松江。 在得知鲁若麟人在上海之后,郑采连忙改变行程前往上海开发区,面见在此准备出征菲律宾事情的鲁若麟。 鲁若麟对于郑采这么快过来也有点惊讶,在知道郑采原本的来意之后也就释然了。 出征菲律宾,绝对绕不过大员和福建,这也是鲁若麟让郑芝龙来松江的主要原因。 郑采对于鲁若麟出征菲律宾的目的心存疑虑,万一是假道伐虢呢? “安国公让家兄过来不知所为何意?”郑采直接问道。 “联合,一起把西班牙人在大员和菲律宾的据点灭掉。”鲁若麟直接道出了目的。 “大员?”郑采眼神一紧,“安国军准备插手大员吗?” 大员关系到郑家的核心利益,安国军以前从来没有越过这条线,这是准备与郑家干上了? “没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鲁若麟没有否认:“不过仅限于大员北部西班牙的势力范围,中部和南部安国军暂时不会插手。” 郑采的脸色不太好看。 郑家一向视大员为禁脔,也在下死力气开发大员,但可能是因为始终不得其法,目前势力始终在大员中部打转。至于北部的西班牙人和南部的荷兰人,郑家暂时还不愿意去开战,毕竟拿下了也没有精力去开发。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毕竟是外人,也没有实力与郑家竞争,郑家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发展。但是安国军就不一样了,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和庞大的人口资源,一旦大员北部落入安国军手中,要不了多久,整个大员必定成为安国军的囊中之物。 “这可与当初公爷和郑家达成的协议不一样啊。”郑采有些不满的说道。 “西班牙人屠戮我华夏子民,这是不把我华夏放在眼里,自然留他们不得。所以大员和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是必须消灭的,你以为如何?”鲁若麟问道。 “既然那些洋鬼子看不起我们汉人,又有安国公领头,消灭他们我们郑家没有异议。只是大员当初是划给我们郑家的,即使将大员的西班牙人消灭了,地盘也应归我郑家所有。”郑采寸步不让。 鲁若麟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朝廷终归是要南下的,大员这块地盘朝廷也不会放任不管。何况郑家这些年开发大员颇为吃力,不若大家合作一起开发,想来发展的会更快一些。” “朝廷?朝廷才不会管大员的死活,是安国军要南下吧。”郑采毫不客气的说道。 “有什么区别吗?这个朝廷终究是我说了算。”鲁若麟干脆利落的就承认了。 郑采也没有想到鲁若麟会说得这么直白,“安国公,你如今虽然大势在握,但毕竟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铲除昔日的盟友吗?” “郑当家的言重了。对于朋友,我从来不会亏待,郑家只要愿意配合我行事,我一定会送郑家一份富贵的。”鲁若麟矢口否认。 “富贵?郑家如今既富且贵,还需要安国公送吗?”郑采冷冷的说道。 “确实,郑龙头拥有战舰无数,家中金银更是堆积如山,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能保证郑家长久富贵下去吗?我看不尽然吧。”鲁若麟危言耸听道。 “这些不行,那什么行?”郑采反问道。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除非郑家开宗立国,否则永远不过是一方豪强,总有被别人取代的一天。”鲁若麟的话把郑采震得不轻,顿时就呆住了。 “开宗立国?”郑采喃喃自语道。 506.开宗立国的诱惑(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郑芝龙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做一个世袭罔替的大贵族,顺带着掌握海上力量赚大钱,开宗立国的想法从来没有过。 作为最有希望坐上龙椅的鲁若麟,居然准备让郑家开宗立国,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任何一个帝王除非迫不得已,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疆域内有国中之国,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儿子都不行。鲁若麟这个时候承诺让郑家开宗立国,怎么看都像是在忽悠郑家为其卖命。 “安国公是在说笑吗?郑家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郑采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嘲讽。 “我可没有说笑,我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个开宗立国跟你们想的可能有些不一样。”鲁若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反而非常的严肃认真。 “愿闻其详。”郑采突然来了兴趣。 “对于华夏,我是这样来区分的。中原的本土核心区域,中原周边的重要区域,以及远离本土核心区域的一般区域。” “本土核心区域是绝对要掌握在中央手里的,不会进行任何形式的分封;周边重要区域视情况而定,原则上不进行分封;一般区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分封,具体情况视当地的条件而定。” “郑家想要开宗立国,肯定是在我划定的一般区域以内,这完全是可行的。” 鲁若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安国公划定的一般区域是哪里?”郑采两眼放光。 “像菲律宾的棉兰岛,或者婆罗洲那样的就属于一般区域,除了重要的港口城市,其他地方理论上都可以分封。”鲁若麟简单的举了一个例子。 郑采对那些地方比较了解,顿时气馁道:“那些地方蛇虫鼠蚁无数,荒无人烟,去那里就是送死。” “那里条件确实比较艰苦,但是一旦开发出来也不失为膏腴之地。正是因为条件不太好,才会允许你们在那里立国,否则真要是好地方朝廷直接管理不好吗?所谓有得必有失,富贵险中求,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拿到好处。”鲁若麟理所当然的说道。 “郑家开发一个大员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立国,实在是有心无力。”郑采大感失望的说道。 “不要不知好歹,目前有资格去海外立国的,你们郑家暂时是唯一一个,其他人想要获得这个资格我还不允许呢。再则,一旦江南稳定之后,你认为郑家在福建和大员的权势还能维持吗?我可不是软弱无能的朝廷,华夏核心地域只能有一个声音说话,那就是我。”鲁若麟霸气的说道。 郑采被鲁若麟的话镇住了,心中怒火中烧,但是也知道鲁若麟说的是事实。 郑家能够有如此成就,与朝廷的衰弱是分不开关系的。但凡朝廷强势一些,就不可能允许有郑家这样的存在。 要是鲁若麟代替朝廷当家做主,他会继续容忍郑家控制整个华夏南部海域吗?答案肯定是不可能。 鲁若麟连地主乡绅掌控农村都不允许,怎么可能容许郑家做土皇帝。 “郑家有如此基业是我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安国公仅凭一句话就要郑家放弃一切远走他乡,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一点?”郑采不服气的说道。 “我知道南安伯有如今的身家确实不容易,所以我并不想赶尽杀绝,去南洋开宗立国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应该知道,郑家的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除非你们自己做皇帝,否则一旦朝廷缓过劲来,福建和大员绝对保不住。” 鲁若麟并没有否认郑芝龙的实力和功劳,只是在给郑采摆事实、讲道理。 “安国军想要郑家的大员和日本航线就直说,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郑采非常憋屈的说道。 “安国军不缺那点钱,即使郑家去南洋立国,大员、日本航线郑家依然可以参与经营,但必须是在朝廷的控制下进行。朝廷在意的是治下不能出现割据一方的势力,而不是去和商人们抢生意。”鲁若麟摇摇头。 “安国公居然能说出朝廷不允许有割据势力存在,这真是太好笑了。”郑采讥笑道。 “虽然我是大明最大的割据势力,但是我依然认为割据势力对朝廷是最大的威胁。” “也就是在这个王朝末世,才会出现我们这样的军头。换做是太祖或者成祖在世时,哪怕是拼着元气大伤也会灭了我们。” “现在,朝廷马上就由我做主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是你,你会允许治下有郑家这样的存在吗?” 鲁若麟否定自身的态度还是让郑采有些愕然,同时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鲁若麟说的是事实。 但是承认归承认,身为郑家人,郑采依然不能接受鲁若麟的做法。 “安国军势大,郑家弱小,除了鱼死网破或者俯首听命,我们还能怎么办?”郑采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又不是要求郑家马上就去南洋,至少在我们征服南洋之前,郑家在福建和大员的利益还是会得到保留的。并且,只要你们在南洋立国,我会调动朝廷的力量给予全力支持,使得郑家拥有碾压南洋各方势力的实力。”鲁若麟又抛出了一个诱饵,让郑采更加迷惑了。 “安国公如此处心积虑的让郑家去南洋,究竟是为了什么?”鲁若麟的做法不像是要郑家去南洋自生自灭的样子,反而有点扶持郑家做南洋霸主的架势,让郑采完全看不懂。 “因为南洋与其掌控在西洋人和土著的手中,不如由我们汉人占据。那么好的地方放在他们手里完全浪费了,应该交给我们汉人来经营、耕种。只要完成这个目标,整个华夏都将不再有饥馑之忧,到时候你我都将是华夏的功臣。”鲁若麟丝毫不掩饰对南洋的赤果果欲望。 “南洋天高皇帝远,你就不怕我们郑家到了南洋之后自立吗?”郑采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 “要是我有整个华夏做后盾,还让郑家在南洋自立了,那也只能说明我无能。即使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可惜的,好歹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里。”鲁若麟异常自信的说道。 “没有朝廷在后面做后盾,想要彻底控制住南洋,难。”郑采也只是说说而已,他知道真离开了本土的支持,郑家未必能坚持多久。 “征服南洋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大量移民汉人到南洋,让整个南洋绝大多数的人都变成我们汉人,那就万无一失了。”鲁若麟的话里充满了冷酷。 移民只是其中的一种办法,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减少当地土著的人口数量,一样可以达到使汉人成为主体民族的目的。 就像漂亮国大肆屠杀印第安人一样,等到印第安人被杀得差不多了,白人自然就成了大多数。 “兹事体大,这件事需要看南安伯的意见。”虽然郑芝龙赋予了郑采很大的权力,但是鲁若麟提出的要求已经不是他可以做答复的了。 “理解。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西班牙人,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谈。安国军的舰队正在集结,郑家是否参与需要尽快给我回话。别到时候安国军动手的时候怪我们没有事先告知。”鲁若麟提醒道。 “在下明白,我会尽快与家兄联系。”郑采点点头。 在郑采急忙转回福建的时候,鲁若麟开始在上海接见江南的豪商们。 能够做到豪商,基本都是在江南有很大势力的。要么现在就有高官背景,要么祖上出过什么大官,一般的平民小百姓生意是做不大的。 对于这些豪商,鲁若麟采取的策略非常简单,听话的、愿意接受安国军规章制度的,可以合作;那些不听话的,不好意思,即使现在不办你,好日子也绝对长不了。 这次鲁若麟接见的豪商基本都是那些在江南发展大会中对安国军明确支持的人,其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那就是扬州盐商。 说到扬州盐商,那就是巨富的代名词。凭借着朝廷的食盐专卖制度,以及在盐政衙门的深厚关系,盐商们赚的银子是海了去。 作为盐商的大本营,扬州之富天下闻名。 可惜在安国军进驻江南之后,那些盐商们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市面上的盐价之所以那么贵,不是食盐产量跟不上,而是朝廷和盐商们想要抬高食盐价格,故意控制食盐产量,赚取巨额利润。 毕竟食盐和粮食一样是生活消耗品和必需品,只要垄断了食盐,根本就不愁银子。 偏偏在食盐生产上,安国军绝对属于巨头级别的。以前是因为朝廷和盐商们的联手控制,安国军的食盐主要流入到了盐商们手中,通过他们转手后售出,利润的大头始终在那些盐商手中。 虽然有了安国军廉价食盐的供应,但是盐商们始终控制着市面上的食盐数量,所以百姓们依然在吃着高价盐。 鲁若麟是不屑于在食盐上剥削百姓的,所以随着安国军进入江南的还有海量的食盐,以及食盐专卖制度的彻底瓦解。 盐商们以前引以为靠山的朝廷这个时候自顾不暇,哪里敢提出异议,扬州盐商们因此对断绝他们财路的安国军是恨之入骨。 扬州盐商主要有两大群体,一个是山西、陕西商人为主体的西商,以及以后世鼎鼎大名的徽商。 虽然徽商进入扬州盐业的时间比西商晚很多,但是凭借着高超的手段已经有了渐渐超越西商的架势。 面对食盐专卖制度的取消,虽然两大群体都是痛心疾首,但是在应对方法上却有了巨大的差异。 西商们希望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光,在搬倒鲁若麟的同时打击徽商势力,所以他们花大力气投资刘孔昭和左良玉,希望他们能够推翻安国军对江南的统治。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盐商们的支持,刘孔昭和左良玉才能获得大量的粮食物资,组织那么庞大的兵马。 可惜事与愿违,左良玉和刘孔昭兵败身死,西商的所有投资都打了水漂,而且还惹恼了鲁若麟。 也是西商们壮士断腕得及时,只被安国军抓住了几家中小盐商,否则损失只会更大。 经此一役,西商们元气大伤,完全靠着昔日丰厚的家底在支撑。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不保险,因为安国军的新税法马上就要在江南实施了,西商们的那些田地和商铺会面临巨额的税金,只能说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徽商的表现则明显精明得多,他们之中除了少数人参与了刘孔昭和左良玉的事情,其他人都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静观局势的发展。 在鲁若麟大局已定之后,这些徽商们马上放弃心中的仇恨,第一时间向安国军示好。 江南发展大会上扬州徽商们小试身手,捐了不少银子,并表态支持安国军的新税法,算是向安国军交了投名状。 正是因为扬州徽商们表现得还算不错,他们得到了在上海开发区会见鲁若麟的机会。 对于这些盐商,鲁若麟虽然很厌恶他们,但是也不会一刀切的全部干掉。 干掉盐商确实能够收获大量钱财、土地,但同时也会引起江南富人们的恐慌,对江南的长期统治不利。毕竟安国军不是李自成,抢钱不是主要目的,发展才是首要目标。 不听话的盐商鲁若麟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虽然那些西商们在明面上摆脱了阴谋对付安国军的嫌疑,但是鲁若麟早就知道他们参与其中。当初碍于维稳的需要,鲁若麟只处置了西商们抛出来的几个小盐商,但是暗地里已经在开始收集西商们的违法证据,等待时机一网打尽。 徽商能够审时度势的向鲁若麟靠拢,如果没有大的劣迹,鲁若麟也不准备将他们收拾得太惨,但是必要的惩罚和警告还是要的。 出征菲律宾不是简简单单的派战舰去打仗就完事的,如何在战后进行有效占领才是最困难的事情。在这个事情鲁若麟不准备大包大揽,而是拉人一起来做,徽商们也是主要目标之一。 507.菲律宾预售(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想要对占领地实施有效控制,物资、人口的持续投入是必不可少的。 单靠安国军自己完成这些任务不是不行,但是效率太低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调集社会资源一起来做这件事。 目前大明的社会资源在谁手里?当然是那些大家族、权贵们手中。在安国军的基层政权建立起来之前,想要高效的调动社会资源,还真得靠这些地头蛇们。 在别人眼里,打仗是个烧钱的事情,而且回报很低。但是在鲁若麟看来,只要操作得好,战争也是发财的一大法门。 菲律宾虽然离华夏有点远,但是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不失为一块风水宝地。特别是菲律宾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中华夏稀缺的金、铜储量巨大,价值无法估量。 也就是西班牙人拥有美洲的广阔殖民地,所以对菲律宾的经营并不怎么上心。一旦菲律宾落入安国军手里,鲁若麟有把握创造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于西班牙人的收益。 说到种田搞开发,华夏人真的傲世全球,一点都不带谦虚的。 所以,这次鲁若麟召集江南的豪商巨贾们齐聚上海,除了安抚人心,还带有拉人入伙的目的。 那些豪商巨贾们来上海之前,还不知道鲁若麟准备远征菲律宾的事情,即使一些消息灵通之辈,也没有觉得安国军远征菲律宾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过来完全是讨好鲁若麟的,毕竟鲁若麟在南京一直深居简出,不怎么接见外人。难得有这么一个外出的机会,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都想在鲁若麟面前露露脸。 这些大家族都是非常精明的,鲁若麟的上升势头已经不可阻挡,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贴上去,是等着尘埃落定的时候被收拾吗? 来到上海,这些大家族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这是商人们讨好当权者的一贯方式。虽然手法粗暴,但是非常好用。 即使鲁若麟再有钱,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鲁若麟现在地位高了,也不是谁都能够单独见到的,除了一些以往的老朋友,其他人只能在宴会的时候一起见了。 在鲁若麟会见这些商人之前,由农业司的孙旺财先行召开了一次交流会。 比起王福来,孙旺财的基础无疑要更低一些。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加上被鲁若麟强行提升到农业司司长的位置上,赶鸭子上架,好歹也算历练出来了,主持这样一个会议早就没有一点压力了。 “这次安国公来上海,主要是收到苏禄那边发生了针对我们汉人惨无人道的屠杀事件,安国公痛心疾首,觉得有必要对那些刽子手实施报复,为我死难的汉人同胞们报仇雪恨!”王福来首先为安国军出征菲律宾的行为定了调,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绝对师出有名。 “安国公爱民如子,我等感同身受。这次出征,我松江徐家愿意捐赠银五万两、布两万匹,以助军威。”松江徐家如今以安国军的头号附庸自居,捐赠这种事情从来不落于人后。 有徐家带头,其他家族更是踊跃捐赠,报出来的数字也极为有诚意,可见是铁了心的要花钱买好感度了。 扬州徽商更是以团体的名义直接捐赠军饷五十万两,出足了风头。 虽然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苏禄在哪里,离大明有多远,那些汉人为什么被杀,又被杀了多少,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义愤填膺”、“倾囊相助”。 安国公说要打,那就一定要支持,绝对没有二话。 等到各家报完了各自的“诚意金”,孙旺财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不急,不急。大家愿意帮助安国军主持正义,这点本官倍感欣慰。但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管你们是真心想要捐给安国军也好,还是希望花钱点让公爷另眼相看,我呢,都能理解。” 说到这里,在场的商人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看向孙旺财的眼神有了一丝同类的欣赏。 商人逐利,不管是为名还是为利。不是有好处,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捐钱,除非是疯了。 要不是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你看会有多少人捐钱。想想当初崇祯以皇帝之尊请求权贵们捐钱抗敌,结果呢?不过收到十万两银子。说白了,还不是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崇祯失去了投资价值。 你可以说这些商人和权贵们都是势利眼,但是人家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肯定是要花得有价值才行。 “安国军对待朋友,一向讲究双赢。出征苏禄,需不需要大家的帮助?肯定是需要的。但是我们也不能让朋友吃亏,所以针对这次出征,安国军制定了一份大致的方案,现在拿来和大家探讨一下。” 随着孙旺财的声音落下,一副巨大的菲律宾地图被人拿出来,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孙旺财几句话就赢得了商人们的认同,这就是商人们喜欢与安国军打交道的原因。安国军从来不会把自己摆在高高至上的位置上,也不羞于谈赚钱的事情,这才是谈事情的正确方式。 那些朝廷官员们心里想要,嘴上却在装清高,还将商人们视作予取予求的猪羊,商人们从心里是抗拒和腻歪的。 “苏禄,同时也叫菲律宾,是对苏禄群岛的总称。菲律宾地处海南以南,一年四季炎热,可常年种植农作物。” “菲律宾多山林,各种珍贵木材数不胜数。可开垦农田预计超过一亿两千万亩。” 一亿两千万亩?这个数字让在场的商人们都惊呆了。 “孙大人,真的有这么多吗?”一位商人不敢相信的问道。 “按照我们的测算,这是最低的。如果加大开发力度,应该还可以增加两到三千万亩。”孙旺财肯定的答道。 还可以增加三千万亩?商人们都有点麻木了。 江浙之地有这么多土地吗?或许有,但是也不会超出太多。安国军拿下苏禄,就可以增加一省的土地,这是要发大财了啊。 “孙大人,苏禄虽然地多,但是应该和岭南一样蛇虫鼠蚁遍地,瘴气横行吧?”有个稍微懂点地理知识的人问道。 真要是那么好,中原王朝也不会放弃苏禄不要。 “这位朋友说得没错,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不过既然那里生活着那么多的汉人和土著,说明只要谨慎一些,愿意花心思,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孙旺财也没有隐瞒。 “这倒是,岭南当初也是蛮荒之地,现在一样成了鱼米之乡。”商人们点点头。 “开荒肯定是最辛苦的,但是苏禄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很多土著。那些土著好吃懒做,不愿意勤勤恳恳的做事,所以我们有必要帮助他们改变思想,用他们的双手把荒地变成良田。”孙旺财又扔出了一个劲爆的想法,这让在场的商人们眼睛一亮。 热带雨林里开荒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还是在条件非常差的古代,死伤惨重是绝对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汉人对南方的开发非常缓慢,整整持续了近千年。 汉人的命是很值钱的,至少在明面上绝对没有奴隶。想要让汉人们去热带雨林开荒,成本实在太高了。 如果能够用当地土著来完成开荒,然后交给汉人耕种,那简直就是完美。 这些商人们头脑精明得很,苏禄面积那么大,安国军又当众说出来,这是明显要拉大家一起玩的节奏啊,顿时全都兴奋起来。 汉人对土地的痴迷是其他民族无法想象的,当然仅限于可耕种的土地。安国军的新税法使得这些豪商们无法在江南拥有太多的土地,这让他们无比痛心和郁闷。 现在一块新的土地放在大家面前,又如此巨大,是不是意味着大家的土地梦想又有了可以实现的机会,甚至可能超越从前? “不知安国军对苏禄有何打算,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一位商人热切的说道。 “这也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原因。”孙旺财点点头,“安国军一向奉行有钱大家一起赚,只要把苏禄拿下,那里的田地、山林、矿山将会公开售卖。那里的田地一万亩起售,尽量将一家的田地集中在一起,方便大家管理。” “孙大人,苏禄不执行安国军的土地规矩吗?”有商人问道。 “海外领地目前不会实行大明本土一样的土地政策,有多少能力就可以买多少地。不过税还是要交的,实行一口价,不会出现土地越多税率越高。”孙旺财解释道。 因地制宜,本土因为人多地少,所以要实行阶梯税率,抑制土地兼并。按照安国军的税法,一旦土地拥有数量超过了规定的上限,超出部分所要付出的税金会让你有将土地送掉的冲动。 海外领地则不一样,典型的地广人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人吸引过来。否则全是荒地,握在手里又有什么用。所以海外领地不会实行阶梯税率,不管拥有多少土地,单亩土地的税金都是一样的。 而且为了鼓励移民以及扩大生产,安国军还会将税率定得比大明本土低很多。毕竟没有好处,别人也不会跑那么远去冒险。 像漂亮国西部大开发的时候,那土地简直就是白菜价,只要你有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而且税率也定得极低。但是相对应的,政府的服务也少得可怜,基本可以说除了一个政策什么都没用。 不光生产要靠自己,甚至自身的安全也需要靠自己。所以漂亮国西部大开发的时候,最多的就是那种居民自发组建起来的各种小镇,后世的很多大城市也是在这些小镇的基础上一点点的发展起来的。 鲁若麟不准备照搬漂亮国的模式,虽然那样确实省心省力,但是发展太慢。而且居民一旦自由散漫惯了,再想控制住就比较麻烦了。 安国军准备以自身为主干,通过控制的各方势力,达到控制新领地的目的。 “孙大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买下一百万亩地,没有人手耕种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白白荒废吗?是否可以从本土带人过去耕种?”一位商人明显考虑得比较长远。 “从本土带人过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是本土带过去的人和你一样有资格购买土地,你确定他不去自己买地耕种,而去给你当佃户?”孙旺财前面一句话让人飞上云端,下一句就堕入地狱了。 “我去找那些没钱买地的人不行吗?”那位商人明显不死心。 “可以。不过安国军对于本土前往的人会实行优惠政策,一个家庭可赊借一百亩土地耕种,等到赚钱之后再买下来。这个政策并不是针对你们的,主要是为了提高苏禄的汉人人口数量。只有汉人多了,我们才算真的掌控了苏禄不是。”孙旺财欲盖弥彰的说道。 光给地不给人那有什么用,在场的商人不由得气馁。 “那我们买那么多的地没人耕种有什么用,总不能我们自己亲自上阵吧?”商人们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还有土著吗?”孙旺财笑着说道。 “那点土著能顶什么事,而且说到种地那些土著实在难堪大任。”商人们摇摇头。 “苏禄的土著不够,我们还可以去暹罗、安南、爪哇找嘛。那里的百姓生活困难,很多人都没有事做,经常要饿肚子。诸位也要慈悲为怀,让他们有个养家糊口的活计。” “至于不会种地,你们可以多花点钱找有经验的老农来指导那些土著嘛,我想这肯定难不倒你们的。” 孙旺财的话让商人们眼睛一亮,“安国军还会去暹罗、安南等地吗?” “这个暂时不好说,但是从他们那里弄些劳力,应该不是很难。”孙旺财模棱两可的说道。 “要是安国军能帮我们弄到劳力,并保证我们的安全,苏禄的地我们买了。”商人们都有冒险精神,何况安国军已经什么都安排好了,再迟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了。 “苏禄现在还在西班牙人手里,地是不能卖的。不过,诸位可以先交定金,一旦拿下苏禄,交了定金的人有优先购买的权力。”孙旺财眼里全是狡猾,但是那些商人们偏偏当没看见一样。 “我徐家预定一百万亩!” “我张家预定五十万亩!” “我杨家预定三十万亩!” “我们徽商预定五百万亩!” 孙旺财看着这些亢奋的商人们,眼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508.商人也有机会分封(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安国军收取的定金比例并不高,也就一成左右。在战争还没有开始的前提下,整个苏禄有五千万亩土地被这些商人们认购了。 之所以将土地售卖面积控制在五千万亩以内,鲁若麟还是希望自耕农能够多一些,那样社会才更加稳定,也更有活力。 总之,全是大地主、大商人的社会太过固化,绝对不是鲁若麟心里想要的。 对于鲁若麟兵马还没有出动,就已经拥有五百万两银子充作军费的事情,朝中众人是非常羡慕的。 这也是鲁若麟长期经营的结果,基本上鲁若麟发动的对外战争赚钱的时候多,亏本的时候少,已经形成了信誉。 加上孙旺财的事前宣讲,那些商人们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做得过的。即使出现意外,至少也在鲁若麟那里挂上号了,不会全无收获。 筹备工作进展顺利,鲁若麟心情大好,设宴款待了这些江南豪商们。 席间,鲁若麟与徐炎林等人相谈甚欢,很是吸引了一大波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徐兄对徐家的将来有什么打算?”鲁若麟突然问道。 “徐家能够有如今的富贵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以后也不敢有什么奢望,跟着安国军老老实实的赚钱就行。”徐炎林的回答中规中矩,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唯鲁若麟马首是瞻的意思。 “徐家在江南是一等一的豪门望族,如果仅仅是将目光放在赚钱上,有点可惜了。”鲁若麟若有所指的说道。 “徐家也想在其他方面协助安国军,只是能力有限,怕耽搁安国公的大事。不过如果安国公有什么想法,请尽管吩咐,徐家哪怕倾尽全力也一定完成。”徐炎林态度还是非常端正的。 “徐兄言重了。”鲁若麟摆摆手,“依我看,徐家在大明的富贵已经到顶了,再想进一步除非拿到世袭的爵位。不过即使拿到爵位,也不过是俸禄多一点,钱赚的多一点,好处始终有限。要是能够得到一块封地,那才是万世不易的基业啊。” 封地?徐炎林惊呆了。 要知道这大明朝连亲王和勋贵们都没有哪怕一亩的封地,徐炎林这样的就更加不敢想了。但是这话从鲁若麟嘴里说出来,肯定不是没有意义的,那鲁若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徐家不敢有此奢望。不说徐家没有爵位,朝廷也不会允许有实封的存在。”徐炎林头脑清醒得很。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你们徐家也有可能拿到一块封地呢。”鲁若麟意味深长的说道。 “还请安国公指点迷津。”徐炎林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肯定要顺着鲁若麟的话头往下说。 鲁若麟又将对郑采说的一番话拿了出来,暗示徐家在大明本土确实不可能拿到封地,但是在南洋或者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安国公的意思是南洋那边朝廷会实封出去?”徐炎林顿时来了兴趣。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鲁若麟点点头,“南洋地域广阔,大小岛屿数万,全部由朝廷治理肯定困难重重。所以对于那些地理位置稍微偏僻的地方,我觉得实封给一些有实力的功臣,也不失为一个开发地方的好办法。” 地理位置偏僻是不是就一定不好呢?对于做生意肯定是不好,但如果是封给某个家族,那就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封地啊,那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领主事实上就是封地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只要不造反,不违背朝廷的法律,封地怎么发展全由领主说了算,这种诱惑几乎没有人能够挡得住。 “安国公,我们徐家这样的也有机会获得封地吗?”徐炎林有些不自信,毕竟分封功臣大多是给武将和功劳巨大的臣,徐家这样在商业上给予安国军帮助的一般很难有机会才是。 “为国家做贡献,不一定是在战场上杀敌,也不一定是在朝堂中运筹帷幄。为国家筹集、转运物资,对外销售产品,促进百姓就业,占领他国市场,对他国进行商业控制,购进国家急需产品和原材料等,这些都是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只要功劳足够大,我认为其意义并不下于攻城略地,一样可以封爵,或者给予封地。” 鲁若麟的话不但徐炎林听进去了,周围的商人们更是听得两眼放光。 商人们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正治地位低下,没有话语权。 如果能够用钱买到身份和地位,他们绝对不会吝啬。 现在鲁若麟明确为他们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怎么不让他们兴奋。 封地偏僻?那又怎么样?只要有钱,还怕发展不起来!如果能够获得封地,那么以后这些人走出去就可以自称某某地的某家了,逼格瞬间就会爆棚有没有。 财富与权力哪个更重要,这些商人们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会放过获取封地的机会。 “苏禄会分封吗?”徐炎林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禄原则上是不会采取分封的,不过一些稍微偏僻的地方会少量分封部分贵族。一切等拿下苏禄再说,现在就说这些为时尚早。”鲁若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让在场的商人们稍微有点失望。 “那南洋其他地方不知道安国公是否有占领的计划?”徐炎林追问道。 “南洋各国向来为我华夏之附属,如今却被西洋人占领,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急需我们前去解救。且各国已经很久没有去朝廷进贡了,实属大不敬。安国军的目标就是驱逐西洋人,恢复朝廷对南洋的统治。同时惩罚那些大不敬的属国,让他们知道华夏的威严不容亵渎。”鲁若麟杀气腾腾的说道。 商人们听了鲁若麟的话全都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鲁若麟占的地方越多,分封的地盘也就越大,大家的机会也随之增多,这是大大的好事情。至于那些什么解救当地百姓,惩罚不朝属国,那些关他们什么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谁也没放在心上。 “对于安国军远征南洋的事情,我们江南各界全力支持,安国公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地方请尽管说。为了华夏的荣光,我们义不容辞。”徐炎林振振有词的说道。 “饭要一口口的吃,先拿下苏禄,其他地方慢慢来。而且中原大地战乱未平,安国军也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南洋,家宅不宁如何能一心对外?”鲁若麟只是给他们画一个饼,短时间内安国军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国内,南洋不过是附带为之。 当然,要是操作得好,两者同时进行,也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过以当前局势,安国军荡平宇内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安国公君临天下就水到渠成了。”徐炎林已经将大明朝视作死人了,公然站队。 “徐兄慎言,我如今是朝廷的安国公、大都督,效忠的是朝廷和皇上,哪里来的什么君临天下?”鲁若麟当然不会承认。 “口误,口误,在下失言,自罚三杯。”说完徐炎林面带笑容的连干三杯。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到了徐炎林这里就是口误,可见大家对朝廷和皇帝已经没有了任何敬畏。 “苏禄之地发展潜力巨大,不出意外我军将会顺利拿下。到时候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协助安国军尽快稳定住局面,消灭一切威胁我们发展的不稳定因素,将苏禄建设成我华夏的另一个粮仓。所以,你们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人力、物力提前筹集好。一旦时机成熟,立即会同安国军南下。”鲁若麟指示道。 “是,谨遵公爷吩咐。”众商人连忙点头。 “徽州商会虽然失去了盐业这个财路,但是这世上赚钱的行当那么多,又何必纠结于用食盐盘剥百姓的那些昧良心钱。正好你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实现转型,将精力放在那些既有前途,对国家也有好处的事情上来。只要你们有这个决心,安国军可以为你们提供相应的支持,前景绝对比卖盐广阔得多。” 对于表现不错的扬州徽商们,鲁若麟难得的提点了几句,让一众徽商们惊喜不已。 “安国公所言甚在,以前我们鼠目寸光,只知道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为国家做出什么有益的事情。今后我们一定紧跟安国军的脚步,开发苏禄、生产粮食,让我们华夏不再有饥馑之忧。”徽商的代表连忙站起来表态。 “你们能够如此想最好。”鲁若麟点点头,“民以食为天,种粮食任何时候都不过时。苏禄虽然前期投入不少,但是一旦走上正轨,所获利润并不一定比卖盐少。而且这钱赚的更干净,也更安心。” “除了农田,苏禄还有很多其他的生意,比如木材、矿山之类的。这些生意安国军也不准备独占,适当的时候也会邀请诸位共同参与。不怕让诸位知晓,苏禄之地虽然蛮荒,但是铜矿储量却异常丰富,数量之大甚至不在华夏之下。一旦将其开发出来,我华夏再也不会有缺铜之忧了。” 鲁若麟的话虽然有点夸大的成分,但是苏禄的铜矿储量确实非常丰富,这点并没有骗人。 这些商人们在听到苏禄有巨量铜矿之后,眼睛都冒着金光,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一看究竟。 铜在如今代表着什么?那是与钱划等号的。 华夏从来都是一个贫铜国,开采的铜永远都不够需求,很多时候因为市面上铜钱不足,百姓不得不进行以物易物。 朝廷为了把铜用在铸币上,想了很多办法限制百姓用铜,反而更加推高了铜价,使得有钱人直接把铜钱化了制作铜器,造成了更大的钱荒。 随着大明朝开海,海外巨量的金银开始流入华夏,逐渐成为主流的大额货币,大大的缓解了对铜钱的需求。但是面对整个华夏庞大的需求市场,特别是普通百姓的交易刚需,铜钱始终处于不足状态。 如果再算上百姓在铜器上的需求,这个缺口只会更大。 所以如果能够拥有一座铜矿,那就是拥有一座金山,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苏禄上面有铜矿?比整个华夏都多?这怎么可能?”如果这话不是鲁若麟说出来的,众人绝对会吐他一脸唾沫。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华夏大地看似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其实很多资源都是不足的。比如金银铜这些贵金属,我们华夏就比较缺乏。同样的道理,我们周边的一些弹丸小国,看似贫穷,其实物产也有丰富的地方。” “比如日本,国家不大,但是金银储量却异常丰富,华夏与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南洋岛屿众多,各种矿藏数不胜数,只是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鲁若麟的解释进一步激发了这些商人们的欲望,甚至有人开口问道:“安国军有攻打日本的计划吗?” 这明显是被金矿迷晕了神志,说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但是鲁若麟今天心情不错,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日本不比那些南洋小国,有自己的朝廷,人口也很多,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安国公,苏禄的铜矿我们真的可以参与吗?”商人们担心中带着一丝希望的问道。 “这个世界土地那么大,资源那么多,光靠安国军一家开发要开发到什么时候。所以在安国军拥有控制权的前提下,是允许其他人共同开发的。”鲁若麟明确的答复道。 “如此便足矣。”商人们也知道如此条件已经很难得了,毕竟有参与的机会,总比什么都捞不到要好。 要知道华夏的铜矿基本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的,虽然生产效率低下,还屡屡亏钱,但就是不给私人参与的机会。 不过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如果你有能力将朝廷摆平,还是可以将铜矿据为己有的。关键还是看你的实力强不强,后台硬不硬。 509.姜是老的辣(祝大家新春快乐) 鲁若麟在宴会上对商人们的承诺像风一样迅速的传遍了大江南北。 分封,如此敏感的词从鲁若麟嘴里说出来,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华夏大地的权贵、富人中炸响。 如果鲁若麟是一般人,大家完全可以将这话当做一个笑话,但是鲁若麟是一般人吗?这可是目前最有希望问鼎九五之位的人之一。 虽然李自成已经在京师称帝,但是大家并没有将他视作真正的皇帝。除非他将江南占据,那样才算得上实至名归。 李自成占据的地盘最大,但是依然摆脱不了流寇的影子,始终给人一种不是正常政权应有的样子。 反而是鲁若麟的安国军,在连续击败满清,以及刘孔昭和左良玉之后,隐隐中已经被人当做取朱明而代之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人说要分封,大家怎么可能等闲视之。 而且鲁若麟的分封还不是那种虚封,而是实打实的给予封地,允许自我管理,这种情况自从汉朝之后已经很少见了。特别是几个大一统王朝,基本上是没有的。 面对这种情况,社会舆论明显分为两个极端。 权贵们对这种情况自然是非常赞同,因为这对他们有利;人士大夫则坚决反对,因为分封容易造成国家分裂,这对一向追求大一统的人士大夫阶层来说就是三观不和,是要坚决反对的。 至于平民百姓,这种话题离他们太遥远,他们自己不关心,权贵和士大夫们也不会理会他们的想法。 华夏历史上真正将分封做到极致的就是周朝,正是因为分封,华夏的核心领土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从关中平原和黄河中游,成功拓展到了北起辽东、南到吴越的广大区域,为华夏民族奠定了基本盘。 周朝以后,华夏的核心区域基本都在这个范围之内,可见周朝当初分封的巨大作用。 分封制度极大的激励了各诸侯国开疆拓土的意愿,在当时交通不便、通讯落后、生产力不发达的情况下,分封是最适合的选择。 但是到了周朝中后期,分封的诸侯国壮大之后,周天子就逐渐成了一个摆设,权力被完全架空。各诸侯国相互征战、吞并,开启了长达几百年的战国时代,直到秦国一统天下。 正是因为看到了周天子的遭遇,后世的帝王对于分封都极为谨慎,甚至采取了虚封的办法,彻底断绝分封国对中央朝廷的威胁。 虚封甚至不封逐渐成了历史的大势所趋。 现在鲁若麟要逆历史潮流实行分封,自然遭到了士大夫阶层的口诛笔伐。 “分封是取祸之道、战乱之源,历史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安国公此举甚为不智。”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看来安国公身边没有名臣辅佐,以致出此昏招啊。” “周天子的下场有多惨就可以知道分封绝对是个巨大的错误。” “凡是赞成分封的都是心怀叵测之辈,到时候安国公绝对会作茧自缚。” 士大夫们清一色的对分封不看好,但是权贵们却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兴趣,包括苟延残喘的大明勋贵们。 在魏国公府里,徐爵召集所剩不多的几个勋贵们在一起商议鲁若麟分封的事情。 徐爵现在的身份还是魏国公世子,还不是魏国公。正牌的魏国公徐弘基深染重病躺在床上,但就是不死。 徐弘基不死,徐爵就不能继承爵位。特别是在如此敏感的情况下,一旦朝廷不在了,徐爵又没有继承爵位,魏国公这个名号可能就要成为历史了。 所以徐爵不止一次在心里诅咒徐弘基怎么还不死,难不成非要等到大明不在了,成为最后一任魏国公不成? 到时候没有魏国公这个名号,徐爵如何在新朝中谋取利益? 可惜的是徐弘基太怕死了,明知道自己这样拖着不死对魏国公府遗害无穷,但就是没有自行了断的勇气,徐爵对此也无可奈何。 徐爵他们这些勋贵虽然地位崇高,还身负爵位,该得的利益也不少,但就是没有一亩地的封地。以前倒觉得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这样过过来的。现在鲁若麟提出实封的事情,马上勾动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情。 “分封?鲁若麟有什么资格分封?他把自己当皇帝了吗?” “啧啧,人家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皇帝了,无非是还没有坐上那把椅子罢了。” “看看朝廷里的那些所谓正人君子,鲁若麟就差举兵谋反了,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啊tui!狗屁的忠君为国,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 “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吧。” “要是朝廷都没有了,我们这些勋贵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吧?” “要不我们投靠鲁若麟算了,说不定可以混个封地玩玩?” “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鲁若麟虽然有实封的想法,但是分封的地方都是哪里?苏禄都是近的,听说是在爪哇一带,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吗?完全是在糊弄人啊。”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们说我们以后怎么办?难道等死吗?如今我们的兵权没有了,田地和商铺马上也要被征税,除了顶着一个爵位的名头,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啊,不对。要是鲁若麟篡位成功,我们连爵位都没有了。要是侥幸没有被清算,也只能做一个富家翁了。” “既然鲁若麟那边看不上我们,不如我们投靠李自成。好歹李自成也称帝了,整个北方也落入他手中,不见得就比鲁若麟差。” “问题是李自成比鲁若麟更凶残啊。鲁若麟好歹还按规矩来,李自成直接就抢上了。不但抢,李自成还把有钱人都杀了,傻子才会选择去投靠李自成吧?” “今时不同往日,李自成现在已经收敛多了。可能是鲁若麟带给他的威胁太大,现在他已经不干杀人抢钱的事情了。只要我们先跟李自成谈好条件,再帮他打败安国军,说不定等他一统天下时,还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我觉得不靠谱。李自成这个人言而无信惯了,即使答应我们了也可能随时反悔。反倒是鲁若麟虽然可恶,但是信誉要好得多。” “信誉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把我们逼上绝路。反正我觉得投靠李自成希望更大一些。” 最终这群人讨论了很久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反而形成了两股意见:要么投靠李自成,要么干脆跪舔鲁若麟,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徐爵心里也拿不定主意,无论是哪个选择,对魏国公府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倒退。 但是现在朝廷日薄西山,已经靠不住了。作为与朝廷休戚与共的顶级勋贵,投靠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获得曾经的权势和荣耀。 迷茫的徐爵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徐弘基,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建议。 徐弘基已经时日不多了,整个人脸上弥漫着一层死灰色,要不是被一些昂贵的药材吊着,早就一命呜呼了。 听了徐爵的问题,徐弘基有气无力的说道:“李自成流民出身,能够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因为朝廷不行了,才给了他机会。而且此子不善经营,根基浅薄,真要是碰到狠角色,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鲁若麟却不一样,一点点发展起来,根基极为扎实。哪怕发展的慢一点,但是韧性十足,一时的失败都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更为重要的是,李自成除了抢,什么都不会。你见过哪个开国君主是靠抢就能赢得天下的?鲁若麟不但会打仗,还会生财。凡是与他合作的,无不回报丰厚。究竟该选谁,难道还用说吗?” 徐爵一脸纠结的说道:“儿子也知道选择鲁若麟更加稳妥,问题是他对我们心存偏见,想靠过去别人也不要啊。” 徐弘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心存偏见那就让他回心转意。你不能扭转他的心意只能说明你做的不够,不符合他的要求。” 徐爵尴尬的说道:“他想要我们放弃田地,按照他的规矩交税。这是在断我们的根基啊,我怎么敢答应。” 徐弘基咳嗽了两声,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答应就可以不按他的规矩来吗?” 徐爵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确实如此。 徐弘基叹了一口气,“这大明的天下已经完了,不是鲁若麟就是李自成的,我们这些前朝旧臣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其他的怎么敢奢望。我知道你想继承魏国公的爵位,但是如今连皇帝都自身难保,一个徒有虚名的魏国公爵位又有什么用?不能得到新君的认可,身负爵位非但不是福,而是取祸之道。” “儿子怎么敢那么想,惟愿父亲长命百岁。”徐爵连忙否认。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是我们徐家不能倒了啊。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向鲁若麟靠拢,趁着他还没有上位,你还有些用处的时候赶紧卖个好价钱。否则等到尘埃落定,你就毫无价值了。”徐弘基虽然卧病在床,但是外面的信息还是会不断传到他这里。 以前徐弘基还抱有联合各方将鲁若麟打倒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刘孔昭和左良玉失败之后,徐弘基就知道朝廷已经完了。 等到鲁若麟对江南各界实行分化拉拢,徐弘基更是明白,留给魏国公府的时间不多了。 “儿子也想走走安国公的门路,但这不是不得其法吗?”徐爵也不是一根筋,其实他也想和鲁若麟缓和关系,只是魏国公府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他放不下面子去跪舔。 都是国公,徐爵觉得即使是要投靠,也应该是比较体面的那种。可惜的是,徐家与鲁若麟以前没有什么交集,连鲁若麟人都见不到,哪里来的什么体面。 “我看你是被怨恨迷住了眼,贵人就在眼前却不知道利用,何其愚蠢!”徐弘基怒斥道。 “贵人?儿子怎么不知道?”徐爵一头雾水。 “英国公府的张静睿你不熟吗?”徐弘基提醒道。 “张静睿?”徐爵一愣,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 徐爵和张静睿是认识的,而且有过几次交集。 作为大明顶级勋贵子弟,徐爵和张静睿所处的层次相同,共同的语言也比较多。加上大家分处南北,利益上也没有什么冲突,总的来说相处的还不错。 “英国公府运气好啊。京师满朝武勋贵几乎被李自成一网打尽,但是英国公府却逃出生天。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鲁若麟。当初英国公府的嫡女嫁给鲁若麟做如夫人,连真名都不敢用,还要被人取笑。现在看呢?英国公府实在是赚大了。”徐弘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羡慕。 徐爵也是同样的表情,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自家妹子送到鲁若麟房里去。不光是他这么想,江南权贵们几乎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惜的是鲁若麟根本没有大开后宫的想法,一个都没收。 张淑兰能够进鲁家的门有太多机缘巧合,也没有牵涉太多正治因素,反而能够成事。 现在想送女人给鲁若麟的无一不是抱着攀大腿的心思,鲁若麟不想在婚姻中牵扯太多利益因素,所以干脆全部拒绝。 眼看着鲁若麟就要一飞冲天了,张淑兰作为鲁若麟仅有的三个夫人之一,又格外受宠,掌控安国军的财政大权,英国公府不但不用担心今后的富贵,搞不好还会更上一层楼。 英国公府基本已经预定了新朝的皇亲国戚席位,要是鲁若麟真的要实施分封的话,张家无疑非常有希望。 “儿子与张静睿还有些交情,只是他远在辽南,联络起来不方便啊。”徐爵苦恼的说道。 “你的消息太滞后了,张静睿已经到松江了,而且在这次安国军远征苏禄的战事中担当重任。”徐弘基轻轻的敲打了徐爵一下。 徐爵心中一凛,姜还是老的辣啊。再也不敢小看卧病在床的父亲,恭恭敬敬的说道:“儿子马上前往松江,通过张静睿向安国公示好。” 徐弘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510.弄巧成拙(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张静睿这大半年的经历可谓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李自成攻陷京师对英国公府以及其他勋贵们来说完全是灭顶之灾,特别是之后的大索京师,勋贵之家基本被扫荡一空。不但钱财尽失,连人命都没有保住。 在城破的混乱中,鲁若麟安排人手救出了一批人,这其中就包括张静睿一家人。 其实张家在李自成兵临城下之前就已经转移走了部分核心人员,并且全都送到了辽南。只是英国公张世泽和世子张静睿目标太明显,实在不好提前离开,导致失陷在了京城,最后还是依靠鲁若麟的人手才逃离了京城。 虽然失去了大量钱财,但是英国公府相对其他勋贵来说已经是无比幸运了。而且因为张淑兰的关系,在辽南英国公一家受到了优待,除了没有什么权力,待遇并不差。 原本英国公府一家应该去南京的,毕竟朱慈烺在那里新立了朝廷,侥幸不死的勋贵们基本都跑到南京去了。 但是经历了破家之祸之后,张世泽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不愿意去南京抢那点残羹剩饭。反正鲁若麟待自己一家不薄,没有必要去南京寄人篱下。 不过张静睿年富力强,肯定是不愿意混吃等死的,他希望能够做点事情。 作为鲁若麟的大舅哥,本身能力又不弱,自然不缺做事的位置。 张静睿被鲁若麟下放到海军锻炼,以后他的发展方向就在海军了。 初到海军的张静睿非常不适应,光是一个晕船的问题就把他折腾了很久。 而且海军对于张静睿是完全陌生的,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学习航海、海战方面的相关知识。 这次远征苏禄,对张静睿是一次难得的学习和实战机会,所以张静睿被任命为主帅孙溥的随军参谋一起南下。 远征舰队由五十条主力战舰组成,已经集结到了上海,张静睿需要在这里参加战前会议。 最近这段时间的特殊经历让张静睿成长了不少,变得低调了很多。他知道自己能够有如今的位置,说到底还是沾了妹妹的光。否则一般的新人怎么可能成为远征舰队的参谋,哪怕他在海军泡了几个月,混了一些资历也不行。 战前会议比较复杂,需要设定好战役目标,以及如何达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特别是鲁若麟要求的不是击败,而是占领,那么善后工作可能比战争更加复杂和艰巨。 虽然出征的战舰只有五十艘,但是随行的辅助船只有近百条,主要为舰队提供补给,以及运送占领所需的物资。 因为所耗较多,路途又比较遥远,所以鲁若麟希望能够与郑芝龙一起出击,这样的话难度就会小很多。 福建那边已经有消息快马传来,郑芝龙正在前往上海的路上,共同出击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张静睿几乎将自己以前的社交圈子隔离了,即使来到上海也没有找以前的熟人。 现在是人都知道张静睿前途无量,所以靠过来想要谋取利益的人不要太多。张静睿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一直住在军营里很少外出。 但是当徐爵亲自来到上海并邀请他聚一聚之后,张静睿思虑良久,还是同意了。 好歹大家当初相识一场,相处也不错。加上相同的身份,让张静睿有点同病相怜的心理。 张静睿大致猜到了徐爵找自己的目的,肯定是与鲁若麟有关的,除了这个不可能是其他原因。 成年人的思维里,只可能是利益。叙旧,不存在的。 徐爵安排的地方在上海县开发区最好的酒楼之一,而且为了方便谈事,徐爵甚至直接将酒楼包下来了。 如今的张静睿出行可没那么大的排场,他自己骑马,随身带着几个安国军分配的卫兵,一点都不像一个国公世子。 就连服饰也完全变成了军装,不再是那种华丽、繁复的贵族服饰。皮肤也没有以前白皙了,几个月的海上生活让张静睿的肤色带着一点健康的小麦色。 当徐爵看到张静睿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变化。昔日的翩翩贵公子,已经变成了一名安国军武将。 徐爵有点好奇张静睿的转变,但是面上依然带着亲切的笑容:“贤弟,好久不见。” “徐兄,久违了。”张静睿拱手还礼。 两人来到包间,先是客套的相互询问了一下各自的近况,以及家人的情况,然后开始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之后,徐爵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贤弟,魏国公府如今处境艰难,不知前路在何处,还希望你能够指点迷津。” “徐兄是想我给安国公带话?”张静睿一针见血的说道。 “确有此意。”徐爵没有否认。 “既然想要我带话,魏国公府是什么打算?”张静睿不知道徐爵的条件肯定是不会帮这个忙的。 虽然张静睿是鲁若麟的大舅哥,鲁若麟对张静睿也比较看重,但是如果是比较为难的事情,张静睿也不会轻易去麻烦鲁若麟。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经常的消耗。 “能够有什么打算,只是求一条活路罢了。”徐爵苦笑道。 “只要不是与安国公作对,安国公不是嗜杀之人。”张静睿摇摇头。 徐爵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嘴角,心里有些发虚。 虽然明面上魏国公府确实没有针对安国军,但是勋贵们私底下的行动哪一次没有得到魏国公府的默认和支持?特别是刘孔昭和左良玉,背后都有魏国公府的影子。 安国军又不傻,自然知道魏国公府在一系列事情背后的作用,只是碍于大局没有对魏国公府动手而已。 偏偏这种事情又不需要讲证据,只要鲁若麟对魏国公府起了疑心,一旦鲁若麟上位,甚至是上位之前,就会将魏国公府灭掉。 “我们徐家与安国公有一些误会,致使安国公对我们成见已深。这次前来见贤弟,也是希望贤弟能够从中缓转一二。”徐爵避重就轻的说道。 张静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身体向后靠了靠,语气有点轻浮的说道:“误会?江南这几个月可是热闹得很,你敢说其中没有魏国公府的影子?虽然都是国公,但是魏国公府在江南一家独大,上面也没有朝廷和皇帝随时看着,方方面面的影响力绝对不是我们这些京师的国公能比的。要是那些针对安国军的事情没有你们插手,我是肯定不会信的。” 徐爵哑口无言。同是国公,各自的生存方式大同小异,谁还不清楚谁。 “要说一点都不知情肯定是自欺欺人,但是魏国公府确实没有参与其中。”这种事情徐爵打死也不会主动承认的。 “现在江南的勋贵没几家了吧?”张静睿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徐爵心中一凛。 确实没几家了,估计下一步就是收拾他们这些漏网之鱼了。 “安国公对我们这些勋贵有成见,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们。贤弟也是勋贵,应该知道我们是多么的无奈。”徐爵在那里叫屈道。 “勋贵因朝廷而生,与国同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廷不行了,我们这些勋贵又如何能独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纵观古今,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上层权贵们的大清洗。要是不会审时度势,消亡是大势所趋。”张静睿现在已经看开了,朱家已经靠不住了,再不找下家就是等死。 “贤弟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们家出了一个光瑶妹子,自然不愁后路。哪怕京城里的基业损失了,以后照样可以赚回来。我们呢?没有了手里的财富,谁还看得起我们?”徐爵没好气的说道。 张静睿尴尬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又觉得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我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在安国公刚进江南的时候没有与其合作,以至于一步慢步步慢,到如今连靠上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徐爵苦笑道。 对于松江那一帮大族,徐爵现在是羡慕嫉妒恨。他们与安国军合作得早,鲁若麟入主南京之后这些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如今是前途可期。 特别是松江徐家,不但财富大大的增加,而且将触角伸到了官场,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是鲁若麟分封中的一员。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家是安国军最早的合作对象,在鲁若麟微末之时给予了很多帮助,这份机缘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安国军在江南推行新税法,你们是最大的反对者之一,不收拾你们收拾谁?”张静睿讥笑道。 “新税法是在挖我们的根,难道你不明白吗?”徐爵依然有些愤愤不平。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前我们那一套在安国公那里可行不通。安国公可不是老朱家,对权贵们看得死死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支持他。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明白,还想让我带话,做梦吧。”张静睿见徐爵顽冥不化,渐渐失去了耐性。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确实不想支持新税法,但是现在只要能保住徐家的基业,徐家愿意支持安国公的新税法。”徐爵垂头丧气的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只负责将你的话带到,安国公是如何想法我不保证。”张静睿最后还是很义气的答应帮忙。 “如此已经感激不尽了。”有张静睿的这句承诺徐爵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静睿结束与徐爵的会面之后,非常顺利的就见到了鲁若麟。 “谈得怎么样?”鲁若麟微笑着问道。 张静睿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靠山是谁,去见徐爵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先向鲁若麟汇报。也是在鲁若麟点头之后,他才敢去见徐爵。 “徐家想要通过支持新税法换取保住徐家目前的地位。”张静睿直截了当的说道。 “晚了。”鲁若麟不屑的说道:“要是当初徐弘基在我来江南时就全力支持我,或许我还会给他们一个机会。现在穷途末路了才知道投诚,还想妄图保住现在的地位,凭什么?” “徐家在江南近三百年,谁也不知道他们暗中培植了多少势力,拒绝他们的投诚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同样是国公家,张静睿是最清楚这些家族的经营手段的。 而且魏国公府比起其他国公府的最大优势是江南近三百年一直承平,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徐家的势力一直是在发展中的,而且根深蒂固。 反观那些北方的国公家,在被李自成扫荡一空之后,大部分的关系和人脉都烟消云散了。 以前朝廷的中心在京师,那些北方国公心理上有巨大的优势。现在看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还真说不上谁好谁坏了。至少魏国公府目前受到的损失比北方勋贵们小得多,英国公府能得以保存属于个例,不具备普遍性。 “隐患?能有什么隐患?是起兵造反还是拒不合作?他们现在不过是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徐家享受了三百年的荣华富贵,知足了。”鲁若麟从来没有想过放过魏国公府和一干勋贵,从他们暗中支持刘孔昭起兵时鲁若麟就对他们判了死刑。 “大哥,既然你决定对魏国公府动手,那就宜早不宜迟,一旦他们收到了你拒绝谈判的消息,只怕会狗急跳墙。”私底下张静睿都是以大哥来称呼鲁若麟的,这也是鲁若麟的要求。 虽然张淑兰如今名义上只是鲁若麟的小妾,张静睿在礼法上甚至都不是鲁若麟的亲戚。但是鲁若麟的灵魂来自后世,既然是自己的女人,那么她的亲人就应该是自己的亲戚,没毛病。 张静睿与徐爵的关系也就处于熟人的阶段,既然鲁若麟不愿意妥协,张静睿肯定是站在鲁若麟这边为他考虑。 “原本还准备等一段时间,等准备充分了再动手。既然徐家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那就怨不得我了。”鲁若麟点点头。 511.洪承畴出山(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徐弘基和徐爵完全没有想到他们通过张静睿来打通鲁若麟关系的举动非但没有起到正面效果,反而成为徐家的催命符。 具体如何处置徐家鲁若麟没有详谈,张静睿也非常明智的没有询问。 “洪承畴最近怎么样了?”鲁若麟突然问道。 “正在军营里熟悉部队,很低调,没有与外面的任何人接触。”张静睿认真的回答道。 “底下的官兵对洪承畴印象怎么样?”鲁若麟继续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抵触,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渐渐的也接受了。”张静睿语气中带着一股钦佩。 “那就好。”鲁若麟点点头。 当初京师城破的时候,鲁若麟顺便将关在大牢里的洪承畴救了出来。 洪承畴因为与李自成作战失败,被朝廷关进大牢,原本是要准备杀掉的。只是因为程序拖沓,加上李自成高歌猛进,最终等到城破的时候洪承畴还被关在大牢里。 洪承畴历史上争议比较多,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他都是一个人才。与李自成作战失败,有很大的客观因素,并不代表他能力不行。 所以出于爱才,鲁若麟把他从大牢里捞了出来。 当时京师已经失去了秩序,刑部大牢形同虚设,救出洪承畴并没花多大力气。 在辽南,洪承畴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也渐渐了解了眼前的局势。 大明朝虽然还在,但是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在大牢里走了一遭的洪承畴对大明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鲁若麟仅仅盛情邀请了一次,洪承畴就答应为安国军效力了。 鲁若麟身边有大军团指挥能力的高级将领不多,即使是王大海、孙富贵他们,也是拔苗助长之后慢慢成长起来的。也就是安国军的自身实力太过强悍,淡化了他们在指挥能力上的短板。 洪承畴就不一样了,作为明末有数的几名统兵大将,如果不是朝廷军队太过稀烂,完全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次前往苏禄,海战上的事情鲁若麟并不担心,只是上岸之后如何占领地盘,建立统治是一个大难题。那个时候海军能够帮上的忙不多,那里是陆军的战场。 因为远离本土,又是完全陌生的地域,所以统帅人选非常重要。因为这其中不光涉及到战争的问题,还有各种合纵连横、阴谋诡计,没有一个老辣的统帅,短时间内很难将苏禄平定下来。 正好洪承畴答应投效,并急切的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洗刷之前的耻辱。鲁若麟顺势将他安排为苏禄远征军陆军的统帅,共计有两万陆军归他指挥。 这还只是先期的部队,如果一切顺利,鲁若麟还会陆续向苏禄增兵,并授权洪承畴在当地组建华人军队。 目的只有一个,尽快将苏禄占领,并平定当地局势。 因为安国军特殊的制度,鲁若麟并不是很担心手下的将领叛变,所以即使洪承畴对鲁若麟的忠诚值得商榷,但是并不妨碍鲁若麟对其委以重任。说到底,洪承畴现在就是鲁若麟手下的一个高级工具人。 洪承畴是福建人,福建人在江南官场也是一大势力。按道理洪承畴到江南应该联络一下官场上的老乡,只是他现在身份有点尴尬,所以干脆躲在军营里认真操练他手下的将士们。 其实自从洪承畴兵败被关进大牢,接着京师又被攻陷,大明官场已经没有人留意他这个前大明第一统帅了。甚至不是特意留心他的人,还以为他已经死在了京师失陷之中。 想要重新回到世人的视线中,没有什么比得上一场辉煌的胜利了,所以洪承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与手下士兵的磨合之中。 让他比较欣慰的是,安国军纪律严明,哪怕是像他这样空降的统帅,依然有很高的权威。 安国军内的晋升机制非常严格,一般的人过来都需要从基层做起,还需要进行学习训练。 不过洪承畴肯定不是一般人。 论级别,洪承畴甚至是鲁若麟的老上级,作战经验也非常丰富,可谓是声名在外。 所以当洪承畴拿着鲁若麟的任命书,并拒绝安国军高级官员的陪同,独自来到军营上任时,经过了短暂的惊讶与骚动之后,安国军的士兵们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洪承畴很满意这个结果,开局完美,接下来他需要与官兵们打成一片,获得他们的信任。 安国军军队里的氛围让洪承畴非常享受,这里等级森严、纪律严明、分工明确,也没有各种大小军头和小团体的存在。一旦自己的命令下达,立马就会得到高效的执行。 军队里的镇抚官系统让洪承畴非常感兴趣。 最开始的时候洪承畴认为这个镇抚官系统是对自己权力的侵占和监督,内心深处带着排斥。 但是在了解多了以后,他渐渐觉得这个镇抚官系统其实对自己威胁不大,反而替自己省了很多事情。 至少后勤、士兵的思想工作等繁琐的事情他不用操心太多,镇抚官们会完美的帮他解决。虽然在赏罚以及人事上洪承畴不能轻易的一言而决,令习惯了独断专行的洪承畴有点别扭,但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再怎么谨慎也是应该的。 或许安国军如此稳定的状态就在看似不起眼的镇抚官系统上。 好在洪承畴作为军队的一把手,该有的权力和地位不容置疑,与他配合的镇抚官侯自平对他也很尊重,总体上洪承畴还是非常满意的。 洪承畴也是带了好多年兵的人,各种军队也见过不少,安国军可是说是他带过的最省心省力的军队了。 洪承畴还在辽东的时候就与安国军有过几次接触,对安国军的整体素质印象深刻,为此他还派过不少人到安国军去取经。 只是安国军的那一套他们只学到了皮毛,在没有整个体系支持的情况下,对于提升关宁军的整体战斗力作用有限。 特别是关宁军几乎是围绕各个军头组建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军头家族对军队的掌控力非常恐怖,甚至可以随时带着军队造反。 这种情况下,想让关宁军以安国军为模板改造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安国军的练兵方法其实外面有很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家学得来。 洪承畴是人出身,虽然最后做到了统兵大将,但是骨子里的人色彩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 偏偏安国军在当时的所有军队中完全就是一个异类,官兵的识字率非常高,可以说是一支有思想、有化的军队。 安国军招收的新兵一般都有一定的识字基础,加上军队在训练之余从来没有间断过识字教育,所以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有基本的阅读能力,个别能力强的人还可以撰写章。 虽然这种化水平在洪承畴看来连童生都不如,但是放在这些大头兵身上就极为难得了。 最令洪承畴感兴趣的是安国军的思想教育工作,这一块在大明军队里几乎没有出现过。 大明的监军们要么是以严刑峻法震慑士兵,要么一心扑在如何捞钱上,根本不会管基层士兵的死活。 而大明的军官们,同样将心事大多花在捞钱和吃空饷上,视普通士兵为奴仆、牲畜,关系能好起来才怪。 安国军则不同,士兵待遇好、发放及时,而且有镇抚官随时与他们沟通,一些矛盾和问题也有反馈的渠道,所以上下关系比较和睦,也极少出现大规模贪腐的情况。 加上安国军在装备上舍得投入,各种奖励措施也执行得很到位,战斗力不爆表才怪。 这样的军队才是统帅想要的,否则再好的谋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队伍去执行也是徒劳。 在安国军待的时间越长,洪承畴越佩服鲁若麟在建立安国军时创立的制度。 在这样的体制下,既可以保证安国军的超强战斗力,又不用担心军队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今的洪承畴踌躇满志,就等着在苏禄打一个翻身仗,一举洗刷前耻。 鲁若麟在松江的前期工作基本完成了,现在就差郑芝龙前来报到了。 郑芝龙也没有让鲁若麟等待太久,终于带领着自己的船队出现在了上海。 对于郑采带回去的条件,郑家也经过了激烈的谈论。 放弃经营已久的福建和大员,对郑家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坦白讲,郑芝龙是不甘心的。 但是现在鲁若麟如日中天,李自成怎么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至于朱慈烺,如果最后鲁若麟能够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一面是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一面是暂时遥不可及的分封承诺,郑家当然不想接受鲁若麟的条件。 但是如果现在与鲁若麟撕破脸,郑家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安国军的打击。 安国军在海上的实力比郑家强太多了,陆上的实力就更加不用说了,完全是碾压。 好在鲁若麟也没有将事情做绝,依然为郑家留了后路。加上分封的诱惑也确实比较大,所以郑芝龙需要亲自与鲁若麟好好的谈一谈。 郑芝龙知道鲁若麟的人品,绝对不会趁自己来上海的机会把自己怎么样,所以并没有带太多的人马。 鲁若麟也非常给面子的亲自到码头迎接,毕竟在南洋计划中,郑芝龙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江南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上海,华夏海域的两大巨头聚在一起,出征苏禄的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安国军远征苏禄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基本上稍微有些层次的人都知道了。 鲁若麟也不怕消息传出去,以现在的消息传递速度,以及马尼拉与西班牙本土和南美的距离,即使那些西班牙人想要增兵,没有一年半载是绝对不可能到的。 虽然没有刻意隐瞒消息,但是鲁若麟的敌人也不少,将消息传给西班牙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够给鲁若麟制造麻烦,再危险的事情他们都敢做,何况是这种华而不费的事情。 济州岛现在依然是对外贸易的中心,在这里长期逗留的西班牙人不在少数。当安国军即将远征马尼拉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引起了西班牙以及荷兰、葡萄牙人的巨大恐慌。 对于这些长期与安国军打交道的人来说,安国军的海上势力有多恐怖他们一清二楚。好在华夏正在经历改朝换代,鲁若麟的精力大部分投入到了本土,否则早就南下了。 对于鲁若麟这样一位开明的统治者,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荷兰人其实是非常欢迎的。 与以往那些只进不出,除了黄金白银,几乎什么都不买的华夏统治者不同,鲁若麟在贸易中也会考虑这些西洋人的利益,尽量购买他们在殖民地生产的特产。所以虽然整体贸易逆差依然很大,但与以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怪只能怪华夏的商品太好了,而且产量也非常高,找遍世界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供货商了。 虽然安国军此次的征讨对象是西班牙人,但是同样作为欧洲人的葡萄牙人与荷兰人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危机。 说起来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荷兰人都不怎么对付,作为此时欧洲的海上第一强国,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如日中天,葡萄牙和荷兰都要在西班牙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对于安国军要出征马尼拉,葡萄牙和荷兰人的心态是最复杂的。 他们希望看到西班牙人倒霉,但是又害怕西班牙人的势力被赶出东亚。毕竟比起强大的华夏,他们这些西洋人在这里是处于弱势的。他们相互之间虽然有利益之争,但是在面对华夏时立场又比较接近,毕竟他们都是从欧洲过来的。 虽然西班牙在欧洲的力量无可匹敌,但是离马尼拉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单独面对安国军的舰队几乎是毫无胜算。何况称霸南华夏海的郑芝龙听说也与安国军达成协议共同出兵,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西班牙人输定了。 512.出兵大员(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济州岛的西班牙商人们在得知消息后,马上邀请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开会商讨对策。 “佩雷斯,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希望你能够马上向澳门传递我们的请求。艾伯特,我们同样需要你们的帮助,来抵御华夏人的进攻,请尽快传信热兰遮城。”西班牙商会的首领路易斯恳求道。 “路易斯,这是你们西班牙人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拉我们下水?”佩雷斯幸灾乐祸的说道。 “不错,我们目前与安国军合作良好,帮你们与安国军开战,我们损失太大了。”荷兰代表艾伯特同样摇头。 “去他马的!这里是亚洲,是那些华夏人的地盘,如果我们不团结,我们输了就会轮到你们!”路易斯气急败坏的说道。 “路易斯!你们西班牙人自己找死不要拉上我们!要不是你们在马尼拉杀了那么多的华夏人,鲁公爵会找你们麻烦?”佩雷斯同样没有好脾气。 “我们以前也这样干,从来没有出事,哪里会想到鲁公爵这次反应这么激烈。”路易斯沮丧的说道。 “以前华夏的皇帝不管那些跑出自己统治范围的子民,但是鲁公爵不同,他对自己的族人非常照顾,你可以看到他治下最普通的子民过的日子比欧洲的一些小贵族都要好。他是一位仁慈的领主,但是对于杀戮他族人的敌人同样不会手下留情。你们误判了形势,不应该激怒鲁公爵的。”艾伯特摇摇头。 “鲁公爵现在有很大的希望重新统一这片古老的大地,成为独一无二的皇帝,开创一个新的王朝。这个时候我们讨好他还来不及,你们却屠杀他的族人,这是对他的严重冒犯。他可不像以前的皇帝,对海外的事情漠不关心。”佩雷斯忧心忡忡,不知道马尼拉的事情对他们这些欧洲商人会造成什么影响。 “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投降吗?要是这样国王会将我们全都吊死在十字架上的。”路易斯苦笑道。 “安国军的舰队如此强大,即使我们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既然如此,放弃马尼拉完全是迫不得已。保存实力等援军到达,再重新夺回失地难得不好吗?”艾伯特问道。 “我们知道安国军强大,但是宫廷里的官员和国王并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无敌舰队更强大的存在了。我们的军队用了几百人就击败了庞大的美洲土著帝国,在他们看来征服华夏或许只用几千人就可以了。如果我们非但没有打败华夏人,还被他们占领了马尼拉,国王和宫廷官员们只会认为是我们无能。”路易斯无奈的说道。 “你们不是经常汇报华夏这边的情况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与美洲完全不一样吗?”佩雷斯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们认为我们夸大了事实,都是借口。这个世界除了上帝,没有人可以抵挡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路易斯一脸无奈。 佩雷斯和艾伯特相视一眼之后默默无语。 西班牙征服世界的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以至于他们蔑视一切对手。 特别是西班牙人在征服美洲大陆时,几千万人的印第安人被千西班牙人几乎屠杀殆尽,轻松占领了数十倍于西班牙本土的领土,攫取了数不尽的资源。 在殖民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其他明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心中优越感不断加强,渐渐养成了无敌的狂妄心态。 古老的东方明有数不尽的财富与地盘,还有庞大的人口,这些欧洲殖民者们早就垂涎三尺了。 只是华夏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有强有力的政权,组织能力更不是其他地方的土著可以比拟的。仅凭几艘船就想让华夏的统治者屈服,完全是痴心妄想。 就拿纵横南华夏海的郑芝龙来说,他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华夏皇帝的手下,而是一个海盗。 就是这样一个海盗,就把包括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郑芝龙的战舰没有欧洲人的厉害,但是他的人和船实在太多了,那些欧洲人与他打起来根本消耗不起。 所以宝贵的东方贸易航线不可能由欧洲人独享,利润的大头都被郑芝龙拿去了。 后来更是出了鲁若麟这样一个怪物,实力比郑芝龙还要强大。 好在鲁若麟热衷贸易,精力也主要放在华夏国内,所以这些欧洲人的处境反而比以前好一些了。 这几年大家赚的钱比以前多多了,还可以住在像济州城这样繁华的城市里,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偏偏该死的西班牙人这个时候在马尼拉来了这么一出,彻底的激怒了鲁若麟,搞得他们这些欧洲人处境也开始不妙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几名欧洲商人冲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 “大事不好!马尼拉的事情在城里传开了,城里的人被气疯了,已经将我们的商号全都包围了。而且这里也不安全了,也有很多人向这里围过来了!” 路易斯等人大吃一惊,“警察呢?我们交过税的,他们应该保护我们!” “要不是有那些警察在,你以为这里还有这么安静吗?但是我看那些警察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来人迫不及待的说道。 “出城!上船!我们先去大员!” “去热兰遮!不能去圣萨尔瓦多!” “换衣服,赶紧换衣服!不要让那些华夏人发现了。” 这个时候这些欧洲商人们也顾不上马尼拉的事情了,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就在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商馆,神情异常严肃。 面对这些武装警察,这些欧洲商人们非常害怕,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济州城内禁止携带火器,这些欧洲商人的火器都在船上,严禁带进城里,否则惩罚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带队的警官毫无畏惧,根本没有将这些欧洲商人放在眼里,沉着的走到路易斯等人面前。 “看来外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虽然这个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们,但是公爵大人认为你们并没有参与马尼拉的大屠杀,所以暂时宽恕了你们。为了你们的安全,以及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待在商馆中,并且所有商船暂时扣押。”警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警官,马尼拉的事情是西班牙人做的,与我们葡萄牙人无关!” “对对,我们荷兰人也是无辜的!” 佩雷斯和艾伯特连忙出来叫屈。 这些人长期与华人做生意,基本的汉语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统一战线,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吧。 “我知道。但是外面的人可不会分辨你们谁是葡萄牙人,谁是荷兰人,只知道你们都是西洋人。为了你们好,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警官看向佩雷斯和艾伯特的眼神虽然柔和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对于马尼拉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但是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们公正的待遇。”路易斯强撑着说道。 “如果不是如此,你们认为你们还能站着和我说话吗?马尼拉死了几万的汉人,鲜血只能用鲜血来还。好了,各位,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从现在起,没有城主府的命令,你们不得外出,生活物资我会安排人送进来的。”警官嘲笑道。 “警官,我们完全是无辜的,我们需要求见城主大人。”佩雷斯和艾伯特不甘心的说道。 因为西班牙人的事情造成葡萄牙和荷兰生意遭受重创,佩雷斯和艾伯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他们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从安国军与西班牙人的战事中摘出来。 警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会将你们的要求上报,等消息吧。” 这些欧洲商人们也不是铁板一块,鲁若麟并不想断掉与欧洲的贸易往来,至少目前来说安国军还离不开他们。 在与西班牙人开战的同时,还是需要稳住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毕竟饭要一口口吃,现在还不是驱逐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时候。 所以佩雷斯和艾伯特的求见请求得到了允许,并见到了济州城的城主。 佩雷斯和艾伯特得到了承诺,他们的船只和商品会得到保护,只是短时间内不能离开济州城。 至于路易斯那些西班牙人就比较倒霉了,他们的船只和货物都被征用了,至于会不会有赔偿,只有天知道。 不过好在安国军的底线还在,路易斯他们的生命安全会得到保证。 路易斯他们虽然气急败坏,但是却无可奈何。要怪只能怪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做的太过了,使得路易斯他们遭受了无妄之灾。 因为这些年安国军的教育做得比较好,实力也不断发展壮大,百姓的精气神明显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表现在外的就是安国军的百姓自信心极高,也被培养出了一股以天下为己任的大气。 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马尼拉在哪里,但是在知道有几万汉人被西洋人杀害之后,百姓的愤怒之情如火山爆发一般。 好在鲁若麟无意将范围扩大化,将宣传的目标只对准了西班牙人。加上警察们控制得力,并没有在济州城内引起什么动乱。 捐款、捐物,踊跃报名参军,安国军的支援工作已经非常熟练了,百姓们对于鲁若麟的报复行动也非常支持。 他们心中没有那么多的算计,无非是感同身受罢了。 想想时光倒退回十年前,安国军的百姓中也有很多人是被屠杀的对象,只不过凶手是自己人罢了。 自己人再怎么内斗,那也是自家的事情,但如果是外面的人打进来了,没的说,绝对要干回去。 郑芝龙来到上海后,与鲁若麟的协商很快达成了一致。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双方暂时维持现状。不过这次出征马尼拉郑家也要出兵,并听从安国军的指挥。 郑家出兵主力舰不能少于三十艘,后勤运输船只不能少于八十艘,陆上作战人员不少于五千人。并且后勤供应物资自带,由安国军赞助部分军费。 在战利品的分配上,鲁若麟与郑芝龙也达成了初步意见。 大员北方的西班牙人地盘归安国军所有,拿下马尼拉之后,棉兰岛由郑家管理。不过这不是裂土,棉兰岛依旧是华夏的领土,只不过由郑家代朝廷管理。 如果以后鲁若麟将棉兰岛分封给郑家,那里才会真正归郑家所有。 当然,以郑家如今的地盘,仅仅换取一个荒芜的棉兰岛肯定是吃亏的。鲁若麟承诺如果以后将爪哇群岛收入囊中,会另外划分一块更大的地盘作为补偿。 并且允许郑家在马尼拉湾内择一地修建港口和城市,作为郑家舰队的锚地。 南洋太大了,安国军不可能将所有地域都拿在自己手中开发,只要抓住关键地域和重要资源,其他地方肯定要交由伙伴们经营。 江南的那些大族富豪们不是缺少投资方向,只能将金银埋在地里发霉吗?鲁若麟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华夏的剩余资本引出来,用在海外的拓展与开发,同时缓解国内耕地有限的矛盾。 与郑芝龙达成协议后,安国军舰队终于出发了。 郑芝龙先行回福建和大员,他需要抓紧时间组织兵马和舰队,以及准备远征的各种物资。 至于西班牙人在大员北方的据点圣萨尔瓦多城,就交由安国军来攻取了。 鲁若麟早就想要圣萨尔瓦多城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现在时机终于来临,怎么可能放过。 这次出征声势浩大,不光有安国军的舰队,同时还有江南大族们随行的运输船只。 这些运输船只里有很多平民百姓,他们将在安国军拿下圣萨尔瓦多城之后马上着手大员北面的开发,将其建设成为远处苏禄的物资中转基地。 513.初战告捷(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圣萨尔瓦多城是西班牙人取的名字,其实就是后世的湾湾基隆港。 华夏人长期不重视海权,对于海外岛屿更是无视,明明大员近在咫尺,却很少有朝代在意过。 当然,以前华夏对南方都视若危途,又怎么会冒险出海。 这里不得不佩服欧洲的冒险精神,为了追求财富,他们不但不远万里来到了大员,甚至在上面建立了自己的城池。 大员上除了渡海过来的汉人,还有本地的土著人。 这里没有官府,西洋人奴役起大员本地人自然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和在美洲一样残酷。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这里的统治依然采用的是殖民那一套,通过修建坚固的城池,用武力逼迫周边的土著上交当地特产,并为他们干活。 如今的大员岛还比较蛮荒,开发程度很低,岛上的土著主要以打为生。也有不堪官府压榨偷渡过来的汉民,他们主要是种田。 荷兰人是最早来到这里的欧洲人,他们占据着大员岛的南部沿海平原,建立了以热兰遮城为中心的荷兰殖民地。 后来西班牙人来了之后,就在大员岛的北部建立了殖民地,也就是湾湾的基隆一带。 台湾的中部沿海平原则在郑芝龙的手里,大员的三家主要势力就这样各据一方。 不过不要以为都是从欧洲来的大家关系就一定好,其实荷兰人和西班牙的矛盾也很深,特别是在东亚。 作为先到者,荷兰人肯定不喜欢西班牙在大员上有据点。因为同为欧洲人,都是与华夏和日本做生意,同质化很严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竞争。 特别是以前东亚的两大市场,华夏和日本对欧洲人都比较排斥,甚至闭关锁国,商品流出数量有限,自身都吃不饱,就不用说多一个竞争者了。 历史上,荷兰人就把西班牙人从大员上赶走了。 只是如今因为鲁若麟的崛起,并开放了济州岛供欧洲人做生意,商品已经大大的丰富了,荷兰人与西班牙人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所以西班牙人在大员的殖民地依然存在。 当安国军的舰队出发进攻圣萨尔瓦多城时,这里已经收到了战争的消息,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圣萨尔瓦多城并不大,说是城,其实与华夏的城池概念完全不同,更应该说是城堡,军事作用更大。 原本停留在这里的船只已经失去了踪影,守军早以储备好了物资准备拼死一战。 城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已经随船离开,直接去了马尼拉,留在这里的都是青壮男子,可以说都是士兵。 即便如此,这里的西班牙士兵也只有二百多人,毕竟圣萨尔瓦多城比起马尼拉只是一个小据点,并没有太多人手。 这也是欧洲殖民者的一个通病,人口太少。 西班牙本土人口就不多,愿意出海的毕竟是少数,这个年代的海洋依然充满了危险。这些殖民者多聚居在美洲,或者马尼拉那样的大城市,圣萨尔瓦多城作为一个小据点,也只有这么多人了。 其实马尼拉也没有多少西班牙人,全部欧洲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已经是难得的大城市了。 正是因为人口不足,所以欧洲人占领的土地只能通过殖民间接统治。像华夏这样的人口大国,一旦占领新的土地,选择性就比欧洲人多得多了。 而我们老祖宗最喜欢用的一条就是移民、同化。 这样做虽然见效比较慢,投入成本也比较高,但是更加有效。 凡是经过这样治理的领地,基本上后来都成为了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就是华夏明的优势,我们的华夏版图就是这样一点点扩张出来的。 欧洲的那种殖民手段,在实力占优的时候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是只要主体民族衰落,庞大的殖民体系分分钟跟着瓦解,被打回原形。 鲁若麟不想在南洋重复欧洲人的老路,那么就要采用移民加同化的方式来占有新的领地,这也是他一直将目光放在本土的原因之一。 本土的人力资源才是占领南洋以及更广阔地域的关键。 圣萨尔瓦多城的两百多守军装备的都是火枪,还有十几门大炮,而且火药、粮食、饮水也准备的比较充足,如果是应对当地土著的进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土著们也不是牲畜,只知道逆来顺受不懂得反抗。在西班牙人的残酷统治下,他们在忍无可忍之时也是会偶尔热血一把的。 只是拿着大刀长矛和简陋弓箭的土著们,每次在圣萨尔瓦多城下都撞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哪怕是上万人的进攻,也拿不下坚固的圣萨尔瓦多城。 而且每次反抗失败之后,那些土著们往往面临西班牙人更残酷的屠杀。渐渐的,圣萨尔瓦多城周边只有那些相对比较听话的土著部落了,更多的人迁移到了远离圣萨尔瓦多城的深山老林之中。 在收到安国军即将来攻的消息之后,圣萨尔瓦多城的总督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 安国军有多强大他再清楚不过了,安国军可不是土著,只需要一支舰队就可以让圣萨尔瓦多城覆灭。 总督大人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人进行了确认,在知道消息无误之后,立马准备战备物资,并将非战斗人员全部送走,向马尼拉求援。 就连以往一直不对付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他也送去了求援信,死马当活马医了。 总督一直在心里虔诚的祈祷安国军的进攻不过是鲁若麟的虚张声势,但是当知道安国军的舰队已经集结并出发之后,他再也没有任何侥幸了。 “猪猡!混蛋!该死的马尼拉猪猡!他们都是蠢猪吗?怎么还敢做打扫院子的事情,难得他们不知道华夏人有多强势吗?”总督大人当着手下的军官破口大骂。 “以前打扫院子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事,而且收获很多,也许他们认为到了打扫院子的时间吧。”守卫队长无奈的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与华夏的鲁公爵合作这么愉快,他们哪怕是为了生意着想也应该收敛一些,一群该死的猪猡!”总督大人气急败坏。 “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了,我们该怎么办?是撤退还是继续战斗要尽快拿一个主意。”守卫队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总督大人。 留下来肯定是个死,但是逃跑的责任也太大了,搞不好到了马尼拉一样会被绞死。 “我也想走,但是没有马尼拉的命令我们只能留在这里。”总督大人痛苦的说道。 守卫队长绝望了,“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怎么说?” “他们没有明确的答复。”总督大人摇摇头:“他们不会帮我们的,即使加上他们也没有胜算,谁也不是傻瓜。” “要是那些华夏人将我们赶走了,他们的日子也没几天了,难道他们还不明白吗?”守卫队长气愤的说道。 “他们肯定也明白,鲁公爵马上就要主宰一个超级大的帝国了,我们这些紧挨着他的外族势力肯定会被他清除,只是个先后问题。否则以前马尼拉打扫院子的事情为何华夏人从不过问?不过是鲁公爵找的借口罢了。先是我们,然后肯定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只是我们比较倒霉罢了。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心存侥幸,总有让他们后悔的一天的。”总督大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的不能撤退吗?”守卫队长不死心。 “没有马尼拉总督的命令,绝对不能撤退,否则我们两个肯定会被绞死。”总督大人脸色难看。 “那要不向安国军求和,我们毕竟没有参与马尼拉的事情,我们可以提出赔偿。”守卫队长建议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试一下吧。”总督大人完全没有信心。 当安国军的舰队出现在圣萨尔瓦多城外的海上时,总督大人和守卫队长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绝望。 几十艘战舰行驶在海面上,即使是马尼拉的舰队在这里也不一定打得过。 这一刻总督大人对马尼拉恨死了,西班牙帝国在亚洲的经营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 安国军的登陆异常顺利,西班牙人没有派一个人出来阻拦。出来也没用,还不够安国军塞牙缝的。 攻打圣萨尔瓦多城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兵力,但是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靠岸休息下也很有必要。 “三天后我们就从这里出发直接去马尼拉,你只有一天的时间拿下这个城堡,有没有问题?”远征军统帅孙溥对手下的军官问道。 “大帅放心,不用一天,半天时间拿不下来末将提头来见。”率属海军的陆战队将领高声回答道。 “好,等你的捷报。”孙溥点点头。 洪承畴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这点小活他也看不上眼,他的主要战场在马尼拉。 安国军刚刚在岸上安营扎寨,西班牙人就打着白旗来了使者。 西班牙人也是怕死,派来的使者居然是一个汉人,是总督特意留下来的通译。 孙溥接见了这个使者,使者在战战兢兢中提出了圣萨尔瓦多城总督的谈判条件。 赔钱。 总督愿意将圣萨尔瓦多城内的钱财全都交出去,换取安国军退兵。 西方人打仗很多时候是为了钱财,如果能够获得满意的钱财,不打更符合他们的期望。 不过安国军出兵的主要目的是要占领这里,钱财要,土地也要。 孙溥的答复只有一个:抵抗,全死!投降,活命。 可怜的通译在被威逼利诱了一番之后,还将城里的基本情况都说出来了。 通译觉得回圣萨尔瓦多城死路一条,甚至不想回去了。还是在安国军的逼迫下,通译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圣萨尔瓦多城当然更好,这样大家都省事。 为了配合逼降,安国军的部队全副武装的向圣萨尔瓦多城逼进,一千多人的队伍,还有几十门火炮。 听着通译带回来的话,看着城墙下的安国军,总督大人和所有士兵面如死灰。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要是投降的话先前就逃跑了。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实力不济,也要打一打了。 安国军先礼后兵,派人劝降了几句,没有得到有效回应,那就只能开打了。 安国军作战可不喜欢用人命来堆,每一个士兵对安国军来说都是宝贵的,发挥火力优势才是安国军最擅长的。 在火炮这一项上,安国军已经超出欧洲人不少了。在持续的高额投入下,安国军的火炮技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无论是炮管还是火药,都要比同时代的欧洲人更先进一些。现在最需要攻克的就是开花弹,因为涉及到的技术太过复杂,还无法投入到实战中。 安国军的火炮不仅数量多,而且射程还比圣萨尔瓦多城守军的远,所以在火炮对射中,圣萨尔瓦多城守军完全处在挨打的境地。 原本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现在连武器都不如,圣萨尔瓦多城守军的士气直线下降,全都躲在射击孔下面瑟瑟发抖,完全忘记了反击。 对于圣萨尔瓦多城,安国军没有想过用攀城的方式进攻,直接简单粗暴的上爆破。 当安国军士兵端着燧发枪,成散兵小组阵型躲在高大结实的实木铁皮盾牌后面向圣萨尔瓦多城发起冲锋后,圣萨尔瓦多城守卫队长疯狂的命令士兵们起身反击。 在密集的射击掩护下,原本就不宽的护城河很快就被临时制作的独轮车填出了几条通道。 城墙上的西班牙士兵顶着密集的弹雨还击,纷纷被安国军的炮弹和子弹击中,死伤惨重。 这个时候的欧洲士兵还都穿得花里胡哨的,也没有铠甲,目标非常明显。 反观安国军的士兵,轻便的战斗服装,头盔、胸甲齐备,在城下缺少掩护的情况下伤亡都比西班牙守军少一些。 当爆破车准备推上前去的时候,坚持不住的总督大人直接命令打起了白旗,投降了。 514.不破不立(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圣萨尔瓦多城被轻松拿下,甚至因为守军投降,城里的物资都得到了保留,这个情况让那些守军获得了活命的机会。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到宽恕的,这里的殖民者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人,只是坏的程度不同罢了。 安国军已经开始在周边原住民里收集信息,并提审俘虏,揪出这些西班牙人中的人渣以正视听。 对于当地原住民,安国军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安置手段,当然也是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 西班牙人除了用武力相威胁之外,还控制着这些原住民的生活必需品供给,比如说布和盐。 这些原住民获得食盐的渠道有限,想要获得食盐就必须听西班牙人的话,或者花大价钱来换,是西班牙人控制当地居民以及攫取钱财的重要手段。 安国军没有剥削那些原住民的想法,需要的是那些原住民能够出来为安国军做事,给钱的那种。 但是因为西班牙人的凶行在前,那些原住民对这批新来的统治者并没有什么信任感,防备得很。 总之一句话,慢慢来吧。 圣萨尔瓦多城,哦,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叫东安城。 拿下东安城三日后,安国军舰队出海继续南下,留下了部分军队和治理人员,将把这里改造成一个大型的贸易城市,以及安国军的物资中转站。 安国军将和郑芝龙的舰队在澎湖群岛上汇合,那里是郑家的海上基地。 远征舰队出海后,鲁若麟就把这个事情交给参谋司跟进了,他在招待了江南的商人们之后就返回南京去了。 如今以鲁若麟的地位,招待这些商人们只用出个面就可以了。即便如此已经让那些商人们欣喜不已了,感觉自己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江南的官员们其实也想过来巴结,但是碍不过面子,鲁若麟又没有见他们的意思,所以只能自艾自怜的看着鲁若麟西去南京。 鲁若麟这次去南京还将面临一个新的挑战,那就是卢象升回到南京了。 要说卢象升这一路回来也确实不容易,当初他被发配到四川,再想走长江回南京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沿途有张献忠和李自成的军队,只能绕道南边走远路,多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好在历经千辛万苦,卢象升好歹平安回到了南京。 卢象升回到南京后立即在内阁入职,第一件事就是上书皇帝要求建立率属于朝廷的皇城守卫部队。 涉及到军权这个敏感的问题,虽然朱慈烺千想万想,但是在没有摸清楚鲁若麟的态度之前,他是不敢轻易答应的。 除了鲁若麟的态度问题,还有一个更大的困难,那就是朝廷没钱。 在鲁若麟掀起声势浩大的新税法行动之后,大家都知道安国军要代替朝廷收税了,这个时候把税交给朝廷,会不会被安国军再收一遍,或者上安国军的黑名单,大家谁也不敢保证。 眼看着朝廷已经不行了,那些地方官们个个精得很,几乎都在持币观望。 没错,就是持币观望。地方官府的税已经收了,但是还没有送到朝廷。或者说即使准备送到朝廷,但是流程也走得非常慢,尽量拖延时间。 除了少数安国军还没有控制住的、比较忠心于朝廷的地方州府按照惯例将税银送到了南京入库,其他地方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 送到南京的那点钱连负担皇宫的开销以及官员的工资都不够,更不用说开展办公及组建军队了。所以卢象升组建皇城守卫部队的想法,没有鲁若麟点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对于卢象升,鲁若麟的感情有点复杂。 鲁若麟佩服卢象升的人品,欣赏他的能力和忠诚,可惜他效忠的是朝廷,是皇帝朱慈烺,这就在立场上和鲁若麟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而且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卢象升性格刚直、勇猛,并不是一个轻易委曲求全的人。如果不能说服他,而是采用武力压迫,很有可能使得他以死明志。 偏偏鲁若麟不想让卢象升去死,更不希望死在自己手上,这就让他有点头痛了。 鲁若麟离开南京这段时间,反对鲁若麟的势力暗地里非常活跃,上蹿下跳、合纵连横,都在筹划怎么将鲁若麟干掉。 没有军队在手,唯一能够除掉鲁若麟的手段就只有暗杀了。 可惜的是鲁若麟实在是太低调了,躲在安国公府里基本不外出。除了接见安国军自己的人,或者极个别特殊的访客,其他人一概不见。 至于上朝议事,鲁若麟更是完全推脱,基本不参与。 南京城里似乎看不到鲁若麟的身影,但是又无处不见他的影响力。 平民百姓们对安国军是越来越支持,与达官贵人们形成了完全两个极端。而且这种影响力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使得朝廷愈发风雨飘摇。 这是一场人心的争夺战,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向鲁若麟倾斜。 鲁若麟回到南京之后,又开始闭门谢客。 之前他离开南京时象征性的向朝廷递上了一纸书,告知要去松江视察军务,根本没有等待朝廷的答复就直接走了。 现在回到南京城,也只是向朝廷说了一声军务视察完毕,更加不可能入朝汇报工作,连敷衍的态度都没有。 要说鲁若麟去松江还真的视察了军务,不过是安国军的。 林镇远已经被鲁若麟任命为松江总兵,统领松江所有兵马。他将松江的所有卫所兵全部解散,重新组建了部队。并且还按照参谋司的命令组建了大批民兵队伍,维持地方治安。 整个江南地域安国军掀起了练兵狂潮,新组建军队近二十万人,民兵队伍更是有近五十万,目前鲁若麟在江南一地可以指挥的总兵力接近一百万人。 虽然其中有多半都是半脱产的民兵队伍,但是声势已经非常吓人了。 安国军扩张太快,人员、武器、装备、训练上都急需加强,正在苦练内功,暂时没有对外扩张的打算。 想要维持如此海量的军队,各种消耗简直是天数字,鲁若麟也在为钱苦恼。 现在鲁若麟的资金来源除了济州岛和辽南的输血,大头还在查抄的权贵家产上。 这些权贵们在江南经营几百年,积攒的财富、土地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安国军通过将查抄的土地租给贫苦农民耕种,很是解决了一部分粮食问题。 当然,比起权贵们收取的地租,安国军无疑要仁慈很多,百姓们也乐于租种安国军的土地。 另外一个重要财源就是剿匪。 有这么多士兵在手,鲁若麟肯定不会空着浪费,剿匪是最好的练兵手段。 剿匪不但可以强化治安,促进商贸,还能缴获大量粮食和财富。 华夏的封建王朝就是这一点不好,哪怕是和平年间,土匪也是多如牛毛,更不用说在这个动荡的年代。 安国军剿匪的力度是非常大的,军队战斗力也比较强,只要肯用心,基本没有哪个土匪能够逃过安国军的打击。 在安国军的强力打击下,一直困扰江南的匪患得到了基本解除。大股的土匪、水匪已经不见踪影,最多只有一些零星的漏网之鱼。 这些土匪积攒的财富,以及追查出来的幕后势力,为安国军扩军提供了重要的财源。 比如太湖的水匪在安国军与周边势力的联合打击之下,奇迹般的被扫荡干净,再也看不到大规模的水匪帮派了。 通过追查,与水匪有勾结的江南大小家族足足有几十家,这些家族同样没有逃脱制裁,为安国军贡献了大量钱财。 清除了匪患之后,太湖周边的经济迎来了爆发式的发展,更不用说安国军带领建设的众多工厂已经开工建设,以后的经济只会更加繁荣。 匪患的清除为安国军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没有人希望自己生活的环境中存在危险的因素。 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运动可以说让安国军初步赢得了江南百姓的心。 朝廷和皇帝自然更加的靠边站了。 鲁若麟刚刚回到南京的第二天,卢象升就找上门了,对此鲁若麟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对于卢象升,鲁若麟肯定不会玩拒之门外那一套,依然非常热情的将其迎入府中。 再次见到鲁若麟,卢象升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到初次见到鲁若麟的时候,鲁若麟还在帮朝廷抵御鞑奴,朝廷虽然艰难,依然号令天下。 如今呢?京师被破,皇帝自尽,虽然在南京新立了朝廷,但是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 而且整个北方已经落入李自成手里,西南一带又有张献忠肆掠,华夏局势乱成一团,生灵涂炭。 虽然卢象升早知道眼前的人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走到即将取代朱明王朝的位置还是让他有点唏嘘。 怪谁呢?朱家自己掌控不了天下,哪怕没有鲁若麟,也还有李自成等人取而代之。 气数已尽啊。 “卢阁老,西南那边情况如何?”鲁若麟对西南的情况有些好奇,卢象升刚从四川回来,应该比较了解。 “不容乐观。”卢象升摇摇头:“张贼凶残,在西南一带四处肆掠,官军疲于应对,只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如今的朝廷军队,多是战斗力孱弱之旅。加上官僚腐败,对上作战经验丰富的张献忠,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更可怕的是,张献忠比李自成更加残暴,凡是被他攻陷过的地方,基本上十室九空,想要恢复过来非常困难。可以说张献忠越打越强,而官军越打越弱。 “听说张贼有和李贼合流的趋势,张贼在四川就得到了李贼的扶持。”鲁若麟又提供了一个新的情报。 李自成严格来说比历史上要过的好一些,毕竟没有在京师遭遇惨败,实力保存得不错,威望也在。 李自成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统,处处以大顺皇帝自居,并立誓一统天下。 既然有这样的理想,江南的鲁若麟必然是他的头号大敌。 为了全心全意的对付鲁若麟,保证后方的安全,李自成封张献忠为蜀王,并支援了部分钱粮。 李自成对张献忠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不称帝,表面上臣服就行,其他的依然照旧。 张献忠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与李自成更是不对付。但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张献忠决定暂时接受李自成的条件,先把四川拿下来再说。 “国家战乱不断,非百姓之福啊。”卢象升神情暗淡。 “只有国家统一,才能避免战乱。等到新军战斗力形成,安国军就要兴兵讨伐,将李贼、张贼扫除干净。”鲁若麟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卢象升兴致不高,可见对于安国军平定天下还是有些芥蒂。 “兴汉,这次回到江南,老夫发现安国军声势已经盖过朝廷,江南百姓只知安国军与你,而不知道朝廷与皇帝,这个现象可不太好。”卢象升用表字称呼鲁若麟,显然并没有被鲁若麟的权势所吓住。 “朝廷自己经营不力,安国军不过是比他们做得好一些,百姓就纷纷抛弃他们,怨得了谁?”鲁若麟讥笑道。 “我知道你心向百姓,想要为百姓所一些实事,你完全可以以朝廷的名义行事啊。这样就可以使朝廷的口碑好转,大大增加朝廷的威信。但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你处处打压朝廷,倒是为自己捞到了好大的名声,真的是处心积虑啊。”卢象升嘲讽道。 鲁若麟一脸的无所谓,根本没有理会卢象升的嘲讽,反而义正言辞的说道:“以朝廷的名义行事?朝廷是个什么状况我想卢阁老非常清楚。不是我鄙视他们,或许其中确有一些忠贞正直的官员,但是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欺世盗名、贪腐无能之辈。” “与这些人一起共事,非但不能为安国军带来好处,还会将我们的官员队伍腐蚀,可谓百害而无一利,我凭什么要打着朝廷的名义为他们增加声望?” “朝廷已经积重难返,不是修修补补就能成事的了。所谓不破不立,是到了推倒重建的时候了。” 515.暂时退让(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你这是心存偏见。朝廷刚刚也实行了新税法,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向富人增税,如何就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呢?”卢象升不依不饶。 “朝廷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实际结果呢?比以前更严重了。”鲁若麟气愤的说道。 “怎么说?”卢象升刚回来,还不怎么了解下面的情况。 “据我们了解,凡是朝廷征税的地方,绝大部分富人依然没有交税,或者说只是交了很少一部分意思了一下。绝大部分的税金都压在普通百姓身上,而且比往年还要重。”鲁若麟无奈的说道。 “朝廷不是派人下州府监督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卢象升对鲁若麟的人品还是比较相信的,知道他不会胡乱造谣。 “朝廷派下去的人或许还不错,但是真正办事的人还是那些底层官员和小吏们。他们可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怎么捞钱怎么来,哪里会管朝廷的死活。这些人联起手来,糊弄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田间地头的官员很难吗?所以我才说整个朝廷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救不回来了。”鲁若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卢象升也是做过地方官的,自然知道地方势力勾结起来,朝廷的监督官派过去也没用,更有可能被拉下水同流合污。 所以他知道鲁若麟说的八九不离十,也无法反驳。 朝廷就是这样一点点被那些人玩死的,而且是积重难返,不是谁可以轻易改变现状的。 “你说要不破不立,你准备怎么破?重建新朝吗?”卢象升马上换了一个话题,而且更加敏感。 “卢阁老以为呢?”鲁若麟才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谋朝篡位,必留千古骂名。司马代魏,前车可鉴。”卢象升一脸正气的劝说道。 “隋帝、唐高祖、宋太祖一样是代前朝而立,却为后世所传颂,为何?因为他们结束乱世为天下百姓带来安宁与繁荣,并光大我汉家王朝。司马氏?一群无能之辈让汉人的脸都丢尽了,自然要遗臭万年。”鲁若麟举了几个正面例子反驳道。 “你本为大明臣子,却行不臣之举,不怕人戳你脊梁骨吗?”卢象升冷言道。 “戳脊梁骨?你是说内阁的钱阁老,还有众多尸位素餐的官员吗?据我所知,他们在百姓中的风评可不好。而我们安国军恰恰相反,百姓很爱戴我们,恨不得我们马上取代那些朝廷的官员。”鲁若麟偷换概念的回答道。 “兴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卢象升黑着脸说道。 “骂就骂吧,只要能让天下早日太平,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我自己的那点名声算得了什么。”鲁若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越是大人物越在意历史评价,但是鲁若麟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 何况他相信,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历史对他的评价绝对不会差。 “有皇上和朝廷领导,再加上你忠心辅佐,天下一样可以恢复太平。我看你完全是自己私心作祟,想要自己做皇帝!”卢象升这个时候也不再嘴下留情了。 “还是那句话,理念不合,大家玩不来。这天下已经被他们玩坏了,还要我去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再让他们继续折腾,想什么美事呢。”鲁若麟讽刺道。 “你想要和天下读书人决裂吗?没有读书人你怎么治理天下?”卢象升警告道。 “读书人当然要,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些读书人。只会读孔孟,不会干实事的读书人,学问再好,我也不要。”鲁若麟摇摇头。 “你要与名教为敌?”卢象升心中一惊。 “我认可孔夫子和孟子的言论,但是不认为他们是治理国家的唯一学问,我要的是实干的学,而不是满口孔孟章却不知道民间疾苦的虚伪之人。”鲁若麟毫不掩饰对朝廷百官的鄙视。 “没有高尚的品德和个人修养,如何放心让他们治理国家?”卢象升严重不认同鲁若麟的理念。 “把孔孟之书读好就是高洁之士?” “没错。” “那朝中百官孔孟之道肯定是精通了,否则也中不了进士。” “那当然。” “那你觉得朝中百官是不是都是道德修养高洁之士?” “这个” “好吧,我们就当他们都是品德高尚之人,那么他们治理国家的结果你满意吗?” “” “你看,你也觉得不好是吧。可见读了孔孟之道不一定就都是品德高尚之辈,品德高尚之人又不一定能够治理好国家。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学习孔孟之道不一定就可以治理好国家?”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华夏几千年来一直以孔孟之道治国,方才源远流长、繁衍至今。不以孔孟之道治国,必将天下大乱。” “华夏大一统确实有孔孟之道的作用在其中,但是华夏三百年一轮回,独尊孔孟,排斥其他学说也是一大原因。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孔孟之道中好的,我要继续用,坏的我要摒弃。其他学说也一样,只要是能够推动国家发展进步的,不管什么学说,我都可以用。独尊孔孟,不过是开启又一个历史轮回罢了,兼容并蓄才是革新之道。” 卢象升像是第一次认识鲁若麟一样,他知道鲁若麟比较另类,但是没有想到鲁若麟居然想将儒教连根拔除。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五代十国,那个武夫当权,人士大夫活得像狗一样的日子。 “读书人纵有再多不是,也总比武夫当国、生灵涂炭的好!”卢象升恨恨的说道。 “这个请卢阁老放心,一家独大于国不利,齐头并进才是安稳之道。”鲁若麟有点不耐烦了。 卢象升也有些看出来了,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卢象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安国军护卫皇宫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局势安宁,安国军也应该从皇宫撤出来了。” “没有安国军护卫,怎么保护陛下的安全?”鲁若麟肯定不同意。 “这个自然不用你操心了,朝廷自有安排。”卢象升铁着脸说道。 鲁若麟虽然为大都督,总管天下兵马,但是宫廷护卫确实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其实安国军在不在宫廷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南京城还在安国军手中,皇宫在不在手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安国军进驻皇宫确实带来了很多的闲言碎语,让给朝廷又何妨,量他们也翻不出个什么浪来。 其实把朝廷和皇帝看得太严了并不是什么好事,适当的放松一点,让敌人动起来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 “好吧,只要你们的人到了,我随时可以让他们撤出来。”鲁若麟无所谓的说道。 “当真?”卢象升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鲁若麟严肃的说道。 “那好,朝廷决定调史可法麾下三千人马入京护卫宫廷,你不会阻拦吧?”卢象升直接摊开了说。 三千人是内阁反复斟酌之后拿出的数字,既不太少,又不至于激怒鲁若麟,应该是双方都比较能接受的数字。而且史可法的兵练得非常辛苦,钱粮、武器、装备都需要自筹,能够支援朝廷三千精锐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有正式调令,大都督府自然会放行。”鲁若麟耸耸肩膀,态度很是随意。 卢象升总觉得鲁若麟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 “安国公,我卢象升身为大明臣子,效忠的是大明皇上。要是有人胆敢对皇上不利,首先要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临走时卢象升表明心迹,让鲁若麟很是有些无奈。 对卢象升鲁若麟确实非常欣赏,否则也不会很早以前就开始支持他。但是卢象升深受儒家忠君思想熏陶,为人又太过刚直,哪怕朱慈烺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他依然决定为其效忠。 卢象升的这个决定鲁若麟既气恼,又非常佩服。如果卢象升不这么做,也许他也就不是鲁若麟心目中的那个卢象升了。 大明养士近三百年,还是培养出了一大批死忠的。虽然卑躬屈膝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是誓死不渝的人也不少。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些人有非常明显的两面性,他们一面拼命的挖大明的墙角,使得大明根基败坏,摇摇欲坠。另一方面他们又愿意用生命去证明对大明的忠诚,实在是非常的矛盾。 其实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一些人明明是坏人,但是在大义上又能展现出不同一面,让人非常的感慨,特别是在大难降临的时候。 不得不说,人性真的非常复杂,谁也不能完全摸透。 卢象升与鲁若麟交涉的胜利给了朝廷和朱慈烺一个大大的惊喜。 皇帝的小命随时掌控在鲁若麟手里,这让朝廷百官颇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就连朱慈烺自己,也从来不敢在皇宫中与百官商量任何针对鲁若麟的事情,非常的憋屈。 虽然替换皇宫的护卫对朝廷和朱慈烺的安全环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但是安国军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好歹削弱了很多,至少朝廷和朱慈烺有了一个可以放心对付鲁若麟的大本营。 在拿到鲁若麟的口头承诺之后,朱慈烺和朝廷一刻也不想等了,直接下达命令让史可法的军队进京。 大都督府在看到命令后并没有横加阻拦,朝廷顺利的拿到了大都督府的加印,过程之简单让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手续完备之后,命令被八百里加急的送往了淮北,朱慈烺和朝廷生怕鲁若麟反悔了。 “卢阁老,幸亏你来了,否则朕、朕只怕小命不保啊。”御书房里,几位阁老都在,朱慈烺泪眼婆娑的拉着卢象升的手,哽咽道。 “请圣上放心,只要有臣在,必定誓死护卫圣上的安全。”卢象升高大的身材,雄厚的嗓音,给了朱慈烺很大的信心。 “嗯,嗯,一切全靠阁老你了。”朱慈烺此时的态度对卢象升比亲爹都要亲,谁让卢象升一回来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情。 钱谦益在一旁看着,心里只泛酸水。 没办法,谁让卢象升与鲁若麟关系好呢。也不知道鲁若麟看中了卢象升哪一点,居然同意收回皇宫的兵权,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不是说鲁若麟准备谋朝篡位吗?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放松了对朱慈烺的控制呢? 陈新甲在一旁看着朱慈烺和卢象升君臣相得,心情也有点复杂。 他是崇祯一手提拔起来的,可谓有知遇之恩,所以对朱慈烺还是有点心怀愧疚的。 看到朱慈烺一步步沦为傀儡,陈新甲心里也有些内疚。但是谁让他早早的就上了鲁若麟的船,即使想脱身别人也不会信。 何况再怎么看,鲁若麟的前途也比朱慈烺要大得多,实在没有必要吃回头草。 “陛下,既然安国公如此识大体,朝廷应该给予嘉奖才是,也可借此展示朝廷与安国公依然相互信任、亲密无间。”陈新甲出言建议道。 朱慈烺有点怕陈新甲,或者说是怕陈新甲背后的鲁若麟,连忙点点应付道:“陈阁老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高宏图立马讥笑道:“安国公位极人臣,赏无可赏,依陈阁老的意思,要不朝廷直接给他封王得了?” 大家都知道高宏图说的是反话,异姓封王,除非是死了,基本可以说是功高震主、权势滔天,朝廷不得已而为之。 这样的人,要么最后被朝廷弄死,要么改朝换代直接当皇帝,像郭子仪那样能够得以善终的毕竟是极少数。 “封王之举太过孟浪,安国公也不会接受。”陈新甲摇摇头:“即使是要封赏,也应该是用另外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赏钱?朝廷穷得叮当响,不向他要钱就不错了。要是安国公不嫌弃,朝廷倒是可以赏几座宅子。”张慎言同样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几座宅子安国公也不会看得上眼。不过,如果能够让安国公尚公主,应该可以大大的缓和朝廷与安国军的关系。” 陈新甲的话立马惊呆了众人。 516.尚公主(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尚公主?” 陈新甲的这个问题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思。 朱慈烺有两个妹妹,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如今年龄合适的就只有长平公主了。 “安国公已经有夫人了,如何尚公主?”马士英摇摇头。 “除非他将现在的夫人休掉,否则此事作罢。”高宏图同样认为此事行不通。 张慎言说道:“也不是不行啊,安国公夫人地位低贱,原本就不配居此高位,将其休掉,再与皇室联姻,正好合适。” 陈新甲在一旁摇摇头:“不可能的,安国公与其夫人感情深厚,安国公夫人更是为其生有一子一女,当初迎娶张淑兰的时候他就不肯休掉其夫人,现在更加不可能。” “张淑兰如何能与长平公主相比?一个不过是国公嫡女,一个却是我大明长公主,安国公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钱谦益原本兴致缺乏,此时反而来了兴趣。 他这个首辅当得憋屈,鲁若麟不待见他,江南权贵及士人们也看透了他的清高无能,原本的东林党魁首帽子已经不怎么起作用了。要不是往昔的声名还在,大家也需要一个大人物在前面顶雷,早就从首辅这个位置上滚蛋了。 如果鲁若麟能够与皇室联姻,那么局势就可能得到缓和,最起码近期不会有逼宫的情况发生,钱谦益还能糊弄一段时间。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说不定那时候钱谦益早已下台了,管他人死活干什么,先把眼前的这关熬过去再说。 “安国公夫人身份有些特殊,她是女官出身,可以说是安国军女官的代表人物。安国公对其麾下的女官有多重视我想大家都知道,将李雪晴休掉然后迎娶公主,他底下的女官们只会与其离心离德,他应该不会这么干的。”陈新甲直接否定了鲁若麟休妻的可能。 “既然安国公不可能休妻,那你还说什么尚公主?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大明堂堂长公主做妾不成?你好大的胆子!”高宏图发怒了。 朱慈烺这个时候也是满脸怒火的看向陈新甲,朱家皇朝虽然没落了,但他现在还是皇帝,不是这样被陈新甲和鲁若麟羞辱的。 “臣即使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建议如此有违礼法的事情。”陈新甲连忙向朱慈烺解释。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高宏图不依不饶。 “臣的意思是,既然安国公不会休妻,可以让长平公主以平妻的身份嫁过去。”陈新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行。我大明公主只有尚公主的,什么时候嫁出去过。”张慎言断然反对。 一个尚公主,一个嫁公主,意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都是与公主结婚,但是一个尚字有点上门女婿的意思,是男方住到公主府里去,而不是公主嫁到男方家里,男主的地位有很大差别的。 以如今鲁若麟的地位,要他尚公主,呵呵,想多了而已。而且,鲁若麟愿不愿意娶长平公主还不一定呢。现在可不是朱慈烺一道圣旨号令天下的时候,没有鲁若麟点头,强行下令只会让皇室和朝廷的颜面更加扫地。 不过在陈新甲提出这个意见之后,朱慈烺是非常动心的。 他现在每天提心吊胆,非常害怕哪一天鲁若麟突然将自己废了或者杀了。如果能够把长平公主嫁给鲁若麟,那么自己就和鲁若麟成了亲戚,哪怕鲁若麟翻脸,也不会这么急迫了,至少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内阁诸位阁老其实或多或少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不会轻易说出来。 至于陈新甲提出让长平公主嫁给鲁若麟,其实也有自己心中的考量。 哪怕安国军势力突飞猛进,已经有了替代朱明的征兆,但是依然会有心怀旧主的人,而且不少。 如果鲁若麟能够娶一个朱明皇室的女子,无疑在消弭那些顽固派时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鲁若麟和长平公主能够有个儿子,最后还能继承安国军大位的话,无疑是最完美。至少在结果上,能够让大部分的人都接受。 当然,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长平公主送到鲁若麟身边再说。 其实陈新甲提出这个意见,之前也是有与鲁若麟打过招呼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不敢替鲁若麟做主。 对于这件事情,鲁若麟三思之后,最终还是点了头。 与李自成不同,鲁若麟还是希望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华夏的元气,减少无谓的破坏与伤亡。如果能够通过政治联姻收拢一些人心,鲁若麟还是愿意的。 无非是牺牲一下色相嘛,而且还多了一个老婆,利大于弊。 其实很多顽固派之所以坚持效忠朱明,很多时候都是被自己的名声和以前的表态所拖累,冒然转变态度会让他们很没面子。 如果鲁若麟娶了朱家的公主,那鲁若麟的身份就变成了崇祯的女婿,支持鲁若麟的话从法理上说压力就会小很多。 被外人谋取家业和被女婿拿走家业,世人的接受程度肯定是完全不同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维在世人中可是根深蒂固的。 而且鲁若麟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朱明废掉,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没有灭掉,北方也还在李自成手中,现在就改朝换代,时机还不是很好。暂时与朱慈烺和朝廷缓和一下关系,也非常有必要。 所以双方在联姻这个事情上可谓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无非是怎么把这个事情操办得双方都满意。 至于长平公主朱媺娖zhu mei chuo的意见和想法,没有人去关心,也没有人去过问,这就是皇室子女的命运和悲哀。 对于娶朱媺娖这个事情,鲁若麟还是去信与李雪晴有过沟通的,毕竟是新人进门这么大的事情,不跟李雪晴说一下实在有些过分了,至少鲁若麟是这么想的。 李雪晴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对于鲁若麟身边新添女人已经不是那么敏感了。说实话,以鲁若麟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只有三个女人已经非常难得了。 特别是张淑兰嫁给鲁若麟时,鲁若麟坚决不肯休妻,最终使得张淑兰不得不改名以妾室的身份进门,这点令李雪晴非常感动。 要知道张淑兰可是公爵家的嫡女,身份地位比李雪晴高了不知道多少。虽然鲁若麟从来没有计较过,但是李雪晴始终在心底里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所以只要鲁若麟没有休妻的想法,自己的儿子还是嫡子,那么李雪晴对其他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在意。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与后世还是不一样的,鲁若麟这样的不仅不算渣男,反而是难得的有情有义之人。 所以在鲁若麟暗示李雪晴的正妻地位不变,朱媺娖进门不过是政治交易的一部分,李雪晴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现在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只要把儿子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教育好,未来就充满希望。 随着鲁若麟的子嗣增多,押注下一代已经开始出现了苗头。在这场竞争中,鲁若麟的嫡子鲁恒辉无疑占据更多的优势。毕竟嫡长子继承制度在华夏已经实行了几千年,大明更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难免会进一步加深世人对此的印象。 但是鲁若麟作为后来者,对于无任何条件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肯定是不认同的。择优继承才是更为稳妥的方式,否则鲁家的基业是否能够长存真的只能看运气了。所以次子鲁恒平和三子鲁恒亮其实都有很大的机会,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而这只是鲁若麟对于自身家族传承方式的思考,对于国家,可能这一套也不一定适合了。 如何让家族和国家同样长久昌盛下去,这是鲁若麟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是现在暂时还不急而已。 在几方私底下沟通之后,最终确定朱媺娖以平妻身份嫁给鲁若麟,享受正妻的所有地位和待遇,就这已经是朝廷和皇室做出了重大让步的结果。 其实以这种方式与鲁若麟联姻,对皇室威望的伤害还是挺大的,只是朝廷和皇室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趁着婚事敲定的机会,朱慈烺顺势提出了安置永王朱慈照和定王朱慈炯的问题。 朱慈照和朱慈炯在朱慈烺登基之后一直留在皇宫,被朱慈烺时刻带在身边,从来不敢轻易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是怕他们遭遇不测。 好在鲁若麟连杀朱慈烺的心思都没有,就更加不会把朱慈照和朱慈炯怎么样了。 只是现在朱慈照和朱慈炯渐渐长大,老是待在皇宫里也不是个事。当初因为北方战事紧急,接着京师沦陷,朱慈照和朱慈炯原本应该就藩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局势表面上看起来是稳定下来了,也该考虑朱慈照和朱慈炯出宫的事情了。 朱慈照和朱慈炯想要就藩,这个问题肯定绕不过鲁若麟。没有鲁若麟点头,朱慈烺也不敢放两个弟弟出去。 正好皇家这次“委屈”嫁女,借这个机会将朱慈照和朱慈炯的事情提了出来。 鲁若麟对这个事情非常膈应,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在没有改朝换代之前,朱慈照和朱慈炯依然是大明的亲王,这点是无法改变的。现在又成了自己的便宜小舅子,于情于理也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待在皇宫了。 但是让他们外出就藩,鲁若麟肯定是不愿意的。 鲁若麟原本就对大明的分封方式深恶痛绝,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削弱那些宗室的特权,这个时候同意将朱慈照和朱慈炯分封出去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鲁若麟的初步想法是,先在南京城里置办两座亲王府,让朱慈照和朱慈炯搬出来住。至于就藩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 朱慈烺和朝廷肯定不乐意了。 以后再说,有不有以后还不知道呢,不如先把事情定下来,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是鲁若麟就是不松口,借口国家战乱未平,实在不宜谈分封的事情,等北方平定了再考虑不迟。 这个也不是信口胡说毫无根据,大明的宗室大多分封在北方,除了开国之初,南方、特别是江南,一般情况下是不分封宗室的。 几番交涉无果,朱慈烺和朝廷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现实。 朱媺娖对于自己嫁给鲁若麟反应非常平淡。 作为大明的长公主,朱媺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上要关心兄长朱慈烺,下要照顾好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在父亲和母亲不在的情况下,长姐为母,这份担子再苦也要挑起来。 对于嫁给鲁若麟,朱媺娖不像外界想象中的那么抵触。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已经看到了朱家皇室的危机。人心已经不在朱家了,天下换个主人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她只有两个愿望,一个就是看到李自成死,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另一个就是希望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妹妹活下去。 非常巧合的是,这两件事情都与鲁若麟有莫大的关系。 要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杀死李自成,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是鲁若麟,也只有鲁若麟有这份实力将李自成杀死并一统天下。 鲁代朱,已经基本成为了大家的共识,特别是在安国军根基越来越牢的情况下。一旦鲁若麟上位,那么朱慈烺他们的命运就非常危险了。 改朝换代之时,前朝宗室遭遇是最悲惨的,基本上都是以死亡为结局。每每想到此处,朱媺娖就忧心似焚。 可以说,自己几兄妹的生死都掌握在鲁若麟手里,如果自己嫁过去,能够为朱慈烺他们争取到一个体面的结局,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皇位、权力什么的,朱媺娖已经看淡了。 在经历了京师城破,父亲和母亲身死之后,朱媺娖唯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权力,不要也罢。 鲁若麟骨子里还是比较善良的,对家人更是无微不至,这点无论是敌我都是比较认同的。所以只要能够赢得鲁若麟的好感,朱媺娖的愿望并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517.向地方进军(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虽然这是一桩政治联姻,但是鲁若麟觉得既然以后要长期生活在一起,还是不要太生疏的好。 所以当这件婚事被定下来之后,各色礼物、生活用品开始源源不断的往皇宫里送,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皇室现在没钱,至少真金白银没有多少,土地和宅子倒是有一些。所以朱慈烺拿得出手的最大嫁妆就是南京城里的一座大宅子,就是年久失修稍显破旧。 朱慈烺还下诏加封坤兴公主朱媺娖为宜兴长公主,宜兴县为其采邑,以后宜兴的税赋就不用上交给朝廷了,全归朱媺娖所有,供其日常花销。 宜兴作为江南大县,经济颇为发达,每年收的税赋更是不少。一般来说这样的大县是很少分封出去的,哪怕是作为采邑也不行。 江南作为朝廷的赋税根基,从来不在这里实行分封之类的,这是皇室与朝廷都认可的潜规则。现在朱慈烺明显要打破这一规矩,但是真正站出来反对的人并不多。 一来,朝廷北方诸省多已沦陷,公主的采邑也只能在现有的地盘上想办法; 二来,朱媺娖的遭遇比较让人同情,爹妈又不在了,欺负她容易被别人骂; 三来,现在朝廷很难收到下面的赋税,干脆封给朱媺娖,以后就是鲁若麟和朱媺娖两口子的事情了,想来鲁若麟也不好意思攥着老婆的私房钱不给。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鲁若麟也不想皇室太过难堪,自己出钱将公主府整修了一下。顺便给朱媺娖送了十万两的银子,就当做是宜兴县的赋税吧。 有了这十万两银子打底,朱媺娖的婚事至少不会操办得那么难看了。 皇室嫁女,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各种程序极端复杂,流程长着呢,慢慢等吧。 但是事情定下来之后,安国军与朝廷的关系确实缓和了一些,至少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相公,户部尚书王铎已经几次私下里派人递话过来了,希望能够分一些税金给他们,他们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朝中官员已经几个月没有发俸禄了。”张淑兰依偎在鲁若麟怀里,看着鲁若麟审阅各地的书。 鲁若麟和朱媺娖的婚事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张淑兰,她也最紧张。但是她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的意见微不足道,所以装作若无其事,将那点小心思藏在心底。 “给吧,也不用给太多,饿不死他们就行。”鲁若麟点点头。 现在与朝廷的关系还是要维持一下的,至少表面关系还不能断。毕竟安国军占领的地盘相对整个大明来说只是一小部分,南方的其他地方还是认朝廷为主的。 不过安国军占领的是整个大明最精华的部分,实力是所有势力中最强的。这还没有算辽南和辽东,加上这些地方,安国军从占领面积上来算,并不比李自成差。 “那些贪官成天与我们作对,还要我们出银子养他们,实在是便宜他们了。”张淑兰嘴里嘟囔着,但是并没有拒绝。 “现在还不到与他们决裂的时候,先忍一忍吧。”鲁若麟劝道。 “我知道,只是看不惯他们而已。”张淑兰点点头。 “税务人员培训得怎么样了?可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派出去。”鲁若麟不在的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都是张淑兰处理的。 “第一批人员现在基本已经可以出去了,税务司正在做统筹安排,马上就会奔赴各州府,将税务体系建立起来。”张淑兰坐正了身子,轻声说道。 “恩,尽快。现在到处都要用钱,早一天收到钱,我们的压力也要小一些。”鲁若麟叹息道。 摊子越铺越大,钱是哗哗的往外流,以前的家底再厚也经不住造的,打造税务系统是当务之急。 随后两人又谈了很多公务上的事情,非常有默契的避开了朱媺娖的事情。 鲁若麟也知道张淑兰心里有些委屈,将她搂得更紧了。 “京师那边的人都安顿好了吗?”鲁若麟问道。 “我爹把他们安置在旅顺,生活上已经没有什么困难了,只是老这样待着也不是个事。”张淑兰小心翼翼的看着鲁若麟说道。 “让你爹挑选一些有能力、有想法的,派到施政学院或者军队去培训,合格后再到各部门去做事。”鲁若麟说道。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张淑兰听了非常兴奋,情不自禁的亲了鲁若麟一口。 京师现在还在李自成的手下大将刘宗敏手里,不过整体环境愈发恶劣。 为了筹集军饷和物资,刘宗敏对京师及周边地区可谓是刮地三尺,上次大索京城之后的漏网之鱼几乎一个都没有跑掉,稍微有些身家的人家都逃不过刘宗敏的敲骨吸髓。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勋贵们再也不报任何幻想了,想尽一切办法只为逃出京师这个地狱。 在天津,安国军还遗留了部分人马,使得天津成为了京师附近难得的光明之地。在天津安国军的帮助下,大批人从京师逃了出来,然后被送往辽南。 其实真正能够逃出来的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被顺军杀死在了半路上。 那些侥幸逃出京师的权贵们基本上都是两手空空,没有什么余财了。在跑到辽南后,有部分人不死心,在听到南京朝廷新立之后,又跑到南京想要重拾以往的荣光。 可惜的是南京朝廷先天不足,蛋糕自己都不够分,哪里有多的分给这些京师过来的逃难者。 涉及到具体利益,以前的交情再好也没用。而且这些京师权贵们毕竟在李自成手底下混过,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有了这个借口,南京本土的权贵们将那些京师过去的人赶出了自己的交际圈,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个时候,这帮人不得不将目光放在鲁若麟身上,希望能从鲁若麟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于是,身在辽南的英国公张世泽就成了香馍馍,迅速成为了京师落难贵族们的核心。 出于以前的交情,张世泽肯定不能看着那些落难勋贵们饿死,只能硬着头皮时不时的接济一下。但是那些落难勋贵们想要的明显不止这些,他们最渴望的是重拾昔日的美好荣光。 而这点是张世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除非鲁若麟点头。 对于这些落难勋贵,鲁若麟也不想一棍子全都打死。虽然这些落难勋贵之中纨绔子弟不少,但是整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只要他们真心实意做事,起点还是比一般人高得多的。 所以当鲁若麟开口许诺让这些人加入到安国军来,对张世泽来说无疑大大增强了他的威信。对张淑兰来说,同样收获了一批可靠的附庸。 安国军继承人之争虽然还没有真正开始,但是张淑兰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多多考虑,增强自身的实力无疑胜算会大得多。 李雪晴有女官和几乎所有高层官员的一致支持,是目前实力最强的。雪梅则毫无为儿子争夺继承人的想法,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鲁若麟为张淑兰开了一个口子,张淑兰的自身势力也会得到加强,以后未必没有机会,所以张淑兰才会对鲁若麟的安排如此兴奋。 随着势力不断壮大,安国军内部也开始出现一些小的团体。虽然在整体上全都对鲁若麟唯命是从,并且以安国军的利益为重。但是在一些小的目标上,大家还是有些不同的。 对于这种情况,鲁若麟心知肚明,而且也非常理解。 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需求也不同,自然就会出现各种派系和小团体。即使是鲁若麟,也不可能杜绝这种事情,只能想办法将内部矛盾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并保证大家在大方向保持一致。 总的来说,安国军现在欣欣向荣,一些小的矛盾也可以在发展中得到解决,鲁若麟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和调整。 在确定了和朱明皇室联姻之后,鲁若麟又将精力放在了内部经营上。 鲁若麟一改往日窝在安国公府做宅男的样子,开始频繁外出,视察各地的培训营,接见受训人员并做公开演讲。 这些培训营是安国军统治江南甚至天下的基础,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这些受训人员将代表安国军治理天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安国军在百姓中的化身,任何的瑕疵都会影响百姓对安国军的观感。 所以鲁若麟对训练营里的课程要求非常严格,学业考核也非常严谨,坚决杜绝带病结业、带病任职。 这些人都是安国军撒出去的种子,是结出美丽的花朵还是恶魔的果实,就看他们培训的成果,以及安国军今后的掌控了。 安国军发展到如今程度,已经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由鲁若麟事必躬耕了,这个时候体制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鲁若麟掌握大的方向,制定规矩,让底下的人去执行已经是大势所趋。 就像这些训练营,鲁若麟不再过问具体的经营情况,他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给大家鼓舞士气,增强大家对安国军的忠诚度。 经过训练营的长期熏陶和洗脑,这些受训人员对于安国军和鲁若麟已经有了一种狂热的信任和崇拜。他们相信自己即将从事的事业是伟大的、有意义的,是在开创一个新的天地。 所以当鲁若麟出现在各个训练营的时候,受到了学员们的疯狂追捧。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员们,鲁若麟愈发觉得安国军的未来可期,激情澎湃的演讲也得到了学员们的热烈回应。 学员们见到了自己的领袖和精神偶像,斗志和干劲愈发高涨,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 这是一个良好的互动,进一步确定了鲁若麟在安国军内无可动摇的地位,也增强了这些新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当鲁若麟为第一批合格的受训人员颁发了结业证明,并对他们给予殷切的希望和鼓励之后,安国军终于将手伸向了垂涎已久的地方政权。 武力始终是政权最坚实的依靠,安国军对地方政权的渗透始终是武两条线同时进行,第一批进入地方官府的安国军除了早就明确的税务人员,还有为之保驾护航的武装部队。 随着朝廷式微,安国军强势崛起,地方官府对于安国军的到来心态非常的复杂。 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手里的权力被安国军夺走,但是真正敢于反抗的却没有几个。失去权力还有可能活下去,反抗的下场却不言而喻。 安国军的下派人员可不是朝廷那种坐在衙门里的监督官员,而是切切实实的深入到街巷里坊、田间地头的。那些想要依靠以往手段糊弄安国军的人彻底傻眼了,直接与基层百姓接触的安国军才不会被他们所蒙蔽。 而且安国军一开始的目标就非常明确,豪强、大族以及执行具体事务的小吏们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执行起来毫不留情面。 朝廷前段时间的收税结果在这样的调查下根本就站不住脚,各种阴私不断被查出,等待他们的就是安国军的严厉处罚。 地方上随着安国军的进入可谓是冰火两重天,百姓们是欢欣鼓舞,豪强、官吏们则是如丧考妣。那些在百姓们看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在真正的大势面前,其实胆小、怯弱得很。 越有钱越惜命,真正敢于反抗安国军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基本都没有落得好下场。身死抄家是基本的,与之相比,安国军的惩罚反而是可以接受的。 以往为自己逃掉税金而沾沾自喜的豪强们,现在都是悔不当初。因为逃得越多,罚得也越多,损失往往是以十倍计。 这一次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安国军税务司的恐怖,滴水不漏、冷酷无情,估计再也不敢逃税了。 与豪强们被严惩相伴的,是安国军对平民百姓的大规模退税、减税,一时间,安国军所到之地,百姓们箪食壶浆,如久旱遇甘露,回报以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支持。 518.勇争第一(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当涂县,南京西南太平府。 安国军向地方政权进军是以南京为中心开展的,不求一下子全部铺开,但要确保每到一地,就将该地变成安国军的坚实基地。 当涂县作为南京的西南屏障,就在安国军的第一批入驻名单之中。 太平府下辖三个县,当涂县、芜湖县、繁昌县,在江南算是面积比较小的。 为了保证成功在太平府建立税务体系,安国军在整个太平府安排了整整一百名税务人员、临时招募的五百名助手,以及五百名安国军士兵和从外地调过来的五千民兵。 当涂作为太平府的首县,安国军在太平府的一半人马都布置在了这里。 税务司在当涂县带队的官员名叫齐广勇,协助他的军官叫何新朋。他们在到达当涂县的第一天就入住到县城里的一个废弃校场,稍事整理后就开始工作了。 齐广勇带着几名助手直奔县衙,前去调阅当涂县的田册、赋税等资料。 为了不显得咄咄逼人,齐广勇并没有带士兵,而且态度也非常好,以后学晚辈之礼求见当涂县令傅戈。 安国军来当涂县之前就已经发给了县衙,傅戈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哪怕明知道安国军并没有收税的权力,依然默许了安国军的进入。 大家都不傻,朝廷已经明显靠不住了,拒绝安国军的后果太严重。既然安国军要收,就让他们去收吧,朝廷有意见可以去找安国军,反正他们是逼不得已。 虽然默许了安国军的进入,但是傅戈对安国军侵犯自己的权力还是很不舒服的,因此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没有去迎接安国军进城。 好歹是朝廷正式任命的知县,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傅戈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躲在书房里看起书来。 “老爷,安国军的齐大人求见。”长随的声音在书房外轻轻响起。 傅戈陡然一惊,不等长随推门而入,快步打开房门,忙问道:“安国军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小的见那位大人带了礼物,态度甚是恭敬。”长随摇摇头。 “带了礼物?可曾带有兵丁?”傅戈追问道。 “不曾,只带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长随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样啊,更衣,我去见见他。”傅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鲁若麟瞧不起朝廷现在的官员,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所以朝中官员对于安国军私下里也多有诋毁,大多是嘲笑安国军粗鲁、野蛮,离经叛道、不守礼法。 鲁若麟对待朝廷官员的态度确实也影响到了下面人的想法,安国军内部大多认为朝廷官员们贪婪无耻,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所以双方除非逼不得已,几乎很少有什么交集。 三观不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如果是其他势力,离开了读书人这个群体,以及朝廷百官,必定无法形成有效的统治。 可惜的是鲁若麟很早就未雨绸缪,自己培养管理人才,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用人标准和管理风格,离了那些读书人一样玩得很好。 一开始大明的读书人们还在装矜持,等着鲁若麟求上门,或者做出让步。等到他们发现这个世界离了他们一样转时,再想回过头来讨好鲁若麟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当然,读书人的头脑还是很灵活的,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更是通透得很,只要有台阶下,还是愿意向安国军靠拢的。 毕竟面子再大,也没有前程香不是。 而且安国军中也不乏一些处事灵活的人,为了把事情做好,牺牲一下面子又如何? 比如齐广勇这样放低了姿态,马上就让傅戈好感大增,满脸笑容的走出来与齐广勇会面。 齐广勇先是将傅戈好好的吹捧了一番,接连说了几件傅戈的得意事,更是让傅戈恨不得引为知己。 前戏做足了之后,傅戈对于齐广勇已经非常满意了,主动开口询问他的来意:“齐大人身负重任,百忙之余来见本官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惭愧、惭愧,就知道瞒不过大人您。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事相求的,还请傅大人助一臂之力。”齐广勇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必定不会推辞。”傅戈也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 “大人您也知道,安国公安排我们厘清税务,可谓责任重大。这一县之税赋千头万绪,我们初来乍到如何理得清,所以还请大人帮衬一二。”齐广勇继续放低姿态。 傅戈刚才是明知故问,这时故意拿捏道:“你需要本官如何协助?” “希望大人能够提供本县的户册、田册和以往缴税记录,如果能够派一些熟悉钱粮事务的人帮帮忙就再好不过了。”齐广勇终于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听了齐广勇的要求,傅戈一改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户册、田册以及缴税记录可谓是一县的核心机密,是县衙统治一县的基础。齐广勇的要求严格说来是有些过分的,毕竟安国军不是朝廷,没有权力查看这些资料。 “齐大人,你应该知道,你要的那些东西是严格保密的,没有朝廷的许可,私自泄露,本官是要受处罚的。”傅戈有些为难的说道。 “傅大人,其实衙门里的那些资料早已过时,已经很多年没有修订了,只要我们愿意花点时间,很快就可以将那些资料收集齐全。所以,衙门里的那些资料要说有多珍贵也不尽然,让我们查阅一下无非是节约了我们一些时间而已。” “也不怕跟您直说,现在江南各地都在厘清税务,谁能够做得更快、做得更好,无疑是可以在税务司罗大人,甚至安国公那里露脸的。如果我们当涂县完成得又快又好,而且其中还有傅大人的功劳,到时候功劳报上去,自然少不了傅大人您的名字。” “如今我们安国军愈发壮大了,地盘也是越来越大,人手却严重不足。虽然安国公对朝廷官员有一些意见,但那主要是针对顽冥不化之辈。只要真心实意效忠安国公的,其实都有不错的前途。比如安国公身边的吴朝杰吴大人,不过是举人出身,连官都没当过,现在却时刻参与机要,显然前途无量。以大人的身份和地位,一旦入了安国公的法眼,也未必没有一番大造化啊。” 齐广勇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很快就打动了原本就不是十分坚定的傅戈。 傅戈三甲进士出身,在大明官场基本上没有什么盼头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到四十岁嘛,还有奔头,只是找不到方向。 眼看着这天下就要姓鲁了,傅戈非常担心自己成为改朝换代时被淘汰的那一批。 傅戈有心向安国军靠拢,但是一来没有门路,二来鲁若麟对待朝廷官员的态度太过恶劣,傅戈害怕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操作得好,未必没有在鲁若麟面前留个名号的机会。 只要能挤进安国军去,机会肯定比在朝廷大得多。既然那个举人吴朝杰都能混得那么好,自己这个进士总不会太差吧。 “话是这么说,只是万一朝廷怪罪下来,摘了我这顶乌纱帽,那就可万事休矣。”傅戈觉得自己一定要有个承诺才行,不能最后成为替罪羊。 “要我说,大人您真要是因为帮我们丢了这个乌纱帽,对大人来说绝对是好事。”齐广勇不假思索的说道。 傅戈的脸色有点难看,怎么丢乌纱帽就是好事呢?要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傅戈就准备和刚刚认识的知己割席断交。 “朝廷日薄西山了,这点傅大人不反对吧?”齐广勇问道。 傅戈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跟着朝廷走已经没有前途了,那么安国公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要是傅大人因为弃暗投明受了委屈,您的大名不想出名都难啊。到时候安国公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不能亏待了您,否则如何千金市骨?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广勇的这番解释让傅戈眼前一亮。 做事情就怕瞻前顾后,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想要两头都讨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边都不讨好。 想明白之后,傅戈马上下定了决心:“要我怎么做才能入安国公法眼?” “当第一!只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当涂县的税收厘清,头功就绝对跑不了。到时候功劳册里我再润润笔,安国公自然就会知晓你的心意。哪怕是为了树立一个榜样,安国公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齐广勇接着忽悠道。 “好!那就这么干!我让底下的人全力配合你,以最快的速度推行新税法。”傅戈果断的说道。 “大人英明!”齐广勇马上一记马屁跟上。 双方合作是共赢的事情,在达成一致之后两人都格外的开心。 “只是这当涂县的过往税赋多有瑕疵,我身为一县之长对下面的乡绅们也只能虚与委蛇,其中难免有不尽人意之处,万一”傅戈随后面带忐忑的说道。 “傅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不是扯上人命官司,或者天怒人怨,安国军原则上是不追究过往的。”齐广勇承诺道。 齐广勇愿意找上傅戈合作,也是对其有过一番调查的。 傅戈为人虽然有点贪财,但又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官员,基本的良心和节操还是有的。该拿的毫不手软,不该拿的坚决不要,这基本就是傅戈的过往。 以傅戈的情况,只要以后守安国军的规矩,顺利过关完全没有问题。 傅戈真要是大奸大恶,齐广勇也不敢找他合作。 傅戈听了齐广勇的话,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来了。 有了傅戈的配合,齐广勇顺利的拿到了当涂县的一手资料,并对其进行了整理。 县衙里的这些资料其实与实际情况已经有了比较大的出入,特别是那些富豪之家隐匿的田产在资料中几乎都没有体现出来。 不过有了这些原始资料,对于齐广勇他们厘清当涂县的税收情况还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特别是时间上。 随着安国军进入当涂县,本地权贵们马上感觉到了风雨欲来之势。 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弥补漏洞、毁灭罪证成了大部分权贵们的第一选择。 要是以往,衙门早就被这些土豪们渗透成了筛子,补上税金、改改资料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在齐广勇和傅戈第一时间达成一致之后,再想做这些事情就为时晚矣。 手握第一手资料,齐广勇迅速将人手撒了出去,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将当涂县的税收情况弄了个门清。 当真实的数据拿到手之后,齐广勇才算是知道了那些权贵们有多黑,有多贪婪。 整个当涂县的土地有七成在当地权贵手中,只有三成还在平民手上。那些权贵们基本上是不交税的,或者交非常少的税,县里的税赋全压在那些平民头上。 那些有地的平民仅凭种自己的地根本就无法应付沉重的税赋,如果不另外租种大户的田地,或者打零工赚些钱,要不了多久,就只能变卖土地应付官差了。 至于那些无地的平民,同样逃不过税赋和田租的重压,辛苦一年连饭都吃不饱,稍有意外就是家破人亡。 除了税赋和田租,高利贷也是大户们剥削平民的重要工具,很多原本有产的平民,都是被高利贷逼得倾家荡产的。 总之,一本本资料上写满了权贵们的贪婪与冷酷,以及无数平民百姓的哀嚎。 齐广勇现在要做的就是以税收为突破口,行劫富济贫的事,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得公平起来。 还有一条船上的傅戈,惩罚那些猖狂无忌的权贵们将是他最好的投名状。 519.收隐田、发田地(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安国军虽然原则上不追过往,但是今年情况特殊,朝廷是严令所有人都要交税的,这就为安国军惩处那些偷税、漏税之人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 具体到当涂县,就是齐广勇他们拿着证据一家家的拜访那些权贵,一个字:罚! 按照朝廷制定的税率,偷漏了多少税金,直接罚款十倍。十天之内,不将罚款交上,直接罚没家产。 “十倍!?你们这是在抢劫!我们不交!”这位黄姓大地主听到处罚这么重,当然不肯交了。愤怒压制住了对安国军的恐惧,咆哮道。 “抢劫?不敢当。比起你们黄家的发家史,抢劫这个手段简直太低级了。”齐广勇讽刺道。 黄老爷的父亲中过举人,虽然没有中进士,但也算得上是当涂的“书香人家”了。 黄家在黄老爷父亲那一辈时,家中只有薄田十几亩。黄老爷父亲改换门庭之后,黄家的家产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到现在已经有良田一千多亩,山林两座了。 当然,这其中既有黄老爷父亲举人身份的作用,黄老爷父子两代“高超”的经营手段也是不可或缺的。 黄老爷的父亲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几十年的经营下来,黄家在当涂县和太平府已经人脉广织,依然享受着免税的待遇。 “你你你这是诬陷!我们黄家是积善之家,黄家的家产都是祖辈一代代积攒下来的。”黄老爷听了齐广勇的话,心中一惊,立马反驳道。 “你们黄家的家产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我们也调查得很清楚,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今天我来也不是跟你计较这个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乖乖把罚金交了,否则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齐广勇懒得跟他多废话。 “你们这是强取豪夺,我要去府衙告你们!”黄老爷拿出自己最大的底牌。 “尽管去,府衙只怕不够,最好告到南京城去。”齐广勇不屑的说道。 黄老爷虽然在当涂堪称上层人士,但是放在太平府就不太够看了,何况南京城。看到齐广勇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就傻眼了。 “记住,你们只有十天,十天之后看不到罚金,黄家名下的房子、田产就只能充公了。”说完,齐广勇带着兵丁们昂首离去。 黄老爷望着远去的齐广勇,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父亲,真的要交吗?”黄老爷的儿子心有不甘的在黄老爷耳边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人家已经把我们查得底朝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飙。要是再不识趣,只怕这一关我们都躲不过去。希望把这个钱交了,他们能够放我们一马吧。”黄老爷神情萎缩的哀叹道。 “要是马鞍山那边的人还在,我们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黄老爷儿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闭嘴!要是不想我们黄家被抄家灭族,那个事情以后都不准再提一个字!”黄老爷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 黄家私下里曾在马鞍山养有一支土匪,方便处理一些明面上不好办的事情。 仗着那支土匪,黄家黑白两手齐下,才能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产,当涂县的老牌家族才会高看他们一眼。 不过那支土匪在安国军声势浩大的清匪行动中被灭了个干净,黄老爷一度还在担心自家与他们的关系被查出来。只是好久之后也没见到什么动静,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黄家算是运气比较好的,马鞍山上的土匪多如牛毛,背后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被查出与土匪有牵连的家族也有好几个,无一不被安国军抄了家,其中就包括当涂县的几个老牌家族。 正是因为安国军如此强势,所以当涂县的权贵们从来没有想过用武力来对抗安国军的处罚,实在是实力相差悬殊。 与黄家遭到同样处罚的还有当涂县的所有豪族、官绅,面对如此巨大的罚款数额,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头皮拿钱。 仅此一项,齐广勇收到的钱财就是当涂县全年赋税的十几倍还要多。 就在那些权贵们以为灾难过去了,安国军又颁布了以后的税收办法。 新税法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阶梯税额。田地、商铺越多,交的越多。 像黄老爷那样有上千亩地的,全部税赋加起来,种的粮食基本上全都要上交才行。而且新税法在下个交税季就会执行,根本没有多少缓冲的时间。 这下子,像黄老爷那样有大量田产的家族就坐蜡了。 他们要么将田产大部分卖出去,或者通过分家来稀释田产;要么死扛,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这种明显断掉权贵们根基的事情终于激起了他们的怒火,他们一边向府衙上告,一边暗地里组织自家佃农起来闹事。 以往这两种手段用来对付上级下派的官员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只是这次他们明显没有看清楚情况。 一方面是府衙那边也无能为力,传统的官场办法对安国军完全没用,安国军根本就不鸟他们。府衙自身都前途未卜,更不用说为地方出头了。 至于组织自家佃农闹事,这次也行不通了。 因为安国军可不是朝廷下派官员的那套做派,早早就将工作队下到了基层,基本上每个村子安国军都进行过的宣传与许诺。 “你是说安国军承诺给你们分田?”村民们不愿意听从指挥出来闹事,黄老爷不得不屈尊降贵跑到自家佃户的村子,找到了村长。 “是的,安国军承诺每家起码分五亩地。要是土地有富余的话,还会分得更多。”村长说这话的时候两个眼睛都亮了。 虽然村长家有十几亩地,但是谁也不会嫌地多不是。而且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是村长的同族,族人日子也过得苦哈哈,要是每家都能分到地,村长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笑话。安国军哪里有田分给你们,他们这是在骗你们罢了。”黄老爷知道安国军在当涂虽然有一些查抄来的田地,但是完全不足以进行这样规模的分田。 村长听了也没有反驳,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黄老爷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村长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少糊弄我,赶紧说。”黄老爷马上摆出一副厉色。 黄老爷积威犹在,村长不敢再隐瞒,讪笑了一下:“黄老爷手上的田只怕不止在衙门里登记的一千多亩吧,按照老汉的了解,黄老爷的地起码也应该有三、四千亩才对。” 隐匿田产,这是权贵们一贯的做法。以前因为上下勾结、同流合污,这样做几乎没有任何风险。但是现在安国军来了,那些隐匿的田产会被如何处置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安国军会把我的那些田分给你们?”黄老爷双眼欲裂。 “我可没这样说,安国军的老爷们也没说过。只是我想来,除了那些隐田,安国军哪里会拿出这么大一批田来。要知道安国军可不是对我们一个村子承诺了要分田,当涂县的所有村子几乎都这样说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村子连忙否认。 黄老爷此时完全没有与村长继续谈下去的欲望了,有了安国军的分田承诺,至少在当涂县内想要把百姓们组织起来闹事已经不可能了。 黄老爷急急忙忙的回到家,立马把管家叫过来。 “你马上去衙门,把我们隐匿的那些田都上册。” “老爷,把那些隐田都上册的话可要多交不少钱。而且自从安国军开始收税以后,衙门就停止了田地交易和新增田地上册,想上也上不了啊。”管家叫苦道。 “户房的周主事不是与你关系亲近吗,让他想想办法,把我们的隐田偷偷的加上去。”黄老爷不死心。 “没用的,安国军现在盯得特别紧,户房的人根本不敢做手脚。周主事自己就不干净,生怕哪天被揪出来了,哪里还敢掺和这种事情。而且安国军自己手里就有一套原始图册,一对比就会发现马脚,根本做不了假。”管家摇了摇头。 黄老爷这才彻底死了心。 安国军这是早有图谋,一开始就盯上了大户们隐匿的田产。先罚款,然后就是将那些隐田没收了,一环扣一环,要的就是让这些大户们将非法所得全都吐出来。 想到这里,黄老爷气急攻心,一下子昏倒在地。 “来人啊,来人啊,老爷晕倒啦!”管家惊恐的大叫道。 当涂县经过近三百年的和平时光,人口滋生、经济发展,大量的荒山野岭被开发成良田,而真正被登记在册的只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被大户们隐匿起来了。 像黄老爷这样,在衙门登记的田产只有一千多亩,但是加上他隐匿的田产,总数马上就爆增到了近四千亩。也就是说,有近三千亩地被他以各种手段隐匿起来了。 这些隐田不在官府田册,自然就不用交任何赋税。以前这些大户们会为这种高超的技巧暗自得意,现在却成了致命的漏洞。 既然不在官府田册,就不受官府认可,官府完全可以直接没收。 即使那些大户们想把这些隐田重新上册,不但要交税金,还要交高额的罚款。而且按照安国军的新税法,这么多的田,每年的税金都超过产出了,办了证也会得不偿失。 所以,这些隐田,安国军吃定了。 大明的大户们以前敢这样干,是因为他们欺上瞒下玩得得心应手。而且官府里的人都是同道中人,大哥不说二哥,法不责众,自然平安无事。 现在安国军动真格的了,用自己的人手将土地情况查个底朝天,这些大户们的资产情况自然就无所遁形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当涂县面积不大,但是隐匿的田产居然有十几万亩之多,已经不比在册的田产少多少了。 而且那些大户们隐匿的手段多种多样,水灾、匪乱等各种借口齐上阵,明明完好无损的良田在他们嘴里就变成了荒地,最后受损失的还是朝廷。 齐广勇直接宣布凡是不在册的田地全都归朝廷所有,直接将那些大户们的脊梁骨都快打断了。 忍,只能忍了。 这些大户们不敢明着与安国军来,只能期望安国军的税收行为是一阵风。只要安国军以后离开了,当涂县还是大户们的天下,那些被夺走的田产总有被拿回来的时候。 但是安国军明显不准备让他们如愿。 在打压权贵的同时,安国军正全力争取民心,以获得他们的支持。第一步就是厘清百姓应交税金,多退少补。 百姓们承受了他们不应该承受的税赋,被多收了很多。趁着手里有钱,齐广勇在认真核对之后,将多收的部分都退给了百姓,立马赢得了百姓们的高声赞誉。 从来只见过收钱的,什么时候见过官府退钱的。虽然这些钱原本就不应该收,但是百姓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没有安国军,他们就拿不到这些钱,对安国军的好感大增。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分田环节了。 当涂县在籍约两万多户,以平均每家分五亩田来算,总计也不过十五万亩,安国军手里的田完全可以应付过来。 分田的那一天,整个当涂县都沸腾了。 原本对生活已经失去希望,麻木不仁的百姓们,眼中重新燃起了渴望。 当他们拿起象征着自己土地所有权的竹签,并在田册上按下自己的手印,从此以后这五亩田就属于自己了。 喜极而泣,当场给安国军发田的官员们跪下,并对天发誓以后唯安国军之命事从,以报答安国军的活命之恩,这样的场景在发田现场实在是太多了。 可以说,从那些百姓们拿到田地的那一刻起,当涂县就已经不姓朱,改姓鲁了。 520.大棒加胡萝卜(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随着当涂县大规模发放土地,大户们想要处理手里多余的土地变得无比困难。 大户们都在处理手里多余的土地,平民百姓手上也没钱,市场又被安国军分发土地消化掉了,大户们想要将土地卖出去还要想点其他的路子。 目前有意愿、有能力接手这些土地的只有安国军,不过安国军的开价非常低,爱卖不卖。 走投无路的大户们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平民百姓身上,毕竟还是他们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大户们手中的依仗就是大量的高利贷。 大户们找到那些借过高利贷的百姓,强行将手里的土地卖给他们。 没钱不要紧,只要再签一份高利贷契书就行。 大户们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不能通过土地剥削,那就用高利贷将百姓们变成他们的奴隶。 齐广勇对此也是早有准备,肯定不能让那些大户们破坏好不容易打造出的良好局面。 大户们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基本上都是一屁股屎,不过是以前他们和官府同流合污,将那些腌臜事都掩盖下去了。 现在齐广勇想整他们,只要把那些陈年旧案搬出来,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傅戈是彻底上了齐广勇的船,毫无保留的将那些大户们的底交了出来。 一般来说知县想要安安稳稳的做下去,必须仰仗地方豪强,否则政令根本执行不下去。 所以知县看似权利很大,其实经常被地方豪强们挤兑得非常难受。 特别是像傅戈这样还有点操守,没有完全堕落的,权利被大户们架空了很多。 不过傅戈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私底下收集了不少大户们的黑材料,以备不时之需。 正是因为有这个心,所以现在就有了用处。 大户们能够发财,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对穷苦百姓的剥削与残害之上,而且手段基本都比较残酷无情,不违法都是不可能的。 有了安国军撑腰,傅戈终于等来了动手的这一天。 那些刚刚用高利贷作恶的大户们马上迎来了衙门的打击,简直针对得不要太明显。 只要进了大狱,什么罪名拿不到。接下来就简单了,罚,狠狠的罚,罚得他们倾家荡产。判刑、砍头的都有好几个,这下子大户们彻底老实了。 大户们彻底死心了,明白安国军就是站在那些泥腿子那边,要把他们这些大户往死里整。 在不知道安国军还有什么手段的情况下,大户们纷纷低价将手里多余的土地卖给了安国军,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至此,当涂县大安。 齐广勇上报给安国军的任务报告虽然不是最早的,但是完成度却是最高的,得到了安国军从上到下的高度认可。 齐广勇确实兑现了对傅戈的诺言,不仅让鲁若麟记住了他这个干吏,连傅戈也在鲁若麟那里挂上了号。 对于傅戈这样全心投靠安国军的朝廷官员,鲁若麟当然不会视而不见。在了解过傅戈的过往之后,鲁若麟决定将其吸纳进安国军来。 傅戈不是洪承畴,没有免除培训的权利,但是让他离职培训也不现实,为了奖励这个马骨,鲁若麟特批安排培训人员到傅戈身边进行一对一培训。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傅戈还是要到培训学校走一遭的。 傅戈对于鲁若麟的安排是激动不已,他这一把赌对了,以后的前程也不用再担心了,越发卖力的给安国军做事。 其他地方的税收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然完成的有好有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齐广勇一样灵活的,但是安国军的税务体系扎根到各州县这个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次的收税行动为安国军提供了近千万两的白银,还有几百万石的粮食,短时间内不用为钱粮发愁了。 安国军的此次行动,对朝廷威望的打击是致命的,朱慈烺和百官们甚至已经看到了末路的到来。 为了配合此次行动,南京城的驻军频繁举行军演,三天一小演,五天一大演,让朝廷想要从中作梗都不敢轻易出手。 为了安抚朱慈烺和朝廷,鲁若麟批给了朝廷一百万两白银的经费,令朝廷暂时度过了缺钱的危机。 只是这笔钱明显有安慰的意思,让朱慈烺和百官们心里十分酸苦。但是不拿也不行,百官们还等着俸禄过活呢。 经此打击,朝廷已经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原本准备裁撤此次行动中配合安国军行动的地方官,也在鲁若麟的暗中警告下不了了之。 地方官们越发看清了如今的大势,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开始倒向安国军,局势愈发明朗了。 建立税务体系只是第一步,鲁若麟的最终目标是以安国军的管理队伍完全替代朝廷的地方官府,实现真正的统治。 不过这个事情不急着一步到位,可以慢慢的蚕食,正好培训的人才还没有那么多,一步步来。 齐广勇因为表现上佳,受到鲁若麟的亲笔嘉奖,现在已经被任命为安国军在太平府的负责人。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因为马鞍山还没有到手。 其实安国军完全可以强制占有整个马鞍山,但是鲁若麟不想留下把柄和隐患,希望通过“正当渠道”将马鞍山名正言顺的拿到手。 马鞍山是江南地区难得的大矿区,蕴含着丰富的铁矿,鲁若麟早就盯上那里了。 周边的豪强在马鞍山上建了不少冶铁作坊,生产劣质的生铁。马鞍山的整个冶铁业产量小、质量低,发展无序、乱砍乱采非常严重。 鲁若麟的目标就是将这些小的冶铁作坊全部淘汰,建设一个大型的钢铁生产基地。 第一步就是将那些小作坊全部关闭。 冶铁行业是官府的严管行业,以前是因为官府自身能力不足,才使得那些豪强们钻了空子。如今安国军来了,在强力的清扫之下,所有的小作坊全部被取缔了。 在关闭那些小作坊的同时,齐广勇在威逼利诱之下,将马鞍山的所有产权收入囊中,为建设钢铁基地打下了法理上的基础。 那些被取缔的小作坊里的冶铁和采矿工人被安国军完整的接收过来,经过整顿与培训之后,直接转变成了马鞍山钢铁基地的第一批钢铁工人。 这个时代,钢铁永远都是缺乏的。虽然安国军已经有了济州岛、辽南的钢铁基地,辽东鞍山的钢铁基地也在建设,但是产量依然无法满足需求。 钢铁是走向现代化的基础,鲁若麟的诸多想法都需要足够的钢铁来实现。只有当钢铁不再是奢侈品,并且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生产力才能有大的提升。 鲁若麟能够忍到现在才开始开发马鞍山,已经是非常的保守了。 如今安国军对于江南的掌控已经基本稳定,开发马鞍山的时机也成熟了。 一个大型钢铁基地的建设,涉及到的产业实在太多了,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 原材料、食物、工具、劳动力,需求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全都从外地采购,大头最终还是落到了当地。 刚刚被安国军狠宰了一刀,对安国军恨之入骨的大户们,突然之间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要不怎么说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呢。之前还对安国军痛恨不已的大户们,纷纷舔着脸又围到了安国军面前。 原本被大户们避之不及的齐广勇开始受到了大户们的追捧,每天预约拜访的大户挤满了门房。 对于这种情况,齐广勇早有预料,也不准备将他们拒之门外。 毕竟安国军现在人手有限,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最终还是要依靠民间力量来一起完成马鞍山钢铁基地的建设。 这个时代的精英人群始终是这些大户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百姓想要跟着安国军一起吃肉也力有未逮,能够喝口汤就不错了。 想要完成那些物质的收集,以及劳动力的组织,最终还是离不开大户们的协助。 安国军已经给了那些大户们一顿大棒,也是时候给点胡萝卜了。 不过安国军对于参与分蛋糕的大户也是有严格要求和限制的,至少那些声名狼藉的大户们是绝对不可能分到一点汤水的。只有那些信誉还可以,或者认真反省的大户才有资格参与马鞍山钢铁基地的建设,而且还要接受安国军的严厉监督。 毕竟安国军太了解那些大户们了,为了利益,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即便有如此多的限制条件,渴望参与马鞍山钢铁基地建设的大户依然如过江之鲫,赶都赶不走。 齐广勇设定的第一条资格就是不得有放高利贷的行为。 前段时间对大户们的整治,并没有完全解决民间的高利贷问题,毕竟朝廷并没有限制高利贷的发放。但是高利贷对于秩序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必须要得到解决。 别看那些大户们现在没有催收高利贷,那是被安国军强压的结果。一旦这个压力不存在,或者稍微放松,必然会出现大户们催收高利贷的事情,安国军之前对贫苦百姓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大打折扣。 现在安国军还没有正式掌权,没法颁布禁止发放高利贷的法令。没有法律依据,高利贷的事情就无法禁绝。 鲁若麟也想采用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将这个隐患解决,但是对整个社会的破坏性实在太大,不利于长久发展。 所以在正式的法令颁布之前,安国军准备采用引导的方式让大户们知道安国军对高利贷的态度。 齐广勇召集了一批通过初步审核的大户们,阐明安国军的态度。 “安国军并不仇视富人,但是安国军反对一切非法获利、有违公俗良知的剥削行为,高利贷就是其中一种。有偿放贷安国军并不反对,但是通过高额利息让借贷人陷入越还越多,永远也还不完的境地,安国军是要坚决打击的。” “就像这次马鞍山钢铁基地建设,安国军并不限制你们参与建设,只要你们通过合法的途径与安国军合作,该你们赚的安国军一也不会少你们的。” “你们有资源、有人脉、有威望,说到做生意比那些普通百姓有太多优势了。既然能够合法的赚钱,又何必昧着良心去盘剥那些穷苦百姓。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还是为子孙后代积点福吧。” 在座的大户们面露尴尬之色,一个员外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前只能在地里想办法,确实眼光狭隘了。要是朝廷能给我们像安国军一样的机会,我们当然不愿意干那些昧良心的事情。” “你们能坐在这里,已经证明你们虽有小恶,但是尚可拯救。想要发家致富,这个没问题,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们也必须拿出你们的诚意来,高利贷这个事情必须与你们无关。安国公是仁慈的,最讨厌迫害百姓的事情。现在他正在朝廷推动禁止高利贷的法令,放高利贷违法的事情不久就会变成现实,到时候处置高利贷可就不会这么和风细雨了。” 齐广勇稍微透露了一点内幕消息,让在座的大户们心惊不已。 “难道我们借出去的钱就这样打水漂了?”一位大户不甘心的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利息不能那么高了,那不是救急,那是在谋财害命。”齐广勇表明了态度。 “那您觉得利息为多少合适?”大户们问道。 “年利不能超过一成,而且不得利滚利。”齐广勇提出了要求。 这个利率比起之前的高利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户们无不漏出一脸的肉痛。 “而且还钱已经超过本金的,借贷关系必须终止,不得再收取本金和利益。”齐广勇眼神变得锐利,气势十足的说道:“安国军要的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放高利贷就是在与安国军作对。与安国军作对会有什么下场,我想你们都清楚。” 面对齐广勇的逼迫,在场的大户们不得不点头答应了齐广勇的要求。 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齐广勇这才笑容满面,开始分蛋糕:“既然大家如此支持,那么下面我们谈一谈马鞍山钢铁基地的事情吧。” 521.一举多得(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高利贷的危害鲁若麟非常清楚,也确实如齐广勇所言在朝廷中推动关于禁止放高利贷的法律。 这个时代的权贵大多有涉足高利贷,金融行业的不发达为高利贷的生存提供了肥沃的土壤。除了那些家族规矩比较严的家族,基本上没有大户能够抵御高利贷丰厚利润的诱惑。 所以当陈新甲在内阁中提出要朝廷出台禁止发放高利贷的法律时,其他阁老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除了卢象升。 “陈阁老此议甚好。”卢象升虽然看陈新甲不顺眼,但是对于这个提议却非常赞成。“高利贷危害民间,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简直就是一大毒瘤,朝廷早就应该禁止了。” 钱谦益此时却默不作声,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这次安国军的收税行动使得他损失巨大,家里的田产全都被征收了高额税赋,还罚了很多钱。这个结果让家族中人对他怨气冲天,甚至骂他是狗屁的首辅,连家里都护不住。 这大明就没有听过首辅家里会被收税的,还是在职的,简直丢尽了脸。 但是钱谦益能有什么办法,鲁若麟这次是铁了心的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就连安国军在江南的产业都如实上交了税赋,难不成钱谦益敢硬扛着不交? 如今的内阁看似风光无限,但是权力早就大大的缩水了。出了安国军的地盘,地方官府还会卖一点面子,在安国军的势力范围内,最好还是乖乖的,否则很容易被打脸。 鲁若麟与钱谦益可没有什么交情,即使有交情也不会卖这个面子,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怎么可能因小失大。 好在被收税的阁老不止钱谦益一家,其他几位阁老一样没有逃过被安国军征税。既然大家都倒霉了,钱谦益的心里就好过了不少。 不过想到这次收税只是个开始,按照钱谦益家里几万亩地的收税标准,下次收税就是生死难关了。可能不但收成不够交税的税额,还要倒贴进去不少钱,成了十足的烫手山芋。 钱谦益不得不效仿大多数的大户,将家中的田产通过分家进行分散,又忍痛割爱退还了不少寄田,但手中依然有大量土地没有处理掉。 除了将这些田卖掉,钱谦益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偏偏如今的江南地价实在是低得离谱,往年一亩上好的土地可以卖十两银子,甚至更好的价钱,但是现在上好的水浇地居然只卖一两银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是那些土地失去了价值,而是因为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在抛售手中的土地,大量土地进入交易市场,造成地价大跌。 普通百姓在了解到安国军的新税法对他们收得并不多之后,确实有了购置土地的想法。但是一来他们手头上没有什么余钱,二来一贯信奉买涨不买跌的百姓们都在持币观望,更加加剧了卖方市场的被动。 与普通百姓欢呼雀跃所不同的是,江南大户们在这次收税行动中损失惨重、哀嚎遍野。 失去土地这个主要收入来源的同时,商业同样没有逃过税收的打击。免税早已成为昨日黄花,无孔不入的安国军税务司使得权贵们经商再也不能享受以往的特权和便利,至少在安国军的地盘里是不能再做梦了。 没有了权力作为支撑之后,权贵们经商所能创造的利润暴跌,根本打不过那些在商场里久经沉浮的老油条们。 农业和商业没有指望了,权贵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金融业上。可惜鲁若麟依然不准备放过他们,禁止发放高利贷就是鲁若麟为那些腐朽权贵们套上的最后一道吊索。 马士英虽然不像钱谦益损失得那么多,但依然惨重,正指望高利贷回一波血呢,哪里肯愿意颁布禁止发放高利贷的律令。 “借贷全凭双方自愿,利率也是双方都同意的,不愿意借高利贷完全可以不借嘛。这种民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看就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了。”马士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高宏图和张慎言持身稍微正一些,虽然同样肉痛这次收税的损失,但是对于全民收税这件事情,他们还是支持的。 当然,以他们的政治立场,肯定不会表露出来。特别是这次收的钱都进了安国军的口袋,这让他们格外不爽。所以对于陈新甲的提议,本着敌人赞同的事情我就反对,对马士英的说法都表示了赞同。 现在内阁六人,两人赞同、三人反对,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钱谦益。 好歹是大明的正牌首辅,虽然是个软面团,但是他的意见还是有点作用的。 陈新甲看钱谦益的架势是准备反对的,连忙说道:“元翁,安国公这是第一次通过朝廷提出自己的意见,以前可都是一直自己单干的,可见他也认为颁布法令这种事情还是让朝廷来更加名正言顺。” “大家想必也知道安国公对高利贷的态度,那绝对是不禁止誓不罢休。如果朝廷拒绝了他的请求,很有可能安国公会强行下令禁止,到时候丢脸的还是朝廷啊。” “何况我大明百姓早就苦高利贷久矣,禁止发放高利贷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此等增加声望的事情一旦安国公做成了,而又被百姓们发现朝廷曾经反对,后果如何大家想必应该非常清楚。” 陈新甲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了朝廷与安国军博弈的层面,就不得不让在场的人三思了。 虽然陈新甲的本意依然是推动朝廷颁布禁止发放高利贷的法令,但是由谁来颁布确实是一个大学问。 而且以鲁若麟的强势,朝廷反对就不禁止高利贷了?真要是那样鲁若麟就不是鲁若麟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心中的一股气顿时丧了个干净,马士英和高宏图他们也是一脸苦涩。 这内阁阁老是越来越做得没有意思了,看似位高权重,其实根本没有多大的权力。整日操心的都是如何让朝廷活下去,还要担心哪天鲁若麟发飙将他们一锅端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说的就是如今的情况。 钱谦益意兴阑珊,有气无力的说道:“事关重大,还是让朝臣们议一议吧。” 又是一手和面团的功夫,但是陈新甲并没有失望,因为安国军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朝议中,因为高利贷涉及到太多官员的利益,毫无意外的被搁置了。 如果不是忌惮鲁若麟,其实结果应该是不通过才对。 不过百官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安国军的后手早就发动了。 舆论宣传一直是安国军的强项,陈新甲在内阁提出意见之前安国军的宣传机器就已经开动了。 说书、戏曲、演唱,甚至从安国军那边传过来的话剧齐上阵,说的都是因为高利贷而发生的一件件惨事。 这些贴近百姓生活的艺术创作,很快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而在其中扮演反派的,无疑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大族们。 在这些艺术作品中,那些世家大族们利用穷苦百姓缺钱救急,又不懂算学,借出的高利贷利息高得离谱。而且里面还有各种陷阱,基本上借钱的百姓根本还不清,甚至越还欠得越多。 最后这些百姓落得的下场基本上是永远沦为债主的奴隶,就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更多的是倾家荡产,卖掉妻子儿女都不够还债的,演出一幕幕人间悲剧。 面对这种情况,官府从来不会站在百姓这一边,反而是大户们强有力的帮凶。 正是因为这样的惨事太多了,百姓们对高利贷是谈虎色变,不到生死关头根本不敢找大户们借钱。因为即使借钱渡过了难关,更大的可能是子孙后代都要交代进去。 所以很多百姓宁可生病时没钱医治死掉,也不会去碰高利贷。 很快,整个江南形成了批判、唾弃高利贷的风潮,那些放高利贷的家族无论以前的名声有多好,只要沾上了高利贷一律被打上丧尽天良、为富不仁的标签。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世家大族之所以有影响力,靠的就是名声和实力,其中名声尤为重要。 大户们能够驱使百姓,让百姓听从,靠的就是好名声。现在安国军把高利贷与坏名声捆绑在一起,大户们也不得不随之做出一些改变。 以前都是那样放高利贷的,百姓们也习以为常,认为是自己命不好。现在通过安国军的宣传,百姓们才发现其中有那么多的阴私手段,看向放高利贷的大户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同时在宣传中,鲁若麟为借款制定的利率标准也在不知不觉中传开了。那些急于挽回自己名声的大户们立马宣布以后借款利率都按照鲁若麟制定的标准来,还款已经超过本金的借款全部作废,算是挽救了不少的人气。 这个时候,所有压力都落到了朝廷身上。 朝廷反对为禁止高利贷颁布法令这件事情,已经在有心人的操作下传遍了江南大地,原本就名声不佳的朝廷顿时变得臭不可闻。 朝廷是那些黑心大户们的保护伞,是协助黑心大户们欺压百姓的帮凶,百官自身就是大高利贷主,这样的传言不绝于耳。 自身生活困苦,百姓原本就对朝廷不满,有了安国军暗中推波助澜,百姓们都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到了朝廷身上,更加动摇了朝廷的统治基础。 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朝廷不得不紧急通过了高利贷违法的律令,试图以此来挽回岌岌可危的民心。 可惜的是,百姓们并没有将此当做朝廷的功劳,反而认为这是安国军为他们争取来的胜利。 作为邪恶的反派,朝廷在正义的安国军铁拳下不得不屈服。这就是百姓们的想法。 可以说,安国军通过一系列巧妙的操作,不但成功实现了鲁若麟的目的,还打击了朝廷的信誉与威望,进一步树立了安国军为国为民的良好形象,可谓一举多得。 有了朝廷的正式法令,安国军打击起那些高利贷来毫不手软,短短时间之内,江南安国军统治地域高利贷彻底的销声匿迹。即使再胆大的大户也不敢以身试法,因为安国军的惩罚非常非常重,远远不是高利贷的那点获利可以相比的。 至此,江南安国军统治下的百姓们摆脱了沉重赋税和高利贷两座大山,并且很多穷苦百姓通过安国军重新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 解除缚束的百姓们生产积极性暴涨,可以预见到下一个收获季物资产出会增加许多。 在安国军的连番操作之下,江南百姓的民心已经转移到了安国军和鲁若麟身上。 不要小看人心的作用,当鲁若麟真正替代朱明时,民心所向会使得一切水到渠成。 正是在这种氛围下,鲁若麟和朱媺娖的婚事也到了举行的时候。 朱慈烺和朝廷急需这场婚礼展示与鲁若麟的亲密关系,来提升跌到谷底的声望。同时有了这层关系之后,鲁若麟想要对朱慈烺下手就会多一丝顾忌。最起码,真到了紧要关头,是不是亲戚可能就关系到能不能活下来。 鲁若麟则是希望通过这场联姻,在法理上更加具备替代朱明的合理性。 女婿是半子,在朱家自己不能守住天下的时候,鲁若麟作为崇祯的女婿,挑起这副重任也说得过去。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百姓们对于这桩婚事大多持欢迎的态度,都认为朱家找了一个好女婿,一个能干的女婿,而不是鲁若麟娶了一个好老婆,这其中就有巨大的差别。 婚礼举行得比较热闹,但是并不高调。鲁若麟也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安国军在南京的高层,朝廷中的诸位阁老以及一些重臣。大家其乐融融,仿佛非常亲密一样。 也是在这一天,安国军撤出了驻防已久的皇宫,正式将皇宫交给了新组建的皇家护卫军队。 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朱慈烺想起出嫁的朱媺娖,心中充满了内疚和酸楚。 522.小舅子和大宗正(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朱媺娖嫁给鲁若麟之后,鲁若麟按照一贯的做法,并没有将其关在家里,也没有因为她身为皇室公主而区别对待,而是照样将她放出去做事。 鲁若麟让朱媺娖参与到江南的教育事业中,为在江南普及教育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是鲁若麟深思熟虑之后的安排,这份工作高尚又不敏感,正好适合朱媺娖的身份。 江南不比济州岛和辽南,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哪怕安国军有钱,也玩不起全面的免费教育,只能一点点的来。 根据自身的实力,先建一部分免费的学校。等到后续财政跟得上,再慢慢扩建。 朱媺娖原以为自己的这场婚姻是政治联姻,鲁若麟必定对自己不太待见。没想到鲁若麟居然出人意料的非常体贴,不但平时待她异常温柔,还经常劝慰她,女人不必整日待在家里,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当鲁若麟让她出去做事,投身教育事业,朱媺娖是非常惊喜的。 以前朱媺娖对鲁若麟的印象更多的来自身边人的讲述,她以为鲁若麟是一个粗鲁、跋扈、野蛮、自大,目中无人的人。结果几日接触下来,她才发现,看似粗鲁的鲁若麟其实是一个心思有点细腻的人。 特别是他对女性发自内心的尊重让朱媺娖非常的受用和感动,也终于明白鲁若麟为什么会启用那么多的女官,而女官们又为什么对他那么忠诚。 几日相处下来,朱媺娖已经不再提心吊胆,为自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感到高兴。 只是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那就是朱慈烺,以及朱家的大明王朝。 朱家王朝眼看着就不行了,鲁若麟上位无疑是最有希望和最得人心的。只是这样一来,朱慈烺和几个弟弟妹妹的未来就让朱媺娖非常的担心了。 这一天,安国公府突然下了帖子,请永王朱慈照和定王朱慈炯到府上去做客。 要是以往,朱慈烺肯定不敢让两个弟弟进入虎穴。只是现在鲁若麟的身份不一样了,变成了朱慈照和朱慈炯的姐夫,姐夫邀请两个小舅子到府上一叙完全合情合理,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鲁若麟也没有对朱慈照和朱慈炯下手的必要和理由。 而且朱慈烺也不敢真的拒绝鲁若麟的要求,只能叮嘱两个弟弟千万小心,不要惹恼了鲁若麟,小心为上,安全归来。 朱慈照和朱慈炯心情忐忑的来到了安国公府,在看到了在府门口迎接的姐姐朱媺娖之后,两人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一些下来。 “姐姐,姐夫突然唤我们过来做什么?”朱慈照试探道。 朱媺娖再次见到两个弟弟也是非常开心,眼神中充满了欢喜。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让你们过来。不过你们放心,有姐姐在,定然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不过你们也注意点,不要惹恼了你姐夫。” “知道了,姐姐。”朱慈照和朱慈炯连忙答道。 “姐姐,你在安国公府过得怎么样?可有受委屈?”朱慈炯悄悄的轻声问道。 “没有,你姐夫对我很好,一点委屈都没有。”朱媺娖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慈炯放下心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朱媺娖将朱慈照和朱慈炯带到了安国公府的后花园,鲁若麟躺在凉亭内的软塌上看着书。 朱慈照和朱慈炯不敢怠慢,连忙快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姐夫。” 鲁若麟坐起来,招呼道:“你们来啦。坐吧,陪我一起喝喝茶。” 论爵位,朱慈照和朱慈炯都是亲王,比鲁若麟的国公要高得多。但是论权势、论年纪又大大的不如。 既然是家宴,朱慈照和朱慈炯肯定不敢摆亲王的架子,也着实摆不起来,还不如早点认怂给鲁若麟留个好印象。 所以主动称呼鲁若麟为姐夫就非常恰当了。 见朱慈照和朱慈炯这么识趣,鲁若麟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朱媺娖知道鲁若麟找朱慈照和朱慈炯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谈,又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留下来不太方便,便准备找借口离开。 “你也坐,饭菜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你就不用管了。正好我找慈照和慈炯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也听一听。”鲁若麟可没那么多的讲究,直接让朱媺娖留了下来。 朱媺娖关心弟弟,自然是不想走的,听了鲁若麟的话马上喜滋滋的坐了下来。 “朝廷上次为了你们两个分封的事情和我闹得很是不愉快,哪怕现在我成了你们的姐夫,我依然坚持原来的观点,将你们分封在江南不合适。” 鲁若麟一上来就聊起了分封这样的大事情,让朱媺娖、朱慈照和朱慈炯都有些紧张。 “姐夫放心,我们也不想分封,现在这样挺好的。”朱慈照连忙顺着鲁若麟的话头说道。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祖皇帝当初制定的分封政策虽然初衷是为了子孙后代好,但是到了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于国无益,于民无益,甚至于朱氏皇族也无益。除了寥寥少数皇家子弟,绝大部分的朱氏子孙过得都是些什么鬼日子。”鲁若麟毫不避讳的抱怨道。 朱媺娖几人面露尴尬神色,毕竟鲁若麟说的是自家老祖宗,又碍于鲁若麟的强势不敢反驳。 再说经过安国军长时间的宣传,大家基本都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朱家的分封政策确实不能再执行下去了。 如今依然健在的亲王、郡王等皇室子弟,朝廷已经不怎么搭理了,也没有能力去搭理。任凭那些失去封地的王爷们如何叫嚣、装可怜,朝廷和朱慈烺就是不怎么理会,总之就一个字,拖。 说起来那些皇室宗亲与朱慈烺的血脉关系已经疏远了,感情更是淡薄到几近于无,在朝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多少心思再花到他们身上。 何况那些皇室宗亲都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向朝廷要好处,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实在让人兴不起重视他们的理由。 不过朱慈照和朱慈炯则不同,天子胞弟、血脉至亲,又一起经历了磨难,朱慈烺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偏偏鲁若麟却不同意。 “不过你们也长大了,再继续待在皇宫里无所事事像什么样子。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后该怎么办?”鲁若麟问得有点突兀,让朱慈照和朱慈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怎么办?混吃等死呗。最多是再多生几个娃?大明的王爷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朱慈照和朱慈炯担心这是鲁若麟的试探,连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们没有什么想法,安安稳稳过日子,饿不死就行。” “屁话!男子汉大丈夫不思进取、安于享受,还有没有一点志气?”鲁若麟怒斥道。 不思进取?我们敢进取吗?就是因为不敢进取,所以我们才要安于享受啊。 “姐夫,朝廷的规矩,亲王不能有太多想法的。”朱慈照轻声解释道。 “规矩?狗屁的规矩。这是让宗室子弟都变成废物,这是病,得改。”鲁若麟再次爆了粗口。 对于鲁若麟一副关心宗室子弟前程的样子,朱媺娖几人非常的诧异,总感觉鲁若麟意有所指。 “以后宗室的规矩要改一改了。我想你们一定听说过我对分封的看法,分封不是不可以,但是大明本土坚决不行。要分封,只能在大明核心土地周边。这个承诺不光是对那些于国有功之人有效,对于你们同样有效。”鲁若麟重重的说道。 “我们也能分封?”朱慈照和朱慈炯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实封,虽然是在海外,但是依然非常诱人。 “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们分封是自找麻烦?”鲁若麟戏谑的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鲁若麟有上位之心,是朱家皇室的死敌,任何人都会认为鲁若麟不会给皇室的人分封,哪怕是海外之地,那也是资敌。 朱慈照和朱慈炯不敢回答,只能讪笑着。 “朝堂上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们也管不来,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鲁若麟劝诫道:“想要分封,哪怕是海外,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于国无功,又有何脸面受封?如果自己再没有本事,那就不是去享受,而是去送死了。” “不要只看到分封的好处,而忘了里面的巨大风险。想要让封国生存下来,并发展壮大,没有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付出,又如何能成功?你们扪心自问,即使现在给你们一个封国,你们能够把封国经营好吗?” 朱慈照和朱慈炯面面相觑,然后不自信的摇摇头。 “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没本事,再好的机会也抓不住。现在你们有两条路,一个就是像那些王爷一样混吃等死,反正有你姐在,肯定饿不死你们,但是分封就不要想了。另一个就是走出皇宫,出去学本事,再凭自己的双手赚一个封国。” 鲁若麟的话让朱慈照和朱慈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学本事?学什么本事?” “自然不是那些老夫子教的之乎者也,要学就学真本事,到安国军去学。海军、陆军,各部司都可以去学。学成了像张静睿一样到南洋去打、去拼,只要不死,封国肯定有你们一份。”鲁若麟斩钉截铁的说道。 朱慈照和朱慈炯这个时候脑袋里完全成了浆糊,根本就思考不过来了。 去安国军学习?这是要监视还是做人质?难道鲁若麟真的就这么好心?安国军的核心部门都可以去学习,这样的待遇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鲁若麟就不怕学成了用来对付他? 朱慈照和朱慈炯想不明白,更加不敢轻易做决定。 鲁若麟也非常理解他们的想法,“你们也不用急着做决定,回去好好想一想。是浑浑噩噩过一生,还是让自己的人生更有价值,更加精彩,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好了,正事就聊到这里,我们先去吃饭吧。媺娖知道你们要来,特意让厨子做了几道好菜。” 朱慈照和朱慈炯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家宴,就匆匆忙忙的赶回皇宫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要与朱慈烺商量。 朱慈照和朱慈炯走后,朱媺娖实在忍不住,向鲁若麟问道:“相公为何如此为慈照和慈炯着想?” 虽然朱媺娖不太明白鲁若麟的真实意图,但是鲁若麟的两个安排无论哪一个都比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特别是第二条出路,朱媺娖觉得鲁若麟完全是在激励朱慈照和朱慈炯成长,已经可以算是用心良苦了。 “他们可都是我的小舅子,难得对他们好点你不喜欢?”鲁若麟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妾身当然喜欢。”朱媺娖没有问出究竟,但是心情依然美丽。 从鲁若麟对朱慈照和朱慈炯的安排,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绝情之人,心中最大的担忧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一点了。 是夜,朱媺娖对鲁若麟格外的温柔和用心。 朱慈烺在听了朱慈照和朱慈炯的汇报之后,也是满脑子疑惑,实在猜不透鲁若麟的想法。 成大事者不是都铁血无情吗?怎么到了鲁若麟这里就显得有点儿女情长了?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你们去安国军学习总不是坏事。朕觉得你们还是走第二条路为好,说不定这是我们的另外一条出路。”朱慈烺思索良久,还是决定让朱慈照和朱慈炯去安国军学习。 安国军如此强大,自身自然有不少秘密,要是能够学到,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是,皇兄。”朱慈照和朱慈炯自然没有意见,他们原本就不想待在皇宫里无所事事。 “既然他有心改变宗室现状,那就让他担任大宗正吧。”朱慈烺又下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 鲁若麟如今也算皇室成员,担当大宗正,没毛病。 523.战火重启(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对于朱慈烺这个大宗正的任命,出人意料的是鲁若麟并没有拒绝,非常坦然的接受了。 也不是鲁若麟喜欢多管闲事,而是觉得老朱家这一百多万人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 在这个识字率超低的年代,老朱家的这帮人基本上都是受过基础教育的。虽然好多人因为不能从事其他职业,又长期领不到俸禄,生活过得非常悲催,但至少他们可以算作化人吧。 鲁若麟上任大宗正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开对宗室子弟的就业限制,可以在保留宗室身份的情况下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 当然这个保留宗室身份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毕竟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发放钱粮了,鲁若麟也没准备继续发下去。 想要过上好日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吧。 钱粮虽然不发了,但是鲁若麟还是愿意提供就业机会的,比如学校教师这个职位就比较适合那些落魄的宗室子弟。而且这个职业不光男子可以干,女子也可以,大大的拓展了就业范围。 鲁若麟的教育普及计划可不仅仅针对男孩,女孩子也是一样要上学的,所以对于女教师也有非常大的需求。 正好朱媺娖不是负责教育工作吗?让她将有意从事教师职业的宗室子弟召集起来,让他们从事这份看起来光鲜,又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这件事对安国军和宗室来说都有好处,各取所需。 至于有其他想法和出路的宗室子弟,鲁若麟也不拦着。只要有想法,肯做事,那就比混吃等死对社会的贡献大得多。 而且鲁若麟已经非常明确的表示了,除了皇室近亲,朝廷和皇室将不再为其他宗室子弟提供俸禄。并且通过明的方式确定宗室子弟不再享受免税特权,一样要承担赋税。唯一的区别就是免税的额度按照爵位等级比其他人高一些罢了,算是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福利。 总之就是一句话,朝廷不会再提供福利了,自己自求多福吧。 刨除掉远亲宗室之后,皇室和朝廷的负担就要小很多了,供养起来自然要轻松多了。 对于这次的宗室改革,除了少数利益受到损害的高级宗室,无论是普通宗室子弟,还是朝廷和皇室其实都是满意的。 朱慈烺和朝廷乐得摆脱宗室这个大麻烦,还不用背黑锅,免得世人说他们薄情寡义。 普通的宗室子弟早就对朝廷的供养不报希望了,能够在保留皇族身份这个光鲜名片的同时,从事自己的事业,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进步了。 毕竟之前他们被断了俸禄,又限于规定不能从事其他工作,没有收入来源,因此饿死的宗室子弟都不在少数。 其实这个规定对于宗室子弟是个极大的缚束与压制,很多有才华、有抱负的宗室子弟因此埋没人间,上演了太多的悲剧。 大部分的宗室子弟是希望改变自身现状的,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至于那些依然拥有大量资产的高级宗室,是这次改革的最大受害者。他们激烈反对宗室改革,但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北方宗室基本上被李自成扫荡一空,南方的高级宗室所剩无几,与皇室关系也非常疏远,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至于宗室爵位继承制度的改革,鲁若麟暂时没有去触碰。 因为根本没有太大的必要,说不定过不了多少年,这些人就会变成前朝宗室,爵位继承的事情与他们就没有丝毫关系了。 很快,朱媺娖就招收到了大量宗室子弟,这些人在经过短期的培训之后,就会成为光荣的教书先生了。如果其中有优秀的人才,鲁若麟也不介意将其抽调到其他岗位,给他一个远大的前程。 至于说忠诚的问题,其实这些皇室远亲,对于朱家王朝的忠诚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隔了那么多代,也没享受到什么皇室宗亲的好处,真以为大家是一个祖宗就会为朱慈烺死心塌地的卖命?想多了而已。 人,始终是要为自己活着的。 除了宗室的事情,另外一个让人关注的事情就是朱慈炤和朱慈炯出宫到安国军学习这个大新闻了。 以朱慈炤和朱慈炯的年纪,出宫学习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跑到安国军去学习就比较诡异了。听说这个事情还是鲁若麟自己提出来,这就让世人有了很多猜测和想法。 这是监视控制还是扣为人质?总不会是想让朱慈炤和朱慈炯学到真本领吧? 鲁若麟最近一系列的举动确实让人浮想联翩,他对朱家皇室展示了太多善意,一点都不像是要谋朝篡位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谁也猜不透鲁若麟的想法,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朝廷和安国军难得的处于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 安国军在江南发展内政、积蓄力量,时间越往后,实力越强大。同样的情况放在李自成身上就不合适了。 以抢劫起家的李自成,治理地方的水平连朝廷都不如。如果不是凭借自身的巨大威望,根本不可能将北方揉成一个整体。这一点从顺军的地盘里各个军头们各自为政,心怀鬼胎就可以看出来。 明面上大顺国内李自成至高无上,大家也都听从李自成的命令和调遣。但是顺军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而是由太多势力糅合在一起的,其中包含了数量众多的投机客。 在李自成自身实力强大的时候,自然可以号令全军,无所不从。但是一旦顺军闲下来了,时间越长,地方治理混乱的弊端就越发明显。 所以在襄阳、荆州囤积重兵的大顺军,非但没有因为整训而越来越强,反而有了加速腐败堕落的趋势。 顺军的素质原本就差,没有仗打的时候,为祸地方就成了难免的事情。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安国军驻扎的武昌,同样身为战争一线,但是经过安国军的细心治理,已经从左良玉的破坏中逐渐恢复过来。市面上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对安国军的支持度极高。 而顺军占领的荆州、襄阳地区,因为顺军军纪太差,烧杀抢劫的事情屡禁不止,生活和生产受到了极大的破坏。百姓们朝不保夕,要么被迫加入到了顺军的行列,要么冒险逃亡安国军的统治地区,根本无法为顺军提供有效的后勤支持。 要不是李自成从其他地区调集了大量粮草物资,襄阳和荆州地区的一百多万大军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能抢的早就被抢光了,再没有大量钱粮进项,大军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所以李自成不敢再等下去了,只能主动对安国军发起进攻。 这一战对大顺国来说至关重要,李自成亲临襄阳指挥作战。 顺军的作战计划并不难猜,从襄阳和荆州同时出击,两路夹击,直取武昌。 准备多时的顺军水陆并进,江面上战舰密密麻麻,声势颇为浩大。 这次大战对顺军和安国军的意义很像大明开国之初陈友谅和朱元璋的对决,胜则坐拥天下,败则烟消云散。 鲁若麟不敢掉以轻心,亲帅十万大军西进武昌,支援孙富贵。 大战一触即发。 鲁、李之间的大战牵扯住了天下人的目光,分属双方的势力用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大战的结果。 南京朝廷对这场大战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两边无论哪一方获胜对他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要任何一方获得胜利,基本上天下就会属于他了,反正不会有朝廷的什么事。 李自成和鲁若麟两人比较起来,无疑鲁若麟的做法稍显温和一点,实在是京师的事情影响太过恶劣了,大家都不希望与李自成打交道。 甚至已经有朝廷官员私下里建议,如果鲁若麟在武昌战败了,那大家就坐船到辽南去,总之肯定不能留在南京等死。 当初京师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绝对不能重蹈覆辙。鲁若麟再坏,也比李自成有底线,至少大家的命还在。 虽然鲁若麟带着十万大军离开了南京,但是安国军对江南的统治依然非常稳固。 新训练出来的军队战斗力或许没有老兵们那么强悍,但是维持江南的治安与稳定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更重要的是,江南百姓对安国军的支持度非常高,即使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制造混乱也没有人响应。 还有就是江南的绿林好汉们已经被清扫一空,李自成想要通过他们来扯安国军的后腿也做不到。 这种级别的大战,对物资的需求是海量的。每天来往于江南和武昌之间的船只络绎不绝,有幸参与其中的江南商家是赚得嘴都合不拢了。 战争就是个烧钱的机器,这个绝对没错,不过商人们却非常喜欢。 这场关系到天下归属权的大战主战场在武昌,但是其他地方的次要战场也不容忽视,甚至更早发动了。 山东的刘泽清在得到河南顺军的支援之后,率领号称四十万的大军向占据大半山东的孙什发起了进攻。 同时,盘踞京师已久的刘宗敏终于按捺不住了,在山西和河北顺军的支援下,起兵五十万攻向天津,誓要把这个近在咫尺的眼中钉拔除。并且将目标放在了山海关,准备连同关宁军一网打尽。 李自成的目的非常明确,以其他战场牵扯安国军的精力,来确保主要战场的优势。 一时之间南北各地再次陷入烽火之中。 其实之前顺军和安国军的战斗就没有停歇过,但都是规模比较小的局部战争。 在经过连番大战之后,无论是顺军还是安国军都需要休息和调整。现在大家基本缓过劲来了,终于要大搞一场了。 纯以兵力来说,山东和天津的安国军完全处于劣势。但是以战斗力来论,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安国军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一帮盟友可以协同作战,胜算并不少。 驻守天津的黄济得到了辽东地区安国军的支援,兵力很快就达到了五万。而且他还联络了关宁军的祖大寿以及宣府镇的杨国柱,大家一起出兵共同对抗刘宗敏的大军。 关宁军没有安国军那么财大气粗,总兵力也只有十几万人,独自对抗刘宗敏的大军还是有些吃力的。所以对于黄济的联合作战要求是一拍即合,出兵十万陈兵于山海关,随时准备南下与黄济一同作战。 至于宣府镇的杨国柱,实力最为孱弱,手上只有几万人马,主要的任务就是攻击刘宗敏后方,伺机切断刘宗敏的后勤线。 天下大势已经渐渐明朗,祖大寿和杨国柱是比较倾向于鲁若麟的,此时卖力表现也是希望今后能够有个好的待遇。 山东战场这边孙什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主要的两个盟友就是沈志祥和史可法。 沈志祥可谓是安国军的铁杆,只是时运不济,被朝廷排挤之后离开了天津,在卢象升与李自成的中原大战时奉命南下支援,结果卢象升战败后被困在了沧州一带。要不是有安国军时不时的支援一下,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沈志祥迫切需要打通与孙什地盘的陆上联系,所以对于此次联合对付刘泽清,沈志祥非常积极,早就按捺不住了。 淮北的史可法则是被迫参与到了这次大战之中。 史可法在淮北练兵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用来钳制鲁若麟的,但是辛苦了大半年之后,虽然手里有了一只似模似样的军队,但是比起安国军实力的暴涨完全不成比例。想以这点兵力来威胁安国军,纯粹是痴心妄想。 当鲁若麟以大都督府的名义命令史可法北上出击刘泽清时,史可法纠结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出兵了,不过是真心相助还是做个样子值得商榷。 好在鲁若麟也没有将希望放在史可法身上,能够牵制刘泽清的部分兵力就满足了,最终山东战场还是要看孙什的发挥。 524.关宁军的未来(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目前安国军对山东的经营还不算稳固,因为人手不足,目前安国军还是依托原有的官府体系在对山东的地盘进行管理,只是监督者由朝廷变成了安国军而已。 即便如此,行政效率还是提升了不少。 朝廷官员也不是完全不能办事,否则也不会统治了几百年到现在才濒临崩溃。之所以官府受到众多诟病,还是因为他们腐化堕落得太狠了。 官官相护、上下勾结、监督形同虚设,使得官员们为非作歹起来肆无忌惮。当孙什将安国军的监管手段用上,并大开杀戒斩了一些民怨太大的官员,安国军在山东的吏治立马得到了很大的好转。 所以说这些大明官员们是典型的畏威不畏德,完全是把他们惯成这样的。 有了还算稳固的基础之后,孙什按照安国军的一贯方针,练民兵、剿匪,打击压制地方豪强,很快就获得了百姓们的支持。 山东百姓对于刘泽清和大顺军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富人们,对他们更是深恶痛绝,所以在孙什抗击刘泽清的事情上山东百姓非常支持。 现在孙什已经有正式军队六万人,民兵十五万,用来对付刘泽清完全没有问题。 今日的安国军在获得江南和山东的地盘之后,有了充足的粮食生产基地,实力得到了飞速的发展。辽东和朝鲜在度过了最艰难的初始期之后,已经可以为安国军提供部分粮食,大大缓解了安国军的粮食压力。 经过与满清的持续贸易,辽东的战马数量急速增加,王德川在辽东地区组建了一支规模达五万人的骑兵部队。 这支骑兵部队吸纳了大量辽东土著,甚至包括一些满洲人,再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力已经成型。 王德川按照参谋司的命令率领五万大军,准备从关宁军的地盘直穿而过,南下加入到解放京师的战役之中。 沈世魁作为大帅,将指挥王德川的骑兵和天津的黄济兵马,以及协调关宁军和宣府军作战,是整个北方战区的统帅。 关宁军用小心、戒备、羡慕的心情等待着借道的安国军大军。 对于如日中天的安国军,关宁军即使有众多担忧,也不敢拒绝安国军的进入。 祖大寿亲自到锦州城外迎接沈世魁和王德川,身边还跟着关宁军的一众将领。 祖大寿的儿子祖泽洪年轻气盛,对于自己父亲亲自出城迎接心有不满,抱怨道:“沈世魁算什么东西,竟然要父帅出城迎接。还有那个什么王德川,不过是一个倭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祖泽洪身份和地位高,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不敢说什么,祖大乐作为他的叔叔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三郎,现在说说也就罢了,等会可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沈世魁好歹是朝廷钦封的伯爵,如今又有安国公这个大靠山,可不是当初在东江岛上的时候了。王德川虽然是倭人,但是跟随安国公甚早,是极为亲近信任之人,可不能因为他是异族就看轻了。” 副将潘延明此时也在一旁笑呵呵的打圆场,“三郎武勇过人,更是带兵有方,假以时日也是一方名将,前程未必就输于沈、王二人。不过他们毕竟是安国公麾下大将,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我们也要对他们客气一点。” 祖泽洪虽然有点莽,但是对于鲁若麟还是服气和惧怕的。树的影、人的名,鲁若麟如今威震天下,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少有不佩服的。 有了潘延明的台阶,祖泽洪趁势点点头:“安国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个时候祖大寿在一旁说道:“沈世魁和王德川能够在安国军里冒出头,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是自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等会他们来了,你们多留心下他们的军队,看看究竟实力怎么样。” 祖大寿的威望是没得说的,大家连忙齐声称是。 不久,远方烟尘漫天、地动山摇,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传来。 关宁军的探骑飞奔到祖大寿面前,下马禀报道:“安国军离此地五里,让我等前来通报。” “恩,下去吧。”祖大寿挥挥手。 平原地带,五里地骑马不过盏茶时间。很快,祖大寿他们就看到了在大批护卫陪同下,慢跑过来的安国军骑兵们。 “走,大家去迎一迎。”祖大寿一马当先,后续人等随即跟上。 一会功夫,祖大寿就看到同样走在安国军队伍前面的沈世魁,勒马立定,拱手行礼道:“沈兄,久违了。” 对面的沈世魁同样停下来回手一礼,“祖兄,好久不见啊。” 祖大寿和沈世魁以前是见过的,只是后来各自征战一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两人同时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显得格外的热情。 “多年不见,沈兄风采依旧啊。” “惭愧,惭愧。倒是祖兄依然豪气不减当年啊。” 两人都是好一阵吹捧,两边的将领们在一旁看着微笑不语。 接下来就是介绍双方的各自将领,又是一阵商业互吹,总之是其乐融融。 寒暄过后,双方再次上马,前往锦州城。 行军途中,关宁军的将领们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安国军的骑兵们。 只见这些骑兵一身墨漆轻甲,厚实的青色披风在身后飞扬。马刀、短铳、手弩、手盾装备齐全,身下的战马也极为壮实。 骑术在这些关宁军将领看来也极为出色,配上冷峻的面容,显得分外肃杀。 单从个人实力来看,战斗力并不差,就是不知道整体战斗力如何了。 对于一向以骑兵称雄的关宁军来说,除了鞑子,在骑兵这一项上还真没怕过谁。 鞑子被安国军打得远走西域,关宁军也只是认可安国军在火枪、火炮上的实力。骑兵对决,关宁军依然有足够的信心。 进城之后,自然是双方高级将领们的聚餐宴席。 在祖大寿和沈世魁的有意撮合下,两边将领们相处融洽,宾主尽欢。 第二天,沈世魁与祖大寿单独密谈。 “此次安国公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在消灭刘宗敏后,伺机收复北直隶、山西,再与山东孙什部在河南汇合,彻底消灭李贼在北方的所有兵马,平定天下战乱。所以关宁军要做好出关长期作战的准备。”沈世魁一边说,一边将鲁若麟的书信递给了祖大寿。 为了显示对祖大寿和关宁军的尊重,鲁若麟没有以大都督的身份直接下令,而是以亲笔信的方式好言相劝,这让祖大寿心里舒服了不少。 祖大寿在仔细阅读了鲁若麟的亲笔信之后,神情凝重的说道:“平乱讨贼,关宁军义不容辞。只是长期在外作战,各种损耗惊人,只怕仅凭关宁军自身力有未逮。” “祖大人请放心,既然是为国而战,朝廷自然会负担大军的所有军需供应。”沈世魁承诺道。 说是朝廷供应,其实就是安国军来提供,只是打着朝廷的名号而已,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辽东故地是否安稳,关系到将士们的军心,所以关宁军要留部分人马护卫辽东安全。”祖大寿不想入关后自己的地盘被安国军夺走,自然要留下一些兵马。 “这个自然是应该的。”沈世魁点点头。“不过辽东为苦寒之地,难道祖兄就不想搬到南方去享福?” “没那个命啊。老夫在这里活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以后死了能够埋在辽东就心满意足啰。”祖大寿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外人都说辽东不好,其实在咱们这些辽东人心里,外面再好也比不过家乡的山和水啊。”虽然这是祖大寿的借口,但是沈世魁也非常认同这种心理。 “沈兄,你我多年的兄弟,你跟我说实话,要是我们这些关宁子弟入了关,还能不能回来?”祖大寿正色的问道。 “祖兄说笑了,李贼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看着声势浩大,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你我两家联手,消灭他们不过是费吹灰之力。”沈世魁不是轻敌,而是自信心爆棚。 “沈兄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安国公准备如何安置我们这些关宁子弟。”祖大寿面带忧色。 这个时候沈世魁也不敢说笑了,“按理说这个事情应该是由安国公来决断的,我不应该妄言。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沈兄请讲。”祖大寿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想当初我也像祖兄一样拼命的抓着东江军不放,一来不想失去手里的权力,二来是真不敢放手啊。当时的情况大家都非常清楚,一旦没有东江军在手,我沈氏一族必定身死族灭。” 沈世魁的话让祖大寿感同身受,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我沈世魁走投无路,只能栖身安国军。甚至连原来的地盘都丢了,只能跑到长生岛另需出路。那个时候我是时刻担心被架空后没有活路,整宿整宿的不敢睡。” “后来东江军确实被安国军给收编了,我也失去了对东江军的掌控。但是安国公大人大量,依然让我统领东江军,我手下的实力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加强大了。我甚至帅兵打到了海州,这可是毛总兵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沈世魁慷慨激昂的说道,一脸的骄傲。 “可是此时的东江军还是当初的东江军吗?他们真正听命的应该是安国公吧?”祖大寿泼了一盆冷水。 “那又何妨?东江军在我沈世魁手里败仗连连,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前途、没有希望,实在是愧对他们啊。现在多好,手下的儿郎们吃得饱、穿得暖,每月的俸禄从来没有拖欠过,家家户户都分到了房子和土地,胜仗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看着他们都过上好日子,我心里才算踏实了啊。”沈世魁感慨道。 “那些士兵们确实过上了好日子,但是你呢?安国公只要一句话,你就会一无所有,你就甘心?”祖大寿的话有些诛心了。 “大不了回家做个富家翁呗。反正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该享受的也享受到了,带不带兵也无所谓了。”沈世魁洒脱的样子让祖大寿直摇头。 “你是担心安国公对我赶尽杀绝?”沈世魁自然清楚祖大寿的想法。 祖大寿笑着没有回答。 沈世魁难得的严肃起来,“安国公虽然也是出身草莽,但是我不得不说,他比老朱家大方多了。” 祖大寿明白沈世魁说的是太祖朱元璋,以杀功臣闻名于世。 “太祖皇帝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很大方的。”祖大寿依然持怀疑态度。 “要是真落到那个地步,只能怪我沈世魁倒霉,看走了眼。不过我依然相信安国公不是那样的人,至少只要不背叛他,他给手下人的待遇都是极为优厚的。”沈世魁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这点祖大寿也表示认同,安国军官员的待遇之优厚,远远不是朝廷和其他势力可以比的。 “再者,安国公有一统天下之志,绝对不是李自成之流可比的。安国公在其他方面可能会妥协,但是军权请恕我直言,天下一统之后,安国公肯定不会允许有独立于安国军的存在。关宁军,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沈世魁直言不讳的说道。 “沈兄,如今你我两家可是盟友,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出尔反尔?”祖大寿苦笑道。 “不会的。祖兄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那样做不会有好下场。安国公一统天下之势不可阻挡,天下再也没有值得祖兄效力的人了。”沈世魁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兄就不怕我投了李自成?”祖大寿装作生气的说道。 “投了李自成又能有什么好处?封你一个空头王爷?祖兄会有那么傻吗?”沈世魁反问道。 祖大寿苦笑着摇摇头。 “安国公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性子,即使要收编关宁军也会给大家一个好的去处。我要是祖兄你,就应该趁着关宁军还在手上,狠狠的立几个大功,到时候说不定安国公许诺的分封之地,就有祖家的一份了。”沈世魁劝说道。 祖大寿没有答话,但是眼中明显有一道精光闪过。 525.九龙(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祖大寿与沈世魁相谈之后,再也没有说过关于关宁军前途的话题,但是对于此次联合作战却明显用心了很多。 原本祖大寿是准备留五万精锐看家,再派十万大军随安国军南下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还是留五万看家,不过换成了普通军队。南下的十万大军里包含了关宁军最精锐的部队五万关宁铁骑。 关宁军为了组建这五万关宁铁骑可谓是下了血本的,绝大部分的收入都花在了他们身上。 凭借着靠近草原的优势,以及洪承畴在的时候修建的水泥厂,关宁军的收入比以前高了很多。除了用来换粮食,大头都落在了关宁铁骑身上。 关宁铁骑们的装备基本上都来自于安国军的军工厂,除了款式和颜色有些区别,质量上相差无几。 不过关宁军毕竟没有安国军那么财大气粗,手铳和手弩并不属于标配,只有少量精锐士兵有装备。装备颜色上,关宁军秉承了大明的一贯传统,一身大红色格外的喜庆。反倒是披风,关宁军选择了黑色。 披风可不是用来好看的,披风除了遮风挡雨,必要的时候还是士兵们的寝具,所以做得非常厚实宽大。用料上也十分讲究,还分夏冬两款,非常受士兵们欢迎。 关宁军与安国军一同南下,十万铁骑声势惊人,沿途的百姓们看着大军经过,无不发出阵阵惊叹。 虽然刘宗敏的大军数量惊人,其实真正有战斗力的精锐部队并不多,所以沈世魁和祖大寿并不担心战斗的结果。 刘宗敏的大军除了一直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的精锐老营兵马,大部分都是后来在北上京师途中收拢的溃兵、降兵,以及强行征召的壮丁。 在攻下京师之后,李自成又收拢了不少京营兵马,其中有部分留给了刘宗敏,算是除老营之外比较有战斗力的部队了。 为了保证此次作战顺利,刘宗敏还从山西抽调了不少人马。那边也有不少投降大顺的原大明官军,其中还有一些比较有战斗力的九边人马。 就这样刘宗敏还不放心,当他的人马从京师出发之后,还在沿途不断将百姓裹挟进大军中,越往前走,军队人数反而越多。当刘宗敏大军来到天津一带时,兵力滚雪球一般到了七十万。 对于如何使用炮灰刘宗敏是有非常丰富经验的,总之第一批送死的肯定不是他的精锐士兵,都是这些可怜的炮灰们。 随着刘宗敏出动,沈世魁与祖大寿汇合驻守在山海关的吴三桂部,南下到开平一带,随时准备加入到大顺军和天津的战斗。 山东战场上,刘泽清率领大军向青州扑了过去。 不过与刘宗敏比起来,刘泽清的四十万人马水分就要大太多了,基本都是他强行拉来的壮丁。即使那些从河南增援过来的大顺兵马,也是那种战斗力偏弱的。 谁让刘泽清不是李自成的自己人,能够有这些支援已经不错了。 其实刘泽清也不想进攻,但是面对李自成的严令,他不敢不从。 刘泽清太清楚自己手下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了,欺负一下明军或者老百姓没有问题,但是与安国军硬碰硬,他真没有这个胆子。 这大半年他一直窝在济南,拼命的增加部队,只要是愿意来的人,不管以前出身哪里,他是来者不拒。 所以刘泽清的军队里,遍布着数量惊人的土匪、强盗,都是在孙什的打击下逃到济南去的。或者是一些妄想洗白身份,过上官老爷瘾的“有志之徒”。 这样的军队军纪完全形同虚设,战斗力更是无从谈起。这些人祸害百姓有一套,但是上了战场估计就都成了软蛋。 要不是四十万这个唬人的数字为这些人壮了胆,刘泽清的大军只怕走到半路上就崩溃了。 不过即便如此,刘泽清的大军在行进到淄川之后就裹步不前了,任凭李自成派来的监军如何催促威胁,大军就是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这就让孙什有点气恼了。 孙什的布置都是等待刘泽清来攻的,现在刘泽清停在了淄川,孙什就不得不想办法破局了。 刘泽清只管烧杀抢掠,孙什还要发展地方经济呢。战争长时间拖下去,虽然孙什胜算更高,但是对于生产的破坏太严重了。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孙什只得主动向淄川发起进攻。 好在虽然兵力上孙什处于弱势,但是整体战斗力不是刘泽清的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比的。只是打进攻战的消耗和损失会大一些,这才是孙什等着刘泽清上门的原因。 大明本土的几大战场几乎同时开战,远在南方的苏禄远征军同样没有闲着。 孙溥在琉球群岛汇合了郑家的舰队之后,继续南下。 郑家这次派出了近百艘战舰,并且由郑芝豹率领,非常的有诚意。 这支近两百艘的联合舰队从大员南部外海浩浩荡荡的走过,吓得热兰遮城的荷兰人心惊胆战。 圣萨尔瓦多城的遭遇已经传到了这里,兔死狐悲之下热兰遮城的荷兰人也有了危机感。 好在荷兰人现在与安国军没有太大的冲突,更没有像西班牙人那样作死的大规模屠杀汉人,所以暂时不用担心遭受西班牙人一样的待遇。 “传令下去,以后不得随意杀害那些汉人。要是他们不听话,就关进大牢或者驱逐出去。”热兰遮城总督对身边的军官下令道。 “是,总督大人。那些山里的土著呢?也这样处理吗?”军官反问道。 “这个”总督大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那些土著也算汉人吗?” “不知道。不过那些土著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保和明国没有什么联系。”军官不确定的说道。 “那还是暂时和汉人一样处理,小心无大错,我可不想步西班牙人的后尘。”总督大人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以前也没见明国为马尼拉的汉人撑腰啊,还不是一样被鲁若麟抓到了把柄。虽然以前荷兰人也屠杀了不少大员土著,同样相安无事,但是万一鲁若麟想要以此为借口夺走热兰遮城呢?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安稳一点好,在没有摸清楚鲁若麟的想法之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屠杀那些土著了。 去马尼拉的航程遥远,对于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来说,中途肯定是要停歇的。 孙溥选择的中途停靠点很有意思,就在葡萄牙人的据点壕镜旁边,也就是后世的香港。 后世英国人能够把这里当做殖民地,地理条件肯定是没得说的。 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英国人,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就属英国人的地理位置最好,非常的会挑地方。 当然,现在英国人不可能过来,那么安国军就不会客气了。 安国军直接在九龙湾建立了补给码头,只是给所管辖的新安县通报了一声。 对于安国军如此霸道的行为,别说新安县了,就是广州府都没有啃一声,甚至派人送来了不少劳军物资。 安国军已经准备将九龙建设成为安国军在南方的重要基地,所以会留下一些工程建设人员对九龙进行港口建设。 一个大型基地的建设需要海量的投入,而安国军偏偏是不差钱的。特别是刚刚从西班牙人手里大赚了一笔,正好用来建设九龙基地。 新安知县对此自然非常欢迎,安国军是出了名的口碑好,有了这个九龙基地,新安县穷乡僻壤的帽子搞不好就要摘一摘了。 不说各种物资的供应,就是让底下的百姓们帮安国军干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今的新安县可不是后世的香港和深圳,因为海禁政策,土地又不是很肥沃,这里的百姓非常贫穷。 虽然这些年朝廷的海禁政策形同虚设,已经不怎么管百姓们出海打渔了,但是缺少收入来源的百姓们依然无法走出贫困。 安国军的到来让这里的官员和百姓看到了希望,至少工程建设这块少不了他们的参与。 天可见怜,新安如此贫困,就是当官都没有什么油水,而且因为靠近海边,经常还会受到海盗的袭扰。要是有了安国军,这两个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如何不让地方上感到欣喜若狂。 而与九龙近在咫尺的壕镜葡萄牙人则如坐针毡。 壕镜与大员上的情况不一样,葡萄牙人是得到明朝官府同意后才在此地居住的,而且朝廷在壕镜还设有官府,归广东省直辖。 葡萄牙人的实力一直不强,所以壕镜的规模也不大,一直都是比较听话的。 现在壕镜旁边突然多出来一个实力强大的安国军,不得不让葡萄牙人心生忌惮。 葡萄牙人第一时间就派人到九龙向孙溥示好,以示自己与西班牙人划清界限。 自从鲁若麟在济州岛大做海外贸易之后,葡萄牙人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而且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不同,至少在东亚这边只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并不想参与殖民,所以口碑还不错。 当然,这并不是说葡萄牙人生性善良,而是因为面对庞大的华夏帝国,葡萄牙人知道自己的那点实力想要殖民简直就是找死。 华夏帝国可不是那些南美土著,国小民弱的葡萄牙根本不敢招惹。 在安国军崛起之前,葡萄牙人的镜子和大炮销量很不错。即使到现在,大炮依然是壕镜的拳头产品,毕竟需求量太大,根本不愁卖。 所以葡萄牙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掺和西班牙人的事情,乖乖的做生意就可以了。 面对葡萄牙人的示软,孙溥也没有客气。在收下葡萄牙人的礼物之后,直接要求葡萄牙人派向导参与远征马尼拉的战事。 虽然远征军中不乏去过马尼拉的向导,那些人都是安国军和郑家特意找来的,但是毕竟没有葡萄牙人熟悉。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欧洲人才是远洋航行的王者,有葡萄牙人带路,远洋航行更有保障一些。 面对孙溥的这个要求,葡萄牙人其实并不想答应,毕竟是去攻打欧洲老乡。而且现在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严格说起来还是一个国家,因为葡萄牙被西班牙吞并了。 当然,吞并了并不代表大家是一条心,葡萄牙人做梦都想独立呢。 不过面对异常强势的孙溥,葡萄牙人只能妥协。没有以官方层面出面,而是私下里给了孙溥几个雇佣兵,精通海航的那种。 孙溥对此倒无所谓,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在修整了一段时间之后,孙溥的大军再次出发了。这一次中途将不再停歇,直接抵达马尼拉。 马尼拉城此时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 城里的西班牙官员们吵成了一团,却依然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西班牙人对汉人的屠杀已经停止了,毕竟西班牙人原本的目的就不是将汉人赶尽杀绝。 西班牙人非常清楚,马尼拉不能没有汉人,比起愚蠢、懒惰的土著,汉人有太多的优点了。如果不是汉人发展得太快,威胁到了西班牙人的地位,西班牙根本不会发动这场屠杀。 现在,是否继续将马尼拉的汉人都清除掉成为争议的焦点。 “明国的舰队就要来了,如果不把那些汉人都杀掉,要是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就危险了。”总督大人希望将那些汉人们都杀掉,以除后患。 毕竟屠杀汉人的命令是他下达的,如果西班牙战败,他肯定性命不保。 但是其他西班牙人却不会这么想。 马尼拉商会的首领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我们的城堡里还能看到一个汉人吗?他们现在都躲到丛林里去了吧?现在我们需要与明国谈判,争取他们的谅解,所以追杀那些汉人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对于西班牙与安国军之间的冲突,商会是最痛心疾首的。 原本西班牙商人与安国军合作非常愉快,商会的贸易额年年增高,利润更是大幅增长,现在一切都被毁掉了。 西班牙驻马尼拉的舰队司令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明国这次出兵这么坚决,除了所谓的为同胞报仇,其实是看上了菲律宾的土地,他们想要恢复昔日的荣光了。” 在场众人马上想到了传说中庞大的华夏舰队,他们甚至曾到达过非洲。 “既然如此,先生们,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怎么击败他们才行,否则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有了舰队司令的赞同,总督大人的语气都高昂了不少。 “该死,为什么要去杀那些汉人,他们是非常棒的仆人。现在每天看到那些又蠢又懒的土著,我都快要吐了。”商会首领抱怨道。 “好了,收起你的抱怨吧,别忘了你是一个高贵的西班牙人,多想想怎么保住马尼拉吧。”舰队司令无奈的说道。 526.马尼拉海战(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通过已经了解到的情报,马尼拉知道在战舰数量上完全无法与安国军相比,但他们还是要拼死一战,因为西班牙的海军荣耀不允许他们弃城而逃。 而且马尼拉经过西班牙人这么多年的经营,防御体系还是比较完善的。马尼拉城坐落在马尼拉湾内,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马尼拉湾通过一个狭窄的海峡与太平洋相连,西班牙人在海峡两边都修建了炮台,可以有效防范外敌的入侵。正是有这些炮台的支撑,西班牙舰队才敢与安国军一战。 这段时间,西班牙人拼命的在加固炮台,增加大炮数量,为此累死了不少菲律宾土著。 这些菲律宾土著是西班牙人屠杀汉人的帮凶。 生性懒散的他们不愿意辛苦劳动,却非常眼红汉人的财富。正是借助他们的这种心理,西班牙人暗中驱使、协助,才使得土著们有胆量拿起刀来抢劫、杀害那些富裕的汉人们。 其实西班牙人对这些土著并不喜欢,他们没有汉人聪明、勤劳、本分,除了人多,真的一点优点都没有。 可惜西班牙人实在太少了,要是西班牙人有几万或者几十万,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汉人的势力过于强大而对汉人们进行屠杀。 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太多了,而菲律宾离西班牙本土又实在太远了。如果不是华夏的商品太精美了,西班牙人完全没有必要跑到这里来受苦。 比起富饶的美洲大陆,菲律宾真的什么都不是。 西班牙人殖民菲律宾已经近百年了,如今最繁华的马尼拉城也不过只有几千欧洲人,即使全部拉上战场都没有安国军的远征军士兵多。 孙溥一路南下,运气非常不错,没有遇到什么恶劣天气,顺利抵达吕宋岛。 作为菲律宾最大的岛屿,马尼拉就坐落在吕宋岛上面。 西班牙人早就在必经的航线上布置了快船,很快安国军即将抵达的情报就传回了马尼拉城,西班牙人进入全面战备状态。 除了抢先一步转移到荷兰殖民地雅加达的妇女、老人和小孩,马尼拉的所有成年人都动员起来拿起了武器。 留守在马尼拉湾的西班牙战舰也有十几艘,他们将是马尼拉城的第一道防线。 至于菲律宾当地的土著们,他们并不知道灾难将要来临,依然沉浸在抢劫之后的满足之中。 西班牙人纵横四海这么多年,海军还是非常出色的。十几艘军舰虽然不多,但都是多年征战的精锐部队。而且上面装备了数量众多的大炮,对付一般势力,甚至是小的国家完全不在话下。 可惜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安国军,一个开了挂的实力。 短短十年间,安国军从一个小岛发展到庞然大物,海上力量更是无可匹敌。 西班牙人很是郁闷,如果是在本土,凭着着无敌舰队,即使安国军倾巢而出,西班牙人也有信心一战。但是在这遥远的马尼拉,本土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战事,更不用说支援了。 当安国军的舰队出现在马尼拉湾的出海口时,海峡两侧的炮台上燃起了冲天的示警浓烟,战斗即将打响。 炮台上的西班牙炮手们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迅速的向炮管中装填火药和炮弹。 瞭望手看着远方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战舰,心里直发怵。 除了在本土,这些西班牙人何时见过这么多的战舰,还是属于敌方的。 “莱昂!你这个混蛋!你在干什么?赶紧确认敌人的战舰数量!”炮台指挥官见瞭望手一动不动,顿时大怒。 “哦,哦,是,长官!”莱昂不敢懈怠,连忙用望远镜清点视线中的安国军战舰数量。 莱昂越数越心惊,不断的用笔记录下观察到的数量。最终确定来犯战舰有近两百艘,其中主力战舰就有六七十艘。特别是安国军的旗舰雷霆号,将莱昂吓得不轻。 为了保证此次战役的胜利,甚少出动的雷霆号这次也作为旗舰出战了。 作为安国军中最神秘的战舰,雷霆号从来不让外人涉足,就是上面的水手,也是安国军最最忠诚的那一批人,都是从鲁若麟的登州老乡中挑选出来的。 雷霆号舰长邢广才更是最开始跟随鲁若麟的那一批人。 当初与鲁若麟一起逃出登州水师闯荡的老人们除了一部分确实跟不上安国军发展的节奏,早早退出安享晚年之外,大部分的人已经逐步走上了高位。 邢广才原本也有机会出去统领大军的,但是最后被鲁若麟钦定为雷霆号的舰长,专职统领雷霆号。 虽然邢广才的职位不高,但是级别几乎与孙富贵他们一样。 实在是因为雷霆号上的秘密太多了,更不方便示人。越往后走,雷霆号出动的机会越少,反而有点成为科研秘密基地的架势。 当然,不达到一定的级别,想上雷霆号进行研究也不可能。 如果不是这次的马尼拉战役太过重要,鲁若麟希望踏入东南亚的第一步不出现任何意外,雷霆号也不会出现在马尼拉外海。 雷霆号的指挥室里,孙溥、邢广才、洪承畴、张静睿、郑芝豹透过宽大的玻璃,用高倍望远镜侦查着海峡两边的炮台情况。 洪承畴、张静睿、郑芝豹是第一次登上雷霆号,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可惜的是孙溥和邢广才并没有让他们参观的意思,能够破例登上指挥室已经非常难得了。 “两边山头的炮台对舰队威胁太大,必须拔除。”孙溥皱着眉头说道。 “炮台太高了,只怕我们的射程够不到。”邢广才放下望远镜同样面露难色。 只要不是武器相差太大,炮台对战舰始终具备巨大优势。 炮台可以装备口径巨大的火炮,射程和威力远非舰炮可比。而且炮台更加稳定,准确度更高。 “那就登陆,从陆地上将炮台干掉。”洪承畴负责陆上作战部分,这一路上尽是窝在船舱里,早就憋坏了。 “西班牙人不会不防着着这一点,只怕没那么容易。”郑芝豹也是战场老手,出言提醒道。 “海峡这么宽,岸炮射程有限,我们完全可以从中间穿过去啊。”张静睿指着地图说道。 邢广才笑着解释道:“这些炮台是配合战舰一起作战的,有战舰协同,海峡上能够通过的地方就不多了。而且我们对这里的水下情况一点都不清楚,冒然前进是非常容易触礁的。” 张静睿虽然在海军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但是实战经验到底还是比较匮乏,提出的问题在孙溥他们看来比较低级。 “还有海峡中间的这个小岛,正好扼守在航道边上,西班牙人在此布置了重兵,不把它敲掉,我们损失会非常惨重。”郑芝豹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郑芝豹曾经来过一次马尼拉,对于这个扼守进出口的小岛印象深刻。 “葡萄牙人画的航道图可靠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安全的航道?”孙溥有些不死心。 “不敢保证,可能有吧。”郑芝龙摇摇头。 “要不,我让雷霆号走一趟,应该会很快找出一条安全航道来。”邢广才突然出言道。 洪承畴、张静睿、郑芝豹马上用惊疑的眼神看着邢广才。 哪里有用旗舰探路的规矩,邢广才脑袋不会是坏掉了吧? 但是孙溥知道邢广才是什么意思。 雷霆号是有声呐的,可以探测海底情况,用来在海峡中开辟一条安全航道完全没有问题。 对于雷霆号上的一些基础功能,水手们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但是拿到结果还是没有问题。 孙溥摸摸下巴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 “你们疯了吧。用雷霆号打头阵吗?西班牙人的战舰会用集中攻击把雷霆号击沉的。”郑芝豹大声说道。 “放心,你也知道,雷霆号是铁做的,那点攻击完全不在话下。只要远离炮台的射程,雷霆号绝对没事。”邢广才解释道。 安国军的两位大佬都不反对,其他人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随后,洪承畴和郑芝豹被送到了其他战舰上,指挥室里只留下了孙溥、邢广才和张静睿。 “命令雷霆号突前,其他战舰紧随,我们要一鼓作气突破敌人的防线。”孙溥大声命令道。 张静睿此刻非常兴奋和紧张,孙溥和邢广才的信心感染了他,他也想看看雷霆号究竟有多厉害。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郑芝豹和洪承畴。 雷霆号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往日的彪悍战绩都快成传说了,洪承畴和郑芝豹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威力。 声呐开启,炮窗打开,雷霆号一马当先,从葡萄牙人标注的不可航行水域猛冲过去。 这片水域在海峡中心小岛与南面陆地中间,远离两边的射程,但是正前方是西班牙人一字排开,成新月状排列的战舰。 严格说来,这样的战场对于进攻方是非常不利的。 海上战舰对射,都是用侧舷面对敌舰的,这样才能用密集火力提高命中率,也就是俗称的“T形”战法。 安国军的战舰成一字排列,正好进入西班牙人的火炮包围圈,出击阵型非常不利。 西班牙舰队司令望着一往无前直扑过来的雷霆号,也是有点诧异。 雷霆号的大名他自然停过,但是他一般都是把它当做华夏人编的神话故事。虽然他也非常惊讶于雷霆号的庞大,但是他依然有信心将其击沉。 “敌军怎么敢走这条航线?他们不怕触礁吗?”司令官有些郁闷的说道。 “也许是他们的鲁莽碰上了好运气吧。”一旁的军官摊开手无奈的说道。 为了保证马尼拉的安全,西班牙人将进出马尼拉的航线划定在了海峡两侧,并在地图上将此标注为安全航线。而海峡中间岸炮射程外的海域,西班牙人故意在地图上标注为暗礁区域,误导进出海峡的船只。 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下都以为海峡中间不安全,只有走两边才能安全进出马尼拉湾。 所以并不是葡萄牙人欺骗了安国军,而是他们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不过在雷霆号的声呐之下,水下的情况一览无余,知道前方比海峡两侧更加安全,立即加速向西班牙人的战舰扑去。 故布的疑阵没有效果,两边的炮台看着海上的安国军出击战舰只能望洋兴叹。 “不要放弃!只要敌军调整方向或者溃败,我们就会炮弹狠狠的教训他们!”炮台指挥官拼命的给士兵们打气。 同时,西班牙舰队司令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击沉雷霆号。 其实不用舰队司令下令,西班牙战舰都将炮口瞄准了雷霆号,谁让雷霆号那么显眼,又冲在最前方。 随着雷霆号进入敌方战舰射程,铺天盖地的弹雨迎面而来,雷霆号因为正对着敌方战舰,没有射界,只能加速向前冲去。 即使再差的精度,数量众多的炮弹依然打到了雷霆号身上。 只是除了接连不断的“咚咚”之声,并没有给雷霆号带来什么大的损伤。无非就是船帆被撕破了几个口子,甚至没有烧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西班牙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不死心的西班牙战舰又集火了两轮,雷霆号依然没有出现想象中千疮百孔、四处起火的惨状,西班牙人的心坠入了谷底,凉了半截。 挨过三轮炮击的雷霆号终于冲到了西班牙的阵线前,获得了射界。 等待多时的雷霆号战舰火炮立马发出了怒吼,船身更是强悍至极的向对面的一艘西班牙战舰撞了过去。 这个时候,射击优势开始逆转,西班牙人的战舰失去了射击优势,急忙开始调整船只方向。但是后方跟进的安国军战舰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趁着雷霆号吸引火力的机会,开始拼命反击。 当雷霆号以庞大的身躯将迎面的西班牙战舰碾压在身下,顺利突破西班牙战舰的防线,局势已经掌握在了安国军手中。 527.马尼拉城破(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当西班牙人的舰队防线被突破,战舰数量上又没有优势,加上雷霆号横冲直撞的肆掠,西班牙人的舰队终于崩溃了。 海峡两岸的炮台上,西班牙士兵们看着大海上被安国军揉捏的自家舰队,所有人发出了悲鸣。 “哦,不!上帝啊,救救他们吧!” “我们完了。谁能救救我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知道事不可为之后,西班牙舰队司令下令剩余战舰向马尼拉城撤退,那里还有近岸炮台,可以抵挡一阵。 但是安国军怎么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路追杀,最后安全抵达马尼拉城的西班牙战舰只有五艘,而且个个损伤严重。 其余的战舰要么已经沉入海底,要么成了大海上燃烧的火炬。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也在追击中被击沉,大海上到处飘荡着侥幸未死的西班牙水手们。 当西班牙人的残余战舰回到马尼拉城,城中的守军看着他们犹如败犬一样被追杀,浑身伤痕累累,一腔希望化为乌有。 马尼拉城就修建在海岸不远,城下几百米远就是码头。上岸后的士兵们根本懒得管身后还在燃烧的战舰,不顾一切的往城里跑,只有那里可以给他们带来一点安全感。 成功进入马尼拉湾的安国军舰队这个时候已经不着急了,西班牙人剩余的战舰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合适的登陆地点登陆。 马尼拉湾很大,选择一个合适的登陆地点并不困难,只要保证好安全就行。 原本码头是最好的登陆地点,但是因为在城堡炮火覆盖范围之内,只能放弃。 很快安国军就找到一处合适的登陆地点,那里水势平缓,沙滩开阔,很适合登陆部队展开。 这个时候的军队还没有反登陆作战的意识,西班牙人原本就实力不够,更加不敢把士兵放到外面去。 当第一批安国军士兵乘坐小船登上沙滩时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随即开始按照指示在周围布置警戒,保护后续登陆部队。 随着登陆人员增多,他们开始砍伐树木,制造木筏以加快登陆速度。 这一天,马尼拉城依然平静,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安宁。 第一次来到热带雨林,安国军的士兵们从最开始的兴奋和好奇,变得有点烦躁。特别是夜晚降临的时候,各种蚊虫驱之不绝。 虽然安国军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并带足了各种药物,依然被这些小东西们骚扰得无法安睡。 营地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用来吸引蚊虫。天气再炎热士兵们也不敢轻易脱下身上的衣服,躺在用浓烟熏过的帐篷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多蚊子。” 一个帐篷里,几名士兵睡不着,用宽大的树叶扇着风,以消解炎热。 “越往南走蚊子越多,这边比崖州都要靠南,听说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蚊子不多才怪。”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是北边好啊。” “那可不一定,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那就是全年都可以种粮食,好地方啊。” “那也得不被蚊子咬死才行啊。” “会有办法的,否则当地人怎么活下来的。” “明天会进攻吗?我可不想再住在帐篷里了。” “大炮还没上岸呢,应该还要等两天。” “咦,什么声音?” “好像是下雨了。” “下雨好,下雨好,至少没那么热了。” 马尼拉的天气炎热多雨,而且毫无征兆,说下就下,而且雨量还不小。 幸好安国军早早的就将火药等怕雨的物资堆放在了高地,并做好了防雨措施。 洪承畴此刻待在船上并没有上岸,而是在开会询问登陆情况。 “一定要按照防疫条例,吩咐士兵们只能喝开水,否则很容易打摆子的。我可不想战斗还没开始,就发生大规模的减员。”洪承畴命令道。 “是,大帅。命令已经下达了,也有人盯着,问题不大。”镇抚官回答道。 “安国公说过,菲律宾作战,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里的环境,千万不能大意。”洪承畴虽然没有在热带作战过的经验,但是参谋司已经做过深入的调查,并提前做了准备。 “等打下马尼拉城,我们先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再清剿那些土著。顺便了解一下这边的生活习惯,看看有那些是我们疏忽了的。”镇抚官点点头。 “小心无大错。这里远离本土,补给不易,无论是人还是物资都要保护好。好好的怎么下起雨来了,希望开战的时候不要下才好。”洪承畴看着外面的大雨皱起了眉头。 “这个只怕很难。”镇抚官苦笑道:“我打听过了,这边一天下三场雨都很正常,只怕到时候我们要早做准备才行。” “确实是个麻烦,这几天让士兵们多做一些投石机,免得到时候大炮不好使。”洪承畴也为天气头痛,“箭驽带得够不够?说不定到时候就靠它们了。” “带了一些,不过还是多备一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镇抚官点点头。 “那就辛苦你了。”有一个好管家确实让洪承畴省心了不少。 接连几天,安国军都在为攻城做准备。 在辛苦的转运之下,陆军士兵们终于都上了岸,武器装备也艰难的运到了岸上。同时,士兵们也抽空做了不少投石机和弩箭,因为大家谁也不知道到时候大雨会不会让火枪、火炮失灵。 几天的陆地生活使得士兵们稍稍适应了这里的气候,重新恢复了元气。 虽然安国军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是依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大约有几百名士兵水土不服生病,好在安国军医疗条件不错,准备的药物也比较充分,这些生病的士兵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还有几名士兵违背条例进入雨林,被里面的毒物咬伤,没有救回来。 士兵们终于知道了雨林的恐怖,没有充足的准备并熟悉当地情况,冒然进入雨林真的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可不是开发成熟的华夏,一条没有注意到的毒蛇,一个不认识的小虫子都可能带走一条人命。 这也是西班牙人的统治始终处于沿海地带,不敢轻易深入的原因。 除了城市,其他地方绝对是土著的天下,这也将是洪承畴未来将要面临的难题。 大雨浇灭了西班牙残余战舰上的火焰,使得这些损伤严重的战舰依然漂在码头上。 不过安国军没有将它们击沉的意思,说不定等马尼拉城拿下了,这些战舰还可以修一修继续使用。 西班牙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居然没有将那些战舰凿沉,或许是他们实在舍不得,心里还留有最后一丝希望。 终于,洪承畴做好了进攻准备,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对马尼拉城发起了进攻。 马尼拉城与华夏的城池大不相同,并不是将所有建筑物都圈在城墙范围内,而是以坚固的城堡为核心,其他建筑分布在城堡周围。 这样的好处是大大降低了城池建造成本,又可以很好的保护核心人员的安全。 坏处就是一旦敌人攻过来,外围建筑会遭受极大的破坏,并且敌人很容易就打到城堡下面。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安国军一路平推,将城堡周围的建筑拆除了很多,为后续进攻扫除障碍。 西班牙人自从殖民菲律宾以来,凭借着武器上的优势,对于土著们从来都是碾压,基本上没有当地势力可以威胁到马尼拉城的安全。 加上在东南亚西班牙海军的实力也非常强,所以马尼拉城修建的并不是那么高大。 至少相对安国军来说,马尼拉城也就那样。要不是实在离华夏太远,想要拿下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如今马尼拉城里大约有两千多西班牙人,而且都是青壮。凭借着城池和充足的物资准备,未必没有一战的能力。 只是西班牙人明显低估了汉人在攻城方面的强悍能力,特别是安国军这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华夏几千年的战争史,几乎将冷兵器时代的各种战法研究透了,根本就不是那些土著和印第安人可以比的。 所以当西班牙人看到排列着整齐的阵型,推着火炮、投石机,密密麻麻压过来的安国军时,他们的内心是几乎崩溃的。 这一刻,他们无比后悔惹恼了安国军,好端端的干嘛要杀那些汉人呢?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吃。 “准备迎战!准备迎战!我们有坚固的马尼拉城,这些黄皮猴子们会像土著们一样被我们轻易消灭,我们西班牙人是无敌的!”西班牙的指挥官们不断的鼓舞着士气。 西班牙人为了应对安国军,在城墙上布置了大量火炮,凭借着高度的优势,率先开火了。 安国军的火炮同样不甘示弱,进行着激烈的反击。 这次安国军带过来的都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钢炮,重量比起铜炮轻了不少,但是威力和射程却超出很多。 所以安国军的火炮虽然在地利上处于下风,但是依然与西班牙人的火炮斗得旗鼓相当。 在没有解决掉马尼拉城的火炮威胁之前,安国军不会轻易将士兵派上去攻城的。 结果就是猛烈的炮战进行了几乎半天,战场都被硝烟给遮盖了。 战斗进行到这里,双方的火炮都出现了大量损伤,而且频繁的炮击也让火炮不堪重负,炮击强度比起开始已经大大不如了。 就在这个时候,密密麻麻的投石机开始被推了出来,顶着稀稀拉拉的炮弹推到城墙下,一块块石头和火球被射进向了城头,造成的伤害并不比火炮差。 特别是那些浸过油的火球,给西班牙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战场上堆放的火药一旦被那些火球击中,将会是一场灾难。虽然西班牙人组织了专门的灭火队,但是依然有好几门火炮被引燃的火药炸坏了。 少了火炮的威胁,安国军的火枪手们终于开始以松散的阵型向马尼拉城发起了进攻。 以安国军燧发枪的精准度和射程优势,哪怕西班牙人有城墙掩护,依然在对射时吃了大亏。 守城的伤亡比攻城的还大,这一点让西班牙人几近崩溃。要不是害怕安国军攻破城堡后屠城,西班牙人早崩溃投降了。 第一天的战斗安国军并没有将马尼拉城拿下,但是对西班牙的火炮和人员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不过安国军同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战死和受伤的安国军也有几百名。 还在相比起几万大军,这点伤亡完全在洪承畴的预料之中,甚至远好于预期。 安国军的受伤士兵们都得到了精心的照顾,不过在热带雨林受伤,能不能活下来真的看运气了,毕竟发炎的概率实在太高了。 反观拥有城堡的西班牙人,那些受伤的士兵根本无人医治,简单处理之后扔在拥挤的房间里自生自灭。 加上巨大的伤亡,西班牙人的士气大跌,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麻木和绝望的神情。 菲律宾总督对此也毫无办法,他现在还在犹豫城破时哪种自杀办法痛苦更少一些。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大雨。西班牙人原以为安国军会因此消停一下,但是没想到安国军会冒雨进攻,让西班牙更加无奈和绝望。 大雨使得双方的火枪和火炮使用效率大大降低,但是安国军还有投石机和弓弩可用,依然保持着对西班牙人的远程压制。 一架架云梯开始出现在了进攻队伍之中,洪承畴也顾不得安国军那种近乎变态的低死亡率追求,让士兵们蚁附攻城。 这种硬碰硬的攻城方式安国军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但是使用起来并不生疏,毕竟这也是常规训练的一种。 随着一队队安国军士兵身着全身甲,顶着巨大的伤亡攻上城墙,洪承畴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马尼拉城在安国军的高强度攻势下,终于陷落了。 528.报仇雪恨(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马尼拉的陷落在意料之中,所以安国军并没有多少欣喜。 马尼拉总督在城破的那一刻就自杀了,他知道作为大屠杀的始作俑者,他绝对没有好下场,还不如自我了断更痛快一些。 西班牙人战死的不多,剩下的人都投降了,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菲律宾的土著们惊讶的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洋大人们被安国军消灭,私下里又开始说起了曾经纵横四海的大明舰队传说。 一些头脑比较聪明的土著想起了之前对汉人的大屠杀,感觉情况不对,偷偷的逃远了。 不过绝大多数土著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还在马尼拉城附近看着热闹,甚至有些胆大的还跑到安国军士兵那里讨要食物和金钱。 马尼拉城并不大,安国军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战争的痕迹清理得差不多了。当然了,干活的主要是那些西班牙俘虏们。 就连码头上停靠的西班牙战舰都得到了简单的修理,成为安国军的战利品。 马尼拉城里除了军事物资,真正有价值的财富并不多。显然,西班牙人自己对战争的信心都严重不足,早早就将财宝转移了。 除了一部分随着老弱妇孺一起去了雅加达,剩下的都被马尼拉总督秘密运到城外埋起来了。 随着总督自杀,埋藏地点就只剩极少数人知道了。当初参与埋藏的土著都被西班牙人灭口了,殖民者在紧要关头是不会手软的。 安国军现在的任务就是将那些财宝找到,毕竟这次远征花费还是很大的。 对西班牙俘虏的审问和清洗也是同步进行的,凡是参与到对汉人大屠杀的人,都将用生命来洗刷自己的罪孽。 随同安国军一起来到马尼拉的还有暗影司的工作人员,这里将是他们在海外的重要据点,通过这里向南洋其他地域渗透。 怎么找到西班牙人埋藏在城外的财宝就是他们目前的主要工作。 暗影司首先在西班牙俘虏中公开悬赏,凡是能够提供财宝有效线索的人,可以视功劳大小减轻处罚或者免于处罚。然后对总督生前的亲信人员进行严格的审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财宝没有找到之前,这些西班牙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想要白吃白喝肯定是不行的。除了重点审查对象,都要参与劳动。 安国军攻陷马尼拉的事情在几天后终于传到了丛林里隐藏的汉人耳中。 这些惊恐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汉人们小心翼翼的打探着马尼拉周围的情况,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继续隐匿。 当他们看到占据马尼拉城的人都是汉人,口里说着亲切的乡音,这些命运悲惨的幸存者热泪盈眶。 安国军也在全力搜索马尼拉本地的幸存汉人,只是效果不大。 原本幸存下来的汉人就不多,又因为恐惧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在没有适应马尼拉的情况前,安国军是不可能进行大规模搜索的。 也就是丛林里生存条件实在太过恶劣,那些幸存者生存艰难,偶尔跑到马尼拉附近弄些生活物资,否则他们不一定知道马尼拉变天的事情。 当几个衣裳褴褛的幸存者小心翼翼的找到安国军时,立马受到了安国军的热情接待。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很多。”负责接待这些幸存者的安国军士兵劝慰道。 菲律宾雨林里不愁吃的,但是你必须知道那哪些能吃,哪些有毒。 除此之外,还要躲避无处不在的毒虫野兽。能在雨林里生存下来的动物,没有一个善茬。 采集狩看似非常潇洒惬意,但是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实在是说之不尽。 所以在远离明社会几个月之后,这些幸存者再次吃到可口的饭菜,恨不得将自己的肚皮都撑破了。 这些幸存的汉人能够活到今天,除了身体非常强壮,运气也是特别好,否则任何一个意外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等到这些幸存者吃饱喝足,安国军的人就对他们进行问话,了解大屠杀的真相。毕竟从西班牙人和当地土著嘴里了解到的情况太过片面,而且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隐瞒了很多真相。 “那段时间城里就流传着佛郎机人想要对汉人动手的消息,只是我们都不怎么信。毕竟比起那些土人,我们汉人要勤快得多,也听话得多。可以说没有汉人,马尼拉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繁荣。” “但是佛郎机人真的对我们动手了,他们煽动那些土人对我们汉人烧杀抢掠,奸淫凌辱我们的女人,整个吕宋岛几万汉人短短一个月之内,除了极少数像我们这样幸运逃脱的,被杀得所剩无几。” 幸存者们说着说着热泪盈眶。 原本他们的泪水早就流干了,但是在见到安国军之后,他们又忍不住了。 他们要报仇,他们要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安国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安国军的士兵们默默的听着这些幸存者的讲述,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中有怒火在其中闪烁。 “像你们这样幸存下来的人还有吗?”负责问话的军官问到。 “不知道,或许有吧。我们不敢打听,也不敢到处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不过既然我们能活下来,应该还有其他人躲在森林里。”幸存者摇摇头说道。 “很好,这几天你们好好休息,以后还有用到你们的地方。”军官结束了问话。 “军爷,请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幸存者们跪下了。 军官将他们一一扶起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放心,敢杀害我们汉人的人,必定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经过鲁若麟多年的熏陶,安国军内汉人至上主义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市场。而且随着安国军的实力越来越强,这种思想蔓延的速度非常快。 像马尼拉大屠杀这种事情以前没人管,也没人在意那些远渡重洋的可怜人们。 现在安国军来了,自然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安国军还会对西班牙人加大处罚力度,震慑后来者。 这些幸存的汉人,是安国军天然的拥护者,安国军也需要他们来熟悉当地的情况。 特别是他们能够在雨林里生存几个月并活下来,这其中的经验对安国军尤其重要,可以大大的降低安国军后期行动的伤亡。 暗影司的行动力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就找到了西班牙人埋藏财宝的线索。 这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是安国军对一众西班牙高层的处置。 马尼拉的西班牙高层几乎都参与了对汉人的大屠杀,而且从中获得了不少钱财。虽然那些钱财都被他们处理或者隐匿了,但是留下了很多线索和证人。 面对这种情况,安国军当然不会手软。在榨干净他们的所有价值之后,这些刽子手们都被吊死在了海边,任由蚊蝇鸟兽啄食。 这样的清洗并不是限定在高层,所有的西班牙人只要查实有参与到残杀汉人,都会受到同样的处罚。 死亡的恐怖气息开始在西班牙俘虏营地里弥漫。 这个时候为了自救,人可以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席尔瓦只是一位普通的职人员,并没有参与到对汉人的屠杀之中,最多事后收到过一些价值有限的财物。 按理说他这样的情况是属于可以宽恕的范围,但是安国军对西班牙人的恨意实在太强烈了,俘虏营里不止一次流传过安国军要将他们全都处死的消息。 席尔瓦不想死,也不敢赌。他知道除非自己能够立功,否则即使不被处死,也会累死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中。 他努力回想有价值的信息,终于想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他无意中看到几个西班牙军官带着一些土著向城外搬运货物的事情。 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些土著,几个西班牙军官在经历过战事之后,只有一个叫瓦略特的人最后活了下来。 正是因为活下来的知情人只有瓦略特一个,所以他妄想独占那份财宝,无论安国军如何诱惑,他一直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除非安国军查到他杀害汉人的事实,否则他绝对不会用这条重要情报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席尔瓦隐隐觉得瓦略特与安国军一直查找的隐匿财宝有关系,这是一个换取活命的难得机会,所以他偷偷的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俘虏营的看守。 很快,暗影司就将瓦略特带走了。 在暗影司的各种手段面前,瓦略特的那点坚持完全成了笑话。不仅将埋藏财宝的地方供了出来,甚至连自己和同僚们参与大屠杀的事情都一字不漏的讲了个干净。 瓦略特的结局不出人意料,海边的木桩上又多了一个随风摇摆的尸体。 当然,他并不孤独,被他供述出来的西班牙人在周围的木桩上与他作伴。 按照瓦略特的供述,安国军顺利的找到了被埋藏的财宝。 这些财宝都是一箱一箱的金币、银币,以及各种宝石、首饰、金银器具,不是贵重物品也没有被埋藏在这里的资格。 那些宝石等财宝不算,仅仅是金银币就有几十箱,价值起码有几百万两白银,可见这批财宝的数额有多么巨大。 西班牙人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拥有贵金属最多的国家,马尼拉不过是西班牙人的一个海外殖民地,就能够拥有如此多的金银财宝,美洲和本土该有多富有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后世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混得并不好,海量的金银财宝并没有转化成国家实力,而是被王室和贵族们拿去挥霍了。 金银本身没有价值,它们只是一个交易工具。如果自身没有实业、没有造血工具,再多的金银也填不饱肚子。 西班牙和葡萄牙就是这种情况,海量金银带来的是严重的通货膨胀,普通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在华夏不存在这种情况,华夏不为物资生产烦恼,烦恼的是缺乏信誉值高的货币。所以这些从西班牙人手里缴获的金银财宝一旦运回本土,所创造的价值将比西班牙人多得多。 席尔瓦因为提供了重要情报,又被查实没有屠杀过汉人,被解除了俘虏身份,成为一名协助安国军管理俘虏的监管人员。 很快那些俘虏们都知道了席尔瓦出卖同胞的事情,对他是痛恨不已。但是私底下俘虏们都非常羡慕席尔瓦身份的转变,恨不得取而代之。 随后的时间里,俘虏们相互揭发的事情开始暴增,一些非常隐秘的事情一件件被翻了出来,大大加快了安国军清洗西班牙人的速度。 能够远渡重洋来殖民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但是安国军对于他们以往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是死是活,关键就在有没有屠杀过汉人。 只要双手沾染过汉人的鲜血,即使再有本事也只有死亡一个结局。 最后,活下来的俘虏不到一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或者是像席尔瓦那样的职人员。而且他们也没有得到宽恕的资格,还有漫长的劳役在等着他们。 俘虏们不是没有想过越狱或者反抗,但是在安国军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人得到消息,走出丛林,每天都有跑到海边悬尸处痛哭流涕,告慰自己死去亲人的幸存者。 对于帮他们报仇雪恨的安国军,这些幸存者们感恩戴德,这条命算是卖给安国军了。 其实就算没有安国军帮他们报仇这个环节,那些幸存者们也只能给安国军卖命。只是一个是强迫,一个是心甘情愿罢了。 只有当处于一个陌生的地域,才会理解,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依靠是多么重要。 南洋的汉人们被欺负了几百年,没有人为他们撑腰做主,生存极其艰难。现在有了安国军这样一个强大势力做依靠,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当然,西班牙人虽然被处理了,并不代表报仇的事情就此结束。西班牙人是主使者,自然该死。但是作为执行者的土著们,一样不能放过。 529.鞋子的问题(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菲律宾的土著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千年,依然过着简单、落后的原始生活。 只有靠近华夏的吕宋岛上曾经诞生过一些小国家,他们的国王日思夜想的就是去华夏生活。 曾经就有苏禄的国王借着朝贡的机会跑到大明,后来直接就不想走了,最后病死在了大明。 能够让一国之主赖在大明不走,可想而知苏禄的条件有多么恶劣,也难怪华夏人会对菲律宾嗤之以鼻。 热带雨林虽然充斥着各种危险,对人类极不友好,但是充沛的阳光和降雨又使得这里物产非常的丰富。 如果说几千年来华夏人都是在与自己的肚皮做斗争,那么菲律宾人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担忧。 这里可以吃的食物实在太多了,甚至根本就不用花心思照料。只要稍微有一些丛林的生活经验,就不用担心饿死。真正威胁到土著们生命的是那些毒虫、蛇蚁之类的生物,还有疾病,以及恶劣的天气。 土著都是以部落的形式生存,明程度极低,人均寿命自然高不到哪去。这样的情况下,使得菲律宾的土著们随遇而安,缺乏前进的动力。 在汉人眼里,这就是懒惰、暴殄天物的表现。 这种情况不光在菲律宾,整个东南亚都存在。 几乎所有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汉人,或者汉人的后裔手里。汉人那种骨子里的勤劳是东南亚土著们无法理解的,就像我们汉人无法理解他们一样。 安国军几万人住在马尼拉,原本西班牙人建造的城市就远远不够使用了。而且安国军以后还会移民更多的人过来,所以扩建马尼拉成了当务之急。 马尼拉的宴会大厅成了临时的会议室,一众安国军的高官们在听取建设司的高级工程师于显伟讲解他的马尼拉规划图。 “按照安国公事前的指示,马尼拉城将正式更名为昌南,整个菲律宾群岛也将更名为昌南行省。作为昌南行省的首府,昌南城对于安国军开拓南洋至关重要。而以昌南城如今的规模和建设情况,远远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所以昌南城重建势在必行。” “这是我规划的昌南城示意图,按照规划,昌南城将以此城堡为中心,向北、东、南三个方向扩张,每个方向至少要扩充十里。” “为什么西边不扩张?”郑芝豹好奇的问道。 “西边是大海,我们总不能扩到大海里去吧。”于显伟苦笑道。 “抱歉,你的图纸太小,没看清楚。”郑芝豹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有。 “昌南城四周都是丛林,只怕不好扩张啊。”孙溥皱眉说道。 “确实如此,所以这次我们的任务很重。但是为了昌南和安国军的南下大计,哪怕是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于显伟庄重的说道。 “让那些土人们去做,我们的人命可没有那么廉价。”洪承畴冷冷的说道。 “土人?那些土人不好抓啊,现在都躲到丛林里去了。”孙溥有些烦躁的说道。 用土人当然好,只是土人都像抹了油的兔子一样,除了极少数,大部分都躲在丛林深处不肯冒头。 如果不熟悉丛林里的情况,冒然深入丛林,搞不好人没抓到,自己人倒要损失不少。 “我手下的儿郎们也练了一段时间了,本地的汉人又教了不少丛林里的生存技巧,是时候走出去了。否则老是待在城里,什么时候可以将昌南省真正拿下来?”洪承畴是来昌南建功立业的,不是来混吃等死的。 要不是顾忌士兵们不熟悉丛林作战,害怕伤亡过大,洪承畴早就发兵内陆了。 “洪大人,你确定已经准备好了?”孙溥再次确认道。 洪承畴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孙溥是这次远征的总指挥,但是陆上的活归洪承畴管,他只能监督、建议,原则上不会轻易干涉。 “那好,就按洪大人说的,出兵内陆,尽量多抓些土人用来开荒。”孙溥也希望多抓一些土人。 其实这段时间安国军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有大规模进军丛林,但是以精锐小分队的方式派遣了不少人进入丛林打探情况。 这些小分队准备充分、装备精良,打探到了不少土人部落的具体信息。当然,因为没有经历过丛林作战的训练,对昌南的丛林了解也不是很全面,也造成了一定的人员损失。 好在这些损失都在洪承畴的承受范围之内。 正是因为这些小分队带回来的信息,使得洪承畴对出兵丛林有了很大的信心。他担心一旦时间拖得太久了,那些土人会逃走,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出兵。 在决定出兵之后,安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昌南城周围搞不清楚状况、怀着侥幸心理没有逃走的土人全都抓了起来。 一方面对他们进行严格的审讯,甄别是否有参与到当初的大屠杀。另一方面将他们管制起来进行开荒。 对于有参与屠杀汉人的土人,安国军依然秉持一个也不放过的态度。 手上有人命,有奸淫行为的,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归宿。对于那些抢劫财物的,安国军则放了他们一马。 这并不是因为安国军仁慈,而是比起杀死他们,用他们剩余的生命为安国军开荒明显更划算一些。 在热带雨林开荒和在华夏本土有着巨大的差别,一年四季温暖多雨使得昌南城周围的植物生长得格外的茂盛。而且它们四季常青,几乎没有枯萎的时候,传统的放火烧荒在这里并不适用。 想要将那些雨林变成空地或者良田,只能花力气一点点的将地表的植物清理干净,而这并不容易。 雨林是热带动物的家园,各种小动物和昆虫就深藏其中。别看这些小东西们不起眼,但是有很多都是致命的。 被一个小虫子咬一口,很有可能就会身体肿痒、不适,严重的造成死亡也不稀奇,更不用说丛林中各种各样的毒蛇了。 丛林里越是小东西越可怕,反而是那些大型的野兽更容易对付一些。 既然丛林开荒如此危险,当然还是用当地人的好。 不光是因为他们熟悉这里的情况,知道如何应付丛林里的意外状况。最重要的是,这些土人死了安国军不用心疼。 在安国军的监督下,抓来的土人们拿着工具一点点的将昌南周围的丛林清除。 安国军为了提高土人们的工作效率,为他们提供都了上好的劳动工具,全都是钢制的砍刀、斧头、锯子、铁锹等。土人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趁手的装备,以前他们能够有一把铁刀就足以自傲了。 手握这样的“神兵利器”,又被安国军驱赶着开荒,不是没有土人想要反抗或者逃跑,但是早有准备的安国军如何会让他们得逞。 劳动的时候都有重兵把守,收工之后那些工具会一一清点回收,绝对不会给土人们一点机会。 土人中的“先驱”用生命证明了想要在安国军的监视下逃跑是多么的困难,哪怕是拿着那些趁手的家伙也不行。 虽然是强迫劳动,但是身怀“利器”,这些土人的工作效率居然还不错。 当然,意外总是少不了的,第一天就有三个土人死亡,五个重伤。至于那些轻伤的,根本不会进行统计。 这还只是开始,连熟悉当地情况的土人都损失这么严重,使得安国军非常庆幸不是自己人冲在最前面。 安国军对于肯听话干活的土人也不吝啬,至少可以让他们吃个八成饱。而且为了刺激他们的积极性,饭食还稍微花了一点心思,加了一些食盐之类的调味料,使得那些土人格外的惊喜。 一些表现比较好的土人甚至可以被赏几块肉,看得其他人眼睛都红了。 土人的生活虽然惬意,饿不死,但是物资条件是非常匮乏的。落后的物资生产条件使得他们连最简单的食盐都吃不上,更不用说高级的烹饪手段了。 安国军发现土人们对生活的要求极低,只要不让他们饿着,偶尔给点好吃的东西,他们居然非常乐意留下来干活。 当然,他们的劳动效率值得商榷,这也是安国军监督他们的主要目的。 至于那些在开荒过程中死掉的土人,其他土人表现得极为漠视,也没有太多的悲伤,更不用说为他们报仇之类的想法了。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与华夏人实在太不同了,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吧。 还处在原始部落社会制度下的土人们,明开化程度很低,似乎连带着感情也没有那么复杂和丰富了。 这些土人是如此的好统治,实在有点出乎安国军的意料。 “我觉得应该给这些土人每人都配一双鞋子。”负责管理土人开荒的张静睿向孙溥建议道。 “鞋子?为什么?”孙溥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些土人从来都不穿鞋子,最近开荒中土人受伤最多的部位就是脚。虽然不致命,但是严重影响了开荒的效率。”张静睿解释道。 “这样啊,那确实很有必要。只是我们带过来的鞋子也不多啊。”孙溥为难道。 “因地制宜吧,看能不能就地制造一些简单的鞋子先用一用,至少比光着脚要强吧。”张静睿建议道。 “你看着办吧,只要能尽快将周围开垦出来就行。”孙溥不在意的说道,“我马上就要返回南京复命,这边的事情就由洪承畴负责了,你要多盯着他一点。” “洪承畴只负责军事,政务这块不归他管吧?”张静睿皱眉道。 “只是让他暂代,真正任命谁为总督,还要看公爷的意思。”孙溥解释道。 “大人这次回去是不是要运人过来了?”张静睿问道。 昌南光靠目前这些人肯定是不行的,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军人,打仗是强项,发展经济就不一定了。而且用这些军人开荒,实在是太浪费了。 “按照参谋司的计划确实要回去运人了。这次我想先从广东拉些人过来,那边的人生活环境和这里差别不大,应该能够适应得快一些。”孙溥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一切都遵照参谋司和鲁若麟的想法来。作为远征军主帅,他有这样的权力,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一切都是为了开发昌南,没道理有更好的办法不用。 “确实是个好办法。要是可以,最好顺带从广州购进一些物质,上海和济州岛还是远了一些。”张静睿提议道。 “恩,我已经去安排了,会先从广州购进一些物质救急的。”孙溥点点头。 昌南土人们一直没有穿鞋的习惯,他们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现在安国军要他们穿鞋子,他们都比较抗拒。 安国军临时制作的鞋子质量上确实差了一些,就是一些柔软的树皮搓成的绳子或者藤蔓编制的草鞋,一般都用不了几天就会坏掉。 但是这些鞋子再差也是鞋子,在丛林中还是可以对脚步起到一定保护作用的。只是土人们嫌穿鞋碍事,都不愿意穿这些草鞋。 不得不说在热带地区穿鞋确实比较难受,特别是安国军的靴子,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下,一天下来,双脚就像是在水里一直泡着一样,也难怪土人们喜欢打赤脚了。 但是在丛林里生活或者作战,双脚没有保护也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即使很难受,安国军士兵们也必须时刻把鞋穿在脚上。 不过开发适合热带地区穿的鞋子这个事情已经上升到了紧急的程度,交由参谋司协调工业部门去解决了。现在为了缓解士兵们双脚的痛苦,安国军只能为士兵们多配发一双鞋子,以及几双袜子,让士兵们勤换洗了。 为了强制土人们穿上鞋子,安国军着实费了不少脑筋。威逼、利诱都用上了,总算是勉强推广开了。 仅凭昌南周边抓到的土人,想要开发昌南周边的土地是远远不够的,现在安国军只能指望洪承畴的大军能够在丛林深处多抓一些土人回来。 530.枕戈待战(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第一次派兵进入丛林,洪承畴也比较谨慎,只派了三千人,分成十队进入丛林,并严格要求最多深入五十里。 五十里看似不远,但是在基础设施基本为零的雨林绝对是个非常恐怖的距离。而且昌南多山,望山跑死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是前期派人侦查过,洪承畴真不敢轻易派这么多人进去。 有心算无心,安国军出击的收获还不错,带回来了近两千人,其中青壮男女就有近一千。 土人寿命短,村落里大部分都是青壮和小孩。小孩还可以养着以后用,老人就真的是累赘了。 总之,安国军出击部队带回来的土人中,极少有老人,至于安国军是如何处理的,这个洪承畴就不会管了。 有收获自然就有付出,这次出击安国军损失了五十多个人,除了少数是被土人偷袭得手,大部分是死在了丛林的恶劣环境中。 安国军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学得再好,没有亲身经历过雨林的恐怖,始终是花架子。 相信以后随着安国军对雨林越来越熟悉,伤亡会慢慢降下来的。 那些被抓回来的土人同样在经过筛选之后被派出去开荒,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都不能幸免。 这些土人不值得同情,唯有劳动改造才能让他们得到升华。 安国军在南洋轻取昌南,本土的几个战场同样进展非常顺利。 首先是山东,孙什率先破局,在淄川大破刘泽清的大军。 顺军的战斗力本来就不怎么样,基本靠人海战术。刘泽清的部队即使在顺军中都只能算下等,战斗力就更加不用说了。 因为刘泽清裹步不前,害得孙什他们主动出击跑那么远的路,安国军的士兵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刚到淄川的第二天就对刘泽清所部发动了猛攻。 别看刘泽清的人多,但几乎都是乌合之众。而且这帮人基本死守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他们的为人风格。面对安国军的猛攻,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抵挡,而是绝对不能冲在前面,情况不对立刻就逃走。 作为主帅的刘泽清更是“身先士卒”,把自己的帅营安在了最安全的地方,自己的亲信部队更是全都守护在自己周围。 在安国军顺利冲垮了刘泽清大军的前锋部队之后,留守在淄川城里的刘泽清连城池都不要了,直接带着亲信大军就跑了。 刘泽清的大军浩浩荡荡几十万人,小小的淄川城肯定装不下。只有主力部队才有资格住进城里,那些炮灰只能在城外勉强安身。 主帅逃跑,底下的军队有样学样,才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刘泽清的数十万大军居然鸟兽云散,看得安国军目瞪口呆。 刘泽清原本就不愿意出击,所以粮草、钱财大部分都留在了济南,跑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至于那些投奔他的豪杰,能够跟上他的脚步自然不会少他们一口吃的。要是跟不上,刘泽清也不可惜。 大不了带着金银财宝往河南去,只要有钱有粮,还怕招不到人? 刘泽清的逃跑让李自成派去的监军破口大骂,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逃走了。 这就是农民军的弊端,实在太没有组织性了,也就是遇到同样烂得可以的大明军队,否则怎么可能占据北方辽阔的土地。 孙什的大军也没有时间去追击刘泽清,光是漫山遍野的俘虏就够他们抓的了,这可都是上好的劳动力,还是不用出工钱的那种。 至于逃回济南的刘泽清,应该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天津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不是说刘宗敏的实力太差,而是他面对的对手比孙什更加强悍。 刘宗敏作为大顺军里的二号人物,本身也是一员悍将,手底下着实有一批敢打敢拼的亲信部队。加上他收编的一众大明边军,还有临时拉来的数量庞大的青壮,声势着实吓人。 大顺军在攻陷京师的时候,很是缴获了一批武器装备,其中还包括不少火枪和火炮。 刘宗敏仗着自己资历老、实力强,从这些装备中很是分了一些,手中的实力得到了大幅增长,这也是他有底气攻打天津的原因之一。 不过大顺军毕竟不是那种组织严密的军队,情报收集能力很差,对于进驻到开平的安国军骑兵和关宁铁骑,刘宗敏居然没有详细的情报,以为离自己还远,只留了部分兵马防备,主力部队则一门心思的在天津与安国军守军死磕。 天津守军的作战目标非常明确,打击、消耗刘宗敏的实力,为最后的决战创造条件。 所以天津守军一直紧守自己的防线,很少主动出击,看起来显得有些被动,似乎局势不太乐观。 其实天津守军一直与开平的沈世魁保持紧密联系,一旦时机成熟,十万铁骑就会迅速南下,不给刘宗敏大军逃脱的机会。 武昌那边,孙富贵已经将防线沿长江和汉江上移了两百多里,沿途阻击李自成的大军。 不过李自成他们顺流而下,比安国军占据更多地利上的优势,所以孙富贵的主要目的还是迟滞李自成大军的行动。 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不可能都乘船,绝大部分的士兵还是沿着长江和汉江两岸徒步前行。但是大军所需要的给养却可以通过船只进行运输,极大的减轻了军队的负担。 劳师远征、逆流而上实在是兵家大忌,孙富贵在汇报鲁若麟之后,干脆将主要战场就设在武昌附近,以精锐部队一举将李自成的大军击垮。 孙富贵在武昌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按照参谋司的指示,孙富贵招募了不少新军,并进行了严格训练,在这场大决战中应该也能够派上一些用场。 在鲁若麟亲帅十万大军抵挡武昌之后,这里的战争气氛更加浓郁了。 来到武昌的鲁若麟并没有如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紧张,反而饶有兴致的查看武昌地区的建设情况。 对于手下的军队鲁若麟有十足的信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统治团队不够,自己早就打下整个华夏了。 但是得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没有一个合格的统治团队,地盘越大坏处越多,所以鲁若麟宁可慢慢的打基础。 好在这些年发展的不错,统治团队的造血功能已经初步完善,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虽然仍然有很多瑕疵,但是已经不怎么影响鲁若麟意志的贯彻了。 左良玉对湖广,特别是武昌的摧残实在太过了,哪怕是孙富贵苦心经营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武昌城中还能零星看到一些焚毁的房舍没有得到清理,倒是城墙已经在孙富贵的安排下修缮完毕,与城中破败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能理解,毕竟武昌随时面临战争,城墙是大家最后的保护,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反倒是城里的房舍,很少有人敢花大价钱进行建造和修缮,毕竟大家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万一不幸是李自成获胜,那么投入再多也会打水漂,所以还不如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左良玉离开武昌时,几乎将武昌城里的财富和人口劫掠一空,即使后来有了不少难民加入,但是武昌城的人口密度依然不高。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向更东的地方去了,比如九江、南京等地。 目前的湖广之地,被官军和流寇来回摧残无数次之后,终于元气大伤,再也不是鱼米之乡了。百姓们唯一的期望就是逃离此地,到一个安全的环境继续生存下去。 “富贵,你不是说武昌城人口凋敝、生存困难吗?怎么我看着大街上人也不算少啊。”鲁若麟对孙富贵问道。 鲁若麟来到武昌,孙富贵肯定要全程陪同,赔笑道:“最近因为李贼南下的风声传过来,附近民众担心小命不保,都跑到武昌来了,所以这人比以往确实多了一些。” “要注意不要让敌军的探子混进来了,李贼最擅长搞这一套了。虽然对我们不一定起到作用,但是终归是个隐患。”鲁若麟提醒道。 “大人放心,监察司在这边布置了大量人手,而且特意找了一些流寇的老人,他们对那些探子再熟悉不过了。用他们的话说,只要闻一闻就能知道是不是李贼那边的人。”孙富贵笑着说道。 “恩。小心无大错。”鲁若麟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蛇山,这里紧挨长江,是武昌城的制高点,山脚下的长江滚滚流过,闻名遐迩的黄鹤楼就修建在此处。 不过此时的黄鹤楼只有残垣断壁,受左良玉兵乱的影响,黄鹤楼也被付之一炬。孙富贵当然没有心思重修黄鹤楼,只是在遗址旁边修建了一座瞭望塔,用作观察敌情。 与蛇山隔江相望的就是龟山,那里有伯牙遇子期的古琴台,知音之名流传千古。 汉水从龟山旁汇入长江,这里是两江交汇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相对于水流湍急的长江,汉水的环境更适合水师驻扎,所以安国军的水师船只驻地选在了两江交汇之地上游不远的汉江边上。依托汉水,在两边的汉阳和汉口修建了庞大的军营,安国军的士兵们大多驻扎在那里。 由武昌城上溯十来里,长江中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沙洲,丰水期沙洲没入水下,枯水期则是一片陆地。安国军花费了一些代价,在沙洲上建立了一个营寨,布置了一些投石机,算是武昌城的前哨站。 沙洲边不远的长江南岸金口镇是安国军抵御敌军的主要战场之一,五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日夜操练,枕戈待战。 游击将军兼情报司司长卢千奇坐镇武昌城指挥手下的军士们打探敌军情报,并寻找有价值的作战目标。 卢千奇手下的军士人数并不多,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三千人。与他同级别的将领现在手下都是统兵数万,看似卢千奇的地位落后了很多,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卢千奇的手下确实不多,但是如果加上数量众多的线人和外围人员,他能够调动的力量也有上万人之多。而且他手下的三千士兵是安国军中精锐的精锐,甚至比起鲁若麟的亲卫军都不逊色多少,而且作战经验更丰富。 情报司的士兵长期在敌方区域活动作战,单兵和小团队作战能力极强。这些士兵都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兵尖子,并且各军还不能拒绝。 各支部队只要不傻也肯定不敢拒绝,行军作战没有情报支持就如同瞎子一样。情报司可以说是各部队的眼睛,大家自然知道眼睛越锐利越好。损失几个优秀的士兵对军队影响不大,得罪了情报司,即使战斗力再强,也许立功的机会就轮不到你了。 加上情报司与其他部司不同,基本上每个团、营都有情报司的人员负责战场情报收集,并沟通友军,为所在部队提供作战情报支持。所以各个作战单位对情报司的态度非常好,甚至有点巴结着他们。 除了人员素质是拔尖的,装备更是不惜血本。 安国军的士兵装备原本就非常奢侈,至少相比同时代的军队是这样的。情报司的士兵装备更加离谱,他们一向奉行的原则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不夸张的说,卢千奇手下的三千大军抵得过养外面的三万大军了,由此可知搞情报工作简直和烧钱没有区别。 当然,有付出就有回报,鲁若麟舍得为情报司投入这么多,回报自然是非常丰厚的。 因为情报司的努力付出,李自成大军的情报源源不断的汇总到武昌来,为鲁若麟指挥作战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不过除了情报收集,卢千奇手上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则是安国军的特种部队刑天战队。 本着临缺勿滥的原则,发展了这么久,刑天战队到现在人数也没有超过三百人,可谓是安国军最神秘也是最精锐的部队了。 531.斩首行动(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不是重要行动,刑天战队是不会出动的。 这一次,卢千奇将全部的刑天战队成员调到了武昌战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自成。 以区区三百人想要干掉百万大军环伺的李自成无疑是异想天开,但是刑天战队的作战方式决定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卢千奇此时同样陪同在鲁若麟身边,仔细的向鲁若麟汇报着比较重要的情报。 “李自成的大本营还在襄阳?”鲁若麟问道。 “是的。”卢千奇连忙应是,“李贼兵马甚多,前锋已过承天府,李自成的中军还没有出动,不过按照时间算,想来应该已经出发了。” “盯紧他,只要他出了襄阳,你们可伺机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实施斩首行动。”鲁若麟命令道。 “是。刑天战队目前就潜伏在大洪山,随时准备出击。”卢千奇兴奋的说道。 “切记不要冒然行事,如果确实没有机会就放弃,这场战斗我们必胜。”鲁若麟叮嘱道。 每一个刑天队员都是安国军的宝贝疙瘩,如果事不可为,鲁若麟绝对不愿意轻易的浪费刑天队员的生命。 “末将明白。”卢千奇嘴里这样说,但是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想的。 情报司在战场上一直处于辅助位置,虽然作用巨大,但是立的功劳总是不太亮眼。有时候卢千奇还是很羡慕那些统兵大将的,能够带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那是何等的快意。 现在有个天大的功劳放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要刑天战队能够于万军中取李自成首级,那这个功劳就大发了,可谓一战成名。 没有李自成的大顺军还能有如今的声势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大顺朝的统治模式和基础,没有李自成的巨大威望加成,分崩离析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如果真的能够将李自成斩首,卢千奇甚至在心底里认为牺牲掉刑天战队都是值得的。 现在鲁若麟已经很少亲自指挥作战了,他来到武昌更多的是表明对此战的态度,以及鼓舞士气。 如今的鲁若麟已经被安国军上下神化了,战无不胜的战绩,以及不断壮大的实力,使得世人都认为鲁若麟无所不能。 所以当鲁若麟来到武昌,并表示出与全体将士血战到底的意愿之后,安国军的士气猛然高涨,纷纷表示与大顺军不死不休。 武昌及周边地区的百姓在经历过左良玉的肆掠之后,对于安国军这样一支守纪律、爱百姓的军队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 受限于管理能力的不足,目前安国军在湖广的统治地域主要集中在长江沿线,离长江越远,安国军的影响力就越弱。 不过其他地方虽然不是由安国军直接参与治理,但是得益于安国军强大的实力和威慑,基本上也听从安国军的命令。只是那些地方的管理者依然是朝廷官员,安国军的实际控制能力不足罢了。 不过此战过后,基本上大明本土的局面就明朗了,那些蛇鼠两端的地方官府到时候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安国军统治武昌及周边地区的时间不长,但是做的都是对百姓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随着安国军的到来,武昌及周边地区无比猖獗的匪患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治安得到了极大的好转。 左良玉兵败后,无数的溃兵流落到湖广的山林、湖泊,做起了占山为王的勾当。 这些土匪们对湖广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原本就被左良玉祸害得不轻的湖广百姓过得是水深火热。 对土匪深恶痛绝的安国军刚刚在武昌站稳脚跟,就开始发动剿匪行动。后来更是征召了大量新军,对统治地域内的土匪进行了彻底的清剿,使得危害湖广百姓几百年的匪患得到了根本性的解决,治安甚至比太平年间都要好。 同时为了尽快恢复民生,促进生产,安国军对湖广百姓进行了大规模的分田运动,更是使得百姓们感恩戴德。 左良玉对湖广的破坏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富人和权贵几乎被他清扫一空,留下了无数无人继承的田产、房舍,省去了安国军的很多麻烦。 安国军将那些田地分给贫苦百姓,帮助他们修建房舍、分发优质的农具,彻底解除了百姓们的后顾之忧。 虽然这些东西都折算了价钱,但是安国军不收利息,还款周期也比较长,和发福利没有多大区别,百姓们都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 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对自己好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如今安国军在武昌一带的威望比统治了几百年的朝廷都要高,可以说只要安国军一声令下,会有无数的百姓愿意为安国军冲锋陷阵。 百姓们也不傻,知道此战关系重大,一旦安国军战败,他们从安国军手里得到的东西很有可能保不住。 为了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百姓们对支援安国军作战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主动报名参加军队的百姓络绎不绝。 可惜安国军对招兵有自己的一套严格标准,不是谁想当兵就可以当的,所以那些要求参军的百姓都被好言婉拒了。 百姓们只得退而求其次,踊跃为安国军捐钱、捐粮,一定要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否则实在心里难安。 鲁若麟来到武昌后,对于百姓们支援安国军的事情非常重视,这样的军民和谐情况堪称表率,能够为安国军统治湖广打下良好的基础。 所以鲁若麟抽时间会见了部分百姓代表,对他们的支援表示感谢。并看望了一些穷苦百姓,孤寡老人和孤儿,为他们提供了一些生活上的帮助,大大的秀了一番军民鱼水情。 鲁若麟如今的身份何等珍贵,哪怕是作秀,如此亲民的举动依然让百姓们感动不已,更加坚定了跟着安国军走的决心。 另一边,李自成正在襄阳大营中踌躇满志。 李自成信心十足,占领了大明北方的他在各方势力中是地盘最大、人马最多的,又攻破京师并顺利称帝,在他看来天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次他在几个战场同时发起进攻,就是要一举消灭代表南京朝廷的安国军,统一天下。 此时的李自成虽然志得意满,有了大肆分封享乐的苗头,但是因为依然有安国军这个强大的对手在,所以总体上还算克制。 自古统一江南都是自上而下,所以虽然安国军的水军实力强大,但是李自成依然有强大的信心。 长江和汉水的宽度也限制了安国军使用大型船只,地利上的优势也让李自成有太多可选择的战法了。哪怕是最传统的火攻,在大江上也是威力十足。 荆州方面,李自成任命自己的侄子李过为统帅,襄阳方面又有自己亲自指挥,百万大军两路夹击,势必将武昌的安国军一举击溃。 如今的李自成可不是当初只剩十八骑仓皇逃进深山的时候了,已经称帝的他出行时全幅帝王仪仗,随身护卫的亲军也有数万人,而且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精锐士兵。所以想要对李自成实施斩首,其实并不容易。 不过刑天战队与普通的军队不同,虽然他们正面作战的能力并不差,但是他们的作战风格决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那样的战法。渗透、偷袭,攻击有价值目标才是他们的作战方式。 如今汉江一线都是大顺军的兵马,为了不暴露行踪,刑天战队只能呆在附近的大洪山中,寻找机会出击。 刑天战队现在的队长是周智义,济州府知府周智孝的弟弟。 弃从武的周智义还是很有当兵天赋的,短短几年时间就从刑天战队的普通成员成长为刑天战队的队长,负责情报司最精锐的武装力量。 这其中周智义并没有沾周智孝的光,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升上去的。 其实周智孝一直非常反对周智义当兵,而且是当的最危险的刑天战队的兵。只是军人在安国军中的地位非常高,也特别光荣,周智孝即使再舍不得也不能怂恿周智义脱离军队。 何况周智义觉得自己在军队干得非常开心,也非常有成就感,怎么可能主动离开军队。 周智义将刑天战队驻扎在大洪山的一个小山坳里,这里有一处荒废的村落,地理位置非常隐蔽。 虽然身处深山,但是刑天战队与外界的联系并没有中断,不时有外围的情报人员前来通报李自成的行踪。 周智义知道此次行动对刑天战队来说异常凶险,一旦失败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甚至是成功了,活下来的机会也不大。 毕竟李自成不是阿猫阿狗,身边可是有庞大的军队护卫的。而且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以李自成的小心谨慎,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下次了。 所以如果没有极大的把握,周智义是不会出手的。 这个时代的通信极其落后,所以周智义有卢千奇赋予的临机决断之权,是否出手,什么时候出手都由周智义决定。 虽然危险,但是周智义不想放过这次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于万军之中取其统帅的首级,彻底改变战场态势,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而且这次战斗可以说是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必定在史书中大书特书,如果刑天战队可以大放异彩,那么绝对是流芳千古的美谈。 为了保证隐蔽性,刑天小队的人基本都待在破旧的房舍中,如非必要是坚决不出去的。 即使是交接情报,也是由化妆后的队员到远离驻地的地方进行交接,确保这里不会暴露。 今天,例行出去交接情报的罗恩庆回来的脚步略显匆忙,兴冲冲的就推开了周智义的房门。 “队长,好消息。”罗恩庆迫不及待的说道。 “什么好消息?”站在一个破旧桌子旁研究地图的周智义急忙问道。 “李自成出襄阳了!”罗恩庆大声说道。 “哦?塔奶奶的,终于肯出来了!赶紧说具体情况。”周智义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兴奋的说道。 “李自成从襄阳出发,走的是水路,有大小船只三百余艘,两岸还有十万大军护送,正沿汉水南下,现在应该过宜城了。”罗恩庆赶紧将收到的情报拿了出来。 周智义将情报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沉思起来。 李自成坐船出行在意料之中,毕竟有水路走肯定不会走陆路,水路可比陆路要舒服、方便得多。 至于十万大军护卫,并不是李自成怕死,只是他习惯将最精锐的军队带在自己身边。 现在周智义需要做的是如何突破十万大军的封锁,找到李自成的座船,并瞒过贴身卫队悄无声息的摸上去结果李自成的性命。 李自成身边贴身护卫的军队都是绝对的亲信和心腹,想要蒙混过关几乎不可能,所以这次行动的关键就在怎么靠近李自成的座船。 当然,周智义也不是没有依仗,在李自成的亲卫军里就有一名安国军发展的内线,周智义就是准备通过他来实现靠近李自成的计划。 这个内线是情报司的绝密,刑天战队里只有周智义知道他的身份,为的就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刑天战队为斩首行动制定了几套方案,具体实施哪一种还要看具体情况。现在刑天战队要做的就是立即出发,寻找合适的行动地点。 周智义一声令下,刑天战队开始出发。 只见队员们身穿的都是普通的顺军装备,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普普通通,加上故意装出一副散漫的样子,与一般的顺军起码有八成相似,不仔细观察还真分辨不出来。 刑天战队真正的装备都被他们用包裹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心翼翼的背在身上。 顺军除了精锐部队有统一装备,其他部队的装备是五花八门,兵员的组成也非常复杂,相互之间甚至互不统属,更谈不上熟悉,所以刑天战队想要伪装成大顺军并不困难。 532.卧底(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刑天战队是在承天府追上李自成的,不过他们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李自成在承天府并没有下船,周围密密麻麻的大军将李自成护的严严实实,基本找不到渗透的机会。 周智义安排人偷偷找上了潜伏的卧底,并约定了时间与他见面。 晚上,在卧底安排的人员接应下,周智义来到了一艘停靠在汉江边上的中型战船上。 说是战船,其实不过是普通的民船改装过来的。 襄阳一带经历过多次战火,战船早就在历次战争中损失殆尽了。朝廷肯定没有多余的钱来重建战船,所以无论是哪一方,水战的时候都是用的民船。 好在这个时代的水战大多以冷兵器为主,特别是内河水战,很少能够用到大炮,与海上完全没法比,所以把民船拉过来稍微改装一下就是一艘战船了。 这段时间,李自成也是花大力气赶造了一大批战船,不过制造标准就比较低了,而且也没有阴干、上漆那套说法,不沉、能用就行。反正是要上战场的,搞不好就会被击沉了,修那么好也没用。 当然这不包括李自成的龙舟。 为了彰显自己的皇帝威仪,李自成的龙舟修得是又高又大。并且船头、梁柱等地方雕刻了很多龙型图案,金漆是刷了一道又一道。 用的木料也是上好木材,而且是阴干多年的,绝对不是仓促赶工的次品。 为了这艘龙舟,大顺军征集了襄阳地区,甚至荆州地区的无数能工巧匠,日夜赶工,终于在出征前完工了。 龙舟上极尽奢华,李自成喜爱的妃子们也住在上面随同出征,更有宫女、侍卫数百人,简直就是一处小型的行宫。 夜色中,龙舟上灯火通明、莺歌燕舞,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隐隐传来的丝竹声。 周智义找的内应叫宋明权,很早以前就是监察司派往大顺军的卧底,后来监察司改制后关系转到了暗影司门下。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宋明权得到了李自成的信任,成为亲军中的一名校尉,执掌这艘战船。 其实当初监察司派往大顺军的内应还有好几个,但是这些年下来能够活下来,并走上关键位置的只有宋明权。 因为宋明权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是陕西米脂人。 宋明权一家在荒年逃到了京师,后来机缘巧合下去了济州岛。他们一家人比较幸运,都活下来了,并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后来宋明权参军,被监察司看中,秘密招走进行培训后安插到了当时的闯军中,这一去就是几年。 为了保密,无论是他的战友还是家人,都以为他执行任务牺牲了,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大顺军的一名中级将领。 当这个卧底,宋明权是心甘情愿的。 没有鲁若麟,宋明权一家早就饿死了,更加不可能过上有地、有房的美好日子。所以当监察司找到他,希望他去当卧底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宋明权在安国军学了不少东西,还学会了认字、写字。有了这个优势,加上陕西米脂老乡的身份,他在大顺军里的发展非常顺利。几年时间就从一名普通士兵升到了校尉,更是被编入亲军护卫李自成的安全。 在船上的一处隐秘空间里,宋明权略显激动的向周智义问道:“家里还好吧?” 周智义笑了笑,“好得很,蒸蒸日上,马上就要天下太平了。” 宋明权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周智义拿出一封信,提给宋明权,“这是你家里的情况。规矩你知道,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写信给你。” “有这就足够了,足够了。”宋明权迫不及待的接过信,拿出一张纸立马就看了起来。 对于这些身处敌营的卧底,安国军隔段时间就会将他们家人的情况告之,可以很好的稳定卧底的情绪,防止发生意外。 信中详细写明了宋明权家人的情况。 他的父母身体还不错,只是早年的困苦生活大大透支了他们的身体,年纪大了以后已经不能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了。好在现在生活条件大大改善,即使他们不能劳动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宋明权的弟弟也成家了,并且有了儿子。因为是烈士家属的原因,宋明权一家有二十亩的免税田,每年官府还会在农忙时派人过来帮忙,一家人的生活安定而又富足。 宋明权的妹妹也嫁人了,嫁给了城里的一名工匠,成了一名城里人,住上了小别墅,日子也是过的美滋滋的。 宋明权看着信,心里是即满足又遗憾。 家里的大事他都没有参与并见证,也不能在父母身前尽孝,实在是非常惭愧和遗憾。同时他也为家人能够过上现在的日子感到高兴和满足,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不知不觉中,宋明权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快速将信看完,宋明权抹了一把眼泪,将信放到蜡烛上点燃烧掉。 “让周大人见笑了。”宋明权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宋兄为了我们的大业甘受危险、困苦,实在让我等佩服。”周智义正色道。 “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将李自成的情况告诉你。”聊完了私事,宋明权立马开始严肃起来。 “宋兄请讲。”周智义连忙挺直了身子。 李自成的护卫大军看似比鲁若麟的亲卫大军要多很多,其实在严谨度上来说却远远不如。 毕竟大顺军鱼龙混杂,纪律也是最近才稍微整顿了一下,从根子上来说依然是一群农民军,散漫、随性、粗枝大叶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的。 这一点,从周智义轻易来到亲军大营内部就能看出来。 宋明权不过是派出了一名亲信,报上名号,就把周智义带到了船上,一路上可以说连像样的检查和审问都没有。 当然,也许是因为周智义是孤身一人,大顺军没有引起重视。如果是一群人,可能就不是这样的待遇了。 周智义目前所在的这条船,离李自成的龙舟直线距离不过六七百米,已经是非常近的距离了。 这六七百米的距离之间有几十条船阻隔在其中,那些才是李自成真正的亲信,跟随多年的老兵们。 从水上发起进攻,看似有很多有利条件,但是想要真正靠近李自成的龙舟却没有那么容易。 为了保证李自成的安全,除了固定护卫在龙舟边的几条船,其他船只是严禁靠近的。 就连每日往返龙舟运送补给的船只,也是由李自成的绝对亲信亲自护送的,想要通过补给船混上去基本不太可能。 整个李自成的中军大营,外围比较松懈,但是真正的核心防守还是比较严密的。 虽然从水上发起进攻比较困难,但是周智义依然倾向于从水上突袭。因为不管成功与否,撤退都是一个大难题,而从陆地上撤退无疑比水上难得多。 周智义不怕牺牲,但是在可能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让身边的弟兄成为死士。 虽然从水上撤退同样危险重重,但是机会还是比陆地上大一些。现在周智义需要做的是,如何把参与行动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这艘船上来。 “你能够在上面不察觉的情况下弄多少人上船?”周智义问道。 宋明权想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字:“最多不能超过三十人。” “三十人?”周智义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数有点少,即使上了李自成的龙舟,不能快速找到李自成的话,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 “不能再多了。亲军这边管理比较严格,人员变动太大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宋明权解释道。 周智义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还是因为李自成的大军管理松懈,才能有这个空子可以钻。要是鲁若麟的亲军,一个人的变动都会引起重视,更不用说三十人了。 “你准备怎么弄?”周智义问道。 “过几天经过沙洋镇,当地权贵有一批金银财宝送于我的上司确山伯王良智。确山伯让我安排人手前往接收,到时候我会派三十人去沙洋镇。你可以先将人手安排在沙洋镇等候,在这三十人到达后,我的亲信会持我的命令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公干,由你的人把财宝运回来。这样的话,你的三十个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船上了。” 宋明权说出了谋划已久的办法。 “你的亲信可靠吗?”周智义还是有些不放心。 “绝对可靠,他的命都是我救的,为人也很本分。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的谋划,只是以为你们是来投靠我的。”宋明权解释道。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定不能大意了。”周智义叮嘱道。 “放心,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我可不想被发现了。”宋明权笑了笑。 “一定要小心,多备几条小船,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要活着离开。”周智义申请严肃的说道。 “明白。我还想回去看看侄子,为父母尽孝呢。”宋明权故作轻松的说道。 周智义和宋明权都明白,一旦动手,活下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为了安国军的伟大事业,他们都决定义无反顾。 第二天,周智义就离开李自成的中军大营,返回了刑天战队的秘密营地。 从三百名队员中,周智义挑选了能力最强、最精通水性的二十九名队员,加上他自己,组成了这次的斩首行动小组。其余的队员则在外围接应,掩护斩首小组撤退。 几天后,在沙洋镇一个约定的偏僻地点,外面等候了一天的周智义终于等来了宋明权的亲信。 这名亲信按照宋明权的吩咐,将前来接收财宝的人派到荆州公干,让周智义他们前往沙洋镇接收财物。 此时的沙洋镇遍布大顺军的人,好在这名亲信有正式的书,顺利的将周智义等人带到了宋明权的船上。 这名亲信是一个非常稳重、沉默寡言的人,根本就不问周智义等人的来路,只是遵照宋明权的命令办事,省去了周智义的很多麻烦。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三十个人,宋明权的手下们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觉得不正常。 这段时间加入大顺军的人不少,都是通过各种关系跑来图谋飞黄腾达的,见的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何况李自成也希望壮大声势,形成天下景从的景象,对于加入的各方势力是大开方便之门,各路牛鬼蛇神纷纷跑来混个一官半职,确实有了点天下共主的味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智义的区区三十人一点都不显眼。因为部下人数没变,领取的给养还是原来的数目,甚至都没有惊动上官。 虽然周智义等人上了船,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靠近李自成龙舟的机会,只能耐心的等待。 与此同时,长江和汉水上的大顺军和安国军终于交上手了。 为了应对李自成的两路大军,安国军同样兵分两路,各布置了十万人马,沿长江和汉水一线层层阻击,暂时把大顺军拦在了牌洲镇和汉川镇一线。 安国军的阻击力度并不大,目的是要迟滞大顺军的行动,打击他们的士气。鲁若麟为大顺军设定的决战场在武昌、汉阳一带,现在的战斗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大顺军在与安国军交上手之后才明白安国军的难缠。 比起大顺军的叫花子部队,安国军可谓是精锐之师。虽然安国军人数远远不如大顺军,但是取得的战果却丰厚得多。 往往大顺军几千上万人都不能击败安国军的千人部队,而且伤亡比非常悬殊。 如果不是安国军有意识的放弃地盘撤退,大顺军的士气绝对会打得崩溃。 大顺军花费巨大代价打造的水师在安国军面前同样没有占到便宜。 安国军的巨舰虽然无法开进内河,但是安国军的战舰上安装了很多小型火炮,在地利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安国军战舰的损失反而比大顺军小得多。 好在李自成从来不心疼那些炮灰部队,虽然伤亡比安国军大得多,但战线还是在向武昌前进,这已经让李自成很满意了。 533.雨夜杀机(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鲁若麟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刑天战队身上,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总不能说刑天战队没有斩首成功这仗就不打了吧? 李自成的中军依然在南下,大顺军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兵锋已经直指汉阳,很快就要到与安国军决战的时候了。 李过的南路军进展同样顺利,在安国军有意识的退让之下,兵锋已经越过嘉鱼,直逼武昌上游防御重地金口镇。 凡大顺军经过的城池,基本上没有怎么抵抗就投降了。 这些城池由原来的明军把守,缺兵少将、士气低下,面对气势汹汹的大顺军根本不敢抵抗,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开门投降,基本没有死扛到底的。 这些城池安国军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前去接收,一直维持着现状,也只能暂时便宜大顺军了。 也许是已经成了气候,大顺军对这些占领的城池没有像以前一样大肆劫掠,但是逼迫那些富户们交出钱粮的政策却是依然在执行,无非是少了一些杀戮而已。 至于那些零星的抢劫和杀戮,即使有李自成的最新军令在,依然是避免不了的。 虽然李自成因为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对治下子民的态度有了一些转变,一直在强调军纪,但也只是比以前好了一些,绝对无法做到像安国军一样令行禁止。 安国军在武昌附近地区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了湖广,即使其中有一些被人恶意贬低的地方,但是大致的情况还是传出去了。 再挑剔的人对于安国军治理下的治安状况都是没话说的,对比之下,大顺军的所作所为明显更失人心。 正是有了比较,才会让人觉得安国军的那一套真的不错,大家愈发希望安国军能够赢得这场大战了。 李自成的中军走的并不快,走走停停花了几天时间才到潜江。主要是岸上的部队不比水上的,每天只能走个四五十里,实在快不起来。 周智义一直待在船上等待出手的机会,只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合适的时机。 白天动手是不可能的,不说成功的机会渺茫,连逃跑都没有可能。所以想要动手只能是在晚上,可惜这几天一直都是月明星稀,实在不适合出手。 一连在船上待了十几天,李自成也有些腻了,所以到了潜江之后,李自成离开他的龙舟进了潜江城。 在潜江城,当地驻军为李自成准备了盛大的宴会,随行的亲军也大多跟随进了城,宋明权这样的中层军官因为要看守船只,没有得到进城的机会。 李自成麾下多是苦哈哈出身,一朝富贵之后自然追求享乐。李自成也经常通过宴会、赏赐来拉拢手下的将领,使得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 正是通过这些将领,李自成牢牢的掌握着大顺的军权。 宋明权并没有因为进不去潜江城而沮丧,反而暗自高兴。借着大军进城的机会,宋明权要抓住机会将周智义他们需要的装备运到船上来。 上次周智义他们混进来的时候因为担心被检查,随身携带都是普通武器。这些普通武器不是不能用,只是威力上要差了很多,远远比不过他们在安国军装备的武器。 所以如果能够找到机会把原来的武器运到船上来,肯定行动的把握更大一些。 现在因为李自成进了城,汉水大营的防卫松懈了很多,这就给周智义他们创造了机会。 李自成在潜江城逍遥快活,自然不能冷落了还在船上的兄弟们。这次潜江方面也是下了血本,为了讨好李自成,不知道从哪里凑出来上千头猪、羊、牛用来劳军,就连宋明权的船都分到了半扇羊。 当然半扇羊供宋明权手下的一百多名士兵吃根本不够,最多让大家每人吃到几块肉,喝几碗肉汤。 不过即便如此,士兵们依然非常兴奋。 大顺军的待遇并不好,平时普通士兵们也就是吃一些粗粮,并且最多只能说是勉强吃个半饱。如果没有战事,肉腥味十天半个月都闻不到一次。 这些士兵是李自成的亲军,待遇比一般的部队已经好不少了,但是比起安国军依然差得远。 李自成的大军一向以人多闻名,相应的粮食消耗也更加恐怖。偏偏大顺军不注重生产,物资基本靠抢和缴获,持续供应能力很差,所以只能省着用。 这也是李自成急于拿下江南的原因,大顺皇帝也要为缺粮发愁的。 宋明权为了方便周智义他们外出联系接应人员拿到自己的武器,特意宣布自掏腰包为士兵们采购肉食,让大家饱餐一顿。 这个决定一出,顿时受到了官兵们的热烈欢迎,周智义也得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十几个人下了船,外出采购肉食。 凭着接应人员留下的暗记,周智义顺利的见到了接头人员。在远离城池的一个树林里,周智义拿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武器装备。 这些装备主要是钢刀、手弩、震天雷等小型武器,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便隐藏携带。 完成了主要目的后,周智义等人在附近村庄收罗了一番,居然没有买到什么肉食。 原来潜江城周围的各种粮食早就被当地驻军搜刮几遍了,可谓是清洁溜溜,别说猪羊等大型牲畜了,连鸡鸭鹅都没有留下一只。 毫无所获的他们在当地村民的指点下找到了一个小渔村,勉强买到了一点鲜鱼,总算不至于空手而归。 宋明权手下的官兵也没有嫌弃,鱼肉虽然腥了一些,但好歹也是肉不是。何况周智义他们顺带买了不少佐料,使得鱼汤喝起来也非常鲜美。 李自成在潜江城待了两天,启程的时候身边又多了十几名美女,还有几十箱金银财宝,都是潜江当地的驻军孝敬的。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李自成的大军继续启程的时候,大顺军的前锋军与安国军的交锋也激烈起来。 安国军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是大顺军仗着人多,主动发起了多次进攻。 大顺军参与进攻的基本都是炮灰部队,也就是被大顺军驱使的饥民。这样的军队死再多李自成也不心疼,只要能消耗安国军的箭支弹药就行。 饥民们其实并不想进攻,但是后方凶神恶煞的大顺军监军实在太可怕,不进攻的下场只有死,只能硬着头皮冲锋。 为了蛊惑饥民们战斗,大顺军的承诺极为诱人,比如缴获归个人,斩首一级升为战兵,提高伙食待遇等。 这些措施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更多的饥民想的是脱离大顺军的掌控向安国军投降,所以战场上经常能看到大顺军冲到安国军营寨前集体跪地投降的景象。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危险,安国军会尽量将那些饥民救下,妥善安置之后送往后方。 对于混杂在其中的大顺军铁杆,安国军自然有办法将其清除。 这种战场上接纳大量降兵的事情,对安国军来说有利有弊。 利的一方面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对大顺军的士气是个严重打击,弊的一方面是安国军的后勤压力增大了很多。 对于大顺军来说,饥民部队损失了影响并不大,大不了从周围再抓就是了。只是饥民们临阵倒戈让大顺军很没面子,后面在饥民部队中增加了不少战兵随同出击,也起到监军的作用,确实有了一定的效果。 只是这样的攻击力度在安国军面前和搔痒没什么区别,战局一时僵持住了。 安国军不是不能出击,不过鲁若麟并不想在李自成没有到的时候将大顺军击垮,否则李自成再次点燃逃跑天赋的话,会严重影响安国军统一天下的进度。 鲁若麟要的是一击致命,最好是将李自成和他的精锐部队留下,以除后患。 过了潜江,李自成的中军明显加快了行军速度,周智义有点急了。 要是李自成与前方大军汇合,然后上了岸,想要对其实施斩首就会非常困难了。 就在这时,老天爷给周智义帮忙了,下起了瓢泼大雨。 因为雨势太大,李自成的中军停下了脚步,周智义知道难得的机会来了。 深夜,大雨依旧没有停止,江面上漆黑一片。大雨伴随着大风,基本上所有船只都靠岸停泊了,连灯笼也没有打,只有远处的龙舟上依然灯火通明。 不过雨势太大,龙舟上的灯火也显得朦朦胧胧,没有往日那么亮眼了。 周智义和队员们换好了装备,准备开始行动。 宋明权早就安排好值班人员,都是周智义的人,其他人则早以入睡。 悄悄放下两艘小船,刑天战队的队员们依次滑入小船中准备出发,宋明权站在船沿边为周智义送行。 “周兄,愿你一切顺利,拿下李贼人头。”宋明权轻声的祝愿道。 “借你吉言。宋兄也请保重,不管我们成功与否,你也尽快转移。”周智义叮嘱道。 “我明白,你们出发后我就会离开,直接去武昌回归。”宋明权点点头。 不管周智义的斩首行动是否成功,最后追查下来宋明权这边绝对会暴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大顺军还不知道,赶紧离开。 “那就好,希望我们能够在武昌再见。”周智义言语中带着壮烈与期盼。 “保重,一定要活下来。”宋明权慎重的说道。 “想要我周智义的命,就看李自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再会。”说完周智义扭头抓住绳索滑向了小船。 随着周智义上船,两艘小船开始缓缓的顺着水流出发了。 宋明权站在船上看着周智义他们走远,毅然决然的走进船舱,唤醒他的那名亲信,悄悄下船离开了。 以如今落后的通讯条件以及时间差,宋明权想要逃脱大顺军的追捕是非常容易的。如果李自成真的被周智义杀死,是否还有人去追查凶手都不一定了。 还有一点比较幸运的是宋明权的战船在龙舟的上游,只用顺流而下就可以靠近龙舟。否则光凭划桨的动静,都要增加不少暴露的机率。 为了以防万一,两艘船上都蒙着黑布,行动的队员们也是一身黑衣,两艘小船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向龙舟靠近。 黑夜、大雨为周智义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加上深夜之中站岗的士兵也开始疲惫,注意力也没有那么集中了,并没有发现江面上漂过来的两艘幽灵。 周智义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船头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小船的航向。 也许是因为龙舟周围有十几万大军环伺,附近的船只上又都是绝对的亲信,龙舟上的护卫们看似尽职尽责,但总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靠近船沿执勤的护卫虽然是刚刚换上岗不久的,但是明显还没有从困意中醒来的样子,个个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加上船外风雨大作,纷纷跑到船内侧避雨去了,根本没人发现有船只靠近龙舟。 周智义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龙舟,用旋钉慢慢的将船固定在龙舟上,然后有身手矫健的人借助工具慢慢的向上攀爬。 在上船点旁边,有一名李自成的护卫正靠着舱壁打盹,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摸上来了。 这名先上来的队员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名护卫身后,猛然将他的脖子一扭,那名护卫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个就瞬间丧命。 这种特殊的杀人手法还是鲁若麟传授给刑天战队的,已经成为了刑天战队的独门技巧,在实施暗杀时非常有用。 在拔除哨兵之后,这名队员将附近挂着的灯笼小心熄灭,使得这边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反复确定安全之后,这名先上去的队员抛下一根绳索,掩护后面的队员一个个上了船。 李自成的龙舟很大,周智义选择的上船地点又比较偏僻,借着夜色和风雨的掩护居然没有人发现。由此也可以看出大顺军的整体素质确实不高,最精锐的李自成贴身护卫军队居然都如此疏忽大意。 534.刺李(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安全上船之后,按照先前制定的方案,周智义等人兵分两路向中部舱室摸了过去。 这样的行动刑天战队实施过很多次,但是目标重要程度能够和李自成相比的几乎没有。所以刑天战队的成员们非常小心,宁可慢一点也不愿意惊动守卫。 在周智义的计划中,最理想的状态是将李自成杀死之后没有惊动周围的大军,那样的话刑天战队还有逃跑的机会。如果惊动了周围大军,即使将李自成杀死了,刑天战队逃脱的机会依然非要看运气。 周智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涂过黑漆的匕首,悄悄的向前摸去。进入船舱的门口有两个守卫看守,不过脑袋正一耷一耷的打瞌睡,浑然没有察觉到死神的降临。 按照正常的情况,船上不仅有固定的岗哨,还有流动巡逻的卫兵。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所以大家都松懈了。加上今夜风雨交加,站岗和巡逻都是一件苦差事,因此守卫们都偷懒去了。 周智义向身后的队员打了一个手势,无声之中就分配好了袭击目标。 两人紧靠舱壁,慢慢靠近两名守卫,到了出击距离之后,周智义猛的扑出,一手捂住目标的嘴巴,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狠狠的划过了他的咽喉。 同时,周智义身后的队员一个箭步上前,将另一个目标用同样的办法杀死。 两名守卫还来不及挣扎,双目就渐渐失去了光彩。在确认目标已经死透,周智义才将他们轻轻的放下。 解决了门卫,周智义将耳朵贴在门上小心倾听了一会,确定门后没人之后,才慢慢的将舱门打开。 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是联通各层的一个中转空间。这里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现在连个站岗的卫兵都没有。 此时是深夜,除了执勤的卫兵,其他人基本都入睡了。 周智义早就问清楚了李自成就寝的楼层,带领一众队员小心的通过楼梯向上层走去。 整个龙舟如果从最底层算起,一共有九层,象征极数。李自成将自己的寝宫设在了龙舟的第八层,不是他不想住第九层,而是最高层不是太安全,不保险。 甲板下有四层,所以周智义想要到李自成的寝宫,还得往上爬四层才行。 龙舟的上下通道不止一个,周智义和另外一组行动队员分别从两个通道向上小心翼翼的前进,一路还要避开或者清除可能的障碍。 这些障碍不光有巡逻站岗的卫兵,也有深夜还在忙碌的宫女们。 这个时候一切以安全为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只能辣手摧花,怪只能怪她们的运气太不好了。 到了第七层,防卫等级明显高了不少。从七层通往八层的楼梯上有卫兵把守,而且没有打瞌睡,依然在尽职尽责。 至于八层的防卫情况,目前还不清楚。 想要不惊动其他人将卫兵干掉难度有点大,但是时间又不能拖延,越往后,周智义他们暴露的风险越大。 现在只能冒险强攻了。 周智义打了一个手势,立马有几名队员拿出了手弩,上弦。弩箭箭头在烛光下隐隐闪着蓝光,这是淬过毒的。 周智义右手猛的向前一挥,几名队员探出身子,刹那间瞄准致命部位,对着楼上的三名护卫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他们运气非常好,三名护卫全都脑袋中箭,瞬间死亡瘫倒在地上,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 这么近的距离,手弩的威力得到了完全发挥,连坚硬的头骨都没能阻挡分毫,深深的插进了护卫们的脑袋里。 一击得手之后,周智义不敢迟疑,连忙带着队员冲上了八层。 八层上除了刚才射死的三名护卫,还有十几名卫兵在执勤。看到三名同袍倒地,他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愣神的一刹那,周智义他们已经冲了上来,并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有刺客!” 护卫的惊呼声划破夜空,在船舱里回荡。 下面的船舱在短暂的宁静之后突然骚动起来,敌人已经被惊动了。 另一队刑天战士也听到了动静,立马从另外一个通道向八层的护卫们发起了进攻。因为是突袭,打了八层护卫们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也冲到了李自成的寝宫门前。 来不及与寝宫门前的护卫们纠缠,周智义在队员的掩护下一脚踹开了寝宫的大门,带着手下冲了进去。 冲进寝宫大门之后,周智义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门前站着两个宫女,惊恐的望着周智义等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比刚才的护卫还要响亮。 周智义已经没有时间理会她们了,一个大脚将这道门踹开,快速冲了进去。 李自成虽然当了皇帝,这几年也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但是警觉的本能还在,只是比以前稍微慢了一点罢了。 龙床上躺着两个绝色少女,正是潜江守将进贡的美女。李自成昨天晚上幸临了两个,身体有些疲惫。以至于在护卫的警示声响起时,李自成脑袋懵了那么一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多年游走在危险中的他本能的瞬间清醒了,立马跳下床,拔出了放在床边的钢刀,两眼一扫立马来到了窗边。 君子用剑,猛人用刀,按说李自成已经成了皇帝,即使装样子也应该用剑才对。不过李自成造反起家,自然知道用剑虽然好看,但是没有用刀方便、实用。所以哪怕显得ow一点,但是李自成依然喜欢用刀。 李自成衣裳不整,刚刚跑到窗户边,就看到周智义带着队员们冲进来了。 看到冲进来的不是自己的护卫,李自成眼睛一缩,知道自己危险了。 没有一丝犹豫,李自成推开窗户就往外跳。 外面是汉江,从这么高跳下去固然非常危险,但是总比留下来与刺客搏命活下来的机会大得多。 “不好!动手!”周智义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李自成居然如此果决。 周智义和队员们纷纷射出了手里的弩箭,李自成虽然当机立断,但是运气不好,还是被射中了一箭。 李自成闷哼一声,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扑通一声掉进漆黑的汉江里。 周智义快步跑到窗边,向下望去,江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此时,楼下的护卫们已经全都惊醒了,喊杀声震天,疯狂的向李自成寝宫所在的八层涌来。 这个时候稍微的犹豫都会断送大家的性命,周智义毫不犹豫的命令道:“跳江!” 然后带头从窗户跳了下去,和李自成先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其他的队员听到命令后也纷纷跟随周智义从窗户跳了下去,不过还有几名队员因为负责断后,被李自成的护卫缠住,没能从窗户逃脱,最终死在了李自成护卫的围杀之下。 跳下江的周智义还不死心,又在江面短暂的搜索了一会,依然没有看到李自成的身影,心情非常沮丧。 看到江面上不断冒头的队员们,周智义死死的咬了咬牙,高声命令道:“撤退!” 从周智义他们被发现开始,留在江面上的两艘船就放开了系在龙舟上的缆绳,随时准备接应周智义他们撤退。 在周智义他们跳下来时,留在江面的两艘船上的队员立马使出吃奶的劲将船划了过去。 “队长,快上船!”船上的队员一把将周智义拉了上去,周围的队员们也快速游了过去,手脚麻利的爬上船。 龙舟上的护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拿出弓箭向周智义等人射去。 对此早有准备的周智义等人举起了放在船上的盾牌,避免自己被射成刺猬。 周智义不敢再等了,他虽然知道江面上还有队员没有上船,但是不得不下令赶紧开船。至于那些没有上船的队员,周智义只能祝愿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了。 此时周围的战船还不清楚龙舟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江面也还没有被封锁,使得周智义他们借助水流,快速的向下游逃去。 雨夜之中,两艘小船毫不起眼,居然让他们顺利的逃出了大顺军的水军范围,在一个浅滩上岸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自成的护卫冲进他的寝宫之后,没有发现李自成的身影,恶狠狠的将伺寝的两位少女拉下床,浑然不管她们春光外泄,大声质问道:“陛下呢?” 两位少女此时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陛下从,从窗户跳下去了。” 一众护卫连忙跑到窗户边,看向了漆黑的江面。 “都给我跳下去,找不到陛下,你们都要陪葬!”侍卫统领大声命令道,并首先跳了下去。 护卫们不敢怠慢,此时当然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跟着跳了下去。甚至一些不会水的护卫也不敢留在船上,咬牙抱起身边的椅子等木制家具,或者强行拆下一块木板,跟着跳到江里,寻找李自成的踪迹。 周围的大顺军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整个军营马上灯火通明,无数士兵举着火把冲向了江边。 战舰也纷纷放下小船,打着火把在江面上来回搜索。既是寻找李自成的踪迹,也是在捉拿刺客。 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很快就发现了李自成的踪迹。 李自成也是命大,身中弩箭,还要躲避跟着他跳下江的刑天战队队员们,居然还活了下来了。 李自成并不是很精通水性,在汉江里被灌了不少水,被发现时昏迷在了龙舟下游一里的江岸边。 李自成被救的同时,那些来不及逃脱的刑天战队队员们纷纷被大顺军发现。这些队员知道被活抓的下场比死还可怕,纷纷自我了断,显得非常的悲壮。 大顺军手忙脚乱的将李自成送到了岸上的大营中,即使现在危险解除了,他们也不敢将李自成放在船上了。 紧急被叫来的御医战战兢兢的将李自成身上的弩箭取了下来,看着上面的蓝色,脸色苍白。 虽然弩箭没有射中李自成的致命部位,但是上面的毒会不会要了李自成的命谁也不知道。 取出弩箭的李自成依然没有醒来,而且开始发起了高烧,令所有大顺军将领们心急如焚。 “救不回陛下,你们都要陪葬!” 大顺军的将领们在束手无策之时,只能用生命来威胁一众御医。 御医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将李自成的体温降了下来,但是李自成依然昏迷不醒。 皇帝遇刺昏迷不醒,大顺军自然没有继续南下的心思。但是前方还没有收到消息,战斗依然在继续。 李自成的护卫大军对于李自成的遇刺怒不可遏,龙舟上的太监、侍女被屠杀殆尽,并极其高效的追查起刺客的来源。 很快宋明权的船只被锁定。 宋明权失踪,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三十名士兵,大顺军再傻也知道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在对宋明权的部下严加拷打之后,大顺军并没有什么收获,甚至不知道宋明权为什么叛变,出手的这三十个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恼羞成怒的大顺军将宋明权的部下全都杀死了,这群人因此遭了无妄之灾。 周智义在“行动失败”并逃离大顺军的控制范围之后,头也不敢回,一路狂奔,向竟陵逃去。 在竟陵,周智义事先约定了一个汇合点,一旦开始行动,逃脱的队员和负责接应的队员们都要去那里集合。 来到汇合点,周智义清点了一下人数,少了十几个人,基本都损失在了刺杀行动中,算是刑天战队成立以来最大的损失了。 因为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周智义并不能确定李自成是否还活着。他感觉最后射中了李自成,但是不能确定射中了哪里,更加不敢确定这一箭能不能要了李自成的命。 汇合了队伍之后,周智义不敢停留,再次转移。 他不知道是否有队员落入大顺军手里,又是否出卖了队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换一个隐藏地点。 至于打听情况,只能等稍微安全一点再说。 535.众生相(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李自成在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但是明眼人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回光返照。 弩箭不致命,但是弩箭上的毒却最终要了李自成的命。特别是这两年李自成因为势力大增,开始沉迷于享受,身子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健壮了。加上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抵抗力严重下降,多重作用下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李自成不行了,这对大顺朝来说简直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原本大顺朝就是凭借着李自成的威望和手腕强行捏合在一起的,凝聚力并不高。大顺军中各个军头还掌握着很大的权力,李自成的想要调动军队也需要那些军头们的配合。 松散的组织结构注定了一旦失去李自成这个大家共认的领袖,大顺军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将大家统一起来,分崩离析就在眼前了。 大顺政权成立的时间太短,李自成又没有儿子,法理上没有一个可以得到大家认可的继承人。 醒过来的李自成用最后的一点生命力告知身边的人,由他的侄子李过继承大顺朝的皇位,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从血统上来说,李过是李自成目前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是他的威望没有李自成高,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大顺军分崩离析的局面已经无法避免了。 李自成的中军大营在李自成死后很快就陷入了混乱,除了最忠心的那一部分决定南下寻找李过,其他的人不是跑到河南就是返回陕西了。至于湖广,这些人是一刻都不敢留了。 李自成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顺军的前锋部队,这些部队毫不意外的分崩离析了。 前锋部队的骨干们在确定李自成死亡之后,立马就逃跑了。失去了这些骨干们的控制与约束,炮灰部队茫然的留在了原地,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后,毫无意外的投降了安国军。 这些炮灰部队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安国军对待他们这些俘虏的态度早就传遍了炮灰部队,投降安国军是最明智的选择。 鲁若麟也非常惊讶于李自成的死亡,因为没有确切消息,所以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刑天战队做的。但不管如何,李自成的死亡是事实,安国军没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原本处于防守的安国军全线出击,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态势不断攻占两江的沿岸城池,收复被大顺军占领的失地。 李过在得知李自成死亡的消息之后,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根本没有成为大顺朝新一任皇帝的喜悦。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根本就驾驭不了大顺军的那些骄兵悍将们。这个时候别说继续和安国军战斗了,能不能活下来并保存住实力都是问题。 李过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撤退,并且不是撤回荆州,而是一路北上直奔襄阳。甚至襄阳不是李过撤退的终点,西安才是李过的目标。只有回到陕西,李过才能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随同李过逃跑的都是大顺军的核心军队,至于那些外围军队,无疑都被李过抛弃了。就连花费无数心血打造的战船和水师,也被李过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想要在长江上逆水行舟,并逃过安国军的追杀,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些战船此时就成了无用之物。 为了不便宜安国军,李过甚至下令将战船焚毁,使得长江上的大顺水军营寨火光冲天,令前来攻打的安国军前锋部队惋惜不已。 大顺军的百万大军,真正的核心部队不到二十万人。随着这些核心部队撤退或者分道扬镳,剩下的外围军队除了一部分做了溃兵,大部分都做了安国军的俘虏。 原本以为的一场惊天大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自成的意外死亡。 周智义也是在确保安全之后才得知李自成身死的消息,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全体刑天战队的成员们更是欢呼雀跃,因为他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战友们的牺牲不再毫无价值。 当卢千奇一脸亢奋的将刚刚拿到手的斩首行动报告交到鲁若麟手里的时候,他充满了无穷的骄傲。刑天战队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是这场会战的首功。 因为他们干掉了李自成,使得安国军少牺牲了起码几千人,更是省下了无以数计的物资。大大缩短了安国军收复北方失地的时间,可以说居功至伟。 “赐刑天战队集体特等功,所有参加斩首行动的队员赐特等功,牺牲队员抚恤加倍!”鲁若麟看完报告之后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谢大人!”卢千奇立马敬礼说道。 “不用谢我,这是他们应得的。我也没想到过程会这么简单,李自成这是命中该绝啊。”鲁若麟感叹道。 “只能说李自成太疏忽大意了,防护更是漏洞百出,否则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卢千奇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命令刑天战队执行斩首行动,没想到还真成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刑天战队回来之后让他们来亲卫师进行战术指导,总结经验和教训,不能让李自成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安国军。”鲁若麟不能不小心,既然李自成能够被刺杀,代表着自己也有这个可能。 而且安国军除了鲁若麟,还有其他很多重要人物,也要防着被敌人暗杀,所以趁机加强安全训练很有必要。 “是。”卢千奇虽然不认为有人能够刺杀得了鲁若麟,但是这样长脸的事情怎么会拒绝。 “情报司不能骄傲自满,天下还未统一,我们的敌人还有很多,继续加强情报收集,刑天战队可以适当扩大规模,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情报司刚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既要敲打,也要给点甜头。 “末将领命!”这是卢千奇听到的最好命令。 情报司虽然作用重大,但大家在尊重之中难免会带着一点轻视。现在情报司斩杀李自成成功,改变了一场事关天下大战的走势,让安国军上下无不对其刮目相看,并开始重新审视特战队的作用。 刑天战队已经在口口相传之中成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战力无双的头号王牌,也成了所有战士向往的目标。 李自成的死亡不仅影响到了湖广战局,更是震动了整个华夏大地。 天津战场的刘宗敏原本就已经陷入了被动,在进攻天津不利的情况下,又被沈世魁和祖大寿的联合骑兵部队切断了后路,正在拼命突围想要返回京师。 结果李自成身死的噩耗传来,直接导致刘宗敏的大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突围变成了溃败,最终全军覆没,连刘宗敏都在逃跑中被击杀。整个京畿之地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安国军的军事力量,京师再次回到了朝廷的统治之下。 安国军重新统一天下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了,对此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异议。 现在不光原来心向朝廷的地方官府开始向安国军献媚,就连原本属于大顺军地盘的城池也开始争相倒戈,几乎不用安国军出面,这些墙头草们就把自己洗干净送到了安国军面前。 安国军现在头痛的不是进展太慢,而是进展太快甚至来不及进行接收。 李自成身死,大顺军战败的消息传回江南之后,百姓们是欢呼雀跃,高兴于天下将再次一统,不再承受战乱之苦。而大明皇帝朱慈烺和朝中百官则内心充满了苦涩和惶恐,鲁若麟的上位已经不可阻挡了。 这个世界永远不乏见风使舵之人,朝中开始出现请求册封鲁若麟为王的呼声。 称王不是目的,那不过是改朝换代的前奏,那些人不过是希望能够借此寻一份拥立之功而已。 仗打到这时,鲁若麟继续留在武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将战事委托给孙富贵之后,鲁若麟带着近卫师顺江而下,回到了南京城。 沿途停泊的各城几乎是以对待皇帝的态度来接待鲁若麟,甚至有一些献媚的人高呼起万岁,呈现各种祥瑞,苦求鲁若麟能够登基称帝。 对于此种行为,鲁若麟当然不会姑息。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投机取巧,妄图凭借此举谋取荣华富贵,鲁若麟如何会让他们如愿。 在严厉斥责和处罚了这些投机之辈后,后面的接待终于正常了。 回到南京城的时候,不仅安国军自身的人马来到码头迎接,朝廷百官凡是上得了台面的官员一个不拉的也出现在码头。 不管怎么说,这次出征鲁若麟是打着朝廷的旗号,灭掉的更是攻破京师、逼死先帝的李贼,也算是为先帝报了仇,于情于理皇帝和百官都要展示一下态度。 首辅钱谦益已经没有了一丝与鲁若麟争锋的意思,虽然依旧摆出了首辅的架子,但是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有了投靠鲁若麟的想法。 钱谦益原本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眼见朝廷已经不行了,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和子孙后代的前程,再不掉转船头,或许等待钱谦益的就是死亡或者家族沉沦。 虽然身为首辅去讨好鲁若麟确实有些丢脸,但是大势所趋,钱谦益即使憋屈也不会表现出来。 其他几个阁老同样非常憋屈,内阁阁老作为大明仅次于皇帝的显赫人物,何时需要看一个武将的脸色。武将在阁老们面前只有为奴为婢的份,以御武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稍有权势的官都可以掌控武将的生死前途,更不用说站在官顶点的阁老们。 张慎言虽然人到了,但是嘴上还不依不饶,完全对不起他慎言的名字。“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皇帝呢。” “张阁老,还请慎言。安国公剿灭叛贼,与国有功,我等出来迎一迎也是应该的。”马士英轻声提醒道。 这场大战的结果影响到的人太多了,马士英也在悄然中转变了自己的立场。 马士英觉得他还年轻,不应该如此碌碌无为,要是新朝建立,他还想发挥一下余热。 高宏图则要淡定得多。 他年纪大了,不可能在新朝有什么作为了。但是为子孙后代着想,他还是出现在了迎接鲁若麟得队伍中。 陈新甲此刻非常兴奋,满面红光,只是为了照顾同僚的情绪,一直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作为鲁若麟的铁杆,陈新甲的威望和权势也会随着鲁若麟的强大而水涨船高,陈新甲无比庆幸自己早早的投靠了鲁若麟,否则哪里有今天的风光。 在李自成身死,安国军大败大顺军的消息传到南京时,与一众阁老们门可罗雀不同,陈新甲的府邸是门庭若市,朝中想要拜访他的大小官员几乎将门槛都踩扁了。 鲁若麟太高端也太低调了,想要讨好鲁若麟根本找不到门路。作为鲁若麟在朝廷中的代言人,陈新甲自然受到了百官们的热捧。 如果说之前鲁若麟统一天下只是最有希望,那么现在则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百官们如果不想失去如今的荣华富贵和权势,投靠新朝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安国军对旧朝官员有些偏见,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随着安国军地盘的急速扩大,那些地方总要有人来治理吧,这就给了这些朝廷官员们机会。 大不了以后听话一点、收敛一点,依然有希望在新朝谋个一官半职的,谁让天下读书人太少了呢。 一众阁老中,心情最复杂的就是卢象升了。 按说他与鲁若麟的交情是诸位阁老中最好的,甚至严格说起来比陈新甲都要深。毕竟陈新甲与鲁若麟更多的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而卢象升和鲁若麟是有私人交情在的。 卢象升对于大明朝的忠诚是无可辩驳的,但正是这种忠诚使得他左右为难、心力憔悴。 朱家王朝虽然不行了,但依然是卢象升效忠的君主。自小学习的忠君思想几乎印刻进了卢象升的灵魂,使得他很难做出背叛大明朝投靠鲁若麟的事情。 但是理智又告诉卢象升,鲁若麟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对天下百姓是有益的,这种自相矛盾的认知使得卢象升更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536.人心所向(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在重重卫兵包围之下,钱谦益带着朝中百官来到了码头边,看见了远远驶来的安国军舰队。 因为打了大胜仗,即使舰队还没有走到近前,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一股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当鲁若麟的旗舰在码头停稳,四周响起了喜庆的乐声。被军队隔离在外的百姓们发出了惊天的欢呼,直振云霄。 “民心所向,无力回天啊。”高宏图感叹道。 “是时候顺应天命了。”钱谦益附和道,满脸的寂落。 鲁若麟从旗舰上走出来,沿着悬梯来到码头,看着站在人群前面的钱谦益一行,连忙加快了脚步,上前抱拳道:“怎敢劳诸位大人相迎?折煞我也。” 这时,众人不管愿不愿意都露出了一张笑脸。 “安国公亲临战场,为国杀贼,更是将贼首斩落马下,先帝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如此大功,天下共睹,请受老夫等一拜。”说完钱谦益带头给鲁若麟深深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为国杀敌本是我等本分,何况此战都是将士奋勇、百官协力的结果,我万万不敢独居此功。”鲁若麟连忙将钱谦益和一众阁老扶起,谦虚道。 “安国公无需自谦,陛下在皇宫设宴,为安国公接风洗尘,庆祝斩杀李贼,为天下除此大害。请安国公与我等一同赴宴。”钱谦益诚恳的说道。 鲁若麟没有犹豫,点头说道:“本公得胜回朝,正要向陛下汇报此战详细经过。” 见鲁若麟接受了邀请,百官们的脸色好了不少。 鲁若麟自从来南京之后,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进皇宫的。 毕竟朱慈烺还是皇帝,要是对他不敬,对鲁若麟的风评会不太好。但是要鲁若麟规规矩矩的向朱慈烺行礼,鲁若麟又觉得非常别扭,干脆少去或者不去皇宫,大家慢慢的也习惯了。 现在鲁若麟接受了钱谦益的邀请,去皇宫赴宴让大家暗自舒了一口气,特别是安国军将皇宫守卫交还给朝廷之后,鲁若麟愿意参加皇宫宴会具有很重要的代表意义。 随后,鲁若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朱慈烺已经等候多时。 朱慈烺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既有欣慰,又有怨恨,还有惧怕。 想到自己的父皇被李自成逼死,自己仓皇逃出京师,那时多么的惶恐和无助。现在李贼兵败身死,可谓是大仇得报,朱慈烺觉得这一刻是如此的完美。 可惜的是虽然杀死李自成的功劳挂在了朝廷身上,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实那是鲁若麟一手达成的。没有横空出世的鲁若麟,这大明朝别说逆袭李自成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现在整个天下谁不知道真正的话事人是安国公鲁若麟,至于朱慈烺,也就比傀儡好那么一点,就这还是鲁若麟没有逼迫太甚的原因。 朱慈烺知道随着安国军统一天下的脚步加快,自己的皇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朱慈烺不是没有想过正本清源、拨乱反正,但是如今朝廷的兵马几乎全在鲁若麟手里,就凭那几千皇宫护卫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来。 更关键的是,朝中大臣们也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反水,不再坚定的站在朱慈烺一边了,这让朱慈烺更加的心灰意冷。 树倒猢狲散、大厦将倾,朱家气运已绝,这已经不是以朱慈烺的意志为转移的。 昔日权贵们之所以力保朱家皇朝,不过是希望借助朱家皇朝继续自己的荣华富贵,一旦这个目的无法实现,转身投靠新主是必然的事情。 虽然鲁若麟对前朝旧贵们态度比较恶劣,从多方面对他们进行了打击和限制,但好歹还留了一条活路。与历史上大规模清算前朝旧贵族相比,安国军的手段又似乎不是不能接受。 朱慈烺从登基以来就没有掌握过实权,对于皇帝这个身份感受不深,所以他对于失去皇位这个事情内心深处并不是不能接受,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弟弟妹妹们能否得到善终。 在亲眼见证了崇祯呕心沥血却身死国灭之后,朱慈烺对于皇位的眷恋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执着。再说了,朱慈烺在皇宫里也不是一点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安国军在外面的种种行为都有人向他汇报的。 凭良心说,在鲁若麟的铁腕统治下,江南的民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唯一利益受损的只有那些豪门大户了。 朱慈烺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白了,安国军的很多思想和做法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身边,使得他对目前的现状也有一些了解。 这个时候他才渐渐明白,为什么父皇呕心沥血依然寸步难行,实在是扯后腿的猪队友太多了。 换位思考一下,朱慈烺觉得要是自己掌权,肯定做不到鲁若麟这样革除弊病,让华夏焕发勃勃生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帝,朱慈烺都想跟着鲁若麟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了。 在鲁若麟强势崛起之后,朱慈烺身边的人说的最多的就是鲁若麟狼子野心,是要夺朱家的天下,与朱慈烺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似乎朱慈烺存在的意义就是消灭鲁若麟,重新夺回属于朱家的天下。而朱慈烺也是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被那些大臣们推着向前走,想要重振朱家皇朝的荣光。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安国军的实力越来越强大,鲁若麟的声望也是步步高涨,甚至到了天下人只知有安国公,而不知有皇帝的地步。 这种差距实在让人绝望。 朱慈烺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汉献帝那样的傀儡皇帝空有皇帝的身份却无法号令天下了,说到底皇帝也要有实力和声望才行,没有这两样,不过是一个受人操控的木偶罢了,而且是一个随时会被掌权者清除的木偶。 要说一点都没有不甘肯定是不可能的,朱慈烺也曾幻想过要是安国军属于自己该多好,那样的话荡平天下的荣光就属于自己,自己也可以被称为大明的中兴之主。 但朱慈烺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在梦里做做,安国军是鲁若麟一手打造,即使没有鲁若麟,他们效忠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而是鲁若麟的儿子们。就像曹魏权臣司马氏一般,哪怕司马家族的掌权者换了几波,曹魏的大权也没有回到曹氏手里过。 朱慈烺没有实力,没有声望,甚至没有手段,安国军这样的天下雄师凭什么效忠你?就凭你的皇帝名号?做梦吧。 要不是有鲁若麟压制着,安国军早就推鲁若麟上位了。以现在的情形,安国军想要换个皇帝实在是太容易了。 当天的皇宫庆功宴在朱慈烺放低身段,有意讨好之下举行得非常顺利,君臣相得、波澜不惊。 群臣们的态度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鲁若麟在他们看来就是未来的君主,朱慈烺迟早会被淘汰。 如果朱慈烺态度强硬,虽然可以展现一个君王应有的风骨,但是下场必定不好,这就会让百官们也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如果朱慈烺识大体、知进退,有一个体面的结局,那么百官们的风评也会好很多。 所以在朱慈烺展现出退让的态度之后,百官内心深处明显放松了不少。 再怎么说鲁若麟也是朱家的女婿,要是改朝换代能够平稳进行,对大家都是好事。如果鲁若麟和朱嬍娖的儿子能够最终继承大统,那就更完美了,至少他们这些旧臣不用在良心上受那么多的谴责。 当然,现在想这些事情还为时尚早,目前朝廷需要的是怎么赢得鲁若麟的欢心,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不是纯粹的当一个看客。 没有作用、没有功劳,新朝就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百官们看得很明白。 庆功宴后的第二天,朱慈烺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太庙活动,以安国军缴获的大顺军诸多器物来告慰列祖列宗,以及崇祯的在天之灵。 在祭祀上,朱慈烺哭得稀里哗啦,更多的是对祖宗们的愧疚。 此时这个少年只能在内心深处祈求祖先的原谅,并请祖宗保佑家人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 在完成祭祖之后,朝廷中就有大臣上表为鲁若麟请功。 因为鲁若麟功劳实在太大,封王又违背了鲁若麟的意愿,最后朝廷册封鲁若麟的长子鲁恒辉、次子鲁恒平、三子鲁恒亮为伯爵,鲁若麟本人则加封太子太保。 其实这些官职和爵位对鲁若麟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实际价值了,但是朝廷也拿不出其他东西来封赏鲁若麟了,只能这样糊弄过去。 随着局势开始明朗,朝廷也一改常态,非常用心的配合起安国军的各种要求。 陈新甲作为鲁若麟在朝中的代言人,非常高调的执行起了鲁若麟的命令和意志,以往只在安国军统治范围内执行的政策开始在朝廷治下名正言顺的推行。 这个时候,不管是装样子也好,真心实意执行也好,安国军的各项政策开始在江南之外缓慢的推行开来。 鲁若麟此时的工作重点也转移到了内部建设上,至于各方的战事,已经无需鲁若麟操心了。 鲁若麟借着大胜李自成之威,将新税法、新的宗室、勋贵安置办法、新的朝廷选官制度、新的军队管理办法等一系列新法、新规颁布,几乎打破了朝廷原有的所有基础框架,着力于构建一个全新的体系。 如果是臣子想要实行这么多的改革,下场无疑会非常凄惨,就好比张居正。但是如果是鲁若麟这样即将上位的新君,阻力就要小很多了。 何况鲁若麟手握重兵,反对他搞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没有人傻得在这个时候往刀口上撞。 在鲁若麟实施的几个重要新政之中,新税法因为有了很长时间的铺垫,大家的接受程度已经很高,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推行下去了。 针对宗室和勋贵的新规定,主要是剥夺了宗室和勋贵们的诸多特权,使得他们除了在物资待遇上依然享受一定的优待之外,法律上与平民已经没有太大差别。 在最重要的继承制度上,鲁若麟彻底废除了世袭罔替,采用了降等袭爵,使得宗室和勋贵们如果不努力,几代之后就会变成平民,大大降低了国家的贵族阶层人数,减轻了国家的负担。 这个新规对即将到来的新朝有非常明显的指导意义,是很有可能在新朝继续执行的,针对的也是新朝新贵们。至于大明朝现有的宗室和勋贵,必定会在新朝归于平民,如果没有为新朝立下功勋的话。 对于这个新规,除了利益受损的顶级宗室和勋贵们,无论是百姓还是百官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其实百姓和百官们对于宗室和勋贵早就深恶痛绝,特别是随着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对于国家完全就是毒瘤,偏偏又无可奈何。鲁若麟的新政对于遏制这些权贵作用非常明显,有这个基础在,即使是新朝也不用为权贵的问题烦恼了。 当然,与新政相对应的就是对宗室和勋贵的限制也没有那么多、那么苛刻了,不至于使宗室和勋贵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混吃等死,或者有才能得不到施展了。 至于军队的改革,同样推行得非常顺利。 现在朝廷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基本都在安国军手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推行新军制完全没有阻力。 鲁若麟首先废除了落后、不得人心的分户制度,允许百姓、军属进行职业的自由选择和流动,彻底解除了军户、匠户们身上祖祖辈辈被强加的枷锁。 以后朝廷的军队会采用募兵制,挑选精兵强将组成军队,并规定服役年限,退役后妥善安置。 这样的军队虽然看似花的钱更多了,其实从社会成本上来说省了太多,关键是可以长期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受到了官兵们的一致支持和拥护。 537.科举改革(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与其他改革相比,最难的其实时选官制度的变动。 从隋朝创立科举制度,唐朝进行完善,到宋朝、明朝逐渐稳固,科举已经成为朝廷选拔官员的最主要途径。 正是因为科举制度的建立与完善,华夏王朝才算真正进入精英官僚统治阶段,而没有了长久掌握权力的世袭贵族阶层。 科举作为平民百姓最主要的社会越升通道,为无数平民百姓登上权力高峰创造了基础,是王朝拉拢社会精英、缓和社会矛盾、内部良性循环的重要手段。 鲁若麟不反对科举,但是反对的是科举所考的内容,以及科举制度对官员的选拔要求和使用办法。 如今的科举制度选拔出来的确实都是精英人,但不一定是精英官员。做官和做学问有共同之处,但差异也非常巨大,一个好的人未必就是一个好官员。 而且将科举局限在诗书章上,实在是太过偏颇了,也埋没了无数的专业人才,实在是令人惋惜。 但是科举制度实行了近千年,几乎是深入到了官僚们的骨髓中,想要改变它又岂是那么容易。 朝中百官都是科举出身,自然要维护现有的科举制度,这是他们的本能,无关于派系和立场。如果不是鲁若麟有一套自己的人才培养系统,为了统治天下,根本就不敢动这一块。 “陈阁老,科举是朝廷的根本,废除科举无异于自毁前程,其中利害难道你就没有跟安国公说清楚吗?”钱谦益痛心疾首的说道。 “元翁,安国公不是要废除科举,而是要改良,使得能够选拔更多、更好的人才治理国家。”陈新甲解释道。 “不习四书五经,不懂圣贤章,如何能够做官?”张慎言不满的说道。 “安国军底下的官员们都没有经历过科举,还不是把安国军治理得蒸蒸日上,张阁老有失偏颇了。”陈新甲暗讽道。 “刚不能久,打天下时可以如此,治天下时还是得需要能够精通圣人之道的人。”张慎言对安国军的用人之道从心底里不认可。 “用了精通圣人之道的人又如何?这天下依然是三百年一轮回,逃不过兴衰更替。可见只用人治国始终有缺啊,或许安国公的办法能够解决这个缺陷。”陈新甲明显已经被鲁若麟洗脑,对如今的科举制度同样不满。 “陈阁老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考上进士就想要对科举下手吧?你可要明白,动科举就是动天下读书人的命根子,是会站到所有读书人的对立面的。”张慎言嘲讽道。 “没有考上进士又如何?考上进士之后碌碌无闻的人多了去。科举真要是那么完美无缺,我大明朝会走到如今地步吗?如今吏治有多腐败想必各位都非常清楚,可见科举选上来的大部分都不是国之干才,而是酒囊饭袋、国家的蛀虫。”陈新甲反讽道。 “陈阁老,不要忘了你也是读书人出身,这样诋毁读书人非君子所为。”高宏图不满道。 “我辈读书是为了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上可报效君王,下可安抚黎民。现在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道德章做得花团锦簇,偏偏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贪赃枉法、安于享乐是唯恐落后,扶危济民却束手无策。看如今之天下,豪强巨富之家哪个不是读书人出身?十年寒窗,一朝富贵,家族是赚得盆满钵满,国家呢?被挖得千疮百孔,无可征之钱粮、无能战之猛士。这样的读书人,这样的科举于国何益?不改更待何时!” 陈新甲振振有词的说道,令内阁众人的脸都垮下来了。 诸位阁老都是科举的受益者,即使明知道科举弊端丛丛,但是依然坚定的维护着科举制度。现在被陈新甲将这块遮羞布彻底撕开,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偏偏陈新甲讲的都是事实。 “以御武是国朝长治久安的根基所在,武夫当政危害无穷,陈阁老熟读史书,应该知道五代十国之乱由。所以官虽然有一些败类,但瑕不掩瑜,国家能够安定都是官的功劳。”钱谦益反驳道。 “官一家独大,国家安定只是暂时的。虽然没有兵乱的危害那么直接明显,但是日久天长之下却在不断腐蚀国家的根基,危害一点也不比兵乱小。” “以御武固然免去了诸多兵乱,但是没有精兵强将镇守四方、征伐四夷,国虽大,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肥肉罢了。所以国家的最好状态应该是武并立,治武功一个都不能缺失。这一点安国军就做的很好,所以才能征伐天下,战无不胜。” “而且我们太过轻视杂学的作用了,一味用圣人之学治国,忽视了其他学说,使得我们千百年来固步自封,除了改朝换代,国家基本没有什么发展。一千年前华夏大地是什么样,一千年后的华夏还是什么样,除了换了一个皇族,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看看安国军,诸学并举,讲究实用之学,拒绝空谈。不但领地里的百姓生活富裕,更是达到了我们儒家理想中的大同世界。幼有所教、老有所养,无饥馑之忧、无夺命之患。家家户户都有钢制的农具和生活用具,衣裳可四时更新。这样的生活只靠读圣贤书就能创造吗?肯定不能。只要你们去看过安国军绵延数十里的钢铁厂和纺织厂,就会明白,你们眼中的奇淫技巧可以创造多大的财富,改变多少人的生活。” “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前,科举还要固步自封在四书五经、圣人之学上吗?” “我们需要懂算数、机关、器械、水利、天、地理等各方面的人才,而且是急缺。不从这些方面选拔人才,难道还要继续选多得已经不能再多的诗书人?” “安国公的理想是创造一个远超以往的新时代,不光要恢复华夏故土,甚至西域、东瀛、南洋都要纳入华夏范围。朝鲜和苏禄不过是我华夏走出去的第一步,还有更加广阔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你们确定要实现这样伟大的目标,科举选出来的羸弱书生们能够胜任吗?”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如果不想被这个时代所抛弃,我们都必须与时俱进。安国公目光长远、志向宏伟,如果不能跟上他的脚步,那么下场只能是被淘汰。时不待我,安国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与你们争辩的。送你们一句安国公的忠告,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就是末日的。” 陈新甲一通长篇大论,让钱谦益等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但是陈新甲话里的意思已经清楚无误的表达出来了,科举改革势在必行。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任何阻碍改革的人都会被鲁若麟无情的淘汰掉。 “天下读书人无数,这是要断他们的前程啊。”张慎言痛心疾首的说道。 “张阁老此言差矣。科举再怎么改革,能够参加科举的也只能是读书人,那些不识字的人安国公也不会让他们参加科举。安国公所改革者,无非是四书五经不再是唯一的科举学问,在其他方面有一技之长的人同样可以被录取做官。”陈新甲解释道。 “朝廷官位原本就有限,现在还要让给那些旁门之学,十年寒窗一朝尽废啊。”高宏图摇头叹息道。 “高阁老放心,安国公早有妥善安排。”陈新甲笑着说道。 “如何安排?”高宏图好奇的问道。 “化吏为官。”陈新甲吐出了四个字。 “化吏为官?”众人疑惑道。 “想必各位都知道,安国军中官员并未分为吏和官,只要有才干、有功劳,哪怕是一个最低级的官员也可以做到最高的官位,没有身份等级上的限制。安国公准备在朝廷也推行此法,打破吏和官的界限,可以自由升迁。那么这天下的读书人就不必非要考上举人和进士才能做官,完全可以从县乡做起,能力强的话同样可以做到国之宰辅。” “这样的话,读书人中的秀才甚至童生等完全可以出来为国效力,从实践中一点点的积累施政经验,未来的成就未必就比那些进士们差了。” 陈新甲耐心解释道。 “即使化吏为官,天下官位毕竟有限,如何能安置数量庞大的读书人?”钱谦益依然不太满意。 “那就增加官位。”陈新甲明显准备充分,一点也没有被难住。 “增加官位?陈阁老说得轻巧,增加官位就会增加朝廷所付俸禄,非明智之举。”马士英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出言反驳道。 “自古皇权不下乡,所以朝廷的官员确实不多,需要提供的俸禄也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但是如果将官员配置到乡或者村呢?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安置大量的官员。这样做虽然增加了朝廷的支出,但是却避免了地方豪强把持乡里、为非作歹,使得朝廷的政令可以直达百姓,而不用被地方豪强曲意执行。” “多花的那点钱与朝廷政权稳固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而且有了数量更加庞大的官员,出现精英人才的概率也会大很多,那些数量庞大的读书人也有了一个养家糊口的机会。” 陈新甲说了这么多,内阁的诸位阁老终于有些动心了。 读书人看似风光,但那只是针对举人和进士而言的。不过举人和进士毕竟是少数,占据读书人绝大多数的是那些秀才和童生,甚至是连童生都不是的人。 这些底层的读书人如果家境不好,绝大多数都会失去继续进学的机会,甚至连谋生的手段都缺乏,成为一个百无一用的穷酸。 如果鲁若麟通过科举改革,让这些底层的读书人有了为朝廷做事的机会,必定会受到绝大部分读书人的拥护。 反正官员的俸禄是朝廷出的,如果内阁反对鲁若麟的做法,必定是两面不讨好,甚至被读书人记恨的。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阻止? 读书人心中对儒学的信仰比得过现实利益吗? 一边是看不到尽头的苦读之路,一边是有极大的机会入朝为官,哪怕是一个微末小官,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搞定了内阁,朝中百官同样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毕竟顽固要求坚持传统科举的还是少数,大部分的官员还是不想给鲁若麟留下不是一条心的印象。 何况这些年研究安国军崛起之路的官员和有志之士不少,也从安国军的崛起过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鲁若麟之所以能够成功,与其在用人上不拘一格有很大的关系。 即使是那些被百官们内心深处鄙夷的女官们,在真正接触过了之后,百官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女官确实称得上是精英人才,甚至在能力和操守上超出了绝大部分朝廷官员。 有安国军这样鲜明的例子在前,再说科举是万世良方真的是有些昧良心了。 再说了,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想尸位素餐的,希望国家富强的官员同样不少。既然安国军能够成功,为什么朝廷就不能试一试呢? 在获得朝廷的支持之后,鲁若麟开始在大明统治范围内推行新的科举制度,并改革了官制。 新的科举制度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再以四书五经为唯一衡量标准,增加了不少实用技能的考核。而且实用技能在考试中所占的分量非常重,一旦有某些方面的特殊才能,往往都能优先录取。 而且选人权力也下放到了各个行省,只要通过各个行省的考核,就可以就地上任,不用再到京城走一遭,大大增强了用人的灵活性,提高了人才选拔的效率。 安国军新增的地盘太多了,急需官员进行管理,以自身的造血功能已经无法满足需求,借助朝廷的体系选拔人才也是无奈之举。 538.蛟龙入海(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作为科举制度改革的重要一环,化吏为官的法令虽然让一些进士、举人官们私下里有些非议,但是得到了众多底层吏员们的拥护。 说到吏,在百姓们眼中他们是官,但是在真正的官员眼里,吏就是他们在官场中的奴仆。所有的琐事、杂事、具体事务都是由吏们来完成的,官员自然是高高在上,制定规则、指点江山。 因为吏员几乎没有任何升迁的可能,哪怕是官场中被人歧视的九品芝麻官,对吏来说也是一道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堑。绝大部分的吏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当上官的机会,官吏虽然经常被放在一起说,其实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既然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升迁的希望,所以吏的心思就放在了利用权力谋取利益之上。 吏虽然不是朝廷正式在册的官员,甚至俸禄都是由地方上发放,但是他们手中的权力并不小,特别是对那些平民百姓而言。 而且地方官府的吏职经常被大家族长期垄断,权力与地方势力结合起来,想要为非作歹简直不要太简单。 加上吏员都是本乡本土,根基深厚,而正牌官员都是外派,真斗起来,没有一些背景和手段,一般的官员还真不一定是吏员们的对手。 种种情况加起来,吏员这个阶层无论是在官场还是百姓中,都是被鄙视的对象,口碑极坏。 真正的人,读书的目的就是考中举人、进士做官,官场地位低下的吏员,读书人是不屑去做的。一旦有了做吏员的经历,基本上就是断绝了在科举中的前程。 油滑如吏、奸诈如吏,在品德要求极高的读书人眼中,别说做过吏员,就是出生吏员家庭都会受到歧视。哪怕那些世家大族其实背地里男盗女娼,但是人家包装得好,依然可以高高在上的歧视那些官场小吏们。 朝廷歧视吏员,对他们贬低、限制,偏偏又离不开他们。 没有那些吏员,指望那些只懂得四书五经的官老爷们管理衙门、治理百姓?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所以这就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 鲁若麟因为有来自后世的见识和眼光,自然不会轻视基层政权的建设,特别是那些数量庞大的底层吏员,能否将他们用好,直接关系到未来政权的稳定。 这些吏员能够长期把持地方政务,最起码,实干的能力是不缺的。他们缺的是希望与敬畏,所以鲁若麟准备从两个方面着手,大力度整肃吏员队伍。 常州府宜兴县。 作为安国军最早深耕的一批州县,安国军在宜兴县的影响力自然不小。县中大族经过安国军的拉拢和打击之后,基本上已经承认了安国军的统治。 如今县中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由派驻此地的税务司暗中把持,真正的县衙已经成了摆设。 通过已经深入到村寨的各个税收小组,税务司对基层政权的把控能力绝对不是朝廷可以比拟的。 与欣欣向荣的税务司相比,宜兴县衙则要冷清、荒凉得多。 按照朝廷的规矩,宜兴县除了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巡检五人属于朝廷官员有俸禄之外,其他的吏员以及各种杂役、奴仆等都是知县花钱聘用的,所需钱粮都是从税收中截留。 现在税收的事情衙门已经没有办法插手了,朝廷的俸禄也是时有时无,如果不是还有以前的底子在,知县等人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断了收入来源,知县虽然颇有家财,也不可能用自家钱财来为那些吏员们发工钱。加上县衙早就无所事事,知县干脆就将那些吏员们全都解散了,只留下一个看门的老头,以及一个师爷、两个长随,搞得县衙里的官比干事的人都多。 失去了衙门的背景,加上安国军对于为非作歹的事情处理非常严格,那些世世代代在宜兴县作威作福的吏员世家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宜兴县的知县彭家齐正在为自己的前程苦恼。 作为三榜进士,等待了几年时间,又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人情和钱财,彭家齐才分配到宜兴县为官。 要知道江南地界的知县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起码比北面的知府都要珍贵。 彭家齐来到宜兴之后,虽然没有大肆刮地皮,但是各种潜规则下的收入依然不少,几年下来早就回本了,还赚了不少。 不过盯着宜兴知县位置的人可不少,彭家齐知道自己最多干一任,下一任就不知道要被发配到什么地方了。 正当他为自己的前途发愁的时候,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京师被攻破、南京朝廷新立、安国军强势接管江南,一连串的大事发生,也没人顾得上惦记他的知县位置了。 等到局势平稳之后,还是没有人想要他的知县位置,因为这个时候知县已经成了傀儡,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彭家齐知道大明朝估计存在不了多久了,作为前朝旧臣,他必须早点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一旦安国军将他淘汰了,没有了官员这个身份,他在新朝将会变成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普通人。 彭家齐知道鲁若麟对于纯粹的诗书官员非常不感冒,不能干实事的官员对安国军来说毫无用处,甚至不如那些青楼出身的女官,哪怕你把章写得天花乱坠。 当然,也不是绝对。真要是诗词章特别出色,安国军还是会用的,起码教育和宣这块会非常高兴的接纳他们。 彭家齐自认自己的诗词章只是一般,所以想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只能从干实事上想办法。 要说彭家齐还是有行动力的,比一般的人和官员要强不少。 长期处于官场的底层使得他比较务实,不像其他官员那样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主动去了解安国军的各项规定和政策,观察学习安国军的做事方法,积极接触安国军的人,从中了解到了很多与朝廷大为不同的东西。 其中最令彭家齐感兴趣的就是安国军唯才是举的用人标准。 只要有才能,哪怕是流民、乞丐出身都可以身居高位,绝对没有什么隐形的天花板。 而朝廷中,这样的潜规则到处都是。 比如非翰林不能入内阁,三榜进士能够做到知府就是烧高香了,做到巡抚就是撞大运,身居部堂高官更是祖坟冒青烟了。 至于举人,能够做到知县或者府一级的佐贰官就不错了,像海瑞和陈新甲这样可以高举庙堂的完全是异数,不能当作常例。 有了这样的对比,彭家齐心里的雄心壮志也被激发起来了。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宰辅、阁老他彭家齐也可以奢望一下。 在无所事事、蛰伏的这段时间,彭家齐一改以往得过且过的做事心态,积极学习安国军的知识,频繁向师爷、吏员们请教各种办事方法和手段,渐渐脱离了原本虚不着地的做事风格,能力上有了长足的长进。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了,等待安国军颁布新的用人制度。 彭家齐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底层官员,安国军绝对不会全部弃之不用,吸纳可用之人是必然的。 毕竟朝廷的官吏加起来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而且基本都是社会精英,鲁若麟肯定不能完全视而不见,吸纳部分进入安国军对于安国军稳定统治也很有必要。 何况随着安国军统一天下的脚步加快,对于官员的需求愈发急迫,这些都是彭家齐他们的机会。 现在,鲁若麟通过朝廷颁布了新的官制,彭家齐的机会终于来了。 安国军对于朝廷现有官员的使用并不是直接接纳,而是分为三个步骤。 第一,背景调查。 只有通过背景调查的官员才有被吸纳的资格,如果是那种庸官、昏官、贪腐严重的,犯有严重罪行的,不但不会继续使用,还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第二,入职培训。 通过审核的原朝廷官员还要经过安国军的严格培训,熟知、认同安国军的理念与规矩,并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承诺认真贯彻执行,接受监督,才能通过培训考核。 第三,服从分配。 这些通过考核的官员首先要分配到新收复的地区,并根据实际情况分配职位。这些情况包括个人能力、该地区的人员配置情况,并不是你原来是什么职位就分配什么职位的,可能变高,更大的可能是变低了。 当然,作为前朝旧臣,能够在新朝继续当官就不错了,想要飞黄腾达那就努力干活吧,安国军在这点上倒是一视同仁的。 因为明朝官员的腐败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想要大规模追查实在是力有未逮,基本只能将民怨很大、罪行太明显的一批官员进行惩治。并严厉警告所有官员,安国军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后一旦再犯,前罪并罚。 当然,这样的警告对于有心改过的官员还有些作用和威慑力,但是对于恶习难改的官员们,恐怕作用有限。不过鲁若麟已经在组建专门的部门进行反腐,目的就是遏制官员腐败。 彭家齐犯过的小错不少,但大奸大恶绝对算不上,顺利的通过了安国军的审查,即将进入培训阶段。 与彭家齐一起通过考核的还有宜兴县的主簿和县丞,以及部分吏员。典史、巡检和一些吏员则因为恶事做得太多,被查实了罪行,直接下狱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审判。 彭家齐在后怕不已的同时,将主簿、县丞以及通过考核的吏员叫到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为将来的培训做准备。 “诸位,不久我们就要去培训了,要是顺利通过安国军的考核,以后就要离开宜兴各奔东西了。大家毕竟都是从宜兴走出去的,以后还要相互扶持啊。”彭家齐已经没有知县的架子了,将大家叫到一起也是希望能够在安国军中多一些朋友。 “县尊大人客气了,谁不知道县尊大人学识渊博,必定前途远大,我们啊,能够混个一官半职就不错了。”主簿客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小人可是听说了,宜兴税务司的司长对县尊大人十分欣赏,在安国军的上官面前可没少为县尊大人说好话,县尊大人一定会受到重用的。”原来的礼房书吏恭维道,同时展露了一下自己的人脉。 “哦,此事我都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的?”彭家齐好奇的问道。 “小人本家有位侄子被税务司录用了,所以能知道一点外人不知道的消息。”礼房书吏有些得意的说道。 “税务司录用要求很严格的,没想到你家侄子还有这种机缘。”县丞有些诧异的说道。 “惭愧,惭愧。我这侄子读书的天分不佳,偏偏在算数上有些天赋,被税务司看重后顺利通过培训和考核,如今也算是飞黄腾达了。”礼房书吏感叹道。 以前礼房书吏这个侄子根本不受重视,大家对他的期望不过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账房先生。现在安国军来了,用人的标准与朝廷大大不同,礼房书吏这个侄子会算数这个技能顿时大放异彩,比那些秀才、举人还要吃香。 在正式被税务司录用后,礼房书吏的家族还大肆庆祝了一番,曾经高高在上的礼房书吏还“放下身段”亲自去祝贺了,侄子的风光无限令书吏大人心酸了很久。 “唉,时代不同了,诗词章不管用了,只有会真正的实用本领才会得到重用,诸位也要多多用心才是。”彭家齐庆幸自己转变得快,最近也在抓紧学习算数,还算有所收获。 “算数固然重要,但是诸位大人在衙门历练多年,练就的也是治理地方的实用本领,未必就没有用武之地。安国军不过是不喜欢以诗词章定高低,对于处理政务的本事还是看重的,否则也不会让我等继续效力了。”工房书吏倒是说出一番颇有见地的话,让众人刮目相看。 “确实如此。诸位能够通过考核,必然是身家清白没有问题的,或者即便微有瑕疵也无伤大雅。不过按照我的了解,以后那些陈规陋习就不要带到安国军了,否则会前途尽毁的。”彭家齐提醒道。 “县尊大人说的是。”诸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诸位,安国军唯才是举,哪怕是身无功名同样前途无限,诸位都是能力卓越之人,只是被小小的宜兴县束缚住罢了。以后大家就是蛟龙入海、各显神通了,希望大家前程似锦、不负此生。”彭家齐勉励道。 “谢县尊大人吉言,吾等共勉。”诸人齐声答道。 539.权力分配(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像宜兴县这样的情况各地都在发生,无非是力度大小的问题。 对于安国军早就渗透和统治的区域,原本的朝廷官吏在经过筛选之后全都被集中起来进行强化培训,目的就是革除他们身上的那些陈规陋习,并接受安国军的为官理念以及处理政事的风格和办法。 对于新占领区域则要困难一些,无法像老区域一样将朝廷的官员全部换下来,毕竟安国军人手严重不足。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处理一些罪行明显的,将其他官吏暂时留用,边开展工作边进行筛选。 当然,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愿意继续在安国军手下做事的,一些年纪太大了的,或者死心塌地效忠朱家王朝的官员,纷纷褪去官衣,成为了普通百姓。 对于这种情况,安国军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鲁若麟不是黄金,可以让人人喜欢,只要这些人日后不反对安国军的统治,安国军也不准备为难他们。 安国军统治的地盘随着时间推移在迅速扩大,南方地区基本是传檄而定,那里原本就由朝廷统治,如今还是继续效忠朝廷,不过这个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北方的局面稍微复杂一些,沈世魁和祖大寿的联军在拿下京师之后,一路向西,趁势收复山西。 山东的孙什联合沈志祥、史可法,向群龙无首的河南地界进军。 湖广的孙富贵也没有闲着,兵分两路,一路沿襄阳北上陕西,一路沿荆州西进夷陵、巴蜀,剿灭还在四川为祸一方的张献忠。 几处战场最困难的在巴蜀一线,不是因为敌人有多强大,而是道路实在难走,行军的困难比在平原地区高了好几倍,更不用说打仗了。想要平定四川,消灭张献忠,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入阁不久的卢象升又外调了,不过这次不是降职,而是以阁老身份统领平川大军,为一方之统帅。 对于这个任命卢象升没有拒绝,此时的他呆在南京左右为难,还不如出去统领大军走上战场,为平定天下贡献自己的力量。 卢象升并不是传统的官,相反他更喜欢征战沙场。能安邦、武能定国,这才是卢象升的理想。 现在鲁若麟替换朱家皇朝的迹象已经明朗,卢象升待在南京简直是一种煎熬,如果能够外出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卢象升也是一种解脱。 卢象升在四川待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张献忠对四川的威胁,如果没有外部力量支援,仅凭四川本土的那些军队根本就抵挡不住穷凶恶极的张献忠。所以对于鲁若麟想要他去四川领兵剿灭张献忠,卢象升心底里是愿意的。 能够把大军交给卢象升,也从侧面证明了鲁若麟对卢象升的信任,或者说是对他人品的信任。 目前朝中在能力上能够符合一路主帅,又能够让鲁若麟信任的人并不多,卢象升就是其中之一。 鲁若麟相信即使卢象升对自己不满,也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朝中其他大臣对于卢象升能够出任一路主帅是非常羡慕的,特别是其中绝大多数的军队还是安国军的自家兵马,这份信任与重用实在是让人眼馋。 卢象升虽然同意出任主帅,但是他心里有事,不想走的留下遗憾,特意找到鲁若麟敞开心扉的谈一谈。 “陛下你准备怎么处置?”卢象升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担心什么?”鲁若麟明知故问。 “亡国之君基本没有好下场,我身为大明臣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蒙难,也不希望你背上千古骂名。”卢象升的话题有些沉重。 “放心,陛下绝对不会有事,再怎么说他还是我大舅哥呢。”鲁若麟笑道。 可惜卢象升一点都笑不出来,为了皇权,骨肉至亲都可以相互残杀,何况郎舅。 “如今你人心所归,陛下完全不能对你造成威胁,让陛下颐养天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卢象升逼问道。 朱慈烺年纪轻轻就要颐养天年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是对于亡国之君来说,有这样的待遇就已经可以偷笑了。数遍历史上的亡国之君,有几个得到善终的,不是被杀就是死于意外。但是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其中的意味就不必明说了。 “陛下本身没有任何过错,错就错在生不逢时。以陛下的才能和手腕,想要收拾乱局、让华夏重新走向辉煌完全没有可能。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不是有我在,这个大明皇朝早就完了。你说我贪念权势也罢,说我狂妄自大也行,但是我真的是想让华夏重新辉煌起来,并且不要走上兴衰更替的老路。”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权力,需要全天下的人跟着我一起努力奋斗。皇帝这个位置对我很重要,但并不是为了给我享乐,也不是为了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作威作福,而是我需要用皇位来聚拢人才,一起为华夏的复兴而开拓进取。” 鲁若麟面对卢象升,说的算是非常坦诚了。 “不是为了留给子孙后代?什么意思?”皇位都是在直系血亲中传承,鲁若麟不留给子孙后代留给谁? “皇帝不但尊贵,还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同时也肩负整个天下的兴衰、亿兆黎民的生死。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基本都比较英明,国家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理。但是越往后,皇帝的能力就会越差,出现圣明之君完全要看运气。所以将国家权力放在一个家族中传承,对国家其实是没有好处的。” “皇家的人就那么多,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选更少,想要从中选择一个合格的君主实在太难了,想要选出圣明之君更是在撞大运。历朝历代不断更替往复,除了其他诸多原因,皇帝在后期越来越不能履行职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国家想要长盛不衰,真正的掌权者必须是绝对的精英,而且每一代都不能差。显然,皇族绝对不能满足这个条件,那么国家的权力交到谁手里更合适?我觉得还是交给从万千官员中竞争出来的顶尖人才更合适,比如内阁。” 卢象升脑袋有点懵,鲁若麟提出的想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鲁若麟居然想要将权力交到内阁,虽然不是在他这一代,但依然是惊世骇俗之举。 皇帝这个物种,最害怕的就是丧失权力,否则性命不保。鲁若麟就不怕自己的后代被权臣所弑吗? 任何人都想要权力,如果内阁掌权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谋朝篡位? 虽然觉得鲁若麟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是面对鲁若麟的设想,卢象升内心非常激动。 天子坐高堂,臣子掌天下一直是人们的最高梦想。只是受限于千百年来的教育,忠君思想已经刻入人们的骨髓,除了准备谋朝篡位的权臣,没人敢提出架空天子。哪怕这个天子胡作非为,极端的不称职,也只能希望下一任会有所改变。 官员们都希望自己的君主是圣明之君,偏偏他们遇到的更多是平庸之人,甚至是愚蠢、暴虐、残忍之主。但是他们在四书五经中找不到改变这种局面的办法,只能被动接受。 其实明朝的官员体制已经有了脱离皇帝掌控,由体系来决定升迁的苗头。比如内阁阁老的推选,高级官员的升迁必须得到朝臣们的认可等。 只是这些是官们长期斗争后形成的潜规则,至少在明面上依然是皇帝决定一切。 当然,任何制度都不会是完美的,明朝的选官制度在后期也不免走向了结党营私、任人唯亲的老路,但是比起其他朝代依然进步了很多。 “你就不怕将权力交给内阁后为子孙后代遗祸?”卢象升疑惑道。 “在我的设想中,内阁的权力也不是无限的,今后华夏的权力主要分为三块:皇权、内阁、军队。内阁掌握行政权,不必再事事向皇帝请示汇报,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当然,涉及到重大的事情还是需要和皇帝、军方商议的。” “军队接受皇帝和内阁的双重领导,只有统兵权、练兵权,开战权以及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必须得到内阁和皇帝的同意。高级将领的升迁与任命由皇帝和内阁协商决定,中下级军官的任免则由军队自行裁决,但需上报内阁和皇帝备案。军队的钱粮由军方提供预算,内阁审核,皇帝批准,最后由内阁下令支付。” “军队没有命令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一旦发现严惩不贷。同时内阁也不许插手军队具体事务,保持军队的完整性与独立性。” “皇帝不再涉及具体事务,只有涉及到事关国家的重大事情,或者无法调和的矛盾时出面,保证政务和军务由专业的精英人才处理。” “为避免出现强权人物危害国家稳定,并保证人才的持续培养,内阁首辅和军方首脑设置任职期限,五年一届,最多任职两届十年,到期后无任何条件必须退位。” “内阁首辅统领全国政务,有最终裁决权。军方首脑同时为内阁大臣,有知晓国家大事的权力,也必须按时向内阁汇报军队情况,接受内阁和皇帝的监督、指导。” “内阁首辅和军方首脑由大臣和军方高级将领推举产生,并经由皇帝批准后方可上任。” “这就是我对以后朝廷的大致想法,卢阁老可有斧正的地方?” 鲁若麟提供的信息量有点大,而且与以前有太多不同,让卢象升陷入了沉思。 “军队自己管理,要是他们造反怎么办?”卢象升对军队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那是以往的军队,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自然是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所要建立的军队是有自己思想的,并且要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军队建立的目的就是为家为国,不是为某个人谋取私利的。纵使有人可以蒙蔽一时,但是军队自身也是有纠错能力的。” 鲁若麟的这个回答不能算完美,但也初步打消了卢象升的顾虑。 至于官,只要规则制定好,卢象升并不怎么担心会有人能够发展到谋朝篡位的地步。 鲁若麟的设想对官来说已经非常的完美了,起码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使行政权,这在以往绝对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官们的内部斗争远比外界看到的要激烈,有十年的期限在,估计没有人敢轻易打破这个规矩,那是在挡人前路,会遭到敌我共同反对的。 可以说,鲁若麟为了华夏的长治久安,放弃了作为皇族所享受的最大权力,牺牲不可谓不大,令卢象升非常意外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佩服。 不过新朝虽然让他充满了期待,但是旧主依然让他牵挂。 “既然你连皇权都不在乎,陛下就不会苛待了吧?”如果鲁若麟的想法真的实施,估计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跟着朱慈烺走了。 大明原本就气数已尽,越是没有人跟着朱慈烺,他反而越安全,现实就是这么讽刺。 “他是我的大舅哥,我真的没准备把他怎样,这是实话。如果他退位了,我准备封他为王。他要是不想折腾,我保他衣食无忧。如果他还有雄心壮志,能力也足够,在海外划一块地盘让他经营也无不可。”鲁若麟无所谓的态度展示了强大的信心,朱慈烺即使在海外立国,也没有可能威胁到本土的统治。 卢象升也为鲁若麟的大度所震惊。 朱慈烺毕竟是皇帝,绝对有很多的追随者,按理说应该是个巨大的威胁。不说囚禁起来,时时刻刻监视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鲁若麟就是有信心掌控局势,哪怕让朱慈烺在海外立国,继续大明国祚。 “兴汉此举必定流芳百世,为世人传颂。”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是本土都能被海外藩国反客为主,只能说后人太无能了。”鲁若麟笑着说道。 得到鲁若麟承诺的卢象升终于可以安心去四川清剿张献忠了,现在他非常希望早日实现天下一统,恢复和平安宁。 540.晋商末路(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安国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复失地,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和前景。 山西,晋商们的老巢。在投靠鲁若麟无果之后,这些奸商们愤然投靠了李自成。 刚开始的时候,李自成席卷北方、攻破京师,并登基称帝,让这帮山西晋商们欣喜若狂,为自己的选择洋洋自得。 没有了鲁若麟,他们晋商反而找到了更大的机遇,这如何不让他们有种报复式的快感。 当然,投靠李自成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少不了要进贡大量钱粮来换取李自成的保护。 其实李自成对这些晋商也没什么好感,对他们积攒的钱财同样非常眼热,只是当时的主要目标是攻陷京师,所以对主动示好的晋商们李自成选择暂时放他们一马。但实际上李自成是准备在局势稳定之后再来收拾这些肥得流油的卖国商人的,老李劫富济自己是绝对的老手,怎么会放过这些奸商。 只是后来时局变幻太快,李自成还没来得及对晋商们下手,自己就一命呜呼了,使得晋商们躲过了大顺军的屠刀。 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顺军是不能把这伙奸商怎么样了,但是收复山西的安国军却不会放过他们。 自从刘宗敏败亡,京畿之地重新回到朝廷手中,感觉大事不妙的晋商们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预感到末日即将降临。 晋商之所以能富贵一时,离不开他们在官场和边军中的长期经营,以及在草原和辽东的人脉和渠道。 随着京师被李自成攻破,朝廷南迁,晋商在官场里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加上鲁若麟架空了南京朝廷,可以说晋商再也无法通过朝廷为自己牟利了。 晋商重要的财源草原和辽东在安国军驱逐了女真人,大规模与草原开展贸易后,已经日薄西山了,如今的晋商其实全靠啃老本才能维持着架子不倒。 要是晋商能够加入到安国军的贸易体系里来,说不得他们还能继续富贵下去。可惜晋商昔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鲁若麟厌恶,当初要不是鞭长莫及,早就将他们都给抄了,自然不会与他们做生意。 正是明白了鲁若麟对晋商的深深厌恶,晋商才不得不投靠了李自成。 李自成造反起家,烧杀抢掠非常精通,对于经商之道可谓是一窍不通,晋商投靠李自成完全是不得已的选择。比起安国军,李自成不但不能壮大晋商的实力,反而不停的在晋商身上吸血。除了各种听起来非常显赫的大顺朝官职、爵位,晋商们的收获寥寥,处境也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现在随着大顺军土崩瓦解,连这最后一点遮脸面的东西都没有了,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清除大顺余孽安国军从来不会手软的。 晋商中有八个代表性的家族,分别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家。他们依靠关外走私起家,通过为草原鞑子和满清输送物资是赚得盆满钵满,在晋商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过昔日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惶恐,树大招风永远是至理名言。晋商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安国军首要的打击目标就是八大家。 范家作为八大家的领头羊,面对这种局势也是一筹莫展,往日无往不利的银钱攻势此时变得毫无用处。 “王参将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送过去的银子也没有收。”范永斗的侄子范建臣沮丧的说道。 “王参将不是最喜欢银子吗?这次怎么不要了?”范家的一位族老急了。 “哼,银子虽好,哪有命重要。这是要与我们范家划清界限啊。”另一位族老愤恨的说道。 “想当初他不过是我们范家的一条狗,现在居然拿捏起来了,可恨!” “王参将虽然翻脸了,但是好歹还见了我们,其他家甚至连面都不见,世态炎凉啊。” “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族长,您老倒是拿个主意啊。” 范永斗坐在主位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神色灰败,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气闲神定。 “大势已去,人人都想投奔安国军,我们这些被安国军厌弃的人自然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范永斗叹息道:“趁安国军还没有过来,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各奔东西吧,这样我范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族长,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期望,还有哀求。 范家在范永斗手上飞黄腾达,范永斗早就成了范家的神,大家对其深信不疑,甚至认为没有范永斗解决不了的事情。 “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们是群狼环伺,都等着吃干净我们的血肉,再不走的话不用安国军出手,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范永斗神色晦暗,英雄末路。 “可是,可是家族还有那么多的产业、房子、土地还没有处理,就这么走了损失实在太大了。”一位族老不甘心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些,先把命保住吧。王参将私下里派人递话了,一旦安国军来了他会直接开城投降,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活命,赶紧收拾东西,把能带上的都带上,大家分散逃命吧。” 范永斗说的这么绝望,范家众人再也不敢报什么希望了,纷纷惶恐的离去,准备收拾值钱的东西跑路。 范永斗老奸巨猾,早就将手上的大部分钱财换成了容易携带的银票和贵重珠宝,准备撇开族人单独逃跑。 范永斗的目的地是西域,满清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他觉得范家在那边应该还有机会。 虽然免不了要被鞑子勒索一笔,但总比留在大明本土要强。 范永斗对李自成不看好,鲁若麟又搭不上线,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到满清身上。虽然满清失去了辽东祖地,但是全力经营西域反而比以前的处境好了很多,已经逐渐成为了新的西域霸主。 以范家与满清的关系,范永斗认为即使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也可以有用武之地,毕竟满清对于范家这样善于经商的家族还是有需要的。 这次远赴西域范永斗准备只带核心的族人和手下,毕竟人多目标大,不安全。何况范家族人多是酒囊饭袋,带着没有什么作用,完全可以轻装上阵。 就是范永斗的儿子,明面上是去江南打通门路,其实已经远赴西域去与满清接头了。 第二天,当范家人还在纠结带走哪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发现族长范永斗已经不见了,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些亲信和心腹。至于范永斗的直系亲人,早就被范永斗以安全为由送到隐蔽的地方去了。 发现范永斗逃跑之后,范家人才是真的慌了神,也顾不得带不走的庞大财产,纷纷逃离。 很快张家口的百姓们就知道了范家举家逃亡的消息,一些与范家一样的走私家族同样陷入了混乱,也开始逃离。 恐惧是会传染的,连如日中天的范家都抗不住安国军的庞大威慑力,其他那些中小晋商如何能坐得住? 当城中权贵逃亡,城里的百姓以及地痞流氓们就看到了机会。 看到昔日一手遮天的大家族们仓惶出逃,只要是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这些权贵们遇到大麻烦了,这个时候不趁火打劫还等什么时候。 那些昔日被范家这样的权贵视为蝼蚁的屁民们开始冲进几乎没有什么守卫力量的豪门大院,见东西就抢,凡是值钱的都往外搬。而最先开始这样做的就是那些大家族的奴仆、守卫们,有了榜样在前,自然不乏后来者。 整个张家口都陷入了抢夺大家族财产的风潮,连驻地的守军也加入进来,并很快形成抢夺的主力。昔日金碧辉煌的大宅门纷纷遭遇到了劫难,在短短一日之间就变得破烂不堪。 正当满城百姓陷入在抢劫的兴奋中时,安国军的兵马风驰电疾的赶到了张家口。 此时的张家口城防形同虚设,连城门都没有人看守,安国军异常顺利的就接手了城池,并将张家口封锁。 接下来就是恢复张家口的秩序,并追索城中大户们被抢去的财产。 这些晋商是安国军早就盯上的目标,怎么能够允许他们的钱财流失。安国军现在家大业大,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晋商们的不义之财是一个非常好的补充。 晋商们遗留的财产绝不仅仅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房子、商铺、农田这些不说,富可敌国的晋商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隐蔽的地窖隐藏财产,那些才是安国军的首要目标。 晋商们的地窖对百姓来说确实比较隐蔽,但是面对专业的军队就不够看了。 很快,安国军就找到了范家在范家大院里挖掘的几个地窖,范家几十年积累的不义之财开始露出冰山一角。 这些地窖中堆满了范家来不及转移带走的金银,以及各种珍贵的器具,那些金银全都被铸造成了大冬瓜形状,普通人根本无法移动和带走。 除了一个个银冬瓜、大金砖,各种古董、铜器、精美瓷器、书画、精品织物、珍惜皮毛更是堆积如山,可见这些晋商们通过走私赚取了多么惊人的财富。 就这些还是范永斗转移大量财产后剩下来的,范家真正的财富绝对是富可敌国。 既然剩下的财产都有这么多,提前一步逃走的范永斗带走的财富绝对不会比剩下的少。范永斗老奸巨猾,且早就在做准备,不可能不提前转移财产。 范永斗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其实他的动向一直在暗影司的掌控之中。 范永斗一行人乔装打扮成一个很普通的商队,准备一路西行前往塞外。 既然是普通商队,人数自然就不多,很轻松的就被暗影司的行动队给包围了。 范家养的护卫肯定不能和受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暗影司行动队相比,加上有心算无心,范永斗一行被暗影司一边倒的屠杀,范永斗也最终落到了暗影司手里。 作为晋商的领头人物,范永斗还是有一些价值的,至少范家的财产肯定不止张家口的那些,其他地方的财产还有深挖的价值。 范永斗在暗影司发动攻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完了。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了,在这个时间点,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安国军了。 只是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如此隐蔽,特意从极少动用的地道出城,没想到还是被人抓住了尾巴。 其实这个时间点盯上范家还有晋商其他家族的势力还真不少,大家都知道这些晋商大祸临头,都像趁机捞一把。大家都在等着这些富商们出逃,毕竟在城里动手不方便,也容易被人追查到。 这些势力中不乏以前是晋商们的合作伙伴或者下属,可惜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范永斗肯定明白这点,才会让族人分散逃跑,吸引那些恶狼的注意,自己悄悄溜走。 他的手段确实瞒住了绝大部分的人,只是暗影司早就将范永斗身边的一名亲信策反了,所以范永斗的计划再隐蔽也逃不出暗影司的手心。 范永斗毕竟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也更加惜命了,面对绝境没有自杀成仁的勇气,最后是在瘫软中落到了暗影司手里。 暗影司从范永斗一行身上搜出了大量钱财,并就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地点对范永斗进行了审讯,拿到了很多范家和其他晋商家族的财富信息,成果非常喜人。 不光是范家,晋商的其他大小家族命运基本上大同小异,多年积攒的不义之财大多都落到了安国军手里。 安国军很少通过武力手段攫取民间财富,除非罪大恶极,恰恰晋商们符合这个条件。在安国军大肆宣扬了晋商们的过往罪行之后,民间质疑安国军的行动的声音渐渐消声觅迹,反而称赞安国军为国除害,名声更好了。 清除晋商对安国军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情。 541.改朝换代(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清除晋商,查抄他们的财富早在安国军的计划中,最终的成果也很惊人。 除了数量庞大的金银,同时被抄没的还有大量的店铺、住宅、农田、山林等不动产。有了这些财产,安国军在北方的军费短期内已经不用愁了。 局势到了这一步,鲁若麟已经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只要按部就班,即使局部出现小的失误,也不会影响安国军统一天下的进程。 现在朝中要求朱慈烺禅位的呼声高涨,朱明皇朝已经被大部分人抛弃,大家都希望鲁若麟能够尽快建立新朝。 鲁若麟在思虑再三之后,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埋葬掉腐朽的大明朝了。 钱谦益已经彻底丢掉了节操,指挥底下的马仔上书朱慈烺要他顺应大势,主动禅位。 朱慈烺面对这种局面悲从心中来,但是又无力阻止,也有可能明白大明朝无力回天,心灰意冷之下下达了禅位诏书。 三请三让的老把戏过后,鲁若麟才“勉为其难”的接下诏书,开始准备登基。 在礼部挑选的一个黄道吉日,鲁若麟正式登基为帝,昭告天下,改国号为“华”,依然定都南京,大明王朝正式寿终正寝。 朱慈烺被封为延明公,暂时于南京安置;李雪晴为皇后,张淑兰恢复本名张光瑶,封贵妃,雪梅封淑妃。 至于万众瞩目的太子位置,鲁若麟并没有确立,而是有自己的想法,留到以后再决定。 在登基的同时,鲁若麟自然要大封群臣,特别是那些常年跟随自己的老部下们。 王大海封齐国公,为诸公之首;孙富贵封燕国公、金大正为韩国公、朴正焕为辽国公。 除了自己的亲信,鲁若麟还封郑芝龙为闽国公、祖大寿为蓟国公、杨国柱为代国公,算是为这些盟友们给出了一个承诺。 其他臣武将们,鲁若麟也都做了安排,基本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除了前朝勋贵们。 随着新朝勋贵们崛起,前朝勋贵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特别是大明的那些宗室,除了朱慈烺三兄弟获得了爵位之外,其他人一夜之间都沦为平民百姓。 南方旧勋贵的领军人物魏国公府不但失去了爵位,还被揭发出了诸多罪行,核心成员论罪下狱,家产也被查抄,彻底的烟消云散。 登基为帝的鲁若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大刀阔斧实行自己的改革,首先一个就是从自己身边开始。 鲁若麟诏令天下,皇宫不再招收新太监,现有的太监愿意继续为皇家做事的可以留下来,不愿意的发放遣散费出宫自谋生路。并且明确太监今后只从事皇室的服务工作,不再参与国家政事。 对于皇宫的侍女们,也不再终生禁锢于宫墙,采取招聘制度,服务到一定年限之后可以自行离开。 不仅如此,鲁若麟还大大裁减了皇宫里的服务人员数量,维持基本的日常生活就可以了。 鲁若麟针对皇宫的改革受到了朝中大臣及百姓们的热烈欢迎和赞誉,高呼鲁若麟为圣人明君。 对于朝廷机构,鲁若麟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细化出了诸多管理部门,并赋予他们实权,加强对地方上的管理和控制。 内阁制度在目前来看还是很符合实际情况的,只是在具体的人选和权力上鲁若麟进行了调整。 鲁若麟第一次在内阁人选上实行了选举制,将内阁首辅的推举权交给了朝中大臣。 首辅在选出并得到鲁若麟的认可后,可以提名五名内阁大臣,通过朝中大多数大臣以及鲁若麟的认可后就可上任,大大增加了首辅的人事权,也确保了内阁可以贯彻首辅的意志,避免内耗。 其中一名内阁大臣固定由军方首脑担任,确保军方在国家大事中的知情权和参与权。 同时明确首辅的任期为五年,最多可连任一届,非重大罪行和错误不用去职。同时鲁若麟赋予了内阁在一般政事上的最终裁决权,不用事事上秉皇帝裁决。 这个办法一出来之后,顿时让朝中大臣们热血沸腾,从古至今还没有那个皇帝赋予臣子如此大的权力,臣子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一旦这个制度确立,任何想要推翻这个制度的人都会是全体官员们的敌人。毕竟在这个制度下,人人都有机会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而且首辅的任职期限也确保不会有人长期把持朝政改天换地。 即使在任的首辅无法胜任工作,上有皇帝在,下有等着上位的新人,容错的机率变得更大了。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对鲁若麟的拥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在第一任内阁首辅的竞选中,陈新甲以无可争议的多数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得以当选为大华帝国的第一任首辅。 除了陈新甲的能力确实比较强之外,鲁若麟的意志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大臣们都知道陈新甲是鲁若麟认可的人,他们还不熟悉这个新的选举规则,也没有胆量与如日中天的鲁若麟相抗衡,选一个鲁若麟中意的人是最稳妥的办法。 陈新甲终于得偿所愿,可以一展胸中报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陈新甲在上任首辅之后,推举了五位内阁大臣,其中一位是军方大将,齐国公王大海,这个无可争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还有一位是远在朝鲜的崔永建,以及鲁若麟的亲信吴朝杰。 崔永建资历实在太老,加上安定朝鲜的巨大功劳,虽然是朝鲜人的身份,依然得以入阁。 吴朝杰虽然资历差了一些,但是能力并不差,加上鲁若麟亲信的身份,勉强得到了朝臣们的点头。 剩下的两席阁老位置,陈新甲留给了前朝旧臣们。 前朝旧臣作为朝中的一大势力,肯定不能无视他们的需求,也需要做必要的安抚。毕竟鲁若麟的根基有限,启用前朝旧臣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留给前朝旧臣的阁老席位最终落到了卢象升和吕大器身上,原来的阁老钱谦益、张慎言、马士英最终无缘阁老之位,让他们非常的失落。 不过他们也怨不到鲁若麟头上,朝中大臣不选他们只能说明他们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虽然鲁若麟也不喜欢他们。 好在鲁若麟为了朝廷稳定,没有赶尽杀绝,赐予了他们荣誉职位,愿意继续为朝廷效力就留下来,不愿意大可告老还乡。 钱谦益自觉居于陈新甲之下太过丢脸,直接告老纵情山水去了。 张慎言则是年纪太大,曾经与鲁若麟相处的也不甚愉快,干脆带着鲁若麟赏赐的钱财回家养老去了。 马士英倒是野心勃勃,忍下落选的屈辱,继续在新朝效力,认为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反正他自觉自己还年轻,大不了再等五年、十年,他等得起。 内阁确立,朝廷的大脑归位,对于其他部门的主官任免也在有序的进行之中。 其中与前朝不同的是,朝中重要官员中多出了很多靓丽的身影。 柳如是以女子之身担当礼部尚书可谓是石破天惊、开历史之先河;刘雅婷任礼部侍郎,分管教令诸多老夫子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 柳如是领导的安国军宣司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宣传工作绝对不是人墨客们写几篇章那么简单,引导舆论、弘扬正义、宣传政策等,宣司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鲁若麟登基的民意基础,有很多都是通过宣司来实现的。 虽然历朝历代同样重视民心,但是将工作做得如此细致入微的只有安国军,效果也是杠杠的,使得一班人对于柳如是担任礼部尚书非常不满,却又觉得实至名归。 至于刘雅婷,以一介女子之身出任大宗师,凭借的并不是什么才华和学问,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在大华各地遍地开花的新式学校。 这些学校传授实用之学,学费没有或者非常低廉,使得很多贫寒子弟得以读书识字,可谓功莫大焉。 刘雅婷就是凭借着这些学校成为了百姓们口中的活菩萨,反对她做大宗师,会被百姓们的唾沫淹死的。 有了柳如是和刘雅婷的先例在前,张凤仪出任刑部侍郎就顺理成章了。 女官中最令人惊骇的还要属张光瑶,她以贵妃之尊担任了户部尚书,主管大华的财政。 皇帝的女人不再是花瓶或者隐居幕后,而是直接走上前台,这是史无前例的。 凡是稍微有点头脑的官员都知道钱财对国家的重要性,君子不言利谁信谁傻。财权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肯定没错,唯一令人诟病的就是张光瑶的身份。 以往的皇帝都把自己的女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像鲁若麟这样让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绝对是让百官们有些碎三观的感觉。 偏偏作为皇后的李雪晴对此不但不反对,反而非常支持,让百官们不得不佩服鲁若麟一家都是奇葩。 只能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鲁若麟无所谓,鲁若麟的女人们也非常乐意。让她们有事情做,总比窝在皇宫里宫斗好得多。 好在大华比起历朝历代出格的事情多了去,百官们也麻木了。毕竟鲁若麟给了官们前所未有的权力,在其他方面出格一些也可以忍一忍。 何况女官们已经用行动证明并不比男人差,鲁若麟又是一副不接受大可滚蛋的架势,为了前途富贵,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除了高居庙堂的几位女官,安国军众多女官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充斥在各部门中。 这些活力充沛、干劲十足的女官们给了百官非常大的压力,将原本犹如死水的官场搅动得渐渐活跃起来。 输给男人情有可原,输给女人在绝大多数官员看来绝对是耻辱,为此而重新振作的官员不在少数。 所谓上行下效,鲁若麟对待女人的态度直接就影响到了天下女人的地位。女人们从鲁若麟身上发现自己完全可以不做男人的附庸,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对于鲁若麟比男人们更加崇拜。 有鲁若麟以身作则以及在朝廷的鼓励之下,越来越多的女子开始投身各行各业,大大的解放了生产,使得社会更加充满活力。 在大势所趋之下,那些抱着程朱理学不放的老古董们即使大叹世风败坏,却挡不住历史的滚滚车轮。 新朝建立自然有新的气象,鲁若麟以往在安国军中实行的各种制度和办法开始推行全国,大力打压地方豪强,整顿税收体系,为普通百姓发放土地,改善各地治安,推行政权下乡下村行动,朝廷统治的地区生产和生活情况大大改善,百姓对新朝的认可在逐步加强。 这个时期是新旧交替和融合的阶段,纵使还有很多令鲁若麟不满意的地方,但是大体的局面还是在向鲁若麟规划的方向发展。 鲁若麟明白大华不比以前的安国军,地盘大了无数倍,治下的人口同样增长了无数倍,想要完美复制安国军的一切是不现实的,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华夏大地战乱已久,百姓急切盼望安定的生活,这是民心所向。 大华的建立重新确定了秩序,为百姓们提供了安稳的生活,任何试图改变这一趋势的势力最终只能被百姓们抛弃。 这种趋势感受最明显的就是还在苦苦挣扎的大顺残部以及日薄西山的张献忠。 在得到朝廷大力支援之后,原本在四川一带颇为活跃的张献忠开始举步维艰,可活动和流窜的地域越来越小,百姓们对其也是深恶痛绝,使得张献忠的势力越打越小,被消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回到陕西的大顺军残部,虽然有李过这个新皇帝,但是面对从山西、河南、湖广三面包围过来的大华军队,局面已经岌岌可危。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大顺军居然还进行着激烈的内斗,只能说不知死活。 李过没有李自成的威望,无法压制大顺军中的一帮老臣,虽然名义上大顺军还占据着陕西,但是李过的命令只能在西安城里得到勉强的执行,其他地方早已心怀鬼胎,与大顺朝离心离德了。 华夏重新一统,为时不远。 542.内外兼修(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大华朝新立后与前朝最大的不同就是鲁若麟发布政令,在稳定国内的同时,要以举国之力开拓海外领地。 朝廷在大员的开发在得到本土的大力支持之后建设步伐明显加快,迅速取代郑家领地以及荷兰殖民地成为了大员的经济中心。 郑家在大员的建设现在基本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郑芝龙明白郑家留不住大员的领地。大员在鲁若麟的规划里属于绝对的核心领地,不可能交给勋贵或者地方势力管辖,收归朝廷是早晚的事情。 郑家已经将目光看向了南洋,鲁若麟承诺会在南洋划一块地盘让郑家立国,真正掌握实权的那种。所以郑家现在的经营重心已经转移到南洋一带,寻找适合郑家立国的土地才是最急迫的事情。 南洋地域广阔、地广人稀,自然条件十分恶劣,想要把南洋开发出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鲁若麟相信没有人愿意去冒险开荒。 所以鲁若麟的想法是,南洋除了核心、重点战略区域,其他地方都可以分封出去。只要大华本土足够强大,鲁若麟根本不担心南洋会跳出大华的手掌心。 汉人其实早就下南洋了,而且人数众多。只是他们长期得不到母国的支持,所以在南洋一直受到当地土著和殖民者的压制和迫害,虽然聪明能干,但地位十分低下。 鲁若麟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南洋建立以汉人为主导的社会秩序,其他民族必须按照汉人的安排进行生活和生产,让整个南洋成为大华的后花园。 当然,这是一个长远的目标,需要付出很多的艰辛和努力才能实现。 而目标起始的地方就在苏禄。 如今的苏禄被鲁若麟改名为南疆省,所辖地域基本为历史上的菲律宾领土范围。南疆省在大华手里与在南疆土著和西班牙人手里是完全不同的,土地开发效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西班牙人虽然也有心开发南疆省,但是受限于自身实力以及人口数量,西班牙人在南疆省的统治完全是放羊式的,根本无法深耕细作。 土著就更加不用说了,南疆省几千年来依然处于原始社会,就可以知道那些土著的能力。 洪承畴以及他手下的部队这一年多来已经逐渐适应了南疆省的气候,大华实际控制的地域也在逐渐扩大。与此同时,一批批的南疆省土著被抓捕并投入到开荒的行动中来。 南疆省土地肥沃,适宜作物生长,但是基础设施极端落后,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别说与农业相配套的沟渠、堤坝、水库等至关重要的水利设施,就是道路也只有一些简易的仅供人行走的小道,完全无法应对后续的农业大开发。 华夏人素来重视基础建设,看到南疆省因为基础建设匮乏导致大量土地荒废怎么能够忍得住?所以那些被抓来的土著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在没有机械的时代,开荒修路只能用人力来堆,别无他法。好在南疆省为土著们提供了众多钢制工具,比起他们以前用石刀、石斧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土著们改造自然的能力低下,与生产工具的落后有直接的关系。想要在热带雨林中开辟出农田和道路,没有大量的铁制工具无异于天方夜谭。 即便如此,土著们在开荒的过程中依然死伤众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热带雨林中致死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这还是熟悉雨林环境的土著们,要是用移民过来的汉人,伤亡起码要增加几倍。 大华官府肯定不会用汉人从事最开始的开荒工作,这些危险的事情只能交给土著们去完成。汉人们则主要充当监工,以及在开荒完成的土地上种植粮食及作物,这才是汉人们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 土著们对于被逼着从事开荒虽然心有怨恨,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因为南疆省官府在强迫他们开荒的同时,还给予了他们一定的优待。 比如给土著们充足的食物,提供一些布匹、食盐等生活必需品,甚至土著们的孩子还得到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这些条件绝对不是西班牙殖民者可以提供的,部落里的长老就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在一些土著们看来,南疆官府比西班牙人要仁慈得多,即使看起来危险的劳动在有食物提供的基础上也更像是等价的劳动力交换。 因为官府提供的食物很充足,味道也比部落里好得多,起码盐是放足了的。何况表现得好的话官府还会奖励精美的布匹,或者一小罐的雪白食盐,拿回家绝对非常有面子。 至于官府将土著们的孩子集中起来让他们读书识字,这在土著们看来更是天大的造化。 要知道部落里即便是族长和祭祀几乎都不识字,虽然土著们不知道读书识字后会有什么变化,会让自己的孩子获得什么机遇,但是能够读书识字绝对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当然,土著们的孩子读的书都是宣扬汉化的,学汉话、写汉字是最基础的,最终的目的是将土著们的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都培养成精神上的汉人。 如今的汉化说是这个世界最伟大先进的明一点毛病也没有,好多人想学还没有机会呢。 刚柔并济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那些西方人完全不懂,所以西方的殖民无法长久,也得不到殖民地人民的认同。 按照汉人的殖民模式,几代人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土著与汉人之分了,到时候这片土地上只会有从精神上绝对认同汉家化的人,这里也会成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土著人的希望在下一代甚至下下一带,至于现在的土著,无尽的南洋土地等着他们去开发,为他们的后世子孙贡献热血甚至生命是他们的使命。 有华夏本土大力支持,南疆省的开发进展非常神速,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南疆省以省会镇南城为中心,足足开发出了两百万亩的土地。 虽然是新开发出来的土地,但是各种沟渠规划得非常合理,不用担心缺水或者水涝,加上从本土过来的农民细心耕种,第一年就获得了大丰收,彻底解决了南疆省本土的粮食问题。 一期开发的成功大大的刺激了华夏本土的豪商巨贾们,比起寸土寸金的华夏本土,南疆省的土地价格要便宜太多了,还可以一年四季耕种,简直是农耕民族的宝地。关键是官府还不限制土地持有量,引得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南疆省的开发成功使得朝野上下尝到了海外开拓的好处,风气也为之一变,叫嚣着要把南洋全部纳入朝廷统治的就是以前反对开海最积极的那一撮人。 利益是最大的驱动力,确实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大华在南洋的举动引起了欧洲人的警觉,不光地盘被占的西班牙人有了切肤之痛,在南洋以及东亚有重大利益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同样感到如芒在背。 其中葡萄牙人还好,他们的地盘主要在壕镜和马六甲,而且他们以贸易为重心,经营殖民地并不是他们的主要方向。 荷兰人则要害怕得多,他们在大员以及爪洼有着广阔的殖民地,是大华主要攻击的目标。 有鉴于此,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破天荒的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大华的南下压力。 在大员的荷兰人如今是惶惶不可终日,紧邻大华本土的他们知道自己是大华国攻击的第一目标,自知不可能守住热兰遮城的荷兰人将大部分人员以及财富转移到了雅加达,只留下了少部分人员看守热兰遮城,连殖民活动都停止了。 对于热兰遮城的荷兰人,大华朝廷直接下达了驱逐令,限令他们在三个月内离开,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此时的大员,无论从陆地上还是海上,荷兰人都没有丝毫的优势,在抗议无效之后,荷兰人不得不放弃热兰遮城,全员退守雅加达。 至于壕镜的葡萄牙人,因为壕镜从来就不属于葡萄牙人的殖民地,那里是有官府管辖的,所以葡萄牙人因祸得福,得以成为与大华官府唯一保持贸易往来的欧洲势力。 不过葡萄牙人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完全按照大华官府的指令行事,不再拥有任何地盘和特权。 对此葡萄牙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不敢有什么意见,能够成为大华的独家贸易商,对他们来说反而利益更大了,可谓是因祸得福。 失去大华这个大市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东方的贸易利润大幅缩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葡萄牙人大发横财,心里是有苦难言。 在东方与大华比殖民能力,远隔万里、国小民少的西班牙和荷兰实在是不够看。也就是大华以前不重视南洋,也没有兴趣殖民才让他们捡了漏,一旦大华决定经营南洋,这些欧洲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占领南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华还需要消化目前的成果,同时将国内的事情理顺。 一个国家新起的时候可谓是万众一心、天地齐力,大华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 目前国内最大的两股势力,张献忠和大顺军旧部,已经在大华军队的重重围剿之下奄奄一息,暂时在山区苟延残喘。 面对大华的泰山压顶,张献忠和大顺军不断有人逃跑、投降,只有极少数穷凶极恶之徒还在垂死挣扎。 对于这两股残军,鲁若麟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朝廷的机构设置以及规章制度上。 作为皇帝,鲁若麟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否则累死他也不可能处理完所有政事。放手让手下去做事,监督他们、鞭策他们、奖励他们、惩罚他们才是鲁若麟要做的事情。 虽然鲁若麟将行政大权交给了内阁,但并不代表鲁若麟什么都不管。对于官员队伍的操守,鲁若麟是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有效的监督和威慑,个人贪欲只会无限放大,如何处理好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的平衡才是鲁若麟需要考虑的事情。 官员因为手握权力,所以想要以权谋私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想要官员们安分守己,除了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各种监督和惩罚手段也不能缺少。 朱元璋只想马儿跑,不想马儿吃草的事情已经证明是行不通的了,即使是剥皮实草也不能阻止官员们贪污的欲望。所以给予官员们比较高一点的待遇是必须的事情,同时也有充足的理由对贪污官员进行惩处。 大华有两个独立的部门对官员进行监督,一个是由监察司改组过来的监察院,一个是由原来朝廷御史以及部分锦衣卫改组的御史台,这两个部门皆由皇帝直辖,不受内阁管制。 这两个部门都有监察百官的权力,相互独立、相互监督,升迁也不由内阁决定,可谓是朝廷里的单独一极。 这两个部门都有查处犯罪官员的权力,并且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和税务部一样有独立执法权,是令所有官员都望而生畏的机构。 为了防止这两个部门权力过大无法制约,鲁若麟只给了他们调查权和拘捕权,审判权则交给了刑部和司法部。 与以前的锦衣卫不同的是,这两个部门执法的权限只划定在对付犯罪官员上,普通的犯罪事件他们无权参与,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权限。 事实证明这两个机构的设置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自从这两个机构开始执行权力,一大批还不知道收敛的官员被绳之以法,同时震慑了其他的官员,官员的腐败事件大大减少,官场风气也为之一正。 在加大惩处力度的同时,鲁若麟大幅提高了官员们的俸禄和待遇,并提供了完善的离休保障制度,使得遵纪守法的官员也能够过上较好的生活,并善始善终。 吏治清则天下治,官员队伍不整肃好,何以治天下? 543.草原(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鲁若麟在登基的第一天就废除了执行几千年的四民制度,明确无论从事任何正当职业的百姓身份和地位一律平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阶级这个东西不是一纸律就可以消除的。不过有了鲁若麟的诏书,至少明面上任何职业的人都不再受到歧视。 对于鲁若麟的这个诏令最感激的就是前朝的军户、匠户们,他们终于摆脱了身份的缚束,不再受上官们剥削和制约,可以过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了。 特别是匠户们,大华朝廷对工匠们的重视程度绝对是历朝之最,一个好的手艺人绝对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要是有什么独门绝技或者先进发明,那就可以直接跻身富贵之家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技术与科学开始得到发展,欧洲的现代科学体系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读书人的重视。 华夏的知识体系一向偏向理论和哲学方面,在实用科学上确实与西方有较大的差距。即使有一些领先世界的科学知识,也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无法得到传播和发扬光大。 以前的人不重视自然科学,是因为这些知识不能让他们当官、发财。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学习科学技术一样能当官,还能发财,而且前途比传统的人更远大,更受朝廷和鲁若麟的重视,立马就让削尖了脑袋想要飞黄腾达的人们纷纷投身自然科学的怀抱。 华夏人都是精致的实用主义者,一旦发现某样东西能够带来好处,能够升官发财,根本不需要朝廷推波助澜,他们自己就会主动的改头换面。 随着工匠地位的提高,各种商品的生产也开始出现爆发式的增长,官府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这些商品找到销路。 在古代,影响商品流通因素主要有三个,一个是糟糕的交通情况,一个是多如牛毛的税收关卡,最后是遍布各个交通要道的绿林好汉们。 针对这三个情况,大华官府做出了相应的处置。 首先是对全国各地的关卡进行整顿,除了一些大的关卡,那些小的收税关卡全部废除。而且只要有交税证明,一批货物只用交一次税,大大的减轻了商人们的负担。 为了保证关卡整顿落到实处,朝廷特意从中央派出了几十支督察队进行暗访,现场处理、现场执法,打击了一大批心存侥幸的地方官吏。 而且这种行动不是一时的,会长期执行下去,目的就是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 反正这些关卡的税收也很难上缴到朝廷,还不如直接裁撤,减少商人们的负担,加速商品的流动。 有朝廷的大力整治,整个大华不说全面取缔了那些非法税卡,至少九成以上都消失了。 至于那些绿林好汉们,原本就在朝廷的打击范围之内,不光是为了使商道畅通,也是为了地方的长治久安。 对于治安,大华朝廷可谓是不惜血本,即使难度再大、花费再多也要做。鲁若麟明白,良好的治安环境可以大大提升老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也能够更好的生产和生活,这是绝对必须的统治成本。 老百姓为朝廷上缴赋税,朝廷就有责任为他们提供安全的环境,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是提升百姓们幸福感最有效的办法。 这两大问题解决之后,困扰商品流通的最大困难就是交通了。 比起前面两项,解决交通问题的难度更大,花费更多,但也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情。 来之后世的鲁若麟实在太明白交通对经济的促进作用了,虽然前期的花费大,但这是能够为国家产生长久收益的。 当然仅凭朝廷的力量想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全国范围内的道路和水利建设肯定是不现实的,只能发动全社会的力量一起参与进来,特别是那些有钱人。 本着谁投资谁收益的原则,朝廷积极拉拢各地的有钱人合作修建道路,通过收费来获取收益,一时间引得各地的富人们蜂拥而至。 如今的大华朝廷可不比前朝,至少在钱财这一块信誉度极好,富人们也不怕朝廷黑了他们的银子。而且这个事情怎么看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虽然资金回收时间长了一些,但是至少旱涝保收不是。 在朝廷严厉打击高利贷的情况下,富人们的银子也不能总埋在地窖里发霉,能够找到一个有稳定收益的项目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个时候大规模修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为百姓们提供一个获得额外收入的渠道。 大华朝廷修路没有沿袭以往征召百姓服徭役的做法,而是付钱请百姓们做事。 这种大规模的工程以前都是由百姓们自带粮食来无偿劳动,很多人累死、病死在工地上也没人管,百姓们也早就认命了。 在朝廷要修路的旨意下达地方的时候,百姓们不是感到欣喜,而是充满了恐惧。 连年的战乱使得百姓们生活困苦,原本就上顿不接下顿的,这个时候再去服徭役修路完全是家破人亡的局面。 好在朝廷随后的告示就出来了,以后将不再有服徭役的事情,任何参与朝廷组织工程的百姓都管一日三餐,还有工钱可以拿。 这样的惊天逆转让百姓们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份糊口的工作,还能赚到钱,是可以改变一家老小未来命运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鲁若麟才会启动这个大规模的基建工程,投资拉动消费,促进民生,给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们一个度过难关的机会。 修路是个大工程,对建材、工具、食品等的拉动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地方经济在这个工程的刺激下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水泥的生产技术已经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事情了,修路肯定要用数量巨大的水泥,朝廷干脆在各地兴建了大大小小几百个水泥厂,在满足修路需要的前提下还能够服务地方经济。 路修好了,商品和人员的流动就更加容易了,经济自然而然的就蓬来。 随着吏治的好转,朝廷统治的地域重新恢复秩序和活力,百姓们逐渐从创伤中走了出来,国家开始变得稳定。 在鲁若麟称帝一年后,西南传来捷报,张献忠在穷途末路中被部下杀死,残部基本投降了朝廷,为祸华夏数年的张献忠部终于烟消云散,西南地区得以恢复安定。 与此同时,陕西的大顺军残部在走投无路之际远走青海西域,最终能够有多少人活下来还是未知数,陕甘一带再次纳入朝廷治下。 至此,华夏的传统核心区域全部被朝廷收复,天下重新恢复一统。 不过这并不是鲁若麟想要的目标,至少相比起后世,如今大华的版图远远不够。 至少在鲁若麟的规划中,西域、青藏、蒙古草原绝对是要纳入大华版图的。即使是寒冷的北海极地地区,虽然现在的开发价值不大,但是至少要跑马圈地全都算在大华的领土范围之内。 如今的草原和西域基本掌握在满清的手中,远走西域的满清远离大华之后反而得到了充足的发展,实力比以前反而更加壮大了。 但是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满清游牧化的趋势愈发明显了。 满清在皇太极时代一直在走汉化的道路,内部治理和生活方式也在向汉人靠拢。虽然汉化的代价就是战斗力有所削弱,但是政权的稳定性却大大提高了。 在远走西域之后,满清不得不适应当地情况,开始走游牧化的老路。虽然地盘大了很多,手下可供驱使的士兵也多了许多,但是满清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却大大削弱了,这也是游牧民族的通病。 想要击败满清和西域、草原各族,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组建一支实力强大的骑兵部队。毕竟茫茫草原,没有骑兵,想要追上敌人都不可能。 想要组建骑兵,自然少不了战马。大华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松对战马的培育,特别是在占据辽东之后,大华雇佣了大量遗留在辽东的草原民族帮忙养马,战马数量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除了自己养马,大华还通过贸易与蒙古人交换战马。 本来战马作为战略资源蒙古人是不会大规模进行交易的,但是大华提供的交易物品实在太诱人了,蒙古人为了换取大华的物资,渐渐的开始大规模向大华提供马匹。 以前华夏朝廷对草原防范十分严谨,重要的战略物资都严格控制向草原输送的数量,使得草原各族物资短缺,一旦青黄不接就会南下劫掠。 如此恶性循环之下,中原民族与草原各族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双方彼此都非常的不信任。 不过了解历史大趋势的鲁若麟非常清楚,属于游牧民族的舞台在火枪和火炮出现之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以说越往后游牧民族的价值就越低。 当然,现在的游牧民族对于大华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他们可以为大华提供牲畜和肉食,这些都是大华短缺的。 所以以往朝代控制草原物资输送的方法在鲁若麟眼里已经成为毫无意义的行为,放开手脚与草原进行贸易交换才是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大华各种物资生产开始爆发式增长,有足够的条件拿出部分与草原做贸易。 像以往严格控制的铁器、食盐、布匹、粮食等,只要草原人民需要,且出的起价钱,大华就愿意提供,而且价格非常公道。 大华在北方专门设置了不下二十个边关贸易市场,专门与草原民族进行物资交换。除了火器,这里基本不限制任何物资交易。 草原人民被鲁若麟的大气魄惊呆了,要知道在明朝的时候,草原民族是经历了几次大仗之后才勉强使朝廷同意开设一两个榷场交换物资,还有诸多限制。 如今大华属于绝对强势的一方,却主动开设榷场,使得蒙古人不得不怀疑大华的用心。 不过这次大华显得非常有耐心,并没有因为蒙古人的怀疑而动用武力,而是安静的等待蒙古人的到来。 在第一个蒙古部落忍不住物资的诱惑,开始进入榷场进行贸易之后,榷场物美价廉、童叟无欺的名声就传开了。特别是榷场里各种铁器、食盐等以往严控的物资完全是敞开了卖,连钢刀、马蹄铁等战备物资都完全不禁,实在是让蒙古人大吃一惊。 慢慢的,来榷场进行贸易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二十个榷场的生意完全火爆,成了边关上最繁华的所在。 汉人们手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仅凭手里的牛羊根本就换不了多少,终于有部落开始用战马换取物资,而且价格非常的丰厚,使得蒙古人的最后一点矜持都抛到天边去了。 虽然战马是每个蒙古部落的核心资源,但是光有马匹是绝对不够的,勇士们还要有刀、有弓和箭,甚至是铠甲,而那些都不是蒙古人可以自给自足的。 蒙古人用多余的战马换到了锋利的刀、铁制的箭,甚至精良的铠甲,战斗力比以往只强不弱,在蒙古人看来他们并没有吃亏。 其实蒙古人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华夏,而是草原上恶劣的天气以及随时准备吞并自己的其他部落。在第一个通过交易战马换到大量作战物资的部落出现之后,其他蒙古部落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得不跟着进行军备竞赛。 就这样,蒙古人交易给大华的牲畜和马匹越来越多,大大促进了大华骑兵部队的建设,以及丰富了百姓们的餐桌。 蒙古人中不乏有智之士,他们知道一旦中原王朝强大,北伐草原是必然的事情,自家这样资敌实在是后患无穷。 可惜的是草原上的贵族们被大华的怀柔手段迷花了双眼,对近在咫尺的危机视而不见,让一些智者痛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544.满清与西域(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大华一统天下重新点燃了百官们心中的雄心壮志,不说大顺军残部逃往北方,重新站起来的大华也需要通过征服草原来震慑北方那些异族。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武将们的终极梦想,只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国力在背后支撑,再天纵奇才的将领也不可能在农业时代征服茫茫草原。 华夏历史上有过多次征服草原的记录,但几乎都是昙花一现,没能实现长久的统治。 所以仅凭武力征服,不施加政治和经济影响,华夏不可能真正将草原游牧民族变成自己的子民。 鲁若麟采取的办法就是软硬皆施,一方面出动武力严厉打击任何试图通过抢劫发家致富的草原势力。另一方面又通过加大对草原的物资输送,缓解草原上的民生困难。 并且大华对待草原民族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交易更加公平,严禁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并且有官方进行监督、处罚。与草原的贸易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赢得了牧民们的信任。 在鲁若麟看来,大华与草原在出产上是非常互补的,完全可以实现共赢。而且大华作为主导方,在双方的贸易中占据绝对的主动权,鲁若麟需要做的就是分出一部分利益给牧民们,而且确保这些利益能分到底层的牧民手上。 时间长了,当草原的经济与大华深度捆绑,再想分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草原上的普通牧民离开部落的支持与帮助就无法活下去,他们也因此深受部落头人们的控制。大华要做的就是帮助这些牧民们自立,在这些牧民们遇到困难时为他们提供帮助,这样他们就会逐渐摆脱头人们的控制,成为大华的子民。 草原牧民最怕的就是黑、白、黄三灾,一旦遇到这样的灾害,家畜大量死亡,牧民们就会大量饿死。在这样的情况下,指望头人们救济牧民是不可能的。 草原经济单一,权力机构松散,根本没有华夏那样的组织动员能力。在大的灾害面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想要度过灾害,必定是尸横遍野。 在大华建立的第三个年头,北方草原就遭受了一次猛烈的雪灾,大量牲畜被冻死、饿死,牧民们陷入了绝境。 按照以往的经验,遭受这么猛烈的雪灾,草原牧民们想要活下去,只能抛弃老弱病残,并前往中原抢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大华在得知草原受灾之后,对于边境地区的牧民们进行了救济,无限量收购他们手里的牲畜,即使是冻死、饿死的牲畜也要。 反正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不用担心肉变质。 而且大华购买这些受灾的牲畜价格开的还比平时高那么一点点,付出去的也都是粮食、布匹等草原上急缺的物资,令受灾的草原牧民们异常惊喜。 如果手头上没有牲畜可以交易,大华对前来投奔的牧民们也是全力救济,来年这些牧民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来偿还借贷的物资。 大华的救济是全方位的,在整个草原边境上设立了多个救助点,敞开怀抱接纳前来投靠的牧民们。 随着大华救济牧民的事情传开,甚至是草原深处的牧民也开始向大华迁徙,为的就是能够度过难关。 控制着草原的满清和部落头人们,当然不希望大华将草原上的人心都拉走,疯狂的阻止牧民们向南迁徙。 只是满清和头人们不能为牧民们提供度过灾害的物资,就始终无法阻止牧民们向南寻找生的希望。 在这场人心争夺战中,大华凭借着深厚的实力,让众多牧民们背弃了满清和大部落,投向了大华的怀抱。 大华不仅为这些投靠过来的牧民提供安全保护,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为牧民们划分了草场。 这些牧民除了上缴的赋税,其他劳动所得都归个人所有,比起以前在头人手底下放牧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且大华还将研究出来的青储技术传授给牧民们,使得牧民们完全不用担心冬天牲畜们的饲料问题。 不仅是青储技术,还有优质牧草的培育、兽医的指导,大华为了让牧民们多产牲畜可谓是操碎了心。 在产品上大华也指导牧民们从简单的提供牲畜和毛皮,发展到提供毛、角、奶等更多有价值的产品,收入比以前高出了很多。 大华如此尽心尽力的为牧民们提供帮助,除了争取人心之外,也有现实的需求。 随着大华的内部市场不断壮大、繁荣,对于各种物资的需求也是与日俱增。特别是草原上的出产,可谓是有多少要多少,还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要。 说到饲养牲畜,无论是自然条件还是技术,汉人比起牧民们还是要差一些。既然自己生产的无法满足需求,帮助牧民扩大生产就成为现实的选择。 从结果来说这个做法还是效果非常明显的。 大华得到了各种草原物资,牧民们的生活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生产积极性也大大增加。 而且通过这种产业链的连接,牧民们被深深的捆绑在了大华的战车上,再也离不开,也不想离开了。 在牧民们尝到了被大华统治的甜头,再想让他们重回以前的生活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为了保护现在的生活,这些牧民们抵抗起原来的部落比大华还要坚决。谁要是想夺走他们的牲畜和牧场,必须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才行。 有恒产者才有恒心。 大华在归附牧民中的号召力无比强大,只要告诉他们需要抵抗满清和大部落的进攻,这些牧民们表现得无比积极和英勇。 什么同胞之情、族群之别,在现实的利益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谁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这些牧民们就为谁效力。 当然,仅仅是在边境上“圈养”牧民依然无法满足大华的需求,大华的最终目的是将整个草原都变成大华的原材料基地。 所以大华开始在草原上修路和建立定居点,以此来逐步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向草原深处扩张。 这种蚕食是大规模和有计划的,基本上路修到哪里、定居点建到哪里,那里的牧民就会慢慢向大华靠拢,逐渐脱离满清和部落头人的控制。 大华控制草原与以往朝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从草原源源不断的获取利益,也为持续的投入扩张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钢筋水泥在征服草原的过程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建成的水泥路和水泥城堡使得满清和大部落想要破坏都困难重重,更不用说攻陷了。 一个一百多人坚守的城堡足以硬抗上万人的骑兵攻击而不会在短期内陷落,足以支撑到援兵的到来。 满清和草原上的大部落也组织过几次大的会战,想要将大华伸向草原的魔掌斩断。 可惜在大华已经强大起来的骑兵部队和火器面前,无疑输得一塌涂地。 在大华强大的实力和更得人心的策略面前,草原早已是大华的囊中之物。 在大华不断的打击之下,满清的势力范围不断后退,直到退居西域。 华夏历史上评价一个王朝是否强盛,能否控制西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西域无论从战略位置还是实际需要,鲁若麟都不会让其脱离大华的掌控。 虽然现在海运贸易繁荣,全球航线也已经建立,但是并不代表古老的丝绸之路就没有价值。 作为东西亚交汇的节点,西域是华夏抵御和开拓西亚的最前线。 西域本土没有一个统一的强大势力,满清凭借自身实力,在进入西域的第一时间就站稳了脚跟。 只是西域人与满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种,想要短时间内融合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所以满清在西域的统治并不牢固,完全是凭借武力震慑着西域各族。 为了维持自身庞大的钱粮消耗,满清对草原和西域各族的盘剥可谓下手极狠,早就引起了各族人民的不满。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但是在满清强大的武力面前全都飞灰湮灭了。 既然自身无法对抗满清,自然不乏头脑灵活的人找大华寻求帮助。 以前大华的精力主要放在统一国内并整顿内部上,实在没有多的精力为西域人提供帮助,最多给西域人一些武器装备上的援助,算是将这条线维持住。 现在大华内部已经初步整顿好了,国内的地方武装也基本被消灭,大华终于有精力插手西域的事情了。 以大华现在的武力,想要征服西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打仗并不是只考虑军队实力,还要考虑后勤补给的因素。 从大华到西域路途遥远,补给线只能通过狭窄漫长的河西走廊。以目前的交通运输条件,从西北运送物资到西域,路途的消耗就要十去六、七,损耗实在太大了。 说一千道一万,想要真正将西域纳入统治,依然绕不过交通问题。 而且这个投入是必须的,否则即使将西域拿下,后续的统治成本也太高,无法维持长期、有效的统治。 华夏历史上有太多经验教训了。 当王朝强盛时西域基本掌握在中央手中,一旦中央衰弱或者陷入内乱,西域马上就会脱离华夏的掌控,甚至成为敌对势力的重要根据地。 可以说华夏历史上从来没有真正将西域同化过,那里离华夏核心区域太远了,无论是移民还是遥控指挥都显得有些鞭长莫及。 想要将西域变成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必须向当地大量移民,使汉人占据绝对多数,并将各个少数民族逐步汉化,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路必须修,哪怕投入再多也要修。 要是大华的国土面积连原本的满清都比不上,那鲁若麟又有什么脸自称为穿越者。 有了鲁若麟的意志,以及朝廷的支持,二十万西北边军立马化身为筑路大军,开始修建从西安到西域长达几千公里的水泥路。 除了西北边军,朝廷还雇佣了数百万百姓参与这条连通内陆与西域的大动脉建造工作,进展可谓异常神速。 这条大动脉以最高标准修建,道路宽阔笔直,四轮马车也可以在上面飞驰。 最先建成的是西安到西北张掖这一段,凡是道路建成的区域,大华对地方的控制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以往中央想要向西北用兵,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和行军根本就达不到。现在有了新公路,半个月之内朝廷就可以调动数万大军抵达,反应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沿新公路布设的几百个堡垒,既是大华控制地方的基石,也是一个个的贸易点,极大的增强了大华的影响力,将散落各处的少数民族逐渐聚拢在身边。 满清自然知道这条新公路对自己的威胁,无数次想要破坏大华的公路建设,但是基本败多胜少,只能无奈的看着公路一点点的向西域延申。 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满清在大华四年尽起大军,发起了对大华的决战。 在这场关系草原和西域归属权的大战中,满清在面对大华的二十万大军时遭到了麾下蒙古人和西域人的背叛,惨败而归。 最终除了少数人逃往西方和北方,满清这个强盛一时的政权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当然,满清在草原和西域这些年的统治对大华还是作了一些贡献的。 至少那些反抗最激烈的人几乎都倒在了满清的屠刀之下,现在西域和草原上掌权的人基本都是有意与大华合作的。 之所以这些人愿意与大华合作,也是对大华这些年的对外政策有一些了解和信任,知道大华不会一味的压榨他们,反而会提供不少的机遇。 草原和西域历来都是一盘散沙,很少有强大持久的本土政权,被外来势力征服并统治是历史的常态,并不是不能接收。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不能被完全边缘化,并为他们提供合理的利益,而这些大华都能给予他们。所以大华携大胜满清之威,非常顺利的就入主了西域和草原,将其纳入大华的统治范围。 西域到手,南边的青海和西藏在一年后也顺其自然的纳入了大华的统治,华夏的传统势力范围再次统一在了一个政权之下。 545.帝国盛世(全书完) 时间一晃到了大华十年。 在这十年时间里,大华的整体实力得到了飞速发展,经济繁荣、百姓安康,新朝已经得到了全国百姓的真诚拥戴,根基已成。 大华六年的时候,西藏宣布臣服大华,朝鲜也正式成为大华的一个行省,华夏核心区域基本奠定。 在西域,大华挫败了俄罗斯人东进的企图,将辽阔的西伯利亚冻土地带划为自己的领土,没有一个国家敢提出质疑。 日本在大华的连番打压之下,德川幕府已经日薄西山,威信尽失,叫嚣着归附大华的日本百姓和大名比比皆是。 凭借着雄厚的经济实力,以及强大的武力,大华在日本建立了多个殖民据点,而且这些殖民据点的面积还在不断的扩大。 虽然德川幕府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百姓进入殖民地,但是殖民地优越的生活条件,以及众多改变命运的机会使得日本百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逃进殖民地。 只要进入殖民地,就意味着能够有一份填饱肚子的工作,运气好的话还能一举脱贫致富,重获新生。比起在幕府和各个大名底下艰难求生,殖民地无疑就是天堂。 更何况殖民地的大华官府竟然免费让治下的日本孩子上学,虽然学的都是汉文和汉语,但是对于普通的日本百姓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惠。 日本的百姓不懂什么是文化灭绝,反正在幕府和大名的统治之下他们犹如牲畜一般,更不用说读书识字了。是大华人让他们第一次吃上了饱饭,还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官老爷们是不是日本人已经不重要了。 大华还将大批的日本人源源不断的送到南洋新领地上开荒拓土,以弥补劳动力的不足。 虽然去南洋开荒死亡率有点高,但是优厚的待遇及条件依然让日本人趋之若鹜。 能够从身无分文到拥有上百亩土地,足以让那些赤贫的日本人甘愿冒水土不服的风险。 比起那些南洋土著,日本人无疑更加容易被转化成汉人。而且日本人比那些南洋土著更加顺服和吃苦耐劳,是非常受统治者欢迎的优质劳动力。 日本人长期受汉文化熏陶,虽然汉文化在日本本土发展的有些变样,但是根子上依然没变,也使得他们更加容易接受成为一个汉人。 加上日本人历来以强者为尊,而大华无疑是东亚甚至整个世界的最强王者,所以很多日本人都以被大华汉化为荣,根本没有失去民族特性的悲哀。 在这场争夺民心的战争中,虽然大华是外来民族,但是完全吊打日本本土的统治者们。 无论是大华还是日本有识之士,都预言不出十年,日本就会像朝鲜一样成为大华的正式领土。 朝鲜的经验是完全可以复制的,百姓们只看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不是本族人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学汉字、说汉话、当汉人,是如今大华周边所有其他民族百姓共同的心愿。如果不是周边那些小国家的君主和权贵们拼死抵抗,百姓们早就欢天喜地的加入大华的幸福大家庭了。 不光是南洋的土著们,从欧洲过来的殖民者们也在大华的强大攻势之下节节败退。 西班牙人自从失去菲律宾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报复并夺回失地,甚至不惜从遥远的西班牙本土和美洲殖民地调过来数十艘战舰,联合无路可退的荷兰人向大华发起了进攻。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西班牙和荷兰联合舰队被大华的南洋舰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几艘战舰逃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希望。 这一战的影响是深远的。 大华在战后全面肃清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南洋的所有殖民地,将整个南洋都纳入了统治范围。 除了正常来南洋做生意的欧洲人,欧洲人在南洋没有一块赖以发展的殖民地。 在这一战中,大华俘虏了大量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 正是凭借着这些俘虏,大华打通了前往美洲和非洲的航线,航海能力得到了空前的壮大。 由此带来的影响就是大华将触角伸到了美洲。 大华的海军按照鲁若麟的指示将落脚点选在了北美太平洋沿岸,那里基本上没有欧洲人涉足。因为地理原因,欧洲人在北美的殖民地主要集中在大西洋沿岸。在原本的历史中,太平洋沿岸还是美国人进行西部大开发的时候才开始发展起来的。 现在的北美太平洋沿岸是印第安土著人的天下,在美洲其他地方被殖民者逼得无法生存下去的印第安人纷纷跑到这里苟延残喘。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些印第安土著依然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但是大华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与残忍的西方殖民者相比,大华人无疑要仁慈得多。 大华人通过沟通交流,并且以物资交换的方式,很快就得到印第安土著的信任。加上大华人与印第安土著都是黄色人种,天然就比西方白人多了那么一丝亲近感。 大华的殖民与西方人完全不同,更加注重同化的作用,而且也非常的有耐心。只有真正顽冥不化的人才会深切感受大华的霹雳手段。 往来一趟大华和北方实在不容易,虽然有夏威夷群岛作为中转站,但是依然危险重重,所以借助当地的人力资源原本就是大华制定好的目标。 而印第安土著人其实也并没有吃亏。大华的到来不仅带来了丰富的物资,还有先进的文明。更重要的是,大华愿意为他们提供保护,免受西方白人的屠杀,前提是接收大华的统治。 在大华的统治下,印第安人逐渐体会到了高级文明的好处。只要肯努力工作,吃饱饭就不是问题,而且还有机会获得精美的布匹和优良的铁器。唯一让他们头痛的就是汉语和汉字实在太难学了,为了生存又不得不一点点的学习。 这种温和式的殖民方式前期还体现不出优势,但是越往后走,大华在北美的地盘越来越稳固,也越来越大,正在逐渐向西方人的传统地盘扩张。 最终,大华的目标是把西方人从美洲大陆彻底清除,独占这块肥美的地盘。 在鲁若麟的几个儿子中,长子鲁恒辉中人之资,不是特别拔尖,但是作为一个守成之君是完全合格的。何况在鲁若麟的计划里,大华本土皇帝的作为将逐渐淡化出日常管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仲裁者及定海神针,本身并不需要太过出色的才能。 所以鲁若麟已经将鲁恒辉立为太子,将来继承整个帝国。 至于其他几个儿子,鲁若麟也不准备将他们留在大华做富贵王爷,而是准备将他们分封出去。 能力强的儿子,那就送到北美去,那里有足够的地盘让他们发挥才能。能力偏弱的儿子,就在东南亚划分一块地盘让其立国,方便就近照应。 而且鲁若麟也兑现了当初对有功之臣的承诺,在东南亚及澳大利亚划分出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封国,用来安置那些有功之臣。 虽然东南亚和澳大利亚现在的自然条件非常恶劣,但是实封的诱惑让那些有功之臣依然激动不已。毕竟华夏几千年都没有实封异性臣子了,甚至大多数朝代连皇家宗室都不能获得实封,上次华夏大规模封疆裂土还要追溯到周朝了。 以目前的交通及通讯条件,大华想要对如此大的地盘实行有效统治无疑是极端困难的,更加不用说对殖民地进行有效开发了。只有通过分封的方式激发当地统治者的积极性,才能实现对如此广袤土地的有效治理,并将其固化为大华的领土。 当然,大华对这些分封在外的诸侯国并不是全然不管,对其治理成果也是有严格要求的,一旦诸侯国的治理水平太过低下,中央朝廷是有权将其收回的。 有这个条件约束,这些诸侯国在治理国家的时候就不得不用心,想要作威作福、鱼肉子民是肯定不行的。甚至领地长期得不到发展,发展度低于朝廷的要求,都会面临被朝廷托管或者收回的可能。 毕竟这些诸侯国每年税收的一部分都是要上缴朝廷的,上缴的税金低于预期,朝中大佬和皇帝肯定是会不满的。 这些诸侯国想要将自己的领地发展起来,凭借自身实力肯定是不够的,没有大华本土提供人力、物力的支持,他们最多只能算一个部落首领就不错了。 强干弱枝是大华的基本政策,各个封国的重要矿藏朝廷占据七成所有权,剩下的才归封国国君所有,以此保证朝廷的利益和地位。 朝廷占大头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要维持如此广袤的疆域安全,打退各方来敌,长期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是完全必须和必要的。 大华在疆域各地都设立了军区和舰队,是大华帝国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矛。 帝国军队是一个巨大的吞金兽,将源源不断的金钱化为一艘艘战舰、一支支火枪、一门门大炮,不断的为帝国开疆拓土。 帝国科学院则在持续不断的进行着技术革新及创造,使帝国的科技水平始终居于世界前列。 十年修生养息,帝国人口已经从战乱时大幅减少中恢复过来,迎来了战后的第一个婴儿潮。 按照帝国户部的预计,十年之后,帝国人口将会在目前的基础上翻一番,达到近两亿人。这些还是将殖民地的土著排除在外的结果,如果将殖民地的人口也计算在内,现在的帝国统治人口就已经有近两亿人了。 之所以能够有这样成绩,除了和平的环境,土地被重新分配,老百姓能够吃饱饭是最关键的因素。 加上鲁若麟大力推广医疗,培养了大批医生,并将医生的地位提高了很多,使得婴幼儿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也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这样的人口增长让朝廷上下非常欣喜,无疑是非常亮眼的政绩。 但是鲁若麟知道,这点人口远远不够。以大华目前统治的疆域,十亿都不够,而且是越多越好。 人口的重要性无论如何强调也不为过,鲁若麟为华夏打下的一片片殖民地就是华夏人口的解压阀,再也不用担心三百年一轮回的王朝更替、人口内耗。即使大华本土的百姓增长得再快,也满足不了殖民地对人口的渴望。 为了争夺本土人口,殖民地政府必须提供优越的条件,否则好端端的本土不呆,干嘛要去殖民地呢? 鲁若麟不敢奢望那些殖民地永远属于帝国疆土,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只要那些地方的主体民族是汉人,甚至是同化之后的汉人,那里将永远属于华夏的文明圈,是炎黄子孙的繁衍之地。 鲁若麟相信,只要不出现极小概率事件,华夏文明将始终是世界舞台的主角,至少也是之一。 大华的复兴受到影响最直接的就是欧洲人。 老牌殖民帝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丧失了大量殖民地,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的损失会更大。 新兴的殖民国家英国还没有来得及张牙舞爪,就被大华帝国的强悍深深震慑,失去了未来建立日不落帝国的希望。 这个欧洲国家单个论起来没有一个是大华的对手,联合起来或许还能和大华比划一下,可惜习惯一盘散沙的欧洲实在没有联合起来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各家殖民地被大华一点一点的蚕食。 同时大华还通过各种手段不断吸取欧洲的科学文化知识,引进高端人才,中西并用,奋力的推高自己的科技树,将欧洲国家远远甩在后面。 最能体现大华帝国科技成果的就是蒸汽机的问世,并发展到了实用阶段。可以预见,未来大华帝国的国力还将继续突飞猛进、傲视群雄。 “陛下,缅甸已经拿下,前往印度的大门已经打开。”新任帝国首相刘浩然意气风发的说道。 看着眼前成长起来的弟子,鲁若麟豪气迸发:“命令军部制定计划拿下印度,那里有上亿的奴仆等着我们去接收。” “是!”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